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重生之长女   作者:媚眼空空   为雅安地震祈福   刚刚看了新闻,才知道四川雅安发生了地震,四川从汶川地震以后就一直的多灾多难,希望这次地震不要有太大的伤亡才好,也希望四川的读者或者作者们都能平平安安,为雅安祈福。   满月感言   时间真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这部作品都写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空空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那些支持和关注我作品的人儿们,正是有了你们的支持,空空才能有继续码字的动力,才能有坚持下来的理由,我爱你们,哈哈,有点肉麻哦!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些人,首先要感谢我的美女责编柠檬大大,非常感谢她对我的帮助,感谢她给我的每一个推荐,我会继续努力的。   其次我要感谢我的好姐妹钱家女儿,从我开始写文她就帮我改文指点,到后来她又一路支持我,点点的作者千千万万个,能遇到这样的姐妹有一个也就知足了,十分感谢。   再次我还要感谢每日都来投票支持的王大路、甯欹甯、三马齐奔、俺喜欢看书、暗黑龙少爷、沫沫良、一剑落英、师易天、半醉青春、果果大、娴漪、云紫雁等等,太多的人了,实在感谢不过来了,嘿嘿,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我只能更加努力的写作来回报读者,谢谢。   只要我有一个读者,我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不抛弃,不放弃,给这个作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谢谢。   最后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得到越来越多读者的认可,给自己加油顺便通知一下,作品今天在主站的女生专栏简介名字推,所以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成绩好了会加更的,再次感谢。   致读者   这本书写了马上就快两个月了,真心的感谢在这段时间内各位友友对我的支持。若是没有你们一路的支持,我怕我真的是很难坚持到现在。第一次写古言,其中必定有许多写的不好的地方。对于剧情的拿捏,或者是文笔,可能都不到位。但是我会继续努力,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努力每天保持更新,做到不断更不太监,这是对我自己的交代,也是对各位读者的交代。真心的感谢各位的支持,忽然有感而发,感叹我的幸运,感叹有那么多支持我的朋友们,真心的感谢。祝你们天天都有好心情,会有福报的。   第一章 断香魂(上)   崇源二十年盛夏时节   这是一个没有退去暑热的午后,天空蓝的像水洗过了一样,没有一丝的云彩,那些细小的清风也像捉迷藏一样,时有时无的吹着。   洛城东南角的博远侯府里,几个穿着不俗的丫鬟婆子正围在开满栀子花的院子里窃窃私语。   “听说侯爷又要娶五房了”一个微胖的婆子贼眉鼠眼的小声说道,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话一出口,另一个长相还算标志的瘦小丫头马上接了一句:“可不是吗,听说日子都定好了,就是下月初五,等侯爷一回来就要办事,我还听说这个五夫人就是三夫人房里的罗嫣儿。”   胖婆子挤眉弄眼的看着其他的几个人,眼里似有得意:“这罗嫣儿要是做了五夫人,那岂不是要和自己的亲妹妹争宠了,你们说咱们四夫人能干吗?看来又有好戏看了,”胖婆子抿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   其他几个丫鬟婆子也心领神会的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话再说回来,她们两姐妹还真是好福气,本来都是丫头命,竟就被侯爷看上了,你们说我怎么就遇不到这好事呢?我长的也不比那罗嫣儿差呀。”   里面有个个子较高,长的白白净净的小丫头,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脸,有些自恋的说。   众人一听,马上起哄般的笑了起来。   就在她们说笑的时候,院子拐角处的小圆门内走来了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八九岁的贵夫人,这夫人戴着满头珠翠,上身着锦缎云流衫,下身是金丝织锦裙,模样生的也十分貌美,柳眉樱唇,玉质肌肤,尤其是那一对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她正在和右侧的一位二十出头的丫头说着话,这个丫头穿着一身粉绿色的对襟蓝边流星裙,腰间系着一根浅蓝色的宽带子,样貌也生的十分标志,似乎比刚才的贵妇人还要胜出许多,她正半低着头,两颊微红,似是听到了什么害羞的话语,左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像是要去送东西。   丫鬟婆子们看见贵妇人走了过来,立刻停止了说笑,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没等贵妇人走近脚步,她们便整齐的屈膝跪在了路边上,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仰视:“奴婢给三夫人请安。”   原来这个贵妇人就是博远侯的三夫人陆梅青,而她右手边的丫头,正是她们嘴里所说的罗嫣儿,三夫人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而是用右手里的丝锦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耳鬓边的香汗,虽说是午后凉爽,但还是有一丝暑热,擦完汗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四夫人可在屋里?”   跪在地上的胖婆子马上低着头谨慎的回了一句:“回三夫人的话,四夫人正在屋里歇息。”   听婆子这么一说,陆梅青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一丝小小的不快,但是她很快就掩饰了起来。   她略微的转过身,拉住了一旁罗嫣儿细长的右手,眉眼间布满了淡淡的笑意:“嫣儿,既然四妹妹还在休息,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你是她亲姐姐,还是你把这些吃的送到她房里吧,自她收了房,我还没送过东西恭贺呢,今天这些吃的就算是我补给她的,当是我向她贺喜了,还请她不要嫌弃才是。”   说话间,她已松开了嫣儿的手,继续拿着帕子擦起了鬓边的细汗,腕上带的两只翠玉镯子碰撞间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   嫣儿一听三夫人的话,立刻低着头跪在了地上:“三夫人这话说重了,本该是四夫人来拜访您才对,现在反倒让您先破费了,她又怎么会嫌弃,嫣儿先代四夫人谢过三夫人了。”   陆梅青见嫣儿跪在了地上,她马上俯下身子扶起了她,脸上挂着娇媚的笑容。   “这说的什么话呀!怎么还这么见外,下个月你也成了侯爷枕边的人,怎么还给我行此大礼,以后叫我三姐姐就好,不必夫人夫人的,想来你也跟了我五年,以后你做了侯爷房里的人,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话毕,陆梅青用白嫩的手指替嫣儿撸起了鬓间的一小撮发丝,双眼含着笑容:“这张脸还真是好看,确实比我美,怪不得侯爷喜欢呢,我若是个男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你娶进门。”   罗嫣儿一听这话,脸马上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样,头压得更低了。   “三夫人又拿嫣儿开玩笑了,嫣儿那能跟您比,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罢了,您可是这洛城的一枝花。”   听到嫣儿的夸奖,陆梅青马上笑了起来,眼里露出了一丝丝得意,看来嫣儿的这句话她十分受用。   “好了,我这就先回去了,今天的晚饭你就和四妹妹一起吃好了,你们姐妹也许久没有好好拉家常了,今天我就放你个假,你安心陪妹妹吃饭,我屋里的细碎活就不用惦记着了,我让其他丫头做。”   一听三夫人让她陪着妹妹吃饭,嫣儿马上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多谢三夫人体恤,嫣儿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陆青儿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带着其他两个丫头转过了身,准备回去,转身的时候,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眼里有了一种神秘的光泽:“对了,我听说四妹妹爱吃桂花鸡,今天一定要让她多吃点,这可是我专门请桂花楼的大师傅做的,千万别浪费了。”   话毕,她径直的带着两个丫鬟从刚才的圆门走了出去,细碎的足音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圆门的尽头。   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跪着的丫鬟婆子和罗嫣儿,这些丫鬟婆子见三夫人走远了,才一个个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胖婆子见嫣儿手里拿着东西,马上讨好的接了过去“嫣儿姑娘,还是让我替你拿吧,这样的粗活,以后你就吩咐我们做就好了,等你成了侯爷屋里的人,若是得宠了,可一定要提携我们一把。”   其他几个丫鬟婆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些恭喜的话,嫣儿只觉得脑子里乱混混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第二章 断香魂(下)   她竟有些呆呆的想起了往事,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城外雾柳镇上一位郎中,而母亲又工于刺绣,常常替官宦家的小姐夫人绣一些帕子、衣料之类的东西,赏钱也自是不少,那时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十分殷实。   因为父亲是家中的独子,祖母自然是希望母亲能给罗家添个男丁,但是母亲的肚子偏偏不争气,生下妹妹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也因为这个,祖母时常给母亲脸色看,做的稍有偏差,就会家法伺候,母亲常常被打的皮开肉绽,自己的父亲生性怯懦,看到此也不敢多言一句。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祖母永远是一副冰冷的脸庞,看见自己和妹妹从来都不会露出笑容,多半时候还会骂上一句:“去去去,没用的丫头片子,生下你们能做什么,真是晦气。”那种祖孙间的乐趣,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   母亲为了这个也时常躲在房中哭泣,本以为就这样下去了,没想到在她十岁的时候,母亲居然有喜了,一家人自是欢天喜地,尤其是祖母,自打母亲有了身孕,她便总是去寺庙里求神拜佛,希望菩萨能赐给罗家一个男丁。   她清楚的记得,母亲生产那天,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门外出奇的冷,父亲抱着妹妹手里还拉着自己,和祖母一起站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孩子出生时的啼哭声,脚都冻麻了,结果等来的却是接生婆出的一道选择题,孩子是个男婴,但却胎位不正,孩子和大人只能选一个。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木讷的看着祖母的脸,祖母有些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接生婆:“当然是保小,我只要孙子。”   也是这句话断送了母亲和弟弟的性命,母亲当时本就疲累,听到这句话越发的心灰意冷,竟使不出半点力气,最后竟将弟弟生生的憋死在了娘胎里,母亲也因为大出血而死在了产床上,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母亲死后那没有合上的眼睛,眼神里的哀怨是她每夜的梦魇。   母亲死后不久,狠心的祖母便马上给父亲找来了一个寡妇,这个寡妇还带着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儿,每当父亲出诊的时候,继母和她的女儿就会打骂她和妹妹,家里所有的活都是她和妹妹做,妹妹年幼,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   这样的苦日子一直过了五年,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去出诊,结果遇到了山洪暴发,最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父亲没了,家里就是继母最大,她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每日不是打便是骂,就连外婆来探望孙女,都被她拒之门外,祖母和舅公也是得了继母的好处,更是对她们不闻不问。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曾经有个人,他叫李暮生,是隔壁铁匠的儿子,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继母嫌他家是打铁的,死活不让他再见嫣儿。   再后来继母听说洛城的博远侯府缺几个粗使丫头,她便瞒着所有人,把她们姐妹两个卖给了侯府做丫鬟,那时自己才刚刚十五岁,而妹妹才十一岁。   一晃都五年了,这五年里她看多了几个夫人间的明争暗斗,为的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她心里的那个暮生哥也不知在哪里。   其实做个丫头也不错,最起码不会挨打,谁想上个月妹妹却被侯爷看中做了四夫人,也就一月间,他竟又看中了自己,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加入这个斗争的行列,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嫣儿姑娘……嫣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胖婆子轻轻推了一把正在沉思的嫣儿,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嫣儿的脸,生怕得罪了嫣儿。   受到这个推力,嫣儿马上清醒了许多,只是脸色还有些凝重:“我没事,咱们还是快进屋去吧。”   说话间她已径自的向院子东南方向的一件大房走去,那几个丫鬟婆子也马上忙不迭的跟了过来。   推开漆红色雕花房门,一张檀木雕成的小圆桌摆在屋子的正中间,圆桌上摆着各色新鲜的瓜果,边上还有一把紫砂壶和两个美人杯,屋子里挂着粉色的金丝帷幔,墙壁上的两幅美人梳妆图也十分的精巧。   听见门响的声音,屋子的暖阁里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女声:“谁呀!不知道我在歇息吗?”   一听妹妹的声音,嫣儿马上示意边上的婆子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发她退出了房门。   待她出去以后,暖阁里走出了一位姑娘,她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和嫣儿十分的相似,只是穿着打扮要比嫣儿华贵不少。   女子刚一看见门口的嫣儿,便马上跑了过来拉住了嫣儿的胳膊,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姐姐,你怎么来了,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嫣儿笑着摸了摸妹妹乌黑的头发:“最近三夫人头疾犯了,每日头痛的厉害,我抽不开身,再说你现在是四夫人了,我也不好老是来找你。”   罗锦儿拉着姐姐的手坐在了一旁的檀木圆凳上,脸上似有淡淡的不快:“我就知道她又使唤你了,不就是你快要被收房了吗,她才故意刁难你的,这些老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听此话,嫣儿立刻用纤长的右手捂住了妹妹的嘴巴,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竟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锦儿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而是立刻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旁的食盒,看着里面香喷喷的桂花鸡,她惊喜的笑了起来:“姐姐还记得我爱吃桂花鸡,这鸡看着好香。”说话间,她已经撕下了一块鸡腿放在了嘴里。   刚一入口,她便发出了赞叹:“今天这只桂花鸡真是好吃,比我平日里吃到的都要爽滑味美,尤其是这淡淡的荷叶味,更是唇齿留香,姐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看着妹妹不顾形象的吃相,嫣儿经不住笑了起来:“你呀!,从小到大都这么贪吃,今天你吃的这只桂花鸡可是三夫人特意请的桂花楼的大厨做的,自然是味道纯正了。”   一听是三夫人送的,锦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哼!她肯定是看我得了侯爷的宠爱,特意做了这个巴结我的,也不过是想让我分她一杯羹。”   一听此话,嫣儿马上心事重重的看着妹妹的脸,幽幽的问了一句:“妹妹,那你幸福吗?”   锦儿听到这话,立刻停止了吞咽的动作,脸色显得有些模糊起来,像是苦涩,又像是无奈:“这个等你伺候了侯爷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现在我觉得很好,你看我身上穿的锦缎,是侯爷从京城里特意给我带回来的,你再看我手上的这幅和田翠玉镯子,也是侯爷南下的时候带给我的,若是我在今年能给侯爷生下个男丁,那以后大夫人也要高看我三分。”   说话间,锦儿站起身来,在地上随意的转了一圈,让嫣儿看着她身上华贵的首饰和布料,嘴角也挂上了得意的笑容,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苦涩和无奈。   嫣儿听着妹妹的话语,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以前是那样的天真无邪,从不追求荣华富贵,现在她竟像换了个人一样,她的心微微一痛,自己的那个妹妹似乎越走越远了。   “姐姐,这个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大红袍,我知道你最喜欢喝茶了,你快尝尝吧。”锦儿将一个青瓷茶碗递了过来,只是端着茶碗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嫣儿并没在意这个细节,她接过妹妹手里的茶碗,一股浓郁的香味充满了她的鼻腔,轻抿了一口,苦涩中略微带点甘甜:“嗯,果然是极品。”   锦儿看着姐姐喝下了茶水,她的眼里有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似乎开始躲躲闪闪起来,不敢直视嫣儿的眼睛。   忽然她感觉到了腹中一股巨大的疼痛,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按住了腹部,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白皙的鬓间流了下来。   嫣儿看出了妹妹的异样,她立刻急匆匆的俯下身去拉妹妹的胳膊,但是她的腹部也开始剧痛起来,如同被刀划开了一般,她忍着剧痛,想要拉起妹妹。   锦儿已经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血:“姐姐……我好像中毒了,三夫人……好狠的心。”   话音刚落,锦而便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还在微微跳动着,嫣儿马上扑在了妹妹的身上,但是腹中的剧痛已经快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既然是三夫人在桂花鸡上下了毒,那自己一点也没吃,为什么也会中毒,忽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了桌上的那碗大红袍上,只这一眼,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妹妹还有些抽搐的身体,她苦涩的笑了起来:“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一股剧痛让她立刻说不出话来,喉咙犹如被火焚烧着,眼前一黑,她整个人马上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丫鬟的尖叫声,还有许多急匆匆的脚步声。   “真是可惜了,没想到这姐妹两个竟同一天去了,本想让他们为侯爷开枝散叶的,这下……哎!”这好像是大夫人的声音。   “大姐,你就别心疼了,这只能怪她们没有这个福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她们姐妹两个,侯爷又不在,全要指着您了。”三夫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把她们两姐妹都按侯爷妾室的礼仪葬在一起吧,对侯爷就说是突染恶疾暴毙了。”话毕,一串脚步声慢慢消失在了房门外面。   嫣儿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她不甘心,若是可以重生一次,她定要扭转局势,定不让妹妹再过这样的日子,定要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有那些给过她伤痛的人,她定要复仇……   第三章 重生   恍惚间,嫣儿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身子酸酸软软的,仿佛得了一场大病,身体被抽空了一样。   嫣儿努力的睁开了有些酸涩的眼睛,木质的窗户,一束柔和的日光透过窗纸散落在了地上,斑斑驳驳的,窗户下面是一个大梨花木架,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这些花草看上去好熟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恍恍惚惚的充满了疑问,我不是在侯府被妹妹的大红袍毒死了吗?现在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阎罗殿?若是阎罗殿怎么不见阎王和各路小鬼,怎么不见阴森森的迷雾林?怎么不见一同死去的妹妹?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一点都没有阴森的气息,反而很温馨,很像记忆中的一个地方。   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她听着脚步的声音,似乎是向这里来的,果然,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木制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阵冷风立刻从门缝间扑了过来,嫣儿马上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怎么这么小,再看看她的手,也没有了修长的感觉,反倒肉呼呼的,整个身体仿佛缩小了许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变化。   就在嫣儿低头打量自己的时候,刚刚推开的门里走进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的十分精致,白皙如玉的脸庞,细细扫上去的柳眉,杏眼里的光芒像极了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不招摇,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缎子夹袄,上面绣着几朵傲雪的红梅,显得女人越发的有了韵味。   嫣儿心里一紧,这张脸分明就是自己死去的母亲林氏,母亲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还是她生辰之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上面的梅花也是母亲亲手绣上去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知道自己也死了,才在阴间和女儿相会,那妹妹又去了哪里。   她一时胡乱的猜想着,母亲已经走到了炕沿边,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住了嫣儿的额头。   她心里一怔,这种温暖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给过她。   心头微微一热,嫣儿立刻抬起了头,迎上了林氏的目光。   林氏正微笑的看着她,眼里的慈爱仿佛要溢出来一样:“嫣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把娘亲都吓死了。”   听着母亲的话,嫣儿越发的没了主意,母亲说的醒过来是什么意思,她一点都没有明白过来。   林氏似乎看出了女儿眼里的疑惑,她用细长的手抚了抚嫣儿脑后的头发。   “你前些天夜里睡觉踢了被子,屋外风又大,一时竟染了重风寒,你都迷迷糊糊的睡了三天了,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娘亲差点没被你吓死,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娘亲怎么活。”   话毕,林氏掏出了襟间的手帕,替嫣儿细细的擦了一下脸。   嫣儿仔细的看着林氏的脸,心下一喜,看来这真的不是梦,也许是老天眷顾,让她重活一次,这一次她一定不能辜负了自己。   想到这是现实,她立刻搂住了林氏的脖子,记得小时候,她总是这样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   “娘亲,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时常梦见你。”   林氏看着女儿撒起娇来,马上亲昵的笑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净说些傻话,咱们不是每日都在一处吗,还有什么好想的,是不是又来哄娘亲开心。”   林氏怎会知道发生在嫣儿身上的事情,她只当是女儿说些小孩家的胡话,毕竟此时的嫣儿才刚刚十岁。   “嫣儿,娘亲马上就要生了,你说说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呀?”   一听这句话,嫣儿立刻抽回了绕在林氏脖子上的手,眼里马上盯在了林氏的肚子上,刚刚光顾着思考了,竟没有看见母亲的肚子。   林氏的肚子像个快要成熟的西瓜一样,虽然穿着厚厚的夹袄,但还是能看的真切。   看着母亲圆鼓鼓的肚子,嫣儿眼里充满了惊恐,一想到母亲死前的样子,她又怎能不怕。   “娘亲,嫣儿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我只要娘亲你,我只要娘亲你。”   嫣儿不由分说的再次搂住了林氏的脖颈,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粉嫩嫩的脸颊流到了林氏的夹袄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听到嫣儿的话,林氏脸上有了丝丝的不悦,以前只要一提到妹妹弟弟,嫣儿都会开心的笑起来,这一次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她毕竟是个十岁的孩童,说错话也是难免的,再加上大病初愈,林氏就只当是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嫣儿哭的双眼红肿之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响了起来:“娘亲,我饿了。”   听到这个声音,嫣儿马上止住了哭声,向门口处看去。   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她和林氏长的极像,一头有些发黄的头发歪歪扭扭的梳着两条小辫子,对襟的水红色夹袄,藏蓝色的锦缎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粗布棉鞋。   “锦儿,快到娘亲这里来,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从屋里出来了。”林氏笑着拉住了锦儿的手。   看着妹妹的脸,嫣儿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妹妹临死前的挣扎,和那碗差一点就断了姐妹情的大红袍,她的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锦儿显然还是小时候的天真无邪,她抬头看着坐在炕上的姐姐,吃吃的笑了起来:“姐姐,你总算是好了,你病着的这些天,都没人陪我玩。”   嫣儿看着妹妹纯真的眸子和好看的笑容,心里的酸涩更加的泛滥了起来,她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等姐姐好了,马上下地陪你玩。”   听到姐姐的话,锦儿又歪着脑袋笑了起来:“好,那我等着姐姐,不过锦儿现在好饿,娘亲,锦儿要吃的。”   嫣儿想着,妹妹果然还是那么的好吃,要不然她也不会死在一只桂花鸡上。   锦儿拉着林氏的衣角轻轻的摇着,林氏也拗不过这个孩子,从下就被宠坏了。   “好了好了,快别摇了,再摇肚里的弟弟妹妹都快被你摇出来了,娘亲这就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林氏拉着锦儿的手从炕沿上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嫣儿:“你先躺着休息,我去给锦儿拿些吃的,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嫣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林氏和锦儿走出了门外。   “咯吱”门又被轻轻的关上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嫣儿了。   她静静的躺在炕上,脑海里回忆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慢慢的睡意袭来,她有些耐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章 又是大雪纷飞时   嫣儿睡着的时候竟又梦见了母亲死去时没有闭上的眼睛,她吓得双手双手揪紧了被子,口中大声的叫喊道:“娘亲,娘亲,不要走,不要离开嫣儿……”   等她惊醒的时候,身上早已汗津津的,粉绿色的夹袄也已经湿透,心突突的跳的飞快。   嫣儿有些着急的向屋里的各个角落搜寻了一遍,竟没有母亲的影子,一颗心马上像着了火一样,烧的她全身发烫,生怕母亲有什么不测。   推开蓝色的麻布被褥,嫣儿立刻赤着脚跳下了炕,连鞋袜都顾不得穿上,推开房门径直的朝林氏的房间跑去。   刚一跑出房门,嫣儿的脚下就是一阵湿冷,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了。   嫣儿抬起了头,迎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洁白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鼻尖上,一丝冰凉划过了她的心尖。   嫣儿清楚的记得,母亲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天去世的,难道……,她拼命的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空空的院子竟让她如此的害怕。   “嫣丫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天这么冷,小心冻着。”门口处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   罗嫣儿心里一怔,这个声音不就是父亲罗晋人的声音吗!   果然,刚从门口进来的人就是嫣儿的父亲罗晋人,他今天去镇子外面出诊,刚刚吃了谢酒回来。   罗晋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光着赤脚站在地上,立刻快步的走到了嫣儿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眼里带着丝丝的不解和怜爱:“嫣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怎么光着赤脚站在院里?还不快随我进屋去。”说话间他已将嫣儿抱在了怀里。   嫣儿抬起头看着父亲的脸,想到他死的时候竟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心里就像翻了船一般,挣扎着想要哭,却又不敢,任凭父亲抱着她向西边的卧房走去罗家虽算不上大户,但是在雾柳镇上还是算过的不错的,就拿着这个院子来说,统共有八间房之多,最东边的一间是嫣儿祖母的卧房,旁边紧挨着的三间全是客房,西边右手第一间是林氏夫妇的卧房,第二间是罗晋人的书房,他平时极爱看书,尤其是各种医术,像《圣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只要一入手,便再也不想走出房门半步,就连吃饭都是林氏装了食盒送过去。   挨着书房的就是罗嫣儿的卧房,嫣儿以前都是跟着林氏睡的,自罗锦儿出生以后,林氏已然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嫣儿,再加上锦儿夜里时常啼哭,根本就无法入睡。   最后林氏只得把嫣儿托付给婆婆照顾,没想到嫣儿的祖母一听林氏的托付,立刻跳着脚指着林氏的鼻子骂了起来:“没用的东西,生不出儿子来,还想弄个丫头让我照顾,我罗家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还真真是命苦啊,娶了你这么一个下不出好蛋的儿媳妇。”边骂边往林氏的背后打了过去。   林氏只好抹着眼泪带着嫣儿跑了出来,经过这次打骂,林氏便收拾出了这间靠近书房的房间给嫣儿居住,平日里罗晋人在书房的时候也能照应一下嫣儿。   再说罗晋人抱着嫣儿一路的走进了西边的卧房,推开雕花木质的房门,罗晋人便唤起了林氏的乳名:“秀荷……秀荷……”   卧房似乎并没人,只有炉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罗晋人伸出手掀起暖阁的粗布帘子,收拾干净的大炕上并没有人,炕上还搁着几件小娃娃的衣服。   这几件衣服嫣儿还记得,那是母亲做给未出世的弟弟的,见到这些衣物,嫣儿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这人都上哪里去了,竟都不在屋里,都快生了还是闲不住。”罗晋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嫣儿说话,嫣儿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罗晋人并没有在意嫣儿脸上的表情,而是走到炕沿前,把嫣儿放在了炕上:“嫣丫头,爹爹先去东屋拜见老太太去,你在炕上自己玩,可不许再去院子里了。”   嫣儿懂事的应了一声,她知道爹爹最是孝顺,每日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去给祖母请安问好,这个习惯直到他死也一直保持着。   待罗晋人走后,嫣儿坐在热炕上,细细的看着屋内的陈设,左手边的梨木梳妆台已然还是当年的样子,铜镜被母亲擦拭的没有分毫尘土,就连镜子旁边那把半月桃木梳子都还是原来的摸样,可是毕竟物是人非了,谁又能知道这个十岁的小孩,已经经历过生死,又重生了一会。   就在她细细回想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嫣儿伸长了脖子从暖阁里看着,待布帘掀开后,赫然就是林氏和锦儿,林氏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漆红的食盒,走路的时候几乎是颤巍巍的。   林氏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炕上的嫣儿,嫣儿的眼睛此时全部都盯在林氏的脸上,看的林氏心里发慌,放下食盒,林氏用冻的冰凉的手捏了一把嫣儿的脸蛋:“傻丫头,看什么呢?怎么光着脚在这里,你的鞋袜呢?”   听到娘亲问话,嫣儿马上拉住了林氏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氏:“娘亲,这么大的雪,你和锦儿去了那里?都吓死我了。”这话完全像个大人说出来的,但是声音又是那么的稚嫩。   没等林氏回话,锦儿已经脱了鞋袜上了炕,依偎在了嫣儿的边上:“娘亲带我去姥姥家拿吃的了。”   林氏也早已坐在了炕沿上,她笑着接过了话茬:“你睡觉那会,你姥姥托人捎过话来,她今儿做了几个小菜,让我去拿,谁曾想半路上竟下起了雪,这不,到现在才回来。”   “看来今儿有好口福,岳母大人的手艺最是好了。”不知什么时候罗晋人已经掀着帘子站在了暖阁门口处。   林氏一听丈夫的话,马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要是我娘家的东西,你那个不说好的。”   这话一出,惹的嫣儿和锦儿都笑了起来。   看着女儿们都笑了起来,罗晋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帘子,走到了放置食盒的圆桌旁边:“刚才我去请母亲的安了,她说饿了,要不现在就开饭吧。”   “娘亲,我也饿了。”一听说吃,锦儿马上来了精神,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食盒,就差没流出口水了。   “好吧,看把你们父女两个馋的,还是我的嫣儿好,乖巧可人。”林氏拿眼扫了一眼端坐在炕上的嫣儿,眼角露出了丝丝笑意。   “娘亲,我的鞋袜不在这里,您能给我另找一双吗?”其实嫣儿也早有些饿了,但是她现在还下不了床。   “好好好,娘亲这就给你拿”林氏起身,从左手边的一个蓝布包袱里翻找了起来,不一会便拿出了一双挑染的白袜和毛蓝的粗布棉鞋。   一看到这双鞋,嫣儿的脸色马上变的十分难看起来,因为她记得母亲死的那个下午,她就是穿着这双鞋袜,这是一双夺命鞋袜,她不要穿,也不能穿。   第五章 祖孙大战   罗嫣儿看着林氏递过来的鞋袜哭闹了起来,两条小腿在炕上来回的乱蹬:“不要,嫣儿不要穿这双鞋,嫣儿要娘亲,嫣儿只要娘亲。”   她边哭边抱住了林氏的脖子,林氏手里拿着鞋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风寒没有痊愈。”林氏压低了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嫣儿头顶上的黑发。   罗晋人也笑着走了过来:“我看她就是越大越没个样子了,都是你惯得。”   罗晋人有些责备的瞟了一眼林氏,顺手拉开了嫣儿挂在林氏脖子上的手。   “来,还是让爹爹给嫣丫头穿上吧,娘亲都快要生了,那里经得起你这样的力道,真是不懂事,快把脚伸过来。”   罗晋人拉过了嫣儿的左脚,不由分说的替她穿上了鞋袜。   一旁的锦儿早已笑着替姐姐挂羞羞脸了:“姐姐真是不羞羞,锦儿比姐姐小,都自己穿鞋袜呢。”   稚嫩的声音惹得林氏夫妇笑了起来,唯独嫣儿还在挣扎着,想要逃开脚上的鞋。   就在这个当儿,卧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合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打破了林氏夫妇的嬉笑声。   罗晋人听到这个声响,马上直起了身子快步的迎了出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暖阁外响起了罗晋人低低柔柔的声音。   “我怎么来了?这话问的好,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摆饭,是不是见我老了,不中用了,干脆饿死我老太婆算了。”一个苍老而不失底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儿子哪敢有这份心。”罗晋人小心翼翼的答复着。   嫣儿知道这是祖母来了,果然,听到这话,林氏已经蹒跚的迎了出去,刚到暖阁门口处,布帘子就被外面的罗晋人掀了起来。   一个年纪不过六十的老太太跨进了大半个身子,她头发微微有些花白,脸色十分的红润。   虽说是母子,样貌却和罗晋人截然不同,罗晋人长的很秀气面善,但是这个老太太却看上去有点凶相,圆脸,吊梢眉,眼睛不大,但是眼光却十分的锐利,一看就是老人精,嘴角处有许多褶皱,整个脸看上去像个外观不好的大肉包子。   老太太身量也显得十分的富态,上身穿着藏蓝色带毛领的对襟褂子,下身着黑色的麻布棉裤,裹着绑腿,精气神十足。   林氏早已搀扶住了罗母的另一只胳膊,表情显得十分的恭敬和谨慎。   “母亲,您先坐炕上,我这就去摆饭,今儿的饭都是现成的,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娘家母亲还特意给您做了一份四喜丸子,说是惦记着您爱吃,一会您可要好好尝尝。”   林氏边说边给一旁的嫣儿和锦儿使了个眼色。   嫣儿其实早已心领神会,母亲是让她们叫祖母,其实这样的祖母她一点都不想要,碍于母亲的颜面,她只好敷衍的叫了一句:“祖母好。”   锦儿也跟着叫了一声:“祖母。”   坐在炕沿边上的罗母黑这个脸,并没有回答两个孙女的问候,反倒是接过了林氏的话茬:“还是亲家母有心啊,惦记着我爱吃这个,不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个个不让我省心。”   罗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的瞟了一眼立在边上的林氏:“你也快要生了,别有事没事的就回娘家去,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有个好歹,我还想抱孙子呢。”   林氏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婆婆的脸色,这么些年了,婆婆的秉性她还是看的很通透的:“母亲教训的是,儿媳先去摆饭了,今儿就在这屋吃吧,这屋的火旺些。”   罗母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看见婆婆点头应允,林氏这才拿起了桌上的食盒,想要去外间摆饭,一旁的罗晋人见妻子行动不便,便想过去帮忙:“还是我去吧,你歇着。”   看到自己的儿子去帮女人干活,罗母的脸色开始有些变了,眼睛使劲的瞪着一旁的林氏,嘴角微微扯动着发出了一声冷哼。   罗嫣儿看到自己的父亲帮母亲干活,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她也知道,祖母是何等的重男轻女,她是一定看不惯这样的事情,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果然,待林氏把食盒递给罗晋人的时候,罗母立刻站起身来敲着拐棍,骂起了自己的儿子“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我养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如此殷勤,今儿可好,帮着媳妇干活,这不明摆着说我这个当婆婆的不伺候大着肚子的儿媳吗,你想把我放在火上烤吗?”   看见祖母发火,正在炕上玩耍的锦儿,立刻吓的躲到了嫣儿的身旁,嫣儿一边搂着妹妹,一边想要站起身来替母亲帮腔,但是林氏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嫣儿只好忍气吞声的按捺了下来。   罗晋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看着母亲恼怒的脸,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但是事已至此,已然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干脆就不支声。   倒是林氏挺着大肚子蹒跚的走了过来,带着一脸的小心:“母亲,您老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是玩的,都是儿媳的不是,我这就去摆饭。”   罗母一见自己的儿子不再吱声,反倒是儿媳前来劝解,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指着林氏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少来给我做好人,我儿子的秉性我自是知道的,都是你这个狐媚子教坏了他,若不是你,我兴许早就抱上孙子了,还能等到这会。”   骂的时候她不住的看着林氏的肚子:“还不知道这次你能生个什么出来呢?若还是个丫头片子,你就麻利的滚回娘家去,我们罗家不缺你,女人有的是。”   林氏受到了这番天大的羞辱,早已掩着袖子哭了起来,罗晋人看着妻子受到母亲的辱骂,竟吓的一动都不敢动,只是缩着脖子低低的叹着气。   嫣儿早已坐不住了,她虽然才十岁,但是她经历过的早已不是这么多。   她拉着妹妹锦儿的手麻利的跳下了炕,光着一只赤脚走到了母亲身旁,眼神里面都是恨恨的目光:“娘亲,咱们这就回姥姥家去,这样的家,咱们不要也罢,任凭它天涯海角的,总有咱们的容身之所”   这话既像是给林氏说,又像是说给罗母的。   听到这话,林氏带着泪水立刻捂住了嫣儿的嘴:“傻孩子,可别乱说话,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可惜林氏的软弱没能压下婆婆的怒火,罗母早已用手撕扯住了嫣儿的衣衫,顺手就是一个嘴巴子,只这一下,嫣儿白皙的脸上马上多出了几道红色的指头印,可见力道之大。   “你个小狐媚子,才几岁的人,就这般的没有教养,你眼里还有没有人了?哼!我看将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的配了人算了,养着也是白眼狼。”   这个嘴巴一打下来,一旁的锦儿早已吓的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的流了一大把,她边哭边扑在了林氏的肚子上:“娘亲,我怕……”   林氏心疼的搂着锦儿的脑袋,眼泪婆娑的安慰着:“锦儿不怕,娘亲在呢,不怕……”   嫣儿受了这一下,心里积怨已久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了,她用力抽开母亲的手,回头就向一旁站着的罗母腹部撞了过去。   罗母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腹部就一阵剧痛,脚下也打了个趔趄,手里的拐棍马上掉落在了地上。   “我不许你在欺负我的母亲,今儿你要是敢在动她一下,我就撞死你,反正你心里也没我这个孙女,撞死了你,你才好记我一辈子。”   撞完了以后,嫣儿起身护住了母亲和妹妹,林氏正和锦儿哭的伤心。   因为刚才的撞击,嫣儿的头发也早已松散开来,脸色十分的苍白,双眼有些无助的看着被撞到的祖母。   一旁的罗晋人见自己的母亲被女儿撞了一下,马上疾步过去扶住了罗母,一边又大声的责备起了嫣儿:“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还比快给祖母道歉。”   嫣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悲凉,这样的父亲,实在让她失望。   待罗母站稳了脚步,她恼羞成怒的拍开了罗晋人的手,眼里冒着火星子,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仿佛要把嫣儿撕碎了一般。   “你个小娼妇,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晋人,快把家法给我拿来,我打死这个眼里没人的小蹄子,打死了她,也就干净了。”   林氏一听要打嫣儿,护犊心切的她马上跪在了地上,哀求道:“母亲,嫣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您就念在她无知的份上,绕过她吧!”   话音刚落,林氏便大声的叫喊了起来:“啊!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第六章 难产(上)   林氏跪在地上,脸色十分的惨白,她痛苦的抽动着身体,鬓间的一缕头发早已散落开来,遮在了有些苍白的脸颊上。   她费力的用左手撑住了地面,右手放在腹部,双眼里充满了惊慌,嘴里不住的喊着:“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见林氏大叫了起来,一屋子的人都慌了阵脚,尤其是罗母,刚刚还骂骂咧咧的想要打人,这会子早已扑在了林氏的身边,手忙脚乱的没了头绪。   “这可怎么办才好,看这样子是要生了,晋人,你还不快去找产婆,快!”罗母一脸焦急的回过头,厉声的催促着一旁早已呆掉的罗晋人,让他去找产婆。   罗晋人听到母亲的喊话,这才回过了神,着急慌忙的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的跨出门外去请产婆。   嫣儿和锦儿也早已守在了林氏的身旁,林氏此时几乎是痛的哀嚎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满了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下唇处已经隐隐的可以看出血迹,左手正在用力的撕扯着一旁婆婆的衣袖,看来她是疼的快要熬不住了。   看着母亲痛苦的哀嚎着,嫣儿的心就像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了起来,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受这样的折磨,若是折磨过后能换来等价的幸福,那也算是值得,可是……母亲这样做值得吗?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保小不保大”。   嫣儿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正在替林氏擦着汗水的祖母,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她的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尤其是想到她说的那句“只要孙子”,嫣儿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嫣儿,快扶我上炕,我怕是要不行了,快要生了。”林氏喘着粗气,紧紧的咬着银牙,右手死死的抓住了嫣儿的胳膊,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   嫣儿站起身来,吃力的拉住了林氏的胳膊,粉嫩的小脸憋得通红,她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但是毕竟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她的力道还不足以拉起一个孕妇。   罗母见嫣儿没有拉起林氏,脸色又变的阴沉了下来,她双眼紧盯着嫣儿的脸,从齿缝间挤出了几句话:“没用的东西,真是白养了,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话毕,罗母便搭上了林氏的半个膀子,想要扶她起来。   林氏看到婆婆要拉她起来,她马上有些不自然的挣扎了一下,显然是有点受宠若惊。   “婆婆,您还是歇着吧!我自己能起来。”林氏强忍着疼痛,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   罗母听到这句话,脸上显得很不自然起来,像是心虚又像是愧疚,她使劲的拽着地上的林氏,嘴角的褶皱似乎更深了许多,但是她毕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身体再健康,也没有那把子力气了。   最后还是嫣儿和锦儿搭了把手,三人合力才把林氏从地上搀扶到了炕上。   刚一躺下,林氏便大叫了起来,:“啊!我快不行了,好疼……”她边喊边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发了疯一样,两只眼睛无助的看着屋顶的房梁,看到母亲的样子,嫣儿心疼的握住了林氏的一只手,想到上一世她没能保护好母亲,这一世她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   嫣儿握着林氏的手,一边替她擦着汗珠,一边低低的在林氏的耳畔说着鼓励的话语:“娘亲,你在忍忍,爹爹马上就来了。”   林氏听到嫣儿的鼓励,脸上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她努力的抬起了右手,轻轻的拂过了嫣儿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爱怜:“我的女儿长大了,竟知道鼓励母亲了。”   就在林氏说话的时候,地上的锦儿指着林氏的裤子大哭了起来:“血,母亲流血了。”   听到这话,嫣儿和罗母同时的向林氏的裤腿处看去,果然一大片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林氏的大腿处渗出,鲜血渗到了炕上月白色的被褥上,瞬间就开出了一朵诡异的血花。   看到这个情形,罗母焦躁的踱着步大骂了起来:“怎么这会子了,还没把产婆请来,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一回身,罗母又指了一指地上的锦儿:“还有你,哭个什么?又不是死人了,在哭我把你打出去。”   锦儿一听这话,吓得马上止住了哭声,两只手不停的擦起了脸颊上的泪痕,十分的狼狈。   就在这个当儿,院门外总算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罗母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马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念起了佛:“阿弥陀佛,总算是来了,愿菩萨保佑,赐我罗家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孙吧。”   一听这句话,嫣儿厌恶的瞪了一眼罗母,幸亏罗母并没有发觉,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发作呢。   暖阁的布帘被掀了起来,罗晋人引着产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就喊了起来:“母亲,产婆到了,快,都快让开。”   看到这个四十多岁的产婆,嫣儿的脸色马上黯淡下来,她还记得,那天给母亲接生的就是她,就是她出的那个选择题害了母亲和弟弟的性命,难道今天还是躲不过命运,不,她不要,她一定要让母亲活着。   就在嫣儿瞎想的时候,产婆已经吩咐罗晋人去烧热水了,锦儿也被他带了出去。   产婆摸着林氏的肚子,细心的替她检查着,林氏还在哀嚎,她的嗓子早已喊得嘶哑了,头发就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她挣扎着抓住了产婆的一直胳膊,似是哀求着:“我快要不行了,你快救救我。”   “你放松,不要紧张,你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这一次肯定好生,放心吧。”产婆安慰了一句。   “老妹妹,我问一句,你看我们儿媳妇这次能生个男孩吗?”罗母在边上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她的心里眼里,从来都是只关心林氏肚子里的孩子的,至于大人,她才不管那个死活呢。   产婆并没有理罗母,而是催促着让她和嫣儿出去:“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接生了,”   嫣儿还想和母亲说些什么,但是被产婆推了出来,刚一出来,房门便被产婆重重的关上了。   院子里早已落满了白茫茫的大雪,嫣儿终究是没有穿上那双鞋,她赤着脚,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想要的结果。   第七章 难产(下)   祖孙两个就站在木质雕花的窗口处,静听着里面的动静,林氏还是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似乎快要没了力气一般。   任凭是谁,听到这样的喊声,都会心烦意乱,嫣儿早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踱着步。   现在她的心里全是母亲的安危,就连赤脚踩在雪地上的刺骨冰冷,都丝毫没有感觉出来。   “快,热水来了。”罗晋人端着一盆热水,飞快的从西边的厨房跑来,跑的时候,有些许的热水溢了出来,溅在了雪地上,白色的雪花顷刻间就化为了一滩水痕。   锦儿迈着小步,飞快的跟在父亲的身后,脸色显得十分的凝重,看上去一下长大了许多。   罗晋人端着水盆送了进去,只一会功夫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刚一出门就被嫣儿和罗母拽住了胳膊,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孩子出来了吗?”   问话的时候,嫣儿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她不甘心,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罗晋人显得有些焦躁,喉咙里喘着粗气,脸色有些通红,刚刚他又是请产婆,又是烧水送水,一刻也没有闲着,自然是有些提不上气来。   罗母和嫣儿眼巴巴的看着他,就等着他一句话。   “没有出来,还早呢,生孩子又不是生鸡蛋,哪有那么容易,等着吧!”罗晋人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他马上回答了罗母和嫣儿的问话。   一听父亲的话,嫣儿的心立刻沉到了冰湖里,哇凉哇凉的,终究还是逃不过选择,既然要选择,那她决不让母亲死去,但是弟弟,他还是个没有看见过亲人的孩子。   她有些惆怅的来回踱着步,天空的雪越来越大,一片片的犹如白色的鹅毛,寒风吹过,雪花散落四处,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没有一丝的暖意。   罗母听完罗晋人的话,马上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请你们赐给罗家一个男孩吧,若是达成心愿,我愿斋戒三年,常伴佛前。”   锦儿听见祖母的念佛声,也一样画葫芦的念了起来。   听的嫣儿一阵心烦,若不是为了达成祖母抱孙子的愿望,母亲又怎会苦苦的想要生个儿子。   就在她们各怀心思的时候,产房的门打开了,这开门的声音就像一个宣判一样,嫣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果然,接生婆的手上全是血,她急匆匆的走出房门,脸色十分的难看,一看就不是好兆头,她高声的喊着,声音有些颤抖:“产妇难产,胎儿是坐胎,到现在也只看见个屁股,产妇的体力已经快要用完了,恐怕只能保一个,你们快做个选择,要不然两个都要保不住。”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呆掉了,其实嫣儿心里最是明白,但是同样的事情,即使发生一万次,也还是会有第一次的那种感觉。   嫣儿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接下来祖母就要问男孩女孩了,她又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冲进了产房,她知道这个时候母亲是最需要力量的。   产婆见嫣儿溜了进去,立刻惊慌的喊了起来:“快别进去,血腥味重。”   嫣儿那里顾得上这些,毅然的掀起了帘子,冲进了暖阁,暖阁里的炉火正哔哔啵啵的烧着。   林氏躺在炕上,脸色十分的苍白,头发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炕上的被褥,身上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雪白的大腿处都是血,那些血流到白色的被褥上,满目的红,红的吓人,就像母亲死去那天的场景,那个梦魇林氏早已没有了喊叫的力气,听见脚步声,她吃力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嫣儿:“你怎么进来了,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林氏说话的时候似乎特别的疲惫,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沉重。   嫣儿心疼的跑过去,一把握住了林氏的手,眼里早已浸满了泪水:“母亲,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能生出来的。”   眼泪打在了林氏的衣袖上,其实林氏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她有些苦涩的握紧了嫣儿的手,嘴角勉强的扯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快走吧,娘亲没事。”   话毕,她挣扎着推开了嫣儿的手。   窗口处已经传来了祖母的喊叫声:“我只要孙子。”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周围的空气,直指林氏和嫣儿的心。   林氏听到这句话,她全身颤抖着,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下来,眉宇间露出了一丝无助的苦笑,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果然还是孙子重要。   产婆得了答复,自是大步的跑了进来,看见嫣儿就要赶她出去:“你快出去吧!小孩子,不该在这里。”   嫣儿拉着林氏的手,一分一毫都不敢松开,怕松开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她哀求的看着产婆,现在也只有她能救母亲了:“我求求你,你快救救我的娘亲,娘亲不能死。”   产婆麻利的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一把剪刀,并没有理会嫣儿,嫣儿看见剪刀,心中打了个寒战,莫非她要把娘亲的肚子剪开?   不,绝对不能,好不容易得来的母爱,她不能再失去一次。   这种巨大的力量促使她一把夺过了产婆手里的剪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嫣儿其实是害怕死的,但是若是为了母亲,她又坦然了许多。   产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惊慌的看着嫣儿:“你要干什么?快把剪刀放下。”   “放下可以,除非你答应救我娘亲,否则我就死给你看,死了也要天天缠着你。”嫣儿厉声的高喊着,眼泪早已流了出来。   林氏看到女儿为了她的性命,竟这样的不顾一切,她当母亲的又怎么能撇下自己的孩子不顾,想到此,本来全身瘫软的她,忽然间就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力气,她挣扎着抓紧了被褥,咬紧了牙关,使出了这一股力气:“啊……啊……”   这一用力,刚刚还没有出来的孩子,居然就开始往外推,产婆也没想到她竟然又能用力了,她有些欣喜的开始指挥林氏调整呼吸,让她用力。   见母亲用力,嫣儿也扔下了剪刀,再次抓紧了林氏的手,给母亲力量,鼓励她用劲。   林氏握着女儿的手,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啊……”   “快,再用点力,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产婆的声音都快颤抖了起来,她将手里的孩子轻轻的托了起来,就像托着一个巨大的希望。   第八章 添丁   “生了,是个男孩。”产婆显然也十分的激动,毕竟在这命悬一线间,大人和孩子都没出事,她也算安下了心。   林氏拖着疲惫的身体,激动的捏紧了嫣儿的手,手微微的颤抖着,她不住的点着头,强忍着心头的喜悦,这个孩子实在来的不易,险些就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感受到母亲心头的喜悦,嫣儿也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她为了一个生命而哭,为了一份坚持而哭,最重要的是为了失而复得的亲情而哭。   产婆托着刚出生的婴儿,麻利的拿过了一把剪刀,剪断了孩子的脐带,打了死结,然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麻油,涂在了伤口处。   做完这一切,产婆立刻在孩子柔嫩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这把掌声十分的响亮,打的嫣儿心里抽疼了一下。   孩子受了这一巴掌,立刻张着嘴大声的哭了出来,仿佛在宣布他已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嫣儿听到弟弟的第一声啼哭,她的眼泪流的更欢了,嘴唇轻颤着:“娘亲,您听见了吗?这是弟弟的声音,我有弟弟了。”   林氏听见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她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眼里盈盈的泪水来回的流转着,鼻翼处微微有些通红,可以看出此刻她是多么的激动,这是她盼了多少年的,总算如愿以偿了。   “这下总算是了了你祖母的心愿,我也不用再背负骂名,罗家的祖宗,我对得起你们了。”一行清泪滑落在了林氏的枕边,她终于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似乎要把她这些年受的委屈统统哭出来。   不知在什么时候,产婆已经给孩子裹上了红色的锦缎小被褥,抱到了嫣儿和林氏的面前,产婆笑着说道。   “快看看孩子,这孩子长的还真是有福相,你看这耳垂多大啊,一定长命百岁。”   嫣儿看着襁褓中的弟弟,他是那么的柔弱,粉嫩的皮肤,半闭着眼睛,嘴唇十分的红润,乌黑的头发还没有完全的干透,再看看耳垂,果然是比她的大,是很有福相。   林氏看着自己豁出命去生下的孩子,自是看那都好,她满足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疲累的躺在了炕上,下身处还在火烧火燎的疼痛着。   “快,快去叫你祖母和父亲到外间来看看孩子。”林氏忍着疼痛,催促着嫣儿,外面的人应该早就等急了。   果然,嫣儿出去通知的时候,院子里的三个人早等的急不可耐了,尤其是罗母,从她听到孩子啼哭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进来了,若不是怕血气太重,哪能等到这会子。   刚一进屋,罗母便亮眼放光的接过了产婆手里的孩子,仔细的端详着,一张苍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就连褶皱处都能看出喜气来。   “这孩子长的真是好啊,一看就是我们罗家的,你看这眉眼,简直和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不错。”   罗母嬉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罗晋人,心里眼里全是孙子。   罗晋人听到母亲的话,自是喜不自胜,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看来真是菩萨保佑我们罗家,赐我们罗家一个男丁,也不枉我平日里时常礼佛念经,这就真真应了一句话‘种善因得善果’,既是菩萨送的灵儿,将来肯定能光耀我们罗家的门楣。”   罗母欢喜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真是祖母看孙子,越看越喜欢。   “母亲说的极是,还是母亲费心了,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为我们求平安,今日得此儿,母亲一定要据头功的。”罗晋人不忘拍拍罗母的马屁。   罗母听到这话,自是受用的很,脸上仿佛乐开了花一样,马上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罗晋人:“你是孩子的爹爹,还不快看看你的儿子,从今往后,我们罗家也有后了。”   嫣儿听到父亲说的那句“据头功”,她轻轻的冷笑了一声,若是吃斋念佛能生孩子,那女人个个都不用受罪了,干脆都去念佛,想要个什么就能生个什么,岂不来的痛快,何必要作践自己。   罗母显然是听到了嫣儿的冷哼,她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嫣儿:“你个小蹄子,若不是刚刚添了丁,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天暂时放过你,以后你给我守点规矩,这儿姓罗,这孩子才是这里的正主,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指不定配了谁家的小子呢。”   听到这话嫣儿气恼的又瞪了一眼祖母,本想要回嘴的,但是毕竟添了丁,实在犯不着扰了喜气,她努了努嘴,拉住了锦儿的手。   锦儿其实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也想看弟弟,但是碍于祖母的威严,她不敢多言一句,既然嫣儿拉住了她的手,她自是欢喜的说了一句:“姐姐,锦儿也要看弟弟。”   此话一出,果然招来了罗母的白眼:“有什么好看的,小心沾上了你们的晦气。”   锦儿一听这话,委屈的撇撇了嘴,明亮的杏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鼻尖也有些微红,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   罗晋人听见了母亲的话语,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快,毕竟他平日里还是很疼爱两个女儿的,虽说现在有了儿子,女儿一样是他心头的宝。   但是他也是极怕罗母的,因为他自小便没了父亲,都是母亲一手拉吧他长大的,这其中的辛苦,他比谁都知道,所以平日里对罗母的一些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都不敢忤逆。   见到女儿受委屈,他只好再次的装听不见。   嫣儿本来已经压下心头的怒火了,没想到祖母又说出了这样伤害人的话,一个六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晦气。   嫣儿气的一把拉住了锦儿的手,高声的责骂了起来:“哭什么哭,不就是说你晦气吗,晦气就晦气,晦气也是罗家的孩子。”   锦儿一看姐姐的脸,哭的更凶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罗母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这是嫣儿的挑衅,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嫣儿。   眼看着一场大战将要爆发,一旁的产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老嫂子,您老这又是何必呢,跟个孩子置什么气,您这孙子都抱上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还是快去看看您的儿媳妇吧!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伤了元气,是该补补了。”   一席话说得罗母脸上青一下紫一下的,毕竟产婆是外人,她也不好发作,只好陪着笑脸,按耐了下来。   林氏在暖阁里疲倦的躺着,婆婆的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她本以为生了儿子,罗母能收敛一点,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想到此,林氏不觉得又哭了起来,虽是添了丁,家里还是闹的这般的人仰马翻,毫无喜气可言。   第九章 洗三朝(上)   林氏躺在床上独自垂泪,她是又累又气,此时本该是产妇静养恢复元气的时候,结果她却五内郁结,一阵胸闷难耐,下身的伤口处也开始一发的疼了起来,血还不停的流着。   见祖母凶悍,嫣儿便拉着锦儿的手,打起暖阁的帘子进来看林氏,才一进来,两人便下了一跳。   林氏身下的被褥上全是鲜血,她的脸色十分惨白,双眼直愣愣的,没有一点的神采。   见了这个场面,锦儿立刻哇哇大哭的扑了过去,嫣儿也吓的大叫了起来:“快,娘亲出血了。”   一听这话,外屋的三个人全都慌了,产妇出血可不是好兆头,搞不好就有血崩的危险,到了那时候,神仙菩萨都救不了了。   产婆第一个冲了进来,平日里她也见过血崩的产妇,这一次本该是没事的,怎么还会出血。   她慌乱的检查着林氏的身体,林氏已经没有了气力,手脚都有些冰凉了。   罗晋人本就是郎中,见到妻子这般光景,他也着实吓了一跳,迅速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罗母,立刻替林氏把起了脉。   林氏看到自己的丈夫,她有些凄凉的一笑,这一世,若不是为他,又怎么会忍辱偷生至此,若不是想要给他留个血脉,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嫣儿捂着锦儿的眼睛,不敢让她多看一眼这么血腥的场面,怕成为妹妹以后每夜丢不掉的梦魇。   嫣儿看着母亲哀怨的眼神,她比谁都清楚母亲的意思,但凡要是父亲能够多站在母亲的这边,一切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想到这些,嫣儿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父亲,若是今天母亲真的出了意外,那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父亲一眼了。   罗母显然也是被这个场面惊吓到了,她双手颤抖着抱着怀里刚出世的孙子,毕竟林氏也是她孙子的母亲,纵然有千般的不合心意,此时她也是希望她好的。   嫣儿蹙着眉头,焦急的看着罗晋人把脉,罗晋人背负的压力也是极大的,短短的时间,他的额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边把脉边安慰妻子。   “秀荷,没事的,放心吧!有我在呢。”声音轻柔和温暖。   林氏只是静静的躺着,眼睛还盯在刚出世的孩子身上。   罗母看出了林氏眼里的渴盼,她把孩子抱在了林氏眼前,低低的安慰道:“你看,这孩子长的多好,以后还要指着你照看呢,你一定会好的。”   林氏听到婆婆的安慰,眼里露出了一丝诧异,但是马上又变的欣喜了起来,挣扎着点了点头。   看到母亲的样子,嫣儿的心就像是被刀绞一般的难受,一个女人竟就卑微到了如此的份上,若是以前,她可能也会感觉淡淡的,但是此刻她已经重生了一次,得到的感悟也是截然不同的,女人一定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行。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罗晋人已经把好了脉,产婆也处理好了伤口处,两人的脸上都有了一种轻松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嫣儿心上一喜,莫非是母亲没有大碍。   果然,罗晋人拉着林氏的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秀荷,没事的,你只是心内有郁结,没有发散出来,才会流血不止,我这就给你拿止血疏解的药丸去,吃了就静养,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一听此话,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嫣儿和锦儿,更是喜的笑了起来。   林氏本以为她要大限将至了,现在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在看到婆婆刚才的态度,心中的郁结也解开了不少,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那还不快去拿药,愣着干什么?”罗母忍不住的催促了一声。   此话一出,嫣儿和锦儿偷偷的抿着嘴笑了一下,总算是祖母还有点心。   待罗晋人去拿药的当儿,罗母又答谢了一旁的产婆,其中的好处自不必多说。   产婆也是千恩万谢的拿着银两,更加尽心的替林氏换了身上的污秽衣物,炕上的被褥也全部撤下,换上了事先林氏就准备好的被褥。   做好这一切,罗晋人也拿来了配好的药丸,右手还端着一碗半温的水,伺候着林氏服下了药,也就这个时候,林氏才能感觉到丈夫的体贴和关怀。   服下了药,一屋子的人都安顿着林氏躺下休息,这场生子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转眼已经过去三天了,百姓家总是有个讲究,诞生三日的孩子,必要受洗三礼,“洗三”者,一来也就是要洗去孩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污秽,二来也不过是为了讨个好口彩,替孩子祈福消灾罢了。   罗家也自是不能免俗,尤其这个孩子还是他家的第一个儿子,自是要大操大办一回。   大清早的,嫣儿和锦儿便穿戴整齐的来到了林氏屋里‘林氏正和一个打扮的十分精神的老太太说着话,锦儿一看见老太太,马上笑着扑了过去,嘴里还甜甜的喊着。   “姥姥,锦儿可想您了。”   此人便是林氏的母亲林老太太,今儿洗三朝,自是少不了她。   见外孙女扑了过来,林老太太马上笑呵呵的一把搂在了怀里,心肝肉的叫了起来,嫣儿也快步走过去依偎在了林老太太的怀里。   这林老太太也就五十左右,长的慈眉善目,为人十分的和善,平日里对嫣儿和锦儿也十分的好,嫣儿和锦儿自是和她亲昵,尤其是嫣儿,上一世她被卖入侯府当丫鬟的时候,最后都没能见上一眼年迈的姥姥,这期间的各种滋味她自是清清楚楚,现在再次重逢,心里多多少少有了许多感慨。   林老太太搂着两个外孙女,喜的嘴都合不拢了:“还是孙女乖巧啊!贴心。”   林氏听母亲一说,马上笑了起来,今天她的气色看上去比那日生产的时候好了许多,脸颊也有了血色,她正倚着半旧的宝蓝色缎子靠背半躺在炕上,左侧是熟睡的孩子,那便是嫣儿的弟弟。   “娘亲说的是,尤其是我的嫣儿,这次生孩子可是多亏了她,若是没有她,恐怕……”。   说到这里,林氏马上停了下来,小心的看了一眼林老太太,那日的事情她还没和母亲提起,尤其是难产一事,更是不敢说半分,就怕母亲担心,可刚才偏偏说漏了嘴。   听见林氏住了嘴,林老太太心下狐疑,一面和锦儿玩耍,一面问起了林氏:“恐怕什么?怎么又不说了。”   嫣儿自是知道母亲的担忧,她马上嬉笑着拉住了姥姥的手:“母亲的意思是,若不是有我在,恐怕她早就疼的哭起鼻子了。”   林老太太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指着嫣儿的鼻子就点了下去:“你个小人精,竟会逗姥姥,那里就哭起鼻子了。”   见嫣儿解了围,林氏总算是松了口气。   院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看来都是来参加仪式道贺的亲戚。   第十章 洗三朝(下)   果然,也就一会功夫,暖阁的外屋里已经挤满了宾客,这一次罗家的宗亲几乎都倾巢出动了,还有林氏的娘家姐妹兄弟,也都前来庆贺。   罗晋人春光满面的招呼着大家,初次得子的喜悦不言而喻。   嫣儿和锦儿随着姥姥去了外屋,一一和长辈们行了礼,就等着仪式的开始。   屋里的男宾们都在闲聊着国家大事和平日里的所见所闻,笑声不绝于耳,女宾们大多都拿着看月的礼物,前去林氏内阁探望。   嫣儿细看了一下,这个屋子的正面已经设上了香案,上面整齐的供奉着“痘疹娘娘”“眼光娘娘”“送子娘娘”“云霄娘娘”“碧霞元君”等十三位神像,神像下面是一个紫檀做的小香炉,香炉里盛着小米和几个散碎的银锭子,香炉的两侧点着两根红烛,烛台下面压着纸钱和元宝,案子上还摆上了几碟干果和猪油膏。   看来一切祭祀用品已经是一应俱全了,现在就等那日的收生婆前来主持大局。   也就不大会功夫,罗母引着那日的接生婆进了屋里,刚一进屋,宾客们又开始新一轮的道喜。   罗母听到道贺声,喜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回过了礼,仪式便正式的开始了。   但见罗母带头去香案边上香叩首,接生婆也紧随其后的跟着上了三炷香,叩完首,将香插在了紫檀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罗母便引着收生婆来到了暖阁,进了暖阁,罗母将事先准备好的汤盆递给了一旁的接生婆,接生婆笑着将汤盆放在了地上。   接生婆又从林氏怀里接过了嫣儿的弟弟,高声的喊了一句:“添盆了。”   话毕,罗家的宗亲们便依着长幼,依次的在盆里添水,每添一勺,接生婆就会高喊一句:“水长流,多福多寿。”   若是有人在盆里添了桂圆,接生婆又会喊:“连生贵子,状元及第。”   总之,不管你添什么东西进去,接生婆都会喊出一些吉利的话,为的就是给孩子讨个好口彩,祈个平安。   添好了盆,这才给孩子正式的洗澡,产婆边洗边喊:“洗了头,封王侯,洗了脚,做知府,洗了屁股早生儿。”   这句话一喊,听的嫣儿心里一阵好笑,洗了屁股还能早生儿,还真是会喊。   洗的时候,孩子大哭了起来,见孩子哭了起来,众人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嫣儿有些糊涂了,怎么孩子哭成那样,他们还不住的点头。   嫣儿轻轻的推了一把身旁的姥姥,轻声的问了一句:“姥姥,弟弟哭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点头呢?”   听到问话,林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嫣儿的头发,小声的说道:“孩子哭了就是好彩头,说明你弟弟以后有大出息啊,要是不哭就要糟了。”   嫣儿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是特别的疑问。   洗好了孩子,仪式也就快要结束了,产婆麻利的替孩子穿上了新衣服,然后拿过了艾草,替孩子灸了艾,然后又接过了罗母手里的一金一银的小锭子掖在了孩子的身上:“金也来,银也来,不愁吃来不愁穿,大富大贵一辈子。”   念完了这句话,整个仪式才算真正的完结了。   完了仪式,宗亲和罗母依次的给了接生婆谢礼,罗晋人这才引着宗亲宾客们去了雾柳镇上最好的酒楼“醉不归”吃酒席。   自此,家里便只剩下嫣儿的姥姥和嫣儿两人守着林氏,锦儿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随着人群去吃酒席了,只要是有吃的,从来都是少不了她。   待人群散去,林氏这才躺了下来,月子里其实最是怕吵,刚才已经闹的林氏心烦意乱了,若不是为了祈福,林氏心里还真是不想这么大操大办的。   “你快躺着好好休息吧,我先带着嫣儿出去收拾一下。”林老头太自是心疼女儿,知道月子里最怕吵,若是休息不好,怕是要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嫣儿也赶着拉住了母亲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对呀,我和姥姥去收拾了,您就好好休息吧,要是想要什么就叫我。”   林氏拍了拍嫣儿的手背,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松开林氏的手,嫣儿便和姥姥去收拾外屋,刚才宾客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乱作了一团,桌上的茶盅茶壶,果盘里的瓜子皮什么的,都需要打扫。   嫣儿曾经做过侯府的丫鬟,打扫这些自是不在话下,撸起袖子便要上阵,抹布还没拿热呢,就听见暖阁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林氏的喊叫声。   “娘……娘……你快来看看,孩子怎么发起烧来了。”这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惊慌。   听到喊叫声,林老头太和嫣儿立刻吓得丢下了手里的抹布,直直的冲进了林氏的暖阁。   林氏正抱着孩子坐在炕上,孩子不听的大哭着,看见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林氏双眼马上含满了泪水,神色十分忧伤:“娘亲,你快看看孩子,他好像发烧了,你快摸摸。”   林老太太快步的走到炕沿边上,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一摸林老头太也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喊叫:“呀!怎么这么烫,坏了坏了。”   林老太太回过身来对一旁的嫣儿喊道:“嫣丫头,快去喊你爹爹,叫你爹给瞧瞧,快去。”   嫣儿看到母亲和姥姥的神色,心里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马上撒开了丫子向“醉不归”跑去,这一路嫣儿都不敢多喘一下气,生怕泄了气力,耽误了弟弟的病情,就连额头上的汗珠都不敢擦一下。   再说林氏和林老太太,看着孩子嗷嗷大哭,两人也乱了手脚,林老太太一边忙着给绞帕子,一面又要劝解女儿,几乎都要分身乏术了。   林老太太绞好了帕子,放在了孩子的额头处,只能宽慰女儿道:“先敷着吧,多换几个帕子看看,兴许就好了,晋人一会子也就来了,放心吧,这孩子一看就是福相,没事的。”   事已至此,林氏心里虽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是母亲已经劝慰,也就不好再哭哭啼啼,只好静等着罗晋人回来。   第十一章 心殇   罗嫣儿一路狂奔的前往“醉不归”,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不妙,脚底下的雪被她踩得咯吱作响,鼻尖也冻得有些通红,寒风吹过脸颊,就像小刀割了一般。   再说这“醉不归”,它坐落在雾柳镇的镇中心,周围十分的繁华,各种商铺酒肆比比皆是,尤其是到了晚上,附近都是莺歌燕舞的花街柳巷,那些穿红戴绿的胭脂姑娘们,个个拿着帕子搔首弄姿的招揽着客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自是趋之若鹜。   待嫣儿跑到“醉不归”的时候,酒宴已经开始了,酒楼里高朋满座,那些年长的宗亲们几乎都喝的面红耳赤,划拳碰杯声不绝于耳,女客们自是低低的拉着家常,时而掩口嬉笑着。   嫣儿站在门口仔细搜寻了一下,就是不见父亲和祖母的影子,看不见父亲。嫣儿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百般煎熬着。   还是锦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姐姐,看见嫣儿,她先是一惊,然后又嬉笑着招呼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快坐我这里来,要不一会就要吃完了。”   嫣儿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吃,心里眼里全都记挂着弟弟的安慰,她有些气喘嘘嘘的问道:“父亲呢?快告诉我父亲在哪里?”   锦儿见嫣儿神色有异常,也不敢多耽搁,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楼梯:“父亲和祖母在楼上待客呢。”   嫣儿一听在楼上,马上疾步的向楼上跑去,原来这“醉不归”一共有两层,平日里自是生意火爆异常。   锦儿见姐姐神色慌张,心里虽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她毕竟才六岁,到底还是天真些,依然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的菜肴。   嫣儿急匆匆的上了楼,刚一上去便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嫣儿还没看清楚是谁,后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头。   “你赶着投胎去啊,急什么急,把我的老骨头都快撞散架了。”   原来嫣儿刚刚撞上的正是罗母,罗母刚刚陪着宗亲吃了几口酒,便有些内急,刚想下楼入厕,没想到就被嫣儿重重的撞了一下,撞得她差点尿了裤子,这才有了刚才的一拳。   看见是祖母,嫣儿就像看见救星一样,一把拉过了祖母的手,低低的说了起来:“祖母,弟弟发起烧了,娘亲让我来找爹爹,让他快去给弟弟瞧瞧。”   一听这句话,罗母的脸色马上变了,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嫣儿,就连刚才的尿意都憋了回去:“那还不快叫你爹爹,孩子发烧可是不能耽搁的。”   嫣儿应了一声,就要往前跑,罗母又一把拉住了嫣儿的胳膊,低低的嘱咐了几句:“你就悄悄的告诉你爹爹就行,可别让亲戚们听见,今儿本来是添喜的日子,别叫大家伙扫了兴。”   话毕,罗母便夹着腿快步的向楼下的茅厕跑去。   嫣儿苦笑了一下,便向左边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罗晋人正端着酒和桌上的人说笑着,样子十分开心。   看着父亲眼里的喜悦,嫣儿心里一阵难过,若是弟弟真有什么不测,恐怕父亲以后再也没有了笑容。   乱想间,嫣儿已经来到了罗晋人的桌旁,这一桌坐着嫣儿的姥爷和舅老爷,嫣儿的姥爷林老伯看见嫣儿过来,马上笑着喊了起来。   “嫣丫头,快到姥爷这里来,这一早上都没顾得上和你好好说说话。”   嫣儿看见姥爷自是心里喜欢,但是此时她实在没有心情和时间去闲聊家常,只好笑着敷衍了一句。   “姥爷,刚刚姥姥托我来寻父亲,说是家里有个东西需要父亲去找找,等完了事,我在跟您好好说说话,这会子还是先紧着姥姥吧,要不然姥姥又该怪您了。”   此话一出,马上惹得众人大笑了起来。   原来这嫣儿的姥爷是个私塾先生,早年间曾做过秀才,本来要去考状元的,奈何家贫,没有足够的银两当盘缠,后来就在熟人的提携下做了个私塾的教书先生,一做就是大半辈子,平日里他也最是怕老婆,所以嫣儿的话一出,自是招来了笑声。   林老伯红着脸尴尬的笑了一声:“你个死丫头,竟拿你姥姥吓唬我,我什么时候怕过她了,今儿我还就让你爹爹留下来陪我了,让她自己慢慢找去吧。”   一听姥爷的话,嫣儿心里急的跟猫挠了一把似的,马上喊了起来:“哎呀!不行啊!爹爹必须马上跟我走,再晚了恐怕就……”说到这里嫣儿止住了言语,无助的看着父亲,似是在求助。   罗晋人本也是聪明人,自然是看出了女儿有话要对她说,他便赔着笑对边上的岳丈说到:“谁说您老怕了,您老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之主的话谁敢不听,只不过岳母找东西,必定是和您的外孙有关,我还是去一趟的好,您说呢。”   林老伯心里知道这是女婿在给他找个台阶下,他岂有不下之理:“好吧,快去吧,别耽误了孩子就是。”   听到岳父的话,罗晋人这才辞别了众宾客,随着嫣儿下了楼,到了楼下,又说了一番赔罪的话,这才正式的带着嫣儿出了酒楼。   走出酒楼不远处,嫣儿便拉住了父亲的胳膊,把弟弟发烧的事情一口气告诉了罗晋人。   罗晋人一听,心里一惊,他做了十几年的郎中,自然明白刚出生的孩子发烧多半都没有好兆头,刚才还喜悦无比的心情,马上像浇上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就没有了热气。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他边说边快步的跑了起来,脸色沉的吓人。   嫣儿见父亲的脸色不好看,心里越发的没了底,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人今后可怎么活,尤其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弟弟,若是真有不测,怕是她再也经受不起打击了。   嫣儿越想越怕,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遇到寒风,立刻变的异常的冰冷,脚步也开始沉重起来,都快赶不上父亲的脚步了。   这样的心殇谁又能够体会。   第十二章 病儿   父女俩一路狂奔到家,到了屋里,方才发现身上的贴身衣物早已沾满了汗水,额头和鬓间也挂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尤其是嫣儿,一头乌黑油亮的发髻早已松散开来,半遮在了脸上,水红色的百褶棉布裙子上面也沾上了淡淡的水痕,两颊微红,娇喘连连。   顾不得擦汗,两人便直冲林氏的屋内。   此时的林氏正暗自垂泪,妆容懒散,脸色十分不好,林老太太也早已等的肝肠寸断,五内俱焚,眼见着襁褓中的孩子烧的跟火炭似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眼巴巴的等着罗晋人。   看着女儿垂泪,林老太太只得坐在炕沿上,拉着林氏的手开解道。   “你且歇歇吧!这孩子福大,吉人自有天相,再说晋人一会就会回来了,你还坐着月子呢,小心伤了眼睛,这要是落下了病,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林氏哪里还有心思听劝,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这才欢喜了三天,竟就发起了烧,她一边落泪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自语道。   “孩儿啊!若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母亲也就随了你去了,留着我这条命,还能做些什么。”话还没说完,林氏就哽咽了。   见女儿这般光景,林老太太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站起身来急的拍着巴掌骂起了罗晋人。   “你说这个晋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个影子,莫非是捡了银钱了,才给耽搁了不成,真是不成器啊。”   林老太太话音刚落,这罗晋人就打起了红布帘子,直直的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鼻尖通红的罗嫣儿,父母两个此时的神色十分狼狈,脚底下都是脏黑的雪花,头发有些凌乱,肯定是跑的太急被风吹的。   刚一进门罗晋人便气喘嘘嘘的大叫了起来:“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快让我瞧瞧。”   看见丈夫回来了,林氏立刻打起了精神,一双杏眼早已哭的红肿,满面带泪的看着罗晋人,仿佛他就是一株救命稻草一般,声音也变的急促了起来:“快,你快来看看,孩子烧的都不哭了。”   林氏怀里的孩子此时正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趟着,看不出他是痛苦还是高兴,孩子的嘴唇已有些发紫,眼泡红肿,脸色蜡黄,一看就似得了大病一般。   罗晋人快步的走到炕沿边,迅速的俯下身去,抽出右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一摸,他的脸色马上变的凝重了起来。   看到丈夫的脸色大变,林氏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强忍着心头的疑虑,带着哭腔问道:“怎么样,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嫣儿和林老太太也都把目光投向了罗晋人,巴巴的等着答案。   罗晋人并没有理会林氏的问话,而是细心的抽出了孩子柔软的小手,来回的摸了摸,摸完了手,又解开了孩子身上的红色夹袄,这夹袄上的“长命百岁”四个字还是林氏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解开了衣服,罗晋人一眼就看到了孩子的肚脐处有一大片红肿,身体上的皮肤也是淡黄色的,罗晋人用右手食指的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肚脐处,孩子马上疼的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肯定是刚才嫣儿去酒楼的时候哭的。   孩子的哭声马上揪紧了所有人的心,见孩子哭,林氏先是来回的晃悠着怀里的孩子,后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喉中哽咽道:“你快说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嫣儿见到母亲这般光景,顿时觉得心酸无比,泪珠儿也开始滚落了下来:“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此时的罗晋人脸色异常的难看,嘴唇微微打颤,两只手轻轻的替孩子穿着衣服,一言不发,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一旁的林老太太自见到孩子肚脐上的红肿,心里已经就猜了个八九分,她毕竟是老人,市面见的也多,知道这孩子若是肚脐红肿,多半都是不中用了,再看看女婿的脸色,似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想到这里,林老太太也悲从中来,如万箭穿心一般,那眼泪也不觉的流了下来,甚是凄惨。   见一屋子的人都哭了起来,罗晋人立刻含着眼泪高声的叫了起来:“哭什么哭,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是病就有三分治,我看这孩子还治得,你们容我斟酌个方子。”   一听这话,三个女人的哭声马上止住了,都眼瞅着罗晋人,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罗晋人拿出白色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嫣儿:“嫣丫头,你快去拿我的药箱。”   嫣儿得令后,立刻撒着丫子跑去了父亲的书房,平日里罗晋人都是把看诊用的药箱放在书房里,拿了药箱,嫣儿又迅速的回到了林氏的暖阁,把药箱交在了父亲的手上。   罗晋人快速的打开了漆红的梨木做的大药箱,这药箱看上去有些陈旧,颜色已经退却了不少,可见用它之人必已行医多年,这药箱里齐齐整整的放着十几个白瓷小药瓶,药瓶的封口处都用颜色各异的粗布塞住,以此来分辨药品。   罗晋人拿出了其中一个带有红布的白瓷瓶,轻轻一用力,便打开了药瓶,这药瓶刚一打开,一股药草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罗晋人从里面倒出了两粒豌豆大小的赤褐色药丸,把它交到了一旁林老太太的手里。   “母亲,这是用金银花、蒲公英、紫地丁、甘草做成的药丸,现在也只能试试它了,看它能不能解孩子身上的黄疸,只是这肚脐处的红肿,我还一时半会没有想到方子,您容我再想想,您先把这药丸化开了,给孩子服下。”   听女婿这么一说,林老太太的心里又多了一丝希望,拿着药丸便去外屋化开。   林氏见母亲去化药,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丝希望,毕竟自己的丈夫行医也那么多年了,说出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嫣儿见母亲稍稍开解,心里也有了些许的安慰,但是再看看还在昏睡的弟弟,心又不觉凉了半截,也不知这父亲的药丸能不能起到作用,尤其是弟弟肚脐上的红肿,她刚才也是看的真真的,她还记得,以前隔壁宋奶奶的孙女就是得了这个病夭折的。   现在又轮到了弟弟身上,也不知道他的造化如何,是否能躲过一劫,嫣儿禁不住又流起了眼泪,心里越发的苦闷郁结。   暖阁的帘子又被打了起来,林老太太已经化好了药,端着一个青瓷药碗走了进来,药碗里放着一个银质小汤匙。   嫣儿接过姥姥手里的药碗坐在了炕沿边,林氏已经抱着孩子做好了准备。   要听孩子有没有事情,且听下章道来,求个票票啊   第十三章 夭折   见林氏做好了准备,嫣儿便拿着小汤匙舀了一小勺,缓缓的送到了弟弟的嘴边,孩子的嘴巴微微有干裂的痕迹,柔嫩的双唇紧闭着,怎么也不肯张嘴喝。   嫣儿见弟弟不肯张口喝药,急的出了一身虚汗:“爹爹,弟弟不肯张嘴,这可如何是好。”   林氏和林老太太也发起了愁,孩子毕竟才出生三天,如何能听的懂大人的意思,但是如若不吃药,那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罗晋人站在地上,背着手来回的走了几步,眉宇间也有了愁容:“既然如此,看来也只能再搏上一搏了。”   罗晋人回过身来接过了嫣儿手里的药碗,把它递在了林氏的面前:“秀荷,既然孩子不开口,那你就把它喝下吧,待药化为了乳汁,你再给孩子吃下。”   看着药碗,林氏接过来一饮而尽,现在只要是能救孩子的命,别说是药,就是砒霜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喝下。   待林氏喝完了药,嫣儿接过了林氏手里的空药碗,她的心现在一点也静不下来,从弟弟出生到现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的不顺利,虽说嫣儿也对父亲的医术很敬仰,但是现在放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却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娘亲,喝完了药你还是躺着静养吧!弟弟我来照看就好。”嫣儿顺手拿过了林氏的紫色织锦帕子,替林氏擦了擦鬓间的汗水。   林氏本来白如玉盘的脸颊,微微有些黄瘦,杏眼红肿,一头油亮的近香髻已松散至修长的脖颈处,头上围着一圈红布头巾,真是“凄惨惨如枯叶凋零,泪盈盈如雨后落红。”   林氏此时哪里还能安睡,心内就像烧滚的开水一般,恨不能成为再世华佗,妙手回春,医得孩儿性命。   “是呀!你还是躺着歇息吧,这里有我和晋人照应着,你都多半会子没沾炕了,快歇着吧!”   林老太太也过来劝解林氏,林氏也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又怎会不心疼。   听到母亲的劝解,林氏有些烦躁的推开了嫣儿的手,苦闷的长叹了一口气:“娘,您就别说了,您就让我清静的待会吧。”   “母亲,还是让秀荷安静待会吧,我扶您老去外屋。”罗晋人边说边搀着林老太太的胳膊,嫣儿见状马上打起了布帘子,三个人一道去了外屋。   再说那林氏,待这三人离去之后,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儿,自是伤心异常,柔肠寸断,泪珠交流,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想着这些年为了生个男孩所受的委屈,再想想那日生产之时险些丢了性命,本以为一切都该回归平静,奈何又偏偏生出这个事端,怎叫人不断了肝肠。   再说外屋的三个人,也是心情十分的沉重,这罗晋人自是不说,挠着头皮想着治疗的药方,他行医数年,也遇到过这样的孩子,但是到了最后几乎都夭折了。   嫣儿也是托着香腮,蹙着眉头,心里面想着弟弟的安慰,又要记挂着母亲的感受,着实的煎熬。   那林老太太此时更是坐立不安,辗转反侧,一颗心儿飘飘悠悠的没有了主意。   就在三人都不得心安的时候,暖阁里又响起了孩子嘶哑的哭声,这哭声几乎揉碎了三人的心肝。   林氏也呜呜咽咽的大叫了起来,声音异常的凄厉:“快来人啊……孩子……”   此话刚一出口,外屋的三个人早已冲进了暖阁,围在了炕沿边上。   “孩子怎么了?快让我瞧瞧”罗晋人焦急的一头扎在了裹着孩子的小被褥上,双眼定定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   刚看了一眼他便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叹声:“啊……”   这一声哀叹听的嫣儿心惊肉跳,身上直冒冷汗,身子也不自觉的往前扑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只见那孩子气若游丝,面黄唇紫,嘴角处还有淡淡的奶渍,身上的红色夹袄上也是大片大片的污秽,看来是刚刚呕吐过,再看看孩子的小手,微微抽搐着,似是在痛苦的挣扎着,那哭声已经嘶哑的快没有了节奏,已然是快要垂危的样子。   林氏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唯有喉中哽咽的份儿,眼泪刷刷的流着,就似那空中连绵不绝的小雨一般,期期艾艾。   林老太太也瞧见了孩子的样子,她心中自是知道,这孩子不是多寿之人,怕是熬不过这一时三刻,再看看林氏已是哭的快没了气息,一阵心酸,两行老泪顺着略有褶子的脸庞划落了下来,本想哭出声来,但是竟又强忍住了,那一张脸更是扭曲起来,甚是凄惨。   眼见着弟弟快没了气息,那罗嫣儿自是一下扑倒在了炕上的被褥上,脸色青黄,闭着眼睛,任由泪水鼻涕将绣花棉质的褥子哭湿了碗底大的一片。   罗晋人此时早已没有了气力,脸色苍白,一双眼里尽是泪水,眼看着孩子手越来越紧,哭声越来越低,最后只有出气大,入气小的份了。   罗晋人微微缓过神来,含着眼泪推了一把哭作一团的嫣儿:“嫣丫头,你快去弄点水过来,总不能让你弟弟就这么污秽的去了,怎么的也要白白净净的走了。”   一语未了,罗晋人已是泪如雨下,一瞬间就苍老了下来。   嫣儿只得含着泪水,踉踉跄跄的去打热水,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本还是晴朗的天,也是说变就变,更别说是人的生命,更是脆弱不堪,这一路走着,罗嫣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没了灵魂。   才端着水盆进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立刻划破了嫣儿的骨膜,一阵心惊,手上立刻没有了一丁点力气,那水盆叮叮当当的砸在了地上,水撒了一地。   “孩子……我的孩子……”话音未落,林氏便一头栽在了被褥上,顿时晕死过去。   要知林氏的死活,请看下章,顺便厚着脸皮打滚卖萌的求个票票,谢谢各位友友的支持。   第十四章 悲戚   但见这林氏大哭一声便一头栽了过去,一旁的林老太太立刻眼含泪水的搀扶住了林氏,这林氏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已然是昏死了过去。   再看看抱着孩子的罗晋人,已是哭的泪干气绝,声嘶力竭,口中还大喊着。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爹爹都未曾给你起个好名,你竟就狠心的离我而去,从此往后,可叫我如何活着。”   言毕,又是泪如雨下,那藏蓝色的儒袍上也早已是泪痕斑斑。   见得这样,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两腿发软,心内发蒙,直觉的一股悲切之气堵在喉中,上不来下不去,眼瞅着父亲怀中的弟弟,想着那日他的哭声,想着这三天里他的样貌变化,再想着一家人因他而得来的喜悦,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生命从此消失不见,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来不及再看上一眼,心里越发的堵得难受,强咽了一口气,那泪珠儿终于还是夺眶而出,霎时像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收煞不住,口内大喊道。   “弟弟……你怎么如此狠心,竟就撇下了爹娘和姊妹,不知我又该去哪里寻你。”   嫣儿边哭边踉踉跄跄的扑到了罗晋人的身边,泪眼朦胧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此时的孩子早已没有了气息,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像是睡着了一般。   嫣儿抖抖索索的伸出手去摸弟弟的脸颊,已是冰冰凉凉,没有了丝毫的暖气。   再说那林氏晕了过去,林老太太边哭边用手指掐住了林氏的人中,掐的都青紫了,这林氏才慢慢的提上来了一口气,幽幽的睁开了眼睛,才一睁眼,便一下子坐起了来,抢过了罗晋人手里的孩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般。   “儿啊!你是不是饿了,娘亲这就给你喂奶。”林氏边说边解开了对襟的衣服扣子,露出了半个Ru房,将孩子揽在了怀里,脸上似有一丝淡淡的笑容,似痴似傻。   “吃吧,吃了你就可以长大了,长大了娘亲也就安心了。”   林老太太见女儿这样疯癫,先是拍着被褥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如此命苦,好不容易得了子,偏偏又不是个长寿的,老天爷呀!你怎么就如此的不开眼,叫我老婆子怎么活。”   这林老太太一时哭的昏天暗地的,头发散乱不堪,就连衣襟处的扣子都被抓开了几颗。   罗晋人和嫣儿也是哭的气噎喉干,不能自已。   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谁也阻拦不住,还是罗晋人先恢复了理智,他一把夺过了林氏怀里的孩子,哽咽道:“秀荷,咱们的儿子已经没了,已经没了,你不要再犯傻了,还是先给孩子穿戴好吧,总不能叫他如此光着去吧。”   这林氏早已迷了心智,如何听得罗晋人的话语,还在挣扎着抢夺孩子,口中大喊道:“你还我孩儿,你快还我孩儿……”   罗晋人自是铁了心不给,嫣儿也拉着林氏的胳膊,带着哭腔劝解道:“娘亲,你还是让弟弟好好走了罢。”   那林氏本就悲伤过度,见罗晋人不给孩子,立刻跪在炕上,一边哀求一边磕着头:“求你给我吧,我不能没有孩子……”   话音未落,这林氏不觉的吐出了一口血,便再次晕死过去。   一见这个场面,众人都停止了悲戚,林老太太和嫣儿早已靠了过来,搀扶住了林氏。   林氏一倒下,这罗晋人也是慌了阵脚,马上大喊道:“快,快扶她躺下,她只怕是急火攻心,一时迷了心窍,倒也没有大碍,咱们还是先替孩子穿戴好吧,总不能……总不能让他走了还不得安息”   言毕,那眼泪又似那秋日里的梅雨一般,刷刷的掉了下来。   一时间场面变的十分的凄惨不堪,好好的洗三朝,变成了孩子的忌日。   这边嫣儿和林老太太安顿好了林氏,抹着眼泪替孩子穿衣打扮,边穿边呜呜咽咽的低泣着,刚刚穿戴齐整,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伴着脚步声,暖阁的红布帘子被打了起来,罗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才一进屋便大声的嚷了起来:“孩子怎么样了?我的孙子呢?”   原来这罗母自听说孩子发烧,心里一直就七上八下的,酒席刚一散了,她便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待她话一出口,这才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只见罗晋人双眼含泪的看着她,还有亲家母和嫣儿立在炕沿边,也是眼皮红肿,面有泪痕,似是刚刚哭过不久,再看那林氏,更是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蜡黄,一言不发,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看到这般景象,罗母心里已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想着孙子出世才刚刚三天,现在就白发人送黑发儿了,一阵胸闷,眼前发黑,她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猛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祖母还是来的晚了,都没能看上你最后一眼,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这边的三人,刚刚才略略止住了哭声,罗母这么一招,三个人又开始悲戚了起来,眼泪鼻涕的齐流了下来。   罗母边哭边站起身来,歪歪扭扭的走到了炕沿边,看着炕上穿戴齐整的孙儿,真真是五内俱焚,肝肠寸断,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哭的累了,渐渐的几个人都止住了泪水,这罗母心内也开始明白过来,一把便薅住了嫣儿的头发,猛的一个嘴巴子就打在了嫣儿的右边脸颊上,顿时白皙柔嫩的脸颊便红肿了起来。   嫣儿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罗母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嫣儿的左边脸颊上,打的嫣儿嘴角立刻流出了血。   “就是你这个死娼妇害死了我的孙子,若不是那一日你非要跟我犟嘴,你母亲肯定不能早产,我的孙子也不可能早夭,如今既已没了性命,你也别给我好过,今天我定要打死你,替我孙儿索命。”   罗母抬着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此话一出,身边的林老太太早已挡在了嫣儿的身上,期期艾艾道:“亲家姐姐,孩子没了,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你打这个孩子又能算个什么,她又有什么错。”   嫣儿此时早已被罗母的两个嘴巴打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要听嫣儿如何应对罗母,请看下一章,再次打滚卖萌求个收藏,求个票票,谢谢。   第十五章 初遇   先说这罗嫣儿被罗母的两巴掌打的头晕脑胀,发散脸肿,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待嫣儿稍稍回过神后,她立刻羞愤的捂住了右边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顿时清醒了许多,没想到祖母竟将弟弟的死归罪在了自己身上,这样的祖母还真是世上少有。   嫣儿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正高抬着手臂的罗母,冷笑道:“你不就是要索命吗?今天我就把命交给你了,你来拿吧。”   话毕,她便直起了脖子,紧闭着双眼,只待罗母来索命。   “孩子,你可别胡乱说话,她怎么说也是你的祖母,千万不可造次。”一旁的林老太太早已捂上了嫣儿的嘴,一脸悲苦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她心里也是跟明镜儿似的,怎能不知罗母素日的为人,但是眼下孩子没了,当祖母的必定是心里难过,且叫她发泄发泄。   那罗母如何肯依,看着嫣儿发出冷笑,她的心里又怎能痛快,眼睛胡乱的看了一下,便抓起了地上的一个梨木圆凳,径直的朝嫣儿的头部砸来。   “我砸死你个眼里没人的小娼妇,砸死了你,我的眼里也就清静了。”   眼见着那凳子就要落在嫣儿的头顶上,一个大手一把抓住了罗母的胳膊。   原来是罗晋人一手抓住了罗母的胳膊,罗晋人此刻十分的憔悴苍老,一张脸上泪痕未干,痛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满是祈求:“母亲,您就别再责怪嫣儿了,这件事情又怎么会是她的错,您就是打死了她,这孩子也活不过来了,您又何必叫嫣儿白白赔上了一条性命,还是让这孩子安安静静的去了吧。”   罗晋人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极力忍住了内心的苦痛,这还是他第一次阻拦母亲。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现在竟然向着你的宝贝女儿,看来你们是串通好了要来气死我,既是这样,那我就随了我孙儿去了。”   罗母见儿子阻拦自己,心里更加的气愤难耐,双手颤抖的抓过圆凳就要往自己头上砸下去。   吓的罗晋人和林老太太一把夺过了罗母手里的圆凳,罗晋人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着罗母的手声泪俱下道:“母亲,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这是要让儿子死啊!”   嫣儿坐在炕上,眼见着父亲和祖母因为自己起了冲突,本来还想要强的心也就淡了几分,再看看一旁泪眼朦胧的姥姥,夹在其中也甚是为难,若是在这样闹下去,恐怕就连弟弟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想到这些,嫣儿抹了一把眼泪,理了理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心一横,干脆起身跑出了门外。   也不管身后姥姥和父亲的喊叫声,只管一路狂奔出去,边跑边哭着,任由那眼泪慢慢的打湿了粉绿色的衣襟,雪花打在脸上,霎时间分辨不出是泪还是雪。   嫣儿也不知跑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竟跑入一片梅林,刚一站定,就已闻到了一股寒香扑鼻,甚是磬人心脾,再一抬头,几株傲雪红梅映入了眼帘,这些红梅如胭脂一般鲜艳,映衬着白雪,分外的神采飞扬。   嫣儿看着这些傲雪独艳的红梅,一时间心内又觉得委屈起来,便扶着一株哭了起来,真真是“落花万点春不知,泪洒千颗心尤伤”   就在她哭的悲痛欲绝时,背后传来了一声询问声:“这大冷天的,怎么哭的这般伤心。”   听这声音分明是个男子,像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嫣儿立刻制止了哭声,快速的抹起了眼泪,还未擦干,一个人影便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着自己现在着实狼狈,一时竟不敢抬起头来看他,还是这男子先说起话来。   “嫣丫头,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哭的如此伤心,是谁惹到你了,快告诉暮生哥,我去替你出气。”   当嫣儿听到“暮生哥”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呼吸也跟着局促起来,想着上一世她和李暮生之间的各种遗憾,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再次重逢,虽说已是物是人非,但是心内还是如鹿再撞。   这个李暮生便是嫣儿前世的青梅竹马,他比嫣儿年长五岁,也是嫣儿的近邻,他的曾祖父曾做过吏部尚书,后来因受到小人诬陷,终被弹劾罢官,罢官之后便一病不起,最终客死异乡,曾祖父一死,树倒猢狲散,李家也就渐渐的败落了下来,最终到了他的父亲这一代,干脆就做起了手艺人,在雾柳镇上开了个铁匠铺,虽说辛苦,倒也十分的自得其乐。   李父虽说是个手艺人,但是祖上毕竟是书香门第,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和自己一样,大字不识几个,于是便花了些银两,送暮生进了雾柳镇的私塾学习。   今天正值私塾先生抱恙在家,学生们自是早早的散了学,回家的路上刚好看见嫣儿向梅林跑来,李暮生便一路追随至此,只是因为嫣儿伤心太过,所以竟没发现身后有人,这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再说这李暮生见嫣儿不肯抬起头来,便笑着轻轻的摸了摸她的秀发:“丫头,这是怎么了?连暮生哥都不理了,你看看你这头发乱的,都快赶上鸡窝了。”   李暮生边说边吃吃的笑了起来,眼神干净而明朗。   嫣儿听见鸡窝的言论,不觉也笑出了声,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李暮生。   嫣儿仔细的打量着,他还和以前一样,古铜色的皮肤,挺拔的高鼻梁,两道墨眉也随着笑容扬了起来,煞是好看,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儒袍,上面罩着银灰色的半旧兔毛马甲,脚下是黑色粗布靴子,映衬着红梅傲雪,越发显得风采翩翩,气质脱俗。   这一眼,看的嫣儿心里越发的没了主意,手也不自觉的来回揉搓着衣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已是隔了一世。   李慕生见嫣儿只是看着他,仍旧不言语,便又伸出手想要摸嫣儿的头发,但是手还未触及到,嫣儿已经红着脸快速的躲开了,李暮生见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心里有些不解,以前不也是这样逗着玩吗,今天怎么就如此生疏了。   他哪里又知道嫣儿已经经历了一世,自然是与以前不同。   要知这李慕生与嫣儿怎样,请看下章,再次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票票,谢谢。   第十六章 知情   李慕生尴尬的抽回了手,一脸无辜的看着罗嫣儿,此时的嫣儿才刚刚十岁,而他也才十五,对男女间的情爱,仅仅还是一个懵懂的概念,罗嫣儿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妹妹,他只想用哥哥的心去保护她关心她而已,并无非分之想。   但是嫣儿却并非这样想,虽说自己现在才十岁,但是毕竟经历了一世,尤其是她和李暮生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已烙印在了心里,再次重逢,心里肯定是多出了许多感慨。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暮生哥哪里得罪你了?要是有,你说出来,或者打我几拳也行,你现在不说话又算什么?”   李暮生看着反常的嫣儿,心里实在是吃不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听到李暮生的问话,嫣儿不得不收回了那些胡乱飘开的思绪,定定的看着李暮生:“我没事的,只是今天家里出了些事情。”   这一句刚说出口,嫣儿就红了眼圈,脑子里又想起了弟弟的死和祖母的无情,寒风伴着雪花吹在她的脸上,显得越发的凄楚。   李暮生一见嫣儿红了眼圈,心里更加的着急了起来,他自小和嫣儿一起长大,也是知道嫣儿祖母的性情,再看她的样子,必定是有许多委屈。   李暮生心里一急就随口问道:“是不是你祖母又欺负你了?我听我娘亲说,你家不是添丁了吗?她怎么还这般待你?”   一听“添丁”这两个字,本来还强忍着泪水的罗嫣儿,心内一阵疼痛,鼻子发酸,嘴唇轻颤着,泪珠儿立刻夺眶而出,吧嗒吧嗒落在了雪地上,那地上的雪受了热泪,立刻融化出了一个个圆形。   感觉到眼泪流了出来,罗嫣儿赶忙拿出帕子擦了起来,自觉失礼与李暮生。   李慕生一见嫣儿哭了起来,顿时慌了手脚,他从小就怕看到别人流泪,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流泪,更是让他烦乱不已。   “嫣丫头,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你这一掉眼泪,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该怎么说。”   李暮生一脸惊慌的拉了拉罗嫣儿的衣袖,只等着嫣儿说话。   嫣儿擦着眼泪,心内虽然酸楚,但是毕竟她还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擦了会子眼泪,便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罗嫣儿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惊慌的李暮生,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暮生哥,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家去吧,别让李婶子等急了。”   李暮生看着嫣儿,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哭的红肿,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头发散乱,粉绿色的衣襟上也是泪痕斑斑,看上去十分凄楚,他心内一惊,是谁下了如此毒手,好好的一张脸就打成了这样。   李慕生伸出手去,心疼的扶摸了一下嫣儿被打的脸颊,眼里满是疼惜:“这是谁打的你,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下得去如此毒手,你快告诉暮生哥,我今天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李暮生的手触及到嫣儿的脸颊时,嫣儿的心腾地一下跳的飞快起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有些干涩难咽,他的手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有安全感,一下就扫去了嫣儿身上所有的苦痛,让嫣儿有了一种如醉似痴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十五岁一般。   但是当她回过神后,罗嫣儿马上向后退了一步,红着脸躲过了李暮生的手,虽然她是那么的依恋,那么的不舍。   “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滑倒了,这才磕了脸。”嫣儿慌乱的捂住了脸颊,努力的想要掩饰,毕竟她也懂得家丑不可外扬。   见嫣儿躲了过去,李暮生只当是她害羞,并不知道嫣儿的真正心思,但是刚才嫣儿的话他却听的明白,明显是想隐瞒实情,哪有滑倒把脸给摔成这样的。   李暮生也是聪明不过的人,这其中的缘由他也猜了个八九分,素来他就知道嫣儿的祖母刻薄,尤其是对待两个孙女,这一次肯定也是和她脱不了干系,李暮生虽然心里和明镜儿似的,但是他也不好说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室,他自是不好插手,只能暗自心疼。   “既是这样,那你以后走路小心就是了,你看这天寒地冻的,路面上必有结了冰的地方,摔着了也是有的,不过现在雪是越下越大,我看你还是跟我一道回家吧。”   一听这话,嫣儿心里一阵感激,她本是个灵透之人,自然明白李暮生其实早已知道了这中间的各种缘由,只是没有说破而已,为的也不过是要保全她的颜面而已,但是此时她是真不想回那个家,一想到那里的气氛,她的浑身就冷的直打颤,天再冷又怎能冷过她的心。   “暮生哥,你还是快回家吧,我想自己待会,这样的红梅却没有欣赏的人,实在可惜,今天我就做一会赏梅人,看尽这千树繁华。”嫣儿看着暮生,略微的苦笑了一下,算是对他最好的答复。   既已这样,李暮生也不好强求,左右都是在雾柳镇上,料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只得勉强答应道:“好吧,那你也别待得太久,别叫你爹娘着急。”   言毕,李暮生走上前来,替嫣儿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一个微笑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嫣儿独自一人临雪独立,孤影嗟叹,将那心酸事都哭诉给了漫天的白雪和高洁的红梅。   再说那李暮生一路心不在焉的走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了一阵哭声,似是嫣儿的祖母罗母发出的声音,难不成是为了嫣儿出走,李暮生心下狐疑,便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院墙悄悄的听了起来。   原来自打嫣儿出走以后,这罗母先是寻死觅活的大闹了一场,后又搂着孙子的尸体大哭晕了过去,醒来后才叫罗晋人去料理孩子的生后事,这会子正是她在哭泣,边哭边拍着大腿喊:“我的孙儿,我苦命的孙儿,这才三天,你就撇下我去了,可叫我怎么活……”   这些话李暮生隔着院墙听的真真的,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嫣儿的弟弟夭折了,怪不得刚才嫣儿哭的那么伤心,自己竟还不知,还当面提了添丁一事,可想而知嫣儿现在该哭成什么样了。   他有些自责的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更加的担心嫣儿的安慰,没了弟弟必定是心如刀割,再想想嫣儿最后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凄凉,莫不是要做傻事。   想到这些,李暮生心内一阵急躁,立刻折返回去,去寻嫣儿。   要知这嫣儿有没有事,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票票,谢谢。   第十七章 冲突   这一路跑去,李暮生心内又急又怕,生怕罗嫣儿想不开,一时做出傻事。   才到梅树林,他便看见嫣儿还倚在刚才的那棵树旁,低着头,似是再哭泣,看见嫣儿还在那里,李暮生顿时安下心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信步走过去,罗嫣然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立刻警觉的转过了身,一看是李暮生,她的眼里又多了几分诧异。   “暮生哥,你怎么又来了?”   李暮生看着嫣儿,似乎刚才哭的不轻,双眼肿的跟桃儿似的,两腮上尤挂着泪痕,身上也落了好些雪花上去,看的实在叫人心疼不已。   李慕生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过了嫣儿冰冷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你个傻丫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说,你到底还是没把我当哥哥看待,若不是听见你祖母哭泣,我还不知道呢。”   李暮生的话语听上去像是责备,但却又是那么的温暖,尤其是他手心处传来的温度,让罗嫣儿心内一热,一种信任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   罗嫣然有些不能自持的躲进了李暮生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把她刚刚受到的委屈和失去弟弟的苦楚全部的发泄了出来,眼泪落在李暮生的银灰色兔毛马甲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李暮生感觉到嫣儿眼泪的温热,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抽疼了一下,就像是有个东西扎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便双手紧紧的搂住了嫣儿,在她后背上轻拍着低语道。   “好了,不要哭了,本来就长的丑,在哭就更丑了,到时候暮生哥可就不喜欢你了。”   感受到李暮生的拥抱,罗嫣儿身上一阵战栗,全身忽然就像着了火一般,小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喝醉了酒一般。   李暮生哪里知道嫣儿的异常,还以为是嫣儿伤心难耐,不愿意说话,也就不好去理会,只得继续拍着嫣儿的后背安慰道。   “听暮生哥的话,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你瞧瞧这雪下的多大,咱们要是再不回去,家里人恐怕该着急了。”   一听李暮生说家里人,嫣儿立刻冷笑着推开了李暮生,恨恨的说道。   “哼!家里人,你是说我祖母还是我父亲,你看看我的脸,就是拜我祖母所赐,弟弟没了,我比谁都难过,她可倒好,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你再看看我的父亲,从来都是站在祖母的那一边,但凡他要是护着我们娘儿几个,我和母亲也不至于受到祖母这么大的羞辱,反正他们也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必去讨嫌,干脆剪了头发做姑子来的干净。”   嫣儿越说越气,越气心里就越发的灰冷,那个家实在不是她想要的,若是能离她真的想躲得远远的,但是再一想到还在炕上昏死过去的母亲,她心里又如刀绞般的多出了许多不舍,还有年幼的妹妹,以后不知道她又要受多少委屈,想到这些,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流了出来。   一见嫣儿伤感,李暮生也觉得无味起来,毕竟是他招的嫣儿如此烦恼,索性先让她在自己家待着算了,有此想法,李暮生便对嫣儿说道:“既是这样,那你先去我家坐会吧,现在毕竟下着大雪,你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看如何。”   罗嫣儿听到这话,由不得思虑了起来,虽说她出来这一会,但是心却还是记挂着林氏和弟弟的后事,正好李暮生家就在隔壁,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也能立刻过去,想到此,嫣儿便擦了擦眼泪,说道。   “既如此,那我就随你回去吧,只是怕打搅到李婶子,那反倒不好了。”   见嫣儿答应了下来,李暮生笑道:“怎么会,我娘亲最是喜欢你了,你去了她不知道该又多高兴呢,正好你还可以陪我姐姐说说话,她最近也是烦闷的很。”   原来这李暮生还有个姐姐叫李婉莹,年方十七,生的花容月貌,性情更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她对嫣儿姐妹两个也是十分的照顾,所以嫣儿跟她也是十分的亲近。   罗嫣儿一听这话也就不好再推脱,只得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既然应允了下来,两人便一道迎着大雪去了李家,一路无话。   再说罗家,此时林氏已经醒了过来,刚一醒来便想去找炕上的孩子,可惜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已被罗晋人装在了一个漆红的硬杉木盒子里,只等吉时一到,便会入土为安。   见炕上没有了孩子,林氏就像发了疯的找起了孩子,口内大喊着。   “我的孩子”   “快还我孩子。”   “你们谁把我的孩子偷走了”   一旁的罗晋人和林老太太几次想要安抚,都被她大力的推开了,就像是牟足了劲的母牛一般,找犊心切,挣扎着向外屋跑去。   刚一出暖阁,林氏便看见了放在地上的漆红盒子,罗母就瘫坐在盒子边上,脸色焦黄,眼睛哭的红肿,头发也是散乱开来,腿上的黑色棉裤上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瞬间就苍老了下来,往日的戾气更是荡然无存,没有了一点的精气神。   罗母看见跑出来的林氏,眼里透出了一种冷笑,似是不屑又似是不满,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会子跑出来做什么?孩子都没了,你才出来,我就知道,你嫁到我们罗家就是来坑人的,这次你是真把我坑苦了,我老婆子的半条命都快毁在你的手上了,上辈子我还真是造了孽了,这辈子才会遇到你们几个冤家。”   罗母边说边冷冷的看着林氏,林氏听到罗母的话语,其实心内已经明白过来,她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盒子,一言不发,只是浑身颤抖着哭出了声。   林老太太早已扶住了林氏,见女儿这样,一旁的林老太太由不得又抹起了眼泪。   林老太太轻拍着林氏的后背,似是安慰,刚才罗母的话她也听的真切,都说听话听音,她又怎能不懂其中的意思,看到女儿失子之后还要受到这样的冷言相待,再看看一旁的女婿,更是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个,林老太太不觉的怒由心生,索性撕破了脸,冷笑着说道。   “哼!这孩子一没了你就开始挤兑我女儿,我的孙女才被你撵出门去,你这就开始给我们做脸子看了,这些年我女儿在你这里受了多少委屈,你自当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老糊涂,好歹还长着一双眼睛呢,亏你还是个念佛的,真真是羞死佛爷了。”   罗母一听这话,那里还坐得住,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直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也跟着立了起来,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   要看战况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票票,多谢各位。   第十八章 爆发   罗母从地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露着凶光,一手指着林老太太,口沫横飞的大骂了起来。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家世,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了,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你还好意思提你女儿受了委屈,这些年她给罗家做什么了?就连个后都没有留下,这样的儿媳妇我罗家不要也罢。”   一听这话,林老太太气的浑身直哆嗦,嘴唇发白,双眼发蒙,再看看身边的林氏更是哭的跟泪人似的,而她的女婿罗晋人只是捂着脸,像是很烦恼的样子,却并不敢多说一句话。   对面的罗母一看这个场面,心内越发的得意了起来,干脆叉着腰冷笑了起来:“哼!看清楚形势了吧,你以为你女儿有多大本事,我呸,从她嫁到我家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个放不出大屁的人。”   罗母冲地上啐了一口,越说越得意,眼里还带着鄙夷的神色,不断的挑衅着对面的林老太太。   还是罗晋人先忍不住的小声劝了一句:“母亲,您就别再说了,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倘叫外人听去了岂不笑话,您好歹也要顾全我们罗家的颜面才是。”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罗晋人微微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罗母,甚至不敢直视罗母的眼睛。   罗母一听罗晋人的话语,马上气的暴跳如雷,直直的戳着罗晋人的鼻子大骂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是谁生的你?又是谁把你养了这么大?如今你还要帮着你这个没用的媳妇来教训我,怕我丢了罗家的颜面是吗?今儿我还就是舍了我这张老脸了。”   平日里这罗母本就是个无风还想起点浪的主,现在又岂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罗晋人看到母亲的样子,早已吓的三魂丢了七魄,那里还敢再多言一句,只得闷着头站着。   再说这林老太太一听到这些话,心内的火也被点燃了起来,虽说她为人和善,从来不与人红脸,但是俗话还说的好“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这罗母是百般挑衅,全然不顾亲家之谊,自己再忍耐下去只能是让她吃的不留一点骨头,还不如大干一场,以后剩下的事情就随天意。   想到这些,林老太太立刻也叉起了腰,指着罗母的鼻子大骂道“你还真是个老不休,我女儿是没多大本事,怎么也比不得你出口成脏,不管腥的臭的你都能说的出口,你有本事,也不过给罗家生下了一个独苗,连第二个蛋你都下不出的主,你还有脸来教训人,真真是丢死罗家祖宗的脸,我要是罗家的祖宗,我都要气的从坟里爬出来扇你几个大嘴巴,让你长长记性。”   林老太太的这些话一下就戳中了罗母的要害,她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罗家再生个一男半女,现在被林老太太提及,怎能不大动肝火。   林老太太的话刚一说完,这罗母就使出了“九阴白骨爪”,不由分说的冲着林老太太抓了过去,嘴里还大骂道:“我呸,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儿我倒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先抓你个大花脸,让你出去见人。”   林氏见婆婆伸着手抓了过来,她立刻止住了哭声,背过身去俯在了林老太太的身上,大喊道:“娘亲小心。”   话音未落她便皱着眉头,吃痛的惨叫了起来:“啊!”   原来她的后背上已经被罗母狠狠的抓了一把,虽说是隔着衣服,但她还是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可见罗母下手之狠毒。   罗母见没有抓到林老太太,又马上不死心的从林氏的侧面抓了过来,她还没伸出手去,她自己的脸上就先挨了一下,五道血红的大长印立刻出现在了她的包子脸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发又被揪了起来,扯得头皮一阵生疼。   罗母疼的龇着牙咧着嘴,手还不停的冲着对面的林老太太抓去。   刚刚罗母脸上挨的那一下就是林老太太从林氏的右面进攻过去的,头发也是她从侧面揪住的,林氏夹在中间只有随着两人来回摇晃的份,根本劝不住。   罗晋人一见母亲和丈母娘正经的动起了手,一时叹着气忙不迭的上来拉劝:“哎呦!我的亲娘们,你们快撒了手吧!你们这唱的都是哪一出?这叫人瞧了去,往后这脸都往哪搁。”   这罗母挨了打,哪里肯依?如今又见儿子前来劝架,一时打滚撒泼的哭闹了起来,口内喊道:“今儿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成心想要我的命,既然我让你打了去,那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干脆一头撞死,也算是陪了我孙儿去了。”   话毕,她便一头撞在了林老太太的怀里,涕泪齐下的哭喊道:“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把林老太太好好的一身素蓝色毛领对襟褂子揉搓的就跟面团似的。   这林老太太本就身子骨羸弱,那里经得起罗母来回的推搡,三下两下间,就以抵不住的向后打了几个趔趄,差点栽倒。   眼见大乱了起来,罗晋人夹在中间好不为难,一时撕开了这个,另一个又扑了上来,急的他大声求饶:“我的好祖宗哎,你们快消停了吧,闹来闹去有什么好。”   这两人现在早打红了眼,如何听得见罗晋人的哀求声。   看见婆婆和母亲闹的这般不堪,再想想还未入土为安的儿子,这林氏心里越发的灰冷,一气之下便跑进屋内,从做活的雕花篮子里拿了一把剪刀出来,刚已站稳,便把一撮乌黑油亮的长头发唰的一声剪了下来,仍在了地中央,口内呜咽道:“这都别过了,我这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做了姑子也都清静了。”   三个人真没个开交,一听这话,马上都住了手,齐刷刷的看向了林氏。   要知这林氏如何,请看下章道来。顺便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票票,多谢。   最后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再生之杀手王妃》故事简介:21世纪杀手穿越,看她如何扭转异世。   高傲清冷的她遇上杀伐决断会演绎怎样一番别样生活。   她铁血清冷,为他血染白衣,他杀伐决断,为她威震天下。   他说,从今天起我是你的靠山,欺负你的人,给我以牙还牙的还回去。   书号:2584963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十九章 归家   首先让我们祝雅安的同胞们早日度过苦难,尤其是那些孩子们,希望你们能够平安,为雅安祈福---------------------------------------------------------------------------------------   再说这闹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听见林氏的喊叫声,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林氏。   此时的林氏披散着头发,颜色苍白,眼里含着泪水,衣衫领口处的两个扣子不知何时已被撕开,露出了修长雪白的脖颈,样子十分的可怜,林氏右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剪刀,刀口处正对着她的长头发,头发边上已然是少了一撮,就是刚才扔到地上的那一撮。   林氏握着剪刀,有些恨恨的看着罗母,嘴唇轻颤着:“我这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从此以后,您老人家也就省心了,既然罗家不缺我,我也不用厚着脸皮贴在这,您看着谁好,您就八抬大轿的抬了来。”   话毕,又是一剪子绞了下去,好好的一缕青丝,顷刻间就飘飘然然的落在了地上,盘成了一个小圈。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眼见着林氏又抽泣着绞下了一撮头发,林老太太心内一急便流下了眼泪,扑上来一把夺下了林氏手里的剪刀,用力的仍在了地上,剪刀触到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声响把一旁的罗晋人和罗母也吓了一跳。   才一扔了剪刀,林老太太便一把搂住了林氏,摸着头发大哭道:“你这孩子,也忒傻气了,这好好的头发岂是你乱绞的,可见你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今天就算不在罗家了,好歹咱们林家的大门还是为你敞开的,大不了从今往后,咱们娘俩一处,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   林氏本就心内郁结,一听林老太太的话语,顿时搂着林老太太的脖子,呜呜咽咽哭的好不伤心。   一旁的罗母本来还想继续闹腾下去,但是一看那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样子,心内十分的火也就压下去了三分,再一联想刚刚夭折的孙儿,鼻子一酸,竟就跟着抹起了眼泪。   罗晋人见到林氏剪头发,自然也是焦急万分,本想过去劝解,但又怕罗母责怪,到时候事情更不好收场,只得呆呆的站在暖阁门口,灰头土脸的看着林氏。   林老太太搂着林氏哭了一会子,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天非要把林氏带回娘家去,若是让林氏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以后必定是受不完的苦,受不完的屈。   打定主意后,林老太太推开了怀里的林氏,一把拉过了林氏的手,双眉紧缩着,坚定的说道:“走,这就跟娘回家,离了这个狼窝,好多着呢。”   话毕,林老太太便拉着林氏往屋外走去,也不管罗晋人和罗母还挡在门口处,这罗母自是骂骂咧咧的,林老太太并不理会,直接推开了二人,从雕花的门里走了出去。   林氏此时也十分的决绝,唯独心内不舍那屋里还未入土的孩儿和嫣儿姊妹两个,除此之外,她已毫无眷恋,包括罗晋人,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站在过妻儿的立场上,从来都是对母亲言听计从,但凡要是有一点能提的起来,自己都不会如此灰心。   两人出了门外,此时院子里已经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吹来,雪花飘在了林氏的脖颈处,林氏有些吃冷的哆嗦了一下,这寒天腊月的,竟遭遇如此事情,连老天都不肯眷顾,心一冷,林氏不觉加快了脚步。   罗晋人见林老太太带走了林氏,一时急躁的追出了屋门,三步两步追将上来,一把扯住了林氏的衣袖,满脸哀伤的盯着林氏,口内说道。   “秀荷,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是白做了,竟就没一点情分?母亲刚刚说的也不过是一时气话,你又何必当真,还是随我回屋去吧。”   罗晋人边说边用力的扯住了林氏的胳膊,想要把她拽回屋子,林氏受到这样的力道,自是和林老太太齐齐的站在了院子里,任凭罗晋人如何拖拽,她也是不动分毫,只是眼中含泪的看着罗晋人,一时又叹气道。   “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屋去吧,婆婆是不是有心,我心里清清楚楚的,你也不必再多言,夫妻多年,你虽没与我红过脸,但是我受委屈的时候,你又何曾站在我的边上,如今我去了,你再寻个称心合意的,只是苦了我的孩子们。”   说到此,林氏呜呜咽咽的挣扎着推开了罗晋人的胳膊,用袖口捂着脸,大步的跑了出去。   林老太太也是摇着头,叹着气的追了出去。   这边的罗晋人还在伸着手大喊道:“秀荷……”   屋内的罗母听见罗晋人的喊话声,一路跺脚的站在了房门口,摆着手儿厉声骂道。   “真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任凭是谁,也比她强,叫她去,去了就别再进我罗家的大门,自此以后我也就清静了。”   这罗母话还未说完,脚下一打滑,身体打了几个趔趄,扑通一声栽倒在了雪地里,啃了一嘴的雪,好不狼狈。   罗晋人赶忙过来搀扶,两人无话。   再说这林氏跑出了罗家大门,隔着院墙又听到了罗母最后说的几句话,心里自是伤感无比,幸得身边还有个林老太太劝解,也就略略忍住了伤痛,随着林老太太回了娘家。   林家离罗家相隔倒也不算太远,也就隔着三四条街的样子,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并肩而行。   林家母女两人行至镇东边的一处酒肆门口,迎面刚好碰见了林氏的父亲,林老伯的手里牵着锦儿,锦儿拿着个小面人,小脸上挂着笑容,十分的开心,虽然迎着雪,却也不见她畏畏缩缩的,到底还是孩子。   锦儿一见林氏便笑着扑进了怀里,撒娇道:“娘亲,你怎么出来了,你快看看,这是姥爷给我买的小面人,我可喜欢了。”   锦儿边上边把面人递在了林氏面前,这林氏只得苦笑一声,摸了摸锦儿的头发,一言不发。   林老伯在这里遇见林氏,显然是吃了一惊,她不是该在房里坐月子吗,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再一瞧林氏的样子,头发散乱,脸色暗黄,杏眼哭的红肿,神色恍恍惚惚,憔悴之色人见尤怜。   林氏边上的林老太太也是如此,只是比林氏精神稍好。   一见妻女这般凄惨样子,林老伯立刻急问道:“你们母女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狼狈,这大冷天的,跑这里来做什么,家里的孩子不管了?”   一听这话,林老太太立刻冲林老伯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悄悄的指了指林氏,一努嘴,摇了摇头,然后打岔道:“你管我们做什么,还是抱着锦儿快随我们回家。”   林老伯虽然心内疑惑,但是再一看女儿的神色似有悲苦之意,也就不敢多问,只得点头应允,抱着锦儿随着林氏母女俩一道回了林家,一路无话。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嘿嘿,继续打滚卖萌的求包养,求票票,各种求支持,谢谢。   第二十章 李家   再说那罗嫣儿并同李暮生一路踏雪回到了李家,这李家相比罗家自是略略清贫些,院里只有四间大房,房屋的顶部也有些半旧,回廊上的两根松木大柱子,颜色已经变成了焦黑色,院子正中间还长着一颗老榆树,足足有两人怀抱之粗,枝桠交错,寒雪密布,若是在暑天,必定能洒落一地阴凉。   李暮生带着罗嫣儿绕过回廊,走到了右手边的一间大房,这间房是李暮生母亲苏氏的卧房,二人站在房门外,李暮生恭敬的敲了几下朱红色的房门,里面马上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和顺。   “谁呀”   “母亲,是我,生儿,你快瞧瞧我带谁来了。”   话毕,李暮生轻推了一把嫣儿,冲嫣儿微微一笑,眼神亮晶晶的,笑容十分的干净清澈。   看到这个笑容,罗嫣儿感觉有些紧张起来,双颊微微发热,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的轻轻揉搓起了衣襟,就在这时,朱红色的半旧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夫人站在了嫣儿的面前,这夫人长的十分和善,鸭蛋脸,皮肤有些黑红,浓眉大眼,眼角处有少许的鱼尾纹,笑起来十分的好看,身上穿着一件蓝底碎花的大对劲棉袄,底下是一抹大红撒花窄棉裙,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这夫人便是李暮生的母亲苏氏。   苏氏一看见门口的嫣儿先是一惊,竟而又恢复了笑容,立刻一把拉过了嫣儿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拍了两下,笑道。   “嫣丫头,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我家玩了,今天怎么想起婶子来了”   嫣儿红着脸正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苏氏,她身后的李暮生便笑着接道:“我刚刚在路上碰见嫣儿妹妹的,就想请她一道来家做做,正好陪陪您和姐姐,我看你们这两日也烦闷。”   听完李暮生的话,苏氏笑着拉过嫣儿的手,直直的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既是这样那就多玩会,婶子今天做了八宝饭,正在厨房熬着呢,等下我去给你们端来,热热的喝上两大碗才好呢。”   这苏氏一直把嫣儿拉到了炕沿边上,自己先坐了上去,然后又拍了拍边上的蓝色被褥,笑道:“嫣丫头,快坐这里来,陪婶子说说话。”   罗嫣儿也不敢推托,只得慢慢的坐了下去,柔声道:“谢谢李婶子留饭,嫣儿十分感谢。”   “嫣妹妹,你何时变的如此客气了,我记得你以前来我家玩,那次都是大大咧咧的,怎么今天这样矫情起来。”李暮生立在苏氏边上,看着一脸小心的嫣儿,笑着说道。   嫣儿一听李暮生的话由不得抬起头来,幽幽的看了一眼李暮生,却并没有说话。   这李暮生看到这个眼神,心里马上一阵自责,刚刚居然忘了嫣儿没了弟弟这回事,他带着歉意的盯着嫣儿,一时没了语言。   苏氏也是个眼明心快的女人,当下就发现了两个孩子的异常,再联想到早上嫣儿家里发出的吵闹声,她心里已经大致的有了个底。   想到此,苏氏便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嫣儿的脸看个不停,这一看苏氏的脸色立马变的阴沉起来,这罗嫣儿的两颊上明显红肿,双眼就像是被水泡过一般,肿胀异常,发髻虽然松紧得当,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是刚刚整理过的样子。   原来刚刚同李暮生回来的时候,嫣儿怕被苏氏看到自己的样子,特意的用手拢了拢头发,但是还是被苏氏看了个真切。   苏氏见嫣儿这个样子,心内一阵酸疼,嫣儿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罗家的境况她自是十分的了解,尤其是嫣儿祖母的为人,更是一清二楚的,嫣儿脸上的伤必定是她打的,除了她再没二人。   尤其是今天的事情,苏氏也是隔着墙听得清清楚楚的,刚才嫣儿来她家的时候,她就心下狐疑,这嫣儿定是还不知道她母亲出走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必定是断断不会到李家来做客的,看来现在唯有安慰一下的份了。   想到此,这苏氏冲立在边上的李暮生轻轻挥了挥手,笑道:“生儿,你去外面瞧瞧你姐姐,她那会子去给你爹爹送饭了,这都大半天了,也不见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暮生并不知晓苏氏是想支他出去,笑着答应道:“嗯,儿子这就出去瞧瞧。”   一面又看了一眼端坐在炕沿上的罗嫣儿,柔声说道:“嫣儿妹妹,你先陪母亲说说话,我去瞧瞧姐姐去。”   话毕,这李暮生就从屋里走了出去,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听着李暮生跑远的脚步声,这苏氏才一手拉着了罗嫣儿的手,忙心疼的说道:“丫头,这可是苦了你了,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见了。”   一听苏氏的话,本就隐忍不住的嫣儿马上伏倒在苏氏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一边行哭一行气短的呜咽道:“既然婶子都听见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今我被祖母赶了出来,已是无家可归。”   这苏氏听着嫣儿的哭声已是心如刀割,再一听嫣儿被祖母赶出了家门,一时又狠得牙根痒痒,奈何毕竟是个外姓人,也管不得人家的家事,只得含着泪柔声的劝解道。   “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婶婶自是十分心疼你,如今你既已被你祖母赶了出来,那就先在婶子这里住上几日吧,反正你婉莹姐姐也是一个人,你就当是陪她解闷吧。”   嫣儿听到苏氏的话,心内一热,这苏氏虽不是亲娘,却也待她十分的好,如今落了难,她还肯收留自己,可见这人十分善良,但是她此时心里更加记挂母亲和未入土的弟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母亲是不是还发着晕。   想到此,嫣儿抹着泪抬起了头,拉着苏氏的手问道:“李婶婶,你可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我都离家大半日了,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何,你若是知道,可一定要告诉我。”   嫣儿急切的看着苏氏,这个眼神让苏氏好不为难,她有些犹豫的看着嫣儿,支支吾吾道:“这……这可叫我怎么说好呢。”   一见苏氏的样子,嫣儿心里马上慌了起来,家里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如若不然苏氏也不是这般光景,嫣儿摇着苏氏的手,颤声问道。   “婶子,你快说,你快告诉我。”   这苏氏本就是个老实人,嫣儿这么一推搡,她便把自己听到的全部告诉了嫣儿,包括嫣儿母亲跑回娘家的事情,也是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待苏氏说完,这嫣儿已是泪流满面,右手攥着衣角,咬牙切齿道:“真是欺人太甚,我这就找她去。”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顺便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票票,谢谢。   最后向大家介绍一部作品《穿越之步步荣华》作品简介:林伊凡因见义勇为而穿越到了异世,在异世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好朋友,还有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金雕宝宝和随身空间,她以为自己也许就这样过完平凡而温馨的一生,结果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扑朔迷离的身世,隐在暗处的敌人,她不想争斗不想富贵荣华,可是却无力回天,只好一步步走向争斗的战场大家多多支持啊,谢谢   第二十一章 回家   这罗嫣儿一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想要去找罗母理论,一旁的苏氏赶紧拉住嫣儿的衣襟劝解道“嫣丫头,你听婶子一句劝,这个时家里已经很乱了,你又何必去多加烦恼呢,等过了这一段,两头的气都消了,你再去劝解一下,也许这事情也就有回旋的余地了,再说你弟弟刚刚没了,你们就闹的这么不堪,叫别人瞧见了怎么说,就是婶子我也……哎!算了,这些话我也不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言毕,苏氏撒开了手,任由嫣儿做出选择。   苏氏的这番话,无疑是醍醐灌顶,一下子浇在了罗嫣儿的头上,让嫣儿立刻清醒了许多,是呀,都这么闹腾,就连弟弟的身后事都没人操办,还真真是凄凉。   想到这些罗嫣儿双眼含泪的转过身来,拉着苏氏的手说道:“还是婶子提醒的是,都怪嫣儿不懂事,只顾着自己的感受,都没想到别的,我这就回家去,父亲想必已经十分的烦躁了。”   听到嫣儿的话,苏氏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罗嫣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脾气秉性自是十分清楚的,苏氏也素来喜欢嫣儿的懂事,便轻拍嫣儿的手说道。   “傻孩子,你能懂婶子的话就好,这世上的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但凡是个人,就要有个七灾八难的,但是总归是要生活,你现在年纪还小,这些话你未必听的懂,等你大了你就会慢慢领悟出来的,你快去吧,有什么事情还来找婶子。”   苏氏松开了嫣儿的手,轻笑着拍了拍嫣儿的肩膀。   罗嫣儿感激的看了一眼苏氏,慢慢的转过身去,向大门口走去。   出了李家大门,罗嫣儿这才发现雪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住了,外面银装素裹的,煞是好看,绕过院墙,一脚迈进了家门,院内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了哭声也没有了吵闹声,安静的有些可怕。   嫣儿疾步的走到林氏的房门口,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她刚要迈腿进去,身后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嫣儿回过身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罗晋人,罗晋人此时十分的憔悴,眼圈通红,胡子拉碴的,只这半天不见竟就像是一下老去了十岁,见父亲这般光景,嫣儿刚才还有些痛恨的心一下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柔声问道“爹爹,您这是去哪了?”   听到嫣儿的问话,罗晋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院子中间,脸色十分的难看,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嘴唇打着颤,支支吾吾道:“我去……我去埋你弟弟了。”   一听这话,嫣儿脑子里马上一片空白,心仿佛被撕烂了一般,自己竟都没能送上弟弟最后一程,她极力忍住了心中的伤痛,一字一顿的问道。   “您把他埋哪了?”   罗晋人并没有回答嫣儿的问话,只是径直的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林氏的房门,跌跌撞撞的去了暖阁,也就一眨眼功夫,暖阁里面便传来了响亮的砸东西的声音,原来这罗晋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自是心内郁结,一时想不开,便砸起了林氏的东西,边砸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遇到了你们这群冤家,孩子没了,你们也不让我省心,又是离家出走,又是回娘家,还有一个还昏死在屋里,老天爷,你干脆收了我算了,我堂堂七尺男儿,竟就落得这般田地,我还有何颜面面对罗家的祖宗。”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听到声响,嫣儿连忙的收起心伤,忙不迭的跑进了暖阁,罗晋人手里正举着一个蓝色的美人抱瓶,正要发狠的往下扔,这可是林氏最喜欢的一件器物,若是碎了实在可惜。   见父亲要扔,嫣儿急忙赶上前去,拦了下来:“爹爹,您这是干什么?这东西要是摔碎了可就回不来了。”   罗晋人见嫣儿含着泪水拦在了前头,他便冷笑道:“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啊,我还以为你们眼里都没我呢,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我活该,平日里太软弱,拿不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来,倒叫你们小看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罗母有些嘶哑的声音:“真是个孽障,不就是走了个女人吗?你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好像这世上再没女人似的。”   原来自打罗母摔在雪地里以后,便一蹶不振的瘫在了炕上,后又听说罗晋人要去埋了孩子,一时伤心难耐,便昏死在了炕上,罗晋人给她服了药后,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了现在,刚刚若不是这砸东西的声音吵了她,她现在还未必醒得来。   罗母手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打着红布帘子走了进来,脸色十分的难看,脸颊上还有一处抓痕,异常显眼,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刚一进来,她便看见罗晋人还举着个瓶子不放,罗母见儿子这样,顿时又气的骂道“逆子,你是想砸死我吗,还举着个瓶子不放,儿子死了也没见你如此过,偏偏走了个女人你就这般的砸瓦拆房。”   听到罗母的这番话,罗晋人颤抖着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瓶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罗母的面前,低泣道:“儿子怎会有那样的心,儿子不过是痛失爱子,一时难过罢了,并无半分想要忤逆母亲的意思。”   见到父亲如此,嫣儿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以为父亲刚刚是要摆脱自己的懦弱无能,没曾想还是这个样子,真真是寒心啊,怪不得母亲会选择回了娘家,就是任何一个女人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男人如此的听母亲的话。   罗母见罗晋人跪在了地上,一时眼里也泛起了泪花:“你快起来吧,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女人走了,娘会再给你找一个,到时候别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也会生的。”   嫣儿一听这话,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哪有母亲劝着给儿子找小老婆的道理,一时气不过便抢白了两句:“怕是您老早就想着我母亲走了吧,这下可是称了心了。”   罗母刚刚进来的急,一时还没顾得上和嫣儿说话,现在既然嫣儿撞到了枪口上,她岂有不回之理:“你个小蹄子,你那会子不是志气大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到底还是离不开这个家。”   预知嫣儿作何回答,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打滚卖萌的求个收藏求个推荐,谢谢。   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玄伤》   作品简介:这是天才崛起的时代,也是他们悲歌的开始!玄伤!绝世!少年浩宇提起手中天刀,斩破眼前一切的阻碍;天鉴皇斩,我们上吧!   请大家多多关注,有喜欢的就收藏推荐一下,多谢。   第二十二章 提议   嫣儿一听罗母的话,心里立刻恼火起来,两个受伤的脸颊气的越发的涨红,杏眼狠狠的盯着罗母,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在烧,本想马上就发作起来,但是当她的眼睛触及到地上跪着的罗晋人时,心头又隐隐作痛,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嫣儿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顺口答道。   “我是罗家的女儿,这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谈不上什么志气不志气的。”   听嫣儿这么一说,罗母又冷笑道:“哼!我就知道,女儿家终究是没有那个气性,到底比不得男孙。”   “谁说我比不得男孙了,若是你们肯拿我当儿子养着,我肯定比那男儿强十倍。”   嫣儿直着脖子看着罗母,她对罗母的话十分的不服气,她自小就聪慧过人,只要是她看过的东西,多半都会过目不忘,虽然天赋秉承,奈何就是没有人肯教她东西,若是自己也能有一技之长,又岂会被祖母看不起,说不定还能光耀门楣。   听完嫣儿的话,罗母斜着眼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嫣儿,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大话你都敢说出口,你就不怕笑死人。”   嫣儿还想辩白,跪在地上的罗晋人忽然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母亲,若不然就让嫣儿跟着我学医吧,既然她那么好学,您是不是也该给她个机会,让她证明一下自己,再说我也刚好需要个帮手,您看行吗?”   罗晋人仰着头,一脸乞求的看着罗母,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欠了嫣儿母女三人太多东西,如果此时连女儿的心愿都不能实现,那他这个父亲就彻底的失败了。   罗母一时看着罗晋人的眼睛,似乎也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和渴望,罗母有些无力的甩了甩手,有些烦躁的答话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父女两个都有此想法,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我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面,女子不同男儿,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这嫣儿往后嫁不出去,我罗家可不能养她一辈子。”   见祖母松了口,嫣儿心里一阵欢喜,其实她很早就想跟着父亲学医,只是家人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尤其是这次弟弟的夭折,让她更加的想要学好医术,造福他人,虽说祖母最后说的那些话不中听,但是毕竟她是答应了。   嫣儿有些欣喜的蹲下身去,一把拉住了罗晋人的胳膊,来回摇晃道:“父亲,我真的可以跟您学医吗?嫣儿实在太高兴了。”   见女儿笑了起来,罗晋人憔悴不堪的脸颊上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总算是完成了女儿的一个心愿,虽说有些迟了,但总算没有留下遗憾。   “爹爹也很高兴,既然你喜欢,那以后就要好好学。”   罗晋人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罗母冷着脸,敲着手里的拐杖说道:“好了好了,你也起来说话吧,也跪了这半天了,就算老娘再有气也消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再追究了。”   既然罗母开了金口,喜得罗嫣儿马上立着身子,搀扶起了地上的罗晋人,罗晋人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已发麻,有些站立不稳,膝盖处的蓝色儒袍上也是碗大的一片污渍,嫣儿忙蹲下替罗晋人拍了几下膝盖上的尘土。   罗晋人还未站稳脚步,便拉开嫣儿的手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罗母的手,一脸激动的问道“母亲刚刚说的可是真话,今天的事情您果真不在追究?若是这样,那儿子马上去接秀荷回来,毕竟她还在月子里,不宜劳顿,再说娘家终究不是长久待的地方,她家里还有姑嫂,未免会让人笑话,您看如何?”   话音未落,这罗母便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用手指着罗晋人的脑门厉声说道“你还真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枉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你看看我这脸上的伤痕,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呢,怎么你就忘了?现在还要接她回来,要是她回来了,我这老脸往哪搁,今天我把话搁这里了,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罗母才一说完话,便气的扭过身去,一脸怒意的朝门口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嫣儿和罗晋人。   待罗母走后,这父女两个才回过神来,刚才罗母的反应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尤其是那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就如寒冰利剑一般,直插人心,叫人冷的发抖。   听着罗母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罗晋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年他夹在母亲和妻儿之间也是没有少受气,但是方才罗母的话也让他心头一冷,他虽说事事都听母亲的话,但是他和秀荷也是恩爱有加,如今真要他休了秀荷,心里又怎能平静的下来。   罗嫣儿自是明白父亲的苦衷,她虽希望父亲能硬下心肠接回母亲,但是又怕祖母一时想不开,思前想后的也只有先劝解住父亲,等祖母气消了再去接母亲回来。   “爹爹,您也别太苦恼,祖母也许是一时气话,等她气消了您再去求她,必定能答应。”   罗晋人心内也知道母亲素日的为人,但是事已至此,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林氏也不过是回了娘家,并不是露宿街头,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他也就安心了许多。   “哎!也只能是如此了。”罗晋人叹息道。   “对了,爹爹,您把弟弟埋哪了?我想去看看他。”嫣儿边说边红了眼圈,这个弟弟虽没活上几天,但也是一母同胞的至亲,心内还是有许多不舍。   罗晋人叹着气,摸索着坐在了炕沿边上,一脸痛苦的说道:“就在咱们家的后院里,你弟弟太小,也入不得祖坟,我又不舍把他埋在它处,只得找人在后院看了一处风水,你去瞧瞧吧,我也累了,想在这里歪歪。”   话毕这罗晋人整个人都斜躺在了炕上的被褥上,紧闭着双眼,不再看嫣儿一眼。   嫣儿有些苦涩的转过身走出了房门,一路径直的直奔后院。   才到后院的大门,她便看见院里的柳树下面有一个新起的小土堆,土堆上的土还泛着焦黄色,上面有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方方正正的写着几个字“爱子罗悍之墓”   一看到这几个字,颜色顿时觉得心如刀割,尤其是弟弟的名字,分明就是父亲的遗憾。   疾步走上前来,跪在坟前,已是泪如雨下,轻轻抚摸着墓碑,一时抽泣道。   “弟弟,姐姐来看你了,从明天起,姐姐就要随着父亲学医了,你不能做的,姐姐都会代你做完,你未尽的孝,姐姐也会加倍替你补上,只希望你能早日投胎转世,做那富贵人家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求个收藏,求个票票,多谢最后再推荐一部作品《洪荒补天录》   故事简介:爱撼洪荒,情满补天!   搅洪荒,戏女娲。   灭盘古,天上地下,唯我清心!   第二十三章 夜行   罗嫣儿看到弟弟的坟墓,一时伤心难耐的哭了起来,这一日的事情实在是伤心居多,先是失了弟弟,又是母亲的离家,这两件事情无疑对她是个巨大的打击,不过罗母能同意她去学医,却也让她十分的欣慰,毕竟从此以后她也能跟随父亲出去历练了。   哭了一会子,嫣儿渐渐的有些疲累了,再看看天色已晚,母亲既然离家,家里今天必定没有人准备饭食,再想想父亲现在还躺在炕上,家里总归有个人去照应才是。   想到这些,罗嫣儿强打起精神来,站起身来顺着原路回了家,寒风瑟瑟,真是人冷心更冷进了院门,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有些冷清,一切果然如嫣儿所想,罗晋人歪在炕上,已然是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见了嫣儿也不过胡乱的搭了两句话,就有些无力的摆着手让嫣儿离开,嫣儿只得退出房门。   出了房门,嫣儿心里也是十分的烦闷,来回的踱着步又到了罗母房门前,轻轻推门进去,屋内也是静悄悄的,掀起蓝色的粗布帘子,只见那罗母也是脸儿黄黄的,闭着眼睛,怀里捂着个小暖炉,歪歪扭扭的躺在炕上。   见祖母这样,嫣儿心里的气也消了许多,一时便低低的喊道:“祖母,晚上您想吃点什么?”   罗母听见嫣儿说话的声音,本能的吓了一跳,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嫣儿,又马上皱起了眉头,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吓死谁啊?来我屋里做什么?”   嫣儿听祖母这么一说,心里着实不舒服,好心总是被她当做驴肝肺,但是静下心来又觉得祖母可怜,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无非就是想抱个孙子,也能理解,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到这些,嫣儿便柔声道“祖母,这都快晚上了,您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叫我怎么吃的下。”   此话一出,罗母似乎感觉到火气有些大了,毕竟嫣儿没有恶意,只是想给她做饭罢了,也是一片好心,虽说她对嫣儿平日里很刻薄,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见嫣儿委屈的变了脸色,罗母又轻叹了一声,道“算了,你若真心想做,就给我熬碗小米粥,里面放点没有取芯的莲子,我今日也是心内起火,须得喝碗苦苦的莲子粥,压一压我心头的火。”   说罢,这罗母也闭上了眼睛,扬了扬手示意嫣儿出去。   罗母这一冷一热的态度,着实让嫣儿难过,但是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非得自己努力做出个样子来,才能彻底让祖母信服。   既有此想法,嫣儿暗暗的下定决心,非要跟着父亲学出个样子来,就算不能名扬天下,但也要悬壶济世,造福于人。   退出房门,嫣儿便去熬粥,毕竟她前世曾是侯府的丫鬟,这样的事情自是难不倒她的,别说是熬粥,就是做个七八个精美的小菜,那也是不在话下。   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嫣儿便熬好了粥,当下就送到了罗母和罗晋人的房间,两人各自吃罢,嫣儿收了碗筷,便回来自己的闺房。   今天的房里显得格外的冷清,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带着寒意的,平日里这个时候,林氏和罗锦儿必定会在这里,想到锦儿,嫣儿忽然心内一惊,今天一个下午都未曾见到过她,家里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林氏和死去的孩子身上,竟都忽略了锦儿。   锦儿平常最是调皮,莫不是贪玩忘了回家,亦或者……嫣儿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心里突突的一阵不安,再看看窗外,天色并未完全的大黑,尚有时间去找找。   罗嫣儿心内想着这些,遂猛的站起身来,一路疾步的去了林氏房里,推开房门,屋内有些昏暗,地上的炉火哔哔啵啵的响着,火光照的周围一片通红,走上前去十分的温暖。   “谁啊?”   屋内传来了罗晋人有些嘶哑的声音,听上去似乎累极了。   嫣儿站在暖阁门口焦急的问道:“爹爹,您可知道锦儿今天去了那里?这天都黑了,也不见她的影子。”   经嫣儿一提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罗晋人马上清醒了一大半,果然是半天没有见到锦儿了,想到此,他马上立起身从炕上跳了下来,疾步的走出了暖阁。   见到暖阁门口的嫣儿,父女两便开始合计了一下,经过推断,大致的有了一个方向,锦儿多半是去了林家。   虽有此论断,但到底是没有看到人,二人也不敢放下心来,尤其是着罗晋人,他自林氏走后,便一直牵肠挂肚,就连刚才喝粥的时候都是无心下咽,此时不管锦儿在不在林家,这都是他去林家唯一的借口。   嫣儿也是十分的想念林氏,自是十分想去林家,就怕父亲不允,便抬着头看了一眼罗晋人,罗晋人也刚好低着眉去看嫣儿,一矮一高的两个人两人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间,父女两个都看出了彼此的心思。   既已心意相通,父女二人便踮着脚尖出了家门,生怕罗母听见,出了家门,乘着夜色一路的去了林家。   冬日的夜里,街角上总是那么的安静,人们都窝在自己家的暖炕上,难得有几个出来的,一路走去,只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多半都是男人。   这些男人一个个醉眼朦胧的,嘴里还说着些荤话,偶尔有眼光射在嫣儿的身上,都是那么的猥琐,这让嫣儿浑身都不舒服,她不过才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些臭男人就如此的虎视眈眈,可见天下的男子没几个好东西,都是些垂涎美色之辈。   父女两一路匆忙的走着,才到一个巷口处,忽然眼前的路被挡上了,嫣儿和罗晋人都吃了一惊,两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挡在了他们父女的前面,其中一个身材稍胖的男人,长的十分丑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及肩膀,好像几年没洗一样,他的脸色十分的黢黑,八字眉,一双不大的眼里正冒着猥琐的光芒,鹰钩鼻子使他更加的刻薄,他正咧着嘴笑着,露出了几颗肮脏发黄的牙齿,一看就十分的恶心。   “小妹妹,陪大爷我乐乐呗!”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顺便再打滚卖萌的求个票票和收藏,多谢。   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第二十四章 少年   胖子边说边猥琐的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的可恶。   听完胖子的话,这罗家父女两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遇到劫道的流氓了,这雾柳镇上平日里也算安生,但总会有那么几个扎眼的地头蛇出来胡作非为,这下偏偏又让他们父女两个遇到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罗晋人看到这阵仗,本能的带着嫣儿向右手边跑去,但是他马上就绝望了,那里竟是一个死胡同,已然是没有了退路,那两人也是追了上来,站在了他们父女的身后大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了,这罗晋人只好硬着头皮,先将嫣儿推在了身后,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势,然后抱了抱拳,低声下气的陪笑道:“二位爷,你们高抬贵手,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二位若是不嫌弃就拿去买些水酒喝,也算聊表我的心意。”   话毕,这罗晋人赶忙从袖口处掏出了一包碎银子,这还是他今天买棺木的时候拿出来的,没用完就放在了袖袋里,没想到竟便宜了这两个无赖,他虽说极不情愿,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捧着银子双手奉上。   身后的嫣儿心内虽怕,却也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她紧紧的攥着罗晋人的蓝色毛马甲的底部,用眼偷偷的打量着那两个男人。   胖子看到罗晋人拿出了银钱,眼里立刻流露出了贪婪之色,嘴角也得意的扬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自己来拿,而是推了一把边上的瘦子,趾高气扬的道:“愣子,你还不去给我把银子拿过来,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去拿吗?”   这个叫愣子的瘦男人一听这话,立刻咧着嘴笑了起来,边笑边疾步的向罗晋人走来,走到跟前,一把抢过了罗晋人手里的布袋,然后用手掂了掂,袋里的银子互相冲击发出了清脆的啪啪声,听到声音,这个叫愣子的男人满意的笑了一下,得意的说道“哼!算你识相,你若刚才还跑,你这条腿必定要留在这里了”   一听此话,罗晋人吓的浑身直冒汗,身后的锦儿也是听的心惊胆战的,一阵心悸。   这瘦子说完话,斜着眼看了一眼罗晋人身后的嫣儿,刚好与嫣儿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嫣儿看到那双有些贪婪的眼睛,心里马上惊了一下,赶紧扯着罗晋人的衣服躲在了后面,不敢再看瘦子一眼。   这瘦子倒也没有再去看嫣儿,转过身径直的回到了胖子的身边,胖子见瘦子走了过去,便伸出了右手,瘦子恭敬的把银子袋递给了胖子,点头哈腰的说道:“彪哥,您收好了,兄弟只求口酒吃就行。”   见胖子拿了银子,罗晋人又赶忙作了个揖,低声的说:“二位爷,既然银子你们也收了,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父女两个过去。”   这胖子收起了银子,然后哈哈大笑道:“谁告诉你收了银子就要放你们过去了,你可以走,但是你的女儿要留下,今儿爷高兴,让她陪爷乐一晚上。”   罗晋人一听这话,马上吓的讨饶道:“还请爷高抬贵手,我家女儿才十岁,实在是小啊,请大爷行行好。”   瘦子听到罗晋人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十分的猥琐,一下子响彻了这个不大的地方,让嫣儿不觉一阵恶心,但是心里又莫名的害怕了起来,抓着衣衫的手捏的更紧了。   那瘦子边笑边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彪哥就喜欢年纪小的,多嫩啊,年纪大的就是送给我家彪哥都不要。”   话毕他十分得意的看了一眼边上的胖子,似是在邀功,那胖子听到这番话立刻咧着嘴笑了起来,像是十分的受用。   看到两人的表情,急的罗晋人出了一身的汗,早知如此刚刚就不会出门了,现在天色已然大黑了下来,只有零零星星的灯笼可以隐约的看到光亮,嫣儿躲着罗晋人身后也是心如火焚,就怕那胖子会冲上来。   就在父女两胆战心惊的时候,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笑着冲他们走了过来,才一过来,那瘦子便一把拉住了罗晋人,这罗晋人本能的开始反抗,两人很快的厮打在了一起。   于此同时,那胖子盯着嫣儿看了一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里的猥琐让人忍不住想要痛打一顿:“呦呦呦,这还真是个小美人,看来大爷今天艳福不浅啊,来吧,先给大爷我亲一口”说着便淫笑了起来,一笑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快要找不到了。   “我呸,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恐怕墙壁都没有你的脸皮厚吧,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真是想得美,我今天就是死,也不让你得逞”   嫣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顿时两手叉腰,口若悬河的回敬了几句。   胖子一听这话,马上气恼的憋红了脸,没占着便宜反而被羞辱了一番,他何时被一个小女孩羞辱过,顿时恼火的向前走去,边往前边靠近了嫣儿的脸,然后伸出了他油腻腻的大手,想要来摸嫣儿的脸颊。   “大爷我今天还就是要吃你这个嫩天鹅。”淫荡的笑容又浮上了他黑黢黢的脸。   嫣儿只觉得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向她逼近,胖子身上的汗臭味让她心内一阵恶心,本能的向胖子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胖子吃疼的惨叫了一声,然后用力的扯住了嫣儿的头发,嫣儿疼的一身冷汗,想要挣扎开,但是她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无论是从力量和身高上都不是这胖子的对手,三下两下的就被胖子搂在了怀里。   罗晋人此时也是自顾不暇,正和那瘦子厮打的不可开交,根本顾不得嫣儿。   嫣儿被胖子搂在怀里,她死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叫喊着,怎奈那罗晋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早已被那瘦子缠得脱不开身,只能听着嫣儿的喊叫声暗自煎熬。   这胖子听到嫣儿的喊叫声,不觉的大笑了起来:“叫吧,爷就喜欢性子烈的。”   说话间他已大力的撕开了嫣儿翠绿色的夹袄,立刻露出了一抹粉绿的亵衣,白白的脖颈受到寒风的刺激,嫣儿无助的挣扎着想要拉上,怎奈自己的手早已被胖子控制的死死的。   这胖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死命的朝嫣儿的脖颈处亲了过去,右手已经开始撕扯嫣儿的罗裙,这样的力道让嫣儿几乎绝望了,她立刻闭着眼睛想要咬舌自尽。   嫣儿就那么闭着眼睛,绝望的想要死去,但是她身上胖子的手怎么一点点的松开了?接着一声惊叹穿透了她的耳膜:“啊!你……”   这个声音明显是胖子的,嫣儿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胖子的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在忍受着剧痛,定神一看,原来胖子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少年,这少年侧着脸,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从身形上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胖子的左手正被少年死死的捏着,从胖子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力道相当的大。   “你究竟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暗算我。”胖子咬着牙厉声的问道。   要听这少年是谁,请听下章道来,顺便在求个票票和收藏,多谢   第二十五章 遗佩   少年捏着胖子的胳膊并没有说话,而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胖子吃疼,马上松开了卡着嫣儿身上的手,歪歪扭扭的跪在了雪地上,周围的雪瞬间四散开来,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胖子吃力的仰着头,像是在求饶,脸早已疼痛的扭曲了,一张肥肥的脸显的更加的丑陋狰狞。   “哼!你也配问我的名讳?谁让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好好的太平盛世都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给败坏了。”   少年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的清越但却又不失威严,只是话语略显老成。   胖子此时早已红着脸缩成了一团,刚刚的戾气顷刻间消失殆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胖子松开手之后,罗嫣儿只觉的身上一下轻松了许多,刚才窒息的感觉慢慢的消散开来,她用力的吸了一口空气,险些被呛到,虽然没有了窒息感,但是勃颈处的微凉感觉让她变的异常的清醒起来,还有鬓间的乱发也让她觉得尴尬异常,虽然少年并没有看她,但是她还是觉得羞愤难当,眼里泪花萦绕,两颊通红,一双白嫩的手用力捂住了勃颈处的衣服。   就在这个空当,不远处的罗晋人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嫣儿一见到父亲,便一头倒在了罗晋人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刚刚虽然胖子并没有得逞,但终究是受到了轻薄,自是满腹的委屈,那眼泪就如漫天流星一般,一颗颗坠落在了罗晋人的马甲上,好不凄惨。   罗晋人知道嫣儿是受了惊吓,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呢,此时只能轻拍着嫣儿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就在嫣儿哭的正伤心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这冰冷的寒夜。   嫣儿止住哭声抬头一看,不远处那个瘦子正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压在雪地里,保持着一种半跪的姿势,瘦子低着脑袋,嫣儿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一定非常的痛苦,看到坏人受到惩罚,嫣儿心里一时有了一种特别解恨的感觉。   “世子,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其中的一名大汉转过头恭敬的问道。   一听“世子”两个字,嫣儿和罗晋人马上转过了身,仔细的打量起了右手的少年,虽然夜色模糊,但是映衬这微弱的灯光和这一地的白雪,还是能看出这少年穿着十分华美,一袭青蓝色金丝绣花大长袍,上面罩着一件墨蓝色起花带毛大夹袄,墨发竖起,上面带着束发紫金冠,一看这身行头就知道此少年非等闲之辈,必定是那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只是这冷月寒天的竟也出来走动,实在纳罕。   “先把他们送到官府,让府衙去发落吧!至于我,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少年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抵抗的权利和霸气,另一个大汉早已迎了上来,恭敬的接过了少年手的里胖子,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了过去。   两名大汉允诺了一下,便带着人消失在了模糊的夜色里,远远的只能听见积雪被踩发出的咯吱声。   这少年此时才直起了身子,见少年直起了身子,嫣儿和罗晋人立刻过来致谢,罗晋人也知道这“世子”的含义,非一般官宦之家的孩子所能媲美,非的是那皇亲国戚才能有此殊荣。   才一到了少年面前,罗晋人便率先屈膝跪在了雪地上,身后的嫣儿自然也是跟随父亲跪在了雪地上,一股寒意马上从她膝盖处袭来,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但是她始终半低着头不敢看一眼少年的样子,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威严气息他周围浮动着。   “草民携小女感谢世子的搭救,刚刚若不是世子出手,小女只怕是早已落入那坏人之手。”   “不必客气,我不过也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只是往后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话间少年已经出手扶起了罗晋人,这罗晋人自是受宠若惊,万分推脱。   扶起了罗晋人这少年又来扶嫣儿:“姑娘也请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受了病。”   少年边说边伸出手去扶地上的嫣儿,手刚一触及嫣儿的胳膊,嫣儿便浑身不自然的打了个冷战,脸也红了起来,随后便自己站起了身,抬起头的一瞬间她才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这少年长的异常俊美,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两道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眸子清澈而有神,英挺的鼻梁,越发显得五官突出,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浅笑,加上这一身华美的服饰,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英姿不凡。   嫣儿看着这张脸不觉有些呆了,这可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脸了,但是她马上又红着脸收回了目光,因为此刻这个少年也在看着她,这让她觉得十分的失礼,心里一时局促不安起来。   少年似乎也发现了嫣儿的不安,一时拍了拍袖子,说道“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安心了,就此告辞了,还望你们小心才是。”   话毕,这少年径直的从嫣儿的眼前走过,犹如一阵清风一般,温暖而不招摇,嫣儿和罗晋人甚至来不及询问他的名讳,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这清冷的夜色里,足音越来越远,最后渐渐的消失不见。   嫣儿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东西在她心头涌动,模模糊糊的,但却很温馨。   待少年走远,这罗晋人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去的也是莫名其妙,虽心有余悸,却也算是躲过了一劫,安下突突乱跳的心,罗晋人推了一把边上的嫣儿,小声说道:“丫头,咱们还是快走吧,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   嫣儿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罗晋人,这才发现罗晋人的脸上已然有好几处伤痕,眼角处还有淤青,嘴角有淡淡的血迹,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儒袍也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必定是刚刚和瘦子打斗时留下的。   嫣儿有些心疼的询问了伤势,罗晋人只说不疼,一边又催促嫣儿快点赶路,自己先转过身迈着步走了起来。   嫣儿只得拢了拢头发,然后低头整理起了衣物,才一低头,便看见地上有一块翠绿色的玉佩,映衬着白雪显得翠色如碧,十分的好看。   想来必是那少年刚才打斗时遗落下来的,嫣儿蹲下身子捡起了玉佩,托在了手心里,这是一块纯青色的和田美玉,色泽很是纯净,手感也特别的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上好的美玉,上面还有一个红线和金丝打成的桃花络子,十分精致好看。   正在嫣儿仔细端详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罗晋人猛地回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嫣儿,急声喊道:“丫头,怎么还不走。”   嫣儿忙应了一声,一面又将玉佩塞在了袖袋里,想着若是那一日碰到少年,再将此玉佩交还,一面又疾步的追了上去,与罗晋人一同消失在了夜色里,小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能依稀的看到雪地上几串不同方向的脚印。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个收藏和票票。谢谢。   第二十六章 林家   却说这父女两个一路仓促的来到了林家大门口,此时早已入夜,两扇半旧不新的木门早已关闭,只有门栓随着风偶尔来回轻轻的晃动一下,以示它的存在。   这罗嫣儿一路跟来,已是细汗密布,喘着粗气,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一时又看着罗晋人的脸,小心的问道:“爹爹,您看现在怎么办?”   罗晋人用手抹了抹鬓间的汗珠,有些犹豫的慢慢的走上前去,硬着头皮轻叩了几下门栓,门栓与木门之间相互撞击发出了“咚咚“的声响,一时打破了这沉寂的冷夜。   再说那林氏,自打回了娘家,便一直暗自伤心,一时牵挂着死去的孩子,一时又牵挂着嫣儿的安慰,几番夹击,便闷闷的有些失了精神,才一入夜便歪在林老太太的炕上,一听叩门声,她心内一惊,想着必是夫家前来寻人,奈何自己已是有些心灰意冷,便不去理会。   锦儿自是和林家的表兄妹们玩的十分欢快,一时不提。   那林老太太回到家后,当着林氏也没敢把事情的缘由告诉林家众人,怕林氏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也是待林氏躺下之后,才将当天的事情悄悄的说与林家众人听,这林氏统共姊妹四个,上有两个兄长,她自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唤名秀芝,今年也是到了要出阁的年纪。   林氏的两个兄长都已娶妻,大哥林茂才也是个私塾先生,平日里极为温和,从不与人争论,大嫂王氏更是腼腆温柔,不肯多言一句。二哥林茂福自小不喜读书,十四岁便做了屠夫,平日里脾气急躁,喜欢争强好胜,奈何前年与人争执,不幸惨死,留下个孤儿寡母。   林氏的寡嫂裴氏最是个性情中人,待人虽说不差,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泼辣货,一听孩子夭折了,心内虽是十分的疼惜,但是再一听林氏的遭遇,一时又气的牙根痒痒,恨不能当时就在现场,与那罗母大干一场,方能解气。   正在这个当口,偏偏罗晋人叩响了门栓,听见叩门声,林家人其实都已猜了个八九分,像这样的大冷夜,各家人都在自己家的热炕上,谁会出来串门子,除非有天大的急事,想来必定是那罗晋人前来要人,除他再无二人。   听到叩门声,这裴氏看了一眼众人,冷笑道“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够快的,想必是罗家没人照料,才来请我妹子前去伺候,真当我妹子是丫鬟婆子呀?今儿咱林家必不能开这个门,定要让他冻上一宿才算,若不冻出个好歹来,他是不知道女人的厉害的。”   这裴氏的话正中林老太太的下怀,今日的事情她是亲身经历过的,林氏的苦她也是深有同感,若现在不惩罚一下女婿,只怕被他罗家看轻,从今往后在没有那活路了。   “翠翠说的对(翠翠是裴氏的闺名),今晚谁都不许开门,让他冻上一夜,方能清醒清醒。”   “对,娘亲说的极是,我虽没出阁,却也懂得人情世故,这般家主,实在是欺人太甚,姐姐也是,就该早来告诉我们才是,闹到这会子,气也白白的受了,人还落个病歪歪的样子。”林秀芝也是义愤填膺的附和道,一双美目里全是怒火,小嘴嘟的老高。   一听这话,林老伯有些着急起来,平日里罗晋人待他十分的恭敬,他也十分喜欢这个女婿,虽说为人有些懦弱,但也再无错处,若要冻上一晚,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想到此,这林老伯便笑着轻推了一把边上的林老太太,低声说道:“老婆子,这是不是有点太得理不饶人了,若是他来诚心道歉,咱就该给他个机会,这古语还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他还是咱们的女婿呢,就算不疼他也该疼疼咱女儿才是……”   这头林老伯还在说着话,林老太太已经不耐烦的轻拍了一把他的胳膊,有些气愤的说道“哼!我就知道你是满心的豆腐,一戳就软,你只顾着心疼女婿,女儿就不管了?你今天是没看见那个场面,我差点没被咱们的好亲家母给打死,你瞅瞅我的胳膊上,还有淤青呢。”   林老太太说完便卷起了墨绿色散花夹袄的袖口,胳膊上果然一块鸽蛋大小的淤青,映衬着烛光,显得分外清晰。   看到此处淤青,这林老伯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筒着羊皮袖套坐在炉火边,只当没有听见。   几个女人又将矛头指向了罗家,顿时像炸了锅一般,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一时乱混混的,外面的叩门声更是一点不曾放在心上。   罗晋人敲了许久就是不见有人开门,心也不觉冷了几分,知是林家人不愿见他,一时心灰意冷的转过了身,一屁股坐在了门台上,也不管屁股底下传来的湿冷,只是低着头叹气。   嫣儿见此情景,也是心乱如麻,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此回去吧!干脆搏上一搏,主意已定,她便走上前去,叩响了门栓,边叩边喊:“姥姥,我是嫣儿,快来开门。”   此时林家人正说的热闹,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姥姥”,顿时都停住了嘴,仔细的听了一下。   那林老太太一听是嫣儿的声音,一下唬的慌了手脚,急声喊道:“才儿,还不快去开门,这冷夜寒天的,可别冻坏了我的外孙女。”   林茂才自是忙着出去开门,见到嫣儿,一时忙拉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你自己来的吗?”   嫣儿见到舅舅,一时忙行了礼,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的罗晋人已经急匆匆的赶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林茂才的衣袖,眼里闪着渴切的光芒:“大哥,锦儿在这里吗?”   这林茂才本就是个柔和的人,虽也对今天的事情颇有微词,但是看看罗晋人因受伤而苍白憔悴的脸,只得如实答道:“在”   此话刚一说完,林老太太就带着裴氏、王氏、秀芝三人齐齐的站在了院内,一见面,这林老太太便劈头盖脸的先大骂了一通,骂完之后,心里的气也渐渐的消去,再看那罗晋人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伤痕,似是与人打斗了一番,再看他一语不发,似是十分的疲惫憔悴,刚刚还想让他冻上一夜的心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   见林老太太骂完了父亲,这嫣儿才敢走上前来,虽说姥姥慈爱,但是谁没个生气的时候,发泄一下也是不足为奇。   嫣儿走上前来,乖巧的拉着林老太太的手,劝解道:“姥姥,父亲已是知错,您老最是慈悲了,就请饶过父亲这一遭吧!”   要知这林老太太作何打算,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求个收藏和推荐,多谢。   第二十七章 和好   林老太太本就有些软下心来,嫣儿这一劝解,心内的气自然也就消下了八九分来,虽说如此,但是面子上总归是撂不开的,若是此时软了,以后岂不是让罗家小觑。   林老太太碍于嫣儿不好发作,只得拿眼瞅了一眼边上的裴氏,裴氏看到林老太太的眼神,一时心领神会,知是婆婆要她教训一番罗晋人,这裴氏素日里就是个好揽事卖弄的人,遇到此事自然要更加的尽心竭力。   裴氏见罗晋人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便迈着碎步,上前几步冷笑道“哼!罗家妹夫,你现在来做什么?看你脸上的伤痕,是来唱苦肉计吗?白天才刚刚撵了我妹子,现在就来林家,真当我林家无人?我妹妹自是不说你罗家的半分不好,但是我们林家人也是长着眼睛的,你那母亲欺软怕硬,最是狠心,我妹妹还在月子里就受了这般冷待,若是出了月子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怕是连口热汤都喝不着,可怜她还给你养了这么好的一双女儿,真是狼心狗肺。”   言毕,这裴氏一时退回林老太太身边,抽出绿色绣花帕子,似是心伤的拭了一下眼角,这又勾起了林老太太的痛处,当下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可怜那罗晋人,堂堂的七尺男儿,竟就落得这般田地,失了孩子,还要周旋与母亲和妻女之间,已是分身乏术,再一听这裴氏的话,更是无地自容,唯有抱拳讨饶的份,心内纵有万千句话,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嫣儿见到这个场面,自是跟着心酸无比,好好的一个家,竟就闹的这般不堪,再想想刚才路上发生的一切,心内着实难受,一时也跟着哭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夜晚就这样失去了安宁。   于此同时,林氏躺在炕上也已听到了裴氏的话语,她虽对罗家心灰意冷,但对罗晋人却是痴心一片,她自知罗晋人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遇到此等事情,定不会替自己辩解分毫,再说今日之事,多由罗母惹起,与罗晋人干系不大,若是真的闹得撕破脸皮,从此往后怕是真的不能再踏进罗家一步。   有此长远打算,这林氏便穿好了衣服,披了一件林老太太的黑色大棉斗篷,一时病病歪歪的出了房门,才一开门,一股冷风直灌脖颈,林氏只觉身子一阵冰凉。   院子里的人听到开门声,都停住了哭声,一时回过头去,看着林氏朝门口处走来,暗夜里的林氏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云鬓散乱,墨发飞舞,见此情景,那罗晋人自是按捺不住的走上前去搀扶。   林氏见罗晋人走上前来,一时没了主意,本想甩开他的胳膊,却被他捏的更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氏有些羞愤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不放心你和锦儿”罗晋人抓着林氏的胳膊,低声答道。   林老太太一见二人光景,便知必是林氏舍不下罗晋人,既如此,做母亲的也就只好成全,如若不然,真是不好找个台阶下来。   “哎!罢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你们二人还是先去我房里把事情说个清楚,要去要留都随你们吧。”   言毕,那林老太太便拉着嫣儿的手率先回了刚才的厢房,裴氏与王氏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那林茂才一时关上了大门也回了自己房中,院子里就只剩下林氏与罗晋人二人。   既已四下没了人,罗晋人自是轻松无比,刚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自是不敢多言一句,此时既已没了人,便一把拉过了林氏白皙修长的玉手,林氏顿时羞红了脸,想要挣扎开来:“你快放开,若是叫屋里的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经过今天的事情,罗晋人已然是知道林氏在他心中的分量,此刻他必是不会轻易放开林氏的手,一时涎着脸道:“看见便看见吧,我是不怕的,你我既是夫妻,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得。”   林氏一听这话,心里不觉一阵好笑,刚想奚落一句,却伴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了罗晋人脸上的伤痕,尤其是眼角处,一片青紫,一时又用手摸了过去,满眼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才半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罗晋人感受着林氏指尖的温度,心里一阵温暖,想要说出实情,又怕林氏害怕,只得随便撒了个谎说是干活撞在了墙上,林氏心里随十分疑虑,奈何罗晋人平日里最是个诚实之人,比不会说假话,也就不提。   见林氏不再追问,罗晋人便硬拉着林氏的手一路去了林老太太的房内,到了暖阁,林氏便撂开了手,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委屈的流着泪儿,不去看罗晋人,那罗晋人也知林氏今日受了委屈,再加上没了孩子,难免会心中郁结。   一眼望去,此时的林氏虽不施半点粉黛,脸色微黄,眼红泪流,却比往常更招人怜爱,这罗晋人虽不是个弄风吟月之人,但见林氏垂泪,心中一时更觉林氏可怜可爱,便忍不住坐在炕沿上,一把将林氏搂在了怀里,软语温存的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把个林氏听的一阵脸红,却也十分温暖,两人就此和好,不提。   再说那嫣儿随着林老太太去了书房,才一进屋就看见锦儿与几个表兄妹们守在姥爷身边听故事,嫣儿先向林老伯见了礼,这锦儿已经回过头笑着喊道:“姐姐,我刚刚听到爹爹来了,姥爷说你们是来接我和娘亲的。”   “就你耳朵尖,什么都听见了。”裴氏笑着在锦儿的脑门上点了一下,然后扶着林老太太坐了下来,一时又拉着嫣儿的手问了许多家常话,那王氏也是走上前来一同问话,嫣儿一一的作了答复。   回完了话,这嫣儿又将自己要学医的事情向林老太太说了一遍,林老太太和两个舅母一听这话自是都不同意。   那裴氏更是拉着嫣儿的手严肃的说道:“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的,你今年虽说十岁,但是再过两三年就该到了说媒的年纪,若你如此,还有谁敢来说媒,不是舅母打击你,你自己还是要想清楚的好。”   嫣儿自是知道这各种的厉害,但是她心意已决,定要撑起这罗家长女的名号,往后祖母也必定不会小觑她,母亲也会连带着少受点闲气。   “舅母说的极是,但是嫣儿心意已决,断不会更改了,就算十年八载的,我也要出人头地,都道女子不如男,可是古有花木兰从军,又有红拂女的故事,她们尚能比那男儿强,我又为何不能干出一番事业,就算不能名流千古,去也能悬壶济世,何乐而不为。”   屋内的一干人听到嫣儿的这番话语,暗暗诧异,如此年纪便能说出这些豪言壮语,想来必有大出息,也就不好再阻拦,一时都加油打气的鼓励嫣儿。   那林老伯更是喜的夸赞了几句:“到底是流着我们林家的血,谁家女儿能有我家嫣儿如此有志气,果真是虎女。”   才一说完话,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林氏与罗晋人前后脚的进了屋内,见了礼后,那林氏便坐在了林老太太的边上。   要知林氏作何打算,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打滚卖萌的求个票票求个收藏,你们的收藏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   第二十八章 入门   待夫妻两个进来之后,众人都不去理会罗晋人,只有一旁的锦儿过来拉着罗晋人的手高兴的喊着“爹爹”,林老伯虽说十分想与女婿说上几句话,却也怕再次惹出乱子,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也就只得作罢,凡事皆有起因,现在也只能看林氏的想法如何了。   待林氏坐定,林老太太便一手拉住了林氏的手,低声问道:“闺女,你怎么想?可是要随他回去?”   几双眼睛都齐齐的盯着林氏的脸,等她做出决定,尤其是嫣儿,她就怕林氏置气,一时铁了心肠不回家去,心里更是忐忑无比,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林氏的脸,生怕一个眨眼,林氏就说出那句不回去的话语。   那林氏其实早与罗晋人商议好了,这一月之内就先安顿在娘家,待两家人都没了情绪,罗晋人再来接她回家,到时候也免得尴尬。   林氏本想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又怕兄嫂不允,到时候只怕罗晋人脸上下不去,况有两个女儿在场,只得俯下身在林老太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林老太太听完罗氏的话,一时摸着林氏的手,低声询问道“你可想好了?当真还要回去伺候你那恶毒的婆婆。”   林氏听到此话,一时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犹豫,但是再一瞄罗晋人的脸,心里不觉又有了勇气,毕竟夫妻一场,况且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儿,若真是要舍下她们,那当真就是生不如死,想到此,林氏果断的对着母亲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见女儿已是铁了心,林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宁毁一座桥,不拆一桩婚”,再嫁也未必就能找了好人家,保不齐更加的受到冷待,还不如就依了他们,也算是全了脸面,一时也就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众人虽没听的真切,但是看那林氏的光景,低眉颔首脸上并无怨容,就知必是有了回去之意,果然,林老太太将林氏的打算说与屋里的人,裴氏与秀芝虽然心里替林氏抱屈,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已然是说不着了。   嫣儿听到母亲一月之后回去,心里自是十分的高兴,虽说一月时间有些长,但是总是要回去的,总比撕破脸皮的强。   林老太太告之众人以后,便一一的做了安排,将林氏和锦儿暂且安顿与她住在一个屋内,嫣儿当夜也不必回去,毕竟女孩子夜里出行十分的危险,就随林氏歇在一处,至于罗晋人,本想让他留宿,奈何他心里惦念着罗母,一时非要回去,林老太太只得让林茂才陪同,毕竟冷月寒天的,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做好了安置,一时各自散去,当夜嫣儿自是与林氏说了许多贴心话,林氏也是对嫣儿要行医之事鼓励了许久,夜深人静便也各自睡去,不提。   再说罗晋人与大哥林茂才一同回到罗家,罗母屋内的油灯还亮着,知是母亲还未熟睡,便赶忙前去请安,那罗母最是个心多之人,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本想发作,再一看罗晋人的脸上似有伤痕,一时又心疼的询问了起来,罗晋人只得再次撒谎哄了过去,一时不提。   请完安,罗晋人便安排林茂才去了厢房,安顿好后自己才回了林氏的房内。   躺在炕上,罗晋人直觉的一阵冷清,以前都是林氏陪在身边,晚上总是能知冷知热的伺候着,如今却只能独自一人独守空房,面对着冷冰冰的空气,实在是凄凉,再一摸眼角的伤,还十分的生疼,心里也就更觉得伤感,一时睡意全无,直熬到了东方略微发白,才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   第二天一大早,嫣儿起了个大早,在林家用了早饭之后,就辞别了众人,林氏自是叮嘱了许久,嫣儿一一的应了下来,之后便回了罗家,因为今天是她要随父亲学医的第一天,心里不免充满了期待,一路走来,更是神清气爽,满心欢喜。   才到了家门口,正好遇见了李暮生从李家门里出来,李暮生今日一袭白衣,上面罩着一件墨蓝色半旧棉马褂,一头黑发用一根蓝色带子高高挽起,俊眼神飞,面目儒雅,腰间还挂着一个嫩绿色的绣花荷包,上面的穿花璎珞打的十分的精巧,想来必定是出自李婉莹之手。   那李暮生也看见了嫣儿,今天嫣儿穿了林秀芝的一件桃红色的半旧衣服,虽说有些大,却也十分的好看,秀发挽了一个垂髻分肖髻,身后留出的头发,松松的放在胸前,鬓边插着一朵粉绿色的轻巧小纱花,花映衬的她的皮肤白如珍珠,但又透着一种红润的色泽,黛眉如山,唇红齿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虽说年纪尚小,却有分明的有了一种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李暮生看着一时有些傻眼,还是嫣儿先问的他:“暮生哥,你这是要去学堂吗?”   李暮生见嫣儿询问,便忙回过神来答道:“是啊,我是要去学堂了,昨天等我回家就不见了你,你这是去了哪里?”   提起昨日之事,嫣儿一时又觉得心情阴沉了下来,但是当着李暮生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含笑答道:“我去了姥姥家,今日我便要随父亲行医了,所以一早就赶回了家,可巧又遇见了你。   “你要行医?“李暮生一听嫣儿要行医,一时心内十分的诧异,在雾柳镇上还从未有过女郎中,都怕自家女子抛头露面的嫁不出去,偏偏这嫣儿竟要做这头一个,李暮生是又佩服又担心。   “对呀!今日我便要随父亲出诊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请自便吧。”嫣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冲李暮生甜笑了一下,便转过身去进了自家大门。   李暮生看着嫣儿进了大门,心里虽说诧异,却也忍不住的偷笑了起来,这个丫头还真是有个性,虽说大胆,却也勇气可嘉,一时便笑着去了学堂。   嫣儿到家以后,免不了被罗母训斥了一通,罗母骂的时候,嫣儿倒也没有还嘴,只由得罗母骂累了,才放了她出来,此时林茂才已经回到了林家,只有罗晋人在书房等她。   到了书房,嫣儿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桃木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神像,这个神像她倒是见过,就是不知道是谁,神像的前面是几个果盘和一本医书,而罗晋人就站在桌子边上,今日的罗晋人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虽说脸上还有伤痕,却也不失他的儒雅气质,干净的蓝色棉质长袍,越发的显得身材修长。   “快过来,先给祖师爷‘药王爷’上柱香,上了香磕了头,你便是药王爷的弟子了,从此行医问药他都会保佑你的。”   罗晋人边说边将三根燃着的香递给了嫣儿,嫣儿接过了香,一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药王爷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香插在了一个木质雕花的香炉里。   第二十九章 闾左街   却说嫣儿一时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药王爷”磕了三个头,在香炉里插了香,罗晋人便拿起桌上的医书,一时招了招手,笑着喊道:“丫头,快过来。”   嫣儿忙疾步的走到罗晋人的面前,抬头看着父亲的脸,一双眸子十分的清澈。   “现在为父就将这本《神农本草经》交给你,这本书里有草药的一些药性与药理,还有各种良方,从今往后你一定要每日研习,这学医不同别的,须得刻苦钻研,还要有严谨的态度,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医者仁心,能疼病人之疼,勿以一己之私,而不顾他人之命,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郎中”   言毕罗晋人伸出手去,笑着将书递给了嫣儿,嫣儿点着头,看到父亲递了书,忙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素兰色的书封上苍劲有力的书着五个大黑字《神农本草经》,嫣儿一时喜的用右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从此以后她也可以学习了,想着将来能造福与人,心里自是欢喜无比,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明艳了起来。   “对了,虽说我自小教你识字,却也并未认全,这书中的字,若有不认识的,就来书房问我,切不可以弄错。”   罗晋人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   罗嫣儿一听父亲的叮嘱,立刻抬起头来笑道:“爹爹,您就放心吧,嫣儿必定照您的叮嘱,半分半毫也不敢弄错,这机会本就难得,嫣儿又怎会不知珍惜?况且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怎容的嫣儿马虎?”   罗晋人听到嫣儿的回话,一时喜的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径自的走到了右手边的一个松木大案边上,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大药箱,隔得远远的都能闻见一股草药的清淡香味。   罗晋人用手指了指梨木做的药箱,对着嫣儿说道:“既然你都懂了,那今日爹爹先带着你去‘闾左街’看看,带你去体会一下‘疾苦’二字,这两个字虽然说起来你都明白,但是要懂的其中的含义须得你亲自体会一下,只有懂得了‘疾苦’,你才能长出‘仁心’,今天的药箱就由你拿着,千里之行,这才是第一步。”   嫣儿听说父亲要带她去‘闾左街’,一时心里突突的紧张了起来,这‘闾左街’就是一条难民街,整条街上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无依无靠的妇孺,还有一些身体伤残被抛弃的人,许多人因为生病没钱医治,所以时常有人死亡,这里经常会散发着霉味和阴冷的气息。   “爹爹,我们真的要去吗?”嫣儿小心的问道,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必须去,快拿着药箱,我刚刚已经准备了一些草药,分散给那些生病的人。”   言毕,罗晋人便径直的从身后的一个大柜里拿出了十几包用麻纸包裹好的药包,自己提在手里先走了出去,也不理会嫣儿跟没跟上来。   见父亲如此坚定,嫣儿只得赶忙从大案上拿过了药箱,两手一搂,揽在了怀里,一路小跑的跟了过去。   父女两个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出门的时候嫣儿似乎看到祖母从门缝里偷偷的看了一眼,却也并没看的正切,嫣儿倒也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她已经遂了心愿,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走在路上,嫣儿心情十分的愉快,就像今日的天气一般,碧蓝色的天空如同新铺上的锦缎一般,丝滑的没有一丝的杂色,阳光十分的温暖,虽有点细小的清风,却也并不十分的寒冷,反而有种若有若无的惬意,唯一的不好处便是地上的积雪已经在慢慢的融化开来,地面多了几分泥泞的感觉。   ‘闾左街’就在雾柳镇的最东边,距离也是相对比较远些,罗嫣儿一路走来只觉得两条胳膊十分的酸痛,虽说这药箱并不十分的沉重,但是行的久了,必定会有分量,想到父亲每日都拿着它出诊,罗嫣儿心里又多出了几分敬佩。   父女二人一路缓行至‘闾左街’,才一到了街口转角处,嫣儿便听见了几声凄厉的哭喊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充满了绝望,就如秋后不得不离开枝头的树叶一般。   “快,咱们快去瞧瞧,怕是有人出事了”罗晋人边说边快步的走过了街角,身后的嫣儿自是疾步的追了上来,刚刚那个女人的哭声让她忍不住的想起了失去弟弟的痛苦,那种心痛欲裂的感觉,仿佛小刀一般划过了每一寸肌肤。   转过街角,眼前的一切顿时让罗嫣儿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这条街上横七竖八的挤满了人,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毫无生气,有些年老的更是目光呆滞,尤其是几个六七岁的孩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的卷缩在母亲的怀里。   虽说是大冬天,许多人的身上却只有一件破旧的单衣,地上铺着一些厚厚的茅草,还有人用破布和树枝搭了几个像帐篷一样的东西,冷风吹过,上面的破布轻轻的随着风摆动着,像是对命运的嘲弄。   这些人看见有人走过来,都用一种十分哀怨的眼神打量着,时不时的还会有几双干瘦肮脏的手伸到嫣儿面前,索要食物,看着这些伸出来的手,嫣儿心里一时就如刀割了一般的疼痛,脚步也渐渐的踉跄起来。   “嫣丫头,你还不快点,救人要紧。”罗晋人回过身看了一眼有些眼光发直的嫣儿,一时催促道。   嫣儿木木的点了点头,无力的向前走去,刚刚哭的那个女人就在街巷的中间,她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罗晋人拨开了人群,嫣儿也赶忙挤了进去。   地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低着头一直哭泣,头发十分的散乱不堪,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素花小棉袄,脚上的绣花鞋已经破了几个小洞,露出了有些脏黑的缠脚步。   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男孩紧闭着眼睛,脸色十分的苍白,嘴唇已经干裂开来,开口处仿佛能渗出血一般,一看这孩子的摸样,必是得了大病。   见孩子如此,罗晋人赶忙蹲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替孩子把脉,那女人一见有人来拉孩子的手,立刻警觉的用手推开了罗晋人,大叫道:“不要,不要抢我的孩子,我不能抛下他。”   要知孩子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求个票票,求个收藏,只要您动动鼠标就好,十分感谢。   第三十章 施粥   那年轻女子见罗晋人前来搭脉,立刻激动的大叫着推开了罗晋人的手,一时将孩子搂得更紧,低着头卷缩成一团,似乎在害怕什么,鬓间的乱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和轻轻的抽泣声。   罗晋人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一时回过头不解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想要得到答案。   人群中有个穿着破烂夹袄的老婆婆看着罗晋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轻声的说道:“她脑袋有点问题,在这里都一个月了,每日都是这样,只是昨晚这孩子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今儿一早就有些迷瞪了,怕是这孩子要不好。”   “原来如此,看来她必是受过刺激。”罗晋人一时点着头说道。   嫣儿一听老婆婆的话,心中更觉心酸,一时不觉也流出了眼泪,这孩子实在可怜,必须要医好他,可这女子分明心怀芥蒂,不管她精神有无问题,也必须先让她释疑。   “爹爹,可否让嫣儿一试,我去劝劝看。”嫣儿一脸乞求的看着罗晋人,此时她心里只想帮这个孩子度过病痛,让他好起来。   罗晋人也没有太好的主意,毕竟男女有别,也不能直接去抢,只能让嫣儿一试,于是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嫣儿一时放下药箱,轻轻的俯过身去,靠近了女子,女子感觉有人靠近立刻惊吓的向背后的墙壁上靠拢过去,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嘴里低低的自语道:“别抢我的孩子,别抢我的孩子……”   “不要怕,我只是来看弟弟的,你瞧他都生病了,若是不治他就会死的,让我摸摸他好吗?”   听到嫣儿说话,那女人略微的抬起头,侧看了一眼嫣儿,嫣儿发现女子的眼睛十分的漂亮,大而圆,眼神中有淡淡的哀伤和惊慌,一点都看不出精神有问题,想来她必是有苦衷吧。   女子看着嫣儿,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时也就放下了戒心,眼泪婆娑的跪在了地上:“请救救我的孩儿吧,我不能没有他。”   女子一时说着话,一时又哭倒在了地上,头发越发的散乱犹如稻草一般,嫣儿只得赶忙去拉,周围的人也帮着拉起了女子,那女子只是一味的哭,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痛苦的轻轻呻吟了一下,听的嫣儿一阵难过。   见时机成熟,罗晋人便赶忙将手指搭在了孩子的手腕处,仔细的替孩子诊脉,这孩子明显脉象弦缓,再看孩子的脸色蜡黄,形体消瘦,掰开嘴观之舌苔也是薄白,全身滚烫,想必定是吃了不洁净的东西,导致下痢(现在的痢疾),再加上孩子拉肚子未及时补充营养和水分,才会晕厥,既已断得病根,自是马上下药,方能保的性命。   “爹爹,怎么样了?”嫣儿一脸焦急的问道,她现在已经完全的体会出了“疾苦”二字,也懂得了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这孩子只怕是下痢了,你先打开我的药箱,拿出那个蓝布的瓶子,那里面是‘方药白丸’,倒出两丸,先给这孩子服下。”   嫣儿一时听的父亲的指挥,急忙解开蓝布,从瓶子里倒出了两丸豌豆大小的赤褐色药丸,才一送到孩子的嘴边,却想起并无服药用的水,刚想缩回了手,手里的药丸忽然就被那女子一把夺了过去。   嫣儿心内一惊,并不知晓女子的用意,只当她要扔了药丸,一时急的喊道:“这可是救命的药,你若扔了当真就法救你的孩子了。”   周围的人也三言两语的劝了起来,都以为女子要将药丸扔了。   不想这女子非但没有扔了药丸,反而自己放在嘴里嚼湿了又俯下身去缓缓的送到了孩子的嘴里,孩子感受到湿润,马上张开嘴咽了下去,药丸的苦味刺激着孩子皱起了眉头,嫣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女子必是知道没水服药,才会夺了药丸自己喂下,可见这女子心智十分的清楚,爱子之心于其他母亲并无两样。   那女子喂完了药,又一言不发的将孩子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右手有节奏的轻拍着孩子的背部,嘴里还哼这低低的歌谣,十分的婉转好听。   见到此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嫣儿和罗晋人,没想到才来这里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虽算不得雪中送炭,却也十分的及时。   “有人施粥了,大家快来吃,晚了就没了。”街巷的右手边,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此话一出,犹如石破天惊一般,所有的人都摩肩接踵的向街巷的右手边跑去,嫣儿差点被冲过去的人撞倒,索性罗晋人死死的抓住了她,这才站稳了脚步,所有人都往前冲,只有地上的女子没有动分毫,只是安静的搂着孩子,仿佛世上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干。   待人群过去之后,嫣儿踮着脚尖好奇的向右手边的巷口处看过去,远远的只能看见攒动的人群,歪歪扭扭的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似乎已经搭上了粥棚,粥棚上插着一面蓝色的小布旗子,上面书着一个大大的“粥”字,笔体十分的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那面小旗一时随着风欢快的来回舞动着,像水波一般。   “爹爹,您能看出是谁家来施粥吗?看着场面倒是挺大的。”嫣儿看完回过身来问了问同样在观看的罗晋人。   “这我倒是看不出来是谁家,看阵仗必是十分富贵的人家,虽说这雾柳镇上有几户十分富足的人家,却也都是只顾敛财之辈,必不会做出这样的善举。”   罗晋人一时伸着脖子看着,心也是十分的疑惑,他也并不知晓是谁做的善举。   “是齐安侯家的世子夏孜墨,他都来施过好几次粥了。”地上的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嫣儿和罗晋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这齐安侯嫣儿可是知道的,她上一世在博远侯府的时候,那齐安侯就时常带着世子来府上做客,因女眷要避嫌,嫣儿也并不知二人长的什么样子,只在私下里听几个夫人们说起过。   说那齐安侯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深得帝王之心,娶的又是当朝宰相的千金王氏,怎奈这王氏偏偏一直无处,齐安侯便又纳了几房妾室,却也生的都是女儿。   为此那齐安侯自是十分的郁郁寡欢,每日喝的烂醉,一日喝醉之后,趁着王氏出府回娘家,齐安侯便仗着酒兴,将王氏房中的一名传饭丫鬟弄到了床上,这丫鬟长的比那王氏还要娇媚几分,再说这丫鬟也是十八九岁年纪,正是知觉男女之事的时候,见齐安侯人才出众,又身份尊荣,也就半推半就的做成了私密之事。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顺便求票求收藏,谢谢。   第三十一章 医女堂   自那日齐安侯与传饭丫鬟暗度款曲之后,那丫鬟便芳心暗许,两人也时常私下幽会,一来二去的,那丫鬟就珠胎暗结,怀了齐安侯的孩子。   王氏也是个灵透之人,又怎的不知二人做下的好事,虽心内有十分气,却也强忍着没有发作,只等那丫鬟生下了一个男婴,才出满月,王氏便和齐安侯摊牌,必须让那丫鬟从此消失,齐安侯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得偷偷的送走了丫鬟,自此以后那丫鬟就杳无音讯,男婴也归了王氏,那王氏倒也待他视如己出。   嫣儿只记得那时候几位夫人们都管这个齐安侯府的世子爷叫“墨哥儿”,想来必定是他吧,嫣儿一时想的出神,竟丝毫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这是我家世子爷给你们母子两个的衣服和食物,天寒地冻的,怕孩子受不住,你快先给孩子穿上吧!”   一个洪亮的男音从嫣儿的身后传来,这声音显得十分的熟悉,似在那里听到过一样,嫣儿和罗晋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   原来嫣儿的背后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多出了三个人,两个大汉和一个少年,两个大汉都长的英姿飒爽,穿着清一色的墨蓝色棉质锦袍,腰间系着同一色系的宽带子,黑色的短靴,看上去十分的干练,二人手里各拿着吃的和穿的东西。   再看那少年,墨发上戴着紫金冠,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面如白玉,蚕眉入鬓,鼻若悬胆,一双桃花眼十分的有神,少年着一件灰白色的金丝大蟒袍,蟒袍上的金丝绣线丝丝分明,一看便是出自技艺不凡的绣娘之手。   看到此,嫣儿心里一怔,这不就是昨晚救过自己性命的那位少年吗,难道?难道他就是那位“墨哥儿”,他就是齐安侯府的世子爷?他昨晚还落了个玉佩在雪地里,嫣儿急忙摸了摸袖袋,这才想起早起换了衣裳,那玉佩还在昨日的衣裳袖袋里。   罗晋人显然已经认出了少年,一时慌乱的屈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说道:“草民叩见世子爷,多谢世子爷昨晚的救命之恩。”   罗晋人边说边用右手使劲的拽了拽嫣儿的衣襟,示意让她也跪在地上,那夏孜墨显然是看出了罗晋人的用意,一时笑着说道“不必跪下了,来到此处,你我皆是一样的,不用拘泥于小节,昨晚之事也不必再提起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记怀,还是快快请起吧。”   罗晋人听到夏孜墨的话,一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竟有些站不起身来,嫣儿急的赶忙拉了一把,罗晋人这才站稳了身子。   “世子可真是宅心仁厚,体恤百姓的疾苦,今日施粥之事必定会家家传颂。”罗晋人供着手笑道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那两名大汉已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地上的女子,女子小心的抬起头接过大汉手里的东西,放在茅草上,然后低低的道了声谢,之后又将几件衣物先裹在了孩子的身上,自己才慢慢的拿过一个馒头,低着头送到了嘴里。   那女子想来也是饿坏了,一个馒头三口两口就吃了下去,才一咽下去,就被噎的直起了脖子,一时自己又用手捶打起了胸口处。   罗嫣儿赶忙过去帮忙,细细的替女子捶起了后背,边捶边急问道:“感觉好些没?”   那女子点着头又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才渐渐的缓过气来,抬起头来感激的冲嫣儿轻轻一笑,笑容十分明媚。   女子的咳嗽声似乎吓到了怀里的孩子,孩子一时吓的大哭了起来,小脸憋的通红,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女子的衣袖,一点也不敢松开。   女子急的拍着孩子的背轻声的低语了起来,孩子感受到母亲的怀抱,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又闭着眼睛睡了起来。   “这孩子是怎么了?刚刚怎么哭的这般凄厉?”夏孜墨俯下身看着嫣儿,低声询问道,他的声音十分的柔和,就像春日里的暖风一般,看着嫣儿的眼神也像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   罗嫣儿一时有些尴尬的躲过夏孜墨的眼睛,右手揉搓着衣襟,红着脸答道。   “他可能是下痢了,怕是吃了不洁净的东西,爹爹已经给他断过脉了,倒也并无大碍。”   “哦!原来如此,你爹爹会断脉?那你是不是也会?”夏孜墨似乎并不理会嫣儿的尴尬,还在继续询问着。   见夏孜墨追问,嫣儿只好假装替孩子盖好衣服,一时胡乱答道:“回禀世子爷,我今日才拜了药王爷,还没开始学呢。”   夏孜墨听嫣儿一说,一时点了点头,猛的站起身来,对边上站的罗晋人说道:“既然她还没学,我倒是想给她推荐一位师傅,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试上一试?”   罗嫣儿一听夏孜墨要给她介绍师傅,心里虽说十分高兴,却也充满了疑虑,为何他要如此帮助一个见了两面的人,他可是侯门的世子爷,就算两人有一命之缘,倒也不至于会如此帮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罗晋人已小心的问了一句:“不知道世子说的是哪位高人?”   夏孜墨听到罗晋人的问话,一时笑道:“她就是‘医女堂’的第十代弟子药香师傅,不知可听说过?”   一听“医女堂”三字,那罗晋人心内就一惊,再听“药香”二字,更是惊的连连点头,一时说道“小民又怎会不知,那‘医女堂’可是医药至尊,而且‘医女堂’都只收女弟子,‘药香’师傅更是师傅中的领头人物,妙手回春,无人能及,只是听说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收下我家小女,世子爷莫非是说笑呢。”   “我夏孜墨从不与人玩笑,若姑娘同意,我必定带她去见‘药香’师傅。”夏孜墨一时变的严肃了起来,眼神十分的坚定,一点都不像玩笑的样子。   嫣儿蹲在地上,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那‘药香’师傅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能得她亲传,将来医术一定不会太差,再说父亲的医术虽好,也不过是在雾柳镇上哄口饭吃,相比那些世外高人自是差的很远,如此权衡下还是选择‘药香’比较好。   嫣儿抬起头看着一脸犹豫的罗晋人,一时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来,拉了拉罗晋人的衣角,低声说道:“父亲,若是有此机会,嫣儿愿意去试一试,您就答应下来吧。”   要知罗晋人答不答应,请看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   第三十二章 收留   罗晋人听到嫣儿的央求,皱着眉头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其一,毕竟罗嫣儿才这么小的年纪,且并不曾离开过父母半步,怕她没见过世面担不起此事,反而带累了齐安侯世子爷,没得叫人笑话,其二,这罗晋人也是多了一层心,怕这事其中有诈,虽说眼前的这位世子爷宅心仁厚,但他与罗家非亲非故,怎的偏偏要如此帮忙,一时心内也十分的不解。   怎奈又不忍心看嫣儿失望,只得低声悄悄的问道:“你可是想好了?定要去吗?”   嫣儿又怎能不知父亲的疑虑,但是她每每想到弟弟的夭折和祖母的冷语,她就浑身充满了动力,哪怕前面真是个套,她也要往里钻一钻,此时又见父亲心中已活动了几分,便越发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爹爹,嫣儿真的想去,若是此次能拜师成功,那嫣儿必定用功学习,将来也想有一番作为,您就答应了吧。”   既然嫣儿已是铁了心肠,罗晋人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况又是侯爷世子举荐,怎的也不能驳了面子,只得抱了拳,冲夏孜墨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笑道:“既然世子抬爱,那就有劳了,世子的大恩大德,草民必定铭记于心。”   夏孜墨一见二人应允了下来,便爽朗的笑了起来,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弯的十分好看,嘴角也扬起了一个魅力十足的弧度。   “好!既然如此,那一会就跟着我走,不过我还未曾请教姑娘的芳名,可否告之?”   罗嫣儿心内正在欢喜,一听夏孜墨询问她的名字,便收住笑容,半低着头答道:“我姓罗,名嫣儿,无字。”   “罗嫣儿……嗯!好名字,‘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果然是好名字,那我便叫你罗姑娘吧!我姓夏,名孜墨,虽说是齐安侯的世子爷,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与你也是一样的。”   夏孜墨一时有些自嘲的说道,清澈的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罗嫣儿抬起头,看着夏孜墨眸子里的这一抹哀伤,心里微微一怔,他的身份如此尊贵,从小必是养尊处优,寄万千宠爱与一身,怎的还会有如此的眼神,想来这人生之事,也不过如此,贫贱富贵终究都是一样的,还是有各自的烦恼心事。   夏孜墨似乎发现了罗嫣儿在注视着他,马上有些尴尬的扬着嘴角笑了起来:“好了,既然都决定好了,那就请二位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一手拉住了嫣儿的衣角,神情有些激动的大叫道“请你也带我走吧,我求你了,待在这里我和孩子都会死的,我死了没关系,可我的孩子不能死,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你带我走,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那女子边说边哭了起来,哭的嫣儿心烦意乱,一时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安慰,一时又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罗晋人,想让罗晋人说句话。   虽说罗晋人平日里也是个豆腐心肠的人,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是带着这两个人去罗家,自己的母亲必是不会答应的,闹不好又要天下大乱,闹的人仰马翻,所以看着嫣儿乞求的眼神,罗晋人也只得躲开,假装自己看不到。   那女人只是一味的哭,怀里的孩子也被吵醒来,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乱混混的,嫣儿拉着女人的手,蹙着眉,也是左右为难,正在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夏孜墨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也随你一同去药香师傅那里,刚好她那里有个浇花的差事还缺个人,就让她去试试。”   一听夏孜墨的话,嫣儿喜的立刻推了一把还在哭泣的女人,急说道:“还不快谢谢世子爷。”   那女人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哽咽的道了谢,夏孜墨看了看空中的日头,已是晌午十分,他有些焦躁的挥了挥衣袖,说道“好了好了,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那还是快些动身吧,宜早不宜晚。”   言毕夏孜墨先迈着步向巷子的左手处走去,那两名大汉赶忙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果然是尽职尽责。   罗晋人一时忙催嫣儿收拾好了地上的药箱和草药包,一时又忙着帮女子抱起了孩子,那孩子倒也不认生,任凭罗晋人抱在怀里,一双小手紧紧的环住了罗晋人的脖颈,透过肩膀只露出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十分的可爱。   罗嫣儿收拾好东西,女子也慢慢的站起了身,这女子的身材十分的高挑,虽穿着破旧的棉袄,但是依然能看出胸前的起伏,鸭蛋脸,新月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好看,虽然蓬头垢面,却也难掩娇娆之色,若她能生在富贵人家,肯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身边必定是追随者无数,可怜如此娇娥,却是生错了地方。   嫣儿一时在心里感叹道,那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嫣儿的心思,忙忙的低下了头,嫣儿只得收回目光。   罗晋人已是急的催了起来,四人忙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到了左手街角处,才一拐弯,便看见两辆漆红色雕花遮盖大马车,马车前的马匹更是膘肥体壮,形态俊美,一看就是出自西域的宝马。   夏孜墨已是上了前面的一辆金顶红穗大马车,此时他正打着马车上的黄色锦缎帘子,歪着头,冲嫣儿喊道:“罗姑娘,你们乘后面的一辆。”   才一说完,就有一个家丁摸样的瘦高男人跑过来,在后面的马车上放了木质的脚踏,一时恭敬的看着嫣儿一行人,罗晋人道了声谢便先抱着孩子踩了脚踏,上了马车。   嫣儿站在那里,感激的看了一眼夏孜墨,也扶着女子一同上了马车,这马车十分的宽敞,足足能容的下七八个人,四面全都用丝绸装裹,车上的座垫都是一素儿的蓝色裘皮垫,坐上去十分的舒适柔软,车帘子更是十分少见的碧沙锦缎做成的,果然处处透着华贵。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支持,求收藏,谢谢。   第三十三章 杜萧娘   待四人在马车内坐定,马车夫便扬起马鞭,开始驾车前行,因是在街巷内,车子行驶的十分缓慢,地上的积雪在车轱辘的碾压下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车内的四个人都静悄悄的,互相看着彼此,孩子趴在罗晋人的怀里,一声不吭,似乎十分的享受这种感觉,偶尔还会转过头调皮的看上一眼坐在对面的母亲,看来他的病痛已经好了许多。   那女子一见孩子回过了头,立刻急的招了招手儿,忙喊道:“豆子,你快下来,你身上那么脏,把伯伯的衣服都弄脏了。”   豆子听到母亲的喊话,并没有立刻从罗晋人的怀里下来,而是抬起头看着罗晋人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再说他不想下去。   罗晋人看到孩子的眼睛,一时又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儿子,若是他不夭折,长大了肯定也是这样水汪汪的眼睛,他有些心痛的搂紧了豆子,强笑道:“还是我抱着吧!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脏了便脏了吧。”   女人听罗晋人这么一说,一时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豆子见罗晋人把他搂在了怀里,忙调皮的回过身吐出小舌头,冲女子做了一个鬼脸。   这个鬼脸惹得嫣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边笑边问道:“原来你叫豆子呀!你是毛豆还是豌豆?”   小男孩一听嫣儿的问话,有些害羞的把脸躲在了罗晋人的肩膀内,不肯看嫣儿的脸。   这样的玩笑话自是引的罗晋人和女子都笑了起来,那女子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边笑边有些娇羞的说道“这名字是豆子他爹给取的,生豆子的时候,他爹刚好在磨豆腐,他又不识字,索性就取了豆子这个名字,土是土了些,却也能压得住,好养活。”   女子说话的时候,伸出右手挑了挑鬓间散乱的黑发,她的手指十分的修长,只是皮肤略微有些粗糙,显然是干过活的手。   “那孩子他爹呢?你们又是哪里人?怎么逃难至此?”罗晋人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实在有些莽撞,一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女子的神情。   那女子果然是变了颜色,双颊发白,眼圈微红,手不停的抠着身上的衣服,但是也就一会功夫她便镇定了下来,有些故作轻松的说道“奴家叫杜萧娘,本是青县人氏,父母都是本分的种田人,十三岁那年家乡突遭蝗灾,一时间各家都断了口粮,因我家姊妹七个,我排行老三,父母怕养不活,便将我和二姐姐送到洛城的‘翠云轩’做女工。”   “偏偏这‘翠云轩’的东家是个五六十的老色鬼,一时逼着我们姐俩就范,我那姐姐本就是个烈性女子,一气之下便撞了墙,我乘乱逃了出来,后来无家可归,正好又碰见了孩子他爹,他是个磨豆腐的,见我无家可归便收留了我,我见他老实又没娶妻,心一横就嫁给了他,几年间便有了这个孩子,日子虽说苦点,却也十分惬意”   说到这里,那杜萧娘露出了一丝浅笑,似乎在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眸子里的光亮是那样的迷人,但是这种光亮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嘴角的浅笑也变成了一种苦涩的神情,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撩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没想到一个多月前,豆子的爹突然病故,我那狠心的兄嫂子为了谋夺家里的几间房子,便找了几个人牙子来,想把我卖到‘翠红楼’去,幸得有人听见给我报了个信,我才带着豆子连夜逃了出来,身上的盘缠都用完了,最后就只能来到了这里,因怕被抓走,这才一直装疯卖傻的熬了一个多月。”   杜萧娘才一说完,便红着眼圈流出了眼泪,似乎又怕罗晋人和嫣儿看见,一时又忙别过脸去,任由肩膀轻轻的颤抖着。   嫣儿听到杜萧娘的遭遇,又是心酸又是生气,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坐到杜萧娘的身边,轻拍着背,慢慢的安抚着情绪。   罗晋人本还因为自己夭折了孩子而感到伤悲,听到杜萧娘的遭遇,心中又不觉多出了几分疼惜,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杜萧娘的侧影,独自心酸。   豆子虽说三四岁的样子,却十分的懂事,回身见母亲如此,便松开手从罗晋人的怀里跳了出来,走到杜萧娘的身边,一时拉着衣襟甜甜的喊道“娘亲,豆子最乖了,豆子长大会保护娘亲的,娘亲就不要哭了,要不然豆子要挂羞羞脸了。”   豆子的话一出,惹得杜萧娘又爱又怜,竟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嫣儿见杜萧娘笑出了声,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泪,杜萧娘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嫣儿,又将豆子搂在了怀里,说道:“娘才没哭呢,只是迷了眼睛罢了,就你眼尖,什么都看见了。”   豆子看到杜萧娘笑了起来,一时又从杜萧娘的怀里钻了出来,跑到了罗晋人的怀里,他似乎特别喜欢罗晋人,那罗晋人自是笑着抱在了怀里,刚一入怀,便听见马车夫喊了一声“驭……”   那马车跟着前后晃悠了两下,便稳稳的停了下来,想必是到了目的地了,外面已经有人打起了帘子,嫣儿先扶着杜萧娘出了马车。   才一探出头来,罗嫣儿便看见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子门前,宅子的周围都是各种奇花异草,依山傍水,十分的幽静,虽说宅门紧闭着,却隐隐的还能看见朱瓦红墙内伸出的几株傲雪红梅,宅子的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着“药香袭人”四个大字,嫣儿想,这必定就是药香师傅的府邸了。   再看那夏孜墨早已下了马车,带着侍从站在了漆红色的兽头大门前,越发显的英姿飒爽,挺拔不凡,夏孜墨看见嫣儿便笑着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到了,快些下来吧!”   地上已有人准备好了脚踏,嫣儿先扶着杜萧娘下了车,又扶着豆子和罗晋人下了车,自己才慢慢跟着下了马车,那罗晋人还不忘向马车夫道谢。   道了谢,四人便走到了夏孜墨的身后,一时说了几句客气话,那夏孜墨便带着四人往西走了不远,便看见了一个青石角门,门口守着两个十七八岁,穿着蓝衣的家丁,一见夏孜墨便屈膝跪在了地上,一时口内说道:“小的叩见世子爷,夫人已经在花厅等着您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求票求收藏,谢谢。   向大家推荐一部主站的作品《仙绝荒古》作品简介:刘凡,仙界一个普通仙民。   却身具绝仙之体,受尽屈辱,机缘之下,流落凡尘。   自创梦幻修仙法。   霸异世,仙界称雄,绝仙临凡,重回远古。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三十四章 药香夫人   十分感谢沫沫良和师易天给我送出我桃花扇,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桃花扇,特此加更一章,以示感谢,晚上还会有二更,多谢支持-------------------------------------------------------------------------------------   夏孜墨挥了挥衣袖,示意家丁起身,那二人才敢站起身来,半低着头立在了角门的两边,恭敬的等着夏孜墨进去。   一时进了角门,过了垂花门,这才看到五间厅房,这厅房皆是雕梁画栋,游廊上挂了几只雀儿,那雀儿晒着太阳,倒也安逸。   正中间厅房的门口站着六个穿着素蓝色对襟夹袄的丫头,一见夏孜墨便都低着头屈膝跪在了地上,一时问了安,待起身之后,当中有眉眼清秀的丫头便打起了厅房门上的流云锦缎帘子,一面又探着头说道:“世子爷来了。”   夏孜墨方带着一行人进了厅房,嫣儿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厅房,厅房十分的宽敞,足有寻常人家的两间房子之大,地上铺着暗红色地毯,周边都设着古色古香的雕花陈设,一看花色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地中间还放着一个青瓷细脖大花瓶,花瓶内插着几株红梅,才一进来就闻到清香扑鼻。   罗晋人怀里的豆子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华贵的地方,一时好奇的想要从罗晋人的怀里挣脱下来,急的杜萧娘忙忙的使了个眼色,那豆子倒也懂事,又安静的趴在了罗晋人的怀里,只是两只大眼睛不停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十分有趣。   待一行人进入厅房之后,几个丫头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突然就从左手处的翠玉屏风后缓缓走出,这美妇生的面若银盆,俊眼修眉,一双眼里满含笑意,墨发细细的梳成随云髻,发髻上插着一个碧玉簪,簪上的珠帘来回摇晃,倒也十分的素洁好看,美妇身上穿着绣花云锦银色小窄袄,下身着墨绿色撒花百褶棉裙,仪态雍容,仔细看来倒是和夏孜墨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夏孜墨见了美妇,立刻恭敬的迎了上去,一时拉着美妇的手,低低的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那美妇听了一时点着头,笑着拍了拍夏孜墨的手,说道“嗯,干娘知道了,你看看你这脸和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那里还有侯府世子的样子,快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再来,这些人我来安顿就好。”   那少妇边说边笑着拿出帕子替夏孜墨擦了擦脸,嫣儿偷偷的看了一眼二人的样子,那妇人的眼神,倒像是嫡亲的娘一般,一点都不像干娘,那夏孜墨更是和顺无比,怎么看都是亲母子。   夏孜墨见美妇替他擦脸,一时笑着轻轻推开了手,说道:“那儿子先去洗脸,罗姑娘的事情您一定要答应。”   “好了,快去吧,干娘会上心的。”   夏孜墨似乎特别听美妇的话,一时转过身看了一眼嫣儿,便走出了厅房,几个丫头也忙忙的跟了上去。   美妇站在原地笑着目送夏孜墨离开,目光十分慈爱,待他走远以后,她才缓缓的走到嫣儿身边,一双美目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是看到豆子和杜萧娘的时候,她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种十分疼惜的东西,恍惚间有种破碎的感觉。   打量完毕,美妇便对身边一位年纪稍大的丫头说道:“冬梅,快去给这孩子准备些可口的饭食,顺便带着孩子的母亲去换洗一下,给她们母子两个再预备一间房子,就此安顿下来。”   那名唤名冬梅的丫头一时低着头应了下来,又忙忙的走到杜萧娘身边,示意她带着孩子跟她走,杜萧娘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她回过神,忙跪在地上叩头道谢。   那美妇只是笑着让她起来,一时杜萧娘便感激的带着豆子随同冬梅前去梳洗安顿。   四人之中就剩下嫣儿和罗晋人,嫣儿此时心里正疑惑着,这夏孜墨不是带她来拜师的吗,怎的又出来了个干娘,药香师傅究竟在哪里?她一时胡猜乱想的有些恍惚起来。   美妇自然是看出了嫣儿的表情,便笑着走到嫣儿的身旁,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嫣儿被她一打量,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美妇打量完便回过身去,笑道:“罗姑娘不是来拜师的吗?怎的见了师傅又不拜了呢?”   此话一出,惊的罗晋人和嫣儿同时张大了嘴巴,尤其是罗晋人,他实在没想到药香师傅竟是如此年纪的美妇,本以为她怎么也要五六十岁年纪,现在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一时惭愧的拱着手道“真是惭愧,没想到您就是药香师傅,枉我行医数年,却也没您这般造诣,实在惭愧啊!”   嫣儿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想了千百种药香师傅的样子,就是没想到这一种,心内实在是震惊不少,也难怪夏孜墨能那么肯定的举荐呢,原来他和药香竟是这样的母子关系。   药香夫人听见罗晋人的话语,一时转过身笑道:“过奖了,这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若你不嫌弃,就先请去墨玉厅用茶吧,我和令爱还有些话要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多多指点小女才是。”   罗晋人一时看了看嫣儿,便拱了拱手出了厅门,早有两个丫头打起了帘子,一时引着罗晋人去了墨玉厅。   待罗晋人走远,药香夫人又缓缓走到嫣儿身边,绕着嫣儿走了一圈,笑道:“罗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医?”   “我是为了向祖母证明我不比男儿差,更多的也是想帮助别人。”嫣儿抬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眼里的坚持似乎更甚。   “哦!看来你倒是个爽快人,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只是这学医不同别的,并不是一天半载就能学的会的,须得每日磨练,小到辨识草药,大到开刀疗骨,那个都是需要勤加学习的,你有足够的耐力吗?”   药香夫人看着嫣儿,,脸上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嫣儿知道这是药香夫人是在考验她,虽说年复一年学习会有些枯燥,但是只要能学成,又有什么不可,嫣儿的眸子里又透出了更加坚定的目光,轻咬着嘴唇说道“我能,只要您肯收下我,我一定按您的要求行事,必不辜负,更不会放弃。”   药香夫人听到这番回答,一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来便拉住了嫣儿的手,轻拍着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你了,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在前面,若是做不到,那你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此话罗嫣儿有些不明就里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药香夫人,不知道她究竟要提出怎样的要求,这药香夫人也是媚笑着看着嫣儿,等她做出回答。   嫣儿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她实在不想失去如此好的机会,只得点了点头答道:“好吧!您说吧。”   那药香夫人慢慢的俯下身去,在嫣儿的耳畔低语了一句,才一说完,嫣儿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面红耳赤的看着药香夫人。   预知药香夫人说了什么,请听下章道来向大家推荐一部主站的作品《仙绝荒古》作品简介:刘凡,仙界一个普通仙民。   却身具绝仙之体,受尽屈辱,机缘之下,流落凡尘。   自创梦幻修仙法。   霸异世,仙界称雄,绝仙临凡,重回远古。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三十五章 拜师(加更)   送上今日的二更,希望大大们多多支持,喜欢就收藏推荐一下,您的收藏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   那罗嫣儿听了药香夫人的话,一时又惊又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原来这药香夫人是要让嫣儿答应她,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能与夏孜墨有任何的感情纠葛,不许心生爱慕之情,否则必定不会收下她。   罗嫣儿心中十分不解,为何药香夫人要提出如此要求,她与夏孜墨之间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两人的差距又如此之大,一个是侯门世子爷,一个偏偏又是祖母不喜的平凡丫头片子,实在是扯不到一块去。   既然没有交集,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要求,干脆点着头应了下来。   药香夫人见嫣儿点着头答应了下来,一时喜的拉住嫣儿的手,说道:“真是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还不快点磕头认师。”   那嫣儿双眼含笑的正要跪下磕头拜师,厅房的帘子突的从外面被打了起来,回身看去,夏孜墨已是换了一件银色小蟒袍,器宇轩昂的走了进来,这身衣服越发显的他唇红齿白,仪表不凡,果然有王公子弟家的风范。   才一进来,夏孜墨便急走到药香夫人身边,看了一眼嫣儿,忙问道:“干娘,您可曾收下罗姑娘?”   药香夫人迎上前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夏孜墨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就像嫡亲的母亲一般,满眼含着笑容,一脸的慈爱。   “你呀!总是这么猴急,越发的每个稳重气儿了,都快娶妻的人了,还总是这般浮躁,没得叫人外人笑话,知道的人说你善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个算计呢,这姑娘我已经收下了,你就安心吧。”   夏孜墨一听药香夫人收下了嫣儿,脸上渐渐的露出了喜色,却又不十分的张扬,只是侧过身看了一眼嫣儿,低低的说道:“罗姑娘,你还不快谢过师傅。”   罗嫣儿本就是要行拜师礼的,刚刚只是被夏孜墨打断了而已,现在她听到夏孜墨的催促声,一时有些无奈的瞟了一眼夏孜墨,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边磕边说:“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药香夫人见嫣儿磕了头,倒也没上去搀扶,只是娇媚的笑着,似是十分满意,还是夏孜墨忍不住走上前,分开两手去做了个请的动作,嫣儿没有听到药香夫人的回话,一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毕竟初次拜师,罗嫣儿也不想给师傅留下不守规矩的形象。再说刚刚已经答应了药香师傅的要求,以后不许与夏孜墨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既想到此,嫣儿便低下头,并不去看夏孜墨,夏孜墨见嫣儿并不理她,只好尴尬的收回了手,一时干咳了两声,站起了身。   那药香夫人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十分欢喜,看来这罗嫣儿果然是个说话算数,灵透懂事之人,将来若悉心调教,必能成了大事,一时忙欠下身拉过嫣儿的手,笑道“快起来吧,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师徒,只是这前三年,你须得住在我这里,学医不同别的,我要带你识辨草药,上山采药更是少不了的,你可愿吃这样的苦?不过也请你放心,每月我都会放你回家七日,让你和家人团聚,以此来解思亲之苦,你可应允?”   罗嫣儿一面听着药香夫人的话,一面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想到从今后的三年间要与家人分开,罗嫣儿心里确有不舍,但是既已走上了这条路,就绝不能退缩,三年时光,也不过是眨眼功夫,又有什么不可,想到此她便坚定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傅为嫣儿考虑的如此周全,嫣儿又怎会不允,一切就照师傅的意思办吧,嫣儿自当遵从。”   “嗯!好”药香夫人一时拍着嫣儿的手,不住的点头称赞,称赞完了又冲右手边的一名绿衣丫头吩咐道:“快去梅香厅摆饭,再将刚才的几位贵客请到梅香厅,一同用饭。”   绿衣丫头得了令,缓缓的退出门去传饭,那药香夫人便拉着嫣儿的手,笑道:“咱们先去用饭,用完饭我让车夫送你父亲先回家去,你的随身物件都不必带来,我这里有好些呢,只随便用。”   没想到这药香夫人竟如此周全,嫣儿自是心里十分的感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仍由药香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路出了厅房,那夏孜墨自是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看来他们的母子关系十分融洽。   顺着游廊一路走到了第四间厅房门口,上面挂着一块素梅青底小匾额,牌匾上书着三个镏金大字“梅香厅”,早已有人打起了墨蓝色的锦缎帘子。   嫣儿随着药香夫人一路进了“梅香厅”,猩红的地毯上已经安设好了檀木桌椅,桌子上摆着十几样精美的小菜,瓷碗银箸各样俱全,罗晋人、杜萧娘和豆子三人都已在左手边坐了下来。   杜萧娘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葱绿色小夹袄,墨发梳了一个半扇髻,耳鬓间还带着一朵粉嫩的睡莲花,越发衬的她人比花娇,那豆子也是白白净净的,十分可爱。   见到药香夫人携了嫣儿来,都忙站起身来拱手见礼,只是那豆子没见过如此场面,并不知道起身唤人,急的杜萧娘忙忙的在豆子的胳膊上推了一把。   豆子被杜萧娘一推,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圆凳上掉下来,还是夏孜墨眼明手快,一时忙赶上前去将豆子拉在了怀里,这才没掉下去,惊的屋里人一身汗。   那豆子才不过三四岁,自是吓的大哭了起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泪盈盈的看着杜萧娘,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的嫣儿一阵心疼。   杜萧娘有些尴尬的抓着衣角,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还是药香夫人大气,一时笑着将豆子拉过来搂在怀里哄了两句,回身又说了杜萧娘几句:“他还是个孩子,想干嘛都随他吧,不用让孩子分个高低贵贱的,那都是混账东西才干的事情。”   杜萧娘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眼里有了淡淡的水花,果然行医之人都宅心仁厚。   豆子倒也听话,抽泣了几声便止住了哭声,一下就跳入了杜萧娘的怀里,众人见他的机灵样,倒也被他逗乐了。   推荐一部主站作品《永恒古莲》   故事简介:潇白,一个天生体弱的孤儿,从小知道自己生命短暂的他,得到一逆天功法后,化身妖孽,成神一般。   知道被父母被仇杀的消息后,看爱恨分明的潇白如何铸最强古器,炼最强功法,锻最强体魄,控最强之魂,直至巅峰。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三十六章 挥泪告别(一更)   昨天推荐票过百,再次加更,晚上还会有一更,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   -------------------------------------------------------------------------------------   药香夫人倒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一时笑过之后,便让嫣儿一行人一起入座,几个年纪稍大的丫头已是捧上饭来,待上了饭,又有几个执事丫头捧上面盆手帕,一时洗罢手,那药香夫人又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劝着众人开始用饭。   自古行医之人都懂得调养脾胃,个个都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至理,这药香夫人自然也不能免俗,饭桌上连个咳嗽声都不闻,两旁垂手而立的丫鬟婆子们更是敛声屏气的安静伺候着,嫣儿几人也自是跟着行事,唯独豆子会时不时的发出一点声响,倒也无伤大雅。   饭毕,一旁的丫鬟们又捧上漱口水,一时漱了口,洗了手,杜萧娘怀里的豆子早已按耐不住的下了圆凳,挣脱杜萧娘的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完全不似清晨病歪歪的样子。   药香夫人似乎十分喜欢豆子,一时笑着吩咐几个丫头带着豆子和杜萧娘去后院玩耍,豆子倒也不认生,任凭两个丫头拉着他的手,笑着跑出了厅房,杜萧娘忙告了礼,急急的追了出去,生怕豆子惹下什么弥天大祸。   看着二人离去,药香夫人便将收下嫣儿的事情说与罗晋人听,罗晋人自是十分欢喜,这样的好事情就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虽说嫣儿要离家三年,却也时常能回家探望,到时亦能排解家人的思念之苦,说来这药香夫人还真是思虑周全,样样安排的妥帖。   想到此,那罗晋人自是欢喜的谢了药香夫人与夏孜墨,一时又拉着嫣儿的手儿说了许多让她上进的话,嫣儿一一的应了下来,那罗晋人便辞了药香夫人,准备回家。   药香夫人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因念嫣儿年纪尚小,又是初次离家,想来必定有许多体己话要对父亲说,便让嫣儿送了罗晋人出去。   罗嫣儿自是感恩戴德,一时间父女二人在两个大丫鬟的指引下,一路出了药香府,一路走到了刚才下车的地方,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就等罗晋人上车。   父女两个就在门口处说了几句要紧的贴心话,嫣儿尤其挂念林氏和锦儿,罗晋人又怎会不知,一时安慰了几句,说了几句让嫣儿放心的话,因怕车夫等的着急,他便匆匆的上了马车。   马车夫见人已上车,一鞭扬起,马儿便走了起来,罗晋人忙忙的隔窗望去,嫣儿独自站在雪地里,似是再抹眼泪,却又不愿让罗晋人看到,一时挥着手送别,罗晋人自然也是心内发酸,狠了心放下帘子,不再去看嫣儿,只由得马蹄声“哒哒哒”的走过街道巷口,划破这冬日的白色世界。   嫣儿眼看着马车顺着来时的路渐渐消失在了苍茫的雪地里,雪地里只留下两行清晰的车痕,就此离了父亲,眼里的泪水忍不住的打着旋儿流了下来,心里已经再盼望着再次重逢的时候。   就在她心酸难耐的时候,冷不丁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忙擦了眼泪,回过身去,正好看到夏孜墨低着头,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怎么?你不会是再哭鼻子吧?”   嫣儿看到夏孜墨的坏笑,一时又羞又恼,忙躲过他的眼神,跺着脚急说道:“谁说我哭鼻子了,你那只眼睛看到了,我明明就是风吹了眼睛,就你多事。”   说话的时候她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说完了她才想起眼前的人可是侯府的世子爷,怎么也不能如此造次,一时又忙低下了头,有些尴尬的抠着手指。   夏孜墨似乎并没对嫣儿的语气感到生气,反倒觉得十分受用,他世子爷的身份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这么多年来除了父母,无人敢和他说个不字,别人对他说话永远是恭恭敬敬,那种距离感让他十分的孤单,现在罗嫣儿的话语忽然让他觉得有了一种新的活力,这种活力让他忍不住又故意打趣道“罗姑娘还真是说对了,我这个人自小就十分的多事,只要有看不惯的事情都要上去管一管,要不今日我怎么会引荐你来这里学医呢,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你身边的贵人了,你又打算如何谢我?”   罗嫣儿因说了刚才的几句话,一时还有些尴尬,本以为夏孜墨会拿出世子爷的架子拂袖而去,没想到他竟又说出了这些话,既然挨一刀是死,挨两刀还是死,那索性还不如干干脆脆死的痛快呢,一时也就不顾二人的身份了,心里有什么就说了什么。   “好好好,世子爷果然是嫣儿的贵人,嫣儿心里自是十分感谢,只是世子爷也看到了,嫣儿现在是一穷二白,拿什么感谢世子爷,若是世子爷想到了,就请告诉嫣儿,只要嫣儿能办得到,上刀山下火海嫣儿也不皱一下眉头。”   夏孜墨本就想开个玩笑,逗弄一下罗嫣儿,没曾想这罗嫣儿倒也是个实心实意的人,竟就当真了,再看她脸儿急的通红,说话却又不卑不亢,倒也十分有趣,干脆就再捉弄一下好了。   夏孜墨一时双手环抱在胸前,站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道:“既然罗姑娘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要不然等过几年你就来齐安侯府伺候我吧!你看如何?”   罗嫣儿一听夏孜墨的话,顿时气的羞红了脸,本以为这夏孜墨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与别的纨绔子弟并无二样,现在竟说出这样的话。   嫣儿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夏孜墨,咬牙说道:“世子爷的要求嫣儿必定是做不到的,既然做不到,那嫣儿也就不好高攀了,世子爷的一番美意也请收回,嫣儿这就回了师傅就此回家去。”   言毕,那嫣儿转身就要离开,急的夏孜墨忙伸手抓住了嫣儿的胳膊,说道:“罗姑娘怕是想错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去齐安侯做个内侍郎中,这又有什么不可?怕是姑娘想歪了吧。”   罗嫣儿一听夏孜墨的话,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再想想自己适才说的话,一时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第三十七章 落脚(加更)   送上今天的二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喜欢就收藏一下,多谢夏孜墨自然也看出了罗嫣儿脸上露出的尴尬,他本来只是想打趣一下的,未曾想反倒让她如此难堪,想来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一时便松开了拉住嫣儿胳膊的手,假装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笑道“我刚刚也不过是和罗姑娘玩笑罢了!罗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就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可好?”   罗嫣儿自然听的出夏孜墨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既然有了台阶,岂有不下之理,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世子爷的帮助,嫣儿必定铭记于心。”   这边二人正说着话,身后已有一个丫头过来请夏孜墨和罗嫣儿回去,二人遂一前一后的回了花厅,药香夫人此时正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喝茶,待二人进来后,那药香夫人笑着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一把椅子,说道“嫣儿,你快坐我边上,我正有话对你讲。”   “墨儿,你要是乏了就歇着去吧,这一早上你都没消停过,快去歪着去吧。”   夏孜墨本想坐下来喝盏茶的,一听药香夫人的话,自己便觉得有些疲累,眼睛似乎也有些泛酸,干脆回房歇着好了,遂告了乏,看了一眼嫣儿,便出了厅门,回房歇息了。   夏孜墨一走,罗嫣儿也已坐定,那药香夫人便转过身笑着询问道:“适才你父亲走了,你可曾哭了?”   嫣儿本想答否的,但是做人“诚”字为本,尤其是对自己的师傅,又怎能隐瞒,便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因我从小都未曾离开过父母,没想到这次竟要离开三年,心中难免伤感,也就哭了一哭,现在好了,心里也舒坦多了,多谢师傅还记挂着。”   药香夫人一听嫣儿这番回答,一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看来,你也是个实心的孩子,这一点我倒是十分的喜欢,如今你既然做了我的弟子,又离了家里人,为师的自是不会薄待你的,从今往后,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想家了就对师傅说,师傅替你排解。”   药香夫人的这番话无疑是让嫣儿心里暖了个透,刚刚和父亲分别时的那种悲伤和失落的心情,也因为这些话而略略的淡了下来,心底的暖意让她忍不住的有些鼻子发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药香夫人自是知道嫣儿心中的感受,忙递上了自己的素梅帕子,慈爱的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许再哭了,明儿我带你去后院药堂看看,先教你识别草药,今儿你就四处走动走动,也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罗嫣儿感激的接了帕子,轻轻的拭了拭眼角,听的药香夫人明日便要教她识药,自是欢喜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师傅如此栽培,嫣儿必定刻苦学习,以此报答师恩。”   “嗯!如此甚好,我也乏了,你先随秀菊去你屋里吧,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一处住所,从今往后这秀菊就跟着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药香夫人边说边用手指了指立在厅门边上的一个着翠绿色绣花窄夹袄的丫头,说道“秀菊,还不快引着罗姑娘回房去。”   那唤名秀菊的丫头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忙疾步走上前来,低着头柔声说道:“罗姑娘请。”   嫣儿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就是以前的博远侯府,自己也不过是个使唤丫头,如今轮到自己使唤别人了,还着实有些不习惯,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药香夫人见嫣儿愣在了那里,便掩着口笑道“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了她去。”   秀菊也拿眼瞅着嫣儿,捂着嘴笑了起来。   把个嫣儿闹了个大红脸,回过神来忙站起身辞了药香夫人,随着秀菊出了花厅。   才一出门嫣儿便觉得周身轻松了许多,方才实在是太失态了,也难怪前面的秀菊会笑,自己想来都好笑。   嫣儿随着秀菊一直转过了东边的垂花门,过了游廊,这才看到了一个别致的小院,院中有几处山石树木,十分的清幽,尤其是穿插着的几株梅树,更是艳红如火,素白如雪,十分的玲珑漂亮。   绕过园子,秀菊便引着嫣儿到了正东边的一间房内,秀菊推开房门,打起门帘,嫣儿直觉的一股馨香扑鼻,想来必定是刚刚熏了香。   “罗姑娘,快请进吧,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先进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找人去给你办。”秀菊一边打着帘子,一边冲着嫣儿笑道嫣儿侧过脸细细的看了一眼秀菊,这秀菊虽说算不得美女,眉眼倒也十分的灵巧,一看就是聪明伶俐之人,以后相处起来倒也省事,一时便笑道“看年纪我还比你小呢,以后你就叫我嫣儿好了,不必姑娘姑娘的,听上去生分,我便唤你姐姐好了,你看可否。”   嫣儿边说边迈着腿进了房间,那秀菊忙跟了上来,一时笑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嫣儿好了,我也觉得“姑娘”二字有些生分。”   嫣儿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向墙壁上看去,壁上挂着几张美人春睡图,右手边上还有一副字,上面写着“医者刳腹,实别开岐圣门庭,谁知御史庸才,致使遗书归一炬。世贵洁身,岂屑侍奸雄左右,独憾史臣曲毞,反将厌亊谤春秋”   罗嫣儿看了一眼,并不解其中的意思,况有几个字她也并不能认的齐全,便别了头看向左手的陈设,木质雕花的梳妆台上设着一面铜镜,一些梳妆用的细碎物件一应俱全,妆台边上放着两个青瓷美人抱瓶,瓶里插着几株翠竹,倒也为这个房间平添了一抹春色。   挨着梳妆台的便是一个大炕,炕上的被褥都是一素儿新的锦缎织品,炕沿下放着两个脚踏,脚踏边上搁着两个矮凳,倒是什么都不缺。   见嫣儿看了一圈,秀菊忙问道:“你可满意?”   嫣儿从小到大都未曾住过如此好的地方,又怎会不满意,便笑着拉住秀菊的手说道:“满意,如此好的地方,我还没住过呢,只怕今晚我都睡不着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三十八章 巧遇   看完了屋内的陈设,嫣儿拉着秀菊的手坐在炕沿上,二人聊了起来,从秀菊的口中嫣儿得知,原来这药香夫人从未收过弟子,嫣儿还是头一个,且这夏孜墨一年也就在这里小住一个月,其余时间都在齐安侯府。   秀菊还告诉了嫣儿药香夫人平日里有一大忌讳,就是和府上下绝不可以提起齐安侯府的一切,就连世子爷与她的关系都不能说与外人听,若是有人触犯,必定会被割了舌头撵出府去,所以也无人敢说,无人敢提。   再说这药香府里的一众家丁和丫鬟,全都是药香夫人和夏孜墨从各个地方的难民街带回来的,这些人自然都是感恩戴德,对府里的事情自是尽心竭力,忠心耿耿。   嫣儿听了这些话,越发的对药香夫人与夏孜墨的关系产生了怀疑,若说二人只是平常的干亲关系,又怎会怕外人知道,想来这其中必有隐情,不过这二人倒也心地慈善,竟救回来这么多人,嫣儿心里不觉又添了几分敬佩。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那秀菊又带着嫣儿在后院里走了一圈,正好遇见了杜萧娘和豆子,原来她们二人就住在罗嫣儿的隔壁,看来这必是药香夫人特意安排的,必是怕嫣儿思家心切,有此二人陪着,天长日久的也能有个伴,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安慰。   逛累了,三人便各自回房歇着,一直到了晚饭时候,传饭丫鬟特意将几样精美小菜送入房内,说是药香夫人吩咐,从今往后嫣儿便可以不去花厅吃饭,只在房中自便就好,嫣儿倒也乐得自在。   饭毕,罗嫣儿本想去杜萧娘房中坐坐,又见天色已晚,况明日还要去药堂学习,须得养好精神,便拆了头花,由秀菊伺候着沐浴完毕,就此睡去,一宿无话。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罗嫣儿便从被窝了爬了起来,今天可是她初次跟随师傅去药堂识药,无论如何也不能迟到,炕里间的秀菊睡的跟死猪一样,嫣儿不想吵醒她,便自己蹑手蹑脚的穿好了衣裳鞋袜,一时下炕梳洗完毕。   轻轻推开房门,迎面吹来了一阵冷风,嫣儿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想来这么冷的天师傅未必起得来,既然都穿戴好了,那倒不如去后院走走,就当是晨练好了。   嫣儿轻轻的关好房门,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路过角门的时候,有两个家丁还在那里当班,三人互相问了安,嫣儿便凭着昨日的记忆,一路绕到了后院。   清晨的后院显的格外的清幽,园子里的假山十分的错落有致,虽说有好些树木已经没了枝叶,风一吹,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萧条的悲凉感觉,嫣儿顺着小路一路往前走去,突然有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出现在了假山的后面,因为隔得远,也并不能看的真切是谁。   罗颜儿慌的忙停住了脚步,这大冷天的,谁会在这个地方,莫不是这院里的家丁?罗嫣儿平日虽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是这一次她却十分的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既然心里有了此意,便轻手轻脚的绕过假山背后,往前走去。   才到了那座假山侧面,她便偷偷的隐着身子探出半个头去偷看,那人正背对着她,此刻正在专心打拳,这人的拳打的十分的虎虎生威,嫣儿细看那个背影,这才吃惊的发现,原来打拳之人竟是夏孜墨。   想到昨日那番尴尬的对话,嫣儿忙收回了身子,想要转身离去,谁曾想她早已被夏孜墨察觉到了。   练武之人本就极其的明锐,其实夏孜墨早在嫣儿转到假山侧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只是一直按捺这没有说破罢了,如今见她要离去,便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罗姑娘,既然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罗嫣儿本来已经挪动了脚步,想要转身离开,既然被他发现了,由不得站住了脚步,硬着头皮回身笑道“我是怕打扰到世子爷的雅兴,这才想要回去,没曾想竟还是被世子爷发现了,世子爷果然是机敏过人,嫣儿实在佩服。”   夏孜墨已经收了拳,笑着向嫣儿走来,虽说是冬天,他的额头和鬓间却已经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想来必定是练的时间久了,他边走边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这个动作一点都不想侯门的世子爷,倒像是乡间野夫一般,不拘小节,嫣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夏孜墨见嫣儿笑了,忍不住问道:“罗姑娘在笑什么?”   “我笑你一点都没有世子爷的样子,呐!给你帕子,用这个擦比袖口可是好多了。”罗嫣儿边说便从衣襟处拿出了一块粉嫩色的绣花帕子,伸出手把它递给了对面的夏孜墨。   夏孜墨这才知道嫣儿刚才笑的意思,一时有些尴尬的接过了罗嫣儿手里的帕子,擦起了鬓间的汗水,这帕子上似乎有一股十分清淡的幽香,闻上去特别醒神消疲,夏孜墨闻着香味好奇的问道“罗姑娘的帕子是熏了什么香,这香味实在是好闻。”   罗嫣儿没想到夏孜墨竟问出了这个问题,都说姑娘家的帕子不能轻易给人,果然不假,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有别的意思,嫣儿又怕跟昨日一样会错了意,到时候更加尴尬,倒不如干脆答了他来的痛快,便笑道“这是我叫翠菊帮我熏的,这香叫‘百蝶穿花’,是我昨儿下午看书时自己搭配的,里面有百合花、栀子花、白兰花和梅花搭配而成,这四种花最是清淡宜人,且花香最能提神消劳。”   “哦!原来如此,看来罗姑娘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虽说年纪不大,悟性却极高,确实适合学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孜墨边说边把帕子递给了嫣儿,嫣儿忙伸手接了过来,捏在了手心里。   递了帕子,夏孜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拍着脑门说道:“对了,罗姑娘,明日我便要回侯府了,怕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学有所成,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的干娘,孜墨先谢过了。”   嫣儿心下一怔,明日他便要离开了,果真如翠菊所说,他只是来这里小住,不过他对药香夫人的关心确实如同嫡亲的母子一般,这种关系实在有些扑朔迷离,不过当下是应该说些祝福的话才对,嫣儿理了理思绪,刚要说话。   却见夏孜墨神情黯淡了下来,带着一脸的愁容,双眉紧缩,眼里的破碎感像个无助的孩子,嫣儿忽然有了一种疼惜的感觉,这样的人,怎么总是会有愁容出现,他似乎就像一个天生带着迷的人一般。   “你为何这个样子?你有心事吗?”嫣儿忍不住问出了口。   要知夏孜墨如何回答,请听下章道来   向大家推荐一部作品《卿情》   简介:她与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纠缠苦痛。一番生死磨难的历程,一段相濡以沫的日子。   为卿,放弃天下,为君,卿情天下。   第三十九章 心事   夏孜墨听到嫣儿的问话,一时苦涩的叹了口气,将半个身子倚在了侧面的假山上,半抬着头,也不去看嫣儿,眉眼间尽是惆怅,只是苦着脸说道“我此次回去,怕是要被逼婚了,哎!都说王侯将相富贵命,可谁又能解这其中的苦。”   罗嫣儿听到“逼婚”两个字,顿时拿出帕子掩口笑了起来,自古都是女子被逼婚,哪有男子为这个苦恼的。   夏孜墨回头见嫣竟然笑了起来,似乎她一点都没有理解自己的苦楚,见她笑,夏孜墨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怒意,马上憋红了脸质问道:“罗姑娘,你为何发笑,难道你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吗?”   罗嫣儿一看夏孜墨的眼里似有了怒意,粗黑的眉也跟着挑了起来,鼻音有些浓重,知道他必是生了自己的气,便放下帕子忙解释道“世子爷误会了,嫣儿只是觉得世子爷说的‘逼婚’二字有些可笑罢了,天下男人哪有不喜欢娶妻的?偏偏世子爷却说出了‘逼婚’二字,难不成世子爷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才一问出口,嫣儿又觉得不妥,毕竟这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该问的问题,但是既然说出口了,自是收不回来的,也就只能干着急。   夏孜墨没想到嫣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般女子都没有这么直白问一个男人有没有心上人的,这嫣儿虽说年纪不大,倒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可见其心地至纯至真。   正好自己也心情烦闷,倒不如打趣一下她,有了此想法,夏孜墨便侧着脸盯着嫣儿坏笑道“罗姑娘怎么知道我有心上人了,难不成你有洞穿人心的本领?那你倒是猜猜谁是我的心上人。”   罗嫣儿本来还在为刚才问出那个问题而后悔,现在果然是“报应不爽”,被夏孜墨给拿住了话柄,不回答都不行,再看看夏孜墨一脸坏笑的样子,明显就是想要看自己出糗,心一横,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嫣儿哪有那个好本事,要是有那猜心的本事,嫣儿就不用再此学医了,直接去城里给人算命,岂不来的痛快。”   夏孜墨本想打趣嫣儿的,没想到竟这么轻松就被她拿话堵了回来,心里虽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不过这个罗嫣儿的内心似乎要比她的年龄老成好多,看她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头头是道,夏孜墨不免也有些开始佩服起罗嫣儿来,一时大笑道“哈哈哈……罗姑娘果然是聪明过人,回答的滴水不漏,叫我好生佩服,既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了,跟你老实说了吧,其实我根本也没什么心上人,只不过前两日父亲那边休书过来,说是博远侯新娶的三夫人,听说我还未娶,便非要介绍她的表侄女给我,此次回去就是与她相亲。”   言毕,夏孜墨又紧靠在假山上,鬓间的墨发随风飞舞,一双眼里满是落寞,他哪里知道罗嫣儿此时正内心煎熬着。   嫣儿一听博远侯府的三夫人,那不就是陆梅青吗,想到上一世妹妹惨死在她的手上,嫣儿就气的眼里冒火,浑身直打起了哆嗦,手不停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好好的帕子顷刻间就拧巴成了一团,丝毫没有了美感。   夏孜墨半天不见嫣儿回话,便斜着身子看了一眼嫣儿,发现嫣儿的神色似乎有了异样,一双美目里闪着不一样的光芒,仿佛一把杀人的利刃一般,寒入骨髓,又似一团烈火,灼热的翻滚着,再看她全身颤抖,脸色有些泛红,倒像是和谁斗气了一般?   夏孜墨赶忙起身,疾步走到嫣儿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搭在了罗嫣儿的肩膀,俯下身低声喊道:“罗姑娘,罗姑娘……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嫣儿心里还带着当时陆梅青给的伤痛和仇恨,被夏孜墨一推,才渐渐的恢复了意识,手指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那块帕子如同被释放了压力一般,膨胀开来。   “承蒙世子爷关心,嫣儿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现在精神有些恍惚罢了,等下我去洗把脸就好了。”   恢复了意识,嫣儿忙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了夏孜墨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夏孜墨比她要高出许多,每次说话她都要仰视,这种仰视让她有种遥远的距离感。   夏孜墨见嫣儿往后退了几步,便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他不明白罗嫣儿为什么总是和他保持着距离,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眉头锁的更紧了,无辜的眼神像个受伤的孩子。   嫣儿自然也察觉到了夏孜墨的异样,她也十分不解,为什么每次遇到他,自己都会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为了缓和气氛,她只得岔开话题,笑问道:“世子爷最近可曾遗失了什么东西?”   果然,这句话一出,便成功的缓和了现在的尴尬气氛,那夏孜墨睁着一双桃花眼,吃惊的看着嫣儿,笑问道:“罗姑娘怎么知道我遗失了东西?”   “我不仅知道你遗失了东西,我还知道你遗失的是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上还打着个桃花璎珞。”嫣儿便说边吃吃的笑了起来,卷翘的睫毛随着笑声上下颤抖着,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听罗嫣儿说的如此正切,夏孜墨心里也就猜了八九分,想来必定是罗嫣儿捡了去了,如若不然她也不能描绘的如此细致,连桃花璎珞都能说得上来,看来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心里也能藏的住事。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罗姑娘捡了去了,既然主人都在这儿了,罗姑娘还不快点拿出来?”   夏孜墨边说边笑着将手伸到了罗嫣儿面前,讨要玉佩。   罗嫣儿本也有些小女孩的心性,见夏孜墨伸出了手,便也笑着伸出了右手,在他的掌心内轻拍了一下,说道:“谁说是我捡的,我刚刚不过是胡乱猜的。”   这种轻松的感觉让夏孜墨十分的享受,没有了距离,没有了身份,只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对话,心里自然也就十分的舒畅,一舒畅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你再不给我,我可要动手抢了哦!”   夏孜墨边说边俯下身,伸出两手在罗嫣儿的身上哈起了痒。   嫣儿没料到夏孜墨会玩这个,一时又急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正在她仓皇失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知这声音是谁,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   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月下璃辉》   作品简介:她,带着前一世的记忆重生异界。   她,带着神之印记在世家成长。   应月而生,却因为一则占卜,而被逐出家族。   漂泊于森林,学院,战场,绝不屈服。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章 初识药堂   就在嫣儿仓皇失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秀菊的声音,原来秀菊醒来之后不见了嫣儿,便急的四下寻找,正好碰见角门上的家丁,说是嫣儿来了后院,这才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隔着假山,秀菊并没有看到嫣儿,只是隐隐的听见了急促的笑声,料得嫣儿必定在此处,秀菊便边走边喊道:“嫣儿妹妹,你在园子里吗?”   听到秀菊的叫声,那夏孜墨才住了手,一时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坏笑着说道:“罗姑娘,这哈痒的滋味不好受吧,至于那玉佩就不必归还了,送给你好了。”   嫣儿此时已经笑红了脸,一双白嫩的手捂在肚皮上,肩膀还在微微抖动着,一撮墨黑的碎发随着她笑的节奏来回起伏着,她从小最怕被人哈痒,偏偏夏孜墨给她来了这一招,现在她笑的肚皮都有些酸疼,压了压神,罗嫣儿喘着粗气说道“这怎么行,那玉佩被我落在了家里,待下次回家探亲的时候,我一定带回来给你。”   这二人正说着话,秀菊已经一路顺着说话的声音找到了假山后面,看见嫣儿和夏孜墨在一起,秀菊忙上前问了安,夏孜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衣袖,神态又恢复了一贯的高高在上,脸上的笑意全无,回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晚了又该有人来找了。”   这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嫣儿听,嫣儿也并不去理会,只是同秀菊看着他迈着步子离开,待他走远以后,秀菊忙拉着嫣儿的衣袖低声问道:“世子爷对都你都说了什么,看把你笑的,钗环不整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了。”   嫣儿一听秀菊的话,惊的忙伸出手摸了摸头发,急问道:“哪里乱了,姐姐快帮我整整。”   只见那秀菊憋着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耳垂上的两只翠绿色的坠子随着她的笑声来回打着秋千,右手掩着帕子笑道:“哪里就乱了?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倒当真了。”   嫣儿这才知道上当了,一时忙放下整理头发的手,瞪着杏眼娇嗔道:“姐姐也来骗我,看我不哈你痒痒。”   说着,嫣儿便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到了秀菊的腰间,上下左右的哈起了痒,秀菊也是个极怕痒的人,一面笑着躲避,一面讨饶道:“快住了手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用了早饭去药堂。”   一听此话,嫣儿忙住了手,刚刚光顾着玩耍,差点连正事都忘了,一时急拍着脑门说道:“哎呀!可不是吗,差点就误了大事,咱们快走吧,早饭也别用了,你只带着我去药堂好了。”   说着便拉着秀菊的手,急匆匆的往园子外面走去,秀菊被嫣儿半拖半拽着,脚步几乎有些踉跄,差点没栽个大跟头。   再说药香夫人此时已经坐在药堂里等着嫣儿,虽说是冬天,这药堂里却十分的暖和,药香夫人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窄夹袄,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脸上不施粉黛,端坐在檀木书桌旁,倒也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仙样子。   正在她等的心焦难耐之时,秀菊便引着罗嫣儿推门而进,嫣儿一脸气喘嘘嘘的样子,刚刚走的有些急,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你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了大半天了,一盏茶都喝完了,也不见你的影子。”   还没等嫣儿问安,药香夫人已经站起身来站在了她的面前,素净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看来必是生了嫣儿的气。   秀菊见药香夫人脸色不好,忙推了一把嫣儿,示意她上前问安,嫣儿刚刚已然是看到了药香夫人脸上的不悦,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还是落下了个迟到的印象,一时心里又后悔着不该去后院。   事已至此,罗嫣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问了安,本想说明迟到的原因,却又怕药香夫人忌讳,只得低着头,任凭药香夫人处置。   药香夫人见嫣儿低了头,敛声屏气的,也不辩解,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的气也就略略的消了下去,转过身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念你是初犯,这一次我先不与你计较,若是有下一次,我必定不饶,你且过来吧,其余人都退下。”   听了药香夫人的话,嫣儿就像被大赦了一般,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秀菊已经带着屋内的几个丫鬟退出门去,屋内就只剩下药香夫人和罗嫣儿。   罗嫣儿顺着药香夫人的意思走上前去,乖巧的站在了檀木书桌的右手边,药香夫人已经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本蓝底黑字的书,见嫣儿跟了上来,药香夫人笑着将手里的书递给了罗嫣儿“这本书你先收着,书里的内容都是我一字一笔写上去的,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一些草药的药性和它生长的环境,你闲暇时候,一定要多多学习,我会定期抽查。”   嫣儿双手接过了书,如获至宝的摩挲了一下,书封上书着四个小字“药性杂论”,一看笔迹就知道是出自女人之手,嫣儿一时感激的说道:“请师父放心,嫣儿一定会每日研习”   “嗯!若是这样就是最好不过了,现在你先自己认识一下药堂,你初次来,一切都很陌生,以后慢慢就会熟悉了。”   一经药香夫人提醒,嫣儿这才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这间房子十分的宽敞,足足有寻常人家的三间房之大。   紧挨着左手边的一排梨木大柜上,放了许许多多的小暗格,这些格子足有上千个,格子里是一个带着铜环的小抽屉,抽屉上贴着白色的纸条,纸条上写着药物的名称,看来这药物足有上千种之多。   嫣儿走上前去拉开了其中一个写着人参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三枚两寸多长的黄白色人参,虽算不上上等,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吃的起的。   推上抽屉,嫣儿又向正对着书桌的墙角看去,那里放置着二三十个竹编的大簸箕,簸箕里是一些没有加工好的大块草药,其中一个架子上还放着两个药碾,一个是白玉药碾,一个是石制药碾,想来那白玉药碾必定是用来碾人参一类的名贵药材,草药还要分个高低贵贱,更何况是人,嫣儿心里有了一丝感慨。   “你都看清楚了吗?这里的药一应俱全,有的药铺根本买不到,都是我带人从山上采回来的,我现在就教你一样一样识别,让你分清药的好坏。”   药香夫人边说边起身向嫣儿走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第四十一章 碾药   药香夫人迈着碎步缓缓的走至嫣儿身旁,伸出手拉开了刚刚那个搁置着人参的药匣子,从中拿出了两支,放在掌心处,笑着问嫣儿:“嫣儿,你可能看出这两支参有何不同?”   嫣儿一脸小心的接过了药香夫人手里的人参,捏在两手里细细的端详了起来,这两支参几乎一样大小,只是右手的这一支皮色略微呈黄褐色,而左手里的一支却显得较为白嫩,参须也是并拢在一处,而那只黄褐色的,参须却是向左右两处发散开来。   罗嫣儿虽说自小也替父亲理过药材,只是像这样的名贵药材,她也并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好坏。   药香夫人看着嫣儿还在细细的端详着手里的人参,眉间都快拧到一处了,便笑问道:“你看清楚了吗?这两支参有何不同?你又认为那支更好一点。”   嫣儿拿着人参,一时看得糊里糊涂的,她实在看不出那支更好一些,只得皱着眉头据实以告“师傅,恕弟子愚钝,嫣儿只能看到左手的这一支似乎长的嫩些,须子也是并拢在一处,而右手里的这一支就老些,须子也是发散开来的,除此之外,嫣儿实在是看不出又何不同,还请师傅赐教。”   药香夫人本以为嫣儿最多也就能看出人参表皮的颜色不同,没想到她尽然还看出了须子的发散程度,看来此女果然是心思细腻,确是学医的好料,心里不免也就有些欣喜起来,脸上的表情自然跟着舒展看来,一时便笑着接过了嫣儿手里的两支人参,笑道“你刚刚说的那两条都对,这支看上去有些白嫩的便是种药人自己种出来的,并不是真真的山参,药效相对也就差得多,平常只能用来调养生息,或是作为药引子,但若要是救治体虚命危之人,就必须用这样黄褐色的老山参吊命,你看它须朝两侧发散开来,便知它必是吸了大地山川的灵气,药效自然也就比那一般的参好出百倍。”   嫣儿仔细的听着药香夫人的讲解,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华。   待药香夫人讲完之后,嫣儿才渐渐的回过神来,心里暗自赞叹道:“这医学果然是博大精深,单单一个人参就已有这样的区分,那其他的草药自不必说,必定也是各有各的妙用,看来以后必须要刻苦钻研才行,否则三年下来怕是连这点药材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是断脉问诊了。”   药香夫人讲解完毕,侧着脸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呆滞的嫣儿,她并不知道嫣儿是在赞叹医术的博大精深,自当是她不专心听讲,便有些不悦的厉声问道“嫣儿,你在想些什么?怎的如此不专心?若是照这样下去,怕是十年八载你也识不全这里的药材,到时候别说是断脉问诊,就是抓药碾药你都不能得心应手。”   说话间,药香夫人一脸不悦的转过身,冷着脸指了指药架子上的石药碾,说道:“既然你如此不专心,今天我就先罚你将那边簸箕里的杏仁、白芷和黄芩这三味药碾碎了,晚上我要用它们配药丸,碾不完就不许出药堂的门。”   罗嫣儿看了一眼那边的大簸箕,一时可怜巴巴的瞅着药香夫人,想要解释,可那药香夫人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说完话便径自转身就离开了药堂,只听的“啪”的一声,漆红色的雕花大门就紧紧的关在了一起,门外又传来了药香夫人愤怒的声音。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罗姑娘出来,到了饭点,就让秀菊送点吃的进去,其他人不得擅入。”   这句话无疑是给嫣儿判了死刑,现在诺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一堆看也看不完的药,没想到第一次授课居然就惹的师傅大发雷霆,还被处罚,现在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好好的反省自己,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要碾了那三簸箕草药。   罗嫣儿有些失落的慢慢走到药碾旁边,药碾边上放着一把木质的小椅子,想来必是碾药时坐的,再看看簸箕里需要碾碎的药材,嫣儿顿时就觉得有些抓狂,但是再抓狂也要完成任务,否则又会惹得药香师傅生气,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处罚。   长叹了一口气,嫣儿便开始干起活来,以前她在家也曾帮父亲碾过药,只是家里的药碾并没有这个大,这个药碾的药槽足有二尺多长,上面的碾头完全是用石头做成的,碾头上的纹路已经有些模糊,隐隐的还能看到黏在上面的药面,一看就是用的久的。   石头滚轮的两侧是木质的脚蹬,像这样的药碾一次要碾出的药自然是比那些小药碾碾出的多,只是更耗费力气。   罗嫣儿撸起袖口,说干就干,她先把苦杏仁加入药碾中,然后端坐在椅子上,两脚踩到脚蹬上,卯足力气用力一蹬,本以为这药碾会随之转动,但是她似乎是低估了这个石头滚轮的重量,就凭她刚才的力气,根本就转不起来滚轮。   嫣儿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足下的滚轮,这个滚轮就像是长在了那里,纹丝不动,照这样下去,就是天黑也碾不出一点来,看来只能是再加大力道,再次端坐好,嫣儿咬着牙,双眼就像是燃烧的火团一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鬓间的头发也随着力道散乱开来,这一次药碾慢慢的转动了起来,那些杏仁受到压力,马上裂成了两半。   嫣儿看到药碾转了起来,一时喜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两个脸颊早已憋的通红,鼻尖上也沁出了一丝丝细汗,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大了足上的力道,继续来回的转动着药碾。两条腿就像上了发条一般,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碾槽里的杏仁随着来回的碾压,慢慢的变的越来越细,最后变成了细细的杏仁粉。   见药槽里的杏仁完全的变成了细粉,嫣儿才收住了脚,那药碾也安安稳稳的停在了嫣儿的脚下。   停下脚来,嫣儿这才感觉到两腿酸软,脚踝处就像断了一般的疼痛,足底也跟着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一时脱了鞋袜,仔细一看,原来脚底下已经磨出了细细的小水泡,有的水泡已经裂开,似乎有水样的东西流出,十分的疼痛,再加上足底用力过度,已是出了脚汗,汗液的咸湿渗透了脚上的小水泡,越发蜇得生疼,用手轻轻一碰,疼的嫣儿差点流出眼泪。   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就已经弄的如此狼狈,再看看那三簸箕草药,怕是碾到晚上也不能完成,更何况现在足下已经伤成这样,嫣儿直觉的心里充满了委屈,想要哭,却有强忍住了眼泪。   预知嫣儿如何应对,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收藏,谢谢各位。   推荐一部作品《穿越之步步荣华》,已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二章 接触   罗嫣儿看着脚底上的小水泡,眼圈隐隐的红了起来,泪水倔强的只是在眼眶内打转,却不曾流出,此时她是满腹委屈,但是一想到弟弟的夭折、母亲的隐忍还有祖母的冷言,罗嫣儿又不甘心,如果自己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她拿什么保护母亲,以后岂不是让祖母更加的耻笑。   想到这些罗嫣儿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祖母的谩骂和母亲无助的哭声,她的心立刻揪在了一起,她抬起头攥紧了拳头,一双眼里充满了斗志,咬紧牙关自语道:“不,我绝对不会认输,我一定不会停下来,没有什么能让我屈服。”   嫣儿边说边狠下心来穿好了鞋袜,尽管穿的时候几次触碰到了足底下的小水泡,每次都疼的她皱起了眉头,但是罗嫣儿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她知道,若是此刻停下来,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做完这一切。   穿好鞋袜,罗嫣儿站起身来,脚底下一触即地面,马上从足心处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强忍着疼,她将药槽里碾好的杏仁粉用药匙盛在了一旁的木质药盆内,又将其余的杏仁放入了药槽内,继续坐在椅子上碾了起来。   这一次嫣儿用的力度刚刚好,药碾很快就转了起来,只是足底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这种感觉让嫣儿几乎想要放弃,但是每次她都咬着牙硬生生的挺了过来,渐渐的,这种痛感似乎已经麻木起来,甚至快感觉不到痛楚,只能隐隐的看到足底流出的血浸湿了嫣儿的粉色鞋袜。   嫣儿就这样咬着牙碾了加,加了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嫣儿忙停下脚下的药碾,回过身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你们还不快点让开?难道本世子也进不得吗?”   这分明就是夏孜墨的声音,他怎么会来这里,嫣儿一时惊的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足下的疼痛,忙一瘸一拐的向门口处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得家丁讨饶的声音。   “世子爷,不是小的不放您进去,只是我们不过是个下人,凡事都是听夫人的,若是夫人知道我们放了您进去,我们都要受罚的。”   “我刚刚去找过干娘了,她已经出诊去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你们都快让开。”   夏孜墨似乎决意要进来,语气中的坚持不容质疑。   嫣儿因怕夏孜墨闯了祸,反而带累了自己,本想出门劝他别进来,怎奈已经没有机会,夏孜墨已然是推开了门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那些家丁到底还是拗不过他。   因为这药堂实在有些大,嫣儿一瘸一拐的竟还未到门口处,夏孜墨推门而入刚好看到嫣儿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来,此时的嫣儿头发有些散乱,脚底下的粉色绣鞋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她正抬着头一脸惊慌的看着夏孜墨。   “世子爷怎么来了?”嫣儿站稳了脚步惊慌的问道。   夏孜墨看到嫣儿的脚下正流着血,心里竟隐隐的有了一种被针扎了的痛楚,仿佛流血的是自己一般,他有些气恼的示意随从出去,然后关好了门,径直的朝嫣儿走来。   罗嫣儿看到夏孜墨关上了门,心里慌的越发没了主意,虽说自己比夏孜墨要小好多,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又怎能共处一室,一时摆着手急说道:“世子爷怎么把门给关上了,这叫外人怎么说?您快走吧。”   夏孜墨见嫣儿摆着手,要赶他出去,这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他一时气恼的走上前来,猛的一把拉住了嫣儿的胳膊,嫣儿本来就是比夏孜墨矮出好多,夏孜墨这么一用力,嫣儿差点被拉的扑到他的怀里。   夏孜墨拉着嫣儿的胳膊,气愤的说道:“闭嘴,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你才多大的人,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吗?哼!我不过是看你的脚流血了,怕把药堂的地面给弄脏罢了。”   嫣儿一听夏孜墨的话,气的顿时红了脸,也顾不得脚上的伤,一把便推开了夏孜墨的手,一瘸一拐的就要折转回去,嘴里还负气的说道:“我的脚流不流血也不劳世子爷关心,嫣儿自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地面弄脏了我会收拾,世子爷还是自便吧。”   夏孜墨听到“自便”二字就知道这是嫣儿在赶他走,他堂堂世子爷还从来没有那个人敢如此说过话,今天他一定要制服这个小丫头。   夏孜墨一时气恼的赶上前来,大手一伸拦在了嫣儿的腰际,俯下身一用力,罗嫣儿便安安稳稳的被他横抱在了怀里,也不管嫣儿愿不愿意,他便径自的向右手边的檀木书桌旁走去。   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溢在了脸颊上,一阵火烧,全身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动弹不得,等她醒过神来,夏孜墨已经抱着她走到了书桌旁边。   缓过神来,罗嫣儿一脸羞愤的开始挣扎起来,她本想大喊一声,却又怕被门外的人听到,现在这种状况,若是让他们看见,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得红着脸在夏孜墨的胸口处用力的捶打了几拳,便捶边喊:“你快放我下来,你听到没,快放我下来。”   夏孜墨并不理会嫣儿的挣扎,只是冷着脸,一路把嫣儿抱到了书桌旁,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嘴角轻轻一扬扯出了一抹坏笑,然后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想我把你放下吗?我这就放下你。”   话毕,他两手一松,用力的把嫣儿扔在了桌边的圆凳上,嫣儿被他一扔,只觉得屁股生疼,有种坐不稳的感觉,嫣儿赶紧伸手抓住了书桌,这才慢慢的稳住了身体。   就在她稳住身体后,夏孜墨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拿过了一个漆红的药香,这个药箱要比嫣儿父亲的精美数百倍,上面雕刻着“芙蓉吐蕊”图,正中间还镶嵌着一块翠玉,玉的颜色十分的纯净,一看就价值不菲。   嫣儿不明白夏孜墨为什么要拿药箱过来,一时忙紧张的问道:“你要干嘛?”   预知夏孜墨要做什么,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收藏,求票票,谢谢支持。   向大家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搞笑诙谐的写作风格,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三章 上药   夏孜墨并不去理会嫣儿的问话,而是冷着脸有些气恼的打开了搁在桌上的药箱,漆红色的药箱里整整齐齐的搁置着几排小药瓶,一素儿都是白瓷瓶子,瓶身处贴着药品的名称,瓶口处封着蜂蜡,想来必定是名贵的药物。   嫣儿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夏孜墨已经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子,打开封口握在右手内,半蹲着身子,鬓间的墨发随之捶在了胸前,头上的紫金冠更显得熠熠生辉,他伸出左手一把拉过了嫣儿的脚,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罗嫣儿被他这么一拉,立刻惊吓的踢着腿,两手不停的去推夏孜墨的肩膀,口内急喊道:“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喊人了。”   夏孜墨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罗嫣儿,他的左手反而捏的更紧,任由嫣儿将自己的锦袍踩的像水波一样来回荡漾,一听嫣儿要喊人,他竟有些坏笑的抬起头来,盯着嫣儿的眸子说道:“你喊啊!反正我是不在乎的,我一个男人,我怕什么,只要你不怕,随便你喊。”   话毕,他还故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里的得意让嫣儿恨不得撕了他,但是即使这样,罗嫣儿也知道不能喊,只好继续挣扎着,沉着脸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是要帮我上药吗?若是这样就不劳世子爷大驾,嫣儿自己来就好,还请世子爷立刻回避才是。”   夏孜墨低着头并不答话,罗嫣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的他冷哼一声,接着便伸出右手脱下了嫣儿的鞋袜,一双雪白柔嫩的美足立刻呈现眼前,嫣儿并不曾缠足,因为林氏实在不忍心看她受如此苦楚,为此林氏还和罗母闹过好几次气。   见自己的脚丫完全暴露在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男人眼前,嫣儿顿时羞愤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紧咬着银牙,一双眼里浸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是终究还是没出息的掉落了下来,一颗颗滑落在了衣襟处。   夏孜墨抓着嫣儿的脚腕处,正在细细的查看嫣儿脚底的伤势,罗嫣儿脚底上到处都是打磨出来的小水泡,好多已经溃烂,流出了脓血,有些地方的血液已经凝固,看上去异常的惨烈。   看到这些细小的伤口,夏孜墨的心竟然跟着痛了起来,一时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刚好迎上了嫣儿痛苦流泪的的样子,她的眸子里满是破碎,这让他既心疼又不知所措,忙柔声问道“罗姑娘,是不是我脱鞋袜的时候弄疼了你?你看看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让我先替你上药吧。”   嫣儿并不搭话,只是委屈的流着眼泪,这种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加让夏孜墨为难起来,上药也不是,不上药更不是,最后索性狠了心拉过嫣儿的脚替她上起了药。   身为世子爷的他,还从来没为女人做过这些事情,所以动作显得有些毛躁和笨拙。   尤其是在擦拭伤口的时候,更是不敢用丝毫的力气,生怕弄疼了嫣儿,但是就这样的力道,罗嫣儿还是疼的忍不住叫出了声,豆大的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夹着泪水,整张脸仿佛被水洗过一样,若不是强撑着,恐怕她早就跳了起来。   夏孜墨听见罗嫣儿的叫声更是紧张的不敢下手了,但是为了让伤口早些愈合,他还是忍着心痛狠心的擦拭了起来。   “罗姑娘,这是我干娘亲自制成的百花凝香露,对伤口有奇效,我帮你擦上,不出三四天就能好起来。”   嫣儿忍着满腹的委屈和疼痛,一时皱着眉头说道:“世子爷难道不懂男女之妨吗?虽说你是好心,却也不能不顾嫣儿的感受,现在既已擦了药,还请世子爷快些离开才是,嫣儿自当感恩戴德。”   这一次夏孜墨并没有发怒,反而站起身来死皮赖脸的笑道:“谁说我不懂男女之妨了,罗姑娘放心,若是真的以后没人娶你,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反正王府大了去了,多你一个也不嫌多。”   说完便吃吃的笑了起来,全然不顾嫣儿正用利刃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嫣儿听到这些话真是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可不就是他吗,便冷笑道:“没想到堂堂世子爷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嫣儿纵然真是没人要了,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劳世子爷如此费心。”   言毕,罗嫣儿气的径自躬下身子拿过鞋袜,慢慢的穿在了脚上。   “我不过是说了个玩笑罢了,姑娘何必认真,既然已经上好了药,那姑娘就坐着歇息吧,那边的药我都替你碾了,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的责任,若是清早你没碰见我,怕是也不会惹我干娘生气。”   说话间,夏孜墨已经迈着步向对面的药架走去,慌的嫣儿忙拉住了他的胳膊,急说道:“这怎么行,师傅都说了让我自己碾了,现在你又来帮我,若是让师傅知道了,怕是以后都会看不起我。”   嫣儿边说边挣扎着站起身来,虽然脚踩在地上十分的生疼,但她还想坚持完成任务,不想被药香夫人瞧不起,况她与药香夫人有过约定,绝对不能与夏孜墨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既如此,还是躲他越远越好。   夏孜墨见嫣儿站起身来,连忙将嫣儿重新按在了椅子上,一时气恼道:“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本世子不是谁都帮的,今天你若不让我帮你,我就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嫣儿没想到夏孜墨居然拿刚才的事情威胁自己,心里顿时气的烧起了火,两手使劲的抓挠着自己的衣襟。   那夏孜墨看着嫣儿生气的样子,居然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转过身走到了药碾边上,替嫣儿干起了活。   事已至此,嫣儿只好由得他去了,反正脚也伤的不轻,也不适合干活,只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偷看着夏孜墨碾药。   夏孜墨倒像是碾过药一般,干起活来十分的纯熟,该什么时候添药,该什么时候取粉,都是做的像模像样,嫣儿也就渐渐的放下心来。   中间也就秀菊提着食盒来过一趟,虽说看见夏孜墨有些诧异,但是她也是个灵透之人,问了安放下食盒就走。   嫣儿本想叫了夏孜墨一起用饭,但是一想到他刚才的轻狂样,嫣儿就打消了念头,干脆自己吃了起来。   夏孜墨见嫣儿独自吃起了食盒内的饭食,倒也并不理会,继续卖力的碾着药,反倒是嫣儿心有不忍,偷偷的看了好几次。   此后无话,一直到下午十分,那夏孜墨才饿着肚子碾完了药,此时嫣儿已经有些疲累的睡在了桌子边上,一张脸上挂满了痛苦的表情,似是在忍受着煎熬一般。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继续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卿情》   作品特点:文笔优美,故事新颖。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四章 耻辱   夏孜墨踮着脚尖走上前来,看到嫣儿蹙着眉头斜趴在书桌旁,乌发遮在粉嫩的脸颊上,眉宇间笼罩着云雾般的哀愁,夏孜墨的目光有些心疼的划过嫣儿振翅欲飞的卷翘睫毛,红艳如海棠绽放的柔唇,这目光最后落在了嫣儿不慎露出的白皙脖颈上。   夏孜墨看着嫣儿洁白如珍珠般的皮肤,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紧张起来,心突突跳的飞快,右手不自觉的伸出去,想要抚摸嫣儿的脸颊。   手还未触及到嫣儿的皮肤,便瞧见嫣儿白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夏孜墨吓的忙收回了手,刚才有些混乱的思绪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嫣儿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了一双惺忪的睡眼,方才她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忘记了,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累急了,在梦里她又梦见了夭折的弟弟和哭泣的母亲,那种痛苦的感觉直到她醒来都还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犹如沉入了最深的冰湖一般。   “罗姑娘,你醒了?”夏孜墨见嫣儿睁开了眼睛,忙笑着问了一句,他的掌心内还是汗津津的,方才心慌的厉害。   此话一出,罗嫣儿这才发现夏孜墨就在她的身旁,一双眼睛正毫无顾忌的盯着自己的脸,嫣儿忙躲开了这个眼神,理了理自己的秀发,低声说道:“世子爷怎么还在这里,您还是快回吧!”   夏孜墨正待回话,却听得外面传来了药香夫人急躁的声音:“你们这起混帐东西,见了我你们跑什么跑?世子爷呢?”   原来这药香夫人今日去给镇上刘员外的夫人请脉,才一回来,便瞧见穿堂内几个丫头在窃窃私语,那丫头回身见了她来都吓得跪在地上讨饶,细问之下,丫头便将世子爷与罗嫣儿同处一室之事悉数告诉了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听了自是气的红了眼睛,也顾不得换衣,立刻带着冬梅一路前往药堂。   药堂回廊内守着一众家丁,其中包括夏孜墨的两个心腹旺财、旺喜,以及嫣儿的丫头秀菊,几人正在一处玩笑,忽的见得药香夫人带人前来,吓得秀菊与旺财忙往药堂门口跑,想要叫了夏孜墨出来。   可那药香夫人已然是看见二人在跑,这才气的呵斥了一声,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听到药香夫人的声音,嫣儿惊的忙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脚底疼痛,推着夏孜墨的胳膊急声说道:“快,世子爷你快藏起来,若是让师傅看见你在这里,恐怕师傅以后都不教我了。”   夏孜墨见嫣儿急的花容失色,更觉她娇憨可爱异常,一时笑道:“罗姑娘放心,你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干娘为人极好,不会生气的,若是她不肯教你,我定会为你求情,我这就去开门迎她。”   说话间,那药香夫人已是带着冬梅几人推门而入,才一进来,便见得罗嫣儿正在推着夏孜墨,罗嫣儿头发有些懒散开来,两颊微红,似是才睡醒的样子。   嫣儿看着药香夫人一张气红了的脸,吓得忙将手从夏孜墨的胳膊上放下,一双眼里充满了恐惧,生怕药香夫人就此让她离开。   药香夫人见的这样场面,顿时气的浑身发软,本想立刻发威,却又不想让夏孜墨失了面子,只得挥了挥手示意跟随在身后的几人全都退下,关了朱门,这药香夫人便不由分说的赶上前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的声音在空落落的药堂内显的分外清楚,手掌落下,嫣儿被打的生生打了一个趔趄,白嫩的脸颊上顿时多出了五道红肿,嘴角已是挂上了淡淡的血丝,乌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哼!小小年纪你就学会勾引人,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徒弟。”   药香夫人气的浑身战栗着,一双眼里冒着火星子,仿佛要把嫣儿烧成灰烬一般。   夏孜墨刚刚被药香夫人的样子惊吓的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他忙挡在了嫣儿的前面,嫣儿此时捂着脸,眼里充满了羞愤,但却分明又是坚强的。   “干娘,您方才说的什么话?罗姑娘怎么会勾引人,是我自愿要帮她干活的,您怕是误会了。”   这一巴掌打的罗嫣儿似乎又回到了家里一般,仿佛又站在了罗母面前,那种屈辱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勾引”二字,让她更觉心寒,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一阵痛哭道“师傅,嫣儿真的不曾勾引世子,我不过才多大的人,怎的会有如此能耐,若您真不想留下嫣儿,那嫣儿现在就回了家去,免得师傅看着生气。”   嫣儿边哭边掩着袖口就要往门外跑去,急的夏孜墨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喊道:“罗姑娘,事情皆由我而起,与你无干,我自会向干娘解释清楚,还你清白。”   夏孜墨一手拉着嫣儿,一面又忙着向药香夫人解释,把自己如何与嫣儿清晨偶遇,如何听得嫣儿受罚,如何帮嫣儿碾药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与药香夫人听,自然对那段上药之事只字未提。   药香夫人听完夏孜墨的解释,这才发现自己错怪了嫣儿,又见嫣儿脸颊处一片红肿,嘴角处还带着血迹,一面心内惭愧,一面又暗暗责备自己下手太重,忙拉了嫣儿的手,低声说道“丫头,既然是如此缘由,你怎的不说清楚,害我白白以为你也是那浮躁之人,一时竟错怪了你,想来都是师傅太过急躁,竟没问清缘由,你且多多担待才是。”   嫣儿一听药香夫人的话,心内觉得委屈无比,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喷涌而出,掩着面抽泣道:“师傅打我,我自是没有怨言的,我也不怨师傅,只怨自己没有说清楚,才招的师傅生气。”说着,那眼泪更是流的更欢了。   嫣儿一哭,倒是让夏孜墨心中异常惭愧起来,若不是他非要从中帮忙,也不至于害嫣儿处于此等尴尬局势,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的叹气道“哎!看来都怨我,既然干娘已经清楚了其中的缘由,那墨儿这就回房吩咐人收拾行囊,明早我便回府去。”   既然留在此处尴尬,夏孜墨自然是选择回避,药香夫人也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干脆放了他回去。   夏孜墨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嫣儿便推门而去,待夏孜墨离开之后,药香夫人又对嫣儿说了许多贴心话,二人渐渐的又和好如初,一时无话。   直到第二天天明,那夏孜墨便收拾好行囊药物,辞了药香夫人与嫣儿,坐着马车回了齐安侯府。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推荐一部作品《总裁的秘密小情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四十五章 有女初长成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寒暑转换间,当年十岁的女孩也已到了豆蔻之年。   一个长满樱花树的园子里,虽只是一个园子,却比寻常人家的十多亩良田还要大出许多来,现在正值阳春三月,正是樱花绽放的季节,那些粉红色的小花密密麻麻的结在一起,如同一片粉红色的海洋,微风吹拂间,又如同一位曼妙的佳人裹着粉色轻裳,在哪里随风起舞,一缕淡淡的清香让人迷醉,花随人舞,人随风舞,别有一番滋味。园子里虽有一丝寒意,却也在樱花的渲染下多了一点温暖。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樱花深处传了过来,在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若有似无,但是明显的听出是位妙龄姑娘的笑声。   顺着樱花树中间的幽静小路往里寻找,你便会发现园子里原来别有洞天,并不仅仅是那些开满了粉色花朵的樱花树,还有几棵桃花树也夹杂在其中,桃花迎着风展现着自己独特的粉嫩和明艳,一朵朵开的如此饱满,让人经不住想凑上去嗅一下它的芬芳,树与树的下面还开着一些幽兰和春鹃,那兰花的香气最是磬人心脾。   再往前走就看见了一个绑在两棵高大樱花树之间的秋千架,秋千上正坐着一位少女,刚才的笑声定是她发出来的。   这个少女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织锦罗裙,上面还罩着一件蚕丝制成的水红色薄沙,腰间系着一根粉红色的带子,风吹裙角,掀起阵阵涟漪。一头油亮乌黑的长发梳成了一个半扇髻,上面斜插着两根银质镂花簪子,上面的珠帘随着秋千的来回的摆动着,透过阳光,折射出点点星辉。   少女坐在秋千上,漫天飞舞的樱花映衬的她的皮肤白如珍珠,但又透着一种红润的色泽,抓着秋千的手如同柔荑,黛眉如山,唇红齿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嫣然一笑恍如仙子。   她的背后是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女子,这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从质地上看明显就不如哪位坐在秋千上的少女,不过她长得虽没刚才那位那么出众,但却也出落的落落大方,秀色可餐,她正使劲的推着刚落下来的秋千,两个脸颊有点通红,可能是太用力的缘故吧。   “嫣儿,咱们已经玩了好大一会功夫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你没去药堂制药丸,可怎么得了,弄不好又是一顿责骂。”粉衣女子说话的时候双眉紧蹙,脸上明显带着担忧之色。   “秀菊姐姐,我才坐上来,好不容易师傅不在府里,你就容我多玩几下”。   秋千上的少女边说边甜笑着看了一眼秀菊,这女孩便是当日留在药香府里的罗嫣儿,罗嫣儿在药香府已经三年多,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明媚不可方物的少女。   尤其是医术方面,更是日行千里,虽说及不上药香夫人,却也能独当一面,可见这几年来,药香夫人对她是尽心尽力的栽培。   秀菊撅着个嘴,明显是对嫣儿的回答不满意,表情似乎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秋千,樱花树枝桠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罗嫣儿还是带着一脸明媚的笑容,开心的来回荡游着。   忽得,秋千一下停了下来,这个力度很明显是被人拽住了,并不是秋千自己要停下来,罗嫣儿一个没坐稳差点从上面掉下来,吓得她连忙抓紧了两侧的绳子,这才渐渐的稳住了身形。   “秀菊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都快被你摔死了。”嫣儿吓的忙转过了身。   迎接她的是两道严厉的目光,药香夫人端庄优雅的脸上写满了怒意,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偷笑着看着嫣儿,秀菊早已吓得立在了边上,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嫣儿回身看到药香夫人带着豆子正站在她的身后,顿时觉得身后一阵阴冷,没想到偷了个懒,竟就被逮个正着,还真是命苦。   嫣儿苦着脸忙从秋千上利索的跳了下来,回身踱到药香夫人身边,这几年来二人之间相处的已是极为融洽,虽说为师徒关系,却也犹似母女,药香夫人平日里自是待嫣儿十分的严苛,但是私底下却也关爱有加,吃穿用度更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杜萧娘和豆子也是待若至情。   “师傅,您不是出府问诊了吗?怎么又带着小豆子回来了。”嫣儿低着头低声问道,问话的时候她偷偷的瞄了几眼药香夫人,看看她的脸色如何。   “哼!怎么?我回来你很吃惊是吧,若不是我回来又如何知道你如此不用功,我让你做的‘补骨脂丸’你可做好了?”药香夫人继续黑着脸问嫣儿,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我、、、、、、我、、、、、、”罗嫣儿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看这个样子便知她根本没做完。   药香夫人自然也看出了嫣儿的窘迫,她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失望,叹了口气道:“嫣儿,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少贪玩多学习,你却偏偏贪玩,今天若不是我回来拿药,怕是还蒙在鼓里呢。”   嫣儿知道药香夫人已是有些生气,忙解释道:“师傅,我……”,说了一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尬尴的看着药香夫人,等待着惩罚,这几年嫣儿自是没有少受惩罚,或面壁思过,或上山独自采药,或彻夜碾药,她都没有怨言,相反却磨砺了她的意志,让她变的更加坚强。   “香娘娘,姐姐都知道错了,您就饶过她吧。”豆子拉着药香夫人的手,细声细语的为嫣儿求情,豆子现在已是七岁的孩童,平日里和嫣儿极好,每每嫣儿有空,都会带着他上山玩耍,两人就如同亲姐弟一般,豆子自然十分维护嫣儿。   药香夫人听的豆子的话,一时脸上又挂满了慈爱,低着头抚着豆子的小嫩脸,柔声道:“还是豆子最乖,既然豆子都说话了,那香娘娘就听豆子的好了。”   “嫣儿,今天既是豆子为你求情,我就姑且放过你一次,只是你马上给我回药堂去,我让你做的‘补骨脂丸’你必须如数做好,明日是你回家探亲的日子,若是你做不完就不必回去了。”   言毕,药香夫人便头也不回的带着豆子向回廊走去,那豆子边走边回头冲嫣儿做了一个鬼脸,惹的嫣儿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忍着。   待药香夫人走远后,秀菊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口内说道:“哎!吓死我了。”   嫣儿忙替秀菊拍着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师傅都走远了。”   秀菊见嫣儿替她拍背,撅着嘴略带埋怨的说:“方才我要你回去,你偏不回去,若是方才回去了,哪来的这档子事,辛得夫人并未为难你我。”   “好姐姐,我错了,不过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回去的晚了,怕是师傅又该生气了。”嫣儿替秀菊拍了拍后背,然后挽着她的胳膊离开了秋千架。   漫天的樱花随着风又开始飘落了,两个明媚少女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樱花深处,一点一点的被粉色的精灵淹没、、、、、、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   最后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追爱斩断命运之手》,写的不错,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五章 回家   罗嫣儿同秀菊一路快步的向药堂走去,这几年她最长待的地方便是药堂,除了随药香师傅出诊,药堂便是她的第二个家。   春天的药堂显得生机盎然,周边种植着翠绿的竹子,药堂的墙面是用青色的砖石砌成的,隐隐的能看到有许多地方有些剥落的现象,时光已然是在它身上刀刻出了印迹,绿色的琉璃瓦覆盖了整个房顶,映衬着蓝天的颜色,显得十分雅致,几根漆红色的大柱子足有一仗之高,出挑的房檐也给房子增加了遮光性。   药堂的门口处站在两名着青衫的丫鬟,看见嫣儿走过来都忙赶上前去问安,这几年来这些丫鬟基本都将嫣儿看做是府里的小姐一般对待,但是嫣儿也并不拿大,对这些下人也是情同姊妹,从不抬高自己的身份。   几人见了礼,这才进了药堂,此时药堂内空无一人,看来药香夫人已然是拿了药离开,嫣儿随手关好房门,秀菊也只是在门外伺候着,平日里这里除了药香夫人安排的几个亲信,其余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看着偌大的药堂,嫣儿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失落感,双眉不自觉的拧在了一处。这几年来,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在药堂内反复研制药物或者是苦读医书,与家人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虽说药香夫人待她不薄,到底还是隔了一层,想到明日又能与家人见面,心内才略略的有了一丝安慰,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   罗嫣儿迈着碎步走到药架旁,今日她要配出五十丸“补骨脂丸”,这些药丸都是要送到洛城去的,嫣儿虽不知道具体是要送到谁家,却知道每次只要配这样的药丸,必定是夏孜墨要前来府上,这药丸都是他要带走的。   自三年前夏孜墨从药香府离开,他便迫于压力与陆梅青的表侄女苏紫菀定亲,本已订了日子大婚,偏偏赶上夏孜墨的祖母尤氏病故,夏孜墨正好借故守孝三年,婚事便只得一拖再拖,到如今二人也未能喜结连理。   倒是夏孜墨也乐的逍遥自在,每年冬季都要来府上小住一月,今年不知怎的,春季里又配起了这样的药丸,嫣儿虽心内有疑问,手底下却已经开始配起了药丸。   这“补骨脂丸”配起来倒也简单,不过是将补骨脂土炒,碾了药面子,和着野生蜂蜜做成药丸便可,想来五十个药丸也是一挥而就。   果然,也就午后稍过,嫣儿便配好了药丸,药盒内整整齐齐的放置着五十枚大小一致的黑褐色药丸,只待它稍干,便可装入小锦盒之内,自此才能算是完工。   配好了药丸,嫣儿便推门而出,明日便是她回家之日,现在她只想收拾好东西,好好休息一番。   此时秀菊已在门口等的心焦,现在已是午后,嫣儿还未曾用饭,她早已叫人准备好了饭食,只待嫣儿出来,见得嫣儿出来,秀菊忙赶上前来,拉着嫣儿的手,问了几句体己话,嫣儿笑着一一答了,二人才一前一后的回了嫣儿的房间,一时吃饭收拾行囊,自是不提。   入夜时分,嫣儿沐浴更衣收拾停当之后,才去药香夫人房内请了安,药香夫人回府已是看到了嫣儿配置好的药丸,知是嫣儿前来辞别,一时嘱咐了嫣儿几句,又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与罗嫣儿,让她一同带回罗家。   这几年来,但凡嫣儿要回家探亲,药香夫人必定会送出礼物,这让嫣儿也觉得十分贴心,收了礼物,师徒二人说了会子闲话,见天色已晚,药香夫人便打发了罗嫣儿,让她回房歇息。   嫣儿辞别了药香夫人,便随着秀菊回房歇息,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嫣儿起了个大早,今日是她回家探亲的日子,自是十分的开心,加上思亲心切,便草草的穿戴了一番,洗漱完毕,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催着秀菊收拾好东西,二人一路往院门外走去。   院门口早已停好了一辆马车,想来必定是药香夫人昨日安排好的,嫣儿看着马车,不免心内又多出了几许温暖。   秀菊将行囊放在马车中,扶着嫣儿上了马车,待嫣儿坐定之后,秀菊又嘱咐了马车夫几句,马车夫一一应了,这才驾着马车离开了药香府。   罗嫣儿坐在车中,打起了车内的锦缎窗帘,微笑着冲秀菊挥了挥手,马车渐行渐远,秀菊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完全消失在了嫣儿的视线内。   嫣儿放下窗帘,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一颗心儿犹如火烤一般,恨不能长了翅膀,一下飞到家门口,就这样坐立不安的过了许久,终于,马车渐渐的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马车还未停稳,嫣儿便迫不及待的掀开了水红色的锦缎帘子,忙忙露出头来,一眼便看见了家门口站着的林氏和锦儿。   每每轮到嫣儿探亲的日子,林氏都会早早的站在门口翘首等着,这三年多来,她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是肌肤胜雪黛眉如月,如同湖水一样清澈的瞳仁,仿佛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见得嫣儿露出了头,林氏的眼里马上挂满了笑意,拉着一旁的锦儿便往马车旁疾步走来,林氏旁边的罗锦儿已然是长大了许多,眉眼十分的像林氏,只是眸子却比林氏的灵动许多。   “嫣丫头,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亲了,快,快下来让娘看看,这一月不见,是不是又长高了。”林氏边走边喊,发髻上的珠帘来回摇动着,如同跳跃着的小兔子一般。   “娘亲,您慢点走,我这就下来。”马车夫早已经搁好了脚踏,嫣儿急忙的从脚踏上跳了下来,也顾不得感谢车夫,径直的便迎上了林氏。   母女二人一见面,那林氏便摸着嫣儿的脸,又是笑又是抹泪的说道:“才一月不见,你果然是长高了许多,只是娘怎么看你瘦了?”言毕,林氏便泪如雨下。   嫣儿见得林氏抹泪,心里也是跟着又喜又酸,一面忙拉着林氏的手强笑道:“娘亲定是看错了,嫣儿自己觉得都胖了许多呢,怎么会瘦,娘亲定是想嫣儿了,这才有了错觉。”   “可不是吗,娘亲惦记你今天回来,昨儿一宿都没睡,不看错了才怪呢。”锦儿忙抿着嘴笑着拉住了嫣儿的胳膊,一面又侧着脸看着林氏。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收藏,求票票,谢谢。   向大家推荐一部作品,《美人本无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六章 谈话   罗锦儿如此一说,把个林氏惹的破涕为笑,一面又伸手捏了一把锦儿粉嫩的小脸,笑道:“你个小蹄子,就你嘴快,看我不找个针给你缝上。”   罗锦儿假装十分害怕的样子,拽着罗嫣儿的衣襟,麻利的转到了嫣儿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笑道:“姐姐,娘亲要缝上我的嘴呢,往后这好东西我可怎么吃,岂不白白浪费了。”   罗锦儿的一番话惹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场面,顿时变的轻松了许多,见林氏脸上有了笑意,嫣儿忙拉着林氏的手走到马车边,车夫已经将药箱夫人送的礼物和嫣儿的随身物品从车内拿了出来。   嫣儿与林氏接了东西,林氏又从袖袋内掏出了几吊钱,笑着递与马车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那马车夫得了好处,自是喜笑颜开的驾车离去,一时不提。   待马车夫离去,林氏这才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拉着嫣儿的手笑道:“快,咱们进屋说去。”   锦儿接了林氏手里的东西,母女三人便说笑着一同进了罗家大门,此时院里的几株桃花已经开满了枝头,绿叶映衬着红花,煞是好看,也给院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林氏迈着小碎步,走到回廊之时,她便轻轻的推了一把嫣儿,低声说道:“你这刚进家门,先去瞧瞧你祖母,免得她又上火。”   罗嫣儿心里清楚,自打弟弟夭折之后,罗母便时时冷待林氏,有几次嫣儿回来,罗母都曾发话说要给罗晋人娶个二房,延续罗家的香火,所以嫣儿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去,怎奈林氏催促,嫣儿只得勉强应了下来。   林氏也知道嫣儿极不愿意去,但是毕竟是血肉之亲,到底还是一脉相承,又岂有不尊老之理,只得催促嫣儿前去。   嫣儿离了林氏和锦儿,便往罗母房内走去,到了房门处,嫣儿沉着脸来回踱了几步,才硬着头皮唤了一句:“祖母,嫣儿前来请安。”   那罗母躺在炕上,其实早已听见嫣儿回来的动静,只是心内拿大,不愿意出门相迎罢了,现在听到嫣儿唤门,心里便多了几分得意,这才懒懒的答了一句:“嗯!进来吧。”   嫣儿打起帘子走进屋内,罗母已经半倚着坐在了炕上,三年间罗母倒是老了不少,满头花白的头发梳理的十分整洁,脑后插着一根银质的发钗,额头和眼角多出了许都皱纹,嘴巴因为褶皱的关系看上去有点瘪瘪的,但是精神却依旧是那么好。   嫣儿快步走上前去,半屈膝施了一礼,说道:“祖母,嫣儿前来给您请安。”   “嗯!回来就好,这次还是住七日吗?”罗母看着嫣儿,眼里难得的平和。   嫣儿本以为罗母会马上打发她走,没想到竟然问起了话,一时忙答道:“嗯!与往常一样,这次还是在家小住七日。”   “七日也好,七日也差不多够了,既然你都进来了,那我就先告诉你。”   罗母说话的时候,手不住的拍打着袖口处,似是沾上了尘土一般,脸上有种很奇怪的表情,这样表情情像是在酝酿着大阴谋一般。   罗嫣儿看到祖母脸上的表情,心忽的一下就揪紧了,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太阳穴突突的跳的飞快。   “我打算给你爹爹纳个二房,你也知道你母亲的情况,自打你弟弟夭折,这几年来她的肚子就一直没个动静,我罗家虽算不得大户,却也不比那小门小户,好歹也得有个人继承香火,你虽说是我罗家的长女,奈何到底以后是那别家的人,等你和锦儿都出阁了,这家业谁来撑?”   罗母说着说着竟低声哭了起来,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的擦起了眼泪,想来必定是又想到了夭折的孙儿,一时心伤难耐。   这一番话下来,嫣儿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她出门这几年,本以为母亲会再度有孕,给家里添个丁,可到底还是没能如愿,但是现在祖母要给父亲娶二房,嫣儿自然是不会答应,想到上一世那恶毒的后母,嫣儿就气的恨不能赐她一杯毒酒。   “祖母,我娘亲这几年来是没能有孕,但是您也不能给我爹爹找二房,我既是罗家的长女,那这个家我就一定能撑的起来,这几年我去药香府学医不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过的更好,如果您非要找个继承香火的人,那嫣儿情愿不嫁,一生一世守在罗家。”   嫣儿有些生气的看着罗母,虽然她的心情嫣儿也能理解,但是若是娶了二房,那家里以后就永无宁日,只怕是要闹个家破人亡才能消停。   罗母本来还抹着眼泪,听到嫣儿如此反对,一时扬起手来,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了炕上,怒目看着嫣儿道“你个小蹄子,我方才告诉你不过是我看你在外面学了点本事,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决定事情又岂由你反驳。”   嫣儿没想到罗母翻脸竟如此之快,一时也不悦道:“既然祖母都决定了,又何必告诉嫣儿,您喜欢就抬了来与您生活就是,干我爹爹什么事,哼!怕是我爹爹也不会同意吧。”   罗母见嫣儿居然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一张肉脸马上气的挤到了一处,转着身子来回的找了一番,便抓起身后的荞麦枕头向嫣儿扔来,边扔边咆哮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才一来就气我,滚……”   嫣儿眼瞧着罗母将枕头扔了过来,她忙往边上一闪,躲过了枕头的攻势,只听的啪的一声,枕头便重重的砸在了窗户上,窗花纸瞬间就破了一个大洞。   嫣儿回身不急不忙的捡起枕头,往炕上一扔,冷这脸道:“哼!不劳祖母费心,嫣儿这就滚,只是娶二房的事情还请您省省心,说出去也不怕坏了您老一世的英明,岂不叫左邻右舍笑话。”   罗母本以为嫣儿还和小时候一样不会躲闪,没想到她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但躲过了枕头,还如此不乱阵脚的反击了过来,这罗母那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气的全身打颤,直直的指着嫣儿道:“滚,你快滚出去。”   嫣儿冷笑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她早已不是那个十岁的孩童,这三年间,她见多了死亡和苦难,她的心已经被磨砺的强大起来,罗母的指责已经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   嫣儿仰着头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门,经管她的身后传来了罗母歇斯底里的叫喊和扔东西的声音,她还是走的一样潇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收藏,求票票,谢谢。   推荐一部作品《卿情》,文笔美,喜欢女强的多多支持一下,谢谢。   第四十七章 母女谈心   罗嫣儿快步走出罗母的房门,心内十分的恼火,没想到回家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本来还满怀期待的心情,一下就被浇了一头凉水,从头凉到了脚。   罗嫣儿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正待要往前走,林氏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响动,顺着回廊慌慌张张的赶上前来,才一过来,便忙拉住了嫣儿的手,急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低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话?怎么惹的你祖母如此发火?我在外头都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没伤着你吧。”   罗嫣儿一听林氏的话,心内越发的酸楚,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拉了林氏的手,一面往前走一面低低的说:“娘亲放心,嫣儿没事,咱们还是回屋再说吧。”   方才林氏只是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并不知罗母与嫣儿究竟说了什么话,心里虽急成了一团火,但是看到嫣儿的表情就知道这期间必有古怪,便也不再去问,转身和嫣儿一同回了卧房。   那罗母还在屋内一个劲的破口大骂,怎奈已是无人再去理会,骂了会子,自觉无趣,也就住了口,恨恨的吃起了炕桌上的点心。   嫣儿同林氏一起回了林氏的卧房,这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感觉整洁,丝毫没有变化,屋内飘着淡淡的百合香,暖阁内罗锦儿正爬在炕上摆弄着药香夫人送的礼物,两条小腿翘的老高,一见嫣儿进来便起身问道:“姐姐,方才我听到祖母又摔东西骂人了,你又怎么惹了她?”   “就你耳朵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老病犯了,过会子便好了。”嫣儿边说边拉着林氏的手坐在了炕沿上锦儿已经笑着拿过一匹暗红缕金提花缎面,兴高采烈的在身上比划着,边比划边问:“娘亲,您看这匹缎子多好看,能不能给我做身新衣裳,我身上的衣裳都旧了。”   林氏现在哪有心情看着个,只得摆着手敷衍道:“行,等明儿我给你裁了做件新衣裳,不过现在你去瞧瞧你李婶子在家没,家里没有裁衣服的画粉了,你去瞧瞧你李婶子还有没有,有就借两块来。”   罗锦儿一听林氏要给她做新衣裳,自是喜的眉开眼笑的,又岂有不去之理,一时点着头道:“好,我这就去。”   才一说完,锦儿便一溜烟的出了家门,往隔壁的李暮生家跑去。   待罗锦儿出了门,林氏这才急急的拉着嫣儿的手问道:“快说说,方才你跟你祖母都说了什么?惹的她那么大火。”   罗嫣儿看到林氏一脸急切的样子,本不想告诉林氏实情,怕林氏受不了打击,虽然罗母已经提过好几次娶二房的事情,但是只有这一次让嫣儿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此事已是迫在眉睫,若是不说,保不齐那一天罗母真给罗晋人寻了二房,林氏岂不是更加伤心,还不如早些告诉,早做打算的好。   犹豫再三,嫣儿才拉了林氏的手,低声说道:“娘亲,您也知道祖母提过好几次给爹爹娶二房的事情,方才我去请安,祖母又提起了,还说就这七日之内,就要把这事情给办妥了,我心里自是不乐意,才和她吵了几句。”   林氏一听嫣儿的话,一颗心顿时跌到了低谷,脸色也跟着变的煞白起来,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的揉搓着,嘴唇一张一合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没能说出口。   这几年她本以为自己能再度有孕,为罗家绵延香火,谁知道肚子偏偏不争气,一直都没个动静,罗晋人也替她把过几次脉,只说是体虚,并无大碍,吃了许多补药,总也不见有个起色,林氏也就渐渐的死了心,此时听得婆婆又要寻个二房,虽说心中十分委屈,但仔细一想却也合乎人伦,想开了便苦着脸叹气道“哎!这事也怨不得你祖母,都怪娘亲自己不争气,自打没了你弟弟,两家人大闹了一场,我这心也就冷了许多,再加上这几年我也没给罗家再生个男丁,心里本就过意不去,你爹爹虽说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也是十分的苦,每每看见路边的男娃,都要驻足看上几眼,若是娶个二房,能给罗家生个男丁,倒也是件好事。”   林氏边说边苦笑的看了一眼嫣儿,眼神中明明透露着委屈和无奈,却又说的如此潇洒大度。   林氏的话无疑就像是针一般刺痛了嫣儿的心,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变的如此麻木起来,就连自己的丈夫要娶小,都会表现的这样平静,这样的母亲让嫣儿觉得有些陌生起来,嫣儿皱着眉头,问道“娘亲,您就真没为自己打算过吗?若是爹爹真娶了二房,那您怎么办?我和锦儿怎么办?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林氏方才说的那番话不过就是自我麻醉罢了,现在嫣儿又说了这许多话,林氏的心理防线一下就被击垮了,一时柔肠寸断的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边哭边用帕子抹着泪道“我又怎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只是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让我去跪着求你祖母?还是让我把娶来的女人给撵出去?”   林氏一哭,惹的嫣儿也心里不痛快起来,一面劝解林氏,一面沉着脸说道:“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横竖还有爹爹呢,我就不信他能舍了我们娘儿三个?等他回来,您再和爹爹说说,让他去劝劝祖母,劝不动了再想法子,好歹您还有我呢。”   林氏听的嫣儿如此说来,这才抹着泪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实在走不动了再想别的法子。   林氏刚抹了眼泪,锦儿便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莹白的瓷盒子,小脸跑的通红,才一进门就扬着手中的瓷盒子对林氏笑道:“李婶子家有两瓷盒子画粉呢,这不,她给了我一盒,说是叫您用,就不必还了。”   “噢!行,你搁桌上吧,明儿我给你裁衣服。”林氏忙别过脸收起了帕子,一面又理了理头发,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锦儿倒也没发觉林氏和嫣儿脸上的异常,自顾自的放下手里的瓷盒子便往炕沿边上走去,继续摆弄起了药香夫人送的礼物,这里面有几件十分精巧的头花。   这头花都是新出的花样,再加上又是碧罗沙制成,自是十分的漂亮,锦儿挨个的往自己头发上戴,边戴边问:“姐姐,你看看我戴着好看吗?”   嫣儿听的锦儿的问话,与林氏一起转过脸看向锦儿,那锦儿已是插的满头是花,花花绿绿的十分好笑。   看见锦儿的样子,林氏和嫣儿都笑出了声,嫣儿边笑边说:“瞧你满头是花的,人家的媒婆也才戴着两朵,你倒戴了七朵,要是再配上绿衣裳,都能栽到园子里了,到时候怕是蝶儿都要围着你转呢。”   言毕罗嫣儿又笑了起来,林氏也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刚的紧张气氛就这样被锦儿的天真带过。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古言,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四十八章 夫妻夜话   这娘儿三个一起嬉笑了一会子,林氏便去准备午饭,罗嫣儿本想帮林氏做饭,奈何林氏不让,嫣儿只得陪着锦儿玩闹了起来,姐妹两个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贴心的话要说。   姐妹两个坐在炕沿上,锦儿顺手从右手边的针线篮子内拿出了一捆五颜六色的丝线,笑着递到了嫣儿面前:“姐姐,明儿娘亲要给我做新衣裳,我还没有配衣服的络子呢,姐姐能帮我打一个吗?”   嫣儿接过锦儿手里的丝线,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来回一拨弄,抿着嘴笑道“你个小蹄子,才几天的人,就这般喜欢穿衣打扮了,我看再大点怕是留不住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傻小子能有这个福气。”   锦儿一听嫣儿的话,顿时羞红了脸,一面又用小粉拳在嫣儿的肩膀上打了两三下,娇声说道:“姐姐你坏死了,锦儿才这么小,就是嫁人也该是你先嫁才对呢,怎么就轮到锦儿了,我看怕是姐姐急了吧,改明儿赶紧让娘亲把你给嫁出去才好呢。”   嫣儿看到锦儿娇羞的样子,一时笑的花枝乱颤,耳垂上的两只翡翠小坠子也随着笑声来回的荡着秋千,笑够了才伸出右手手指,轻轻的在锦儿的鼻尖上点了一下,疼惜的说道“你呀!就是牙尖嘴利的,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回了这一推的话,真真是个巧嘴儿,说吧,你要打什么络子,喜欢那个花色。”   锦儿一听嫣儿要让她选花色,立马笑着从炕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立在了嫣儿面前,一双眼睛灵动的看着嫣儿,这种表情让嫣儿觉得自己仿佛上了贼船一般,果然锦儿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姐姐,我想要你袖袋里玉佩上的那个桃花络子,不知道姐姐肯不肯给我。”   嫣儿不知道锦儿是如何得知她袖袋里有一枚玉佩,这玉佩还是当年夏孜墨落在雪地里的,后来她每每想要还给夏孜墨,夏孜墨都气恼着不肯收下,最后也只得勉为其难的一直收着,因怕被家人瞧见追问,嫣儿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藏在袖袋内,没想到竟还是被锦儿瞧见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袖袋内有玉佩的?”嫣儿神色紧张的拉着锦儿的胳膊问道。   见嫣儿神色慌张,锦儿反倒轻松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说道:“姐姐莫怕,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珍贵的东西想来必定是别人送给你的吧,我还是上次你回家的时候瞧见的,一直念念不忘,姐姐把那络子送给锦儿可好?”   嫣儿一听锦儿没有告诉家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时笑着刮了一下锦儿的鼻尖“你还真是眼尖,什么都瞧见了,不过这个络子姐姐是不能送给你的,这是一个朋友的,将来姐姐还要还给他的,若你喜欢,姐姐给你打一个可好?只是你千万别告诉爹娘,娘亲最不喜欢咱们收别人东西了。”   “知道了,姐姐不必嘱咐,那你要给我打个一模一样的才好,我要把它放在荷包上。”锦儿撅着嘴回身又坐在了炕沿上,侧着脸看着嫣儿。   锦儿刚刚的话无疑是给嫣儿吃了一颗定心丸,嫣儿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姐妹两个就此开始挑线、打络子,一时忙的不可开交,直到林氏做好了饭菜,二人才放下手中的活去外间吃饭。   罗母因与嫣儿斗气,并不曾出屋吃饭,林氏只得亲自送去,那罗母倒也没有当面提起娶二房一事,只是黑着脸让林氏把饭菜放在炕桌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林氏回房与嫣儿锦儿吃罢了饭,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林氏因怕嫣儿舟车劳顿,便让嫣儿回房歇息,一时无话。   吃了晚饭,直到入夜时分,罗晋人才从外面出诊回来,见得嫣儿回家,自是十分的高兴,父女二人相互打了招呼,罗晋人便去罗母那里请安,才一进门就见得罗母脸色异常,待问原因,罗母却又不肯明说,只说是让他去问林氏,那罗晋人心内疑惑,只得退出门去,回了林氏的卧房。   此时嫣儿已经带着锦儿回房歇息,林氏独自一人正侧躺在炕上,脸儿朝着炕里面,罗晋人只能看见林氏乌黑油亮的发髻,伴着油灯的光亮,林氏头上的发簪隐隐的散发着光辉。   罗晋人快步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推了一把炕上的林氏,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我回来了也不看我一眼,这是受了谁的气了?”   罗晋人边说边拉扯着林氏的肩膀,林氏扭了两扭,并没有转过身,只是冷冷的说道“方才母亲没有告诉你吗?你又来做什么好人,她嫌我没能再给你生个儿子,都要给你娶二房了,你该心里美才是,又来招我做什么?我以后不过就是个空头衔的大房罢了,你还是省了心思等着哄你的二房好了。”   说到这里,林氏忍不住哭了起来,两个肩膀上下耸动着,头上的点翠如意钗也随着节奏来回的摇晃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这背影显得有些娇弱可怜。   罗晋人一听林氏的话,这才明白过来罗母的用意,原来她是不想明说,才想借着林氏的口说出,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罗晋人看着正在哭泣的林氏,一下子心烦意乱起来,虽说自己是想要个儿子,可是他与林氏相濡以沫数十年,已然是心心相惜,若是再给他找个女人,怕是自己心里也容不下,一时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推了一把林氏,柔声说道“方才母亲真没有对我提起此事,就算是她要给我娶二房,我也断断不会接受,再说你已为我生了如此漂亮的两个女儿,我又有什么不知足的,你且放心,明儿我就找母亲说明,让她撂开此事。”   林氏听了罗晋人的这番话,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总算是自己没有看错人,一时便拿出帕子抹了眼泪转过身子来,一双杏眼柔柔的看着罗晋人,娇嗔道:“你当真说的是实话?我就怕你现在说的好,到时候看了人家的儿子又该眼红了。”   罗晋人见林氏擦了眼泪转过了身子,灯光下的林氏双眼微微有些红肿,皮肤白皙,美目泪光莹莹,朱唇轻启,比平日里还要娇媚许多,见得如此,罗晋人不免动情的说道:“既然你怕我见了别人家的儿子眼红,那咱们也该生一个才是。”   罗晋人边说边笑着俯下身子在林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羞得林氏立刻红了脸,娇羞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却越发没个正经了。”   罗晋人边用手摸着林氏的脸颊,边涎着脸说道:“可不是吗,看见你我就什么都顾不过来了,你看这良辰美景的,怎么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说话间,罗晋人已经解开了林氏淡紫绸衫上的排扣,一抹玫瑰色的亵衣立刻露了出来,待到此时已是暗香浮动,罗晋人更是喘着粗气解开了亵衣,翠绿色的肚兜包裹着半个白嫩的酥胸跃于眼前。   林氏已是低低的喘息起来,杏眼迷离,那罗晋人自是越看越爱,急忙脱了鞋袜,吹了油灯,当夜二人自是心甜意洽,百般恩爱,自不细说。那林氏满腹的委屈也才渐渐排解开来。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再次求票求收藏。   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穿越之步步荣华》,古言,已上架,坑品有保证,喜欢的可以去看看,多谢支持。   第四十九章 私下活动   次日黎明,晨霞未退,东方刚刚发白,罗嫣儿便从被窝内爬了出来,她在药香府的这几年已经习惯早起晨练,药香夫人曾说过,行医之人必先炼其身,养其性,才能有精力去医治别人。   嫣儿穿戴齐整,回身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锦儿,锦儿正均匀的发出呼吸声,衬着湖蓝色的被子,显得她皮肤很是红润白皙,饱满的额头,卷翘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声微微的轻颤着,眼角很长,嘴唇红润柔软,嘴角还轻轻的向上扬起,一定是正在做什么美梦吧。   看到此,嫣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走上前来又替锦儿掖了掖被子,这才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早晨的空气十分的清新,院里的桃花开的正好,清风吹拂下,如同徜徉在花海一般,一团一簇的,嫣儿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淡的桃花香味立刻充斥了整个鼻腔,精气神瞬间就被提了上来。   嫣儿转身看了一眼林氏和罗母的卧房,房门都紧闭着,屋内静悄悄的,想必是还在熟睡,嫣儿随手伸了个懒腰,来回左右的拉伸了一下,就这个空当,大门桄榔一声就被打开了,嫣儿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林氏从门外走来,她的手里正拿着扫帚,大红色的皱褶群底上微微沾了尘土,想来必定是去门外洒扫了。   嫣儿忙快步赶上前去,笑着接过了林氏手里的扫帚,又蹲下身去替林氏拍了拍裙角上的尘土,边拍边说:“娘亲,您怎么起这么大早?您快歇着去,剩下的我来打扫。”   林氏笑着一面用手拍打了两下衣襟上的尘土,一面又躬下身子拉住了嫣儿的手,说道:“你快起来吧,我等下回房就把这裙子换了,洒扫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都做完了,只是你怎么也起的这么大早?是不是换了地方反倒睡不着了?”   嫣儿借着林氏的力道站起了身子,听得林氏说“换了地方”四个字,嫣儿马上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娘亲可别忘了,这里才是嫣儿的家,又何来换了地方一说呢,我只是习惯了早起晨练罢了。”   言毕,嫣儿悄悄斜眼瞅了一眼罗母的卧房,见屋内并无动静,嫣儿才放心的拉住了林氏的手,小心谨慎的低声问道:“娘亲,昨晚你可对爹爹说了祖母的意思?爹爹有何打算没有。”   一提起昨晚的事情,林氏有些娇羞起来,脸颊微微发烫,想到昨晚夫妻二人两情相浓,柔情蜜意,再加上罗晋人说的那番话,林氏便不自觉的撩了撩鬓边的青丝,柔声说道:“你爹爹只说让我放心,今儿他便找你祖母说明,断不会再娶二房。”   言毕,林氏又怕嫣儿看出自己脸上的娇羞之色,忙伸手推了嫣儿一把,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去晨练吗?还不快去,只是别走太远,只在咱家院子周围走走便罢,免得误了早饭。”   林氏说完话,便自顾自的转过身去了厨房,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嫣儿,嫣儿只觉得林氏有些神神叨叨,与往常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来,只得转身挪着步子出了罗家大门。   此时正值杨絮纷飞的时节,这些杨絮犹如漫天飘落的大雪一般,洋洋洒洒的飘的到处都是,许多妇人都在自扫家门前的落絮,李暮生的母亲苏氏也正拿着扫帚在院门前洒扫,苏氏见嫣儿从门内出来,她便立刻停了手里的活,笑着喊了一句“嫣丫头,你这是又回家来了?快过来让婶子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这好些日子不见,婶子还想你想的紧呢。”   嫣儿回身也看到了苏氏,便笑着疾步走上前来,先见了礼,然后笑着问道:“许久不见,婶子身体可好?嫣儿也十分想念您呢。”   苏氏心里也是极看中嫣儿,这几年李暮生一直在学堂念书,虽说岁数到了娶妻成家之年,奈何一直忙于念书,也并无中意的女子,苏氏心里其实早已相中了嫣儿,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嫣儿父母提起罢了。   苏氏拉过嫣儿白皙修长的手,一面笑着答道:“婶子身体好着呢!难为你还想着我。”一面又暗暗的打量起了嫣儿。   苏氏见嫣儿比先前长高了许多,脸儿也张开了,愈发出挑的好了,就这摸样,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未必能比得过,再加上嫣儿懂事孝顺的性子,苏氏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心里就越发认定了这个儿媳妇,一时便笑着摸了摸嫣儿耳后的青丝,笑道“真真一个好模样,也不知以后谁家的小子能有这个福气,摊上你这么个可人儿,婶子实在是打心眼里看不够。”   嫣儿哪里知道苏氏的心思,一时红着脸柔声道:“婶子说的什么话,您要是再说嫣儿可就不理您了。”   见嫣儿娇羞的样子,苏氏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待要说话,却忽然又停住了嘴,忙给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不解其意,苏氏又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后面,嫣儿这才明白过来。   回转身一看,原来是罗母出了家门,罗母转身看见嫣儿正同苏氏说话,却并不理会,扭过头就向东边小路上走去,嫣儿本来想要请安问好,见罗母并不理会,反而扭着头离开,也就回过身不去理会。   “这大早起的,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你祖母出门呢,看她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要去干嘛?”苏氏看着罗母的背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罗嫣儿,联想到昨日罗母的言语,嫣儿心里立刻多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本来还想问问关于李暮生的事情,现在已是无心再问,一颗心都牵在了罗母身上。   苏氏还在说着话,嫣儿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胡乱的敷衍了几句,便忙忙的辞了苏氏,顺着方才罗母走的小路一路追了上去。   苏氏见嫣儿也去了罗母走的那条小路,心里纳罕,不知道这一老一少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猜度良久,才拿着扫帚继续扫起了地上的落絮。   再说罗嫣儿一路顺着小路追了上去,这条小路上多是房舍和柳树,倒也便于藏匿,嫣儿一路不停脚步的追赶上去,行不多远便看见了罗母的背影,罗母因为裹足行动起来倒也缓慢。   嫣儿缓步轻足的跟在身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罗母究竟要去哪里,就这样一路跟着,罗母最后停在了一户围着篱笆的小院前面,嫣儿认得这个院子,这个院子不就是媒婆花姑家的院子吗,看来罗母此次必定是没有好意。   好在离篱笆不远处有一棵十分粗壮的老榆树,此时榆树才吐新叶,未到跟前便能闻到榆树的香味。嫣儿乘罗母叩门之时,忙快步躲着了榆树的后面,榆树将嫣儿整个人都隐藏了起来。   刚刚藏匿好,罗嫣儿便听到一个老妇的声音从小院内传了出来:“谁呀?”   这边的罗母忙答道:“花妹妹,是我,罗家姐姐。”   嫣儿只听的院内应了一声,没过多久,篱笆门便吱嘎响了一声,从内走出了一个人,嫣儿心里明白,这人肯定是花姑,果然,那花姑才一出来便和罗母寒暄了起来。   “老姐姐,您老怎么真么大早就来了?我还想着过会子去您那里呢。”   嫣儿本想探出头去瞧瞧,又怕被发现,只得缩着身子继续听着。   这边罗母忙回了一句:“妹妹你是不知道啊,姐姐我是实在等不急了,你那边可有消息了?有合适的没有?”   听的罗母如此一说,嫣儿的心马上揪在了一处,果然祖母是托她给父亲说媒,看来她是想先斩后奏了。   嫣儿只听的那花姑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看来姐姐是真等不急了,我这边倒是有个合适的,是个寡妇,生的样貌十分齐整,性子也极好,年纪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不过这寡妇嫁的早,现在还带个拖油瓶,是个十四岁的丫头,你若觉得合适,明儿我就安排两人见见。”   一听是个寡妇,又带个女儿,嫣儿心内一惊,脑海里马上想起了上一世的后妈张氏,莫不是又是此人?待她正要想时,这边的罗母又说话了。   “怎么还带个拖油瓶,我家丫头够多的了,你这又给我弄来一个,你不是诚心给我添堵呢吗,要是这样就罢了,你再给寻个好的。”   嫣儿一听罗母说罢了,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还没等她轻松够,花姑又笑着劝了起来。   “老姐姐,你这就不懂了吧,你不就是想找个能生孩子的吗,这寡妇有孩子,不就说明她能生吗,省的你娶了去,又不能生,那才叫砸手里呢,再说她家是个女儿,都十四了,今明年也就该嫁人了,到时候您岂不是又能多落一份聘礼?这赚钱的买卖你可要想好了。”   听的媒婆如此说来,那罗母自是心花怒放,一时笑道:“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点账都算不过来,就如你所言,明日我便安排时间见面。”   嫣儿听到此处,狠不能将那花姑的嘴给缝起来,都说媒人最可敬也最可气,现在看来真真是不错的,但是此时埋怨媒婆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是想个计策才行,思前想后,嫣儿心里终于有了一条妥帖的计策。   预知嫣儿想了什么计策,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   最后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史上最拉风修女》,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有兴趣的就包养一下,谢谢。   第五十章 斗花姑   嫣儿正想好了计策,这边的罗母便千恩万谢的向花姑道谢,隐隐约约的,嫣儿听到铜钱碰撞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罗母低声说道“妹妹,这几吊钱你先收着,等事成之后必定还会谢你,你可一定要尽心竭力才是,我罗家的香火就指着你了。”   那花姑得了好处,自是喜得眉开眼笑,一时笑道:“姐姐放心,侄儿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绝对给你办妥了,至于见面的时间,我再找人捎话给你,姐姐先回去歇着吧,身子骨要紧。”   罗母听了这番话,心里自是安定了下来,一时辞了花姑就要离开,嫣儿怕罗母撞见自己,忙忙的侧着身子又往后面躲了躲,直到能看见罗母的背影,嫣儿才转到了树的右侧,此处刚好能看到花姑。   那花姑目送着罗母离开,只顾笑着低头数手里的铜钱,并不曾发现嫣儿就藏在树的后面,嫣儿见花姑如此贪财,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待罗母走远,嫣儿这才踱着小步走到了花姑面前,花姑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了头,一双三角眼直直的盯着嫣儿,腮边飞着两朵红云,手里还不忘将钱收在了袖袋内。   “花姥姥好。“嫣儿先上前见了礼。   那花姑还是打小见过几次嫣儿,现在嫣儿长开了,穿的也是十分的华贵明艳,花姑一时竟没认出来,拿眼瞅了半响,才犹豫的问道:“你是……”   嫣儿见花姑没认出来,便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道:“花姥姥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我是罗嫣儿啊!您再好好瞧瞧。”   花姑经嫣儿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用手拍了拍脑门笑道“可不是吗,可不就是嫣丫头吗!你今日这身打扮我倒真是没认出来,还自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呢,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变的连我这个老婆子都认不出来了,看来我还真是老了,越发没个记性了。”   嫣儿听花姑一说,便拿出帕子抿着嘴笑道:“花姥姥说的什么话,您怎么会老呢,就您这身子骨,比那三四十的人还好呢,您成日家的保媒拉纤,样样记得妥帖,怎么会记性不好。”   花姑一听嫣儿的话,觉得这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一时便止了笑容,冷着脸,低声问道:“嫣丫头,我还没问你上这里来做什么呢?怎么就这么巧,你祖母才走了,你就来这里了。”   嫣儿正愁没处下嘴,可巧这花姑倒是先问了,正好遂了嫣儿的心,嫣儿便笑着说道“既然花姥姥问了,那嫣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嫣儿此次来就是为了祖母方才找您的事情,她是不是托您给我爹爹找个二房?”   花姑一听嫣儿问起此事,马上谨慎起来,两手不自觉的交叉在了一起,嘴角上的媒婆痣似乎都在奸猾的颤抖着,因罗母托她保媒之时,罗母曾再三叮嘱不能对外人说,这花姑自是在心里猜度嫣儿的来意,想了半响才侧着脸问道“谁说我要给你爹爹保媒了?我怎么不知道,既然你说是你祖母托我的,那你去问你祖母好了,何必来问我?”   话毕,花姑就要转身离开,嫣儿忙一把拉了花姑的胳膊,转身堵在了前面,厉声说道“我敬您是个老人才这样问的,你打量我不知道是吧!方才你和我祖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已有妻室,您却偏偏还要给他说媒,您这不是把我娘亲往死路上逼吗。”   花姑边挣扎着推开嫣儿的手,边往后面的老榆树退去,一边退一边拿手指了指罗嫣儿,扭着嘴说道“哼!你还别说这个话,我是做媒的,吃的就是这口饭,有人给钱让我办事,我岂有不赚之理,哪有到嘴的鸭子还让它飞了的,至于你娘亲想不想的开,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干,你也快给我让开,要不然我就喊人了,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家的地盘。”   花姑说话间已经退到了老榆树的侧面,伸出半个头悄悄的看着嫣儿,耳朵上的双环玉坠也跟着来回晃悠着。   花姑这番话无疑是正中嫣儿下怀,嫣儿本就等着花姑自己说出要钱一事,现在既已知道她为财,自然是心里一阵窃喜,忙低着头伸出手从袖袋内拿出了一个包碎银子,这些银子还是药香夫人来时给的,让嫣儿带在身上,怕有个急用,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嫣儿笑着将银子托在掌心处掂了掂,对着花姑说道“花姥姥,您也别多心,嫣儿又怎能不知您的难处,也不知道我祖母给你您多少银两,我这里还有二十两的碎银子,若是您不嫌弃就收着,只是有一样,您须得取消了明日的相亲才行。”   花姑隔着榆树瞅了几眼嫣儿手里的银子袋,两眼顿时放出了绿光,相比方才罗母的那几吊钱,这些银子对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想要收下又怕以后见了罗母不好交差,想要放弃,又犹如刀割一般,只好看着钱袋干着急。   嫣儿怎会看不出花姑的心思,既然花姑进退两难,嫣儿只得使个“欲擒故纵”之计,一面笑着收了银子,一面佯装转过身去,口内叹气道:“哎!看来这银子是没人要了,二十两银子怕是一年也赚不来,既然没人要,那我就收着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家吃饭去咯。”   花姑一听嫣儿要走,马上急急的喊了一声:“嫣丫头,你先别走啊!谁说我不要了,咱们在好好说说。”   花姑心内本就对那二十两银子垂涎三尺,现在见嫣儿要走,怎能不急,忙疾步的追了上去,也顾不得自己还是个长辈。   嫣儿听到花姑叫她,嘴角马上扯出了一丝笑容,果然这招“欲擒故纵”非常的奏效,既然花姑追了上来,嫣儿自是停住了脚步,笑着转过了身,说道:“花姥姥可是想通了?嫣儿的要求花姥姥可能做到?”   花姑眼馋的看着嫣儿手里的银袋子,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半响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哎!你是不知道,我心里自是向着你的,只是若是我收了你的银子,明日我可怎么向你祖母交差?都是左邻右舍,以后见了面,我这张老脸可往那搁。”   颜儿早就料到了花姑会这么说,她心里自然也是有了一番打算,便笑着走上前来,拉着花姑的手说道:“花姥姥放心,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妙招,只要你听我的,我祖母定不会怪你。”   既有妙招,花姑自是十分欢喜,慢急切的瞅着嫣儿说道:“快说来听听。”   嫣儿俯下身去,在花姑的耳边说了一番话,那花姑一边听,一边笑着点着头,末了又问了一句:“如此甚好,只是我怕你祖母不肯相信。”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收藏,谢谢。   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庶女华冠路》绝对的正剧,古风古韵,又不失绝佳的剧情,请各位喜欢的大大包养一下,多谢。   第五十一章 谎言   花姑听了罗嫣儿的话,老脸上似乎还有犹豫之色,双眼不住的瞅着嫣儿手里的钱袋,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见花姑如此,嫣儿忙假装无意的掂了掂手内的银子袋,听见银子撞击的声音,花姑这才下定决心的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就依你所言,只是这事须得做的机密,断断不能让你祖母和那张家寡妇知道,若是两头都知道了,我这老脸怕是要被撕破了。”   眼见着花姑终于应了下来,嫣儿这才打心眼里舒了一口长气,忙将手里的银子悄悄塞进了花姑的袖袋内,低声说道“花姥姥的大恩,嫣儿定将牢记,这点小意思您先收着,这件事只是你知我知,若您老人家不说,别人又怎会知道,您老就放心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去了,您老也快回家歇着吧!”   花姑听嫣儿如此一说,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况且又有甸甸的的银子在袖袋内揣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时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嫣儿便就此辞别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嫣儿因怕林氏知道此事多心,也未敢提及方才的事情,一家人吃了早饭,罗晋人便出门问诊,林氏拿了昨日的衣料为锦儿丈量身材,裁衣缝制,嫣儿忙帮着林氏做起了女红,下午时分,嫣儿又去了后院祭拜夭折的弟弟,各种伤心场面,自不必细说。   一直到次日晌午,才用了午饭不多久,林氏因觉有些春困,便脱了鞋袜歪在了炕上,嫣儿和锦儿坐在炕沿上打着络子,母女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忽然听见门外唤了一声:“罗家姐姐在吗?”   嫣儿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花姑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丝线站起身来,林氏听到声音也慌得坐起了身,忙忙的从炕沿下拿过了鞋袜,就要下炕去瞧。   嫣儿急忙走上前来,按住了林氏,低低的说道:“您先别出去,这人怕是来找祖母的,您要是出门去了,祖母又该怪您多事了。”   话音未落,果然听见了罗母的回话和拐杖咕咚咕咚的声音,林氏因怕失了礼数,还要往外去,嫣儿见瞒不过,这才俯下身,瞧瞧的在林氏的耳边将昨日之事告知。   林氏听完嫣儿的话,顿时失了精神,犹如被浪打过的浮萍一般,全身瘫软的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整个人显的有些恍恍惚惚的,一双杏眼内充满了委屈和无助,嘴唇轻颤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似是在强忍着内心的熬煎一般。   锦儿虽未听清嫣儿对林氏说的话,但是看见林氏神色如此异常,也慌忙搁下手里的丝线,前来询问林氏:“娘亲,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嫣儿因怕林氏心烦,忙拉过锦儿,使了个眼色,瞧瞧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锦儿,锦儿一听这个,小脸顿时变了颜色,口内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发狠说道“祖母怎么如此糊涂,实在可气,越老越是不叫人省心,幸好姐姐你发现的及时,若不然把人抬家来了,咱们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会子事呢。”   林氏还瘫坐在炕上,右手紧紧抓着炕沿上的宝蓝色粗布褥子,五指都快扎透了褥子,嘴角似浮出了一抹冷笑,幽幽的说道:“随她去吧,你们也都别管了,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林氏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平静的似乎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这样的声音就像是从冰封的冰湖最深处飘上来的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度。   嫣儿看到林氏如此冰冷,心里又怎能不难过,还好昨日已与花姑做好了交代,否则今日林氏若是看见了那女人,怕是真要出了人命。   嫣儿一面庆幸,一面与锦儿坐在炕沿边劝解着林氏。   于此同时,罗母已经屁颠屁颠的将花姑迎进了自己的卧房,原来自打昨日花姑说要捎信过来,罗母便一直如坐针毡的等待着,结果一直也没能等来消息,她那里知道是嫣儿从中做了手脚,自当是花姑没有周旋好,所以今早才没有提及此事,放了罗晋人去问诊。   花姑才一进了门,罗母便迫不及待的将花姑拉着坐在了自己的炕沿上,屁股还未沾炕,罗母便涎着脸猴急的问道“妹子,昨日你不是说要捎信给我吗?我等了你这么久,连早饭都吃的不踏实,也不见你打发人来,我自当是没戏了呢,这才把你给盼来了。”   花姑因昨日与嫣儿打好了协议,今日自然是没带着张氏过来,只是此时见了罗母不免有些心虚,现在听罗母如此问起,只能讪讪的谎称自己身子不大爽利。   罗母听了倒也并未起疑,只是不解花姑为何自己一人过来,怎不见了张氏,便往花姑的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妹子,昨日不是说好今日带了张氏来我这里吗?怎的就你一人来了?”   花姑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看着罗母急切的眼神,越发的没了主意,两手揉搓着手里擦汗用的粗布帕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她忙用手帕擦了擦,喉咙略显沙哑的说道:“老姐姐,不是我不带她来,是我不能带她来。”   一听这话,罗母立刻着急了起来,噌的一下从炕沿上跳了下来,站在花姑的前面,不解的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这张氏变了卦,嫌弃我家不成?”   花姑见罗母急了起来,知道此时若是不给个交代,这罗母必定会急出个好歹来,索性心一横,便将昨日罗嫣儿编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老姐姐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不是我不带着张氏过来,只是我不想她害了你们全家。”   这句话显然十分的有分量,把那罗母马上唬了一跳,忙坐下身来问道:“这话怎么说?快说来听听。”   花姑装作面露难色的样子,一面用手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一面叹气道“哎!这也怪我不好,一时竟没能打听清楚底细,这张氏原来是克夫克婆婆的命,今儿早上我才得了信,说是她家男人就是被她克死的,死了没多久,她婆婆又被她克死了,一大家子人,这才留了她和她闺女两人,这样的人我是断断不能说给你们的。”   花姑说完这番话,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昨日嫣儿给的那些银两,自己是断断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可怜那张氏,还没过门,就被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罗母听了花姑姑的话,顿时僵在了那里,吓得两眼无神,双腿也有些发软,一声不吭的坐在了炕沿上。   花姑见此情景,以为是罗母还在猜度,一时心虚,又回了一句:“这话我也是听来的,若是老姐姐不信,我再去打听打听。”   罗母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张氏对她来说就如同砒霜一般,断断是沾不得的,忙沉着脸双手合十的说道:“阿弥陀佛,若真是如此,那我罗家是断不能要的,没抱着孙子怕是还要搭上我这条老命,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你快早早回了她去,也不劳您再去打听了。”   花姑本来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本以为糊弄不过去,没想到这罗母竟如此好糊弄,一说就给唬住了,果然是惜命之人,看来还是自己的孙女有远见,知道祖母怕什么,就给下个套,果然是高。   花姑一时感叹着罗嫣儿的聪明,一时又庆幸没被看穿,方才真是惊的一身冷汗。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   极品女总管请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就包养   第五十二章 张氏   花姑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惊出了的冷汗,低眉颔首的笑道:“既然老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去打听了,现在我便回了张氏去,让她另做打算,老姐姐先歇着吧!身子骨要紧。”   花姑因怕坐得久了会被罗母看出其中的端倪,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去,罗母方才听了花姑的话,现在精神还有些恍惚,便随口答道:“既这样,那我这就送妹妹出门,只是我家晋人的事情您可一定要放在心上才是,若是碰着合适的,劳您捎个话过来。”   花姑心虚难耐,那里还敢让罗母送着出门,转身干笑着将罗母按坐在了炕沿上,说道:“不劳姐姐送我了,都是左邻右舍的,不用这么客气,您自管歇着吧!若是真有合适的,我定第一个想着你。”   罗母挣扎着还要起来,无奈花姑按了好几次,只得乖乖的坐在炕沿上,目送着花姑出了门,口内说道:“妹妹慢走,我就不送了。”   花姑出了罗母的房门,背后已是凉飕飕的挂了一层汗水,现在出了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拿着帕子脚底抹油的往大门外面走去,嫣儿听见了院内的脚步声,知是花姑要走,赶紧的跑到林氏门口处,半打着玫红色的门帘子,伸出半个头去。   花姑刚过回廊,便看见了嫣儿一张笑眯眯的脸,因怕被罗母发觉,急的忙的做了个让嫣儿进去的手势,双眉紧锁着,腮边飞的两朵红云越发的显眼了起来。   嫣儿心领神会的使了个感谢的眼神,知道花姑已把事情办妥,这才满心欢喜的放下了帘子,转过了身,锦儿已经凑了上来,也从另一侧的帘子内巴巴的瞧着花姑离开,慌的嫣儿忙一把拉了过来,低声说道“可别让祖母瞧见了,若是叫她瞧了去,必定往我身上想,到时候又指不定弄出个什么大乱子。”   锦儿看着嫣儿的脸,双眼亮晶晶的,偷偷捂着嘴笑道:“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多的鬼点子,你猜猜祖母现在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被吓蒙了。”   锦儿说的一点都不差,此时的罗母早已被花姑方才的话吓了个半死,自打花姑离去,她便一直坐在炕沿上惊魂未定的感念菩萨恩德,心里暗暗的庆幸没有将张氏盲目的娶进门,这老婆子那里知道此是嫣儿的计策。   嫣儿听锦儿如此一说,本来也想笑,又回身见林氏依旧神情冰冷,双眼发直,便摇了摇头,对锦儿使了个眼色,锦儿心领神会的闭了嘴,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林氏身边,继续劝解着林氏,此处不提。   再说花姑一路急匆匆的回了自己家,刚到门口老榆树下,一眼就瞧见了榆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这背影十分的妖娆,纤腰肥臀,身材高挑,脑后梳着一个半扇髻,一根银簪子斜插在发髻之中,上面的珠帘远远的便能看见光辉,一袭宝石蓝的窄罗衫更是穿的风情万种。   花姑看到这个背影,惊的忙站住了脚,不敢往前走一步,苦着脸口内念念有词道:“今儿真是倒霉,怕什么来什么。”   说着就要折转身子回去。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只见珠帘一摇晃,她整个人便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原来竟是个美妇,这妇人生的脸尖额宽,一双丹凤眼好似会说话一般,薄薄的唇,给整个五官平添了几分刻薄之意。   妇人见花姑转过了身子,忙招了招手中的罗帕娇声喊道:“花婶子,您这是要往哪里去?我在这里都等您半天了,叫门也不见有人应。”   原来此妇人便是花姑口内的张氏,这张氏夫家也是雾柳镇人,原在镇子上开着一个小酒馆,一家三口人倒也过的颇为殷实,怎奈四年前张氏的男人得了痨病,不出半年便吐血而亡,男人一死张氏立刻暴露出了自己懒惰的性子,二来公婆早死,无人调教,不出一月间,就将酒馆兑了出去,自此便带着女儿独自过活,这张氏本生的花容月貌,又二十多岁的年纪,平日里本就是风流妖媚的女子,一时没了男人,自是有些空床难独守的意思,这才托了花姑给找个好人家,四年间竟也没有她十分中意的,直到花姑提了罗家,没想到这张氏就开始热络起来,一心想让花姑做成此事。   花姑本来见了张氏躲,现在既已被张氏发现,只得硬着头皮换了一副笑脸转过身来,假装惊讶的说道:“吆!这不是张家媳妇吗,多早晚来我这里的?方才我掉了个扣子,正在地上找呢,都没瞧见你在这里。”   张氏一听花姑掉了扣子,忙殷勤的上前笑问道:“花婶子可找着了?若是没找着我帮你找找,我眼睛亮。”   花姑见躲是躲不掉了,便干笑了两声说道:“不碍事,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找了。”   张氏点着头应了一声,便笑着携了花姑的手,低声问道:“我托您老人家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您不是说今儿让我与那罗家相公见面吗?如何就没有信了。”   张氏边说边微微有些红了双颊,忙用帕子掩了脸,直直的看着花姑。   花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张氏,她本打算回家好好合计一番再去回了张氏,现在听到张氏如此问来,心内一时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媒婆毕竟是靠着一张嘴吃饭的,到底也是有两把刷子,应付这个到底还是有些手段的,想了片刻,花姑便笑着拉过张氏的手道“瞧把你急的,都嫁了一次人了,怎么还没个算计,我方才去罗家了,罗家老太太本来是要纳个二房的,现在不知怎的又变了卦,说是媳妇想不开,怕寻了短见,我一想还是算了吧,若是你嫁过去又带累人家配上一条性命,我心里不自在不说,就是你也要沾了晦气。”   花姑边说边拿眼瞧着张氏的脸色,张氏原本兴奋的脸上果然有了淡淡的不悦,双眉紧蹙在一起,眼里已是阴云密布。   花姑见张氏脸色不好,像是受了打击,又赶紧说道:“瞧你这模样长的多好,就是那个男人见了也要多看两眼,花婶子再给你找个好的,再说嫁过去也不过是个二房,有什么好的,花婶子一定给你找个没儿没女的,一进门就做了大的。”   花姑这边才说完,那张氏就气的一把推开了花姑的手,咬着牙,厉声说道“别人能比得了罗家相公吗?你可知道我早与罗家相公认识,我家那死鬼得了痨病,就是罗家相公一直给瞧的,我就是听了您老人家说他要娶二房这才铁了心要你去说的,如今您老却给我回了这么一句,我现在就去罗家瞧瞧,看他家的那位是不是寻了短见,若是寻了我替她偿命。”   说话间,那张氏就扔了手中的帕子,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   继续推荐一部作品《总裁的秘密小情人》喜欢总裁文的大大可以去看看,包养一下,谢谢   第五十三章 仇人相见   张氏一下扔了手里的帕子,一脸怒色的就要去找罗家人理论,唬的花姑一阵心惊,忙转过身一把拉住了张氏的胳膊,花姑额头上早已急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一双眼里满含乞求之色,急忙说道“张家媳妇,你快别去了,你可不能这么办事啊!到底人家是有妻室的,也不是非娶不可。再说我只不过是个保媒拉纤的,成不成的也由不得我,你又何必要把我陪在里面。”   张氏怒气冲冲的回过身来,一双丹凤眼睁的溜圆,双眉倒立,犹如护犊的母鸡一般厉声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当初若不是你说罗相公要娶小,我也不能应了你,现在你又说出如此的话,就连面都不曾见上一次,你就想要打发我走,枉我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的记挂着此事,叫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今日我非要罗相公给个痛快话,成不成我都听他的,你不必再劝。”   花姑本来还想劝解张氏,谁曾想这张氏竟早就有意与罗晋人,再看看张氏现在的气势,早把花姑吓的三魂没了七魄,那里还敢阻拦,只能自认倒霉的甩开手拍着大腿叹气道“哎呦喂!我这造的什么孽啊!保媒拉纤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你这么个冤家,我这一辈子的老脸,就这样毁在你们手里了。”   言毕,花姑便拍着大腿坐在了地上,打滚撒泼的哭了起来,有几个过路的左邻右舍听见动静,也都忙过来围观,花姑一见人多了起来,也就索性豁出了老脸,哭的更欢了,边哭边斜着眼偷看张氏的表情,心里想着张氏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花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那张氏从前是开酒馆的,什么泼辣泼皮没见过,就花姑这两下子,张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便拨开人群径直的跑了出去。   花姑见此招对张氏更本无效,这才急忙止住了哭声,抬起手臂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一咕噜站起身来拨开人群直直的追了出去,边追边招着手急声喊道:“张家媳妇,你快给我站住,哎吆喂,我的个祖宗啊!这下可是要出大事了,真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待二人跑出老远,围观的人群这才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有说花姑不是的也有说张氏不是的,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再说张氏一路风风火火的往罗家跑去,怎奈她并不知晓罗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走一路问一路,路上倒也有热心人,就将罗家的具体位置说了一遍,张氏得了位置,自是脚底下越发的急了起来。   这可苦了追在后面的花姑,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随便跑几步便开始喘了起来,不跑又怕张氏惹祸,两头夹击,急的花姑一脸汗水,前额上的头发散乱,双腿更是酸的不听使唤一般,一路歪歪扭扭的追在后面,十分的狼狈,这个样子更是惹得路人纷纷掩口而笑,花姑更是捶胸顿足的尴尬无比。   张氏不管不顾的一路直冲到罗家大门口,满心都是被骗的感觉,杏眼里冒着火星子,才到门口就扯着脖子大喊道:“罗家相公,你给我出来,我问问你为何出尔反尔?”   花姑已经跌跌撞撞的追了上来,见张氏直着脖子喊了起来,吓的忙疾步向前扑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张氏的嘴,满是皱纹的脑门上全是汗水,因方才跑的太急,差点提不上来气。   花姑捂着张氏的嘴,费劲的提了两口气,一脸乞求的低声说道:“我的祖宗哎!你快走吧,别在这里给我惹事了,我求你了还不成吗?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   那张氏如何肯依,虽说花姑已是低声下气的哀求,她还是用力的掰开了花姑的手,头上的珠帘随着力道来回的摇晃着,张氏一边咬着牙掰开花姑捂在她嘴上的手,一面跺着脚喊道:“你快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否则我定不会离开。”   花姑与张氏正在门外闹得不可开交,屋内的一干人也都听见了动静,罗母本来还歪在炕上养神,听见这个动静,唬的忙立起身子就出了房门,连拐杖都忘记了拿。   再说林氏在嫣儿和锦儿的劝解下才略略止住了心中的悲伤,此时听到门口有女人的喊叫,一下心慌的站起了身子,急的对身边的嫣儿说道:“嫣丫头,快,咱们快去瞧瞧,我好像听到了‘罗家相公’几个字,莫不是来找你爹爹的?”   林氏一面说着话,一面伸出细长的手整了整脑后方才有些凌乱的头发,急急的就要往门外走去,嫣儿也听见了‘罗家相公’几个字,心里一下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怕是和花姑的事情要穿帮,心里头如此想着,脚底下也急急的跟了出去。   娘儿两个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锦儿自是也不能落后,忙忙拽着嫣儿的胳膊跟了出去,才一出房门便看见罗母正小步快走的往门口走去,脸色十分的凝重,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林氏赶忙走上前去搀扶,罗母倒也没拒绝,任由林氏搀扶着向院门口走去。   就在几人往外走的空当,那张氏又扯着脖子高喊道:“罗家相公,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今儿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这话刚一说完,林氏便搀着罗母到了院门口,嫣儿从侧面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氏分明就是上一世那心狠手辣的后母,没想到她竟如此不知廉耻的跑到了家门口。   嫣儿看着张氏的脸,顿时有了一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只觉得胸腔内有一股无形的火烧的她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现在就发出来,烧了那眼前的张氏。   还没等嫣儿开口,罗母便指着张氏的鼻子厉声问道:“哪来的泼妇,谁让你上我们罗家门口胡喊乱吼的,你当这里是菜市场,任由你吆喝是吗?”   罗母一边说一边拿眼瞅了一眼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花姑,心里顿觉蹊跷,花姑怎么会陪在这个妇人身边,没等她想明白,对面的妇人便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带着满脸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戾气。   要知张氏作何打算,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支持,谢谢。   给大家推荐一部作品,古代言情,作品名《重生之名草有主》,这是一部非常轻松搞笑的小说,喜欢轻松文的大大可以包养一下,谢谢。   重生之名草有主   第五十四章 泼妇之战   张氏见罗母携着一众女眷出了家门,本来还怒火冲天的她马上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慢步细声的走到罗母眼前,娇滴滴的笑道:“罗老夫人好,奴家张氏先给您见礼了。”   言毕,那张氏半曲着身子,给罗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林氏身后的嫣儿见此情景,恨不能冲上前去给她两个大耳刮子,上一世她就人前时常哄的罗母喜笑颜开,背地里却又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是“最甜不过女人言,最狠不过妇人心”,这两句话用在张氏身上实在是恰如其分,半分半毫都错不了。   就在罗嫣儿心内发狠的时候,罗母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叫声:“你……你就是张氏?”   罗母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神色大变,脸色有些惨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苍老浑浊的眸子里发出了惊诧的目光,似是撞见了瘟神一般,边颤巍巍的往后退,边用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张氏道“你……你别过来,你别进我罗家的大门,花姑妹子,你快把她给我弄走。”   嫣儿看到罗母如此表情,心里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解气,可是更多的是悲凉,好好的一个家,非要为了一个男丁弄的支离破碎,现在既然罗母害怕张氏,不如乘热打铁将张氏赶走,让她从此以后死了这条心才行。   嫣儿一面想着,一面拉过身后的锦儿,瞧瞧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锦儿得到信,冲着嫣儿点了点头,顺着门边悄悄的往门外跑去。   再说林氏见到张氏的第一眼心里已经知觉了几分,如今再看看罗母的表情,更是佐证了此人就是嫣儿口中的张氏,看到张氏年轻貌美,天然风流,林氏心中不觉有些自卑起来,一张端庄贤淑的脸上,立刻布满了丝丝密密的愁云,杏眼都不敢直视对面的张氏。   倒是张氏几度的笑看着林氏,眼里充满了挑衅。   张氏的表情看的嫣儿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林氏在场,她必定上去给那张氏几拳,打她个眼歪口斜,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罗母惊恐的往后退去,林氏忙回身搀住了罗母的胳膊,林氏心里自然明白罗母为何惊恐,可又不能说破,只得佯装不知道,关切的问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那罗母并不回答,只是瞪着眼睛一个劲的指着张氏让她离开,弄的张氏一头雾水,花姑见事情尚未闹大,忙起身一把抱住了张氏的腰身,死命的往后拽,边拽便喊道“我的姑奶奶,你快走吧,别在这里现眼了,人家罗老夫人都让你走了,你还死赖着干嘛?”   此时周围的左邻右舍已经听见响动,纷纷从家门内出来,虽不知道事情究竟因何事而起,但是明眼人也能瞧出了个八九分,几个女人更是私下里指着张氏冷言偷笑。   张氏本以为能见到罗晋人,没想到非但没见到反而还遭遇到了罗母的冷语,现在看来林氏虽未说话已经是站了上风,张氏本是个要强之人,现在既然已没了脸面,干脆豁出去,破罐子破摔,露出了自己在酒馆的泼辣样。   张氏红着脸,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花姑的脚背,怒吼道:“死老太婆,你给我放手,若不是你,我怎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   那花姑本是裹的三寸金莲,如何经得起这一下,张氏的这一脚下去,几乎踩瘪了她的几根变形了的脚趾头,马上哀嚎吃痛的松了手。   虽说花姑松了手,但这花姑也并非省油的灯,年轻时候七里八乡也算是不吃亏的主,方才张氏大闹,她就已经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又挨了这一下,心里的火马上一起喷发了出来,咬着一口槽牙一把便将张氏脑后的乌发扯住了一大把,狠狠的往后拉了过去。   嘴里发狠的说道:“你个不要脸的死娼妇,敢打老娘,老娘又不是软柿子,你想捏就捏,今儿老娘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泼辣货’。”   张氏本来还霸王一样的人,被花姑这么一扯,立刻疼的龇牙咧嘴的变了模样,一双眼直愣愣的往上翻去,鬓边的青筋也突了起来,甚是狼狈不堪。   张氏一面疼的往后退去,一面忙用手护住了发根,想要减少头皮拉扯的疼痛,脚底下依然不闲的往花姑脚背上踩去,边踩边咬着牙喊道:“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踩死你。”   二人一时打的不可开交,这倒是让左邻右舍饱了眼福,一个个都冷眼旁观的指指点点,竟都无人上来劝架。   嫣儿看到此二人打的热闹,心中更觉无比痛快,嘴角露出了丝丝得意之色,一个贪财无比,一个厚颜无耻,都是该打之人,嫣儿现在就等着救兵到来,早早的收拾了这场残局才好。   罗母和林氏看到二人扭打在一块,二人都唬了一大跳,罗母本想上前帮那花姑,又怕被张氏沾了晦气,只得拧巴着脸看着战况,每每花姑被踩,罗母都要心疼的拧紧眉头,嘴里发出一声揪心的轻叹,仿佛被踩的人是她。   林氏平日里就是个极为和睦之人,本来她是想上去劝解,但是这个女人到底是和她抢男人的人,她就算心地再善良,也是容忍不了,只能任由她们二人厮打在一处。   此时的张氏已是从花姑手内逃脱了出来,现在二人正面对面的互相扯着头发,张氏已经打红了眼,白皙的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道血印子,异常的触目惊心,天蓝色的衣衫也被扯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了乳白色的亵衣,果然这花姑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毕竟花姑年纪已大,终究体力有限,渐渐的就有些体力不支,张氏看准了花姑的弱点,照着花姑的膝盖就是一脚,花姑立刻疼的惨叫了起来。   虽说张氏看上去弱柳细腰的,倒是有个把子力气,乘着花姑膝盖一软,便一跃扑在了花姑身上,抬起手臂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十分有力的声音:“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这声音响彻了人群,马上引得左邻右舍一阵骚动,十几双眼睛全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走过来的少年身上。   嫣儿也寻声看去,看到少年的样子,不仅心内一惊,怎么是他?   要知此人是谁,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各位。   向大家推荐一部作品   卿情喜欢的就包养一下,谢谢。   第五十五章 解围   嫣儿一眼望去,原来方才是李暮生喊了一声,李暮生已然是比先前长的高出了一个头,现在越发显得眉眼神骏,仪表不凡,一身蓝色的儒袍更是多了几分书卷气,看得嫣儿心内一动,这可不就是当年的暮生哥吗,再一看锦儿就跟在李暮生的身后,露出半个小脸来,偷偷的冲着嫣儿笑。   嫣儿看到李暮生,心内暗暗纳罕,她方才是让锦儿去找罗家的几门长辈宗亲,怎的她就叫了李暮生来,再往后看去,苏氏也气喘嘘嘘的跟了上来,想必是跑的太急,鬓边的发钗已经出头半根有余。   张氏听见李暮生的喊叫,本能的停住了手,脸上略过了丝丝犹豫之色,回头看时,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的眉清目秀,周身还带着几分书卷气,方才的犹豫之色马上一扫而光,眼神又变的十分狠毒起来,冷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小白脸,你也配对老娘大吼小叫的,还是早点回家读你的死书去,少在这里给我捣乱。”   可怜张氏身下的花姑正一脸凄惨的哀嚎着,想挣扎又挣扎不起来,脸上已是脏乱一片,头发半散,十分的滑稽好笑。   张氏方才的话无疑是让李暮生十分的恼火,堂堂七尺男儿,又岂容一个恶妇胡言诋毁,粗黑的双眉顿时纠结在了一起,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火气,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张氏细柔的手腕,厉声说道“我怎么不配在这里大吼小叫?哼,你去问问罗家婶子,我到底配不配,反倒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衣衫不整的,当真是没个样子,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家哄孩子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没得叫人笑话”   李暮生才一说完,人群中立刻哄笑了起来,尤其是嫣儿,她没想到李暮生何时变的如此能说会道了,一时掩着口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氏被李暮生的手抓的生疼,想挣脱又挣脱不开,现在又见人群哄笑了起来,立刻气恼的憋红了脸,没占着便宜反而被羞辱了一番,顿时发了疯的起身向李暮生的身上捶打过去,李暮生早有防备,张氏的拳头还未落在他的身上,就被他捏住了另一条胳膊,只是轻轻往后一推,张氏便扑通一声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下去,张氏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原本娇媚的脸蛋,此时已是变的灰败不堪,清风一吹,散乱不堪的头发更加如枯草乱枝,尤其是一双眸子,方才还是戾气十足,现在已经黯淡了下来。   但是张氏终究是张氏,她又怎会如此善罢甘休,也就是顷刻间的平静,回过神后,马上打滚撒泼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掩面喊道:“我不活了,打死我算了,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一个寡妇,没人疼没人爱的,打死也就一了百了了。”   那花姑趁着张氏倒在地上哭的空当,忙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早有几个相熟的妇人前去搀扶。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苏氏也从旁人的言谈中听出了点眉目,见张氏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倒也有几分可怜之处,况且方才又是自己的儿子将张氏推到在地,到底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苏氏如此想着,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路到了张氏身旁,先递了自己的素梅织锦帕子,接着又蹲下身子悄悄说道。   “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了,这里到底是人家的院门口,你就这样撒泼耍赖的,人家罗家不肯动怒,这是人家的尊重,但是你到底也该有个分寸才好,快快擦了脸回家去吧。”   张氏听了苏氏的话,倒是没吱声,只是接了苏氏手中的帕子,抹着两腮边的眼泪。   苏氏见她不肯起身,只得摇着头叹气离开,边走边拉过旁边的李暮生,使了眼色让他离开。   嫣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到张氏现在如此狼狈,心中自是十分解恨,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也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嫣儿侧过身去,对着罗母低声说道:“祖母,要不咱们也都进屋去吧,让她自己哭会子也就罢了。”   罗母这次居然出奇的态度好,听了嫣儿的话非但没反对,反而大力的点了点头,看来她也已经不耐多时了。   罗母一面点了点头,一面皱着眉头颤声说道:“给位站了这半天,又是如此大的太阳,想必也都乏了吧,劳烦各位都散了吧,我这就关门了。”   一干众人还想要看好戏,怎奈罗母已是下了逐客令,都是左邻右舍的也不好不听,只得意犹未尽的勉强离去。   那花姑因怕张氏再次撒野,也趁着乱悄悄脚底抹油的溜走了,现在就只剩下张氏一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大太阳下,拿着帕子抹着泪水。   李暮生也怕张氏会再次反击,便同苏氏留了下来。   罗母见人群已经散去,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乱糟糟的,吵的她脑袋疼,现在只想躺在炕上养养神,便回身对林氏说道:“我也乏了,先回房歇着了,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罗母说着便自己自顾自的转身向门内走去,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地上的张氏,生怕她会一下扑上来。   待罗母离开,林氏本想去将张氏拉起来,劝她离开,怎奈嫣儿一直拦着,只得作罢,又见对面的苏氏正陪着李暮生站着,林氏便苦笑着冲苏氏招了招手儿,低声唤道:“苏姐姐,你也随我到屋里坐坐吧,太阳底下热。”   锦儿已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着苏氏的手走了过来,李暮生就站在苏氏的后面,一脸笑意的看着嫣儿,被李暮生这么一看,嫣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侧了脸假装去看苏氏,只是白皙的小脸上已是多出了两团小红云。   待李暮生走近,嫣儿赶紧携了苏氏的手,一路拉着进了门,也不去理会李暮生,李暮生本来还想同嫣儿打声招呼,怎奈热脸反倒贴了个冷屁股,心里也就有些憋火,不知道嫣儿为何要如此一行人就这样进了罗家的门,林氏虽心有不忍,却也不想姑息,一狠心便将大门关了起来,独独留下张氏一人坐在地上抹泪,张氏看着罗家紧闭的大门,再看看自己身上已被撕烂的衣服,忽然发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丢了手里的帕子,咬着银牙冷冷的说道:“罗晋人,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要得到你,我要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安宁。”   言毕,那张氏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现场,本来孤单的背影中,却无端端的透出了一种杀气。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   第五十六章 说漏嘴   先说林氏携了苏氏一路到了自己的卧房内,嫣儿、锦儿、李暮生三人也紧随其后的跟了过来,一进房门,林氏先拉着苏氏坐在了炕沿上,后又催着嫣儿沏了茶过来,那苏氏忙忙的回绝,定不让嫣儿去沏茶,林氏只得作罢,忙向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知道这是母亲有意要支开她,想来是她有话要对苏氏说,也就乖巧的从内阁退了出来。   才出了内阁门,嫣儿一抬头便看到锦儿和李暮生正在说笑,锦儿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笑容,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   李暮生抬头也瞧见了嫣儿,四目相对,嫣儿忙尴尬的低下了头,往右手边的圆桌走去,圆桌上搁着一套白瓷茶具,虽说是白瓷的,却十分的干净,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茶渍,看来林氏一定是时常清洗。   嫣儿刚站在桌子边上,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李暮生的问话声:“嫣儿妹妹,这一月不见,我看你又长高了不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原来自打嫣儿从内阁出来,李暮生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嫣儿,现如今的嫣儿已然是出落的跟花儿似的,高挑的身材隐隐已经能看出玲珑的曲线,虽侧着脸,却也能看出姣好的面容,尤其是满头柔软的青丝,半笼半遮,犹如初绽的花蕾一般,看的李暮生不觉有些呆了。   听李暮生如此一说,嫣儿竟有些娇羞起来,虽说这几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唯独面对李暮生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种难以自持的感觉,莫名就会脸红,想来必定是和上一世的缘分有关,想要不去理会,却又偏偏涌上心头。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嫣儿忙伸出手拿过了桌上的茶壶,装作倒茶的样子,低声说道:“暮生哥说的什么话?我不过还是老样子,只是长高了些罢了,怎么会变的认不出来?”   “哈哈,姐姐的脸都红了,这有什么害臊的,我还巴不得别人夸我好看呢,你还脸皮真是够薄的。”   锦儿看着嫣儿有些羞红的脸,吃吃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来回的打量着嫣儿和李暮生的脸,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一般,这样的眼神让嫣儿越发的慌乱起来,恨不能撕了锦儿的嘴,一时倒好了茶,顺手便递给了锦儿,笑道。   “快喝了这碗茶堵上你的小嘴吧!你从哪看出我害臊了,我才不害臊呢,不过脸皮薄倒是真的,哪像你,厚的我都拧不动了。”   说笑间,嫣儿故意伸出左手去拧了一把锦儿的小嫩脸,惹的李暮生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你们姐妹俩个都变的伶牙俐齿了,看来往后可是不敢欺负你们了。”   锦儿被嫣儿拧了一下,也笑着自己伸出两手拧了一下自己左右两侧的脸颊,一时咧着嘴笑道“厚吗?我看一点都不厚呢。”   锦儿的模样顿时惹得嫣儿和李暮生同时大笑了起来,方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嫣儿只觉得心头一阵轻松,不自觉的笑道。   “你呀你,就是古灵精怪,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这碗茶你是不喝了,我先给暮生哥喝吧。”   嫣儿笑着忙将手中的茶碗递给了李暮生,李暮生伸出手接了过去,顺便又扫了一眼嫣儿腕上的一副赤金镂空镯子,这镯子还是药香夫人去年中秋节送的,嫣儿因总是弄药,也顾不得带,这次回家想起来才带了来,不巧又被李暮生看在了眼里。   李暮生看着镯子,心下纳罕,嫣儿何时变的如此富贵,虽说也知道她在药香府学医,吃穿用度自是不比往日,只是这镯子看去十分的名贵,却也有些费解,便随口问道。   “嫣妹妹手上的镯子看着倒是值钱,看来妹妹在药香府过的不错,比在家里还好吧。”   李暮生问出了此话,心里又觉得不妥,似乎是在说嫣儿贪图富贵一般,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有些尴尬的拿起茶碗,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眼光却又偷偷的看着嫣儿的脸色变化。   嫣儿听了李暮生的话倒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药香夫人自愿送的,自己又没有厚着脸皮索要,心里自然没有任何负担,便笑道“谁说不是呢!师傅虽说性子古怪,有时候待人严苛,但是多数时候待我还是不错的,这镯子就是去年中秋节她送给我的,咱们看着是值钱,但是在药香府这也不算什么,也就九牛一毛罢了。”   “姐姐说的对,你是不知道,姐姐有个朋友还送了她一块玉佩呢,比这个可精美值钱多了。”   锦儿正听的得意,便将玉佩一事说了出来,待她说出口时,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低着头,不敢去看嫣儿的眼睛。   嫣儿没想到锦儿会将玉佩一事说出,一时急的向后看去,生怕被林氏听见,因林氏还在内阁同苏氏说话,也不好判断她有没有听到方才的话,嫣儿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一面急的指着锦儿说道。   “你胡说什么?何时有人送我玉佩了?”   李暮生看出了嫣儿脸上的着急之色,方才说镯子一事都不曾见得她如此,现在偏偏说了个玉佩就将她急成这样,想来这其中必有古怪,莫不是男人送的?   李暮生忽然心里有了一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却又在心头乱撞,恨不能找出那个送玉佩的男人,狠狠的揍他一顿,一面又想着可能是药香夫人送的也不一定,就这样熬煎着,端着茶碗猛喝了两口。   锦儿自知犯了大错,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嫣儿,柔声说道:“姐姐别生气,我方才不过是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玉佩啊?都是我乱说的。”   现在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再说什么已然是于事无补,现在嫣儿一心心就盼着林氏没有听到方才的话才好,看着锦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嫣儿只好装作如无其事的岔开了话题,问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如何请的暮生哥,我不是让你去找宗亲了吗?你怎么把李婶子也给劳烦来了?”   锦儿一听嫣儿岔开了话题,知道这是嫣儿原谅了她,这才感激的将方才如何遇到李暮生一事说了出来。   原来锦儿急吼吼的去找罗家宗亲,结果在半路上刚好遇见了从娘家赶回来的苏氏和李暮生,苏氏见锦儿神色急匆匆的,便叫住了锦儿,问明了事情原由,李暮生一听有人在罗家门口大闹,立刻气的火冒三丈,非要随着锦儿前来说个理,锦儿拗不过只得带了他来,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嫣儿听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对李暮生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危难之时他能出手相助,这份心却也难得。   想到此,嫣儿忙向李暮生道了谢,李暮生喝着茶还在纠结着玉佩之事,现在嫣儿如此一感谢,心里又多出了几许温暖之意。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几许求包养,求支持,谢谢。   第五十七章 初次动心   嫣儿向李暮生道了谢,李暮生赶紧笑着回了几句不打紧的话,听的嫣儿心里也是一阵温暖,自此二人才渐渐亲密起来。   就在嫣儿笑着落座之后,锦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们说那张氏现在走没走?好像听不见响动了,我想去瞧瞧。”   “是呀!我倒是也没听见响动,想来必定是早就走了,毕竟她一个人也没多大意思,只是我十分的不解,她怎么就闹都你家门上了?”   李暮生其实憋了很久了,当时他遇见锦儿之时,锦儿只说是有人在家门口闹事,却也并没有说明这其中的缘由,现在经锦儿这么一问,反倒提醒了李暮生,一下子招起了他的好奇心,不问不快。   嫣儿被李暮生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眼神左右一扫。都不敢去瞧李暮生的脸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虽说李家和罗家亲近,但是要把家里的丑事向自己前世爱慕的男人诉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嫣儿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胡乱答道。   “她不过就是个疯子罢了,谁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别管了。”   嫣儿一面回答,一面用手拉了拉锦儿的衣袖,笑道:“快去拿九连环过来,我好久都没解了,咱们几个解九连环好了。”   一听要解九连环,锦儿立刻来了精神,小脸上马上挂满了笑容,她可是最爱玩九连环的,平日里没有嫣儿陪着玩,自己一个人玩也没多大意思,现在还有李暮生在,三人玩必定非常有乐趣,锦儿一面笑着,一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去自己的卧房取九连环过来。   现在外屋就只剩下嫣儿和里暮生二人,屋子里的空气忽然变的局促起来。嫣儿偷偷看了一眼李暮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暮生似乎也有些坐立不安,端着桌上的茶碗猛喝了两口,茶水通过他的喉管,发出了“咕嘟”的声响,这种声响似乎透着浓浓的暧昧,让嫣儿忍不住跟着吞了一口口水。   这种尴尬而又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淌着,李暮生虽说已是到了娶妻之年,但是这几年来因一直上着私塾,对男女之情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他也只是闲暇之余偷看《柳毅传》《西厢记》等一干杂书,从中知晓了点男欢女爱之事,但是对女子却也并无动心之事。   此时李暮生细看着罗嫣儿,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虽是坐在椅子上,却也能看出水蓝色轻衫下的曼妙身姿,尤其是少女初绽的玲珑曲线,隔着衣衫更是若隐若现。   嫣儿半低着头,虽不施粉黛,肌肤却是细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的两缕青丝轻柔的拂在面上,为她整个五官平添了几许少女诱人的风情。一只素雅的梅花簪子别在其间,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李暮生不觉看呆了,此时的嫣儿要比那《西厢记》里的莺莺小姐还要娇艳几分,现在又是此情此景,李暮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一种强大的力气压迫着他的心脏,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死命的咽了一口唾沫,却也于事无补。   嫣儿虽半低着头,但却能感觉到李暮生有些灼热的目光,这种目光她曾在上一世感受过,没想到这一世居然会再次感受到。李暮生的目光让嫣儿也开始局促不安起来,心里就盼着锦儿能快些拿了九连环来,好结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李暮生看了良久,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里闪着温暖柔和的光芒,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边笑边说道:“嫣儿妹妹,你真好看,也不知道那个有福气的会得了你。”   嫣儿听了李暮生的话,顿时羞红了脸。李暮生还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让她心里既欢喜又觉得难堪,一时懊恼的竖起了两道黛眉,香腮带怒,薄面含嗔的说道。   “暮生哥哥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得了我’,竟会欺负我,你要是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嫣儿边说边将脸别了过去,这清冽的声调,犹如玉珠一般散落一地,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李暮生的心上。   李暮生方才是因为看的呆了,才有感而发的蹦出了那一句话,现在见到嫣儿动了气,这才急忙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唐突造次,急的忙伸出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边拍边说。   “瞧我这张破嘴,就知道惹嫣儿妹妹生气,嫣儿妹妹千万别生气,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了那样的混账话,想来是自己念书念的有些傻了,嫣儿妹妹可千万要原谅我,若是不原谅,那我就只有把我这张多事的嘴给打烂了。”   李暮生说着就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虽说下手并不重,却也能听见巴掌打在脸上清脆的声响。   听到声响,急的嫣儿慌忙转过身来,娇嗔道:“算了,你也别打了,我又没说什么,只是以后别说了就行。”   李暮生见嫣儿转过了脸,却也并不生自己的气,这才笑道:“嫣儿妹妹你是上当了,方才我没真的打在脸上,只是打在了我的右手掌心上而已,不信你瞧。”   李暮生边说边给嫣儿演示,原来方才他是将另一只手放在了脸上,一巴掌打下来也是打在了掌心内,根本不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李暮生演示完,有些坏笑的看着嫣儿,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似乎是在说自己的胜利。   嫣儿见自己上了当,也顾不得男女之嫌,马上起身向前,在李暮生的胸膛上捶打了一记粉拳。一边懒懒一笑,拢了拢自己鬓边的青丝,娇嗔道。   “暮生哥,一月不见,你怎么变的这么坏了。看来以后我要离你远远的才行,要不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银子呢。”   李暮生被嫣儿打了一记粉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边笑边说道:“你不也变了吗?你看看你,都学会打人了,一点都不贤淑文静。将来谁还敢娶你,还不被你打跑了。只怕你是要在罗家养一辈子了。”   李暮生话音刚落,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   预知此人是谁,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票求包养,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五十八章 情切切 语绵绵   李暮生话音刚落,锦儿便粉面含笑的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正好她在外面听见了方才李暮生说的话,一进来便看着李暮生笑着说道“姐姐才不会在罗家养一辈子呢。要是没人娶,暮生哥你就娶了算了,两家挨得又近,就连回个娘家都方便,我看这样挺好。”   锦儿的这番话无疑让二人都变的难堪起来,李暮生刚刚对嫣儿已是微微有些动情,现在又听锦儿如此一说,心里竟乱哄哄的静不下来,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嫣儿,也不管锦儿还在看着他。   嫣儿感受到李暮生眼中的柔情,再加上锦儿方才的一席话,她顿时觉得脸颊上有两团火在燃烧,心突突的跳到飞快,心里有些气愤锦儿的口无遮拦,一面想着,一面有些羞恼的将手中的帕子摔在了锦儿的身上,圆睁着一双含情目说道。   “你个死丫头,怎么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现在连你姐姐都编排起来了,真想撕烂了你这张嘴。”   锦儿调皮的接着了嫣儿扔过来的帕子,一手拿着铜质的九连环递到了嫣儿的手内,喜笑颜开的说道。   “小心眼,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暮生哥哥都没生气,你倒是生起气来了,给你九连环,这就玩吗?”   嫣儿瞪了一眼锦儿,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九连环,转身放在了桌上。为了缓和刚刚的尴尬气氛,嫣儿转身喊了李暮生,让他过来解。李暮生倒也没客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走了过来,三人自此围成了一圈,开始解桌上的九连环,一时不提。   再说那林氏和苏氏在暖阁中说着体己话,林氏本不想将张氏的来龙去脉说与苏氏听,奈何苏氏也是心眼灵透之人,早从林氏的脸色中看出了些许端倪,林氏只能将实情说与苏氏听。   苏氏听了林氏的遭遇,又是怒罗母的不仁不义,又是气张氏的厚颜无耻,免不了也要安慰林氏一番。林氏虽然心里异常憋屈,但是苏氏毕竟是外人,也就不敢太过显露,只能暗暗点头称是。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苏氏顺着窗外看了看日头,已是快到晚饭时分。苏氏也不敢多留,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辞了林氏,出了外屋带着李暮生回李家。林氏要留饭,二人不肯,林氏也不好强留,只能一路送到大门口。   因怕张氏还在门口坐着,苏氏只能先让李暮生去探路,李暮生心里虽有淡淡的不舍,却也不好多说,只能偷看了几眼身后的嫣儿,依依不舍的出了李家大门。出了门见张氏已经离去,这才放心的喊了苏氏出了门,二人一路回了李家不提。   再说自打苏氏走后,林氏就一直郁郁寡欢,精气神都被张氏给搅和没了,一张脸儿蜡黄,晚饭只能是嫣儿和锦儿忙前忙后的张罗了。还没做晚饭,罗晋人就从外面出诊回来。   罗晋人悄悄的进了林氏的卧房,发觉屋内的气氛不对,掀了帘子林氏无精打采的斜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脸儿有些蜡黄,像是生了病一般。罗晋人见林氏精神不好,连手里的药箱都顾不得放,径直上前坐在了炕沿上,拉过了林氏的胳膊就要把脉。   林氏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热辣辣的拉住了,吓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见是罗晋人,林氏心里的委屈顿时喷发出来。一双美目带着莹莹的泪水,整个人一下就扑到了罗晋人的怀里,一行清泪瞬间从林氏的眼里流了出来,落在了罗晋人的脖颈处。   一丝温热划过了罗晋人的心间,这是一个女人全部的柔情,他又怎会不懂。只是他不解怀里的玉人儿为何哭的这般伤心,便拍着林氏的后背,像哄婴儿一般的柔声说道。   “秀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   林氏听了罗晋人的问话,心里更加的委屈起来,她还从来都没有抱着罗晋人哭过,这是头一回,但是她就是觉得心中委屈,若是不哭出来怕是会将自己憋疯。   罗晋人见林氏并不回答,只是一味的哭,知道这其间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忙又拍了拍了林氏的后背低声说道:“秀荷,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要是让孩子们看见了多不好。”   林氏一听罗晋人的最后一句话,一下子红着脸气恼的推开了罗晋人,鬓边的青丝微微散乱,眼里带着幽怨,冷眸一转,林氏抽泣道“你也怕孩子们看见了不好,你可知道今日发生了多大事情,若不是嫣儿机灵,怕是不知道要闹成那样呢。”   林氏的话一出,听的罗晋人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只好急忙追问道:“你倒是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林氏只能将张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罗晋人听,罗晋人听完也是吓了一大跳,本来还带着丝丝笑容,听完林氏的话一张脸马上绷在了一起,厉声说道:“这不是胡闹吗!都是母亲招惹的,我这就去找她理论。”   罗晋人边说边从炕沿上跳了下去,就要去找罗母说个清楚,林氏急忙拉住了罗晋人的手,这其中有嫣儿设的计策,若是让罗母知道嫣儿搅在其中捣鬼,还不把家给拆了。   林氏拉着罗晋人的胳膊急忙说道:“算了,你也别说了,今日那张氏也是丢了脸面,想来必定是不会再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息事宁人吧。再说今日婆婆也吓得够呛,若是你再去说,怕她心里气恼。”   罗晋人回身看着林氏,这十几年来,她不离不弃的守护着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为自己排忧解难,亦为自己红袖添香,从没有过怨。但是这个家给她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一种深深的愧疚充斥了罗晋人的心,让他忍不住低下身来一把抱住了林氏,也许这就是对林氏最大的安慰,也是最好的回答。   罗晋人紧紧的搂着林氏,幽幽的说道:“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总是让你受委屈。一辈子很长,但是我会一路相陪,不离不弃,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听到罗晋人的这番话,林氏的心里微微有了一点安慰,毕竟他的心里装着自己,又何必为了一个疯女人去计较。只要他心里有一个位置是留给自己的,那这一生的痴爱也就是值得的,所有的得失也便可以烟消云散了。   林氏的手紧紧的搂住了罗晋人,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她也死而无憾,一对璧人儿就这样痴缠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罗晋人侧过身来,看着林氏娇美无比的脸,俯下身去吻住了林氏殷红的嘴唇,林氏因怕被几个孩子看到,吓的连忙要推过罗晋人。但是男人的欲望一旦被点燃又怎会轻易的消退?   罗晋人不管林氏的推搡,反而将舌头伸了出去,舌尖接触到林氏芳香无比的玉液,罗晋人更觉得浑身燥热,血液加速流动,下身更是难受无比。正想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却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   第五十九章 私会   林氏正感受着罗晋人的柔情款款,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吓的林氏忙一把推了罗晋人,玫红着双颊快速的用手摸了摸有些凌乱的青丝。罗晋人也赶紧假装镇定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   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进了房门,内阁门帘忽然被打了起来,帘子半遮着锦儿一张粉嫩嫩的笑脸,锦儿看着罗晋人,一下飞快的奔了上来,嘴里甜甜的喊着:“爹爹,你回来了。”   罗晋人笑着将锦儿抱了起来,虽说锦儿都是十岁的人了,但是罗晋人对她的疼爱还像小时候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宠溺的抱着怀里。罗晋人顺势坐在炕沿上,将锦儿放在了自己的一条腿上,双眼含着慈祥,笑着说道。   “方才做什么呢?怎么都没瞧见你们姐妹两个?”   “张罗晚饭呢!您瞧瞧娘亲这个样子也是做不了饭的,只好我和姐姐去做了。”   锦儿口没遮拦的说道,林氏听的倒是尴尬起来,抬着手在锦儿的眉心处用力点了一下,挑着眉说道。   “我什么样子了?你们姐儿俩也都大了,我像你姐姐那么大早就定了亲了,做顿饭怕什么?改明儿等你大了找了婆家,那天不得做饭,除非把你嫁到那皇宫侯府去,有的是丫鬟伺候你,只是怕你没那金贵命。”   林氏一面说一面吃吃的笑了起来,心里也渐渐的舒坦了许多。   “哼!谁说我没有,我将来就要嫁到王宫侯府的,我还想做那一品夫人呢。”   锦儿抬着自己稚气的脸,小嘴嘟的老高,一脸得意的说道。   锦儿话才一说完,就惹的林氏和罗晋人一阵开怀大笑,罗晋人边笑边说道:“好好好,等你大了再慢慢找吧,只是出去可别乱说,要不然被人笑掉大牙。”   罗晋人话音刚落,外屋便响起了嫣儿清脆的声音:“娘亲,我张罗好饭了,是等爹爹回来吃还是现在就摆饭?”   罗嫣儿方才在厨房张罗饭食,并不知道罗晋人已经回家,嫣儿边说边打起了帘子,看见罗晋人就抱着锦儿坐在炕沿上,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似是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吆!爹爹,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罗晋人摸着锦儿的头发,笑道:“回来好一阵子了,快摆饭吧,先吃饭,我去叫你祖母。”   罗晋人边说边放下怀里的罗锦儿,起身就要去叫罗母。   罗晋人出了内阁,嫣儿也转身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到了门口,嫣儿忙一把拉住了罗晋人的胳膊,将整个身子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爹爹,今儿的事情您可知道了?”   罗晋人知道嫣儿是说张氏的事情,他心里感激嫣儿的机灵,关键时刻能不动声色的化解此事,一面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爹爹都知道了,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祖母发昏,真要把这个事情给做成了,我到时候都没脸见你的母亲了。你快去摆饭吧!爹爹心里有数。”   罗晋人边说边叹气回转过了身,一路向罗母房间走去。嫣儿看着罗晋人有些消瘦惆怅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强大自己,撑起这个家,再也不要让别人去破坏。   待罗晋人走远,嫣儿这才忙忙的去摆饭。摆好了一桌饭菜,家人也陆续到了饭厅,独独少了罗母。原来今日罗母受了惊吓,有些懒怠动弹,口内发苦,不思饭食。罗晋人把了脉,说是肝火太旺,吃了两颗“清心丸”也就安睡下了。   嫣儿心里暗想,她不来倒是好,省的吃饭都不自在。遂安好碗箸,一家人坐了吃了晚饭。   饭毕,嫣儿收拾停当,便拿着今天打了一半的络子同锦儿回了自己的卧房,乘着天还没大黑,二人赶忙的又打了一点。   直到入夜,点了油灯,因闹腾了一天,锦儿也有些乏困,打着哈欠就钻进了被窝,早早的去会周公了。   嫣儿看着锦儿熟睡的脸,自己却丝毫没有睡意,将头靠在枕上,半躺着看着桌上油灯的小火苗,心里回想着回家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今日的张氏和李暮生,前世的爱恨纠葛又跃于眼前。究竟该如何应对,嫣儿一时在心内思量着。   想着想着竟不知何时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的梦里全李暮生柔情的眼神……   再说那张氏,她一路带着满腔的恨意回了家,一路上自是被路人当做疯婆子一样耻笑。张氏的家在雾柳镇的东南方向,离罗家倒也不是很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家里。   张氏还有个十四岁的女儿换名金莲,因张氏死去的夫家姓刘,这女孩子就叫刘金莲。   因金莲早起随了张氏的母亲回了家,张氏这才得空去了花姑家里,谁曾想竟闹得这般狼狈。   张氏气呼呼的开了锁踹了门进去,到了自己的卧房便乱砸一通,出了气,张氏这才瘫软的躺在了炕上。   张氏躺在炕上,心里越想越气,一双丹凤眼直愣愣的瞅着房梁,心里想着今日受的屈辱,越是觉得不能放了花姑和罗家。就在她想的入神,忽然听见院里似乎有动静,似是有人的脚步声。   张氏半起身子敛声屏气的听了起来,方才自己明明就关好了大门,怎么还会有人的脚步声,张氏一时听的心慌,却又不敢出声,只能两眼发直的看着房门,做好随机应变的打算。   因这张氏年轻貌美,况平日里又是个极其风流妖媚之人,不免就成了一众狂浪之人的目标。这里面有一个叫吴小六的男人,最是个风月高手。每每乘着张氏出门都要前来献殷勤,虽说这吴小六长的粗枝大叶,却是个心思极细之人。张氏本就深闺寂寞,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便勾搭在了一处,做下了苟且之事。   只是吴小六也是有家室的人,家里有个悍妻,比张氏还要厉害百倍,平日里吴小六又好吃喝嫖赌。张氏本有心给他做小,又怕她家的悍妻,只能是私底下暗度款曲。   此时院里的人正就是吴小六,吴小六早起见刘金莲随着张氏的母亲出了门,料定家中只有张氏,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遂吃罢了午饭,哄骗悍妻午睡,这才偷偷溜出家门,猴急猫挠的来找张氏。   张氏在屋内听着脚步声,自当是行窃的,吓的抓紧了炕上的被褥,大气不敢出一个,只能盼着窃贼早早的离去才好。   就在张氏怕的要命的时候,木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张氏心想若是窃贼定不敢敲门,便大着胆子颤声问了一声:“谁呀!”   门外传来了吴小六低低的声音:“是我,快开门。”   张氏一听是吴小六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口内一边应着:“来了”,手底下一面赶紧换着衣裳,换好了衣裳又拢了拢头发,收拾了一下方才砸坏的东西,这才迈着莲步前去开门。   门刚一开,那吴小六就不管不顾的一把搂住了张氏的柳腰,猴急的就要撅着嘴亲下去,嘴里还念着:“凤娇(张氏的闺名),可是想死我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   第六十章 密谋   那吴小六一面猴急的在张氏的脸上乱亲,一面又连推带搡的将张氏弄到了炕上,右手忙不迭的要解张氏的汗巾子。张氏正在气头上,那有心情做这个事情,伸出脚就照着吴小六的下身踹了一下,黑着脸口内怒吼道。   “给老娘滚开,没那个心情。”   吴小六挨了这一脚,马上吃疼的皱起了眉头,用手护住了重要部位,直起身子扯着嗓子喊道。   “你疯了吗?没心情就没心情,你踢我干嘛?你这一脚下去差点要了我的一条命。”   张氏一听吴小六的话,脸上露出了一点得意之色,直起身来坐在炕沿上冷笑道“活该,谁让你没个眼力见。一进了门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一上来就想宽衣解带的,也不问问老娘愿不愿意。”   吴小六本就是个涎皮赖脸的人,见张氏有了笑容,哪里顾得上身上的疼痛,又厚着脸皮贴了上去,一屁股坐着炕沿上,两手不安分的在张氏身上一通乱摸,边摸便涎着脸说道。   “还是你最了解我,这两日可不就没见过女人吗。看见了你我心里还不急坏了?好人,这就从了我吧。”   张氏打了一把吴小六乱摸的手,扑哧一声笑道:“我呸,谁是你的好人了?谁信你这几日没见过女人,你家哪位夜叉婆呢?怎么不去让她伺候你。”   吴小六一听张氏提起了自己的老婆,顿时两手抱拳俯首作了几个揖,苦着脸说道。   “哎吆喂!姑奶奶,你可别提我家那个阎王婆子了。就她那个皮糙肉厚的哪里能比的上你这细皮嫩肉,让她伺候?我还怕硌了我的骨头呢。”   张氏听完吴小六的话,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边笑边媚着眼用手指点了一下吴小六有些黢黑的脑门,娇嗔道。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夜叉再不好也给你生养了几个孩子。女人啊!就是可怜,白白的给你们生养,还要容你们在外头胡作非为。”   吴小六被张氏手指这么一点,越发的觉得酥魂蚀骨飘飘然起来,一双眼睛肆意的看着张氏的胸口处,急不可耐的就将手罩了上去,嘴里低低说道。   “我对你是最有良心了,每时每刻都记挂着你呢,你快依了我吧!”   张氏任由吴小六的手在她的胸上游走,眼里含着丝丝笑意,不动声色的说道。   “依了你可以,只是你得替我想个法子。若是想的好,我马上就依了你,就是你今晚留宿这里,我也不撵你走,你看如何?”   吴小六看着张氏脸上的笑容,虽然妖媚但是却无端端的透着一股寒气,这让他立刻停了手,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让我想什么法子?”   张氏抬起手呲啦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处,露出了脖子上被花姑抓出来的几道血印子,眼中带泪的说道“你瞧瞧,我被人欺负了,你就不想个法子替我报仇?”   吴小六顺着张氏的手,赫然看到张氏脖颈处的几道血印子,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丑陋。吴小六向前凑近了一点,用手摸了一把,厉声问道。   “这是谁挠的?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这也就没抓在脸上,要不然肯定毁了容。你快说是谁,我替你收拾她去。”   听吴小六这么一说,张氏就梨花带雨的将今日之事全盘的告诉了吴小六,将她如何被骗、如何被打之事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这吴小六本就是个街上的混混,耳根子也极软,平日里无风还想起点浪,更别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吴小六立着双眼,怒声说道。   “真是欺人太甚,我这就找她们去,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吴小六说着话就要起身往外去,张氏忙拉了吴小六,娇声说道:“你先别去,咱们合计合计,我就是一心心要嫁到罗家去,你给我想想法子。”   吴小六回身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张氏,低声叹气道:“我的姑奶奶,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偏偏非要嫁给他呢?”   “你还说,我不嫁给他我嫁给你行吗?你家那个夜叉能同意吗?再说那罗家相公就是替我家死鬼瞧病的哪一位,人品长相都好。最重要的是他家并无男丁,若是我嫁过去一年半载生个大胖小子,岂不比正室还要有地位?将来我老了也就有个依靠。”   吴小六也不是无情之人,这几年私底下与张氏相好,心里也是惦念着张氏的娇媚。但是想娶进门又怕自己家的“坐地炮”发威,二人也只能是暗暗来往。现在既然张氏动了心,也没有道理不去成全。   吴小六回身坐在炕沿上,低头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俯下身去就在张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说的张氏一阵眉开眼笑,便笑边说道。   “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只是怕那罗家相公不中计。”   吴小六一脸得意的将张氏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放心,这事没有做不成的。有我在,我保管他跑不了。”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吴小六早已安奈不住心头的欲望,双眼如火的看着张氏,右手已经不断的向张氏的上身探寻而去。   张氏得了计,自是满心欢喜的用手点了一下吴小六,身体却不断的配合着吴小六,来回的扭动着柔软如水的腰肢,娇声说道:“你真坏。”   吴小六看着张氏魅惑的笑容,越发的不能自持,一用力便将张氏抱在了大炕上,右手已经急不可耐的解开了张氏的汗巾子。再用力一扯,张氏上身的玫红色青衫就被吴小六撕开了排扣,露出了里面葱绿色抹胸,一痕雪脯如半笼的小山一般微微挺立。   吴小六喘着粗气,眼中只有张氏那半露的雪脯,也顾不得许多,就如饿狼一般的扑将上去。   那张氏也早已是春心荡漾、娇喘连连,一时忙宽衣解带的开始动作,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此二人自是干柴遇了烈火,一时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雨云过后,那张氏半倚着吴小六,云鬓已经松散开来,眼波迷离,娇声说道:“既然有了主意,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做成?我可是等不急了。”   吴小六似是有些疲倦,闭着眼睛假寐,口内却答道:“放心,迟则半月,快则三五天,我定会给你办妥,我的计策绝对是百发百中,你就安心休息吧。”   张氏听了吴小六的话,心里暗暗的得意,眼前已经是她打败林氏的壮丽场面,似乎罗家正室就是她的宏图伟业一般。张氏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就等着吴小六替她实现愿望。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谢谢支持。   第六十一章 结伴出门   这边张氏同吴小六暗地里定好了计策,两人只待时机成熟,将罗晋人拖下水。   而罗家这边罗嫣儿心里也是思量了许久,若是自己往后还在药香府生活,家里怕是会乱作一团。嫣儿尤其是对罗母不放心,自己的母亲懦弱,遇到这样的婆婆永远都只有吃亏的份。况且锦儿还小,虽说机灵,却也架不住罗母的老谋深算。在加上父亲一味愚孝,又怎能治得了自己的母亲。   权衡之下嫣儿最后终于决定要在雾柳镇上觅一处铺面,自己也可以开间药堂。虽说自己的医道并及不上药香夫人八九分,有些精髓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但是依着自己现在的功力,比那雾柳镇上的郎中可是要强出许多。   若是开了药堂家里的一应事情也能及时的知道,就算罗母再出幺蛾子,自己也能随机应变,免得母亲再受屈辱。   嫣儿打好了主意,却又揣在心里不露声色。一心想着先背着罗母找好铺面,再同罗晋人商量,省的罗母知道后会节外生枝。刚好今日雾柳镇上有场庙会,干脆就假托去看庙会,也好从中悄悄的寻找合适的铺面。   嫣儿在心里暗暗谋划好,用过了早饭,罗晋人赶着去出诊。母女三人将罗晋人送出了门,嫣儿便对林氏说了要去逛庙会一事。林氏也怕嫣儿在家烦闷,现在既然提出来要去逛庙会,自己又岂有阻拦之理,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锦儿一听嫣儿要去逛庙会,忙拉着嫣儿的胳膊,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嘟着嘴兴奋的说道:“姐姐,也带上我吧,我也想去。”   林氏宠溺的摸了摸锦儿的头发,笑道:“可不就是让你们姊妹两个一起去,也好有个伴,你还不快去换了衣裳,新衣裳我都给你做好了。”   锦儿一听林氏同意她去庙会,新衣裳也做好了,一时美得乐开了花,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屁颠屁颠的去换衣裳。   林氏又对嫣儿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左右顾盼了一番,就从自己的袖袋内拿出了几吊钱,笑着递给了嫣儿。嫣儿知道这是林氏的体己钱,自己又怎能拿,况且自己在药香府的这些年也存了一点钱,只是一直没敢拿出来罢了,怕被罗母知道昧了去。   嫣儿一面推搡着林氏手里的钱,一面有些尴尬的说道:“娘亲,您快收回去吧,我自己也有体己钱,花不着您的。”   林氏哪里肯依,二人推搡间,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干咳声。嫣儿忙回转身去,原来是罗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方才的干咳声就是她发出的,罗母此时正冷着一张脸,拿眼瞅着林氏和嫣儿。   林氏因怕罗母看见自己手中的体己钱,急的忙给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又怎能不懂母亲的意思,这才悄悄的将铜钱接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攥在了手心里。   嫣儿刚拿了铜钱,就听到罗母如魔音一般的声音回旋在头顶之上,嫣儿忙回转过身瞧着罗母。   “嫣丫头,我方才听你说要去庙会,我今儿口苦的很,正好想吃‘八珍斋’的桂花莲子糕。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买几块。”   嫣儿本来还以为是罗母瞧见了林氏方才给自己体己钱,要发难与自己,心里正想着对策。现在一听是要买“桂花莲子糕”这才放下心来,嘴里一时应了下来。   锦儿也穿戴齐整的走了出来,林氏果然是一双巧手,原来的暗红镂金提花缎子已经被她做成了一件交领汗衫,下身也是一色的裤子。穿在锦儿身上十分的合体,越发显得她唇红齿白,大方可人。   锦儿穿了新衣裳,自是美的小嘴都合不拢,一步三跳的跑到嫣儿身边,拉了嫣儿的胳膊脆声说道:“姐姐,我收拾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嫣儿看了一眼林氏,又看了一眼罗母,一时道了别,这才转身拉了锦儿出了门。林氏一路跟了出来,又叮嘱了几句。   就在母女三人说话的空当,李暮生家的大门也吱嘎一声开了。母女三人循声一看,李暮生同苏氏从门内缓步走出。   李暮生今日穿着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墨发上束着一根亮蓝色发带。白衣飘飘,更加显得他气质脱俗,儒雅俊秀。   李暮生也瞧见了嫣儿,忙喜笑颜开的回身问道:“嫣儿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嫣儿本想回答,林氏已经笑着上前两步说道:“今儿不是有庙会吗,她们姊妹两个想去瞧瞧,我这才送了出来。苏家嫂子,你们这又是去哪?暮生今儿这身打扮该不会是去相亲吧!”   林氏边说边看着李暮生眼含慈爱的笑了起来。   听林氏这么一说,急的李暮生赶忙摆着手回话道:“罗婶子说的什么话,不是去相亲,我也是想去庙会买些笔墨纸砚备着,再过几个月就要秋闱了,多备下点也是有用的。”   李慕生边说边不住用眼偷瞄着嫣儿脸上的表情,脑门上冒出了丝丝的细汗,生怕嫣儿想多了。   因昨日屋内之事,嫣儿也不敢多看李暮生,只是笑着看着苏氏的脸,不去理会李暮生着急的眼光。   苏氏又怎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难得自己的儿子能对一个女子动了心思,自己也乐的看他们小年轻自己发展。况嫣儿人品长相也是极佳,若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苏氏看了一眼李暮生的脸,心里暗暗替儿子着急:“傻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抓紧,看来还得娘助你一臂之力才行。”   苏氏边想边笑着拍了一把李暮生的后背,柔声说道:“瞧把你急的,你没听出来你罗婶子是逗你玩呢?既然你嫣儿妹妹也是去庙会,干脆你们三个结伴去好了。有你在身边陪伴,也免得你罗婶子担心。”   李暮生一听苏氏的话语,心里别提又多高兴,但是他又怕嫣儿不乐意,一时竟有些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娘,这不好吧!”   李暮生才一说完,急的苏氏就给了李暮生一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暮生的后背上。苏氏挑着眉笑道。   “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人家嫣儿锦儿都没说什么,反倒是你跟个要上花轿的大闺女似的。真是没出息。”   苏氏的这番话顿时惹笑了在场的几个人,尤其是嫣儿,半遮着帕子娇笑了起来。众人这么一笑,李暮生更觉尴尬起来,一时不敢去看嫣儿的脸。   放嫣儿锦儿去逛庙会,林氏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若是遇上什么登徒子也不是闹着玩的。听苏氏这么一说,正好合了林氏的意。   林氏遂笑着替嫣儿应了下来:“如此甚好,免得我在家不放心,有暮生在身边是再好不过。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三个快些走吧。”   林氏边说边推了一把嫣儿,笑道:“快去吧,我和你苏婶子说会儿话。”   嫣儿还因昨日之事心中尴尬。现在又要与李暮生同去庙会,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女儿家的娇羞。但是她又耐不住林氏的推搡,只能快速瞧了一眼李暮生,灵眸一转,玉手一挥,低声说道。   “暮生哥,那咱们这就走吧!”   李暮生如听仙音一般,赶紧挪动了脚步,三人一同辞别了林氏和苏氏,一路向镇上的庙会走去。   继续求票求收藏,多谢各位的支持。   第六十二章 竹林偶遇(上)   这三人一路缓步向庙会走去。李暮生一直跟随在罗家两姐妹身后。李暮生到底是上过学堂的,自然十分注重男女之妨,就算是再要好的邻居,也不能同一个姑娘家并排而走,免得惹人非议,招来口水,白白的破坏了姑娘家的清誉。   李暮生跟在嫣儿的身后,一双俊眼直勾勾的盯着嫣儿乌黑的发髻,一根碧玉瓒凤钗斜插期间,鬓边带着一朵精巧的堆沙百合花。微风过处,还能闻见嫣儿衣服上发出的淡淡花香味。   这种味道不觉让李暮生痴了,都道是花比人娇,现在嫣儿恰恰是人比花还娇。就在李暮生胡思乱想间,猛不丁的看到锦儿停住了脚步,李暮生一个没收住脚,差点没一脚踩上去。   幸得李暮生及时的收住了脚,这才没踩上去。李暮生急忙上前一步询问道:“锦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停住脚步了?吓我一跳。”   锦儿此时正涨红着两颊,双眼看上去有些尴尬,似乎难以启齿一般。嫣儿也早已转过身来,回身见得锦儿如此模样,马上皱起眉头关切的问道。   “锦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锦儿只是跺着两脚,苦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干脆一把拉了嫣儿,悄悄的在嫣儿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只见嫣儿听了先是抿着嘴轻轻一笑,又是起身向四处打量了一番,眉眼弯弯的低声娇嗔道。   “就你事多,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解决了。现在出门了哪里去找那样的地方?实在不行你就忍忍,到了庙会就有了,反正也再离不了多远。”   “不行啊!怕是挨不到庙会了。”锦儿一脸焦急的看着嫣儿,声音都有些轻颤。   姊妹俩的对话听的李暮生云里雾里的,她们要找什么地方,但是看她们姊妹两个神神秘秘的样子,李暮生又实在忍不住的多嘴了一句。   “你们姐妹俩是要找什么地方?这一路我熟悉,说来听听,没准我知道。”   “哎呀!你不明白的。”锦儿红着脸赶紧接口说道,一时又一脸无助的看着嫣儿,双脚还在不停的来回跺着。   嫣儿见也瞒不过李暮生,只得掩口笑道:“暮生哥哥,难道你不知道人都有三急的吗?”   李暮生一听嫣儿的话,才恍然大悟,知道原来锦儿是内急,看她这幅模样定是尿憋的。   锦儿听了嫣儿的话早已羞红了脸颊,急的又是跺脚又是掩面,生怕被李暮生耻笑了去。   李暮生看到锦儿如此摸样,顿觉好笑,但是又强忍着不敢笑出声,生怕锦儿没了面子,只好假装平静的拿手一指,低声说道。   “你往右手走走,你看见那片竹林了吧!好多人内急都是去哪里解决的。”   李暮生如此直白的话更是让锦儿尴尬无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她又实在有些憋不住,只能红着脸一把拉了嫣儿就要往右手边跑去。急的李暮生忙问道。   “还用我去给你们把风吗?”   锦儿早就臊红了脸,哪里还敢让李暮生把风,一言不发的只顾往前跑。还是嫣儿回身笑着说道:“暮生哥,你就别逗了,有我去就好,你在这里等着。”   锦儿拉着嫣儿一路小跑的往竹林跑去,到了那里也顾不得看周围有没有人,解了汗巾子就蹲下方便了起来。这一方便果然是爽利了许多,锦儿一面方便一面抬头说道。   “姐姐,我今儿才发现,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肯定就是被尿憋死。刚刚憋的我恨不得尿裤子里,又怕糟蹋了今儿穿的新裤子。”   嫣儿一听锦儿这话,顿时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边笑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   “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还是快些方便吧!万一要是来了人,你连裤子都提不上,到时候才臊得慌呢。”   都说是怕什么来什么,嫣儿话音才落,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清冽的箫声。箫声凄清,似有一种冰泉之气,却又若白雪纷飞,浪涛急啸,算不得仙音袅袅,却也绕梁三日,直指人心。都道是音随心发,看来吹箫之人必定是满腹心事。   锦儿早已惊的起身迅速提了裤子,三下两下就系好了汗巾子,一张小脸吓的通红,左右打量了一番,生怕被人发现。   还好那吹箫之人依旧是在竹林深处,并不曾往前行,嫣儿和锦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锦儿整理好衣物,听着箫声幽幽的问了一句:“姐姐,你说谁会在这样的地方吹箫?还吹的如此好听?我真想去瞧瞧。”   嫣儿也是听的有些痴迷,这样的箫声配上这样的幽清意境,当真是结合的天衣无缝,只是不知吹箫之人究竟是谁?这满腹的哀怨又是为何事而起。   姊妹两个就这样被箫声给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李暮生还在大路上等着她们。嫣儿一面听一面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她也实在是很想瞧瞧这吹箫之人的样貌。   姊妹两个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的缓步而行,远处的竹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沙沙”的声响,犹如情人哀怨的叹息。竹叶间透出来的光,斑斑驳驳的洒在嫣儿的脸上,越发显得她明媚不可方物。   姊妹两个缓步走了一会功夫,隔着十几根翠竹,嫣儿看到一个少年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人穿着一身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墨发高束,一根羊脂玉簪子横插期间。独立林中,背影显得有些孤单清冷。   嫣儿看到这个背影只觉后背一阵发紧,眼神变的有些焦灼,嘴里低低呢喃道:“怎么是他?”   “姐姐你说的是谁?”锦儿赶忙的小声接了一句。   “嘘!”嫣儿回身忙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用手指了指后面,示意锦儿按原路返回。   锦儿虽不解其中的意思,但是嫣儿既然做了这个表情,这其中必有缘由,只得点着头照做。   嫣儿本想趁少年还没发现就开溜,姊妹两个才走了一两步,就听到箫声忽然戛然而止。   “来者何人,怎么不说一句就走?未免有些失了礼数。”   这说话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是冷淡中却又分明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少了寻常百姓的烟火气。   少年边说边回转过身来,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朦胧的桃花眼,眸子十分的清澈,此刻正发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肤一样,英挺的鼻梁,越发显得他五官突出。凌风独立,无故就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   少年本来还有些冰冷的眸子,在看到嫣儿的一瞬间,忽然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了起来,嘴角轻扬,欣喜的脱口而出。   “原来是你?”   预知此人是谁,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支持,求包养,多谢。   推荐一部作品   重生之名草有主喜欢的大大就包养一下,多谢了   第六十三章 竹林偶遇(下)   原来此少年正是齐安侯府的世子爷夏孜墨,他今日刚好从洛城回来,顺道到了庙会。庙会人杂车多,夏孜墨的马车自是难以通行,这才下车独自闲走,恰好看见了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觉得甚有意境,才吹箫一曲。   夏孜墨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嫣儿,再次见面自是十分开心,方才清冷的眸子里立刻充满了温暖的阳光,口内说道。   “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嫣儿其实早就看出此人是夏孜墨,所以方才才有意回避。现在既然被逮个正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施了一礼,低声说道。   “嫣儿先给世子爷见礼。方才不知道是世子爷在这里,若是打扰到了还望莫怪才好。”   “原来你就是那位世子爷啊!我听我爹爹说你还救过他的命呢!”   锦儿没等嫣儿介绍,就一脸兴奋的走上前来,抬着头细细的打量着夏孜墨的脸。气的嫣儿忙拉了锦儿,低声呵斥道。   “还不快见过世子爷!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往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锦儿听了嫣儿的话,侧着脸向嫣儿吐了吐舌头,一脸乖巧的对着夏孜墨施了一礼,笑道。   “罗锦儿见过世子爷,世子爷万福金安。”   “你们是……姐妹?”夏孜墨看着罗锦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啊!难道我和我姐姐长的不一样吗?你再仔细瞧瞧,我娘亲说我和姐姐的眼睛长的一模一样的。”   锦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往前一步,扬着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好让夏孜墨看的更加仔细。   气的嫣儿忙一把拉过了锦儿,在锦儿的额头上一点,低头厉声说道:“你也忒没个样子了。”   嫣儿一面呵斥了锦儿,一面红着脸向夏孜墨说道。   “让世子爷见笑了,家妹年纪尚小,性格又十分顽劣,若是礼数不周,还请世子爷多多包涵才是。”   夏孜墨倒也不在意锦儿的言谈举止,反而觉得锦儿十分天真可爱。一时便轻笑道。   “怎么会,我看令妹倒是十分的天真烂漫,说话也很有趣,这样的性子更是难得。看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反而是这种真性情叫人敬重。”   夏孜墨说这话的时候,温暖的眸子里忽然多了一种平静,但是平静之中又似乎隐藏了什么,寂寞还是落阔?真是个谜一样的眸子,嫣儿不觉的陷入了这个满腹心事的眸子。想要寻求答案,却怎么也找不到。   “谢谢世子爷夸奖,锦儿也觉得世子爷不错呢,一点都没有富贵人家的架子,反而觉得很亲切。”   锦儿本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现在得了夏孜墨的夸奖,心里越发的美了,一时口无遮拦的赞美起来。听的夏孜墨一阵爽朗的笑声。   嫣儿看着这二人互相拍着马屁,还拍的十分得意,方才的尬尴也跟着一扫而光,嘴角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夏孜墨边笑边拿眼瞅着嫣儿,这几个月不见,罗嫣儿越发出挑的好了。站在绿竹林之中,嫣儿雪白如玉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柳眉如新月一般,鼻若玉葱,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摄人心魄,如一弯清泉一般清澈晶莹,又若一口幽幽的古井,让人看了不觉就陷了下去。   相较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罗嫣儿身上自是多了许多小家碧玉的清丽脱俗。夏孜墨平日里见多了满头珠翠,反倒是嫣儿这样的更能吸引眼球。   夏孜墨站在那里,只感觉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在他周围浮动,心里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暗香浮动吗?风吹着嫣儿的罗裙角,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可惜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实在可惜,若她和自己有一样的门第,那该有多好。   夏孜墨在心里暗自叹息,眼神却越发变的柔情似水。   嫣儿此时也察觉到了夏孜墨正在看她,脸不由的一红,怒声说道:“世子爷自重,我脸上绣花了吗?”   夏孜墨被嫣儿的这一声问话生生的唤回了现实之中,眼中的柔情一瞬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满和惶恐。   夏孜墨一面收回了神,一面低声嘀咕道:“女人还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方才还看上去温温婉婉的,现在又来了一句狮子吼,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锦儿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一时也不解这其中的缘由,只得瞪着一双大眼睛来回的打量着二人。   就在气氛有些奇妙的时候,竹林远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和李暮生急切的喊叫声。   “嫣儿妹妹!你们在哪里……”   嫣儿和锦儿这才想到还有个李暮生的存在,嫣儿急的忙拍了下脑门,口内喊道:“呀!坏了,暮生哥找不到咱们一定是急坏了。”   都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恰巧就应在了夏孜墨身上。夏孜墨方才听到嫣儿说了“暮生哥”三个字,心里莫名其妙就生气气来。觉得这三个字似乎透着一种莫名的暧昧和亲密。   夏孜墨黑着脸,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狠狠的瞪着嫣儿,腮帮子气鼓鼓的,眉毛挑的老高。   嫣儿并没有发现夏孜墨的异常,她早已回转过身,挥着手高喊道:“暮生哥,我们在这里呢……”。   她那里知道此时她身后的男人露出快要杀人的眼神。   李暮生因等了许久不见嫣儿和锦儿回来,心里又怕姊妹二人出事,这才忙忙的前来寻找,他哪里知道嫣儿是和夏孜墨在一起。   李暮生正找的着急,忽然听到嫣儿方才的回应,这才渐渐放下心来,顺着声音的发源地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李暮生远远的就瞧见嫣儿站在竹林里向他招手,顾不得擦汗,李暮生急忙跑了过来。才一到嫣儿的跟前,他便急的一把抓过了嫣儿的胳膊,也顾不得男女之妨,喘着粗气问道。   “嫣儿妹妹,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你们出来,吓死我了,若是你和锦儿妹妹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向罗婶子交代。”   因方才跑的太急,再加上找不到人心里发慌,李暮生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尤其是鬓边,汗珠似乎都要往下掉落。   见的李暮生这样,嫣儿不免满腹歉意的拿出自己的手帕子递给了李暮生,口内笑着说道:“暮生哥,你先擦擦汗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是呀!你快擦擦汗,我和姐姐没事,方才只是听见了箫声才来到这里的。”锦儿急忙的插了一句,眉眼弯弯的看着李暮生。   李暮生笑着接过了嫣儿手里的帕子,就要往额头上擦去,他哪里知道现在有个人正用利刃一样的眼光看着他。   “那是姑娘家的帕子,你怎么好意思用,还是用我的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彻了竹林,这声音听不出一丝声调和温度,仿佛从冰湖漂上来的一般。   李暮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这才发现竹林里还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少年眸子里正闪着一种挑衅的光芒,嘴唇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冷笑。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求支持,谢谢。   推荐一部作品   重生之名草有主喜欢的大大就包养一下,多谢了   第六十四章 暗潮汹涌   李暮生看着一脸敌意的夏孜墨,心里也升腾出了些许不满,接过夏孜墨的话茬便冷笑道。   “谢谢兄台好意,我看倒是不必了。我与嫣儿自小一起长大,用个帕子又能算的了什么大事,倒是兄台面生的很,说出来的话也是有些别有用心吧!”   李暮生把玩着嫣儿递过来的帕子,眼里闪过一丝冷笑,似是故意赌气一般,拿过帕子就往鬓边擦去,边擦边对着嫣儿笑道。   “妹妹的帕子就是好,柔柔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子香气呢!可见你们姑娘家就是讲究。”   夏孜墨见李暮生如此不识抬举,俊脸早已气的铁青,右手里紧捏着方才从袖口处掏出的黄缎帕子,手被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尤其是李暮生嚣张的眼神,分明就是充满了不屑。夏孜墨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   夏孜墨狠捏着帕子,心里想着要发作,可是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怒火从何而来,无端端的火就这样烧着他难受不已。   嫣儿又怎会听不出两个男人之间充满火药味的对话。若说李暮生发火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二人上世有过一段情,况二人又是青梅竹马。但是嫣儿不明白为何夏孜墨要如此争锋相对,尤其是他才第一次见李暮生,二人更本就毫无过节,怎就无端端的变的如此爱动气。这让嫣儿十分的费解。   嫣儿边想边拉了李暮生的胳膊,眸子里充满了为难之色,低声说道:“暮生哥,他就是齐安侯府的世子爷,你快去拜见一下。”   李暮生没想到此人就是引荐嫣儿去药香府的世子爷,但是不管是谁,这位世子爷方才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有意挑衅。李暮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又岂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一时便心高气傲的扭了头,一手拉了嫣儿的胳膊,另一手拉着锦儿就要转身离开,口内说道。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上路吧,若是晚了,怕是庙会都要散去了。”   嫣儿哪里想到李暮生脾气如此之倔,到底夏孜墨也是堂堂世子爷,一介平民又岂有不拜之理。现在若是一走了之,只能是让夏孜墨越发难堪,往后还如何相处?自己又如何自处?   嫣儿边想边用力甩开了李暮生的手,两颊有些微红,侧过冷眸,声音略微急促的说道。   “暮生哥,你还没见过世子爷呢!”   罗锦儿虽然不懂三人之间究竟是何种局势,但是她也懂得最起码的礼数。锦儿一手推搡着李暮生的手,一面也挣脱开来,站在了嫣儿的身旁,撅着嘴口内说道。   “暮生哥哥,这位世子爷可是救过我爹爹性命的大恩人,就算走我也得和他打声招呼再走,若不然爹爹知道了也会怪我失了礼数的。”   李暮生眼见着这姊妹二人都从自己的身边逃开,去给一个方才挑衅过自己的男人说话,心里自然是压抑的紧。一双手硬生生的停在了风中,俊眼里充满哀怨和不解,直愣愣的看着嫣儿。   这样的眼神嫣儿又怎能受得了?她又怎能不知道李暮生心中所想?但是她也不想将夏孜墨一人尬尴的留在竹林里,无论如何也该打声招呼再走。   方才夏孜墨见李暮生拉了嫣儿要走,心里早已气炸了锅。现在又见嫣儿并没有跟随李暮生的脚步,反而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心中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一张黑着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丝烟火气,冒火的眸子又恢复了那时的温暖,柔柔的看着嫣儿。   夏孜墨心里清楚,现在最为难的就是嫣儿。无论是帮谁都会伤了另一个,夏孜墨不想看到嫣儿为此事为难。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罗嫣儿。   夏孜墨看着嫣儿左右为难的表情,心里忽然抽疼了一下,双眉紧锁,叹了口气挥手说道。   “算了吧!罗姑娘你们快走吧!我这个世子爷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你又何必要强求那位公子。萍水相逢,既成不了朋友,自然也不能成为敌人。你们快走吧!”   嫣儿听了夏孜墨这番话,心中越发觉得过意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在进退两难间,忽然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跑了过来,不一会两个大汉便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夏孜墨面前。   嫣儿一看此二人正是夏孜墨的贴身侍从旺财和旺喜!那旺财见了罗嫣儿也是惊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遇见罗嫣儿,而且还是和夏孜墨在一起,实在有些蹊跷。想问却又不敢多言,只能半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旺喜已经半曲着身子向夏孜墨请安,口内回话道:“世子爷,马车已经出了庙会,您看您是不是上车回府?夫人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夏孜墨转眸看了一眼罗嫣儿,眸子中有种奇怪的东西在闪烁,口内却又冷冷的说道:“回府!”   这两个字似是从齿缝间挤出的一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夏孜墨说完了这两个字,径直的转身离去,甚至不愿多看嫣儿一眼,哪怕一眼。   偌大的竹林,只能听见他急匆匆的脚步声和风鼓动锦袍的声响。嫣儿看着夏孜墨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竹林深处,心里莫名就有了一种失落感,这种感觉仿佛一块巨石一般,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姐姐,你和世子爷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看你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锦儿总是不合时宜的说出一些口无遮拦的话,就比如现在。她的这句话马上引起了李暮生的关注。   这也是李暮生的疑惑,李暮生本来还有些哀怨的眼神马上变的犀利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嫣儿,淡淡的问道。   “是呀!你到底和那个世子是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用了一下你的帕子,却无端端的招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这二人的问话就像是大冬天喝了一口凉水一般,让嫣儿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再看看李暮生的眼神,分明就是兴师问罪,让嫣儿很不舒服。   嫣儿看着李暮生一脸怀疑的样子,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厉声说道。   “你们二人这都说的什么话?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们未免太抬举我了。既然人都走了,我看咱们也快些走吧,迟了真怕是赶不上了。”   嫣儿边说边冷着脸挪动脚步往前走去,也不管李暮生和锦儿还在直愣愣的看着她。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求支持。谢谢!   继续推荐一部作品   重生之名草有主喜欢的大大就包养一下,多谢   第六十五章 路见不平事   李暮生同锦儿见嫣儿自己赌气往前走去,两人无奈的相互对视一眼,只得瞧瞧的从后面跟了上去,一路上三人无话。   嫣儿独自走在前面,心里头闷闷的,一点都不想去理会后面的两个人,方才他们两人的问话让嫣儿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她怎么可能跟夏孜墨有特殊的关系,夏孜墨已是订过亲的人,二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怎会有牵连。   李暮生一路懊悔的跟在嫣儿身后,自是一言不发,现在他也十分后悔方才的问话,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俩大耳刮子。嫣儿又怎会与侯门的世子有关系,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可笑。但是那个世子看嫣儿的眼神分明就有特殊的东西在里面。   李暮生一想到夏孜墨那种自以为是的表情,就气的牙根痒痒。   锦儿更是不敢多言一句,方才她已看出自己气到了嫣儿,现在只能是等着嫣儿消了火气。   三人就这样一路僵持到了庙会。才一到了庙会,锦儿便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四处乱跑乱看。吓得嫣儿和李暮生忙往人群里追赶,生怕锦儿被人牙子拐了去。   雾柳镇虽说是个小镇,但是庙会却是异常的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日头照在红砖绿瓦上分外的明艳光亮。尤其是那些出挑的房檐和雕花的飞檐,更是为整个小镇平添了几许典雅大气。   嫣儿一手拉了锦儿在街上行走着,身前身后都是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这些人或是清丽脱俗的明艳女子,或是苍老慈祥的迟暮老人,亦或者是羽扇纶巾的翩翩君子。当真是人流如织,车马辚辚。   周围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锦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对什么都特别的感兴趣,每到一处地方都要看上好久。尤其是那些胭脂水粉和各色首饰,锦儿更是挪不开脚步,每每看见都要上前看上好久。   嫣儿和李暮生只能跟着她一路往前走去。最后锦儿终于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这个摊子不大,但是上面摆放的东西却十分的亮眼,尤其几对银质的镯子,上面雕的花更是精致异常。   锦儿看到这些镯子眼睛直冒绿光,忙不迭的拿起了一对细细的把玩着。嫣儿对这些东西倒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冷眼扫了几下,顺带瞧瞧有没有合适林氏的。   那李暮生站在嫣儿身后,路人不时的拿眼瞅着李暮生同嫣儿,个个眼神异常,分明就是将李暮生同嫣儿看做了一对。是呀!这样的一对璧人儿又怎会不让人浮想联翩。   李暮生看着这些目光,或艳羡,或赞赏,又或者是嫉妒。这些目光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惴惴不安,却又如喝了蜜水一般的甜腻。   摊主见锦儿似乎有心于那对镯子,马上露出了商人的精明,开始替锦儿介绍起那对镯子的好处,一时说的天花乱坠,让嫣儿都有些心动起来了,随口便说道。   “锦儿,你若是喜欢就要了吧!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   “我看锦儿是挺喜欢的。”李暮生半天没同嫣儿说话,早已有些按耐不住,忙不迭的跟了一句,眼睛却不住的瞅着嫣儿。   嫣儿也不是十分记仇的人,都过了大半天了,自己心里的气自然也消的差不多,便冲着李暮生莞尔一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李暮生见嫣儿笑了,知道嫣儿已是原谅了他,这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锦儿听说嫣儿要为她买了镯子,忙抬起头急切的追问,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嫣儿笑着刚要回答,忽然从周围传来了几声呵斥声“快给大爷交钱,你这个死老头,治不好我的病,还不赔钱。”   这声音里充满了凶悍,仿佛要吃人一般,听的嫣儿一阵心惊。   听见声音,三人同时回过了头,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群人正围在街道对面的一个店铺下面,嫣儿看到店铺的匾额上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一看此匾额便知定是个药堂。   透过熙攘的人群,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中年大汉正叉着腰,口沫横飞的厉声斥骂着一位老者。这名大汉长的有些凶神恶煞,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束在头顶处,周围还松松散散的留了许多披散在肩膀上。   大汉的脸色十分的黢黑,八字眉,一双不大的眼里正冒着凶光,鹰钩鼻子使他的面相看上去更加的刻薄,相比他的凶悍,对面的老者就显得十分的软弱胆小。   老者十分清瘦,穿着一件褐色的长袍,背对着嫣儿,倒也看不出长的什么样子,只是一个劲的讨饶,口内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方才替您把过脉了,您的病已然是好了,现在却又要我赔钱,您这不分明欺负人吗!”   虽说是质问,但是老者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极其的小心,底气全无。   老者话音未落,大汉便立刻冷哼了一声,凶相毕露一把便将老者推开,嘲笑道。   “哼!好你个老东西,居然敢和你石大爷顶嘴,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镇上有谁不知道我石三的威名。本大爷说没治好就是没治好,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拿钱就是。要是再惹大爷不开心,可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老者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力道,一个没站稳,马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个伙计模样的小伙子忙将老者半扶起,叹着气道。   “郭大夫,我看咱们还是赔了钱算了,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您老就想开些吧!”   熙攘的人群中众人相互交头接耳的低语着,就是没有人出来阻拦。那大汉见状越发的得意起来,冲着地上的老者便吐了一口唾沫,冷哼道。   “呸,你个老东西,瞧你柜上的伙计都知道这个礼,你倒是人五人六的给我装蒜,今儿若是你不赔了本大爷银子,信不信大爷把你扔路中间去。识相不识相你看着办。”   嫣儿没想到青天白日就有这样不知廉耻之人,心中不免义愤填膺,明眸微转,眼里似有一道火光射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刚要张口说话,却听到一旁的李暮生要呀切齿的说道。   “实在是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勾当,当真是无耻之徒。”   嫣儿看到李暮生一脸怒色的看着对面的大汉,心里对李暮生又多了一丝敬佩,他虽是个文弱书生,却也有如此大丈夫的情怀,真真是难能可贵。   李暮生说着话就要往人群中去,那商贩吓的忙拉了李暮生的胳膊,左右打量了一下,低声说道。   “公子千万别冲动,那石三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赖头蛇,见人都咬,毒着呢!你可别去招惹他。我看那郭大夫定会给他银子破财消灾的,你就别去趟洪水了。”   李暮生听了商贩的话,越发的气恼,更加不管不顾的推了商贩的手,径直朝对面人群走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包养求票票。多谢!   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有喜欢的大大就包养一下,多谢了。 第六十六章 略施巧计   李暮生气恼的就要去教训对面的石三,但是他的衣袖却被罗嫣儿一把扯住,嫣儿看着李暮生,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低声说道。   “暮生哥,你先比急,像这样的人你动武或者说理都是没用的,只能是智取。我方才已是想好了对策,你瞧我的就是。”   看嫣儿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但是李暮生又怎能放下心来,毕竟嫣儿是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遇到这样的赖头蛇只能是羊入虎口。李暮生眼里闪着担忧之色,疑惑的问道。   “嫣儿妹妹,你当真能对付的了他?他可是地痞流氓,你一个弱女子岂不是羊入虎口,让他白白欺负了怎么办?”   “对呀!姐姐,你看那男人好凶,我看咱们还是别管了,若是带累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锦儿到底是个孩子,看到石三方才的行径早已吓得够呛,现在又见嫣儿要去,心里怎能不着急害怕。一时便拉了嫣儿的衣袖,不让前去。   那商贩也是苦口婆心的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嫣儿别去趟浑水。但是嫣儿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计策,况且那石三实在嚣张,若是不治治他怕是以后还要祸害其他人。   再看时,那郭大夫已是站起身来妥协的去拿银两,罗嫣儿见时机已经成熟,也不去理会这三人的劝阻,径直的便朝人群走去。   急的李暮生忙忙的追在了后面,一面叹气,一面去拉嫣儿。锦儿也是撂了手里的镯子赶紧的跟了上去,生怕嫣儿会出事。   此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那石三的笑容也越发的得意。一双眼不屑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   那郭大夫已经拿了银两从药堂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分明就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点挣扎的劲儿都没有。   那石三眼见着郭大夫拿了银子出来,更是笑的得意,伸了手就要去拿银子。   “慢着,你先别拿银子,我还有话要说。”   一个清冽的女声响彻了人群,这马上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几十双眼睛开始寻找声音的发源地,最后全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走过来的罗嫣儿身上。   没等人群反应过来,罗嫣儿已经缓步走到了石三的前面。罗嫣儿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锦缎流云罗衫,发髻挽了一个简单的愁云鬓,上面斜插着一只碧玉瓒凤钗,几缕淡蓝色菱花头饰低垂着上面的珠帘。   虽不施粉黛,肌肤却也莹如朝雪,翠眉似月,清目流盼,朱唇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纤纤素手半藏与宽大的衣袖之内,颔首而立,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之气。   人群之中自是发出了一阵赞叹之声,不知这恍如仙子的少女究竟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那石三听了罗嫣儿的话,先是脸上一怔,凶悍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犹豫之色,但是当他发现前面竟是个绝色美人的时候,眼神又变的十分的猥琐,咧嘴一笑,砸吧着嘴说道   “啧啧啧,原来是个小美人啊!我当是谁呢,是不是来陪你石大爷喝酒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来陪你喝酒的,你别胡说八道。”   李暮生已经跟了过来,站在了嫣儿的身旁,锦儿就跟着他的身后,只是惧怕石三,不敢上前。   那石三抬眼扫了一眼李暮生,见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少年,马上显出了一副轻蔑的样子,冷哼一声道。   “哼!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就你也敢和我这样说话,你就不怕你石大爷的拳头砸的你脑浆子出来?我看你这出英雄救美可是唱的不是时候。”   石三边说边阴险的笑了起来,眼睛却死盯着嫣儿的脸不放,分明就是个好色之徒。   郭大夫手里拿着银子,见李暮生与石三争执了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犹豫着低声说道。   “姑娘,你们还是快走吧,别管我了,我这就给了他银两,息事宁人吧!”   嫣儿对着郭大夫粲然一笑,往前走了几步,脆声说道。   “您老放心,我不是来搅局的,我只是来瞧瞧这位石爷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不才我也是行医之人,兴许这病我就治的。”   嫣儿心里清楚这石三压根就没病,只是来敲诈钱财的,但是她依旧不动声色的说出了这番话,心里已是有了打算。   李暮生见嫣儿又往前走了几步,忙跟了过去,立在身边,保护着嫣儿的安全。   郭大夫一听嫣儿也是学医的,眼里流露出了诧异之色,这样小的年纪居然就出来行医,实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是他也知道石三根本就没病,到时候怕还要讹诈嫣儿,岂不是又要带累嫣儿,急的郭大夫忙摆手说道。   “姑娘,还是算了吧!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快走吧。”   人群之中也传出了几句劝解声,劝嫣儿快些离开,别在趟浑水。   罗嫣儿已是贴了心要治治石三,又岂有离开之理,见众人相劝,嫣儿只是淡淡一笑,便对着石三说道。   “这位石爷,你可敢让我替你瞧瞧病?若是你吃了我的药不好,我陪你五十两银子可好?”   嫣儿此话一出,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叹息声,众人交头接耳的都以为嫣儿疯了,此时是在说疯话。   急的李暮生一把拉了嫣儿,低声说道:“嫣儿妹妹,他分明就是装病的,肯定是治不好,咱们到时候哪有银子赔给他。”   锦儿本来不敢上前来,现在听嫣儿要拿五十两银子出来,也吓的忙走上前来劝阻。   “你们就放心吧!我也学医几年了,这点准头还没有吗?”   嫣儿边说边侧身看着石三,轻笑道:“石爷可敢让我一试?吃我的药保管你好。”   那石三一听有五十两银子早已乐开了花,哪里还管是不是嫣儿的计策,早就将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笑道。   “有什么不敢试的,自管把脉。”   众人一看嫣儿要来真格的,都替嫣儿捏了一把冷汗。尤其是李暮生和锦儿,见已是阻拦不住,只能是见机行事。   嫣儿拿了一块帕子,搭在了大汉的手腕处,伸出玉指做了一把脉的样子,边把脉边对一旁的郭大夫说道。   “郭大夫,您老受累替我写一下方子,我念您写。”   郭大夫见嫣儿已是贴了心肠要替石三治病,也只好叹着气进药堂拿了笔墨纸张放在手心处准备好替嫣儿写方子。   待郭大夫出来做好了准备,嫣儿已经把好了脉,收起了帕子,对着石三笑道。   “方才我已瞧出你是什么病了,你这是中了剧毒,现在已是病入膏肓,唯有我这方子才能救你性命。”   那石三听了嫣儿的话,自然是正中自己下怀,没病居然都症出了中毒之症,看来五十良银子是手到擒来。   郭大夫一干人等更是长吁短叹,依然是将嫣儿视为庸医。   “郭大夫,你替我写方子吧!毒蜈蚣三钱、毒蝎子两钱、砒石五钱、马钱子三钱……”   郭大夫一边写心里已是知晓嫣儿的用意,这些药都含有剧毒,若是好人吃了必死无疑,若是中毒之人倒也能以毒攻毒。看来此女果然是聪慧过人,郭大夫心里赞叹道。   那石三听了头三样已是头皮发麻,知道自己着了嫣儿的道,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嫣儿又说了几样剧毒之物,然后笑着说道。   “郭大夫,劳烦您快去给这位石爷煎药过来,吃了我的药保管他立刻见好。”   郭大夫既明白了嫣儿的用意,自是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忙忙的吩咐药堂内的伙计前去抓药。   那石三已是急的直冒冷汗,脸上的嚣张已然不见了踪影。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支持,求包*。谢谢!   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有喜欢的大大就包*一下,多谢了!  地六十七章 赏花品茗   石三见郭大夫吩咐药堂伙计去抓药煎药,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一把,又急又不知所措。若是真煎了药,他必定是不敢喝的,到时候当着众人面,岂不成了笑话。   石三看着一脸浅笑的罗嫣儿,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居然就如此聪慧过人,自己当时也没多加考虑,真是没打着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权衡之下,石三只好妥协,一时憋红着脸,大手一挥冲着嫣儿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去煎药,我现在感觉身体好多了,已无大碍,也用不着吃你那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大爷我这就走了。”   石三边说边佯装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了看天,自语道。“时候不早了,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石三说着话,便迈着大步向人群外面走去。周围的人忙掩着口躲避,想笑又不敢笑,都知道石三这是吃了哑巴亏,又怕自己没了面子,这才溜之大吉。   嫣儿一行人也不去阻拦他,任由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此地。   待石三一走,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和鼓掌声。这压抑已久的哄笑声自然是送给落败的石三,可见石三在场之人无不痛恨他的。那掌声也算是对嫣儿机智聪慧的赞扬。   郭大夫见嫣儿巧妙的化解了这场危机,石三不但分文未拿,反而如此灰头土脸的离开,真是大快人心。   “姑娘,多谢你的出手相助,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方才可是把我吓坏了,就怕你是年少无知,说话没个准头。”   郭大夫上前几步,拱手对嫣儿说道。   “郭大夫过奖了,我不过是看那人实在嚣张,这才想了这条拙计,没想到竟就被我混过去了。您也别放在心上。”   嫣儿见郭大夫上前感谢,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一面说着话,一面欠身施了一礼。   “是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您老就别客气了。”   李暮生见嫣儿智退石三,心里越发对罗嫣儿佩服的紧,虽是对郭大夫说着话,眼睛却不住的瞟着身旁的嫣儿,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那郭大夫见二人做了好事,态度还如此谦和,心里更是喜欢,眉眼间都是赞许之色。一时忙吩咐堂内的伙计沏上好茶,一面又请嫣儿同李暮生进药堂一坐。   锦儿本来心里还担忧不已,现在见嫣儿不但退了石三,还赚了一片叫好声,心里顿时美了起来,一脸得意的撅着小嘴,跟在嫣儿后面屁颠屁颠的就要进药堂去。   罗嫣儿本要推辞,奈何郭大夫三番五次相邀,嫣儿又怕拂了郭大夫的美意,只得和李暮生随着郭大夫进了药堂。就在她进门的瞬间,嫣儿眼角的余光分明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   嫣儿忙测过头去寻找那道目光,却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罗嫣儿自当是眼花了,轻轻的摇了摇头,随着郭大夫进了药堂。   这“济世堂”内部倒是十分的宽敞,右手边摆着一个桃木六曲屏风,屏风上用彩墨细细的绘着华佗游历四方济世救民的各色故事,每一幅都画工精细、栩栩如生。   此屏风将整个大厅隔成了两处,左边是药堂的柜台,靠墙摆放着一排药架子,这药架上药匣子的数目自然是比不上药香府的多。嫣儿大致的扫了一眼,平常药材倒也周全。   几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伙计正在麻利的碾药、搓药丸,个个手脚利索,一看就是干了好几年的老手。   郭大夫将嫣儿一行人请进了屏风的右手边,绕过屏风,这里又是一个小天地。地中间摆着一个四人坐的小圆茶桌,桌上面已经摆放好了四个白瓷碗茶,想来是药堂内的伙计泡的茶水。   墙角处搁着四五盆开的正艳的牡丹花,花骨朵硕大异常,还未走到跟前,便闻见了一股甜腻的幽香,甚是磬人心脾。果真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锦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观赏。罗晋人也是好花之人,家中自然也是养着牡丹花,只是花骨朵没有郭大夫这里的大,花开的色泽也没有这里的艳丽娇媚。这锦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牡丹花,自然是被吸引住了,一边观赏一边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急的嫣儿忙低声唤道:“锦儿,快过来,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哈哈哈!没事,让她看吧!这几株牡丹还是我五年前从洛阳带过来的,开的就是比本地的牡丹好,只是再好也是离了故土了,没有了那种韵味。”   一听郭大夫的话,锦儿马上冲嫣儿吐了吐舌头,继续赏她的花。嫣儿看锦儿如此,只好随她去了。   郭大夫边说边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嫣儿和李暮生就坐。   嫣儿和李暮生哪敢先坐,赶忙回了礼让郭大夫先坐。郭大夫见二人不坐,这才坐了下来。三人落座之后,那郭大夫边端起茶碗笑道。   “二位先尝尝这黄山雀舌如何?这还是一位故友托人送来的,喝着倒也比寻常的茶好上百倍,你们两个也尝尝。”   “那是自然,这雀舌可是上等好茶,有道是‘瑞草抽芽分雀舌,名花采蕊结龙团’,此对联说的就是雀舌的采制过程,有此对联,想来这茶必定是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李暮生端着茶碗,看着茶碗中漂浮着几抹淡淡的碧绿,碗口处几缕冒着几缕温热的白雾,边笑着说了几句。   “那你快尝尝茶味如何?”郭大夫也是个爱茶之人,听李暮生说出这番夸赞之言,不免觉得遇到了知音,忙面带微笑的催促李暮生品茶。   李暮生点着头端起茶碗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双唇,似是回味一般。他只觉得茶香从鼻端沁到咽喉处,周身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随口说道。   “嗯!果然是好茶,初尝时舌尖微甜,却又齿颊留香,毫无酸涩之感,果然是好茶。”   李暮生说话间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惹的郭大夫一阵爽朗的大笑。   嫣儿没想到这几年李暮生居然还学会了品茶,说出话来头头是道,而且又毫无书生的酸腐气,心里越发自然对李暮生又多了几分好感。偷看一眼正在喝茶的李暮生,双颊不免红了起来。   “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二位恩人的高姓大名呢?不知道二位放不方便留下名字?”   嫣儿同李暮生忙放了茶碗,自我介绍了一番,郭大夫一听罗嫣儿的姓氏,顿时追问道。   “敢问罗姑娘的祖父可是罗全?”   嫣儿没想到郭大夫居然知道自己祖父的名字,看来他们必定是认识,一时笑着答道。   “您怎么知道我祖父叫罗全?”   那郭大夫一听罗嫣儿的祖父果然是罗全,忽然脸色一沉,双眉轻轻的抽动着,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继续求支持,求包*,多谢!   第六十八章 石三的报复   嫣儿见郭大夫突然变了脸色,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心里猜度良久,想要追问,却听那郭大夫自己长吁短叹道。   “哎!没想到你竟是罗全的孙女,怪不得方才听你说药方说的那么娴熟,这也就不奇怪了。对了,你……你祖母可好?”   郭大夫有些颤声的低声询问嫣儿,苍老浑浊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返老还童一般,有了一种晶莹的东西在眸子内转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罗嫣儿,等待着答案。   这样的眼神让罗嫣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总感觉其中有古怪,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据实以告。   “我祖母她老人家挺好的,身子骨也很硬朗。只是不知您老是如何认识我祖父和祖母的?难道你们是故知?”   罗嫣儿蹙着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虑,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听罗母提过姓郭的人家。虽说雾柳镇并不大,认识几个人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这郭大夫的眼神中分明就透着一种对往事的追忆,想来他们定是旧相识,亦或者是有过数面之缘才对。   李暮生似乎也察觉到了郭大夫的异常,端着茶碗不言不语的暗自猜度这其中的微妙。   听嫣儿这么一问,郭大夫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右手紧攥着白瓷茶碗底,脸色显得有些灰暗,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说出只言片语。但是也就一瞬,他马上又镇定了下来,脸色恢复了常态,轻笑一声说道。   “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乡邻,又怎会不认识。哎!只是都老了,再过几年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啊!”   郭大夫边说边轻抿了一口香茶,脸上似乎遮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喝茶。”   郭大夫似乎也发现方才的话语说的有些沉重,忙端起茶碗自己先抿了一口。   嫣儿心里虽然还有许多疑惑,却也不好再多问,毕竟初次见面,挖人隐私总是不好的,只得陪笑着喝起了茶。   嫣儿心里因记挂着寻找铺面一事,也不敢多留,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要告辞。郭大夫哪里肯依,非要留嫣儿一行人吃晌午饭,嫣儿一再的推辞,郭大夫这才放了他们三人出来。   再说那石三因中了嫣儿的圈套,心中憋了一口恶气。本打算要回家吃晌午饭,偏偏路上又遇到了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几人寒暄了几句,石三就忍不住将方才受辱之事说出。   这群狐朋狗友都是雾柳镇上的地头蛇,平日里最喜兴风作浪,听石三竟被一个小姑娘设了套,不免奚落起了石三。一番口水夹击之下,石三越是感觉到心里一阵堵得慌,胸口的血直往脑门上冲,越发觉得不能便宜了罗嫣儿,非要报仇不可。   既有了此想法,那几人自然是乐的参与,正好找点乐子。几人一商议,便定了一个报仇的办法。经过石三的一番排兵布阵,几人便各自领命去埋伏,只待嫣儿上钩。   嫣儿前脚出了“济世堂”,后脚就被石三给盯上了梢。嫣儿三人还兴高采烈的逛着庙会,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三人说笑着走在热闹的青石路上,李暮生同锦儿正讲着方才“济世堂”门口处的惊险,二人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忽然嫣儿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猛扯了一把,嫣儿忙驻足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衣袖,这才发现自己袖袋内已是空空如也,里面的一包碎银子早已不知去向。   惊得嫣儿忙抬头望去,一个十八九岁的黑脸少年正回头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银子袋左右摇晃了一下,似是有意炫耀一般。   炫耀完那少年便转身往前跑去,嫣儿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挖腰子”(人群中偷东西的小偷的代称),方才那人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银子袋,意识到这一点,嫣儿这才招着手大叫了起来。   “有市偷,有人偷了我的银子,快抓市偷。”   嫣儿边喊边迈着步往前追去,也顾不得后面的李暮生和锦儿,那二人正聊的起劲,也没注意方才发生的一切。现在听嫣儿这么一喊,又见嫣儿追了出去,二人这才忙着紧跟其后的追了过去。   这一喊当下惊动了四周的人群,有几人口内也跟着大喊道:“抓市偷”,脚下却不动半分。   闹市庙会,本就是摩肩接踵,人来车往,几番拥堵,嫣儿如何能赶得上前面的市偷。倒是李暮生跑的飞快,几下便超过了嫣儿,径直的朝前面的市偷飞奔而去。   这三人自是不知这市偷就是石三的同伙,更不知这是一个圈套。李暮生一路直追,也顾不得擦汗,待到一处巷子口,那市偷便晃了一下转弯而去。   李暮生也没多想,径直的追了过去,刚一追赶过去,还没跑上几步,便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似是有人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还未等他回转过身,只觉得脑后生风,一块砖头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下来。   李暮生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脑后传出,双眼发黑,眼前一片模糊,脖颈处似有热剌剌的液体流了下来,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顿时失去了直觉。   嫣儿和锦儿跑的慢,一路气喘吁吁的追到了巷子口,到了巷口处不见了李暮生和市偷的踪影,二人对视一眼,便大着胆子也绕了过来,刚绕过来,一眼就瞧见了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李暮生正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后脑勺上全是血。血已经染红了李暮生的半个领口,地上也是殷红一片,看着着实吓人。   锦儿才看了一眼,便吓得惨叫了起来,颤声喊道:“暮生哥哥……暮生哥哥……”   嫣儿惨白着脸,早已冲了过去,还未跑到李暮生跟前,高墙上便又跳下了两个人,拦在了姐妹二人的面前。   慌的嫣儿忙驻足展开双臂护住了锦儿,冷眸一转,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二人之中有个瘦子,嫣儿觉得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可就是想不起。   那瘦子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眼里透着冰冷的光芒,冷笑道:“哼!我们要干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支持,求包*。   推荐一部作品《重生之名草有主》有喜欢的大大就包*一下,多谢了! 第六十七章 奸计得逞   瘦子一说话,罗嫣儿一听这有些低沉的声音,才想起了这人是谁,原来这个瘦子就是当年雪夜被夏孜墨送去官府的愣子。一晃三年多,他看来还未认出罗嫣儿来。还真真是冤家路窄,又在此地碰见了他,只是这一次不见了胖子的踪影。   罗嫣儿看着愣子有些狠辣的眼神,心里不仅一阵战栗。锦儿早已缩成一团被嫣儿护在了身后。   锦儿小脸惨白,嘴唇不住打颤,双手紧紧的攥着嫣儿的衣角,眸子里满是惊恐。方才李暮生的样子已经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现在她只觉得满眼都是殷红色的血迹,浑身上下不住的打着冷战,只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嫣儿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姐姐,我怕。”   “锦儿别怕,有姐姐在。”   嫣儿护着锦儿,一步步往后退去,边退边想呼救,还未喊出口,嫣儿便听到身后一阵低沉的脚步声,紧跟着一股异常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再看前面那二人已是咽了口鼻。   嫣儿忙回转过身,见那身后之人正是石三和方才的市偷,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石三和那市偷也是用湿布咽了口鼻,二人的双眼中透着奸计得逞后的快慰,石三手内拿着半截点着的熏香,上面飘着的白烟清晰可见。   待到此时,嫣儿才明白过来这是石三设下的圈套,方才那市偷和他是一伙的,为的就是引她到这无人的地方,好就此下手。   嫣儿知道石三烧的是闷香,心里一慌,急的大喊道:“锦儿,快掩上口鼻……”   话才说了半截,嫣儿便觉得锦儿拽着自己衣襟处的手在渐渐的松开,此时锦儿已经被迷香熏住,整个人软塌塌的跌落在了石板路上,已然是叫不醒来。   “锦儿……锦儿……”   “石三,你好……卑鄙。”   嫣儿只觉得那个香气已经透入卤门,手足一阵发麻,全身不能动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想要大声呼救,口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更是着急李暮生和锦儿的安慰。   嫣儿心里明白自己也是中了迷烟,现在想跑已是没有可能,只能是听天由命。   那石三早已笑着走上前来,身后的愣子趁嫣儿发晕,将准备好的布袋子一下罩在了嫣儿的脑袋。嫣儿哪里还有力气反抗,三下两下就被愣子装在袋中扛在了肩上。   此时嫣儿心里只是一阵发蒙,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失去了意识,可怜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石三给掇弄了去。   “石哥,你说现在怎么处置她?是卖到ji院还是哥儿几个自己享用了?我看这妞长的实在是好,一看就是个雏,卖了倒是可惜了。”   愣子肩上扛着嫣儿,一脸猥琐的看着石三,心里已是起了yin心,早已有些迫不及待。   “是呀!这妞长的是真不错,卖了是有些可惜,倒不如咱们哥四个要了算了,一看那细皮嫩肉的我这心里还真是痒痒。”   说这话的正是方才的市偷,他本名就叫牛珲,成日家的偷鸡摸狗、上房盗瓦,外人见他不做好事,便将那“珲”字给他改成了“混”字,起个绰号就叫“混牛”。这混牛也最是个好色之徒,方才在庙会上见嫣儿就已经动了色心,更别说现在人已到手,哪里还有不想沾身的道理。   “哈哈哈,行,这有何不可,我都想好了地方,出了镇五里外有个仙女山,我记得山上有个破庙,不如咱们把她弄哪儿去吧,那个地方背人,把她锁哪儿,哥儿几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爽就怎么爽,你们看如何?”   石三也是垂涎嫣儿的美貌,到了手的鸭子又岂有不吃之理。三人哪有不依的,都点头称是。   “那我这就把大车赶来,装了车这就走人。”原来石三早已想好了此道,雇了一辆大马车就停在左手边的巷口处。   这四人正在商议,忽然听到巷口处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直冲过来。   原来来人正是夏孜墨,自从夏孜墨与罗嫣儿分开,夏孜墨心里就一直拧着一个结,就想知道罗嫣儿与李暮生究竟是何关系。既然放不下,难免就动了跟踪之意,这才一路跟在罗嫣儿的身后,直到罗嫣儿退了石三,夏孜墨才带着旺财旺喜去了桂花楼吃晌午饭。   说来也巧,罗嫣儿被偷的地方,正好就在桂花楼门前,那夏孜墨就在二楼坐着,听到楼下有人喊抓市偷,旺喜往楼下一看却是罗嫣儿,赶忙告诉了夏孜墨。   一听此事,夏孜墨岂有不下楼追赶的道理,只是人来车往,不免行动缓慢,几经周转才找到了这里。   听到有人来,几人忙着急慌忙的扛了罗嫣儿就往巷子的左手处跑去。夏孜墨气喘吁吁的赶到之时,却发现李暮生满头是血的趴在地上,锦儿也歪歪扭扭的斜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知觉。   往前看去,四个大汉肩上扛着布袋子正没了命的往前跑,夏孜墨心里一惊,脸色霎时苍白,此地独独不见了罗嫣儿,想来肯定是被那几个人给掇弄走了。   夏孜墨顾不得喘口气,忙对身旁的旺财旺喜吩咐道。   “快,你们二人快送地上的人去找大夫,一刻也不能耽误。”   “那您呢?您要去哪里?”旺喜抱起地上的罗锦儿忙追问道。   夏孜墨早已迈着大步往前追去,边跑边喊道:“我去救罗姑娘,若是不见我回来就去报官。”   夏孜墨现在心中只有罗嫣儿的安慰,眼睛一刻也不放的盯着前面的四个人,生怕一眨眼罗嫣儿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这种担心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那四人见夏孜墨追了上来,脚底下越发跑的飞快,到了巷口处哪里早有他们准备好的马车,四人将布袋往车上面一放,早有石三解开了马缰绳,拿着手中,其余三人已经跳上了马车,各自坐好。石三坐在车把上,一扬手中的马鞭,那马儿便跑了起来。   夏孜墨眼见着四人上了马车,心里越发的急躁起来,脚底下更是加快了速度,只是双腿又如何能敌得过马儿的四蹄,不一会就被马车拉下了一大截子。这石三一看就是个街溜子,对各条道路都十分熟悉,专挑那没人的地方走,夏孜墨更是赶不上脚步,只能是干着急。   夏孜墨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内心煎熬着。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忽的,那夏孜墨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倒夜香的马车身上   推荐一部作品   。   第六十八章 山林追踪(头更,求包养,   夏孜墨正急的没了主意,忽的,他焦灼的眼神定格在了路边一辆倒夜香的马车身上,夜香夫坐在车条上半眯着眼,似乎是在打盹。   看着这辆夜香车,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夏孜墨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身份,哪里还顾得上夜香的臭气熏天,一心只想救出罗嫣儿。他红着眼睛直奔车旁,一把将夜香夫从车条上面拉了下来,自己匆忙的跳了上去,稳稳的坐在车条上。   那夜香夫正打着盹做着美梦,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从车上拉了下来,一时惊的瞪大了两眼,招手喊道。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下来,这车是我的。”   夏孜墨双眼紧盯着前面远去的马车,哪有时间和夜香夫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忙从袖口处掏出了两个大银锭子,往夜香夫怀里一扔,扬鞭喊道。   “银子你收着,这车我买了。”   说话间,马声长啸,夜香车已经往前飞奔而去,只一会便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夜香夫看着自己怀中的两枚银锭子,拿在手中细看,每个足有五十两之多,这些银两足以能买的下十几辆马车。喜得夜香夫忙忙的放在唇齿中间狠命咬了一口,果然是货真价实的银锭子,这才安心的揣在了怀里,一时不提。   再说石三一行人掳了嫣儿,一路狂奔至仙女山。这仙女山名字听上去好听,但实际却是山高千仞,顶峰直指云端,悬崖峭壁,奇峰怪石更是处处可见。山涧之下却又是极冷的冰湖,这与山峰的一碧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温差大的惊人。   四人才下了马车,便听到远处有急如雨点的马蹄声传来,夏孜墨正驾车往这里赶来,一路之上自是被众人指指点点,穿的如此华贵,却又驾着夜香车,实在是匪夷所思。   “坏了,肯定是方才那小子追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和这小妞是什么关系,竟追了这一路。”   愣子有些慌了阵脚,忙看着石三,气喘吁吁的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吗?追急了咱们哥几个把他也给干掉,让他坏老子的好事。   石三立着眉毛,有些发狠的说了几句,一面又将嫣儿扛在了肩上,用手指了指山间的一条小路,低声说道。   “这里的路我熟悉,咱们走小路,也不去庙里,就到东边的山坡上,完了事,把这妞往哪一扔,生死就由她去。”   那几人自是点头应允,一路往山坡上跑去。   夏孜墨驾着马车一路追至仙女山脚下,远远的便看见了方才的马车,马儿正低着头悠闲的吃着草,只是不见了驾车之人。   到了跟前,夏孜墨急的忙跳下马车,脚不沾地的打起车帘子,车厢内果然是空无一人,看来嫣儿已经被那几人弄上山去。   看完马车,夏孜墨的脸色顿时变的憔悴起来,仿佛没有血色一般。眸子中充满了绝望,两眼呆呆的看着山间的几条小路,心里测度着这几人会将嫣儿弄到哪里去。   他有些自责的蹲下身捶打着地面,拳头所到之处发出了咚咚的巨大声响,周围的绿草受了这般蹂躏,瞬间失去了光彩,蔫蔫的趴在了地上。捶打了一会,他又发狠的看着远处,从齿缝间挤出几句话。   “若是罗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让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眼神仿佛一把利剑一般,锋利无比,仿佛能刺穿世间的一切,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   发泄完毕,夏孜墨便由着心踏上了一条小路,直奔山中。   再说那几人将罗嫣儿一路带至一片山坡处,这片山坡十分的幽静,绿草茵茵,野花遍地,微风过处飘起淡淡的泥土清香,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水流潺潺的声音。   石三将装着嫣儿的大布袋往地上一放,疲累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那三人也一脸疲倦的瘫坐在了地上。   石三气喘吁吁的擦着鬓边的汗水,撩起衣襟使劲扇了几下,口干舌燥的说道。   “哥几个,你们谁先来?我是不行了,渴死了,我先找点水喝。”   因为方才的惊吓和一路的狂奔,石三早已口渴难耐,嗓子眼内冒着干火,现在早已没了心思去管嫣儿,就想着找点水喝。   谁曾想石三刚一说出此话,那三人也早已耐不住口渴,想与石三一同去找水喝。但是此地不能没人留守,考虑再三,最后定了愣子看守嫣儿,其余三人前去找水喝。   那三人一走,愣子独自坐在草地上,渐渐的恢复了元气,看着身旁的布袋,不免动了yin心。一时迫不及待的将嫣儿身上罩着的布袋扯了下来。   罗嫣儿静静的躺在芳草地上,墨发有些散乱,但是脸色却依旧红润,弯弯的睫毛随着微呼吸轻轻地颤抖着,殷红的嘴唇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玉颈微露,胸口轻轻起伏,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这样的姿势分明就透着一股天生的娇媚。   愣子看着嫣儿的样子,哪里还能把持的住,俯下身去一把便将嫣儿的衣扣扯开,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这一片白嫩刺激着他的眼球,让他越发的血脉沸腾,一双眼里全是贪婪之色,俯下身去就要轻薄。   “住手,你个禽兽,你快放开罗姑娘。”   话音刚落,愣子便被一根木棍击中了后脑勺,待要回头,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爬起来。   来人正是夏孜墨,他方才只是随心选了一条小路,没曾想就是石三几人走的小路。一路狂追至此,正好碰见愣子轻薄罗嫣儿。夏孜墨又如何能见得罗嫣儿被人欺负,盛怒之下便抄起了路边的一根半折的枯木棍,重重的打在了愣子的脑袋上。   打倒了愣子,夏孜墨这才丢了手里的木棍,踉踉跄跄的扑到罗嫣儿身旁。   夏孜墨满头大汗的看着地上的罗嫣儿,罗嫣儿紧闭着双眼,就像睡熟了一般。脖颈处的扣子敞开着,露出了胸前的一抹旖旎之色。墨发散乱在脸颊之上,就像是风雨中的蝴蝶一般脆弱。   这样的罗嫣儿怎能不让夏孜墨心痛,晶莹的液体在他的眼眶之中缓缓流转着,薄唇轻颤,再也忍不住的将嫣儿轻轻的抱起搂在了怀中,颤声低唤道。   “罗姑娘、罗姑娘,你快醒醒,你快点醒过来。”   罗嫣儿中了闷香又如何能听到夏孜墨的呼唤声,依旧是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知觉。   夏孜墨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落在了罗嫣儿雪白的勃颈处,温热而剔透。   “罗姑娘,你别怕,我这就带你下山。”   夏孜墨起身将罗嫣儿横抱在怀里,温柔的看着怀中的玉人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罗嫣儿诉说。只是这样的柔情,罗嫣儿永远也不会知道。   第六十九章 虎口脱险(二更,求包养)   夏孜墨抱起罗嫣儿,顾不得满身的疲倦就要往山下去,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石三一行人喝完了水,着急慌忙的赶了过来,才一过来,便看到愣子倒在地上,脑后全是血,绿草已被染红了一大片,还有一根粗大的木棍丢在身旁。   地上已经不见了罗嫣儿,只有一个空口袋软软的躺在草地上,再往前看去,夏孜墨正抱着罗嫣儿往山下跑去,看来这愣子定是被他打伤的。   这三人见夏孜墨打伤了愣子带走了嫣儿,心里又怕又气,三人顿时变的暴戾狂躁起来,尤其是那石三,抄起地上的木棍,眼神变的阴沉下来,鼻子里发着浓重的鼻音,口内大喊道。   “小子,你给老子站住,你打我兄弟强我女人,找死。”   还说着话,石三就挥着棍子直冲向夏孜墨,其余二人也是摩拳擦掌的跟了过去。   看到这个架势,夏孜墨知道这三人势必要将他和嫣儿置于死地。若是平日里他定是转身应战,就这几个未必是他对手,但是现在他怀中还抱着罗嫣儿,他又怎能不顾嫣儿的安慰。   放下男人好胜的心理,他决定往山下跑,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山下去,到了山下就有马车,只要上了马车,二人才能脱险。   有了这种信念,夏孜墨越发跑的飞快,脚底下的绿草被他踩得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三人自是在身后穷追不舍,丝毫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见那三人就要追上前来,急的夏孜墨再次加快了脚步,只是这一处山坡常年潮湿,绿苔遍地,脚下难免打滑,滑过几次之后,他整个人身影一晃,连同嫣儿跌落在了山坡之上,二人顺着坡势一滚而下。   那三人眼见着夏孜墨同嫣儿滚落山下,这才收住了脚步。   “哼!这倒是便宜了那小子了,这么高的山滚落下去不死也残,只是可惜了那妞了,还是个雏就香消玉殒,可惜了。”   石三看着那一处明显的滑痕砸吧着嘴说道。   “哎!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走,快去瞧瞧愣子去,可别让野兽给叼了去。”   石三大手一挥,那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山上去了,一时不提。   再说夏孜墨抱着罗嫣儿一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也该他命大,整个人恰巧撞在了一块巨石之上,这块巨石足有半间房子大小,有一个侧面正好是那种圆润的坡度,这二人直直的滚在了这个坡度里面。   夏孜墨受了巨大的撞击,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眼睛发黑,大脑内一片空白,待他稍微清醒过来,忙吃力的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嫣儿。   罗嫣儿依旧昏迷,身上的衣裳散乱不堪,有几处已经撕扯开来,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夏孜墨身上的长袍也被山上的石头划破了好多处,裸露的肌肤有几处擦伤,伤口上参杂了许多细细的小石子,加上汗液的咸湿,他才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脚底下一触即发地面,也是一种火烧火燎的疼痛。   夏孜墨强忍着疼痛半抱着地上的罗嫣儿,柔声唤道。   “罗姑娘!你快醒醒,罗姑娘……”   “水……水……”   嫣儿似乎有了知觉,睫毛轻颤,喉咙里吃力的发出了一串“水”字,这声音沙哑的可怕。   一听罗嫣儿要水,喜的夏孜墨忙颤声说道。   “罗姑娘,我这就给你去弄水,你等着我。”   将嫣儿小心翼翼的靠在了巨石之上,这一处地方倒是十分不错,巨石的边上刚好是一棵巨大的苍松,他和嫣儿所坐的地方正好是在苍松的树荫之下,这样倒是免受烈日暴晒之苦,正午的日头最是毒辣。   夏孜墨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吃力的站起身向四处打量一番,这一眼还真没白扫,身后一条清澈的小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到波光粼粼的溪流,夏孜墨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双眼冒着渴切的目光,他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迈着大步向溪边走去。   这里的溪水十分的清澈,偶尔还有几条小鱼游过,鱼儿看见水中的人影,马上又吓的向远处游去。感受到水的莹润,夏孜墨马上附下身去贪婪的喝了起来,只一会就喝了个半饱,喉咙处的干涩顿时一扫而光,浑身上下也清爽了许多。   喝完了水,夏孜墨忙站起身来,从身旁一颗硕大的旅人蕉上扯下了一片叶子,将溪水盛在叶内。盛好了水,他便小心翼翼的捧着叶子,一路直奔巨石旁。   罗嫣儿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嘴唇越发干裂,口内低低的要水喝,声音之中有种扯裂的疼痛。   夏孜墨有些心焦的拿着叶子半蹲在了罗嫣儿面前,看着她干裂的嘴唇,他马上将叶子的一边放在了她的嘴唇边上,只是轻轻一扬,水便顺着叶子流到了她的唇上。   嫣儿感受到水的气息,急不可耐的大口大口的吮吸了起来,因为喝的太急,嫣儿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呛声,急的夏孜墨忙替嫣儿轻轻拍着后背,眼里充满了疼惜,柔声说道。   “罗姑娘,你慢点喝,不急。”   嫣儿喝了水,闷药的药性也渐渐的退去,罗嫣儿只感觉到浑身充满了酸痛感,眼睛酸涩,脑袋昏昏沉沉的。挣扎了半响,嫣儿这才渐渐的睁开了一声美目,口内叮咛一声。   “啊!”   听到这一声叮咛,夏孜墨这才放下心来来,喜得颤声问道。   “罗姑娘,你可是醒来了,你要再不醒,我便……”   说到这里,夏孜墨忽然停了下来,柔柔的看着怀中的嫣儿,仿佛再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般。   罗嫣儿摇了摇有些发晕的头,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夏孜墨怀中,夏孜墨正用一种柔和的眼光看着自己,这种目光里充满了疼惜和柔情。   罗嫣儿从未被一个男人如此宠溺的搂在怀中,心里怎会不慌,尖叫一声便将夏孜墨一把推开,自己却靠在了巨石之上,如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般。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嫣儿看着被他推开的夏孜墨,苍白着脸低声问道。   清风吹来,罗嫣儿感觉到脖颈处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衣襟上的扣子已被扯开,胸口的风光一览无余,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双美足暴露在草地之上。   看到自己这般模样,罗嫣儿只感到一阵巨大的耻辱溢于胸口,双手用力的捂在了胸口处,红着脸颊,泪水夺眶而出,情绪变的激动起来,冲着夏孜墨咆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章 嗜血一吻(求支持)   罗嫣儿羞愤的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波回转间晶莹的泪水刷刷的往下掉落,脑子里拼命的拼凑着记忆。她只记得李暮生满头是血的趴在巷子内,石三用了闷香将自己和锦儿熏倒,自己明明就是被石三装在了一个口袋内,但是现在却衣衫不整的和夏孜墨在一起,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锦儿和李暮生也不知道怎样了。   夏孜墨看到罗嫣儿流泪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缓缓走上前去,笨手笨脚的抹去嫣儿脸颊上的泪水。   嫣儿感受到夏孜墨手指传来的温度,吓的忙别过了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边继续流着眼泪。   “罗姑娘,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夏孜墨没想到罗嫣儿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想到罗嫣儿竟会把自己当做登徒子,一时心内又是酸楚又是心疼,一双眸子内充满了破碎感,一瞬不瞬的看着罗嫣儿。   罗嫣儿流着泪听夏孜墨这么一问,这才转过脸看向夏孜墨。   夏孜墨俊美的脸庞上似乎写满了忧伤。墨发散乱,上面还挂着几根枯草,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似是被树枝刮烂一般。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烂不堪,丝毫没有了世子爷的威严。尤其是右手手臂处,一小截皮肤已经撕裂开来,上面的鲜血早已结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罗嫣儿看到这些伤口,似乎明白过来是夏孜墨救了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她马上秀眉紧缩,颤声问道。   “你……是你救了我吗?你的胳膊……”   夏孜墨见罗嫣儿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似乎露出了一丝心疼的目光,他心里立刻充满了甜蜜,将手臂活动了一下。其实这时候他也很疼,但是他看到罗嫣儿正在注视他,只得假装不疼的样子,柔声说道。   “罗姑娘放心,我的胳膊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罗嫣儿听夏孜墨这么一说,心里虽然担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她又想起了锦儿和李暮生,忙睁着大眼睛急问道。   “世子爷可曾知道我妹妹和暮生哥怎么样了?”   在这个时候罗嫣儿竟然提起了李暮生,这让夏孜墨十分不舒服,修眉剑拔弩张,俊眼里多了几分不满。但是当他看到嫣儿满是担忧的眸子,心又渐渐软了下来,低叹一声说道。   “罗姑娘放心,我已经让旺喜旺财带他们去瞧大夫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夏孜墨虽然这样回答,但是心里却嫉妒的要命,恨不能也与嫣儿青梅竹马,称兄道妹。   听夏孜墨这么一说,罗嫣儿才放下心来,一想到自己方才对夏孜墨的态度,罗嫣儿便觉心里一阵不安,飞红了两颊,玉手轻轻的揉搓衣襟,朱唇微启,一张一合似是有话要说,沉思良久却也并未说出口。   这样犹豫了几次,罗嫣儿才伸出玉手一把拉过了夏孜墨的胳膊,柔声说道。   “世子爷,来,让我瞧瞧你胳膊上的伤口,还疼吗?”   此时的嫣儿异常的柔顺,脸颊上一阵迷醉的玫瑰红,嘴唇轻轻的凑上了伤口,柔柔的吹了几口。这种若有似无的暖气吹的夏孜墨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浑身上下也开始燥热起来,他只觉得血液开始燃烧起来,一种不可遏制的欲望正吞噬着他的灵魂。双眼渐渐的失去了焦距,黝黑的瞳仁里只有嫣儿殷红的嘴唇,吐气如兰的香气。   夏孜墨强力隐忍着自己心头的欲望,但是嫣儿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的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天生的魅惑,呼吸中似乎都带着诱惑力。夏孜墨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喉咙干涩的生疼,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艰难,此时嫣儿就是她唯一的氧气。   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心头骚动的欲望,抬起手臂就将罗嫣儿环抱了起来,一俯身双唇便附在了嫣儿殷红柔嫩的嘴唇上。   嫣儿被夏孜墨这样环抱着,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穿过了她的整个身体,一颗小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她整个人立刻僵住,似乎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孜墨吻了下来,一双杏眼内流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她想要推开,但是身体似乎特别虚弱,力气小的根本推不开夏孜墨。夏孜墨似乎并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嫣儿这样一推,他反而搂的更紧了,这个怀抱温暖而强壮,像一座高山,可以挡风遮雨,嫣儿竟开始有些痴迷起来,但是只有一瞬她便恢复了理智。   夏孜墨闭着双眼,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嫣儿独有的气息,她柔软的嘴唇如同初绽的花蕾,散发着幽幽的香味。他的心也跳的飞快,心尖上略过了一丝紧张,但是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就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那一束阳光,暖透了他冰冷已久的心。   他努力的用舌尖顶开嫣儿的嘴唇,舌头慢慢的滑入了嫣儿的口腔之内,嫣儿紧张的紧咬着银牙,浑身都在战栗,尤其是夏孜墨湿滑的舌头,来回的滑过她的唇齿和嘴唇,让她越发觉得难堪。   夏孜墨现在只想在嫣儿玫瑰般动人的芳唇上多停留一会,哪怕一瞬间,也会让他眷恋很久。   就在夏孜墨感受美妙的时候,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嘴唇传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滑入了他的喉咙。夏孜墨惊的马上睁开了双眼,停止了一切动作,殷红的血液已经顺着他的嘴唇流了下来。罗嫣儿的下唇上也是满是血液,红着双眼,如同嗜血的魔女一般。   夏孜墨双眼有些迷离,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罗姑娘,我……”   罗嫣儿被夏孜墨如此一吻,早已又羞又愤。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杏眼睁得溜圆,脸颊上早已潮红一片,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现在要是她有力气,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给他**掌。   夏孜墨也开始慌乱起来,方才确实是太冲动了。但是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行为,方才他就如同被另一个大脑操控着一般,身体根本不属于他。   他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迹,脸已红的如烙铁一般,双眼迷醉的看着罗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呆呆的看着嫣儿。   罗嫣儿见夏孜墨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她美丽玲珑的大眼睛内忽然升腾起了一股薄薄的雾气,顷刻便凝结成了泪水,刷刷的划落下来,一颗颗落在了自己桃红色的衣衫之上,瞬间便晕染成一个暗红色的印迹。   “你……你为何不走?为何要这样对我?你可知道还从没人对我这样过。”   嫣儿抽泣着质问夏孜墨。 第七十一章 心与心的距离(二更,求支   嫣儿抬起头抽泣着质问夏孜墨,声音就像是被暴风雨肆虐过的花朵一般,颤抖的厉害,柔弱的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见嫣儿如此,夏孜墨更是心疼和愧疚,索性心一横蹲下身来,伸出手替嫣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   “若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难道要我丢下你不管?我做不到。至于方才的事情,若是你不喜欢,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夏孜墨说的真诚,一双手轻轻的拉着嫣儿的两条胳膊,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嫣儿早已羞红了脸,现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夏孜墨的问话,只好低着头敷衍道。   “那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得去找锦儿和暮生哥,暮生哥受了重伤,生死未卜,我又怎能待在这里。”   罗嫣儿一想起李暮生因为她受伤的样子,禁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一听罗嫣儿又提起了李暮生,话语中竟然还透着浓浓的担忧之情,口口声声“暮生哥”“暮生哥”,这样的语调让夏孜墨几乎嫉妒的要发疯。他用力捏紧了罗嫣儿的两条胳膊,眼神就像是受伤的孩子一般,咆哮道。   “你就这么担心你那个暮生哥吗?在你的心里就只有他?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只是齐安侯府的世子爷?亦或者是救过你命的恩人?你回答我,我算什么?”   夏孜墨只觉得心在流血,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哪怕是他心底那个最深的秘密,都不曾让他这样伤痛过。   嫣儿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让夏孜墨如此狂躁不安,这样的夏孜墨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和害怕,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颤声说道。   “世子爷,你弄疼我了,你快放开我。”   嫣儿边说边用力的挣扎着双臂,但是夏孜墨早已红了双眼,两手如同大钳子般死死的箍住了嫣儿的胳膊,“世子爷“三个字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我不许你叫我世子爷,难道我只能是世子爷吗?就连朋友都不是?我要你叫我孜墨,我想听你叫我孜墨。”   “不,你就是世子爷,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怎能直唤你的名讳,求求你别逼我,世子爷是想让我死吗?”   嫣儿痛苦的皱着眉,一行清泪缓缓的从脸颊流过,这两个字她又怎能叫出口。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一个是天上的灿星,一个是地上的野花,又怎会有交集?就算是朋友二字嫣儿也觉得自己不配。尤其是嫣儿还曾答应过药香夫人,与夏孜墨一定不能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现在她又怎能食言。   罗嫣儿痛苦的摇着头,这让夏孜墨更加难过,这种伤痛就像是有把匕首在他的心尖上狠狠的划了一刀。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轻飘飘的没了支撑,但是痛苦却又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袭来,冲击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夏孜墨松开箍在罗嫣儿胳膊上的手,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神似乎失去了焦距。   他攥紧右手的拳头,用力的向巨石上砸去,每砸一下都能听到指关节与石头撞击发出的咚咚声。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的碎石之上,霎时惨烈,清风过处,似乎还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而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眼神空洞的吓人。   “世子爷,你这是干什么?你快停下,你的手都流血了。”   罗嫣儿看到夏孜墨如此疯狂的行为,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夏孜墨的胳膊,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我求你快停下来,你快停下来,你这样会将手弄残的。”   罗嫣儿几乎哀嚎起来,但是夏孜墨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死命的捶打着巨石,巨石上已经渗上了夏孜墨的血液,石头殷红一片。   终于,罗嫣儿不可抑制的从身后抱住了夏孜墨,将头斜靠在夏孜墨宽广的后背上,紧闭着双眼,眼泪如雨点一般的往下流,嘴唇轻颤,轻声说道。   “我叫你孜墨还不行吗?求你快停下来,不要这样好吗?”   罗嫣儿的这句话无疑像救命稻草一般,尤其是夏孜墨后背上传来的一片温热,将他立刻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立刻停住了手,浑身一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就像是要到玩物的孩童一般,兴奋的说道。   “嫣儿,你真的愿意叫我孜墨吗?”   看到夏孜墨如此疯狂的行为,为的只是让自己叫一声孜墨,为的只是一个平等的待遇,罗嫣儿又怎能不给?她已经无法再铁石心肠,她的心早已融化,融化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罗嫣儿趴在夏孜墨的背上,轻轻的点着头。   “我愿意,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我愿意叫你孜墨。”   这一句肯定的回答,无疑给了夏孜墨巨大的力量,他缓缓的转过身去,用力的将嫣儿拥在了怀中,右手轻轻的摸着嫣儿柔软秀美的头发,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仿佛这一刻他搂着的不是罗嫣儿,而是整个世界。   罗嫣儿乖巧的躲在他的怀中,本来想推开,但又很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只好红着脸厚着脸皮赖在了夏孜墨的怀里。   夏孜墨感受到嫣儿的温顺,越发搂紧了一点,嫣儿的脸颊就靠在他的胸膛上,嫣儿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安定过,即使是上一世的李暮生,也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会有这么令人沉醉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觉得十分的踏实,心底似乎又多出了一种信任和依赖。   “嫣儿,你知道吗?每次我听到你叫暮生哥我都嫉妒的发疯,每次我都好羡慕他,现在你终于也叫我孜墨了,我真的很开心。”   夏孜墨摸着嫣儿的黑发柔声说道,他的眸子就像是绽放的向日葵一般,温暖发散的四处都是。   “世子爷……”嫣儿才说出这三个字,便感觉到一束寒光向她射来,她马上住了嘴,稍停片刻又说道。   “孜……墨。”这两个字她叫的好轻好轻,就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但是夏孜墨依旧听见了,他嘴角上扬,似乎笑得得意。   “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方才流了那么多血,先包扎一下,然后咱们快些下山去,若是天晚了只怕咱们走不出这片山坡。”   罗嫣儿虽说躲在夏孜墨的怀中,但是她依旧无法停止对李暮生的担忧,尤其是李暮生趴在地上满头是血的样子,没想一次她就心惊一次。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第七十二章 浓情蜜意(继续求支持)   夏孜墨一听罗嫣儿担心他手上的伤口,心里越发觉得温暖,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份温暖。   “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只不过咱们现在还不能下山,不知道掳走你的那伙人他们有没有下山,若是他们也下山了,只怕咱们会在山脚下遭遇他们。我现在受了伤,怕是对付不了他们,咱们还是在此地休养一会儿吧。”   夏孜墨只想这样抱着罗嫣儿,只想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如果下一刻是天荒地老,他也绝不后悔。   “咕噜噜……咕噜噜”   如此美妙的时刻,夏孜墨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似乎是在故意捣乱一般,让夏孜墨尴尬不已。   罗嫣儿听到夏孜墨肚子的叫声,这才想起此时早已过了晌午,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又怎能挨得了饿,便笑着柔声说道。   “你是不是饿了?既然不能回去,那咱们先找点吃的好了。”   夏孜墨的心早被幸福填的满满的,此时嫣儿说的话就是圣旨,不管是天上的月亮还是海里的珍珠,他都愿意替她寻来。只是这个拥抱太具诱惑力,他实在舍不得放手。   嫣儿也有些贪恋这种迷醉的感觉,但是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慢慢的松开两手,将夏孜墨轻轻推开,红着脸娇声说道。   “快去弄吃的吧!我都有些饿了。”   罗嫣儿的话犹如梵音一般,听的夏孜墨一阵痴迷,只是他的肚子也在强烈的抗议,咕咕的叫个不停。   “那你坐在这里等我,我记得方才去取水的时候看到河里有鱼,我去抓几条来,咱们烤鱼吃。”   夏孜墨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去,罗嫣儿忙拽了他的胳膊,从袖口内拿出了自己的罗帕,娇羞的说道。   “你先别走,把手给我,方才流了那么多血,还是包扎一下的好,若是化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嫣儿边说边拉过了夏孜墨受伤的右手,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心疼的抬起头柔声问道。   “疼吗?”   看到罗嫣儿因心疼而有些紧蹙的双眉,夏孜墨的眼眶莫名其妙就变的湿润了起来。原来被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关怀是如此美妙的感觉!夏孜墨心里一阵感动,他用力的摇了摇头颅,头发上的几根枯草也随着摇动了起来,异常的好笑。   “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虽然说着不疼,但是手指分明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感,都说十指连心,最疼也莫过于此。   罗嫣儿嘟起红唇轻柔的吹了几下伤口,慢慢的将罗帕包在了伤口处,然后莞尔一笑道。   “包扎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抓鱼吧!”   “你……你连鞋都没有,怎么走路,还是我去吧。”   夏孜墨低下头看了一眼罗嫣儿赤luo的双脚,心底有浮起了一阵涟漪,脸颊红的如刚出锅的大虾一般。   嫣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鞋袜早已不知去向,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夏孜墨看见自己的双脚了,她不仅也羞红了脸。   “没事,你要想去就我背你好了。”   夏孜墨说着就半蹲下来,回头看着罗嫣儿。   罗嫣儿那里肯,只是两手揉搓着衣襟,低声说道。   “算了吧!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你快去。”   夏孜墨依旧半蹲着,像是耍赖一般,非要让嫣儿上来。   “上来吧!你瞧瞧你的脸,都快成了花猫了,到了溪边也可以洗洗,让自己清爽一下。再说这里深山人静的,没有人会瞧见,你快上来吧。”   嫣儿见拗不过夏孜墨,只好四处观望了一下,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夏孜墨的后背上。她不敢搂着夏孜墨的脖子,只好将两手平放在夏孜墨的后背上,半直着身子,劲量不让自己与夏孜墨接触太多。   “趴好了吗?小心别掉下来。”   夏孜墨边说边猛的起身,嘴角勾出了一抹坏笑。   罗嫣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忽的一下高了起来,脚顿时离了地面,吓的她忙一把搂紧了夏孜墨的脖颈,整个身子完全的贴在了夏孜墨的身上。   嫣儿的身子才碰到夏孜墨的后背,夏孜墨的身体便颤抖了一下,就如同寒夜里吃下了一块极寒的冰块一般,有些爽却又有些颤栗。   嫣儿感受到夏孜墨身体传来的颤栗,急忙将小脸俯在夏孜墨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压到你了吗?”   嫣儿口中的兰花香气吹在夏孜墨的耳际,吹的他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整个身体越发颤抖的厉害,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欲望都在燃烧,但是他不能爆发。夏孜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嘴唇说道。   “不重,我这就背你走。”   夏孜墨强忍着心头的欲望和脚下的疼痛,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到了溪水边,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将嫣儿放在上面,自己却脱了鞋袜钻进了水里。溪水的清凉让他马上精神一震,方才燃烧着的欲望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消退。   “好舒服啊!嫣儿,你不下来洗洗吗?”   夏孜墨扬起眉笑的好看,只是身上破烂的衣服与他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嫣儿坐在大石头上,正用纤纤素手梳理着满头的乌发,嘴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容,看的夏孜墨直了眼睛。   嫣儿感受到夏孜墨直愣愣的目光,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假装将脚伸进了水中。   “你快抓鱼吧!我都饿死了,这水是很舒服。”   夏孜墨一听嫣儿说饿,忙收回了目光,挪动这脚步在溪水中寻找着鱼儿。这溪水十分的清澈,溪底长着几株水草,这些水草随着水流正来回摇曳着自己柔软的身子,几条鲫鱼在其间来回穿梭。   夏孜墨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鱼儿,乘它们不备,他忙弯下身伸手去抓,结果这些鱼儿游的太快,瞬间便四处逃窜,没了踪影。急得夏孜墨追了左边追右边,累的气喘吁吁才抓了两条小鱼。   虽说只有两条,但到底还是抓住了,喜的他咧嘴笑道。   “嫣儿,咱们有吃的了。”   嫣儿看着夏孜墨浑身湿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抓好了鱼,夏孜墨又忙在周围捡了一些干柴,拿出火折子点了火,这才燃起了篝火。 第七十三章 下山(二更送上继续求支持)   向大家汇报一下,我旅游回来了。嘿嘿,玩的还不错,感谢各位在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首先感谢逝去-独舞的桃花扇,爱死你了,谢谢哦!还要感谢雪姐姐、钱姐姐、小宁、小天、雷哥、子伽、李哥、老大、小陌、二十四、大龙、半醉、霓裳、沐沐、淑女、罂粟花的妖、小沫沫的打赏,十分感谢,扑倒!接着我要感谢大路、青儿、阿轩、娴漪等好友的票票,十分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就为这个我也一定会完本,坚持到底!各位端午节快乐哦!没点名的也不要生气啊!要感谢的人太多了,收到我的心就好,嘻嘻!继续求支持哦!仙女帅锅们有票就砸过来吧!有打赏的也送过来吧!嘿嘿,伦家是厚脸皮!捂脸。   ----------------------------------------------------------   夏孜墨燃起了篝火,急忙去溪边将嫣儿横抱了过来,将她抱坐在了一处荫凉处,自己却将方才串好的鱼放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火光跳跃着照在他俊美的脸上,为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火光,嫣儿坐在对面的树荫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火光深处的夏孜墨,有种非常安心的东西在她的心口满溢着。   夏孜墨盯着火光,翻转着手内两根串鱼的木棍,只是一会便飘出了一阵鱼香味,这种味道刺激着夏孜墨的食欲,让他忍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这个动作让嫣儿忍不住笑了起来,罗嫣儿这样一笑,夏孜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拿了手中的鱼走上前来坐在了嫣儿边上。   “吃吧!”夏孜墨将其中一条大一点的烤鱼递给了罗嫣儿。   罗嫣儿感激的接过了夏孜墨手里的鱼,浓郁的鱼香味刺激着她的空空如也的胃。把鱼放在唇齿中间,轻轻的咬了一口。虽然没有盐巴,有点淡淡的腥味,但味道却也不错。   “怎么样?好吃吗?”夏孜墨双眼充满了期待,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弄吃的,居然还是做给罗嫣儿,自然十分的紧张。   嫣儿看都夏孜墨满怀期待的双眼,佯装很难吃的皱起了眉头,眼睛却偷偷看着夏孜墨的反应。   夏孜墨果然是上了罗嫣儿的当,一双满怀期待的双眼瞬间黯淡下来,抢过罗嫣儿手里的烤鱼就要往地上扔。   “别吃了,我再重新去烤。”   “别扔……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瞧把你急的,快给我吧!我都饿死了。”   嫣儿一手抢过了夏孜墨手中的烤鱼,放在口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夏孜墨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红着脸也不说话,只是拿起鱼笑着吃了起来。   “原来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玩。”   夏孜墨偷偷的看了一眼罗嫣儿,看着罗嫣儿的吃像忍不住会心一笑。   嫣儿也侧着脸,对望了一眼夏孜墨,目光相交之际,二人都灿然一笑。   “嫣儿,若我不是王府的世子爷,你愿意和我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夏孜墨吃着鱼,似是无意的问出了这一句话,听的嫣儿一阵心惊。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夏孜墨究竟是何种感情,是朋友?是恩人?或者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敷衍,但是嫣儿心里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状态。   夏孜墨听了罗嫣儿的回答,淡淡一笑,似是自嘲一般。   “嫣儿!你……你不必这样为难,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强求,只要你快乐就好。快点吃,吃完了我背你下山,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再晚只怕是咱们要困在这山上了。”   夏孜墨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也不去理会嫣儿的目光,只是低头吃着烤鱼。   倒是罗嫣儿却有些局促起来,心里想着定是自己惹着了夏孜墨,手里拿着鱼也不往嘴里送,只是侧着脸看着夏孜墨。   夏孜墨三下两下便吃完了鱼,将棍子扔在地上,回身看了一眼呆在那里的罗嫣儿,叹气道。   “哎……你还真是让我琢磨不透,快吃吧!你自当我什么都不曾说过,你要是再不吃咱们两个今晚可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夏孜墨故意挑着眉,将“过夜”二字拖得长长的,说的异常暧昧**。   听的嫣儿顿时红了脸,忙将手中的鱼送到了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吃完了鱼,夏孜墨也渐渐的回复了元气,自己先到溪边洗了把脸,又绞了帕子让嫣儿擦了脸,这才打起精神背着嫣儿下了山,一时不提。   再说罗锦儿和李暮生被旺喜旺财一路送至郭大夫的“济世堂”,锦儿不过是中了闷香,并无大碍。只是李暮生情况有些堪忧,失血过多且伤势过重,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   郭大夫将此二人安置在了后堂床上,他没想到李暮生才从自己药堂出去不多久,竟就会遭此毒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定是石三干的,后又得知罗嫣儿被人掳走,他自是越发的不安,一面自责,一面又替李暮生处理伤口。   处理完伤口,因李暮生伤势过重,郭大夫又忙托了熟人,前去罗家报信。   再说那林氏正在用剩下的缎子替嫣儿做着衣裳,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杂乱的喊门声。这林氏心里一惊,以为又是张氏前来大闹,并不敢去开门,只是躲在屋内静静的听着。   林氏侧耳一听,却发现竟是一男人的声音,这才大着胆子去开了门。林氏开门一看来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的倒也眉清目秀,一身伙计打扮,只是自己从来都不曾见过此人。林氏警惕的半掩了门,隔着门缝问道。   “你找谁?”   “请问这可是罗全家?”那少年满头是汗,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林氏一听他竟知道自己公公的名字,这才将门打开,疑惑的问道。   “是呀!这是罗家,请问你有什么事?”   “哎吆喂!可算是找着了,我这腿都快跑断了。罗嫣儿可是你家闺女?”   林氏一听这少年提起了罗嫣儿,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也突突跳的飞快,急问道。   “是呀!罗嫣儿是我女儿,你怎么认识她的?”   “既然罗嫣儿是您闺女,那您就快跟我走,镇上‘济世堂’的郭大夫找您”   “郭大夫?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认识他,他叫我去做什么?”   林氏听了少年的话,越发觉得一头雾水。   少年似乎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这我倒也不太清楚,郭大夫只说是罗家姑娘受伤了之类的话。对了!好像还有一位姓李的公子,似乎他受了重伤,郭大夫叫您也喊了他家大人去。”   “受伤了?”   林氏重复着少年的话,一双眼直愣愣的,脚步也有些踉跄。呆立了一会,她像疯了一般的拉住了少年的胳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急切的问道。   “哪儿受伤了?伤的重吗?”   少年被林氏这么一拉,顿时急的推开林氏的手,摇着头说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看您还是快随我去吧!到了郭大夫哪里您自然就明白了。”   林氏见从少年口内根本问不清楚,忙迈着大步出了门,急匆匆的拉了少年就要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继续求支持。 第七十四章 母子情(继续求支持求打赏)   那少年见林氏拽着自己脚不沾地的就要走,忙停了脚步急说道。   “您还没叫上李公子的家人呢!郭大夫说一定要叫上李公子的家人,他受了重伤,急需要人照顾。”   林氏听了“重伤”二字,越发六神无主,犹犹豫豫的不敢去找苏氏,怕李暮生有个好歹苏氏承受不了打击。只是此时事关重大,定是瞒不过过苏氏,考虑再三,林氏只得去找苏氏。   二人疾步走到李家大门口,林氏因怕少年说重了吓着苏氏,忙回身嘱咐了几句。   “等一会到了屋内,你可不能乱说话,你只说李公子磕破了点脑袋,叫他娘去瞧瞧,其余话定是不能说的。”   少年应了林氏的话,二人便推门进去。苏氏正在屋内为李暮生做秋闱穿的靴子,忽听得门外有动静,忙起身走到门口掀了帘子,探出半个身子,一看竟是林氏携了一个面生的少年,急匆匆的向屋内走来。林氏脸上凝重,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眉眼间似有淡淡的惆怅,一看便知定是有急事来找,苏氏挑着帘子忙问道。   “罗家妹妹来了,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是不是家里又出事了?”   林氏见苏氏已是掀了帘子,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上来,还未到更前,林氏便急声说道。   “姐姐快跟我走,嫣儿和暮生在镇上出事了,受了点轻伤,咱们快去瞧瞧。”   “受伤?怎么伤的?伤哪里了?”苏氏一听李暮生受了伤,慌的忙往前几步,拉了林氏的手急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快去瞧瞧吧!到了镇上不就清楚了!”   林氏并不敢说重,只是催促苏氏随她去镇上。   那后面的少年也是将林氏所教之话说了一遍,催苏氏赶紧出门。   苏氏一阵心慌,岂有不去之理,连衣裳都顾不得换,穿着自己的家常衣裳就随着林氏出了门,锁好门二人便随着少年去了镇上。   三人一路疾步到了郭大夫的药堂,郭大夫已在门口等候,见那伙计带了两个妇人过来,料定此二人定是罗嫣儿和李暮生的母亲。   果不其然,二人才一到了药堂门口,马上叫喊起来,各自唤着自己孩儿的名字。   郭大夫忙上前几步,拦在前面低声问道。   “二位可是罗姑娘和李公子的母亲?”   “对,我是罗嫣儿和罗锦儿的母亲。”林氏忙上前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   “我是李暮生的母亲,我的儿子现在在哪里?他哪里受伤了。”   苏氏早已急不可耐的从林氏后面冲了上来,也顾不得行礼,两眼不住的往里打量着,四下寻找李暮生的踪影。   郭大夫一听这二人果然是罗嫣儿和李暮生的母亲,忙将二人请去后堂,才一到了后堂,郭大夫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细数告诉了二位母亲。那林氏一听锦儿和嫣儿中了闷药,嫣儿已被坏人掳去,顿时脸色大变,两眼直愣愣的没了光彩,嘴唇也吓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口内低低的呢喃道。   “嫣儿……嫣儿……我的嫣儿……”   话音才落她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顿时晕死过去。   慌的郭大夫忙将林氏扶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用右手食指使劲的掐起了林氏的人中。剧痛之下,林氏果然慢慢苏醒过来,但是一看到郭大夫,她立刻又大哭道。   “嫣儿……我的嫣儿……”   于此同时,苏氏已经知道李暮生受了重伤,忙向内阁炕上找寻李暮生的踪迹。内阁有左右两张大床,罗锦儿躺在右手边的一张床上,而李暮生正侧趴在左手边的床上,头上的伤口已被郭大夫处理好,裹着几层厚厚的白布,白布上面渗出了一滩血迹,殷红的吓人。   李暮生已经昏迷多时,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尤其是嘴唇,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   苏氏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李暮生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只这一眼她已是吓的双腿发软,一双眼紧盯着李暮生头上裹着的白布,嘴唇颤抖,踉踉跄跄的扑到床边上,用颤抖的手摸了一把李暮生有些冰冷的脸颊。再看看李暮生后脑勺上渗出的血迹,苏氏止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   “生儿……生儿……你快睁眼瞧瞧,娘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谁下手这么狠把你打成了这样?你快醒醒……”   苏氏边哭边来回抚摸着李暮生的脸颊,一刻也不敢停下了。   这边苏氏哭的正欢,外屋林氏也哭的死去活来,一时间屋内哭声一片,仿佛死了人一般。这两人放声大哭,可是苦坏了郭大夫,刚劝好了这个,那个又哭了起来,刚拉住了这个,另一个又开始寻死觅活。   几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的苏氏看到罗锦儿似乎动了一下,渐渐的她便睁开了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几下,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唤道。   “姐姐……姐姐……我这是在哪儿?啊!头好晕。”   锦儿说着话,身子依旧软塌塌的躺在床上。   “锦儿,你可是醒了,你看看我,我是你李婶子啊!”   苏氏见锦儿醒了过来,忙止了哭声,上前一步坐在了床边上。   林氏听到锦儿的声音,立刻擦了眼泪,挣扎着冲进了内阁,郭大夫急忙跟了进去。   “李婶子,我这是在哪儿?我姐姐呢?您瞧见她没?”   锦儿正揉着脑袋低声的询问苏氏。   “锦儿,你没事吧?快让娘亲瞧瞧。”   林氏进了内阁,急忙扑到锦儿身旁,来回的抚摸着锦儿身上的各个角落,检查有没有伤口。   “娘亲,我好晕!”锦儿努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撅着嘴说道。   “你快别晕了,你姐姐哪里去了?你暮生哥是被谁打伤的?你还记得吗?”   锦儿仍旧努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拼凑着有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忽然她目光一紧,双手抓紧了林氏的胳膊,双眼中充满了恐惧,颤声说道。   “娘亲,你快救救姐姐,姐姐被人掳走了,暮生哥哥也是被他们打伤的,流了好多血……娘亲……我怕。”   锦儿边说边扑在了林氏的怀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郭大夫一听锦儿的话,心里越发笃定定时石三找人掳走的嫣儿,一面又出门打发伙计前去报官。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道来。 第七十五章归案(跪求首订)   郭大夫正要差人前去报官,忽的,门口进来了一队挂着佩刀的衙役,为首的是雾柳镇上最有名的捕快杨远,杨远身后跟着的正是方才送李暮生和锦儿前来救治的旺财和旺喜。   原来旺财和旺喜见夏孜墨去救罗嫣儿,半天也不见回来的踪影。这二人又怎能不急?夏孜墨可是齐安侯府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齐安侯又怎能放的过他们,二人的脑袋势必要搬家。   二人这才慌了阵脚,送了李暮生和罗锦儿到“济世堂”,二人便忙不迭的前去报官。官府一听是丢了齐安侯府的世子爷,吓的急忙派了这一队人马前来“济世堂”询问事情的缘由。   郭大夫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衙役,一时吓的苍白了脸面,急忙赶上前询问。   “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郭大夫莫怕,他们是来询问究竟是谁掳走了罗姑娘的,您老可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若是您知道蛛丝马迹,还望告知。”   旺喜见郭大夫吓的直打哆嗦,忙将来意说明,郭大夫这才镇定了下来,将“济世堂”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一的禀报杨远。   那杨远一听,点头说道。   “嗯!如此看来定是那石三起了报复之心,才会下此毒手,掳了罗姑娘。”   杨远边说边侧着脸扫了一眼右手边的一排衙役,发号施令道。   “你们几个,速去石三家拿人,若是他本人不在家里,便将他的娘子和老娘拿来这里”   “是!老大。”那一排衙役领了命,忙转身前去石家拿人。   杨远又回身看了一眼左手边的衙役,发号施令道。   “你们几个,速去全镇外搜索,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挖地三尺也要把世子爷给我找出来,若是看到可疑人员一律不可放过,都带到这里来,我要一一盘问。”   杨远边说边将手中的一幅画像递与一名瘦高衙役,画像中的人正是夏孜墨。   那几人领命便带着画像前去寻人。   “您二位先在这里等候,一会拿了人来再审问,二位意下如何?”   杨远毕恭毕敬的转身看着旺财和旺喜,他二人虽说是个侍从,却也是王府的人,身份到底金贵些。   “哎!也只能是这样了,但愿我家世子爷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若不然我家侯爷定会大怒,到时候你们的脑袋也得搬家。”   旺喜叹着气,急躁的来回踱着步,看的屋内的人越发心烦不堪。   郭大夫已经差人去泡了茶水,几个伙计一时端了茶水来,郭大夫忙拿了几把椅子,安顿几人坐下等候。   不多时,几名衙役前来回话,说是拿了石三的娘子和老娘,家里独独不见石三。   “把人给我带上来。”杨远一听拿了人来,也顾不得喝茶,忙让衙役把人带过来。   话音才落,就见两名衙役带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和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   那老妇已是满头白发,身上穿的倒也素净,体态十分的清瘦,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未到跟前就哭着扑了上来。   “军爷,我那不孝的儿子究竟又犯了什么事?竟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给你们抓来了。”   老妇身后的年轻女子早已拉住了老妇的胳膊,冷哼一声苦着脸说道。   “娘,您就别说了,那挨千刀的不是赌就是嫖,做出什么下流事情来都是有的。您老就别在为他伤感了,横竖还有我呢,他不孝我不能不义,我替他养着您老,一辈子当闺女。”   这年轻女子说话倒是十分有志气,屋内的人都在为这女子抱屈,白瞎了这么好的女人。   “你是石三屋里头的?”   杨远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的女子疑惑的问道。   “是,我是石三的女人。”年轻女子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脸色十分的从容,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般。   “那你可知道石三掳了人的事儿吗?你可知道他现在的去处?”   杨远又接着问道。   “掳人的事我们娘俩并不知情,这天煞的平日里就游手好闲,做出这等事情也是不足为奇,他有几个狐朋狗友,若是他做出这等事情,必定和这几日脱不了干系,你们快去那几人家瞧瞧去,兴许那人就在哪里藏着呢。”   年轻女子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的十分痛快,那石三的老娘早已赶上起来捂住了年轻女子的嘴,眼里充满了绝望,流着老泪厉声说道。   “小红,你快别说了,你这不是把你男人往火坑里推吗?”   这个叫小红的女子并没有停住嘴,只是一把推了婆婆的手,脸上一片凄然,声泪俱下的说道。   “娘,您老就醒醒吧!他掳了人去了,这被掳的人家该有多伤心?若是我不说定是要遭报应的。再说这死鬼平日里就游手好闲,街上人谁不恨他?我每每出门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若是他被抓了,我也就清静了,大不了我这辈子再不嫁人,养您老一辈子。”   “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傻?”石三的老娘一听此话,一把搂过儿媳便大哭了起来,那小红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时间药堂内一片哭声,凄惨不堪。   这婆媳俩哭的正欢,忽听的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已抓了石三几人前来投案。石三的老娘听了顿时止了哭声,转身眼巴巴的往外看去。那小红也是擦着眼泪定着眼珠子往外看去。   原来那石三见夏孜墨同罗嫣儿滚下了山坡,料定二人定是凶多吉少,这才放心的上山去找愣子。愣子被夏孜墨打了一闷棍,脑后直流血,石三几人怕愣子出事,才忙忙的背了愣子下山赶了马车来求医。   还未到镇上,石三便听到路边的许多乡邻说自己的老母亲和娘子被衙役带到了济世堂,而后又见到许多官兵样貌的人在四处搜捕,说是丢了个世子爷。几人自是慌了阵脚,才知道方才追赶之人是个侯府的世子。   害怕之下,这几人便起了跑路之意,只可惜还未到镇门口就被杨远的手下逮个正着。   片刻功夫,五六个精壮的衙役便压着石三一行人前来投案,那石三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老娘和娘子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石三脸一红,双目冒火马上挣扎着要赶上前来。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第七十六章寻人(求订阅求粉红)   石三怒目圆睁,挣扎着就要往自己老娘身边来,可是衙役早已将他按的死死的,他又如何得脱?   “你个不孝子,你怎么就做出了这样没天理的糊涂事情来?”   石三的老娘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迎了上来,她在石三的胳膊上猛地捶打了几下,之后却又心疼的忙摸了一把石三粗糙的脸颊,双眼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娘……都是儿子不孝,连累您和小红了。”石三看到自己的老娘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心里又怎能不酸楚?一时圆睁着双眼,向坐在一边的杨远怒吼道。   “你快放了我老娘和娘子,这事与她们无干,都是我干的,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   “石三,你快说,你把我家世子爷和罗姑娘给弄哪儿去了?若是你说了我便放了你老娘。”   旺财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没等杨远发话,自己就站起身来厉声询问。心里其实早已是七上八下,就怕夏孜墨出事。   石三一听旺财询问起了夏孜墨的下落,一时头上直冒起了冷汗,半低着头,双眼露着难色,支支吾吾的不敢答复。毕竟他是亲眼见到夏孜墨从山坡之上滑了下去的,是死是活他也没个准。   若是夏孜墨真的死了,那他自己的脑袋一定会搬家,弄不好还会带累全家。石三心里掂量着后果,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一时又后悔不该掳了嫣儿,正左右为难。   “你快说,你到底把我家世子爷弄哪去了?我可明明瞧见你掳了罗姑娘去,我家世子也才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你到底把我家世子爷弄哪去了?”   旺财见石三低着头一言不发,脑门上还冒着冷汗,心里已经略过了一丝不安,立刻冷着脸追问。   “若是你再不说,我可就要把你们带到衙门动刑了,还有你的老娘,怕是也要在衙门里待上一整子了。”   杨远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夏孜墨可是侯府的世子爷,若是他在此地出了事,衙门这一干人个个都会遭殃。   “三儿,你快说吧!你说了兴许他们还能从轻发落,娘求你了。”   石三的老娘追上前来,拉着石三的胳膊声泪俱下的劝着石三,就盼着浪子回头。   “你个死鬼,你就说了吧!就算你去坐了大牢,大不了我去给你送牢饭,只是这缺德的事情咱们再也别做了。”   小红扶着自己的婆婆,双眼通红,泪珠儿直直的往下掉,也叹气劝自己的男人。   “我……哎!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求大人能快快救治我车里的一个兄弟,他的头被哪位世子爷给打破了,还请行个方便,救他一命。”   石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红着眼睛,向门口看了一眼。   “石三,你可不能说啊!说了咱哥几个可就……”   石三身后的混牛见石三似乎有活动之意,忙黑着脸,一脸着急的在石三身后大吼一声。话才说到一半,早有衙役将他的嘴堵了起来。   “哎!算了,我全都说了,世子爷和那姑娘已经滚落在了仙女峰的山下,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石三看了一眼混牛,又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老娘,终于狠下决心说出了夏孜墨和罗嫣儿的下落。   “啊!我的嫣儿。”   只听得侧边的小门门口一声闷响,似是有人撞在了门上。郭大夫急忙赶了过去,那林氏已经软软的斜躺在了地上,脸色十分苍白吓人,鼻息微弱,似是晕厥过去了。   原来林氏见那郭大夫急匆匆的出了门,后又听到似有官兵的声音。林氏想着可能是和嫣儿有关,便忙将锦儿托付给苏氏照看,自己独自一人到了前堂的小门处,才到了门口便听到石三说出了方才的一番话。   林氏听到罗嫣儿滚落在了仙女峰下,整个人顿觉得天旋地转,似没了重心一般,双眼发黑,这才瘫倒在了门口处,昏死过去。   “罗夫人,罗夫人,你快醒醒!”   郭大夫摇了几下罗氏的胳膊,见她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忙伸出食指又掐住了林氏的人中。这一次掐了半天,人中都已青紫,林氏才渐渐的睁开了一双泪光莹莹的眼睛。   林氏眼中流着泪水,一手抓着门框,挣扎着就要起来。   “嫣儿,我的嫣儿……你个挨千刀的,你快还我嫣儿。”   林氏在这边闹腾的死去活来,听的人也是个个眼中带泪。   那旺财和旺喜听说夏孜墨滚落仙女峰下,早已惊的僵在了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还是杨远有见识,急忙召集了所有的衙役,去仙女峰寻人,又有几个衙役押送着石三一行人去了府衙。   石三的老娘自己哭的泣不成声,却也无济于事。   “我也随你们去。”   林氏借着郭大夫的力,直起了大半个身子,两眼焦灼的盯着门外。现在她听说杨远要去仙女峰寻人,心里又怎能不急,嫣儿是死是活她也得去看个究竟。   “罗夫人,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你都这样了,还是歇着吧。”   郭大夫看着林氏苍白的脸色,急忙劝阻林氏。   林氏哪里肯依,早已歪歪扭扭的勉强站起了身,踉踉跄跄的向大门口走去。   “算了,让她去吧,门外有我们的马车,让她随我们走。”   旺财和旺喜也缓过了神,一脸菜色的站起了身子,边说边同林氏向门口走去。   郭大夫见劝阻不下,只能由着他们离去。   出了门,林氏在旺财和旺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三人一路直往仙女峰。   再说那罗嫣儿和夏孜墨二人正从山上下来。夏孜墨一路背着罗嫣儿,虽说脚下早已磨出了许多大水泡,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是他依旧浑身充满了力气,扯着嘴角偷笑,心里一直在猜想嫣儿对他的感觉。   一个男人一旦开始想要去猜一个女人,那他从此以后定会被这个女人牢牢的束缚住,这便是一个男人一段恋情开始前的前奏曲吧。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想要猜,越是猜就会越是深深的陷下去。   此时的夏孜墨还不曾到了深深陷下去的地步,但他心里的一颗爱的种子已是开始生。,罗嫣儿的善良和隐忍确实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许有一天这颗种子就会开花。   夏孜墨感受着背上的软玉温香,心里的爱意一点点的滋生着。   “嫣儿,下山之后你会随我回药香府吗?”   夏孜墨轻轻的回头,眸子里闪着星辉,嘴角扯出了好看的笑容。 第七十七章各自归位   嫣儿一言不发的趴在夏孜墨的背上,心跳的飞快,两颊早已飞红。隔着斑斑驳驳的树影,越发显得她娇羞可人。   “嫣儿,你怎么不说话?”   夏孜墨回过了头,见嫣儿不说话,只是红着脸吃吃的浅笑,这种样子就像是一坛喝不够的老酒一般。夏孜墨不觉醉在了这一坛佳酿里。   “世子爷……哦!不,孜墨,此次我若是回去药香府,就是要去向师傅辞行的……”   “为什么?药香府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走?”   夏孜墨听说嫣儿要离开药香府,顿时紧张起来。没等罗嫣儿说完话,他便蹙着眉打断了罗嫣儿的话语。   “你别误会,药香府很好,师傅待我也极好,只是哪里固然再好也不是我的家。最近我家里出了好几档子事情,为了我的家人,我想留在镇子上开个药堂,到时候也能济世救民,岂不更好。”   罗嫣儿见夏孜墨着了急,忙侧过脸来解释,生怕夏孜墨有误会,会多心。   “你家里的事情?什么事情?莫不是为了那个暮生哥?”   夏孜墨果然还是想歪了,嫣儿的解释非但没起到作用,反倒让他记起了李暮生。   “你……你胡说什么呀!我家里的事情关暮生哥什么事情?你要再胡说我就下来了。”   罗嫣儿一听夏孜墨居然又提起了李暮生,心里顿时又羞又急,也顾不得身份尊卑,抬起小粉拳就在夏孜墨的肩膀上捶打了几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们女人还真真是奇怪,一时温柔一时又凶悍,方才打的我肩膀酸痛。”   夏孜墨感受到嫣儿粉拳的力道,心里分明就充满了甜蜜,嘴上却又不依不饶的喊着疼。这一招果然奏效,急的嫣儿忙用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紧锁着双眉,轻声问道。   “疼吗?我方才也没用多大力啊!”   夏孜墨见罗嫣儿果然上了当,心里漾起了小小的得意,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一时笑道。   “我不过是骗你的,你倒是当真了。就你那小拳头哪能伤得了我,真当我是面人了?”   “你……你居然骗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罗嫣儿知道自己上了当,马上松开了两手捂在了脸上。没曾想这个动作差一点让她整个人向后面倒去。感受到向后的力道,她马上吓的往前一顷,搂紧了夏孜墨的脖子,这才没掉下去。   她这样一搂,嘴唇刚好凑近了夏孜墨的耳际。一阵柔柔热热的清风吹的夏孜墨心头一颤,他双腿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脸颊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眼神迷醉,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沙哑着嗓音说道。   “嫣儿,你可要抓牢,若是掉下来我可不管。”   嫣儿这么一趴,她的胸整个的俯在了夏孜墨的后背上。一阵火热的体温从哪里传来,吓得她连忙直起了身子,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一双手早已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窘迫的时候,山坡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喊声,有男人也有女人,一声声划破了这两人的浓情蜜意。   夏孜墨忙停住了脚步,回身询问嫣儿。   “嫣儿,你可曾听见有人在叫喊?”   “恩!我倒是也听见了。”   嫣儿也听见了一阵喊叫声,似乎那个女人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听着,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嫣儿……嫣儿……你在哪里?”   “世子爷……世子爷……罗姑娘,你们在哪里?”   嫣儿这才听出来是林氏的声音,她眼里马上露出了喜悦,忙俯身说道。   “是我娘亲的声音,她来寻我了。”   “我听见了,好像旺财和旺喜也来了。”   夏孜墨冷着脸,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语气中并无半分的喜悦,似乎更多的是惆怅和不舍。   夏孜墨知道这些人的到来就意味着他和罗嫣儿的分离。想到两人从一开始的萍水相逢,再到到药香府的几年相处,再到今日的落难相救,心里着实感叹。   这一刻,他不知道他自己在罗嫣儿的心里究竟算什么人?这样的感情究竟真不真实?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你下一刻要遇见什么?要遇见谁?前一刻遇见的也许下一刻就又要离去,他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嫣儿此时正处于兴奋当中,并没有察觉到夏孜墨的感情变化,反而是高声回应着。   “娘,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   罗嫣儿边喊边挣扎着要从夏孜墨的后背上下来,她心里也怕被自己的母亲瞧见她和夏孜墨现在的样子。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这要是让林氏看到,必定会回家审问的。   夏孜墨感受到罗嫣儿的兴奋感,他心底多出了一丝失望,像是报复一般,他死死的搂紧了罗嫣儿的双腿,就是不让她下来。急的罗嫣儿拼命的踢了几下腿,蹙着眉说道。   “你快让我下来,若是被我母亲瞧见可怎么得了?”   罗嫣儿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迎面而来,林氏急躁沙哑的声音已经在她耳畔响起。   “嫣儿,我的嫣儿。”   林氏的这一声,无疑像当头棒喝,吓的罗嫣儿松了手,急忙从夏孜墨的背上跳了下来。这一次夏孜墨倒是没有拦阻,很配合的将她放了下来。   林氏已经急匆匆的扑了上来。此刻的林氏脸色惨白,云鬓微乱,上面的朱钗更是出头许多,似是要掉落一般。暗红色的撒花大裙上已是尘土斑斑,一看就是爬山所致。   罗嫣儿也不顾不上脚底的疼痛,急忙的迎上了林氏,母女相见自先是一番抱头痛哭,哭够了,那林氏才摸着嫣儿的脸颊询问道。   “孩子,你有没有受伤?快叫娘亲瞧瞧。”   林氏紧张的打量着嫣儿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仔细的寻找着伤口。   嫣儿从那山坡之上滚落下来,因为有夏孜墨的保护,这才没有受伤。只是身上的衣衫被枯枝划破了好几处,胳膊上擦破了一小块皮肤,脚上的鞋子已经不知去向。   林氏盯着嫣儿胳膊上的那一小块擦伤,忙用手拖了起来,眼里充满了疼惜,柔声问道。   “疼吗?”   嫣儿见母亲如此关切,心底升腾出了一股暖意,眼圈微红,忙轻轻的摇了摇头。   “娘亲,我没事,您就别担心了。” 第七十八章离殇   林氏一听嫣儿没事,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一双美目中还含着泪水,不住的用手抚摸着嫣儿柔嫩的脸颊,和嫣儿说着贴心话。   忽的林氏的目光定格在了嫣儿身后不远处的夏孜墨身上。夏孜墨此时自是衣衫褴褛,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枯草,这身打扮如同沿街乞讨的乞丐一般,只是身上的气质却又分明透着华贵之气,不像凡夫俗子一般。   旺财和旺喜见到夏孜墨安然无事,早已激动万分的扑了上去,看到自己主子没出大事,这二人又怎能不欢喜?心里暗自窃喜一场灾祸总算是躲了过去。   这二人同夏孜墨说着说,一边又手脚麻利的替夏孜墨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夏孜墨可比罗嫣儿伤的地方多,方才二人滚落之时,夏孜墨一直紧紧的搂抱着罗嫣儿,罗嫣儿才没有受重伤,自己却弄了许多伤处,有好几处地方已是结了血痂,伤口处一片触目惊心。   林氏一瞬不瞬的看着夏孜墨,而夏孜墨虽说同旺财旺喜说着话,但是一双俊眼却不停的向嫣儿看来,这一次他的目光刚好遇到了林氏的目光。   只是一眼,林氏便从他的目光中隐隐的察觉出了一些东西,夏孜墨的眼神里分明就闪烁着一种奇特的东西。这种眼神林氏觉得如此熟悉,就像当年罗晋人看她的目光一般,充满了柔情蜜意,却又带着浓烈的欲望。   看到这个目光,林氏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脸上的肌肉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忙拉了嫣儿的胳膊,闪烁着目光,低声问道。   “嫣儿,娘亲问你话,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嫣儿并不知道方才林氏与夏孜墨对过眼神一事,虽然她不清楚林氏要问她什么,但是她隐隐觉得定是和夏孜墨有关。   “娘亲,您要问我什么?”   罗嫣儿虽然问的镇定,眼睛却不敢去直视林氏的双眼,生怕林氏会看出其中的端倪。   林氏左右顾盼了一下,将大半个身子贴了过来,低声说道。   “你老实告诉娘,你和那边的侯府世子爷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舍命救你?你们两人在这山上这么久,都做了什么事?”   林氏问的直白,嫣儿听的更是面红耳赤。林氏分明就是看出了蛛丝马迹,这让嫣儿尴尬不已,她轻搓着两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期间的事情实在太多,尤其是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情愫,又怎能让林氏知晓?   “娘亲,您说的是什么话?”嫣儿回转过神来,拉了林氏的胳膊,娇嗔一句。   “您可知道这位世子爷是谁?他便是当年救过我和爹爹的大恩人,也是他引荐我去的药香府。这一次若不是他,只怕您女儿这条小命早就没了,这会子您又怎能这么说话?再说他是侯府的世子爷,咱们又是什么家主?我能和他有什么事情?”   林氏并不知道夏孜墨便是当年引荐罗嫣儿去药香府学医的那位世子爷。现在听嫣儿这么一说,心里的感激之情自是无以言表。再加上罗家与侯府实在是相去甚远,两家的处境本就是天壤之别,那夏孜墨也不可能看上一个门第不当的野丫头。林氏有了此想法,当即觉得豁然开朗,携了嫣儿便要前来感谢夏孜墨。   这母女二人还未动身,便看到山下有一队官兵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杨远。   杨远见了夏孜墨平安无事,一张布满愁云的脸马上舒展开来,赶忙走上前来叩拜。叩拜完毕,那杨远便起身在旺财耳边低语了几句,罗嫣儿并不知这其中的隐情,但是看旺财的脸色似乎十分着急。旺财又回身对夏孜墨说了几句话,夏孜墨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忙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转身之际,他又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罗嫣儿,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他眉头紧缩,嘴角却又扯出了一丝苦笑,嘴唇上的伤痕依稀可见,那是罗嫣儿留给他的印迹,也是独一无二的印迹。   罗嫣儿看着夏孜墨的眼神,她的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双手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为什么明明感觉他那么霸道阳光,但是眼里却又是那种寂寥和伤感,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孩童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惜他。   夏孜墨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罗嫣儿,嘴角微微扯动了几下,似是有话要说,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是浅笑着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伤口,似是怀念,似是告别。放下手指,他对身边的杨远和旺财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早有几个衙役跟了上去。   罗嫣儿看到夏孜墨抚摸嘴唇的动作,忍不住想起了方才的那嗜血一吻,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一般,让她整个人激灵灵的颤抖了一下。   再看看夏孜墨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了山坡之上,风中似乎都飘散着离别的味道,淡淡的没有止境。罗嫣儿又忍不住伤感起来,这样的别离,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或者是明天,亦或者是永远。   夏孜墨才走,他身旁的旺财便疾步走上前来告别。原来夏孜墨已在雾柳镇耽搁多时,药香夫人已派人来寻,夏孜墨这才急匆匆的想要赶回去。   得知事情原委,罗嫣儿又在心里担心起夏孜墨能不能过关,她是最清楚药香夫人的脾气秉性,就今日的事情,若是被药香夫人得知,她势必会大发雷霆。   罗嫣儿正想的出神,林氏已经对旺财说了告别的话。旺财一走,又有杨远起来保驾护航,原来夏孜墨已经将她们母女二人托付于杨远,定要让杨远保护这母女二人的安全,将她们安全送回家。   罗嫣儿没想到夏孜墨居然如此体贴,人离开了却又留下了一份心,这样的男人究竟该不该为他痴迷,罗嫣儿站在原地,呆呆的想着。   “走吧!既然有人保护咱们周全,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林氏扶着嫣儿的胳膊,侧脸催促罗嫣儿。   罗嫣儿看了一眼这个满怀温情的山坡,历尽生死的山坡,粲然一笑,随着林氏下了山,一时不提。   再说那夏孜墨下了山,坐了马车,一路直往药香府。   才一到了府里,就有几个丫头在门口等候,原来药香夫人已经知晓了夏孜墨的事情,心里自是十分担忧,特特的安排了几个丫头在门口等候。   夏孜墨连衣服都没有换,便随着丫鬟来了药香夫人的卧房。 第七十九章两记耳光   夏孜墨随着几个丫头急匆匆向药香夫人的卧房走来,才到院内屏门。夏孜墨刚要抬脚过门,不想对面来了一个人,行色匆匆的正往外走,可巧这二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墨儿,你可是回来了,吓死干娘了。”   夏孜墨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这人一把搂在了怀里,心肝肉的叫了起来。   一阵奇异的药香味传至鼻中,原来来人正是药香夫人。那药香夫人因打听到夏孜墨的行踪事迹,这半天早已是心急如焚、望穿秋水,此时见了夏孜墨岂有不喜之理?一面喜极而泣,一面又拍打了一下夏孜墨的后背,哽咽道。   “你这半天都上哪去了?真真是吓死干娘了。”   夏孜墨被药香夫人搂在怀中,两眼直瞅着几个丫鬟在那里掩口而笑,遂红着脸,轻推了一把药香夫人,柔声安慰道。   “干娘放心,墨儿没事,我不过是去救了个姑娘,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姑娘?谁家的姑娘?干娘可曾认识?”   药香夫人一听救了个姑娘,脸色马上变的紧张起来,一双眼里充满了警惕,推开夏孜墨便轻声询问起来。   夏孜墨本来想据实以告,可心里又多了一层想法,生怕将罗嫣儿说出来会惹药香夫人的不快。   夏孜墨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多前的擦药事件,那一次不过是给罗嫣儿的脚上了点药,药香夫人就已经是大发雷霆,若是此时说出救的是罗嫣儿,只怕更会让她动怒。   想清楚了这其间的厉害关系,夏孜墨遂垂手而立,笑道。   “瞧把您紧张的,不过是个陌生的姑娘罢了,说了您也未必知道,还是不说了吧!您瞧我这衣裳都破了,我先回房换衣裳了。”   夏孜墨就怕被药香夫人看出蛛丝马迹,一时心慌,遂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人才转过身去,就被药香夫人喝了一声。   “站住!你往哪去?”   药香夫人的这一句立刻把夏孜墨吓的站住了脚步,夏孜墨也不知药香夫人这是何故,只是听这语气似是动了怒。   夏孜墨慢慢回转过身来,心下暗自猜度着药香夫人为何会动怒,莫非……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回过身来,陪笑着问道。   “不知干娘还有何吩咐?”   原来这药香夫人早已在夏孜墨的身旁安插了眼线,夏孜墨的一举一动,她都心里更明镜儿似的。既是这样,她又怎会不知道夏孜墨救的是罗嫣儿?方才她假装不知道,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夏孜墨,看他究竟说不说实情。   没想到夏孜墨果然还是想要隐瞒事情的真相。药香夫人原本还无气,如此一来,倒是生了大气,见夏孜墨回了身,她立刻冷笑一声说道。   “墨儿,你也太不把干娘放在眼里了,你自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姑娘你当真不认识吗?还是你刻意隐瞒,不想让我知道?”   夏孜墨一听这话,马上倒抽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心下自思道:“莫非是她已知晓自己和罗嫣儿之事?只是这事情究竟是谁告的密,既然已被她知道,倒不如自己交代清楚的好,这样兴许还能免了不少事情。”   夏孜墨想到这里,忙上前一步,笑道。   “既然干娘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墨儿也就不隐瞒了,方才我救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罗姑娘。我见她被人掳走,又岂有不救之理。”   药香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又惊又气,一张雍容华贵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但是她似乎又强忍下了怒火,低声说道。   “你随我来。”   只是轻轻的四个字,却听的夏孜墨一阵心惊,这几个字里分明就透着股子阴冷的气息。   药香夫人说完话径直的朝东南方向的一间卧房走去,夏孜墨来不及多想,只得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   到了卧房门口,早有一个细挑身材的丫头打起了帘子,药香夫人先进了屋,然后回身说道。   “你们去都下去吧,没我喊你们谁都不许过来。”   那丫头还打着帘子,忙欠身回话。   “是,夫人。”   那丫头待夏孜墨进了卧房门,便放下门帘子脚步轻轻的匆忙离开了门口。   药香夫人已经背着身子站在了地中间的一张紫檀雕花小圆桌边上。桌子上摆放着几样当季的新鲜水果和两碟干果,桌中间是一把紫砂茶壶,边上配着两个精巧的小茶盅,看上去十分的雅致。   “墨儿,你往前来。”   药香夫人背对着夏孜墨,夏孜墨看不到药香夫人脸上的表情,她方才的言语非常的平静,平静到仿佛能感觉到它下面的暗潮汹涌。   夏孜墨只觉得背后一阵发紧,整个人变的紧张起来,似乎如履薄冰一般,脚下却又轻轻的迈了几步上去,口内说道。   “干娘,您这是……”   夏孜墨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耳边生风,左边脸颊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这巴掌的力道虽不大,却也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我是教训你不诚实。”   药香夫人早已转过身来,此刻她的脸显的有些扭曲,虽说燃烧着怒火,却又分明十分的心疼。一双眸子里露着痛苦的神色,脸颊微红,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手还停在半空中,似乎无力收回。   夏孜墨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眼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见夏孜墨并不讨饶,也不解释,心中的怒火似乎烧的更甚,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夏孜墨的右脸颊上,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打的要重。夏孜墨脸颊上的皮肤已是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一丝殷红的血液,看上去有些骇人。   “这一巴掌我是惩罚你不听为娘的话。”   药香夫人脸上依旧是痛苦的表情,只是这一次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就像虚脱了一般。   “你说,你和那罗嫣儿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舍身救她?还是她勾搭的你?”   药香夫人早已支持不住的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美目里满是泪水,一叠连声的用右手指着夏孜墨。   “你快说,你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孜墨呆呆的站在那里,用手捂着脸颊处,眼睛里满是错愕。这样的药香夫人让他觉得陌生,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隐瞒他对罗嫣儿的感情,心一横便说道。   “您非要问,那我便告诉您吧!我只怕是对罗姑娘动了心,此生非她不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药香夫人听到夏孜墨的这些话,眼神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忙直着脖子又问了一句。   夏孜墨本想不再回答,但是打都挨了,又岂能错过这样的时机,干脆一次说明白,便又大着胆子说道。   “我说我对罗姑娘动了心,此生非她不娶。”   “你……”   药香夫人一听此话,当即脸色变的煞白,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夏孜墨,口内却只说出了个“你”字,整个人就直挺挺的靠在了椅子上,闭着眼似是十分疲倦,却又泪痕满面。   “母亲,您没事吧!”   夏孜墨见药香夫人如此,急的他忙赶上前去,一面说着话,一面就要拉药香夫人的胳膊,还未触及到药香夫人的衣袖,就被药香夫人一把推开。   “亏你还认得我是你母亲,我自当你翅膀硬了,认不出我这个娘了。”   药香夫人睁开了美目,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你方才说非罗嫣儿不娶,那你把苏紫菀往哪里放?她可是户部尚书的嫡亲女儿,你们才是门当户对,难不成你要悔婚吗?你难道还要让罗嫣儿成为第二个我吗?”   药香夫人说完这一句,早已是泪如雨下,紧闭着双眼,痛苦的瑟瑟发抖,就如同风中摇曳的花儿一般。   药香夫人的表情无疑也触痛了夏孜墨的心,他急忙赶上前去,拉住药香夫人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摇着头说道。   “娘,我知道您这些年受的苦,孩儿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只是我对罗姑娘是真心的。至于那个苏紫菀,孩儿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若是我娶了她,只怕是孩儿要痛苦一生啊!”   夏孜墨说到这里也觉心伤起来,一时呜呜咽咽的流下了泪水。   “真心?真心是什么?你父亲当年对我也说过‘真心’二字,可是结果又是什么?我依旧是被人瞧不起,到头来还被那贱人抢了孩子撵出了侯府,他却不肯出来替我说一句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心’吗?若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哪里还有你我今日的母子情份。”   药香夫人躺在椅子上说的凄然,眼睛里的仇恨却分明就像利刃一般。   “你和罗嫣儿还是早些断了吧!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家这样的门第我也是不会应允,更别说你的父亲。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就算你非要娶她,她也只能是个侧室。”   药香夫人的这些话无疑戳中了夏孜墨的伤处,一想到让罗嫣儿做侧室,他便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整个人就像是要发疯一般。紧捏着拳头倔强的说道。   “不,我绝不让她做侧室,我只要一个女人,那便是她罗嫣儿。” 第八十章大动干戈 夏孜墨话一出口,那药香夫人便气的干瞪着两眼,口内已是直喘着粗气,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着。挣扎良久,她才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着指了指夏孜墨。   “你……”   还未说完,便已是泪流满面。   “你……你这是诚心想气死娘吗?我早就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那个贱人,我说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分量。”   药香夫人边说边哽咽起来,娇媚的脸颊上满是泪痕,一双美目早已红肿。   夏孜墨听药香夫人如此一说,赶忙扑上前来跪在了地上,眼里也流着泪水,仰着头说道。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怎会不敬您、不爱您?您若是这样说就真真是要让儿子死呀!”   夏孜墨说着话,眼里的泪水也是噼里啪啦的往胸前的衣裳上滚落。他又怎能不懂药香夫人的痛?   她为心爱的男人甘愿忍受屈辱,没有名分就生下一子,本以为能换来幸福,偏偏最后还是被心爱的男人像旧衣服一般抛弃。狠心的撵出了王府,夺走了唯一的孩子,这样的痛夏孜墨又怎会不懂。   药香夫人呜呜咽咽的哭的伤心,那泪珠儿就像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夏孜墨也看的心痛。母子二人就这样哭了一会子,那药香夫人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表情又变的严肃起来。一手摸着夏孜墨的头发,颤声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娶罗嫣儿?不改了吗?”   “娘,您别逼我行吗?您知道我会回答什么的。”   夏孜墨表情痛苦的仰头看着药香夫人,但是他依旧倔强的不改初衷。   一听这一句,药香夫人全身都跟着轻颤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眼里满是失望,一字一顿的说道。   “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今日我便要动用家法,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药香夫人边说边凄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孜墨,起身冲门外喝命道。   “来人。”   门外伺候着的冬梅听到药香夫人的唤人声,忙应了一声,疾步向前打了帘子进来,欠身说道。   “夫人有何吩咐?”   “速去命看门的王六和李大拿了绳子前来,先把世子爷给我绑了,在命几个小厮拿了大棍来,我要打死这不孝子。”   药香夫人一脸怒色,吓的冬梅急忙应了一声,又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孜墨,这才急忙的转身出了门。   “你现在还坚持自己的决定吗?到底是娶罗嫣儿还是苏紫菀?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药香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孜墨,给了他最后的通牒。   夏孜墨只是流着眼泪,却一言不发。   气的药香夫人越发颤抖起来,正没个发泄的地方。恰巧冬梅带着王六和李大拿了绳子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都拿着黑漆漆的大棍子打了帘子进来。   药香夫人正气的没处抓去,一见这些东西马上红了眼睛,点着手指头喝命道。   “捆起他来,着实给我打!”   小厮们看着夏孜墨一个个面露难色,哪里敢打。就算夏孜墨再有错,他也是齐安侯府的嫡亲世子爷,这样的金贵身子,凡夫俗子又怎么敢碰?   药香夫人见几人站在原地不动,越发气青了脸色。上前几步就抢了一个小厮手里的大棍子,口内说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不敢打我打。”   说着便举着棍子打了下来,一下打在了夏孜墨的后背上,疼的夏孜墨忍不住往前倾了一下,咬着牙皱着眉,也不讨饶,依旧是一言不发。   药香夫人见夏孜墨并不讨饶,气的她又举起木棍打了六七下。   这几下打下去到底还是让夏孜墨感觉到了疼痛,他这样的金贵身子骨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再加上方才救罗嫣儿之时身体就已受了伤,如今挨了这几下,自是支持不住,忍不住的叫嚷了起来。   “啊!啊……”   药香夫人听到夏孜墨的叫嚷声,本来还举在半空中的木棍生生的停了下来,脸色一阵煞白,流着眼泪气喘吁吁的问道。   “你到底改不改主意?”   夏孜墨虽说早已疼的支持不住,却依旧忍着疼,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话。   “儿子就是死也不改。”   “你……好,那我成全你,今儿我便打死你,免得你以后凄凄惨惨的,反倒过的煎熬。”   药香夫人呜呜咽咽的又是一棍子落在了夏孜墨的后背上。   冬梅和小厮见药香夫人将夏孜墨打的不轻,忙拉扯着药香夫人,急声劝解道。   “夫人,您快住手吧!您看世子爷这么娇贵的人,哪里就经得起您这几下?您再打怕是要出人命了。”   药香夫人已经气红了眼,此时哪里肯依,一把推开冬梅,又冲着夏孜墨打了几下。   “你们都别拦我,今儿我定要打死他,打死他我替他偿命去,也省了我往后牵肠挂肚的。”   “您打死了他可如何向侯爷交代啊!世子爷可是王府的一株独苗。”   冬梅忍不住又拉扯住了药香夫人的胳膊,药香夫人一听冬梅提起了‘侯爷’二字,这越发勾起了她心里的恨,那棍子越发打的又狠又快。   只听扑通一声,忽的夏孜墨似乎失了中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也听不见哭声,只是全身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后背上的宝蓝色锦缎长袍上已是渗出了淡淡血迹,看的那几个小厮都皱起了眉头,一个个神情紧张。   药香夫人见夏孜墨倒在了地上,吓的忙停了手,手一软,木棍应声而落,整个人早已扑在了夏孜墨的身上。   药香夫人轻轻的扶起了夏孜墨,只见夏孜墨脸色蜡黄,唇白气弱,双眼紧闭着。药香夫人一见如此,不觉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   “墨儿,你醒醒,你快醒醒。”   夏孜墨救嫣儿之时就已损伤了元气,现如今又被药香夫人这么一顿好打,自是体力不支,虚脱倒地。被药香夫人这么一摇,他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说道。   “我没事,您放心吧!只要您消了气就行。”   夏孜墨这么一说,药香夫人更觉心疼,一时搂了夏孜墨的大半个身子就哭了起来。   那夏孜墨被药香夫人这么一搂,后背上顿时觉得火烧火燎的疼,忍不住咬着牙“哎吆”了一声。   药香夫人这才想到了方才打了夏孜墨的后背,忙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只是松松的拦住了夏孜墨的脖颈处,黑着一张脸回身说道。   “你们也忒没个眼力见了,还不快帮我把世子爷扶我炕上去?”   冬梅和几个小厮早就想上前帮忙,又怕药香夫人生气,现在药香夫人既然发了话,几人自是赶上前来帮忙,一时手忙脚乱的将夏孜墨扶在了药香夫人的炕上,让他整个人平趴在了被褥上。   “你们几个先下去,冬梅留下”   药香夫人边说话边半坐在了炕沿上,那几个小厮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的退出了卧房。   “冬梅,你快替世子爷褪了衣裳,让我瞧瞧伤怎么样了。”   药香夫人坐在炕沿边上,拉着夏孜墨的手,心疼的看着后背上渗出来的血迹,又是一阵自责。   “娘,我没事。”   夏孜墨咬着牙还在安慰着药香夫人。   冬梅早已从腰间替夏孜墨解开了汗巾子,又轻轻的褪下了上面的外衣,里面的衣物上也是一滩血迹。再将所有衣物褪下,夏孜墨宽厚结实的后背上或青或紫,或整或破,已是看不出好地方来。尤其是肩胛骨上似乎还在流着血,一片触目惊心。   药香夫人一见这些伤口,知道自己方才下手重了,心里越发的酸楚起来,一时心肝肉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道。   “我的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是你方才依了我,又怎会有这顿打,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叫我怎么不伤心。”   药香夫人哭的凄楚,倒是让夏孜墨手足无措起来,想要挣扎着起身安慰,后背上的伤口又十分生疼,只能是趴着劝解。   “我没事的,不过是些皮外伤,明儿就好了。”   “夫人,您也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世子爷既然都这样了,咱们还是快些给他上药吧。”   药香夫人听冬梅这么一说,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用手指了指门口,说道。   “冬梅,你速去药堂拿我配置的百花消毒膏来。”   冬梅应了一声就疾步出了房门。   药香夫人暗暗抹着眼泪,柔声细语的说道。   “今儿是娘打的重了,你也别记恨娘。我不过也是为你好,现在你还年轻,有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单凭着自己一股子的热劲就认定了往里钻。哎!若是你一味的这样,将来有你哭的时候。娘是过来人,就是你不信别人,也该信娘才对。”   夏孜墨趴在炕上,听着药香夫人语重心长的劝解,心里想的竟还是罗嫣儿,想着她的样子,想着她的红唇,想着过往的甜蜜,这就叫中毒已深,只怕是难以抽身。   “娘,墨儿知道您是好意,只是墨儿心意已决,您就别再劝墨儿了。” 第八十一章伤中念情   夏孜墨说的情真意切,药香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低声叹气道。   “我的儿,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为娘的也是不好再劝。只是你和苏紫菀的亲事又该如何处置?她父亲可是户部尚书,舅舅又是军机处的,姑母更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若是你和嫣儿的事情被他们得知,只怕是不好收场。”   药香夫人的话让夏孜墨立刻皱起了眉头,眼神也变的无奈起来。是呀!他和苏紫菀的亲事又该如何处置?若是退婚只怕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到时候怕是要撕破脸皮,闹得两府不和,就是自己的父亲也未必同意。若是不退婚又该如何安置罗嫣儿,难不成真的要让她为侧室?这样未免太委屈人。   夏孜墨一时想的心焦,气恼的用手拍了一下炕上的锦缎被褥,咬牙说道。   “大不了我不做这个世子爷了,这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没用的头衔罢了。”   “胡说,你竟胡说八道,怎么就没用了?你瞧瞧你父亲的那几房夫人,那个不是挖空心思的想要为他生个儿子,若不是我……”   说到这里,药香夫人忽然停住了话音,不再往下说,眼神也变的躲躲闪闪起来。   “您怎么不说了?若不是什么?”   夏孜墨见药香夫人不往下说,便支起脑袋回身追问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欲待回答,冬梅已经拿着药膏走了进来,颔首向药香夫人说道。   “夫人,您要的药我取来了,您看怎么擦?”   冬梅的手上托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圆瓷盒,盒子上绘着几朵素净的小雏菊,十分的雅致,这里面装的便是百花消毒膏。   “冬梅,你先从盒子里取出一些药膏来,然后加了好酒,细细的调开,做成稀泥样子,再拿来替世子爷敷上,这样才能化瘀消肿。不出七天便也可以好全了。”   冬梅答应了一声,便拿着盒子出了外间去调药。不大会便调好了药,拿着药板替夏孜墨敷在了身上。   刚敷了药,夏孜墨只觉得后背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忍不住哎呦连声的叫了起来。   药香夫人自是心疼,却也无济于事,这药淬了酒,擦到伤口上势必会有痛感,只是发散了上面的热毒就会神清气爽。   “哎!谁叫你不听话,这也是你该受的,你就忍几天吧!等热毒都发散了,这伤也就好了。这几天你就先住这里吧,我去后院的偏房睡,冬梅就留着伺候你!她是老人了,凡事妥帖,由她伺候我放心。”   药香夫人边说边摸了摸夏孜墨的头发,欠起身来说道。   “闹了这大半天,我也乏了,这里就先交给冬梅了,我去炕上歪歪去。”   “冬梅,你可要伺候好世子爷,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去库房拿,就说是我准的。对了,千万别给他吃凉东西,他现在身子热,吃了凉的定是要存在心里的,落了毛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夫人,您就放心吧!”   冬梅麻利的走上起来,扶了药香夫人的胳膊,一面又说了几句放心的话。   “您快去吧!这里有冬梅伺候着就行。”   药香夫人点了点头,迈着碎步出了卧房。   药香夫人才走不久,夏孜墨便忍不住的连声叫喊起来。方才药香夫人在此,他一直强忍着身上的疼,现在这才敢叫出声来。   冬梅听了这一声声的叫喊声,心里也是急的不行,走上前来,蹙眉说道。   “今儿也不知夫人是怎么了,怎么竟下如此狠手!幸好没伤了后背上的骨头,若不然怕是要残了。”   夏孜墨平日里待下人极好,冬梅自是不与他生分,坐在炕头上拿过了一把美人扇,替夏孜墨打起了扇子。   夏孜墨后背上虽然疼痛,但是心里却依旧记挂着罗嫣儿。不知道此刻她是否已是平安归家,方才虽说已经将她托付给了杨远,又有林氏相伴,但是夏孜墨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便忍了痛对身旁的冬梅低声说道。   “这也怪不得干娘,都是我的错。这其中的缘由你也不必知道,只是此时我有一事托付于你,你可替我办了?”   冬梅手里摇着美人扇,轻声笑道。   “世子爷说的什么话,我本就是个下人,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又岂有不允之理!你快说吧,冬梅尽力给你办到。”   夏孜墨趴在炕上,支起两手,就要挣扎着起来,冬梅忙一把按了下来,自己搁了扇子凑了上去。   “冬梅,你快差人去罗姑娘家一趟,瞧瞧她怎么样了?”   “罗姑娘?那个罗姑娘?”   冬梅并不知道夏孜墨说的罗姑娘究竟是谁,一时疑惑,便询问夏孜墨。   夏孜墨拍了一下脑门,低声说道。   “瞧我,真是急糊涂了,我说的罗姑娘便是咱们府上那个。”   冬梅这次算是听明白了,马上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嫣儿姑娘吧!她不是回家了吗?好好的瞧她做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找个由头,就说我口苦,想吃桂花楼的八宝莲子糕,这就差了旺财去买,顺便让他去瞧瞧罗姑娘。”   冬梅一脸不解,待还要问时,夏孜墨已经摆着手催促她出去办事。冬梅只得照做,一时差了旺财前去买八宝莲子糕,私底下又交代他去打听打听罗姑娘。   旺财跟了夏孜墨多年,又怎会不解夏孜墨的意思!今日之事他也是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夏孜墨的心,一时应了冬梅便驾着马车去了镇子上。   送走了旺财,冬梅急忙来回夏孜墨。   夏孜墨知道旺财去了镇子上,这才放下心来。   再说罗嫣儿和林氏一路由杨远送回了济世堂,这一路之上,林氏也将李暮生的情况告诉了罗嫣儿。   罗嫣儿听说李暮生此时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她心里又怎能不担忧,此次事情因她而起,反倒是连累了李暮生受此重伤。再过几月便是秋闱,若是耽误了李暮生秋闱,只怕是这辈子她自己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一路上坐在马车内,罗嫣儿自是哭的呜呜咽咽的,林氏只得在边上劝解。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济世堂的门口,母女二人忙从车内下来,下车之时,林氏这才发现罗嫣儿未曾穿鞋袜,急的她立刻挡在了罗嫣儿的面前,生怕被外人瞧了去,叫人笑话。   待罗嫣儿下了马车,林氏低声说道。   “你的鞋袜怎么不见了?”   罗嫣儿赶忙将双脚缩进了裙底,微红着脸颊说道。   “那时被贼人追赶,滚落山坡时不小心掉落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杨远从侧面赶上前来,冲嫣儿作了一揖道。   “既然罗姑娘没事了,那我这就回去复命。”   林氏急忙拉了罗嫣儿向杨远道了谢,送走了杨远一行人。那郭大夫已从里间迎了出来,看见嫣儿回来,立刻脸色挂满了笑容,喜笑颜开的说道。   “罗姑娘可是回来了,吓死老夫了,若是今日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只怕是也是没有颜面再活在世上了。”   罗嫣儿听郭大夫这么一说,急忙迎了上去。林氏也紧随其后的跟了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抛头露面呢。   “郭大夫说的什么话,要怪只怪那起混账东西眼里没个王法,大胆妄为,也合该他们被抓,三年五载的别出大牢才好呢。只是我暮生哥现在如何?郭大夫快带我去瞧瞧。”   嫣儿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郭大夫,这才想起该给李暮生换药了,慌得他急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李公子换药了,他后脑勺受了重创,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也不知几时能醒。”   郭大夫一面说一面带着罗嫣儿和林氏向后堂走去。   罗嫣儿一听李暮生还在昏迷,心里越发的急了起来,拉着林氏又加快了步子,才到了后堂掀了帘子进去,罗嫣儿便一眼瞧见了趴在炕上的李暮生,苏氏正同锦儿守在床边上。   “暮生哥……”一语未了,罗嫣儿已经眼含泪水的扑了过去,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   这一声立刻惊动了苏氏同罗锦儿,这二人回头一看,却是罗嫣儿回来了。苏氏见了罗嫣儿平安无事的回来,心里自是欢喜,只是再看看一旁的李暮生又忍不住的流下泪来,一把拉了罗嫣儿的手,泣声说道。   “嫣丫头,你可是回来了,只是你暮生哥到现在都没醒来,婶子的心都快被他绞碎了。”   “姐姐……”   锦儿也哭着扑了上来,那会子的事情实在是吓到她了,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是嫣儿被掳走的画面。   嫣儿拍了拍锦儿的头发,又捏紧了苏氏的手,含着眼泪说道。   “婶子放心,暮生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替他把把脉,开几贴汤药,吃了药保管好。”   “是呀!好歹嫣丫头也是药香夫人的弟子,暮生受的伤她定能瞧好。姐姐放宽心,暮生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不会有事,将来还要考状元的,菩萨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   林氏也疾步走上前来劝解苏氏,一手又将锦儿揽在了怀里。 第八十二章开方用药(求订阅、求粉红)   郭大夫听林氏这么一说,他放知道罗嫣儿居然是药香夫人的弟子。药香夫人的大名他有怎能不知?看着罗嫣儿郭大夫心里不觉又多出了几分敬佩之意,面露温和口内说道。   “真没想到罗姑娘竟然师承药香夫人,想必医术也在老夫之上,老夫真是惭愧啊!”   “郭大夫过谦了,嫣儿不过是个未经世面的黄毛丫头罢了,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到底还是您的医术精湛些。”   罗嫣儿边说着话边坐在了床边上,苏氏已经将李暮生的袖口拉了起来,露出了一截手腕来。罗嫣儿这才伸出手按在了李暮生的腕脉上,细细的搭起了脉。   郭大夫本还想谦虚几句,却见罗嫣儿蹙着眉头敛声屏气,凝神细诊。边上的苏氏和林氏更是不敢言语,个个表情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罗嫣儿的脸,似是想从上面看出病情一般。见到此般情景,郭大夫自然也是不敢多言,一并盯着罗嫣儿,看她把脉的情况。   罗嫣儿调息数次,这才将手从李暮生的腕上移开,顺势又轻轻的摸了摸李暮生受伤的部位,脸色有些沉了下来,看的苏氏一阵心惊,忙皱着眉追问道。   “嫣丫头,你暮生哥究竟怎么样了?婶子都快急死了。”   “这……”   罗嫣儿叹着气回转过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样子越发的急坏了众人。苏氏已是有些瘫软,脸色苍白,手还紧紧的握住李暮生的手,攥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松开。   “嫣丫头,你快说吧,你暮生哥到底怎么样了?”   林氏也着急起来,若是李暮生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苏氏也活不了,就连自己都要愧疚死。   “姐姐,你倒是快说吧!你看苏婶子都急成这样了。”   罗锦儿拉着苏氏的胳膊,眼里露着急切的目光,小手轻轻的拍着苏氏的后背安慰着。   见众人询问,嫣儿也不好再瞒,只得叹着气据实以告。   “苏婶子,暮生哥哥后脑勺受了重创,失血又多,现在身体十分的虚弱,情况有些不大好。现在我只能是开个方子一试,若是今晚他能醒来,此伤不日便可痊愈,但如若是不能醒来,恐怕……”   罗嫣儿眼里也闪出了担忧之色,不敢再往下说。   “恐怕什么?”   苏氏盯着罗嫣儿急问了一句。   “恐怕暮生哥哥醒来会变成傻子,或是失去记忆。”   嫣儿说到这里,自己个先红了眼圈,抬起衣袖遮了脸面,肩膀微微耸动着。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瞬间没了精气神。尤其是苏氏,罗嫣儿的话无疑像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击中了她的身体,现在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乌,心内发胀,双腿抖得厉害,泪珠儿已经嗖嗖嗖的滚落了下来,口内直喊着。   “生儿,我的生儿,你快醒醒,你可不能再睡了……”   林氏一面劝解,一面也跟着留下了泪水。   “苏婶子,你们也别哭了,方才我不过也是说个假设。暮生哥都未曾吃我的药,你们又怎会知道他不能醒来?你们都且停住吧!先待我开了方子吃了药再做打算。若是真不好了,我便回府请了我师傅来,她肯定有法子。”   罗嫣儿已停住了哭声,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倒真是有一股子大夫的沉稳劲。   “罗姑娘说的对,还未开方,又怎会知道不好,还是先试试再说吧!”   郭大夫其实早就瞧出了李暮生的不好,只是一直不敢开口,既然此时罗嫣儿说了出来,他反倒感觉轻松了许多。   苏氏一听此话,立马止了泪水,也顾不得拿出帕子拭泪水,顺势扯起衣角便往眼角拭去,口内急声说道。   “婶子不哭了,你快开了方子吧!”   “好,那我便用药了。郭大夫,您这里可有笔墨?”   罗嫣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郭大夫,她这些年在药香夫人的调教下已是识了不少字,写个方子自是不在话下。   “有,就在隔壁屋里,我这就给你取去。”   郭大夫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去取笔墨。取了笔墨来,郭大夫将纸张铺好放在了一张小圆桌上,嫣儿已经走了过去,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在上面写道。   “老山参六钱 鸡血藤三钱 白术土炒四钱 去核冬枣六枚 甘草三钱黄芩二钱 苦楝子八枚 冬麦二钱 枸杞三钱 藏红花四钱 紫柴胡二分”   罗嫣儿写完方子,顺手递与郭大夫,轻声询问道。   “您瞧瞧这个方子如何?可妥当?若有不妥处,您再斟酌几味,或增或减的您再说说”   郭大夫接过了嫣儿手里的方子,瞪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看,脸上露出了喜色,笑道。   “罗姑娘不愧是药香夫人的弟子,这方子开的真真高明,不但能吊命,也能升血养气,正是适合李公子的病情。”   苏氏一听郭大夫对罗嫣儿方子的评价,心里又多了一层希望,擦了泪水就要起身去抓药煎药,罗嫣儿赶忙阻拦了下来,说道。   “婶子莫急,这一帖药只是补身养血之用,却也不能治那伤口之病。我还有一帖药剂,需要我亲自去配。配好了给暮生哥敷在伤口处,才能驱散伤口上的瘀血,散了热毒,伤口也会愈合的快。您还是陪着暮生哥吧!我去煎药就是了。”   苏氏一听罗嫣儿说的头头是道,似是十分拿手一般,心里越发多了几分安心,拉着嫣儿的手说道。   “婶子听你说这些话,心里也就有了着落了。你到底也是药香夫人的弟子,用药自是不会错的,你暮生哥的安慰我便托付与你了,是好是歹的你看着办吧!”   “您就放心吧!娘亲,您好好陪着婶子,我这就去配药。”   罗嫣儿松了苏氏的手,又嘱咐了林氏几句,便要转身随着郭大夫去给李暮生配药,还未挪脚,林氏便从身后喊住了。   “嫣丫头,你先过来。”   罗嫣儿转过了头,见林氏神色有异常,不住的用眼瞅着她的裙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两脚,一时红了脸,忙回身对郭大夫说道。   “您老先走,我过会子到前堂去找您。”   郭大夫不知道这母女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照做,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前堂。   待郭大夫离开,林氏才一把拉了嫣儿说道。   “瞧瞧,连鞋袜都没了,还敢往外头去,胆子也忒大了。先穿了我的吧!”   苏氏和锦儿这才看到罗嫣儿光着一双脚丫子,这二人急忙询问,林氏边脱鞋边将其中的缘由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夏孜墨的一段,这二人才渐渐明白过来。罗嫣儿换好了鞋袜,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方出去替李暮生配药。   罗嫣儿疾步到了前厅,郭大夫已经叫堂上的伙计按着方子抓了药前去煎药给李暮生吃,嫣儿自是感激不尽,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罗嫣儿方借了郭大夫的柜台配起了药膏。   这药膏是药香师傅亲自传授的独门秘方,对伤口恢复有奇效。只是这药方从不外传,所以罗嫣儿配药十分的小心,生怕被药堂的伙计学了去,被药香夫人知道,定会闯下大祸。   郭大夫也知道同行间的行规,自是躲在一边避嫌,不敢看半分半毫。   罗嫣儿一时手脚麻利的配好了药膏,那边的伙计也已煎好了汤药。罗嫣儿端了汤药便去了后堂给李暮生服下。服了药又替李暮生拆了头上的裹布,上了自己配置的药膏,又重新裹了一层纱布。做完这一切,罗嫣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氏和苏氏在一旁看着,却也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   “婶子,药我换好了,我看今儿晚上咱们须得住在这里了!暮生哥现在这个情况是万万动不得的。”   苏氏一面点着头一面又急忙坐在了床边上,低着头说道。   “住就住下吧!过会子我去给郭大夫说。只是你们家里还有个老人,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个守着就行。”   “那怎么行?还是我陪着你吧!让这两个丫头回去算了。”   林氏也坐在了床边上,盯着苏氏说道。   “娘亲,还是你和锦儿回去吧!今儿夜里非常的重要,我还要观察暮生哥的情况呢!我离开了若是暮生哥有了异常,你们又不会处理!还是我守着好了。”   嫣儿心里本就愧疚,现在别说是要她守在这里一晚上,就是十晚上也是应该的,也不能减轻她心里的愧疚感。   林氏一听嫣儿说的话也十分在理,便没再反驳,只冲着嫣儿说道。   “既如此,那我便带着锦儿先回去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你苏婶子和暮生哥,明儿一早我再过来。”   说完话,林氏摸着苏氏的手又安慰了几句,方带着锦儿离开了后堂,径直去前堂辞了郭大夫,这才回去家去。   待林氏一走,罗嫣儿方同苏氏坐在床边上用心守着李暮生,一步不敢离开,只盼着李暮生早些醒来,好让自己心安。   二人正等的心焦,忽的,有个小伙计前来请嫣儿,说是前堂有人来找,嫣儿心下诧异,并不知是谁来找自己,只得辞了苏氏随着伙计到了前堂。   早有一人站在门口处,见了嫣儿过来便笑着说道。   “罗姑娘,你可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雨夜知情(求订阅,求粉红)   罗嫣儿定睛一看,原来来人正是夏孜墨身边的旺财。旺财受了夏孜墨的托付,自是不敢怠慢,驾着马车急急忙忙的前来寻罗嫣儿。   罗嫣儿不知旺财为何找她,心下诧异,三步并作两步便出了门去,颔首低声询问道。   “旺财,你怎么来了?”   旺财仔细的盯着罗嫣儿上下打量了几番,一张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咧着嘴说道。   “看来罗姑娘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下可是好回话了。”   旺财的这两句话让罗嫣儿听的云里雾里的,一时便皱着眉头追问道。   “你这话说的好没个头尾,我都不解其中的意思,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你说清楚点。”   旺财尴尬的一笑,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没头没脑的,罗嫣儿听不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笑着解释道。   “罗姑娘,是我家世子爷差我来问姑娘安的,瞧瞧罗姑娘可是平安归来。”   罗嫣儿听了这话,心里马上慌了起来,她与夏孜墨的事情仿佛又历历在目,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了脑海当中。她没想到夏孜墨竟如此的体贴,现在还差人来请安问好,罗嫣儿不觉神魂驰荡,长叹一声说道。   “多谢你家世子爷的关心,你回去就说我很好!叫他自己个保重便是了!”   “既然姑娘没事,那我这就先回去了。只是我就怕世子爷不信我已见过姑娘的事情,若他非要管我要个凭证可如何是好?还请姑娘给我样东西,我也好回了他。”   旺财也是个极有心的人,今儿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他跟在夏孜墨的身边,还从未见过他对那个姑娘如此上心过,这一次他对罗嫣儿能豁出性命去,这其中的意思旺财自是看了个透。   如今他想要个罗嫣儿的信物,也不过为的是能在夏孜墨面前讨个好,哄主子开心罢了!   “你不过是回个话,做什么偏偏要我的东西?世子爷要是问起我,你只说我很好便是!”   罗嫣儿虽然不明白旺财心里的用意,却也不敢私底下送信物给夏孜墨。   “嫣儿姑娘,我空着两手回去就是怕世子爷不信我,到时候保不齐又要赖我办事不利。你好歹送我样东西,他自是不会怀疑的。罗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旺财急忙的拱着手向罗嫣儿作了一个长揖,抬头拿眼瞅着罗嫣儿。   罗嫣儿见旺财如此,心里也明白过来,若是不给了他信物,只怕他要站到晚上去了,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给了他东西,打发他走。如此想着,便从自己的袖口处掏出了一条玫粉色的手帕子来,悄悄的塞进了旺财的手中,叹着气低声说道。   “罢了罢了!你别说了,把我的帕子带着就是了。只是人多口杂的,你别往外说去,若不然便是毁了我的清白了。”   旺财手里攥着罗嫣儿的帕子,又是笑着作了一揖,悄声说道。   “罗姑娘放心,今**的好我自是会记得,绝不往外说。那我这就先告辞了,罗姑娘保重,早日回府才好。”   一听旺财说了回府的事情,罗嫣儿这才想起探亲的日子马上就要结。但是眼下李暮生又是这样的情形,身边时时刻刻须得有人照顾才行,若是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那就太没良心了。   “旺财,你先别走,我还有一事想托。”   罗嫣儿急忙叫住了已经转身的旺财。   “罗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你回去替我向师傅说说,就说这两日我不能回府。暮生哥受了重伤,我须得照顾他才行。”   旺财转身应了罗嫣儿,便跳上马车去了。   待旺财离去,罗嫣儿赶忙转身向后堂走去。一路之上,她心里总觉心惊肉跳的,思前想后都觉得方才给了旺财帕子并不十分妥当。这样的私相授受若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还要传出多少难听话来!到时候别说是自己的清白,就是整个罗家的清白也是得跟着赔在里面。   罗嫣儿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可惧,两颊也不由的红了起来,脚步不免也有些慌张。到了屋里,苏氏还拉着李暮生的手坐在床边上。听见有脚步声,苏氏便回过了身,一见是嫣儿,方问道。   “方才是谁叫你?怎么去了这老半天?”   嫣儿心里依旧慌乱,却又不敢让苏氏看出端倪,便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道。   “没事,不过是衙门里派人来问问事情的缘由罢了!”   说完这一句,她因怕苏氏追问,又忙忙的跟着问了一句。   “暮生哥怎么样了?可有醒来的迹象?”   苏氏一听嫣儿问李暮生,双眼马上又黯淡了下来,脸上布满了愁云,用手轻轻摸了摸李暮生的后背,低声说道。   “还那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若是真醒不来可如何是好?”   苏氏说着话,不免又悲从中来,心里缠缠绵绵的哭了起来,急的罗嫣儿急忙上前劝解,一时不提。   直到掌灯十分,罗嫣儿又替李暮生换了一次药。郭大夫也差人送了煎好的药和几样家常小菜,又有个伙计送来了两床被褥,说是郭大夫怕夜里凉,特意交代伙计从他家拿来的。   苏氏和罗嫣儿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二人都没有胃口,却也不好拂了郭大夫的一片好意,只得随便的糊弄了两口,就算吃了晚饭。   吃罢了饭,罗嫣儿收拾了碗筷,关好了房门,方坐在床边同苏氏守着李暮生。两人又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子闲话,便各自住了嘴,趴在床沿上安静的陪着李暮生。   直到半夜十分,外面忽然呼呼的刮起了大风,吹的门窗一阵乱响,未几,又是一阵春雷炸响,苏氏正打着盹,听到雷声忙睁了眼,对着嫣儿说道。   “这好端端的天气怎么就打起雷了,莫不是要下雨?”   嫣儿一直守在李暮生的边上,虽然也早已困乏不堪,却也不敢合上眼睛,听苏氏一问,她便起身向窗下走去。刚一推开了窗户,立刻感觉到一阵冷风嗖嗖的吹了进来,其间还夹杂着小雨滴。   嫣儿往窗外看去,天空阴的黑沉沉的,冷风乱吹,小雨潇潇的下着,院里的一棵柳树也被吹的左摇右摆。嫣儿顺手关了窗,回身说道。   “可不是下雨了吗,白天还晴的好好的,这会子就变了天了,也不知明儿能不能停了雨。”   罗嫣儿这里正说着话,就听到李暮生惊的大叫了一句。   “嫣儿妹妹。”   吓得苏氏忙回了头,两手轻推了一把李暮生,轻声喊道。   “生儿!生儿!你快醒醒。”   嫣儿已经快步的走到了床沿边上,将手背贴在了李暮生的额头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发现李暮生出了许多汗,却也并不发烫。再一搭脉,脉象已经强劲了许多,可见此药用的对了。   “婶子放心,暮生哥怕是要好,你再唤唤他,兴许就醒了。”   苏氏一听嫣儿的话,急忙又低声唤了几次李暮生的名字,可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记得苏氏直拍巴掌,口内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   苏氏正急的每个开交,忽的李暮生又大叫了一句。   “嫣儿妹妹!”   这两次都是叫嫣儿,莫非他还记挂着嫣儿的安危?苏氏忙拉了嫣儿的手,一脸乞求的说道。   “好孩子,我都唤了他这么多次了,也不见他睁眼,要不然你再叫叫?说不定就醒了。”   苏氏边说边站起身来,挪了地方给嫣儿坐,嫣儿只得坐在李暮生的身侧,一手拍了拍李暮生的胳膊,皱着眉喊了一声。   “暮生哥!我是嫣儿,你快醒醒。”   这一句刚喊完,便听到李暮生带着哭腔急切的声音。   “嫣儿妹妹快跑!嫣儿妹妹……”   这几句话对苏氏来说无疑就像救命稻草一般,她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牵挂的满是罗嫣儿,她也不管罗嫣儿同不同意,拉了罗嫣儿的手便塞进了李暮生的手内,口内说道。   “生儿,你嫣儿妹妹在呢!她没事,你快醒醒吧!”   嫣儿没想到苏氏竟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李暮生的手内,吓得她马上红了脸,急忙就要从李慕生的手内抽出来,奈何李暮生已经攥的紧紧的,根本就拉扯不开。   “嫣儿妹妹你别走……”   李暮生依旧闭着双眼,只是嘴里还在低低的呢喃着,眉宇间已经没有了那时的痛苦,眉头似乎渐渐的舒展开来,露出了平和之色。   苏氏见嫣儿要挣扎开,便拉了嫣儿的另一只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丫头,你就让你哥哥拉会子吧!你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拉的还少吗?现在虽说都是大了的人了,本该是要避嫌,但是此时你暮生哥这样,你也该多迁就着点才是。再说了,今**暮生哥也是为救你才弄成这样的,论理上你也该照顾着才是。”   嫣儿心里本就愧疚,现在一听苏氏的话,心里越发难捱起来,一只手也不再挣扎,任由李暮生攥的紧紧的。   苏氏见罗嫣儿不再挣扎,脸上这才多出了一丝笑意。又见李暮生攥着嫣儿的手眉头舒展开来,似是十分安定一般,苏氏心里也就知觉了八九分,自己的儿子定是对罗嫣儿动了真情。 第八十四章苏氏的试探(求订阅,求粉红)   苏氏在心里暗暗思量着,知是李暮生对罗嫣儿动了真情,儿子难得看中一个人,当娘的又怎会不高兴。况且这罗嫣儿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样样都是极好的,作为闺阁中的女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未必能及的上她。   再说李家和罗家又是隔墙邻舍,各自家中的一应事务自是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又是一起长大,感情也较别人熟络些。如此看来,这两个人真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月老怕是早就牵好了红线的。   苏氏心里这样想着,不免动了试探一下罗嫣儿的意思,听听罗嫣儿的想法如何,自己也好早早的做准备向罗家提亲去。   李暮生握着嫣儿的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睡的比先前安定了许多,看来罗嫣儿的药已是起了作用。   苏氏见李暮生睡的安静,便轻轻的坐在了嫣儿边上,用手抚了抚嫣儿披散在后背上的黑缎子似的头发,柔声说道。   “瞧瞧这头发多好啊!天生的一个美人胚子,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公子有这样好的福气,得了你去。”   罗嫣儿被李暮生攥着手两颊早已羞得飞红,如今听苏氏这样一说,罗嫣儿更觉脸面做烧,心里一阵惊慌,口内忙娇嗔道。   “婶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才不稀罕呢!我这一辈子就守着我娘亲,哪儿也不去。”   苏氏一听嫣儿这样说,马上抿着嘴笑了起来,边笑边拉了嫣儿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摩挲了两下,含笑说道。   “傻孩子,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反倒说起这样的傻话来了。这普天之下的女子哪有不出阁的道理?除非是庵里的姑子,就是姑子还有动了凡心续发嫁人的呢!更何况平常人家的闺女。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若你是在家里,这两年怕是早有人赶上门来说亲了。只因你常年待在药香府,才没人敢来问询,现如今你也该是想想自己终生的事儿了。这女人再强,又如何能强的过男人去!”   苏氏边说伸出手替嫣儿理了理鬓边的青丝,就像是看自己闺女一般的慈爱。   被苏氏这么一说,罗嫣儿越发红了脸,娇笑道。   “婶子说的话确也在理,只是我现在的医术才有些起色,若是这么早就出了阁,那婆家人能愿意我抛头露面的去替人问诊吗?既然不能够,我还不如陪在爹娘的身边,自己开个药堂,踏踏实实的做出一番事业来,岂不更好!”   苏氏没想到罗嫣儿竟有这么大的志气,平日里只看她温婉懂事,没想到却有男儿家的志气。心里不免对罗嫣儿又多了几分怜爱之情,遂拉着手儿慈笑道。   “没想到你倒还有这个心,开药堂也是件利民的好事情,若是开明的公婆又岂有不允之理?若是你到我家来,婶子定会支持你,莫说你开药堂,就是街边问诊婶子也能随你左右。”   苏氏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把话说了个明朗,就待罗嫣儿的反应。   罗嫣儿听了苏氏的话,心里先是一惊,她这般的聪明灵透,又怎会听不出苏氏的弦外之音。只是她现在对李暮生究竟是何种感情,心里也没个底。嫣儿只得佯装没听懂,笑着说道。   “婶子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从小到大都疼爱有加。我待婶子又何尝不亲呢!在药香夫人的这几年,我也时常记挂着婶子。若是往后我在街边设了药堂,自然也是不敢劳动婶子的。其一是怕累着了婶子,嫣儿心里也会心疼。其二若有一日暮生哥成了亲,一年半载的有了孩子,婶子到那时还不天天和孙子待在一处!又哪里能顾得上嫣儿,到时候只怕是和儿媳妇、小孙子亲,我们这些外人便再也入不了婶子的眼了。”   罗嫣儿边说边吃吃的笑了起来,头轻轻地倚在了苏氏的肩膀上,鬓边的青丝顺势垂在了胸前,肤白唇红,玉颈修长,颇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意境。   苏氏没想到嫣儿竟回了这样的话,她暗自猜度嫣儿话中的含义,其一便是罗嫣儿年纪尚小,并未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其二便是罗嫣儿已经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不想表明自己的立场罢了。   罗嫣儿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苏氏一时犯了难,心里自是没了底。欲待要问,却见那罗嫣儿已是转了脸去,双眼瞧着睡熟的李暮生。苏氏张了张口本待要说,却又生生的住了口。心里盘算着倒不如改日问林氏的意思,子女的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做主,若是林氏点了头,由不得嫣儿不同意。   苏氏做好了打算,心里也跟着安定了许多,只是李暮生还未曾睁开眼睛,由不得又伤了一会子心,便同罗嫣儿守在了李暮生的身边。   直到五更时分,门外的雨似是越下越大,期期艾艾的响个不停,再加上冷风吹过,屋内骤觉寒冷。罗嫣儿见苏氏又在打着盹,便想起身拿条被褥替苏氏披上,人还未离开床沿,就被李暮生紧紧的攥住了手。   “嫣儿,你别走……”   李暮生口内依旧重复着这句话,只是这一次似乎异常清晰,仿佛醒着的人说出的话一般。   罗嫣儿连忙欠下身去,睁大美目仔细的观察着李暮生脸上的变化,果见李暮生的双眼似是在慢慢睁开,眼皮一跳一跳的挣扎的厉害,只是似乎很无力的样子。见李暮生似乎是要醒来,喜的嫣儿忙柔声唤道。   “暮生哥!我是嫣儿,你快醒醒!”   苏氏正在打着盹,隐隐约约的似是听到了嫣儿的唤人声,她急忙睁开眼睛,往侧边看去,却见罗嫣儿正在唤李暮生,苏氏赶忙起身站在罗嫣儿的边上,急声问道。   “是不是要醒了?”   苏氏一面问,一面急忙低下了头,也跟着唤起了李暮生。   “生儿,我是娘,你快醒醒!”   此时的李暮生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尤其是后脑勺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虚弱不堪,竟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他的耳畔分明又是罗嫣儿轻柔的呼唤声,这声音就像是梵音一般,似乎为他注入了新的活力,迫使他努力的从喉咙间挤出了三个字。   “水……嫣儿!”   嫣儿一听李暮生要水喝,两眼马上散发出了惊喜的光芒,冲着边上的苏氏喊道。   “婶子,暮生哥哥怕是要醒了,你快拿水来。”   苏氏不待嫣儿说完,就已疾步的转身去桌上拿水来。   待苏氏取了水来,嫣儿已经咬着银牙吃力的将李暮生半扶了起来,李暮生斜靠在嫣儿的肩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唇似乎也开始干燥起来,他正轻轻的用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苏氏忙将茶碗放在了李暮生的唇边,急切的说道。   “生儿,水来了,你快喝!”   茶碗里的水正透着清澈的光芒,这种湿润冰凉的感觉马上刺激到了李暮生,他立刻将嘴唇凑到了茶碗边上,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茶碗里的水。想来是喝的太急,这水一下子呛到了李暮生,他马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边咳嗽边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苏氏早已心疼的替李暮生捶起了后背,边捶边抹着眼泪说道。   “我的儿,你慢些喝!茶壶里还有好些呢!喝完了娘再给你倒去。”   李暮生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虚弱的喘着气,双目无神的往苏氏脸上扫去,半响,他忽然像受了惊吓一般,嘴里大喊道。   “娘,快救嫣儿,快让她跑!”   李暮生一边说一边就要挣扎着往床下去,可惜他整个人已是虚透了,哪里还有力气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时又气喘吁吁起来。   苏氏急忙上前扶住了李暮生的胳膊,眼里含着泪花,抽泣道。   “我的儿,你嫣儿妹妹不就在你边上吗?你快瞧瞧。”   李暮生听苏氏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边似是有人。他微微的转过了脖颈,定睛一看,原来正是罗嫣儿扶着他。他的半个身子都斜靠在罗嫣儿的身上,一种温香软玉的感觉传遍了他的整个后背,让他觉得十分燥热。   罗嫣儿看着李暮生苍白的脸颊,心里又泛起了愧疚,蹙着眉头柔声说道。   “暮生哥,你可是醒来了,都快把我吓死了。你伤口疼的怎么样了?可有发晕的感觉?”   李暮生看着罗嫣儿关切的目光,心里止不住的一阵甜蜜,虽说后脑勺上一阵钻心的疼,但他依旧努力扯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气若游丝的说道。   “嫣儿妹妹,我没事,方才喝了点水,已是感觉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这一句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急的苏氏赶忙伸出手又替他顺了顺后背,轻声说道。   “你且歇歇吧!不能说话就别说了,待好了再慢慢说,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   “是呀!你就别说话了,过会子我再替你换了药,有个十天半个月你这伤也就能大好了。”   罗嫣儿也随声附和道,一面又同苏氏两人帮着李暮生重新趴在了床上。李暮生本待要问罗嫣儿那日是如何逃脱的,怎奈身体虚弱,气短的很,根本说不了长话,只得住了嘴,继续趴着炕上,一时不提。 第八十五章药香夫人的算计(求订阅、求粉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旺财得了罗嫣儿的帕子,心中自是十分欢喜,满心眼里都是想着去讨个夏孜墨的好。一路上自是不敢耽搁,买了八宝莲子糕便直奔药香府去。   才一下了马车,一个唤名宁儿的小丫头便直直的迎上前来,嬉笑着说道。   “今儿可有你的好事了,夫人在后院药堂等着你呢,你快去回个话吧!”   一听宁儿的话,旺财心下一惊,药香夫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他!若是为府中的事情,完全可以托给旺喜去办,犯不着要等到现在。除非……旺财不敢往下想,只得冷着脸随口答应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宁儿并不挪动脚步,只是吃吃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   “那不行,夫人说了,只要你一到,马上让你随我去她那里。一刻都不容耽搁,你快跟我走吧!”   旺财这下彻底懵了,也不知药香夫人所谓何事!心里早已打开了鼓,却又不得不随着宁儿去。   一路之上旺财想着从宁儿口中探听点消息出来,边走边陪笑着说道。   “好宁儿,你可知道夫人找我所谓何事?这样急匆匆的,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我哪里知道这些机密事情,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子,有什么事情夫人又怎会说与我听?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宁儿说的也是实话,她不过是受了药香夫人的吩咐,才在门口等着旺财回来。   原来自打旺财走后,早有药香夫人的眼线前来回禀。药香夫人是何等灵透之人,她又怎会不知夏孜墨心里的小九九!这才特特的等着旺财回来审问。   旺财见从宁儿口中根本套不出话来,只得聋拉着脑袋随宁儿绕过了角门回廊,一路到了后院的药堂门口。   门口处站着两个半大的丫头,身着红绿衣裳,长的也是眉眼清秀。见宁儿带了旺财来,早有一个丫头掀了帘子去回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正在逗弄着自己养的一只红嘴绿毛的八哥,那小丫头上前欠了欠身,低头说道。   “夫人,旺财带来了,您是这会子问话,还是歇歇再问?”   药香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声说道。   “叫他进来。”   那小丫头子急忙退了出去,冲着旺财笑道。   “夫人让你进去,你快去吧!”   旺财心里越发觉得慌起来,脸色也有些变了,只是又不能不去,隧硬了头皮打了帘子进去。   药香夫人正背对着他站着,笼子里的八哥一听有人进来,扑棱了几下翅膀,高声叫道。   “来人了,来人了!”   旺财急忙上前请了安,低眉颔首的说道。   “夫人找我有何事吩咐?”   药香夫人轻轻的转过了身,眉眼里露出了一丝冷笑,说道。   “你方才驾车去做什么了?你家主子受了伤,你不在府里伺候着,倒是巴巴的跑出府去,真是奇了。”   旺财一听为的是这事,心里不免越发的不安起来,生怕药香夫人已经知道他出府的真真意图。但是他也不能出卖自己的主子,只得低头回话道。   “方才世子爷嚷着想吃桂花楼的八宝莲子糕,我这才去给他买的,不信您瞧瞧,膏还在我手中呢!”   旺财边说边晃了晃自己右手中拎着的几个四方粗纸包,纸包中便是八宝莲子糕。   药香夫人扫了一眼旺财手中的小纸包,一时笑的妖娆,只是这笑中分明就带着股子寒意,吓的旺财一阵头皮发麻。   “你就只是去买糕点?中途没干点别的?”   旺财被这么一问,越发六神无主,双腿发软。待要说了真话,又怕对不住夏孜墨,想到平日里夏孜墨的好处,索性心一横说道。   “回夫人的话,我真是去买糕的!这事冬梅也知道。”   药香夫人一听此话,立刻沉了脸,眼内冒着火,拿手指着旺财厉声说道。   “你们这起眼里没人的白眼狼,枉我当年一个一个带你们回府。这些年你们吃的喝的那样不是我供着,现在倒是在我面前说起假话来了。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去找罗嫣儿了?”   旺财听药香夫人这么一说,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知道药香夫人已是知道了其中的事情,就是再想瞒也已是不能够了。便苍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   “还请夫人息怒,方才确实是主子托我去寻罗姑娘了。他不过是让我去瞧瞧罗姑娘是否安全回去,也并无别的意思,还请您息怒才是,气坏了您的身子,奴才可是担当不起。”   药香夫人一听此话,越发气的浑身打颤,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   “你少给我装好人,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眼里那还有我这个夫人?但凡是有我,也不该不来回我。如今被我抓住了小辫子,却又来哄我,当我是傻子不成?”   一见药香夫人动了真气,旺财急忙苦着脸说道。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自小被您带到府中。您又是给我找师傅练武,又是让我跟在世子爷身边伺候着,我心里天天念着您的好处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将您放在眼里。”   药香夫人继续转身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儿,冷哼一声道。   “哼!亏你还记得这些好处,那你方才怎么不说了真话,非要拿话哄我。难不成一定要等到事发了你才说出来?你瞅瞅这笼子里的八哥,它每日吃喝我的,还知道见了我叫个好呢!难不成你们这些人连个八哥都不如?”   药香夫人的这番话,让旺财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心里越发觉得有愧与药香夫人,急忙跪在地上磕起了头,边磕边战战兢兢的说道。   “夫人果真说的对,是旺财的不是,今儿您要打要罚都凭着您高兴就是,旺财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笑话,若是我打你早就打了,还至于到现在?你且起来说话。”   旺财趴在地上,依旧不敢起来,只是仰着头看着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见旺财并未起身,便笑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起来也罢!你且说说罗嫣儿都说什么了?”   旺财跪在地上,哪里还敢隐瞒,便将罗嫣儿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药香夫人。这中间自是隐去了索要帕子一事,若是这事被药香夫人知道,一定会剁了自己的手。旺财如此想着,由不得背过手去偷偷的将袖中的帕子又往里塞了塞,生怕掉了出来。   药香夫人是何等眼尖的人,旺财的一举一动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看他的样子,定是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让自己知道,一时便瞪着眼珠子厉声问道。   “你手里藏了什么?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旺财吓的一身冷汗,哪里敢拿出来,急忙遮掩道。   “夫人,我没藏东西,我不过是胳膊有些痒,挠了两下。”   这一句马上带起来了药香夫人的气,她明明看到旺财背了手去,现在还敢说没藏东西,这等不忠的奴才,她心里又怎能不气。便气的用手指了指旺财,喝命道。   “快给我自己掌嘴,什么时候记起来了,什么时候就停了手。一刻没记起来,一刻就给我打。”   旺财见药香夫人动了真格的,只得苦着脸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打这么轻能长记性吗?给我重重的打,狠狠的打。不把拿狗牙打掉两颗你是不会说的。”   旺财一边打,一边暗自后悔自己不该索要罗嫣儿的帕子。这下可好,好没讨着,倒是讨了一顿好打。现在真真是应了一句话“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旺财打了有十几下子,两颊已是红肿一片,还待要打,药香夫人喝命道。   “先停了手,现在你说还来得急,等一下我可真叫人来剁手了。”   旺财一听要剁手,心里哪有不怕的,只得将索要帕子一事也一言不错的说与了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一听居然是旺财自己要的信物,不免又发了一会子火,把个旺财弄的跟碗里的面条似的,没了一点英气。   “帕子拿来!”   药香夫人伸手管旺财要帕子,旺财急忙从袖口处掏了出来,双手递在了药香夫人的手内。药香夫人拿来帕子,细细的看了几眼,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既然帕子也要了,总是不能白白浪费了,总该用对地方才是。药香夫人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心机自是不用说,怕是这全府上下也未必有她的对手。   她拿着帕子在堂内走了一阵,忽的,她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转身说道。   “罗姑娘是对你说要照顾一个叫李公子的人吗”   旺财跪在地上,急忙点头称是,顺便又补了几句道。   “那李公子叫李暮生,是罗姑娘的青梅竹马,今日还是我救的他,若不是我只怕他早就死了。”   药香夫人一听此话,似是若有所思,而后又笑道。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倒是好办了,省的我再去劝解,只这一条帕子也就断了念想了。”   旺财不懂药香夫人说的“断了念想”四字是何意,只是看她得意的样子,像是大有深意。还未及细想,便听药香夫人唤道。   “你快起来,我有事托付与你,若是这事办妥了,从今往后我再没有不信你的。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屋里的冬梅吗!我便将她许给你,你看如何?”   旺财没想到药香夫人会将冬梅许给自己,心里哪有不乐意的,急忙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多谢夫人的大恩,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这话正好合了药香夫人的意,她急忙转身向书桌旁走去,到了桌旁将罗嫣儿的帕子铺开,拿了毛笔就在上面写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偷梁换柱(求订阅,求粉红)   药香夫人拿了罗嫣儿的手帕子,放在桌上提笔便写道。   “齐安侯府世子爷鉴,今日多谢世子爷出手搭救,嫣儿心中自是感念恩德。只是男女有别,身份悬殊,你我自当疏远才是。现嫣儿已于良人有婚约在身,不日将择日出阁,还望世子爷从今往后勿念。珍重!”   药香夫人写好了书信,眉眼间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待字面干透,她便拿起帕子递给了旺财,口中说道。   “你拿着这帕子去找墨儿,就说是罗姑娘给他的,让他从今往后别再去找她,就说罗姑娘已经许配了人家,不日便会出阁。”   旺财一听药香夫人的话,心里顿时一颤。没想到药香夫人竟会想出如此狠毒的招数,来个偷梁换柱,也好釜底抽薪,让夏孜墨从此死了心。旺财一面心里感叹药香夫人的狠辣,一面又替夏孜墨担心。若是夏孜墨看见这帕子,也不知会是什么光景,随口便说道。   “夫人,这不好吧!难得世子爷有了中意的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况且这书信是出自您之手,世子爷又怎会看不出端倪来。”   药香夫人听到这里,怒目圆睁,钗环叮咚作响,使劲啐了一口说道。   “放屁,什么叫难得有中意的人?那罗嫣儿是什么身份?墨儿又是什么身份?况且墨儿已是早有婚约的人,对方又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若是墨儿悔婚,这两家还不闹翻了?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你照我的意思去办就是,罗嫣儿是我的徒弟,她的字还是我一笔一划教的呢,墨儿又如何能辨的出来。若是他真知道了,那也是你说的。”   旺财吓的连忙赌咒发誓起来,药香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衣袖,说道。   “去吧!我随后就到。”   旺财领了命,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门,才一出了门口,就有宁儿笑着说道。   “待了这好半天功夫,可是领了赏了?”   旺财心中本就烦闷不堪,听宁儿这么一说,越发苦闷,白了一眼说道。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小丫头片子。”   说完话便径直走开,也不理宁儿气的发狂的表情。旺财边走边心里想着该如何向夏孜墨回明,若是说的重了,怕夏孜墨难以接受;若是说的轻了,又怕夏孜墨不信,到时候只怕是药香夫人又要怪罪。   一路之上也不理人,恍恍惚惚的便到了药香夫人的门口,犹豫再三本打算不进去,谁知早有守着门口的小丫头回明了夏孜墨。如此一来,旺财只得硬了头皮走进了屋内。   夏孜墨因受了伤,还趴在炕上动弹不得,见旺财进来,他便亮了双眸,急忙问道:“旺财,我托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旺财往前走了几步,先行了个礼,心里头还在想着如何回禀夏孜墨,一时犹犹豫豫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苦着脸看着旁边的冬梅,似是求救一般。   夏孜墨见旺财如此光景,心里便觉不好,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忙急声问道。   “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人还没平安回去?你倒是说话呀!”   话才一说完,便急的咳嗽起来,冬梅忙轻轻的拍了拍后背,对着旺财说道。   “屋里头没人,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急坏了人你可担不起。”   事到如今旺财也不好再做遮拦,便大着胆子说道。   “罗姑娘已经平安回去,您大可以放心。只是她说……”   旺财说到这里又住了嘴,露出了为难之色,急的夏孜墨忙问道。   “说什么了?你痛痛快快的都说出来。”   旺财只得接口说道:“罗姑娘说让您从此往后再别去找她,她已许了人家,不日就要出阁。”   “许了谁家?”夏孜墨挣扎早已变了脸色,急忙追问旺财。   “那人您是见过的,就是和她一起的李公子。我去找罗姑娘的时候,她正在济世堂照顾李公子,说是李公子受了伤,她须得陪伴左右……”   旺财话还未完,便看到一个绣花大圆枕从炕上飞了下来,耳畔响起了夏孜墨的怒吼声。   “混蛋,你竟敢胡说八道,罗姑娘不可能和李公子定亲,他们二人不过是从小长大的玩伴而已。说!是谁叫你胡说八道的?”   冬梅急的忙坐在夏孜墨边上,用手替夏孜墨顺着气,又对旺财说道。   “你说的可是实话?罗姑娘真就这么说?”   旺财没想到夏孜墨竟然不信,便随手从袖口内掏出罗嫣儿的手帕子,递给了冬梅,心里却慌乱的很,一面低声说道。   “不信您瞧瞧,我怎么敢说瞎话!罗姑娘就怕您不信,特意的将书信写在了她的帕子上,您瞧瞧是不是。”   冬梅接了帕子,迟疑的轻轻打开,这一看可是吓了一跳,哪里还敢递给夏孜墨,只说道。   “这帕子上的字也未必是罗姑娘写的,世子爷还是别看了,等你好了我再给你。”   夏孜墨如何肯信,早忍痛起身夺过了冬梅手中的帕子,急不可耐的轻轻打开来看。才看了一眼,夏孜墨的脸便整个的变了颜色,这字迹和这帕子分明就是罗嫣儿的,一点错都没有。   尤其是看到嫣儿说“身份悬殊,自当疏远”、“已与良人有婚约,不日便出阁”这样的字眼时,他更觉头脑发胀,两眼发直,胸中似是憋了一口闷气,上下流窜。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只是轻颤着嘴唇,定定的坐着,像是木头人一般。   他这样子吓的冬梅和旺财急忙叫嚷起来。   “世子爷!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夏孜墨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似是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嗽出来一般,紧跟着又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热血来。那血顿时喷在了他手里拿的帕子上,和着墨迹晕染开来,变成了暗红色的大花。   这情景吓得冬梅急忙赶上前来,拿出帕子替夏孜墨擦拭着唇上的血迹,一面又叫嚷着唤起人来。旺财早已吓的傻了眼,只是干瞪着两眼,腿脚打颤,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外面的小丫头子听见唤人声,急忙进来问询,冬梅怒声说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请了夫人来,就说世子爷不好了,吐了血出来,叫她快来瞧瞧。”   那小丫头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急忙去叫药香夫人过来。   夏孜墨拿着手里的帕子,也不去看,只是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自语道。   “你为何要骗我?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说到这一句,夏孜墨忽的又睁开了眼睛,一面将手里的帕子仍在了地上,整个人似是十分虚弱一般,手臂都在打颤。扔了帕子又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炕上的锦缎被褥上也是沾上了血迹,一片触目惊心。   “世子爷,你快别说了,您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的女子多了,您又何必为了一个罗嫣儿糟蹋自己的身子!身子坏了可是自己的。”   冬梅急忙赶着劝解,心里也在气罗嫣儿的无情无义。   那夏孜墨听了冬梅的劝解,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也不言语,只是喘着粗气,半响忽的一头栽倒在了炕上,不省人事。   这一倒下来,吓得冬梅和旺财都叫嚷了起来,二人又将夏孜墨扶的躺好,冬梅更是掩着帕子哭道。   “你个死旺财,你明知道世子爷心里想着罗姑娘,却偏偏要说出这番话来。若是世子爷有什么不测,从此往后咱们也就别再见面了。”   旺财也是满心的委屈,这偷梁换柱的事并不是他想做,只是迫于无奈。现如今见夏孜墨倒在炕上不省人事,他也是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夏孜墨真就因此事而丢了性命,自己也不活着。   这边两个人正急的没个法子,药香夫人已是得了消息急急的赶到。才到了屋里便听见冬梅呜呜咽咽的哭声,药香夫人立刻大喝道。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这府里还没死人呢,就哭成这样了。”   冬梅只得忍了哭声,站起身来行礼。药香夫人早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坐在了炕沿边上,右手已经搭在了夏孜墨的腕脉上,诊了一会便回身说道。   “不妨事,他这只是急火攻心,心里急痛郁结所致。方才吐了血,五脏六腑的热毒也是吐出不少来,现今我再开个方子,吃上两贴差不多也就能好。”   众人一听方安了心,尤其是旺财,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药香夫人起身到桌旁开了方子,转身递给旺财,说道。   “拿了方子去找药堂的小厮们开药吧!”   旺财隋领命而去,一时煎好了药送到屋内。药香夫人便同冬梅二人服侍夏孜墨喝了药,又吩咐冬梅好生伺候着,自己这才回房歇着了。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冬梅又服侍夏孜墨喝了一会药,这期间药香夫人也来过好几次,只是不见夏孜墨醒来。冬梅服侍夏孜墨喝了药,刚想起身搁药碗,便听到夏孜墨似是清醒过来,嚷着要水喝。   喜得冬梅忙倒了水来,服侍夏孜墨喝了几口。   “我的爷,你可是醒来了。你若再不醒来就真真是吓死我们了。我这就打发小丫头回了夫人去,夫人怕是也急坏了。”   冬梅一面说着话,一面起身放了手中的茶碗,便出门而去。 第八十七章男儿泪   冬梅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夏孜墨轻声唤住,喘气说道。   “冬梅,你先别走。方才我将罗姑娘的手帕子丢在了地上,你快替我拿来。”   冬梅没想到夏孜墨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帕子,心里不免有些气恼,替夏孜墨觉得不值,隧不情愿的回转过身来,努着嘴说道。   “您这又是何苦呢?吃了药才比先前好了些,现在又要自己个找不痛快。今儿您为她挨了一顿打,又吐了两口血,她又怎会知道这些?知您的情?我看您还是好好歇着吧。”   夏孜墨如何听的进这些话,依旧挣扎着坐起身来。他本挨了打,又吐了血,身子骨自是有些虚弱。这一坐起来,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嘴唇上已是布上了淡淡的血迹。夏孜墨一面坐起身来,一面说道。   “你不找……那我自己个找。”   一面说着话,一面就要抬腿下炕去,急的冬梅赶忙上来按住了夏孜墨的身子,口内说道。   “我的爷,您快别折腾了,我这就给您找去。”   冬梅顺手服侍夏孜墨侧躺下,一面叹着气又去书桌旁的字纸篓里找方才的帕子,翻了两下便从里面翻了出来。帕子沾了血已经黏在了一处,冬梅轻轻用手撕了撕,整理平展,才拿过来递给了夏孜墨,口内说道。   “您这又是何苦呢!看了又堵心的慌,反倒不如不看呢。”   夏孜墨颤抖着两手轻轻地铺开了手中的帕子,眼圈已是有些通红,鼻翼轻颤着,颤声说道。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这句话末了,又是一阵咳嗽声,听的冬梅都红了眼圈,急说道。   “您还是别劳神了,躺着歇会子吧!身子骨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冬梅话还未完,夏孜墨便仰起头来红着两眼怒吼道。   “滚,快给我滚出去。”   这一怒吼,整个人又开始喘起来,脸色越发苍白的吓人。   冬梅哪里还敢再说话,只得红着眼圈,用帕子掩了口鼻哭着一路往门外跑去。   待冬梅走后,夏孜墨方觉得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全身的骨头似乎都透着股子酸痛的劲儿。夏孜墨挣扎着从炕头拿了一个金丝绣花大软枕,放在炕角上,自己挪动着身子靠了上去。才一靠上去便觉后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疼的他先是皱起了眉头,后又扬天冷笑起来,双眼中却早已浸满了泪水,借着炕头上的琉璃灯,更显得泪如银河中的灿星一般。   夏孜墨靠在大软枕上,手里拿着带血的帕子,一时展开来看。这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字字句句都让他锥心挠肺。他不明白罗嫣儿究竟为何要这样对他,白天明明就你侬我侬,现在却又说出这样翻脸无情的话来。夏孜墨想着这些,不免又落下泪来,口中哽咽的说道。   “既你要负我,为何今日又要与我亲近?就算是你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却也不能作践我待你的情分。今日我堂堂七尺男儿,却因你五内俱焚,从今往后可叫我如何自处?”   夏孜墨边说边轻轻的摇着头,眼泪又顺着脸颊打在了手中的帕子上,上面的墨迹被慢慢晕染开来,字迹瞬间变的模糊起来。这情景好不凄凉。   夏孜墨掉了会子眼泪,心中又渐渐的明白过来,挣扎着起身下了炕去。右手边有一张檀木做的大案,案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盆盛开的牡丹花。这牡丹花开的十分妖艳,一朵朵如朱砂画上去的一般,殷红似血。   夏孜墨走到桌边,看着这一盆盛放的牡丹,眼里投出了一股怜悯之情,抚摸着花瓣口内说道。   “虽你开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却也不能与那路边的小草合群,所以你才如此孤单的一盆独芳。既如此,要这华贵的身份又有何用处?不过是顾影自怜罢了。”   夏孜墨一边说着伤感的话,一边凄然一笑,从大案上拿过了纸张来,提笔写道。   “罗姑娘亲鉴,承蒙上天眷顾,孜墨才能在滚滚红尘之中与罗姑娘有缘相见相识,虽未曾日日相伴,孜墨心中却早已将姑娘视为知己。今有幸收到姑娘书信一封,孜墨心里自是十分欢喜,本以为书信之中能书二人之谊,奈何姑娘却有心疏远。孜墨自觉已是对姑娘掏心掏肺,姑娘却未曾真心相待。既然姑娘做出如此选择,那孜墨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替姑娘高兴,望姑娘能同良人一生相伴才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各自珍重!”   夏孜墨写完书信,将笔桄榔一声扔在了案上,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更是颤的厉害,眉眼间的失望和痛苦伴着摇曳的灯光,越发显得悲凉。扔了笔,又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揣在怀中,冲着窗外唤道。   “冬梅。”   冬梅出了门,也没敢走远,只在门口守着。听夏孜墨一唤,她急忙应了一声便疾步走进屋内,口中说道。   “世子爷有何吩咐?”   说完了话,她才发现炕上已经空无一人。夏孜墨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窗边的大案边上,案上还铺着纸张,似是写了什么东西一般。冬梅急忙从炕上顺手拿过了一件半旧的宝蓝色锦缎大长袍,走至夏孜墨身后,急忙的将锦袍披了上去,然后细心的替夏孜墨整了整衣裳,边整边说道。   “您怎么又起来了?窗边风大,您还受着伤呢,别又闹出个毛病来。还是快随我去炕上躺着吧!”   夏孜墨侧着脸瞧着窗外,漆黑一片,就像他的心一般,没有了方向。待冬梅整理好衣裳,他便随手将桌上的书信折好,叹了口气,将它递给了冬梅,说道。   “你让旺财将这封书信交与罗姑娘,只说我过几日也要与苏家大小姐大婚,让她放心。   夏孜墨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毫无波澜的平静,可是这种平静里却分明透着凄楚和无奈,更多的是怨恨。   冬梅接过信,也不敢打开,只是看着夏孜墨有些苍白的脸面,轻声问道。   “您是要和苏紫菀小姐成亲吗?府里的下人都说您对那位苏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就这样成亲了,怕是……”   冬梅说到这里却也并不敢再往下说,她分明看到夏孜墨又红了眼圈。冬梅没想到夏孜墨一个堂堂的侯府世子爷,居然能这么的用情至深,心里越发对夏孜墨又多了几分难言的好感和怜悯。   夏孜墨听冬梅这么一说,不免又勾起了他心中的伤心事。但是再一想罗嫣儿的决绝,他又能作何选择?倒不如和苏紫菀早早成亲,也好成全了罗嫣儿和李暮生,让他们二人心里再无嫌隙,相亲相爱一生,自己也算是能了却了心事。   夏孜墨如此想着,便叹气道:“快去吧!从此以后她也能心安了。”   冬梅见夏孜墨心意已决,也不好再阻拦,便伸手扶着夏孜墨往炕上走去,而后服侍夏孜墨躺在炕上,柔声说道。   “您好好躺着,我这就去找旺财。”   夏孜墨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冬梅的脸。冬梅替夏孜墨掖了掖被子,便急匆匆的往门外去了。   此时的药香府一片灯火辉煌,回廊上都挂着清一色的走马灯,灯上绘着各色美女香车、夏荷冬梅,十分的雅致漂亮。院子里的各色花卉也是含羞待放,清风过处更是甜香满鼻。   冬梅手中拿着书信去找旺财,才走到第二个屏门处,刚要拐弯,便看到药香夫人带着两个小丫头子从回廊飘然而至。冬梅急忙赶上前去请安,药香夫人急忙拉过冬梅的手问道。   “墨儿怎么样了?醒了吗?”   冬梅欠身说道:“已经醒了好一会子了,只是不叫我回您。现在我又服侍他躺下了,只怕是睡着了吧!”   药香夫人点了点头,似是一点也不意外夏孜墨的举动。半响,她又测过脸看了一眼冬梅,疑惑的问道。   “既然墨儿已经躺下歇息,你怎么不在身边伺候着,反倒出来溜达?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可有人在身边伺候着?”   冬梅急忙如实回话道:“是世子爷差我去找旺财的,定要我把一封信教给旺财,说是让他给罗姑娘送去。”   药香夫人一听夏孜墨写了书信,双眼一瞪,急忙伸手说道。   “信?快拿来我先瞧瞧。”   冬梅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药香夫人,迟疑道:“夫人,这样不好吧!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恐怕会……”   冬梅还要往下说,就被药香夫人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一面眼内出火的喝命道。   “放屁,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只给我就是,若是出了事情也是我们娘俩的事情,碍不着你们。”   冬梅捂着脸又羞又愤,杏眼里直淌着泪水。   “哭什么哭,多大点子事情!还不快拿了信来。”   冬梅抹了抹眼泪,赌气的将信递给了药香夫人,却也不敢说出狠话,只得暗暗忍着。   药香夫人接了信,急忙拆开来看。她见信中夏孜墨说了许多决绝的话,尤其是说了要娶苏紫菀一事,药香夫人自是欢喜。心里想着偷梁换柱的计策果然是凑效,不仅让他死了心,还同意了和苏紫菀的亲事,真真是一箭双雕。 第八十九章闺房秘事   药香夫人心中暗喜,脸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对着冬梅说道:“你去把旺财给我叫到花厅去,我先去瞧瞧墨儿。”   冬梅忍着面上的疼痛,捂着脸应了一声,便转过屏门去找旺财。   药香夫人也带着小丫头子去瞧夏孜墨。到了门口,只见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处,这二人见了药香夫人,急忙赶上前来行礼,药香夫人隧问道。   “世子爷怎么样了?睡下了吗?”   一个小丫头急忙欠身回话道:“睡下了,才叫我们吹了灯。”   药香夫人一听睡下了,便安心的点了点头,挪动着莲步轻轻走了进去。屋内一片漆黑,并不见一盏灯,一个小丫头急忙敢上前来点起了桌上的一盏琉璃灯。伴着灯光,药香夫人见夏孜墨正侧躺在炕上,背对着自己。   药香夫人知道夏孜墨心中定是不痛快,此刻他不过是装睡罢了,便带着浅笑轻声唤道。   “墨儿,你睡了吗?”   夏孜墨并不应声,依旧侧着身子躺着。药香夫人努了努嘴示意让丫头们下去,待人都出了门,药香夫人这才走上前去坐在了炕沿上,轻轻拍着夏孜墨的肩膀说道。   “墨儿,娘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哪能样样都合了心意?你素日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就是爱认死理,只是太认死理也未必是好事。你合该也是和这罗姑娘没缘分,天下的因缘都是归天上的月老管着,若你们有缘也不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吧!”   夏孜墨听着药香夫人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一时便皱着眉头叹气道。   “您说的果然不错,只是孩儿心中烦闷,兴许过了这一夜也就好了,您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药香夫人听夏孜墨似是有想明白的意思,便随手替夏孜墨掖了掖被子,笑道。   “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也由不得娘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听不进去了。你好好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药香夫人掖好了被子,便起身吹了桌上的灯,径直的出门而去,一路直奔花厅。冬梅早叫了旺财在花厅等候,这旺财心里一直战战兢兢的,不知药香夫人又要使何手段,一时便询问冬梅道。   “你说这夫人找我会是什么事情?”   冬梅挨了打,心里自是对药香夫人不满,便冷哼一声道:“谁知道她叫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旺财见冬梅似是有火气,又见屋内没人,便大着胆子上前偷掐了一把冬梅的屁股,涎着脸说道:“瞧你那小模样,倒像是谁惹了你一般。”   冬梅心里本就窝火,现在又被旺财这样掐了一把,便随手给了旺财一个嘴巴子,瞪着眼说道:“没脸子的王八蛋,你掐我做什么?谁让你掐的?”   旺财见冬梅骂他“王八蛋”,一时也跟着火了起来,扯着脖子说道:“你疯了吗?若我是王八蛋,那你又是什么?王八婆子?咱们俩都睡一个被窝了,你现在倒是给我装起黄花大闺女来了。”   冬梅听了这个岂有不气的理,二人便吵了起来。这二人正闹得没个开交,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二人知是药香夫人来了,便都住了嘴,整齐的站在两边,谁也不去理谁。   药香夫人进了花厅,见冬梅和旺财都在屋内,便对着冬梅说道:“冬梅,今儿晚上你就不用去守着墨儿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你这就回房去歇着吧!今儿你也够累了。”   冬梅谢了药香夫人,便出门回房去了。   待冬梅走后,药香夫人又将几个小丫头支开,这才坐在右手边的一个绣花软榻上,方将手中的书信递与旺财,说道。   “这是墨儿写给罗姑娘的,明日天一亮,你便拿去给罗姑娘。若是罗姑娘问起,你只说世子爷下月要大婚,没工夫再与她见面,希望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相伴一生。”   “你还要告诉她我准她一个月的假,让她好生伺候着李公子,勿要牵挂府里的事情。”   旺财听了药香夫人的话,心里越发觉得药香夫人狠辣。但是他又不明白,若是药香夫人不喜欢罗嫣然,又为何一直留她在身边,何不将她逐出师门,从此不必再回府,这样岂不干净?旺财如此想着,便战战兢兢的低声询问道。   “夫人,若是您不喜欢罗姑娘和世子爷再有瓜葛,您为何不将罗姑娘逐出师门,从此不必回府,岂不更好。”   药香夫人听旺财这么一问,立刻冷笑道:“你懂什么?罗嫣儿这个人还有大用处呢!这么多年的医术我岂是白教的?总之你照我的意思去办就是了,其他你不必管。”   旺财只得接了药香夫人手中的信件,一时告退而去。   少时,药香夫人也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回了卧房,自不必提。   却说那旺财回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一直到二更都未曾睡着,心中记挂的全是冬梅。虽说方才挨了冬梅的打,但是他到底也是和冬梅相好,现在心里又怎能放得下。想了一想,便想乘着天黑去冬梅屋里陪个不是。   冬梅是药香夫人的贴身丫头,平日里极为妥帖,故此药香夫人便把后院竹林里的一处小木屋收拾出来,做了冬梅的卧房。平日里那个地方极少有人去,自是十分的幽静,这自然也成了旺财和冬梅的温柔乡。   旺财摸着黑悄悄的去了小木屋,竹林里的竹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天空黑压压的,似是要下雨一般。   此时冬梅也未曾睡觉,心里还在想着药香夫人的那一巴掌,一面想一面偷偷的哭。忽的,门似是被轻轻的敲了两下,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冬梅,开门。”   冬梅一听这声音似是旺财的,便越发气气来,半趟在床上原想不去开门,却又怕被人瞧见,这才不情愿的去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嚼舌根。”   冬梅还在气头上,也不去理旺财,径直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脸上尤带着怒色。   旺财见冬梅别过脸去,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脸儿黄黄,眼圈微红,似是哭过一般。见如此,他不免又动起了怜香惜玉的心,一时搂住了冬梅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别气了,方才是我不对,谁叫今儿事情这么多呢!我这心里还慌的很,哎!”   冬梅一听旺财叹气,便转过身来娇嗔道:“你心慌就往我身上撒气是吗?枉我好好的女儿家就跟了你,这会子也不知个冷热的,还出口伤我,我看定是在外头又有了相好的了。”   冬梅说着话又别过头去,急的旺财又伸出手来赌咒发誓道:“若我真要是在外头有人,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好了,不得一天好活。”   冬梅听旺财发了这么狠的誓,心里又是喜又是急,忙用手遮在了旺财的口上,带着一脸满足的笑容娇嗔道。   “可别胡说八道了,什么就死啊死的!我可不喜欢短命的死鬼。”   冬梅一面说着,一面双手搂在了旺财的脖颈处。这柔弱的胳膊像两条水蛇一样,缠的旺财心里直发痒,随手便将冬梅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沉着声音说道。   “瞧你那小狐狸的样子,每次都勾起我的火来。说,是不是想我了?”   冬梅轻轻的咬了一下唇,勾着右手手指在旺财的嘴唇上画了一个圈,媚笑道:“你说呢?咱们都多久没在一张床上待过了?难不成你不想我吗?”   冬梅这个诱惑的姿势彻底点燃了旺财心中的浴火,他又怎会不想冬梅!男人若是不想女人,那他还能叫男人吗?旺财一面想着,一面腾出一只手来娴熟的解开了冬梅脖颈处的衣扣。冬梅白嫩如雪的修长脖颈马上暴露在了旺财的眼底,他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一口,柔声说道。   “好香,这世上的女人也就数你最香了。”   冬梅被旺财这么亲了一口,也止不住有些yu火中烧。毕竟她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二人在床笫之上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自是知道这男女欢好的滋味。   冬梅既然知道滋味,自是多出了几分大胆,一时便杏眼迷离的扯开了旺财的上衣,顺手解着旺财腰间的汗巾子。旺财见冬梅双眼越发的迷离**,仿佛有数十万双手齐齐的缠了他一般。   这样的诱惑是致命的,旺财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已是开始喘着粗气,一手继续解开了冬梅所有的衣扣,继而又是一把扯下了亵衣,最后露出了一副娇媚的胴体,一抹水红色的肚兜半羞半掩的遮住了冬梅胸前的两个白嫩嫩的山峰。   旺财早已把持不住,急忙将手按在了山峰之上,一面轻轻揉搓了两下,一面脸色潮红的说道:“这面团子好软和,怪不得能捏成这么好的大白馒头呢!容我吃一口。”   旺财一面说一面便将冬梅推倒在了床上,两手已是按在了山峰之上,嘴唇凑到了脖颈处,发狂的吻了起来。被旺财这么一吻,冬梅也早已耐不住浴火,已是喘气起来,身体开始配合着旺财的动作,自此这二人自是干柴烈火遇到了一处,如鱼得水不能自拔。   二人**过后,那旺财将冬梅搂着了怀中,二人又说起了房中的悄悄话,说着说着,那冬梅忽的想起了夏孜墨来,便随口说道。   “你说这世子爷也是怪可怜的,那么金贵的一个人,偏偏就遇到了罗姑娘那么一个不知情意的人。这会子自己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罗姑娘还一点不知道呢,想来也真真是可怜。”   旺财做完了事情,已是有些迷迷糊糊,便顺嘴说道:“你知道什么呀!这哪里是罗姑娘的意思,明明就是夫人从中做了手脚,想了个偷梁换柱的法子,那世子爷和罗姑娘都还蒙在鼓里呢。” 第九十章苏氏的心思(求订阅,求粉红)   冬梅一听旺财的话,惊的急忙瞪大了眼珠子,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推了一把旺财,询问道。   “你个死鬼,你说的可是真的?果真是夫人从中做的手脚?”   旺财还正在心甜意洽之时,也没想到自己一时高兴竟说漏了嘴,急忙侧过身去,嘟囔道:“我不过是胡说八道,这你也信,快些躺下歇息吧!等会子我还要回去呢。”   冬梅哪里肯依,推着旺财就要求个答案。旺财见哄不过去,只得起身低声说道:“你别嚷了,小心叫人听了去。这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容我给你慢慢说来。”   冬梅急忙凑上半个身子去,旺财便将药香夫人如何使得计策,如何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冬梅。   冬梅一听脸面上立刻露出了怒色,蹙着眉毛,顺手在旺财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怒声说道。   “好你个旺财,这样坏了良心的事情你都敢做?平日里世子爷待你如何?好吃好喝的那样少了你,到现在你竟和夫人合起伙来算计他,你对得起世子爷吗?我真是瞎了狗眼了,找了你这么个缺德玩意,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就当我冬梅烂了眼珠子才有的今日的后果。”   冬梅一面说一面顺手将旺财的衣裤扔在了他的脸上,两手不停的推着旺财的后背,急的旺财慌忙扯了头上的衣裳解释道。   “哎吆喂!好姑奶奶,你可别嚷嚷了,这事能全怪我吗?若是我不做夫人能放过我吗?我不也是为咱们两个的以后做打算吗,难不成咱们就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   冬梅听了旺财的话越发的怒了起来,横着眉毛一巴掌又打在了旺财的后背上,咬着银牙说道。   “你就作死吧!若真是为了咱们两个好,你就不该去办这样的事情。这往后若是让世子爷和罗姑娘知道了,看你的脸往哪搁?你这就是毁了两个人啊!滚!赶紧滚。”   旺财见劝不住冬梅,只得慌忙穿了衣裳,黑着脸跳下床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苦着脸哀求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去,若是说出去了我就真完了。”   话还未说完,冬梅就将一个宝蓝色的绣花枕头扔了过来,吓得旺财急忙开了门出去。门外已是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竹叶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越发显得烦闷起来。   旺财看着漫天的雨,气的嘟囔道:“该死的雨,偏偏这会子下,真是作死。”   一面说着话一面急忙往自己的卧房跑去,此后不提。   却说那冬梅听了旺财的话,一晚上翻来覆去如何能睡的着觉,满脑子都是夏孜墨吐血的样子。直到五更天,才迷瞪了一会子又急忙起床去服侍夏孜墨。   见了夏孜墨冬梅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愧疚,因此更加的尽心竭力伺候着,不敢懈怠半分,以此来赎罪。   再说旺财一早起来便拿着书信急忙去给罗嫣儿送信,此时的罗嫣儿正在伺候着李暮生喝药。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李暮生果然是醒了过来,问他昨日之事,他也能一一说清,看来脑子并无大碍,苏氏和嫣儿这才放下心来。   后他又问嫣儿是如何得脱的,嫣儿和苏氏便将昨日之事细细的说与了李暮生。嫣儿自是隐去了她和夏孜墨的一段,只说是被杨远所救,并不敢提起夏孜墨,李暮生倒也深信不疑。   那苏氏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心里越发的取中了罗嫣儿,便笑着将嫣儿的手拉在手内,表情严肃的对着李暮生说道   “生儿,嫣丫头昨儿晚上可是一宿没合眼的守着你,你瞧瞧脸儿都熬黄了,你还不快谢谢她!”   李暮生虚弱的靠在一个素色的靠枕上,双眼不住的瞅着罗嫣儿。果见她面容有几分憔悴之色,双眼有了淡淡的血丝,似是十分疲倦。李暮生见如此,自是十分的心疼,急忙皱着眉头虚弱的说道。   “昨儿晚上真是辛苦嫣儿妹妹了,若不是嫣儿妹妹,只怕我……”   这事本就由嫣儿而起,昨日害的李暮生受此重伤,她心里已是过意不去。现如今又听李暮生谢她,心里如何能安宁!便红着两颊蹙眉说道。   “暮生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昨日之事本就是我闯的祸。若不是为我,你也不能受此重伤,别说是照顾你一个晚上,就是十个八个,只要你能好那我也不敢说个苦字。”   苏氏见这两个孩子都是如此懂事体贴之人,越发合了她的心意,隧掩着帕子笑道。   “你们现在这样,若是让外人瞧见定以为你们是刚成亲的小夫小妻呢!”   罗嫣儿一听这话,早已羞红了脸颊,急忙扭过头娇嗔道:“婶子竟会说笑,不理你了,我去门外瞧瞧我娘亲来了没。”   罗嫣儿一刻也不敢多待,急忙找了个由头跑出门去。   待罗嫣儿红着脸跑出门去,李暮生的目光才从嫣儿的身上收了回来,对着苏氏说道。   “娘,您怎么能和嫣儿妹妹说这些话呢?你瞧瞧把人都给吓跑了。”   苏氏急忙坐在床沿上,蹬了一眼李暮生,扭嘴说道:“你瞧瞧你,多没出息!这就怕把人给吓跑了?若是成了家我看我连半句话也是不能说了。”   李暮生一听“成家”二字,心里马上一惊,以为苏氏给他定好了人家,急的他慌了神立刻摆着手说道。   “我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成不成家的我自己个做主,您找的那些个庸脂俗粉我一个也不要,要成您就和她们成去好了。”   “你个兔崽子,怎么和娘说话呢,那罗嫣儿也是庸脂俗粉?若是你不要,那娘也就不腆着老脸去给你说亲了,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苏氏一面说着话,一面佯装起身就要往外去。急的李暮生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这一用力过大,自是牵动了伤口,他马上龇着牙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娘,您别走。”   苏氏见李暮生牵动了伤口,急忙坐下身来,关切的摸了摸李暮生的头部,自责的说道。   “都是娘不好,还疼吗?”   李暮生将苏氏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拉了下来,双眼充满了渴切的目光,急不可耐的问道。   “娘亲说的可是实话?您要去罗家给我提亲吗?”   苏氏砸吧了一下嘴,得意的说道:“啧啧啧,瞧把你急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了嫣丫头。你以为娘看不出来啊!娘可是过来人,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不过你小子眼光确实不错,嫣儿这丫头我也很喜欢,长相好赖不说,单说她的人品性子配你那是绰绰有余的。”   苏氏说到这里脸面上似是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接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是我们两家做了亲家却也是好事,只是她家的祖母可是个厉害角色,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她未必能看的上眼。”   李暮生见苏氏已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随口便说道:“至于身份这事您也别想太多,大不了我秋闱好好的考,一举中了金榜题名还怕她家嫌弃?”   苏氏听李暮生说出如此有志气的话来,心中自是十分欢喜,隧笑道:“你就给我好好考,考的好了那嫣丫头肯定是跑不了的。”   这二人说的正欢,忽的听见外面有许多脚步声,不一会李暮生的父亲、林氏、罗锦儿都随着嫣儿进了屋来。   苏氏急忙迎了出去,笑道:“你们咋都来了?”   李父一脸担忧的走到床边,看了看李暮生,说道:“生儿,可好些了?想吃什么就和爹说,爹给你买去。”   李暮生还未来得急回话,又有林氏赶上前来问话,一时间李暮生只得一一答复,待答复完了,李父便说道:“这里也不是咱们的家,我已雇了车,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这样一说,众人也觉得在郭大夫这里不妥,便收拾东西去辞了郭大夫,李暮生也被几人搀扶着上了马车,苏氏、林氏、罗锦儿也依次上了马车。   因郭大夫欣赏罗嫣儿的医术,临上车前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说完了话,那罗嫣儿刚要抬腿上车,便听的有人急声唤道。   “罗姑娘留步。”   罗嫣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旺财驾着马车踏着暮霭往这边赶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定是有急事,便回身对着车内的几人说道:“药香府里的人来找我,我先去瞧瞧。”   罗嫣儿一面说着话,一面就急忙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迎上了旺财。旺财叫停了马车,便跳下了马车,喘着粗气说道。   “罗姑娘,我是代我家世子爷来送信的。”   旺财一面说一面便从怀里掏出信来,因为心虚,那信差点没掉地上。罗嫣儿接了信,当着众人面也不好打开,只得问道。   “那他有没有什么话说?”   旺财本想只送信不留话,但是见罗嫣儿问起,只能吞吞吐吐的将药香夫人交代他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罗嫣儿只听到旺财说夏孜墨要大婚,便已开始变了脸色,心里慌的厉害,其他的一概未曾听的进去。 第九十一章教训罗母(求订阅,求粉红)   罗嫣儿听旺财说夏孜墨要大婚,一时只觉得发了一头热汗,心慌的厉害,两腿更是打着颤儿,似是要跌倒一般。只是一言不发直愣愣的盯着手中的书信,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周遭的事物全是空的一般。   旺财见罗嫣儿变了脸色,如今又一言不发,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愧疚。隧轻轻的推了一把罗嫣儿,口内喊道:“罗姑娘?你没事吧!”   罗嫣儿被旺财这么一推,心里才渐渐的有些明白过来,只是两眼还有些模糊,脚底下站不稳当。待她稍微缓过劲来,才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事,好着呢!你不用管我,快回去复命吧!”   旺财见罗嫣儿似是在笑,可这笑容分明就那么的牵强。她眼里的破碎感让他几乎忍不住都想说出实情来,但是他又怕药香夫人怪罪,索性狠了心不再去看罗嫣儿,径直的跳上马车驾车而去。   罗嫣儿站在路边上,看着旺财驾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碧空之下,她心里越发闷的厉害。一时便低头捏着手里的书信,心里乱想起来:“夏孜墨既然你能救我与危难之间,为何今日又要说出如此决绝之话?难不成仅仅是一时好玩罢了!既然你为了好玩,又为何在那无人之时做出亲近之事?如今叫我芳心暗动,你却又说出大婚之事,实乃我的可悲之处。”   罗嫣拿着书信站立于日头之下如此左思右想起来,一时只觉得五内俱焚,由不得红了眼圈,正待要落泪,却听见背后苏氏喊道:“嫣丫头,还不快上车来,小心日头。”   罗嫣儿这才想到身后还有一堆人等着她,也顾不得伤心难过,急忙偷着拭了一下眼角,便将那书信踹人袖中,一面答应着一面便转身向车边走去。   上了马车,一时坐定,那马车便晃晃悠悠的往前行去。李暮生正靠着一个软枕对着嫣儿,见嫣儿眼圈红红,似是哭过一般。由不得心里起了疑,隧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眼圈怎么红的这么厉害?莫不是药香府出了什么大事情?”   经李暮生这么一问,苏氏、林氏、罗锦儿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罗嫣儿,果见她眼圈红红,脸色有些蜡黄,似是精神不振一般。这三人见嫣儿如此光景,由不得也问询起来。   嫣儿见众人相问,心里越发难受,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被这几人看出端倪来,到时候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罗嫣儿只得努力挤出笑容来,对着几人说道。   “哪里有什么大事呀!不过就是我托旺财去师傅那里回个话,让她准我几天假,我也好在家中照看暮生哥。不想师傅竟十分体贴我,一下就准了我一月假,我心里感激这才落了几滴泪。”   众人一听嫣儿的话,一个个都深信不疑。尤其是林氏,心里更是感念药香夫人的恩德,一时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夫人真真是我家嫣儿命里的贵人,等我得了空定要去府上拜谢才是。”   “可不是吗!你生了嫣儿这么好的闺女也是你的福气呀!”苏氏急忙奉承了几句,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对林氏提李暮生和嫣儿的事情。   林氏听了苏氏的奉承也是喜得眉开眼笑,这二人便开始聊了起来。那锦儿也最是个会黏人的,见苏氏和林氏聊了起来,她便探过头来想和嫣儿说话。嫣儿心里早已是烦闷不堪,如何有心思闲聊,便扭过头去掀了车窗上的布帘子,假装看起了风景。   锦儿见嫣儿并不理她,只得扭头找李暮生说话。那罗嫣儿独自一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那些立于街道两旁的酒肆店铺、那些穿梭于人群中的红男绿女,一件件一个个都如风景一般,随着马蹄的哒哒声呼啸而过,消失在身后。   看着这些东西,嫣儿心里暗暗叹道:“仍凭多热闹的事,任凭多金贵的人,时候到了终究都是要散开的。”想到这些,不免心中益发难受起来。   嫣儿就这样一路伤春悲秋的坐车到了李家门口。待马车停稳之后,几人便扶着李暮生下车去了卧房。李父付了车钱又谢过了车夫这才随后到了屋内。   待李暮生躺好之后,这些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独独嫣儿有些无精打采,独自一人站在桌子边上也不上前来。苏氏偷眼瞅着嫣儿的脸面,心想着定是嫣儿昨晚未曾合眼,现在自是会乏困,便体贴的笑着上前拉了嫣儿的手说道。   “昨儿夜里真是多亏了你照应着,婶子看你的脸色不大好,想来定是昨晚上没睡的缘故,要不你去婶子屋里眯会去。”   罗嫣儿听苏氏这么一说反倒尴尬起来,忙摆了摆手儿说道:“不打紧的,暮生哥也是因我才受的伤,我又怎么能离开?还是我伺候着吧!”   林氏也看出了罗嫣儿的脸色不大好,当娘的岂有不疼的理,急忙回转身说道:“你这孩子,你婶子让你去你就去,这里好歹还有娘照应着呢!再说家里也没个人,你祖母一人在家也不知怎么样了,你顺便去瞅瞅去。”   林氏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开始劝了起来。嫣儿本就有些疲累,此时也就不再推辞,一时辞了屋里的人便回了家里。   罗嫣儿无精打采的回了家中,院里静悄悄的也不见罗母出来晒太阳。罗嫣儿本想直接回房歇息,还未走到门口处,便听到罗母猛烈的干咳了几声。罗嫣儿知道这是罗母知道有人进了院子,特意发出声音让人去瞧她。   嫣儿听到这声音,只得强打起精神去瞧罗母。一时掀了门帘进去,却见罗母正盘腿坐在炕上剔着牙,桌上还摆放着一盘切好的酱牛肉,看来她倒是十分的享受。   罗母见罗嫣儿进了门,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只是扭过身子斜瞅了一眼,随口说道:“哎吆喂!我家的花木兰来了,真是好大本事啊!”   因她还剔着牙,说出的话自是含含糊糊的,似是嗓子坏了一般,听的叫人无端端就不舒服起来。   罗嫣儿忍着心中的不适回话道:“您这话说的!我哪能和花木兰比。我要真是花木兰,这家里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罗母自是听出了罗嫣儿话中的意思,立刻瞪大了两眼,将手中的木签子往炕桌上一扔,沉着脸说道。   “哎吆喂,一天不见你这底气倒是足了不少,看来是有人给你撑腰了。哼!你以为李家个个都是好人?他们不过也是打你主意罢了!就他家那小子那点小心思,他就是随便放个屁我都能闻出是个什么意思来。不过是见你大了,如今又有些本事了,才想往他家里弄。我呸,就那样的家主也配?”   罗嫣儿一听罗母说的话句句都是在说她和李暮生,心里越发气气来,真是越老越是爱闹腾,每每有个话到了她口中就脏的腥的全出来了,一点长辈样儿都没有。一时气急便也不管长辈大小,转身就要离开,那罗母哪能见得了这个,立刻扯着脖子喊道。   “站住,你个死丫头,我说你两句你就给我甩脸子看。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我这个老婆子又哪里来的你。你如今不好好听我的话,反倒处处和我作对。就拿昨儿的事情来说,现在左邻右舍那个不知道你当了一回花木兰?那个不知道你陪那李家小子过了一夜?我看你往后怎么做人。”   罗嫣儿本就是怕和罗母吵起来,才想压下心里的火离开。没成想罗母越发得理不饶人,嘴里又说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来。罗嫣儿本就因夏孜墨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如今罗母的话益发触发了这种不痛快。   她索性沉下脸来往前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随手将那炕桌上的牛肉端起来一股脑的往地上一倒,眼睛直愣愣的瞅着罗母说道。   “您老可真能说,我什么时候给你甩脸子了?我和暮生哥的事情那是清清白白的,我照顾他一晚上也是他救我在先。况且还有李婶子在一个屋里,别人嚼舌根能嚼的着吗?”   罗母眼见着罗嫣儿将盘中的牛肉一股脑倒在了地上,这可是她今日早上特地托人买回来的酱牛肉,吃还没吃够就被罗嫣儿倒了。罗母最是个嘴馋之人,如今见罗嫣儿倒了牛肉,心里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马上挣扎着起身就要伸手往罗嫣儿的脸上打下去。   那罗嫣儿如今也大了,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打下来。罗母的手掌还未到她脸上,她便已经抄起了桌上的盘子迎了上去。罗母这一巴掌自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瓷盘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过后,便听到罗母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肥腻腻的包子脸也随之挤在了一处,双眉紧锁着,口内大喊道:“哎吆喂,我的手。”   罗嫣儿见罗母终于吃了亏,心里冷笑道:“真是活该,平日里你也没少兴风作浪,如今这一下也算是小小的教训,看你以后还有没有个长辈的样子。”   那罗母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只觉得手指头都是麻的。她正疼的没个法子,却见罗嫣儿似乎还在冷笑,这罗母更是气作了一团,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随手抄起桌上的盘子就要往嫣儿的身上砸去。 第九十二章罗母吃亏   罗母随手抄起桌上的瓷盘就要往罗嫣儿的身上砸去,嫣儿忙抬起手臂直直的挡了过去。没曾想这一扬手竟然将袖中的书信给抖落了出来,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罗母本待要砸下去,却见嫣儿袖中掉出了东西来,便扭过脸急忙下地去看。嫣儿已是急出了一头冷汗,也一咕噜下地去捡。这祖孙二人一样的速度,两人的手几乎是同时触到了书信,只是那罗母似是要稍早一些,一把便将信扯在了手里,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罗嫣儿,口内说道。   “哼!今儿可算是让我逮住了,也不知道是写给谁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罗母一面说着话,一面扭嘴发出了一连串的啧啧声,双眼却分明如狡猾的老狐狸一般瞅着罗嫣儿。   罗嫣儿见罗母将信拿在了手中,心中顿时惊慌起来。若是这信里的内容让她知道了,往后定是断无活路,定会被闹腾的全家不得安生。此刻罗嫣儿也顾不得许多礼数,咬紧银牙径直的往罗母手中抓去,边抓边喊道   “你快给我,这是我的东西,您老拿着算怎么回事?快给我!”   那罗母见罗嫣儿十分看重这封书信,料定这其中必定有古怪。一时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可算是揪住了罗嫣儿的小辫子,看她以后还听不听话。罗母一面躲避,一面冷哼道。   “哼!看你这副火烧屁股的样子,想来这信里定有你见不得人的秘密。这几年你在药香府待着,天知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再说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保不齐干出什么辱没门风的事情来。我今儿定要瞧瞧写了什么东西,要是不打紧我自会还你,若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定是会交与你父亲的,让他也来看看他的好闺女。”   罗嫣儿心里本就慌张,现在听罗母这样一说越发的不安起来。虽说自己与夏孜墨并无不清不白的举动,可这信里万一要是提了当日二人独处的事情,那可如何得了!   罗嫣儿一时着急,便红着脸颊说道:“您到底是给还是不给?你可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别逼人太甚,这东西到底不是你的,你就该还我。”   罗母没想到罗嫣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她吃准了罗嫣儿定是不敢对她动粗,便将手中的书信往前递了过去,冷笑着说道:“你不是想要吗?我偏不给,我倒要看看兔子急了怎么咬人。”   罗母一面说一面又将手中的信收了回来,得意的在自己面前扇了几下,双眼挑衅的看着罗嫣儿。   罗母的样子一下勾起了罗嫣儿的火来。乘着罗母得意之时,她整个人便一下冲了上去,抱住了罗母的老腰,一面又使劲将她往炕上推去。罗嫣儿到底还是单薄些,比起罗母的肥大身躯,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才推了几下就被罗母反推到在地上。   那罗母将罗嫣儿推倒在地,更是倚老卖老的骂道:“小蹄子,看你这样儿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如今拿了你的书信,只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你却还要上来打我,真是越发没个规矩了。”   罗嫣儿被罗母推到在了地上,身上的痛且不说,心里那才叫气的炸开了锅!因方才耗力太多,罗嫣儿一时有些喘不过来气,支着两手只顾喘气。也就这个空当,她忽的发现了罗母的一个弱点,两眼不由自主的朝着罗母的三寸金莲上望去。   罗母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一双三寸金莲,据说当年罗嫣儿的祖父之所以能相中罗母就是因为这一双小脚。罗嫣儿看到这一双小脚,心里便有了主意。一面假装很疼的样子来分散罗母的注意力,一面却急忙起身往罗母身边走去,照着罗母的小脚便狠狠的踩了下去。   嫣儿并未曾裹足,所以足部的力道也是比裹了足的女子大出许多来。她这一脚下去,罗母马上吃疼的皱起了眉头,口内更是一阵乱叫,灰白着脸一屁股便坐在了炕沿上,双手就要去护脚。   罗嫣儿见时机成熟,趁着罗母喊疼,疾步上前便从罗母手中抢过了书信。罗母见信被抢走,也顾不得疼,就要上前拉扯嫣儿,嫣儿早已绕过了桌子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回身笑道。   “您老就好好歇着吧!若是您乱动,伤了筋骨我可是不管。”   嫣儿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书信,似是炫耀一般,气的罗母一阵干瞪眼。再加上脚面上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更是气的她绿了脸儿,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拿了炕边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一阵,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个作死的小蹄子,看我晚上怎么告诉你爹爹,让他收拾你。”   说完了这些,又是一阵喊疼声。   嫣儿从窗外听到这些,由不得冷笑了一声,眼里露出了痛快之色,便拿着书信急忙回了房间。   到了房内,罗嫣儿顺手关上了房门,一时心慌意乱的斜躺在了炕上,手内攥的书信都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心里更是烦闷无比。周遭的空气里似乎都透着股子压抑,罗嫣儿觉得憋闷的难受,索性起身开了房门往后院走去。她这次回来都还未曾去看弟弟,现在正好也去看看他。   缓步到了后院,院里的一颗大杏树花已落了大半,绿叶吐翠,枝枝丫丫上已挂上了许多小杏子。一株碧翠的垂柳正半垂在罗嫣儿弟弟的坟头上,那些飘落的杏花花瓣落在黄土之上,越发显得有些凄凉。   罗嫣儿见到这情景,不免伤心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轻轻的跪在了地上。那杏树枝头的雀儿也一阵乱啼,似是不忍看见这种伤感的场面。   罗嫣儿听着雀儿的啼叫,蹙着眉头抬头说道:“雀儿呀雀儿!难道你们也看出了我的伤心?你们这样的叫声是在安慰我吗?”   罗嫣儿一面说着话,一面随手轻轻的捡起了坟头上的落花,一面捡一面红着眼圈对着木碑说道   “弟弟,姐姐来看你了。”   一语未了便早已泪如雨下,那眼泪啪啦啪啦洒落黄土之上,着实的悲戚。 第九十三章书信风波(求订阅求粉红)   罗嫣儿看着弟弟的坟头不免悲从中来,尤其是那飞落一地的残花,更是叫她肝肠寸断。每每想到弟弟的夭折她都会在睡梦中惊醒过来。这种痛就是她心头最深的烙印,如影随形,如蛆附骨一般。   罗嫣儿伤心了一会子,便将夏孜墨的书信轻轻打开来看,上面写道:“罗姑娘亲鉴,下月我将与苏府之女苏紫菀大婚,特此邀请罗姑娘到府上一坐,还请罗姑娘赏脸。”   这书信里的内容早已被药香夫人偷梁换柱的改了去,罗嫣儿哪里又知道这其中的玄机,自当是夏孜墨果然要大婚。罗嫣儿看着这书信,心里竟是油盐酱醋参杂在了一起,也说不上来是何滋味,只觉得一股脑儿往心里钻。身子也更觉沉重起来,两手如同软绵一般没了力气。脑子里更是迷迷痴痴不辨方向。   正待她要落下眼泪来,却听到身后似是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忙忍了泪回头望去,却见罗晋人踏着落花大步而来。   这罗晋人一早出去问诊,不巧那得病之人已是病入膏肓,他还未到那人就已咽了气。既已咽气要大夫已是无用,罗晋人便急忙赶回家来,可巧他回家的那条路刚好经过后院,这才看到了罗嫣儿。   罗晋人见嫣儿跪在热地上,脸色蜡黄,身子晃晃荡荡的,双眼中尤带着泪花,似是刚刚哭过一般。再看看眼前的坟头之上落满了半残的杏花,一片片如皓雪一般甚是凄凉。这样的景致不免也触动了罗晋人丧子的伤痛,一时也隐隐红了眼圈,隧对着嫣儿说道。   “嫣丫头,这大热天的,你又为何跑到这里来?快随我回屋去吧!若是你现在的摸样被你弟弟瞧见了,但凡他在天有灵也是会心疼的。”   罗嫣儿心中本就十分难受,已是紧绷着不敢发作,听罗晋人如此一说,更是雪上加霜心里疼的厉害,不免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泪水有两层意思。一是为了早夭的弟弟而哭,这二便是借着这个由头也发泄一下被夏孜墨抛弃的苦楚。   罗嫣儿一面流着眼泪一面站起身来,对着罗晋人颤声说道:“爹爹,您别说了,我这就随您回去。”   罗嫣儿这一哭,罗晋人也着实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叹气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院门往前院走去。   这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到了书房,罗晋人屁股还未坐稳当,便听见罗母隔着窗户急声喊道:“哎吆喂!我不活了,疼死我了。都是些坏了良心的,也没个人过来瞧瞧,干脆死了算了。”   原来方才这二人进门之时,罗母已是隔着窗户看了一个一清二楚。如此罗晋人来了,罗母岂有不告状的理,这才发出了老声来,目的也是为引了罗晋人过去。   罗晋人听见罗母在屋内哭天喊地的叫嚷,手里刚刚拿过的茶碗便一下搁在了桌上,急忙起身说道:“嫣丫头,你祖母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她了?我先去瞧瞧去。”   罗嫣儿知道这是罗母故意做出来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罢了!一想到这些罗嫣儿便冷哼一声对着罗晋人说道   “爹爹,您就别管她了,您还不知道我祖母尽爱出些哟蛾子,没事她还要找出点事情来呢。这些年她就没一天消停过,但凡她要是消停了,这家里也就安静了。”   罗晋人虽然知道罗嫣儿说的是实情,可是一个当儿子的又怎能说娘的不是?古语还有云“妻不嫌夫丑,子不嫌母丑”,隧拂了袖子,冷了脸大声呵斥道。   “尽胡说,她可是你祖母,你怎么能如此没大没小的。你若是再这样说,爹爹可就生气了。”   罗晋人一面说一面便沉下脸来,抬了腿就要往罗母房中走去。   罗嫣儿心里清楚父亲定是不会听自己的,果不其然还真就被猜到了。她料定若是父亲到了祖母那里,势必会将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遍,到时候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来。与其那样倒不如自己说了的好,反正夏孜墨的信里也未说别的,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见罗晋人就要出门去,罗嫣儿急忙往前几步,拉了罗晋人的衣袖,低声说道:“爹爹,你先别走,我有事向你说。”   罗晋人停了脚步,侧身狐疑的问道:“什么事?”   罗嫣儿已从袖口内掏出了夏孜墨的书信,双手递与罗晋人,迟疑的说道:“这是今儿世子爷托人来送的信,说是过几日要大婚,邀我去王府做客。”   罗晋人一听这个,双眼中立刻挂满了喜色,一手接了书信麻利的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口内说道。   “这可是好事,世子爷即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你的贵人,他现如今娶妻自是天大的喜事。哎!这样的人物没想到竟如此瞧得起咱们,还特特的写信来邀请,我们罗家也一定不能太寒酸,定要好好的备上一份厚礼送了去才行。”   罗嫣儿听罗晋人说这话,心里更觉异常难受,脸面上却还要装出无事的样子来。待罗晋人说完,嫣儿顿了顿便小声说道:“爹爹,我还有一事回禀,是和祖母有关。”   未等罗晋人说话,嫣儿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如何问安、罗母如何抢了书信、自己如何不小心踩了罗母的脚一事和盘托出。听的罗晋人一阵心惊,又是气又是无奈,隧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点了两下,叹气说道。   “你呀你!我说你祖母怎么喊叫,原来是你弄的,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说,如今可怎么办?你祖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此时去了她那里,她定是会拿此事作法,兴许还会叫我动用家法,你说我是动还是不动?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都不行。”   罗晋人一时面露难色,唉声叹气的看着罗嫣儿左右为难起来。   那罗嫣儿也不敢多说话,毕竟方才是自己将书信不小心掉了书信,才会导致后面的局面,如今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夹在中间为难,隧急忙想起了对策。   那罗母也是一刻不消停的鬼哭狼嚎着,听的这二人更是心烦意乱。忽的,罗嫣儿心里有了一个主意,隧笑道:“爹爹,我倒是有个主意。”   罗晋人正愁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亲,现在听罗嫣儿说是有了计策,岂有不喜之理,急忙回身说道:“快说。”   罗嫣儿便在罗晋人的耳畔轻轻低语了几句,那罗晋人一面听一面笑道:“果然这几年你是长大了,这药香府的饭你算是没有白吃。”   待罗嫣儿说完了计策,罗晋人便急急的往罗母房中走去。   此时的罗母正歪在炕上,双眼半闭半睁,口内哎哟连天的叫个不停,听到有人打了帘子来,越发叫的欢了。   罗晋人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门,到了炕边见地上扔着许多上好的酱牛肉,炕桌上也撒了几片。那罗母歪在炕上也不睁眼,只是一个劲的叫嚷着。罗晋人知道形势不好,便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儿子给您瞧瞧。”   罗母一听罗晋人问了话,便起身睁了眼睛哭嚎起来,边哭边说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啊!你看看你好女儿的干的好事,今儿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我这脚也是被她踩的快要折了。”   罗晋人早已知道自己的母亲定会哭诉,隧急忙赶上前来坐在了炕沿上,伸出手来就要去看罗母的脚:“我给您老瞧瞧脚,伤的重不重?”   罗母见罗晋人要去看脚,忙将腿缩了回来,啐了一口说道:“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娘,可你那宝贝闺女心里可是没我这个祖母。今日我看她袖口中掉了书信出来,一时好心怕她被人骗了才捡起来想看看是谁写的。没想到这眼里没人的小蹄子急了,竟一时痰迷了心,猪油蒙了窍,将我桌上的酱牛肉给倒在了地上,还踩了我一脚,我这条老命差点葬送在了她的手里。你快去把她给我叫来,问问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是不是做了辱没门风的事情来。”   罗母一面说着一面就要推了罗晋人出门,叫罗晋人去找嫣儿,急的罗晋人忙说道:“娘,您原是想多了,嫣儿不让您看信也是有缘故的,你听我慢慢说来。”   罗母听了这话,立刻气的变了脸色,照着罗晋人的脸又啐了一口,说道:“你这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老娘受了气,你原该替我出气才是,现如今却又替你女儿说话,也不怕你爹知道了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算账。”   急的罗晋人急忙下地跪下磕头说道:“娘,您想哪儿去了,这中间真的有缘故。嫣儿已将书信给了我,她是当我面打开的,这书信是齐安侯的世子送来的,这皇亲国戚的书信可不是咱们随便能打开的。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但凡他一个不高兴兴许就会定个罪出来。嫣儿也是怕您看了往外说,被人听去了万一治了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母一听这话马上吓了一跳,她又如何得知这信是侯府的人送来的,若是知道了断断是不会去抢的。 第九十四章寡妇思春(求订阅求粉红)   罗母听了罗晋人的话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喜,怕的是若是当时撕了书信还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喜得是侯府的世子爷居然会给这样寻常的百姓家写书信,真是门楣生辉。隋急忙往罗晋人身旁挪了挪,努着嘴小声问道。   “快给我说说,这世子爷给嫣丫头写信到底是为了何事?那嫣丫头神神叨叨的也不叫我看,要是她早早说是世子爷的信我也不能去和她抢。”   其实罗晋人心里也疑惑,这么普通的一封书信嫣儿为何就是不肯让罗母看?不过再一想平日里这祖孙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处的水深火热的,不给看也很正常。想到这些罗晋人也不去细究,便将夏孜墨书信中的内容悉数告诉了罗母。   那罗母一听是大婚邀请函,包子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心里更是得意的很。恨不能此刻就将此事宣扬出去,让这雾柳镇上的人都知道罗家与齐安侯府有交情,一时便喜上眉梢的对罗晋人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上心啊!世子爷不比别人,人家那可是金打的身子。咱们罗家虽说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能太寒酸,送不起金山银山也该送些稀罕的东西去。我这里还有些你爹留下来的体己钱,你先拿去置办东西。”   罗母说着话就开了炕上的漆红嫁妆箱子,伸手去拿体己钱,罗晋人急忙拽住了罗母的胳膊,笑道:“您先别拿了,等我置办的时候若是不够再来朝您要。”   那罗母方点了点头,又与罗晋人说了些嘱咐的话。正待这时,门外有人叩了门栓大喊道:“罗大夫在家吗?”   罗晋人一听定是有人来问诊,急忙辞了罗母就往外去。罗嫣儿已经开了门,引了那人进来。见罗晋人出了罗母的房门,罗嫣儿急忙说道:“爹爹,有人找你。”   来人正是吴小六,那日他与张氏私会暗暗设了计策,今日便来请罗晋人入瓮。吴小六见了罗晋人急忙赶上前去,脸上带了淡淡的愁容,口内说道。   “罗大夫,我可是找着你了。你快去瞧瞧我家表妹,她今日心口疼的病又发作了,这会子疼的满地直打滚呢!”   吴小六一边说一边硬拉了罗晋人的胳膊就要往外去,罗晋人忙说道:“容我拿了药箱再去。”   罗嫣儿早已跑去书房帮罗晋人拿药箱,一时拿了药箱来递与罗晋人,罗晋人便随着吴小六出了门去了。   且说那张氏自打那日同吴小六定了计策,心心念念就想着早日能进了罗家的门,将此事做成。为此她也没少跟吴小六吹枕头风,这吴小六经不住张氏的聒噪,这一早便准备好了一应事务,急忙来请罗晋人过去。   张氏待吴小六去请罗晋人的空当,自己又找了个家里没有笸箩的由头,将女儿刘金莲支了出去,让她去自己的娘家取笸箩过来。支走了刘金莲张氏便急忙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铜镜一阵描眉画眼,尤其是画到嘴唇之时,更是用了好些唇纸,脸上也擦了许多香膏,鬓间更是戴上了一朵红花,打扮的妖妖娆娆。   一时画了脸,又急忙从炕上拿过了一套新制的淡蓝色轻纱衣裳。贴身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亵衣,白嫩嫩的半个山峰更是若隐若现的跳跃出来,打扮的妖调异常,心里还自觉十分美丽,对着铜镜来回左右的转了好几个圈。   这张氏打扮好,又急忙出门在酒楼里买了几样精美小菜、四碟果子和一壶女儿红。一时准备停当这才提了食盒欢欢喜喜的回了家里,急不可耐的半躺在炕上只待罗晋人到来。   那罗晋人随了吴小六一路直往张氏家来,罗晋人那里知道这二人已在背地里设好了圈套,就等着他往里钻。到了张氏院门前,吴小六笑着说道:“罗大夫,这就到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罗晋人并不知道那日大闹罗家的就是张氏,再加上医者父母心,又岂有不救之理,便二话不说随了吴小六进了门去。   吴小六待罗晋人进了院门,便将院门轻轻一关又插了门闩子,口内说道:“您不知道,最近这里野狗常常出没,都咬伤了好几个了,插了门安全,要是伤了您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罗晋人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笑道:“兄台真是考虑的周全,咱们还是快些进去瞧瞧病人吧!”   张氏在卧房内早已听见了吴小六和罗晋人的说话身,慌的她急忙假装心口疼,双手捂着心口哎吆连天的叫嚷起来。待罗晋人进了屋内,她便叫的越发欢了起来。   吴小六心里偷笑张氏戏演的有几分逼真,便对着罗晋人说道:“那炕上躺着的正是我家表妹,罗大夫快去瞧瞧吧!”   罗晋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炕沿边上,也不好抬头细看张氏的脸,只是随手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坐在炕沿上半低头说道:“还请姑娘伸出手腕来,我先把把脉。”   一听罗晋人说了“姑娘”二字,吴小六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氏更是心里美的红了脸儿。那吴小六笑道:“罗大夫可真会说话,我表妹已是嫁了人的,可不是姑娘了。”   罗晋人自知言差,也是有些尴尬起来,急忙改口说道:“那就请夫人伸出手腕来,我先看看脉象。”   张氏一听罗晋人要看脉象,便越发佯装心口疼的厉害,蹙了眉头,娇嗲了声音说道:“我这心口疼的厉害,大夫是不是该摸摸心口再看脉啊!”   罗晋人听张氏如此一说,便看了一眼斜躺着的张氏,见那张氏穿的轻纱透亮,亵衣更是清晰可见,尤其是两团山峰更是沟壑深深。见此景罗晋人急忙低了头,心跳的飞快,口内说道。   “这倒不必,我只把脉看看如何病症。”   吴小六给张氏使了个眼色,便拿过一个软枕来,放在了炕沿上,又拉了张氏的袖口,露出了一截子白嫩嫩的玉腕来。一时笑道:“您先看脉吧!”   罗晋人这才将帕子遮在了张氏的腕上搭了手上去,那吴小六趁着罗晋人把脉的空当,急忙溜出门去到了厨房。厨房的桌上放着一个食盒,盒子里正是张氏买好的酒菜。吴小六打量了一下四周,便从自己的袖口处拿了一个小纸包出来,纸包内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这粉末正是男女欢好之药。   打开了纸包,吴小六方小心翼翼的在其中的一盘猪头肉上散了一些粉末上去,又拿筷子搅和了几下,这才满意的扔了筷子。看着这盘加了料的猪头肉,吴小六眼里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冷笑,口内说道。   “哼!姓罗的,这次可是便宜你了。”   做完这一切,吴小六又悄悄到了张氏的卧房,那罗晋人依旧在皱着眉头看脉。此时罗晋人心中疑惑,这张氏的脉象十分平稳,根本就看不出有何病症来,正在犯难之时,便听到张氏娇声问道。   “大夫!您瞧我这病还有得治吗?是不是治不好了?”   张氏一边询问,一边便假装流下泪来,手却不自觉的在罗晋人的身上一通乱摸,急的罗晋人急忙躲开,回身对吴小六说道:“兄台,您家表妹的脉象很是平稳,我怕是没有那个本事能瞧好令妹的病了,还请另请高明才是。”   罗晋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就要起身拿了药箱离去。急的张氏就要去拉扯,那吴小六急忙使了眼色给张氏,自己却迎了上来,对着罗晋人作了一揖,笑道。   “罗大夫说的什么话,您的医术我可是听说过的,您若是瞧不出我表妹的病症来倒也无妨,只给开几贴补心的药便是。”   罗晋人见走也走不开,只得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若是开了方子不见效果,还请另请高明才是,别耽误了令妹的病情。”   罗晋人一面说话一面写了个方子出来,随手递给了吴小六,那吴小六接了方子塞在袖口内,笑道。   “罗大夫果然高明的很,等会子我就去抓药回来,我已备了些酒菜给罗大夫做谢礼,还请罗大夫赏脸。”   罗晋人一听备好了酒菜,急忙推辞道:“这怎么好,我这就回家去了。”   那张氏一听罗晋人要回家去,也顾不得假装心口疼了,急忙坐起身来,胸前的两坨白嫩嫩的肉儿更是跟着颤了起来,一面说道:“这可不行,来了又岂能不吃了酒菜就走。”   吴小六见张氏坐了起来,急的他忙向张氏使眼色,张氏也慌了神,急忙又假装心口疼,一时揉捏着心口呻吟起来:“哎吆喂!疼死我了,你若是不留下吃酒,我这心就越发疼的紧了。”   吴小六也随声附和道:“你听听,若是罗大夫不赏脸,怕是我这妹子也不答应。”   罗晋人本就是秉性忠厚之人,况且脸面又薄,此时左右为难,便陪笑道:“这是怕劳顿二位,又叫你们破费了。”   吴小六不由分说的将罗晋人按坐在了一旁的梨木半旧雕花圆桌旁,挤这眉眼说道:“什么叫破费啊!吃顿饭能花几个钱,以后还能多认识一个人呢,这才是正经道理。” 第九十五章淫计(上)(月初求订阅求粉红)   吴小六将罗晋人按坐在了桌子边上,又顺手倒了一碗茶水过来,笑道:“罗大夫先吃口茶,忙了这半天了连茶都没吃上一口。”   罗晋人还欲挣扎着要走,怎奈吴小六已是倒了茶过来,一时也不好推辞,只得双手接了一面又点头道了谢,才算罢了。   吴小六见罗晋人接了茶碗,正好随了他的心,便冲着张氏使了个眼色。那张氏早与吴小六串谋,自是知道吴小六的意思,方支起半个身子,一脸娇弱的冲着罗晋人说道。   “罗大夫你是不知道,我这病说来也奇了,发作之时也就那么一阵子,每每发作总是疼的我茶不思饭不想的。不过这疼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比如现在,这疼又轻了许多,身子也觉得爽利了许多。我这就给你们准备饭菜去。”   罗晋人哪里敢让张氏去张罗饭菜,急忙起身推辞道:“夫人千万别忙,罗某喝口茶便走,你是病里的人,又怎敢劳烦你!”   张氏已经抬腿下了炕来,那玲珑的曲线隔着薄纱若隐若现,再加上张氏天生就有股子妖媚的劲儿,越发显得她粉面含春,媚态横生。   吴小六不觉也看的呆了,这几年虽说他没少碰张氏的身子,可张氏这样显山露水的打扮还是第一次看到。若是平日里这样的打扮早就勾上他的火来,此刻只怕已是翻云覆雨起来,但是今日的主角不是他而是罗晋人。吴小六心里虽有些恼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对着罗晋人说道。   “你别管她,我这表妹就是这样,病好了一刻也是闲不住的。再说你方才已是给她开了方子来,她也本该答谢才是,由着她去吧!”   罗晋人看到张氏这身打扮,早已红了脸颊,哪里还敢多看一眼,只得对着吴小六说道:“不敢当,只是让你们破费了。”   那张氏也不说话,含羞瞅了两眼罗晋人便扭着水蛇腰往厨房去了,到了厨房知道吴小六已是在饭菜中做好了手脚,心中便开始一阵骚动起来。待了不多时,她才端着食盒往卧房走去。   吴小六正与罗晋人随口说着闲话,只见那张氏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拿了一个漆红雕花半旧食盒,娇笑着放到了桌上。这罗晋人见张氏拿了食盒进来,急忙又低了头不敢去看。倒是张氏十分的高兴,一面打开了食盒一面说道。   “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罗大夫,这粗茶淡饭的可别嫌弃。也不知道罗大夫喝不喝酒,我家里正好有一壶女儿红,自打我家那口子去了也没人喝,今**们两个便喝了吧!”   罗晋人听闻此言才知道这张氏没了丈夫,原来却是个寡妇,怪不得她家里如此冷清,就连病了也是托了表哥去请大夫。罗晋人最是个心软好善之人,知道张氏是个寡妇,心中自是多了几分同情,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一时抬了头对着张氏说道。   “夫人费心了,只是这酒却不敢喝,夫人还是留着当个念想吧!”   张氏一听罗晋人似有亲近之意,遂假装伤感,红了眼圈说道:“要是我家那死鬼到现在还在,我这心疼病犯了也不至于身边没个人服侍着。今儿若不是表哥来家中探望,只怕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张氏一面说一面便扯了衣袖掩在了脸上,假意哭了起来,边哭边扭动着腰肢,故意将臀部往罗晋人的身上蹭过去。   吴小六见张氏的浪样,心里又是吃醋又是好笑,没想到这张氏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又见那罗晋人被张氏蹭的红了面颊,方笑道。   “行了行了,没男人照样活,咱们还是快些吃东西吧!”   张氏假装拭了眼泪,又急忙将几样小菜、四碟果子摆上了桌,又从盒内取出了碗箸、酒壶和酒杯,一时准备停当,便笑着对罗晋人说道。   “不怕罗大夫多心,自打我家那死鬼去了以后,我家里还是头一次有男人上门吃饭呢!罗大夫先尝尝这小菜合不合口味,我家里也没啥讲究的,这饭菜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快尝尝吧!”   罗晋人也不敢动碗箸,见张氏一直站着,心里越发不好意思起来,遂站起身来给张氏让坐。那张氏一见罗晋人竟要给她让坐,更是喜的眉开眼笑,一时酥了骨头,急忙按住了罗晋人媚笑道。   “你快坐,这里还有凳子,我坐下就是了。”   张氏随手拿了一个圆凳过来,坐在了罗晋人的边上,又对着罗晋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三人才各自动了碗箸。   吴小六和张氏都知道猪头肉中下了*药,这二人便都不动那肉,只看着罗晋人吃。谁知道罗晋人平日里竟最不喜吃猪头肉,说是有股子异味,故也不去夹,只找些青菜和鸡肉吃了几口。   这二人见罗晋人并不夹猪头肉吃,心里顿时着急起来,便互相使起了眼色,一时挤眉弄眼的一阵子。那吴小六便指了指张氏,又递了一个酒杯上去,说道。   “表妹,你还不快敬罗大夫一杯,这大热天的罗大夫不辞辛苦的来了一趟,你这也忒不懂个礼数了。”   张氏听了急忙拿过酒壶,往白瓷酒盅里倒满了酒,一面眼波流转的将酒递与了罗晋人,红着脸说道:“还请罗大夫赏脸吃了这盅酒,你若是不吃就真真是看不起我一个妇道人家了。”   罗晋人平日里酒量极差,三五杯下肚也就差不多醉了。此时他本想推辞不喝,却看那张氏一脸凄楚,若是不喝只怕不妥,只能接了酒盅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方仰脖喝了下去。   这一杯酒刚刚下肚,张氏接了酒盅又满满的倒了一盅子,顺手又递了过来,口内说道:“方才那一盅是为感谢罗大夫大热天能来我家一趟,这一盅却是感谢罗大夫不嫌弃我一个妇道人家,赏光在这里吃顿便饭。”   罗晋人吃了方才的那一盅已是觉得多了,此时又见张氏劝酒,他又怎敢接了喝!急忙摆着手儿推辞道:“夫人还是收回去吧!我向来酒量不好,平日里喝两盅就会上头,在家我更是一口不沾,还请收回去吧!”   张氏如何肯依,眼见着到嘴的鸭子岂能让他飞了,遂假意变了脸露出了不悦之色,说道:“看来罗大夫是嫌弃我是个寡妇,怕我这手里的酒盅有晦气,沾染上罗大夫。”   张氏一面说一面故意将酒盅放在了桌上,别过脸去不理会罗晋人,倒是把罗晋人弄的好生尴尬。一时没法,只得端了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张氏这才笑了起来,那吴小六见罗晋人两杯酒下肚,脸色已是泛了红色,心里知道这罗晋人定是酒量十分的不好,遂又冲着张氏挤了眼睛。张氏心领神会,又找了几个理由灌了罗晋人三大杯酒下去。   这几杯酒下去,罗晋人已是有些头晕脑胀不辨方向,酒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时便说起了家中的事情来,渐渐的便说了没有香火一事。那张氏更是假装悲伤,一面叹气一面将猪头肉夹在了罗晋人的碗内,口内说道。   “这也怨不得你,兴许是没有那个缘分罢了!你快吃两口菜下去,这热热的喝了酒下去,仔细一会子胃里难受。”   罗晋人心中也是十分难受,这几年虽说自己从没表现出来过,但是心里却是希望林氏能生个儿子出来。这一难受也顾不得猪头肉不猪头肉的,三口两口便吃下去了一小碗。   张氏和吴小六见罗晋人吃下了猪头肉,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尤其是张氏,早已按耐不住春心,恨不能此刻就脱了衣裳同罗晋人睡一个炕上。   吴小六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找了个内急要去茅房的由头偷偷的溜出了房门去,出了房门又悄悄的翻墙出去,顺手将张氏的大门外面挂了一把大锁,这下外人定是以为屋内没人,这事也能做的机密。   却说那张氏劝罗晋人吃了好些个猪头肉,一开始罗晋人并无感觉,只是过了片刻功夫,忽觉得自己身上骚热起来,筋骨更是有些绵软,尤其是五脏六腑间似乎有股子异常的热力在燃烧着,烧的他有些血脉沸腾,却又心里头缠绵一片。遂急忙用手捂了太阳穴,晃晃悠悠的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么热。”   张氏心中暗喜,知道是吴小六下的欢好药起了作用,遂故意浪声说道:“怕是酒喝多了吧!我先扶你到炕上歇歇去。”   张氏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去拉罗晋人的胳膊。张氏的两手刚触及到罗晋人的胳膊,罗晋人便觉得浑身一阵战栗,尤其是张氏的一双手儿,似是从冰窖里上来的一般,顿时让他全的燥热感减轻了许多。他不觉开始贪恋这种感觉,但是脑袋里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不能去炕上歇息,遂喘着粗气将张氏的手一把推开,口内低低说道。   “不用了,我这就回家去了。”   说着话便抬腿往前迈了一步,谁知道张氏已将脚支了上去,罗晋人只觉得身体似乎失去了重心,就要往前倒去。那张氏急忙一把将罗晋人拉了过来,罗晋人刚好半躺在了张氏的怀里,头部正好紧挨着张氏那半遮半掩的一抹雪脯,一股女人的体香立刻充斥了罗晋人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战栗起来。 第九十六章淫计(下)(求订阅求粉红)   罗晋人被这样张氏搂在怀中,心里一阵慌乱起来,身上也更觉无力。只觉得张氏胸前的两团绵软弄的他几乎上不来气,周围的气息也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让他整个人不由的用力将张氏往后推去,自觉失礼与张氏,口内颤音说道。   “让夫人见笑了,我怕是喝多了酒了,这身子有些沉重。”   那张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不去拉扯罗晋人,只媚笑道:“喝多了就躺会子,反正我这屋里也没外人,你只睡着吧!”   张氏一面说一面假意又去拉扯住了罗晋人,并将那薄纱做的衣裳故意往两边一扯露出了两个滑溜溜白嫩的香肩,紧身的亵衣将胸部挤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小山丘,中间的沟壑更是清晰可见。   罗晋人低了头刚好看见了张氏露出了的雪脯,这一看他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上更是燥热难耐,血液愈发流的欢畅,下身处已是有了反应。此时药效更是发作的厉害,罗晋人猛烈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朦胧着双眼对着张氏说道。   “我好热……好热,我要喝水。”   罗晋人一面说着话,一面便急不可耐的将桌上兰花白底的茶碗端了起来,一仰脖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张氏见时机已是成熟,索性直起身来一把将自己身上的轻纱衣裳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顺手又抬起手臂将发髻打开,黑发如瀑不一般倾泻而下,半遮半掩的划过了胸口处。张氏早已耐不住心中的浴火,此时银牙咬着红唇,秋波迷离,两颊处有些红晕,檀口微启,贝齿如白玉一般,她对着罗晋人幽幽的说道。   “罗大夫,你觉得热,可我还觉得冷呢,我这身子总是冰冰凉凉的,一个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每天都那么冷清。我觉得好冷,你来抱抱我好吗?”   罗晋人虽说中了*药,可是心里却仍旧有着理智,他见张氏扯了衣裳下来,口内又说出了这番话,他便本能的低下头去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忽的脑子里略过了林氏的脸来,他知道他此刻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林氏的事来,处于本能,他嘶哑着喉咙说道。   “夫人这是做什么,快把衣裳穿起来。”   罗晋人说着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起来,明明此时自己已是有些动了情,却还要假装圣人,不敢去多看一眼。他努力的保持着理智,一手扶着桌角就要往门口处走去。   那张氏岂肯罢休,冷笑了一声便顺势将身上的紧身小亵衣也解开了扣子来,那胸口的两坨白花花的肉似乎早已耐不住寂寞一般,欢呼雀跃的跳了出来,似乎都想展示自己圆润饱满的身姿。   这张氏虽说已是生过孩子的人,可是她的身材却一点都没变化,依旧是凹凸有致。再加上她一双天生狐媚的眼睛,此时正勾魂摄魄的盯着罗晋人,似乎要将他的周身都看透一般。这种眼神无疑是具有巨大杀伤力的东西,尤其是此刻,更是散发着魅惑的吸引力,这样的吸引力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罗晋人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张氏,只是艰难的往门口走去,任由周身的欲望将自己焚烧的全身发烫,口干舌燥。   “罗大夫,你不是说你内人没有给你生个儿子吗?你看看我的身子,我愿替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来。”   张氏一边说一边往前几步站在了罗晋人的面前,顺势一步步往罗晋人身上靠了过去,急的罗晋人就要往后退,两手本能的向前推去,口内急躁的说道:“不,不行!”   可是这一推两手却刚好按上了张氏圆润的玉峰,这一手如棉花一般的柔软让他忍不住的低呼了一声,脑子里的血液直往上冲,那些圣贤的大道理立刻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欢愉和战栗。   但是同样也让他想起林氏来,此刻他不知道林氏在干什么,若是她看见了这样的场面从此以后是不是就不再理会自己?罗晋人一面矛盾着一面就要抽出手去,哪知道他的手早已被张氏按的死死的,加上药力的作用,他只能无助的抬起头看着张氏的脸颊,喘气说道。   “不,不能这样,快让我离开,快让我离开吧!我家里还有妻女,让她们看见了我从此也就别活着了。”   罗晋人说着这些话,虽然听上去言辞犀利,但是语气却是那样的无力,仿佛哀求一般。   张氏见罗晋人此刻竟提起了妻女来,本来只有欲望的她此刻又变的仇恨起来,想到那一日她在罗家门口受的屈辱,心里就恨不能此刻就让罗家人看见这情景,女人恨起来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张氏带着恨意松开了按着罗晋人的手,两手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将那解了扣子的亵衣一把脱了下来,轻轻勾在指头尖上,一缩手也扔在了地上。又伸手去解柳腰上系着的葱绿色汗巾子,一并将腿上的夹裤完全的褪了下来,露出了一双修长的**来。整个人就这样一丝不挂的站在了罗晋人的面前,脸上却带了一丝冷笑,嘴角勾起轻声说道。   “方才你不是还说想要个儿子吗?此刻我都这样了你却又做了缩头乌龟。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假仁假义的说起你的妻女来,若是你妻女真的好,你又为何喝了酒说出那番伤感的话来?我也是见你可怜才会生出怜悯之心来。”   罗晋人一听张氏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的伤处,由不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来,皱着眉头,鼻翼轻轻的扇动着,双眼痛苦的盯着张氏的脸,艰难的说道:“我……”   话还未说完,他便感觉到一副滑溜溜的身体扑在了自己身上。这身体冰冰凉凉的,就像是冰泉甘露一般,而他他全身的滚烫似乎只有这冰凉的身体能解。这种清冽的感觉浇灭了他心底对妻女仅存的一丝歉疚,他已是被药完完全全的迷了心智,此刻心里就想让着火与水交融起来。   张氏扑在罗晋人的怀里,感受着罗晋人身上的滚烫,满足的柔声说道:“今日就让我做你的女人吧!让我服侍你好吗?我要你。”   这魅惑的话语越发让罗晋人失去了理智,他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挣扎了许久,似乎是在熬煎着,眉头更是拧在了一处。终于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来,大手一挥便将张氏横抱在了怀中,踉踉跄跄的转身往炕上走去。到了炕沿边上,罗晋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颤抖着全身将张氏横放在了炕上。   张氏此刻正保持着一种魅惑的姿势,杏眼迷离的看着罗晋人。罗晋人再也忍不住,喘息着俯下身将滚烫的双唇俯在了张氏的红唇上。张氏很是配合,也张开嘴迎合着罗晋人,不时的还将丁香小舌伸进罗晋人的口中,与罗晋人的舌头痴缠着。罗晋人一路往张氏的脖颈处吻了过去,口内喘息着叮咛道。   “夫人,你这是让我犯了大错呀!只怕我从此再也活不了了。”   张氏迷蒙着双眼低声的喘息着,两条手臂搂了罗晋人的脖子柔情款款的说道。   “怎么会,**女爱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又不是那庙里的和尚。再说了我又不让你休妻,只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就行了。”   张氏一面说着话,一面便将罗晋人的手往自己的私秘密处拉去,她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自然是少了一份少女的娇羞,取而代之的却是大胆和心焦难耐。   罗晋人被张氏引导着用手划过了张氏的私秘密处,哪里早已是濡湿一片,看来她已是等不急了。罗晋人再看看张氏一脸潮红的摸样,微启的朱唇,尤其是胸前凹凸的饱满,早已因欲望而越发的胀大起来。   此时他全身受到药力的控制,再加上已是微醺,头脑内昏昏沉沉的,再一摸手中的濡湿,他自然是情动不已,一时也慌乱的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下来,赤luo裸的俯在了张氏的身上,狂热的探索着每一处地方。   这二人一时天雷勾动地火,自是难分难解。尤其是罗晋人受了药物的作用,越发的急切起来,不多时两人便赤条条的痴缠在了一起。一时这二人喘息声不绝于耳,颠鸾倒凤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自此“红绡帐中娇声起,闺房之中夫人叹!”   这二人一时做下了好事,罗晋人却不知吴小六已经雇了大车去罗家请人去。那吴小六知道张氏定能得手,遂前去请林氏和罗母,想让罗家人看个现行,也好收了张氏。   到了罗家,林氏已经从李家到了自己家里,此刻正和罗嫣儿、罗锦儿在卧房内说着话,忽听得门外有车马声,又听到有人唤门,林氏便急忙整了整衣裳出门去看。却见吴小六赶着大车在门口停着,林氏并不认得吴小六,一时疑惑的问道。   “你找谁啊?” 第九十七章意外的抓奸(求订阅求粉红)   林氏并未曾见过吴小六,遂半掩着门也不敢出去,只是疑惑的瞅着吴小六问道:“你找谁啊?”   吴小六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氏,见林氏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且言语柔和,一看便知定是罗晋人的发妻,遂挤出笑容来上前几步道。   “请问您可是罗大夫的夫人?”   林氏虽心内疑惑,却也不好不应,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夫家是姓罗。”   “那就对了,今儿早上我来家里请了罗大夫去给我表妹瞧病,瞧完了病我表妹准备了一桌酒菜答谢,谁曾想罗大夫高兴一时竟贪杯喝多了酒。如今人还在我表妹家躺着呢!我表妹因怕罗夫人惦记,这才叫我雇了车来请夫人过去。”   林氏一听罗晋人吃多了酒,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心下暗想,这罗晋人平日里在家都不多吃酒,今儿倒是巴巴的跑外面去吃酒,也真是奇了。林氏一面想着一面便放下警觉对吴小六说道。   “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吴小六应了一声,林氏方快步走进门去到了卧房内。嫣儿正和锦儿解着九连环,见林氏神色匆匆的走进门来,嫣儿忙起身问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是谁在门外面。”   林氏一面对着镜子捯饬了几下头发,一面将罗晋人醉酒之事说与了罗嫣儿。罗嫣儿一听父亲居然在外面吃醉了酒,心中也暗暗纳罕,平日里父亲也是从不贪杯,最多两三盅酒,就算醉也不至于连家都回不来。罗嫣儿这样一想心中不免觉得蹊跷,放下手里的九连环对着林氏说道。   “那我也跟你去吧!要是真喝醉了,父亲那样的体格你一个人也是弄不来的。”   罗锦儿一听姐姐要去,急忙也站起身来冲着林氏撒娇道:“娘亲,姐姐要是去,那我也要跟着去。”   林氏心里正着急便不耐烦的说道:“好好好,都去。”   林氏一面说一面急忙往罗母屋里去,将事情回明了罗母,那罗母一听顿时怒了起来,将手里的拐杖敲的啪啪作响,口内说道。   “真是个下作东西,哪里不好喝酒,偏偏跑到病人家去喝酒。就是你公公行医之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事情,今儿我非要去教训教训不可,让他长长记性,这罗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罗母一面说一面迈着腿下了炕,就连脚上的伤痛也顾不得,柱了拐杖就往门外走去。林氏见阻拦不住,只得双手搀了罗母的胳膊,又唤了嫣儿锦儿跟在身后,急急忙忙的出了门,上了锁便都上了吴小六的马车,任由吴小六引着往张氏家中走去。   再说罗晋人受了药力的作用,与那张氏春风几度,难分难解。张氏得了罗晋人自是十分欢喜,便使出浑身解数来百般迎合。待完了事,这二人自是疲累极了,尤其是罗晋人,微醺之际又耗力过度,从张氏身上下来便呼呼大睡起来。   那张氏看见罗晋人酣睡的脸颊,心里美的乐开了花,便顺势窝在了罗晋人怀中,一时也沉沉的睡去。   再说吴小六驾着马车一路到了一条巷子口,他先将马车叫听,自己打了车帘子对里面的罗母笑脸说道。   “老太太您稍等,我先去把院门开了。”   罗母点了点头,一时捶胸顿足的又骂了罗晋人几句。   吴小六急忙跳下马车,乘着这几人在车里,自己先从墙上悄悄的翻了过去,将里面的门闩子轻轻打开,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出墙来将门外的大锁轻轻打开,这才去赶了马车过来,扶着罗母下了车来,口内说道。   “老太太,这就到了,您慢点。”   罗母此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脚上还受着伤,急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便气喘嘘嘘的对着吴小六说道:“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在哪里?我今儿定要打死他,让他坏了祖上的规矩。”   林氏急忙搀扶了罗母,低声劝解道:“娘,您先消消火,看着人了再说。”   吴小六已经将两扇门轻轻打开,罗嫣儿见这两扇破门似乎有些眼熟,可此刻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罗母见吴小六已经开了门,便拽着林氏往里走去,只见这小院里冷冷清清的,一些破木头破砖瓦扔了好几处,日头底下栓这个绳子,上面挂了几件女人的衣裳,还有个翠绿色的肚兜子随着风烦着波浪。院里种的几株芍药花也晒的有些发蔫,花瓣的颜色已是失去了往日的娇艳,显得有些干渴。这院里就连个人声都没有,更没人出来相迎,倒像是没有人住一般。   罗嫣儿看到那几株芍药花,越发觉得熟悉去来,这里她以前似乎来过一般,好像……想到这些她心中一颤,急忙往院子四周打量,果然这院里的格局都和张氏的旧家有几分相似。这样的发现让她忍不住大吃一惊,急忙停住了脚步,想要喊住罗母和林氏。   可是哪里来的急,还未等她喊出口,吴小六已经引着罗母到了一个挂着蓝色布帘子的房门前,那布帘子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屋里的门明显没关,可是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此时张氏和罗晋人那里知道来了人,这二人睡的跟死猪一样,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吴小六一面掀了布帘子,一边假装喊道:“表妹,有客人来了,你还不出来瞧瞧。”   张氏正在睡梦中,忽的听见吴小六的声音,知道吴小六定是找了罗家人来,她便急忙又假装睡了过去,又将罗晋人的手臂故意搭在自己的腰间,赤luo裸的露出了一条手臂来,愈发显得不堪入目。   林氏搀扶着罗母进了门去,仍旧不见人来,但是隐隐约约的却能听见暖阁内有打鼾的声音,这声音似是罗晋人的。   罗嫣儿急忙追了过来,却见罗母已经掀了暖阁的门帘子半个身子已经迈了进去,随之便是一阵惊呼声:“啊!这……”   林氏感觉到婆婆的身子在颤抖,还发出了一声惊呼声。林氏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随手将帘子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散落一地的衣裳,尤其是那一件水红色的亵衣,刺得林氏不敢去看炕上的两个人,急忙掩了脸转过身去,眼里的泪水却在止不住的打旋。   嫣儿看到林氏的表情心里已经知道这屋里的场面,那锦儿却不懂事,伸出半个脑袋往里看,看了一眼便尖叫起来,大声喊道:“爹爹。”   罗晋人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儿惊醒,依旧睡的十分香甜,他们那里知道罗晋人是被下了药。   罗母见罗晋人怀里搂着的女人正是那日的张氏,心里越发气气来,急忙上前厉声喊道:“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起来。”   罗嫣儿扯了扯林氏的衣袖,也跟着罗母进了屋内,只见满地的衣裳,桌上还有一桌酒菜,酒盅里空空的。炕上躺着两个人,这两人青丝散乱,赤luo这身子,张氏更是露出了半个**来,赤luo裸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罗晋人双颊有些微红,双眼紧闭,臂弯下搂着张氏,看这样子一定是在做美梦,这场景真是不堪入目,羞得嫣儿和锦儿都红了脸颊。   林氏此时已是掩面哭的呜呜咽咽的,不去看炕上的两人。罗嫣儿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私底下与张氏有染,自己千辛万苦的躲避张氏,没想到竟被自己的父亲给亲手破坏了,一时气急,便冲上前去,一把扯了张氏的头发,大喊道。   “你个贱|货,你快起来,你怎么如此不知道廉耻,居然勾引我父亲,我打死你个贱|人。”   那张氏本来还在装睡,被罗嫣儿这么一扯头发,顿时疼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将罗嫣儿的手推开,坐起身来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   “我不活了,我被你们罗家人糟蹋了身子,往后我可怎么活,干脆撞死算了。”   一面说一面就要起身往墙上去撞头,那吴小六方才还不见了人影,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急忙上前阻拦道:“表妹,你可别想不开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罗大夫睡一起了?”   张氏只是假装哭泣,一面还要撞头,气的罗母大喊道:“快,拿了水来,把这个糊涂东西给我泼醒了。”   桌上正好还有一壶酒,罗嫣儿一气之下顺手递给了罗母,那罗母赶上前去,只一下便全部泼在了罗晋人的脸上。这一壶酒下去,罗晋人可算是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满脸怒气的罗母。再一看林氏正掩面哭泣,锦儿嫣儿也是一脸怒意,回身一看那炕上还有一个赤条条的女人,吓得他急忙问道。   “娘,我这是在哪里?”   罗母黑着个脸,照着罗晋人的脸便扇了一巴掌,口内说道:“你个混账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叫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罗嫣儿站在桌子旁边,心里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父亲,再想到上一世张氏给的苦楚,那心里的怨恨顿时全部涌了上来,赶上前去便一把撕扯住了张氏的胳膊,照着脸噼里啪啦打了好几个嘴巴子,边打边说道。   “叫你不要脸,叫你勾引我爹爹。”   锦儿一见姐姐动了手,她也怒气冲冲的赶上前来,冲着张氏赤luo的身子一阵乱抓乱挠,咬牙切齿的喊道。   “让你欺负我娘亲,我打死你个狐狸精。” 第九十八章怒打贱|人(求订阅求粉红)   张氏被这姐妹两个又抓又咬,一时打的鬼哭狼嚎起来,吴小六急忙上前护住了张氏,沉着脸对着罗晋人说道。   “罗大夫,你是不是当我表妹身边没人?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你趁我不在沾了我表妹的便宜,做下了这样没脸的事情。如今反倒让自己的女儿赶着来打她,我这就给你嚷嚷出去,让这街坊四邻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罗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主儿。”   罗母一听吴小六要去喊人,顿时慌了阵脚,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丢人的事情若是张扬了出去,这罗家人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遂急忙阻拦在前头,一面伸出手指呵斥嫣儿道。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还不快住了手,枚听见人家要去喊人?难不成你们真要他嚷嚷出去,还嫌不够丢人的。”   罗晋人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再看林氏早已哭的死去活来,眉头不展脸色蜡黄。身旁的张氏也是一丝不挂,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定是犯下了大错,一时懊悔不已,长吁短叹的对着林氏说道。   “秀荷,你听我说……”   林氏只是啼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良久才转过身来流着泪水哽咽道。   “你想说什么?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两个的事儿我都亲眼瞧见了,你还要说什么!枉我林秀荷瞎了眼睛跟着你这么些年,这下我全都看透了。我也不和你闹,我只带着我的孩子们离了这个家就是了,也好成全了你和这女人。”   林氏一面说一面就去拉扯罗嫣儿和罗锦儿,那罗嫣儿看着自己父亲一张还有些迷醉的脸,顿时气的涨红了小脸,捡起了炕沿边上的蓝缎子衣裳,一把仍在了罗晋人怀中,瞪着杏眼说道。   “爹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道这女人是谁吗?这女人就是前几日在咱家门口大闹的哪一位。我好不容易弄走了她,你竟私底下又和她扯在了一处,做出这样让娘伤心的事情来,你还是我爹爹吗?你说是不是她勾引的你?”   罗母心里也是一肚子怨气没处撒去,这张氏命里头克夫又克婆婆,谁敢要她?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不顾廉耻的先和她睡在了一起,这不摆明了叫自己死吗?罗母越想越气,由不得拿了手里的拐杖照着罗晋人一通乱打,边打边喘气说道。   “你个没脸子的东西,平日里也没见你做出什么出了圈的事儿,今儿你怎么就这般的糊涂起来?你如此行事叫你死了的爹阴灵儿都容不下你!罗家的祖宗那个像你这样了?今儿我就打死了,省的叫这女人克死你。”   罗母这顿拐杖如雨点一般打在罗晋人的身上,罗晋人只能拉扯着被褥蔽体。那张氏见罗晋人挨打,急忙扑了上来,也顾不得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仍由罗母打了几拐杖在上面,一面惨叫一面对着罗母说道。   “老太太,您就别打罗相公了,他心里也苦,方才喝了酒还说罗家无人继承香火,自己犯了罪,若是我能替罗家生个男丁出来,又有什么不好?”   罗母见张氏赤条条的护住了罗晋人,一时臊的别过脸去不敢看张氏,气的丢了手里的棍子,砸吧着最说道:“啧啧啧!我这张老脸吆!可叫我怎么见人去,你们快穿了衣裳吧,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罗晋人见张氏一丝不挂的挡在前头,心里又羞又觉得亏欠,急忙将另一条被褥披在了张氏的身上。   林氏见此情景越发心中酸楚,没想到自己日夜陪伴的枕边人此刻竟会为另一个女人披了被褥,就算他不念夫妻之情也该顾忌人伦纲常,避讳一下才是,可怜自己混的竟不如这样一个狐媚的女人。林氏心里如此想着,那眼里的泪水越发流的欢了起来,一面气促眼红的对着罗晋人说道。   “你若是正经八百的说你要娶二房我不恼你,可你那晚明明就说不再娶,现如今却背地里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今儿不是这个机缘巧合撞见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们娘儿三个了?”   林氏一面流着泪一面往前几步质问罗晋人,眼里满是悲愤和被欺骗的苦楚。   罗晋人见到林氏这样心里自是愧疚不已,急忙半起身对着林氏哀求道:“秀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林氏一听罗晋人说对自己的心是真的,顿时冷笑起来,眼里带着泪水,笑的凄然,边笑边说道。   “你对我的心是真的?你哄谁呢?都这会子了你还骗我,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平日里时常说家里没男丁也没事,有嫣儿锦儿就行,可你又对她说了什么?你说家里没男丁你心里难受,你想要儿子。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明里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我林秀荷算是信够你了。今儿我便打死你和这臭女人,省的给罗家丢人,给我们林家脸上抹黑。”   林氏似是失去理智一般便扑上前去去撕扯张氏的头发,那张氏被林氏一扯头发自是一阵鬼哭狼嚎起来,双手在空中乱舞,口内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罗嫣儿难得见自己的母亲动怒打人,知道母亲定是气急了才会如此,急忙拉了锦儿也去厮打张氏。   张氏被这娘儿三个围着,她身上又没穿着衣裳,全身都是白花花的肉,自是护了这里顾不了哪里。况且有罗晋人在场,她也不好表现得特别泼辣,只能大放悲声哀嚎着。   吴小六急忙赶上前去劝解,拉了这个那个又扑了上来,扯走了这个那个又伸着手抓了下来,一时没了开交,急的他忙喊道。   “快别打了,快别打了。”   可怜那张氏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却又不好还手,只能假装柔弱的往罗晋人的怀里躲,边躲边喊道:“罗相公救我,快救我……”   罗晋人见张氏被打,一时犯起难来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扯了衣裳往张氏的身上披。这几人正闹的没个开交,忽的门帘子被掀了起来,从屋外进来一个十三四的姑娘来。   这姑娘生的倒也算齐整,上身穿着绿色粗布衣裳,下身着一条红色撒花裤,手里还拿着笸箩。一进门见张氏被几个人打的惨叫,急忙扔了手里的笸箩便赶上前去厮打罗嫣儿、罗锦儿,边扯头发边说道。   “你们快放开我娘,我打死你们,谁让你们到我家来的,都给我出去。”   原来来人正是张氏的女儿刘金莲,她见张氏被打又岂有不来帮忙的道理,一时便也和罗家母女三个厮打在了一处。   罗嫣儿见刘金莲竟然也赶上前来打人,心里立刻想到前一世她为了得到李暮生没少为难自己,这一腔的怨气越发升腾起来,咬着银牙说道:“你母亲勾引别人的父亲,本就是狐狸精,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块打死算了。”   刘金莲这才发现炕上还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衣衫不整,胸膛半开一脸灰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丝不挂,心里也就知道这定是被捉奸在床,刘金莲也知道自己的母亲素日的为人,想必定是自己的母亲勾引在先。   这刘金莲自小跟着张氏,见过的事情自然也多,胸中的沟壑自是不差,虽说人小却最是个心眼子多的人。此刻见自己的母亲干下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心里虽然也狠的牙根痒痒,但是却还想顾了体面,遂大声叫嚷道。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看我娘的样子就知道定是被这炕上的男人强|暴了,你们毁我娘的清白却还要作践她,这份心也太黑了。我这就报官去,看看是锁你们还是锁我娘。”   刘金莲一面说一面就要往门外去,急的罗母急忙挡在了前面,哀求道:“姑娘先别急,容咱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还弄清楚什么,这不明摆着就是炕上那人强|暴了我娘吗?总不会是我娘自己脱了衣裳躺那儿的吧!我也不说别的,先报了官去,听听大家伙都怎么说。”   一听报官二字,这罗家母女都停住了手。罗母更是急的对着罗晋人大骂道:“混账东西,看你做的好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刘金莲见罗母颇为着急,遂按下心中的火站住脚说道:“要我不报官也行,如今我娘的清白已是毁在了他的手里,你们就要对我娘负责,我现在就等你们一个说法,若是满意了怎么都好,若是不满意我就要闹腾出去。”   嫣儿一听刘金莲要说法,心里头暗骂道:“你们这对贱人的鬼把戏我还看不明白吗?明摆着就是你们设的套故意引我爹爹上钩,可气我这不争气的爹爹竟就着了你们的道。”   罗嫣儿一面想一面冷笑的对着刘金莲说道:“你不就是要个说法吗!你开个价,拿了银子你们就滚蛋,从此以后再也别来我们罗家。” 第九十九章张氏的心思(求订阅求粉红)   张氏已经穿好了衣裳,一听罗嫣儿要拿银子打发自己,心中暗笑道:“哼!想拿银子打发老娘,没门!老娘今儿就是要做你后母,就是要进你们罗家大门,往后还要你们伺候老娘,谁让你们那日那样对我,哼!和老娘作对你们还差的远呢!”   张氏一面想一面便假意放声大哭起来,又要撞墙寻死,急的刘金莲和吴小六急忙阻拦,张氏一面挣扎着要撞墙一面说道:“让我死了算了,我这清白都被毁了,你们还要拿银子来侮辱我,你们是把我当青楼里的ji|女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   到这时候大家伙都听出了张氏的意思,这张氏根本就看不上银子,她这摆明了是要进罗家的大门,就是要个名分。   罗嫣儿听到张氏的意思,心里气炸了锅,越发觉得今儿的事情就是个圈套,遂私底下扯了林氏的衣袖低声说道。   “娘亲,你不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吗?爹爹平日里何曾吃多过酒,而且还吃的这般醉醺醺的,再说那姓吴的为何又这么赶巧来叫咱们?这中间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该向爹爹问清楚了再下定论。”   经罗嫣儿这么一提醒林氏也觉得这事确实有些蹊跷,偏偏什么事情都赶巧凑到了一处,就连这抓奸在床都显得这么自然,好像是预先设计好的一般。林氏一面想一面蹙着眉头对着罗嫣儿低声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   罗嫣儿轻轻的冲林氏使了个眼色,对着还在寻死的张氏喊道:“你先别闹了,你要真死了倒也干净了,只怕你死不了反倒污了这么好的一张大炕。我且问你,你一大早叫那姓吴的来请我爹爹给你治病,你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张氏没想到罗嫣儿会问出这个问题,遂变的有些紧张起来,额角渗出了细汗来,眼神躲闪,生怕这事穿了帮,被他们罗家人发现是吴小六下了药,这罗晋人才会就范。张氏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作答。吴小六见张氏慌了阵脚,生怕她说漏了嘴,抖落出自己来,遂急忙拦在前头说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都到这时候了你们还问这些没用的事情,真把我表妹当傻子是吗?这不成心欺负人吗?我这半天不说话不过是给你们脸,你们倒是蹬了鼻子上脸真把自己个当会子事,若是再不说个正经的出来,我这就给你们嚷嚷出去,让大家来瞧瞧。”   罗母最怕听到这句嚷嚷出去,此时吴小六又拿这个做幌子,急的罗母忙指了嫣儿说道:“这没你事,少说两句会死啊!”   罗母一面骂了罗嫣儿,一面对着吴小六低声下气的问道:“你可千万别嚷嚷,她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话就和我说,这里我做主。”   吴小六一听罗母说她要做主,心里便得意起来,这事只要是这老婆子做主就没有不成的,遂假装为难的说道。   “老太太,您也瞧见了,我表妹和您儿子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现在说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我这表妹命苦,虽说早早就守了寡,可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清清白白的,自己个还拉扯大了这么大一个姑娘,这些年过的也是十分不易,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她既然已经和罗大夫成了露水夫妻,您干脆就开了恩,把她收了房算了。这一来也能免去饿了外人的闲话,而来没准一年半载还能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岂不更好。”   罗嫣儿一听吴小六的话,心里越发佐证了这是张氏设下的圈套,没想到这张氏竟如此不要脸,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让自己的父亲就范。嫣儿一面想一面往桌上瞧去,一桌子菜也没怎么动,只是酒像是喝了不少,莫非……这酒里有药?   罗母和罗晋人听了吴小六的话都偷偷的瞅着林氏的脸色,不敢吱声。此时林氏心里一团乱麻一般,想要立刻离了罗晋人,可这心里又不甘心,夫妻一场就这样散了着实可惜。不离开又实在接受不了张氏这样的女人,若是以后和她朝夕相对只怕是受不完的闲气。   罗母心中也是有个结打不开,这女人可是克夫又克婆婆的主儿,若是她没有这个娶到家里也没什么不可,可是她如此硬的命,谁又能招架的住!   吴小六见这一家人都沉默不语,似是各有各的心事一般。再看那罗晋人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没有了丁点男儿气概,也不知道这张氏为何就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想好了没?若是没想好我这就去报官,先把这个臭男人给抓进大牢里去。你们今儿若是不给个说法,就是我死去的爹爹也是不能放过你们的。”   刘金莲坐在炕沿上,一手扶着张氏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直瞅着罗家人,立时就要要个答复出来。   嫣儿气不过,明明就是她们设的套,现在还贼喊捉贼。更可气是的自己那老实的爹爹居然一言不发,做好了被人宰割的准备,便气红了眼对着刘金莲冷笑道。   “哼!你去报官啊!谁怕谁,我看定是你们在这饭菜里动了手脚,我爹爹才会着了你们的道。有本事你们别动,让我把这饭菜拿回家去检验一下,我就不信你们能是清白的。”   张氏和吴小六一听罗嫣儿的话,心里顿时突突起来,没想到这么机密的事情竟还是被这臭丫头看出了端倪来。这饭菜若是真被她拿去检验定是能发现其中的问题,张氏心里一面恨自己留下了罪证,一面急忙又佯装出清白可怜的样子来,一面哭一面又要撞墙,哽咽的对着罗晋人说道。   “罗相公,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不是给你下药了?我一觉醒来就和你这样不清不楚的躺在了炕上,我心里的委屈都不知道找谁说去。如今你女儿又说是我给你下了药,还叫我怎么活。”   张氏一面说一面便往罗晋人怀里撞,把个罗晋人弄的是苦不堪言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张氏眼泪鼻涕的哭爹喊娘闹腾起来,一时被闹腾的心烦意乱便直着脖子喊道。   “行了,都给我别闹了,闹腾了这半天了也该乏了。”   罗晋人这一嗓子倒是把阖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氏,更是吓的抖了一下,急忙从罗晋人的怀里爬了起来,不敢去看罗晋人的脸。   罗晋人喘了几口粗气,先看了一眼罗母,又去看林氏,那眼神满是愧疚和不安,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嘴唇轻颤了几下,似是要对林氏说话,却又未曾说出只言片语来。   屋子里安静的似乎能听得见绣花针掉落地上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罗晋人。尤其是罗嫣儿,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虽然她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定是张氏设的圈套。可是到底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对这个张氏动心,谁又能知道?毕竟男人都是那么的善变,这一时对你好,下一时又不知道去哄谁了。她心里忽然又想起了夏孜墨来,一种针扎的痛似乎又涌上了心头。   罗晋人看完了林氏便收回了目光,长叹了一声,眉头紧锁着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的对着林氏说道。   “秀荷,今儿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我这心里也是不好受。只是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今日既然已经毁了人家的清白,我便不能置之不理,若是我不去管她,以后让别人听见了又会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罗家?说你眼里容不下人还是说我家中没地位?我只对你说一句,今儿她进了我们罗家门,永远也只能在你下面,不管哪里看见了也要叫你一声姐姐,你看如何?”   林氏没想到罗晋人竟然真的要收了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甘,也不言语,只是冷着脸直直的瞅着罗晋人,眼里的寒光让罗晋人不敢去直视。   罗嫣儿心里暗暗的替自己的母亲伤心,想要言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即使再骂那女人几句又能如何,事情还是事情,依旧需要面对。   罗锦儿早已沉不住气,气的嘟着嘴,冲着罗晋人说道:“爹爹,你怎么如此糊涂,若是娶了这个女人去,我和姐姐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你没听过后母都是蛇蝎吗?你若是叫这个女人进门我便出家当姑子去。”   “锦儿,不许胡说。”   林氏听锦儿要去当姑子,急忙呵斥了一句。   罗母心里也在打自己的算盘,既想着不让着张氏进门,又想着不让她报官,遂瞅着张氏说道。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前几日我听说你是克夫克婆婆的命,既是这样的命我们罗家可是不敢要的。若是收了你我们还要白白搭上两条人命进去,怎么想怎么都是不划算的。”   罗嫣儿心中一怔,知道这下可是要穿帮了,果不其然,那张氏一脸的委屈,对着罗母说道。   “您老人家是听谁说的,我婆婆早就死了,我还没来她就没了,再说我家那口子得的可是痨病,怎么就是我克的?这话说的好奇怪。你快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和她对峙对峙去。”   “是啊!谁这么坏良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说的我定割了她的狗舌头来,让她胡说八道。” 第一百章张氏进门(求订阅求粉红)   刘金莲听到有人故意抹黑张氏,心中岂有不气的理,眼里闪着寒光向罗家母女身上扫了一眼,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氏和罗嫣儿,似是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罗母一听张氏和刘金莲的话,顿时有些迷糊起来,明明就是花姑告诉她这张氏克死了婆婆又克死了她男人,现在她怎么不承认了?还要询问是谁说的,看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人搞鬼,遂对着张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当真没有克死婆婆?”   “哎吆喂!老太太,不信我给您找个人来问问,但凡是和我相熟的,那个不知道我是个没婆婆的人,我就弄不明白了,这究竟是那个小人在背后捅我刀子说我坏话,我和她无冤无仇的她这是要闹哪样?”   听到这里罗嫣儿心里一凉,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已是徒劳了,祖母定是会信了这张氏,一定会准她进门,上一世的命运居然又卡在了这里,还是没能逃脱,还是要面对着母女两个。   罗母见那张氏说的鼻子有眼,心里暗想这事肯定是不错,若是她没个谱她也不能回话回的这么干脆。况且她那女儿也一脸的怒气,想来定是不错的,看来这其中定有人捣鬼,若是这人是花姑,可她又为何要阻拦这桩婚事,难不成是她嫌给的好处费少了?   罗母一面想一面不由的咬了牙,口中低声咒骂道:“好你个花姑,你个老货,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若是今儿没这样的事情,我怕是还被你蒙在鼓里呢,看我回去怎么找你算账。”   林氏听罗母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串,也没听出个眉目来,遂问道:“娘,您在说什么呢?”   罗母看了一眼林氏,眼里露出了难得的平和,一手拉了林氏的手,一面摩挲一面说道。   “秀荷,今儿怕是要委屈你了。娘知道你这么些年在罗家没一丁点过错,为人处世也是极好,与罗家的一干亲戚也都和顺从没红过脸。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该为晋人着想,他可是我们罗家的独苗。自打我那苦命的孙儿夭折,这几年间你这肚子就没一点动静,我这老婆子心里也是急啊!你公公死的早,若是罗家真没个继承香火的人出来,我就是死了到了地底下也是没脸见你公公。娘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能成全了这不争气的东西,你就容了她吧!就当是娘代晋人求你了。”   罗母一面说一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又是哭苦命的孙儿,又是哭不争气的儿子,弄的林氏心里也跟着酸了起来,不觉也流出泪来。   这些年经过了这么多事,林氏早已变的有些心力憔悴,再加上自己确实一直没能有孕,心中自是十分歉疚。此时眼见这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赤luo相对,心也就差不多凉了下来,也便动了成全之意。可是既要成全又怕这女人不是善茬,往后自己受气也就罢了,只是自己还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她们怕是也不能幸免,定会卷入其中。   一想到这些她便五内俱焚,由不得眼泪又刷刷的掉了下来,脸面已是变的有些苍白,嘴唇无色。   嫣儿见此情景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此时正在熬煎,男人被抢还要接受另一个女人,心里又怎能不伤悲!可是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祖母已经动心况且自己的父亲心里也开始动摇,别人再劝也只能是徒劳。   再说这张氏心底狠辣,今日不收她来日指不定背地里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背后做出来的事情才是最毒辣的。此时倒不如买个顺水人情给自己的父亲,先收了张氏,让她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就算她有什么幺蛾子也是能瞧的见,怎么也不至于弄出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来。   这众人的眼睛都盯着林氏,就等着林氏点头。尤其是那刘金莲,更是咄咄逼人,瞪了眼珠子说道。   “你们到底是应还是不应,痛痛快快来个准话,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别等我嚷嚷出去了伤了大家的脸面。”   锦儿见不得刘金莲这副嚣张的模样,明明是她娘偷人在先,现在反倒弄的自己像那受了伤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恨不能上前给她几个大嘴巴子,打她个满地找牙,遂想上前说话,却被罗嫣儿拉扯住了。罗嫣儿向锦儿使了个眼色,叫她莫动,自己却上前说道。   “就算是让你母亲进门也该有个礼数才对吧,我娘亲可是我爹爹八抬大轿抬到罗家去的,自是和你母亲不能比。这要是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说,她也比我娘低了一头。今日的事情本就仓促,若是此时应了你们难不成此时就跟了我们去吗?也不告知一下长辈宗亲?你们先心里头思量一下。”   嫣儿的这番话无疑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心服之意,唯有锦儿心里头不舒服,这不明摆着要接纳这娘儿两个吗!往后这个家还如何安宁,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怕是要被这个狐媚女人给迷晕了。   嫣儿说完了话,便拉扯了林氏出了门去,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与林氏。林氏听了嫣儿的话,也觉得十分有理,只是从此以后便要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遂叹气说道。   “那若是让她们进了门成了气候怎么办?要是她得一男丁咱们可就没活路了。”   林氏的担忧嫣儿也是想过了,可是若是不将张氏收走,她在暗处,保不齐那天就又会想出法子勾搭自己的父亲。这哪有男人不好色的,就算自己清白也不能保证那骚|狐狸往身上贴,有了第一次必定会有个第二次,若是到时候弄出个孩子来,自己的母亲还要落下个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话柄儿,叫罗家人耻笑,还不如收了她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罗嫣儿心中虽然也恨张氏恨的牙根痒痒,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再恨也要狠下心来了断了此事。   罗嫣儿便又将这其中的厉害说与林氏,林氏也再无他法,只能先应了下来,压了压心中的委屈方同嫣儿进了屋内。   那张氏也是一颗心儿高高悬着,心里在想林氏究竟会作何打算,若是她真的不同意此事,自己是不是该撕破脸皮和她大干一场,还是将罗晋人送入大牢去,让她们知道一下厉害。就在她胡猜乱想之际,这林氏进了房门,叹气道。   “罢了罢了,事儿都出了,我也不好再多说。我也不是那眼里容不下人的女人,今日既然娘也替你说话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再说你到了罗家若是真能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大家也都跟这欢喜,我以后也便能有个依靠,又有什么不好。只是家里我也没能收拾出房间来,今日我们就先回去,收拾好了房间再找轿子抬妹妹过去,你看如何?”   罗母和罗晋人没想到林氏竟答应的如此痛快,虽说林氏往日的性子好,可也到不了这个份上。罗母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可是此时也只能暗暗佩服林氏的胸襟,遂拉着林氏的手说道。   “秀荷,真是委屈你了。”   林氏只是笑笑却也无话可说,都说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此刻可不就说的是自己吗?   罗嫣儿看到自己的祖母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心中更觉好笑:“她就未曾想过这样的一个人物到了罗家她还能有好日子过?真真是光想美事,大祸临头了她却一点都未曾发现,真是不吃点苦头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看她以后如何被张氏算计。”   罗晋人心中也是暗暗纳罕,没想到林氏竟如此妥协,看来定是伤她伤的不轻,才会如此反应,不免心中越发对林氏愧疚,想着往后如何弥补,这心儿更是在林氏身上多了几分。一时便感激的看着林氏,也不说话只是点着头以示感谢。   张氏也没想到林氏答应的如此痛快,本以为林氏会寻死觅活的闹上一场,却不曾想她会如此平静,还要为自己打扫房间。可是转念一想又怕是林氏动了歪心眼子,先哄着自己丢开了手,让罗晋人回家去没了证据,她也就能安安心心的不去管这件事情,将自己撇清。   张氏这样一想更是担心起来,便假意流着眼泪对着林氏说道:“姐姐的心真是宽大,妹妹年轻轻的就守了寡,原本打算等女儿大了给她找个好归宿我便去庵里做个姑子好好清修。没曾想天意弄人让我遇上了罗大夫,本不该搅了姐姐的好日子,只是事已至此还请姐姐原谅才是。只是还有一事我要和姐姐说明。”   罗嫣儿不知道张氏还有什么幺蛾子,一事口快便问道:“你快说吧,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张氏一脸难色,口内说道:“原本我是该听姐姐的过几日等你们里抬我,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宁,不如今**们就带了我们娘儿两个去好了。”   林氏没想到张氏竟这般多疑,还信不过自己,转念一想也也罢了,既然她不想风光,自己也就省的去办了,一时便应了下来,心中虽有诸多不快,也便压了下来,一时帮着张氏收拾了东西,便上了马车往罗家去了。   自此这张氏便进了罗家的门,成了罗晋人的二房。 第一百零一章分房风波   张氏随着罗家人坐着马车一路到了罗家,这罗家虽说不是极富的人家却也比张氏家的破房子好出许多倍。她的目的达到自是心满意足,下了车也不叫那吴小六上屋里坐上一坐,生怕他多嘴误了事,只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回家了。   罗母本来念他是张氏的表兄,想要留着吃饭。如今见张氏打发走了,也不好强留,只能由着他去了,倒是省了一顿饭出来。   罗家现在的宅院只有东边两间空着,这空房间正好紧挨着罗母的屋子。进了院门,罗母便指着其中一间挂着水红色绣花门帘的屋子对着张氏说道。   “既然你进了我们罗家的门,我自是不能亏待了你,这间房子往后就是你的住处。至于你这闺女就和锦丫头住一起吧!她的房间大那炕也大,一个人睡也是浪费了,两人正好做个伴儿。”   锦儿一听要让刘金莲和自己住,立刻撅起嘴皱起眉头对着罗母说道:“我才不要和她一个炕上睡呢!我才不要和这么没脸子的人住一个屋里。您老还是另做安排吧!”   罗母听了罗锦儿的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对着林氏说道:“瞧瞧,这才几天的人,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哼!若是大了只怕是谁都管不了了。”   林氏心里本就烦闷,又听罗母这么说,不免便将气撒在了锦儿的身上。叹着气伸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锦儿的后背上,一面冷着脸说道:“就你事多,屋里多个人能死啊?”   锦儿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林氏的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自是觉得十分委屈,尤其是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打了自己,心中更觉伤心,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气咽的说道:“娘亲……您打我!您为了她打我。”   见罗锦儿哭了起来,林氏更觉心酸也是泪如雨下,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又变的紧张伤感起来。罗嫣儿只得站在林氏边上劝解,一面又对着罗锦儿说道。   “行了,你也别哭了,娘亲不过是打了你一下你就哭成这样,若是以后遇到比这更委屈的事情,你是不就不活了?你还是忍耐着些吧,这往后的事儿还多着呢!”   罗嫣儿虽说是在教训罗锦儿,可是她的言外之意却是说给张氏和刘金莲听的。刘金莲本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显然是没有听出罗嫣儿话里的玄机来。可这张氏却不傻,知道这是罗嫣儿在敲打她,让她以后收敛自己,别给其他人委屈受。既听出了这层意思,张氏不免开始惺惺作态起来,提了裙角扑通一声跪在了罗母面前,垂着眼帘声泪俱下的说道。   “今日的事情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姐姐也不能如此为难以至于打闺女,也不能叫娘如此不顺心,姐姐要是不痛快就打我几下好了。我也不是那没皮没脸的人,只是我的身子已经是罗相公的,说什么也是没有退路了,就是死了也是罗相公的鬼了。今日娘和姐姐能容我,我心里已是感激不尽,又怎敢有什么贪图享受的念头儿,只求做个促使丫头服侍着娘和姐姐。我知道娘你是疼我和莲儿,可也不能伤了孩子们的心,以后莲儿就跟着我住吧!那么大个炕我一个人也嫌空,还请娘成全了。”   这张氏说完了话又冲着罗母磕了几个头,弄的罗母更是合了心意,认定张氏就是个知礼知情的人,心中也是越发的看中张氏,对林氏又是薄了一层,遂点头对着张氏说道。   “你且起来吧!莲儿的住处我再做安排,她也是大了的人了,若是和你挤在一处也不是个长远的事情。你往后的任务就是替我服侍好晋人,早日给我们罗家添丁才是。若是你真想报答我就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这也算是你功德圆满了。”   林氏和罗嫣儿又岂能看不出张氏的心来,无非就是想树立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印象给罗母和罗晋人看。再听罗母的回话,林氏更是寒透了心,仿佛能看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一般,由不得又红了眼圈。   “行了,也都别争了,让她和我住好了。”嫣儿实在看不惯张氏惺惺作态的样子。再说这刘金莲也不是省油的灯,上一世她就是那么的不安分,时时刻刻的和自己作对。若是让她和张氏住在一个屋里,母女联手定会成了精,到时候越发的不好对付。与其那样倒不如把她安插在自己身边,就算她有什么动静自己随时也能知道,以便做好防范。   罗嫣儿的话立刻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罗母,虽然她平日里不待见罗嫣儿,可在这紧要关头她能如此豁达,却也难能可贵,遂心中有了一丝感激之情,笑道:“还是嫣丫头气度大,那莲儿就和你住吧!”   林氏虽然总觉不妥,却也不好多说,只能暗暗的给嫣儿递了个眼色。嫣儿知道母亲的意思,是怕她应付不过来。可她已不是当日的罗嫣儿,对刘金莲已是知根知底,便对着林氏淡淡一笑,算是叫她放心。   罗家这边刚刚安排妥帖,不想这刘金莲又不乐意起来。她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可是眼见着罗家这么大的院子房间也是不少,为何偏偏要让她和罗嫣儿挤在一处,这不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人吗!遂将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扔,立着眉毛对着张氏说道。   “娘,她们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么大的院子偏偏安排我和她挤在一处,这算什么?咱们家就是再不好过我也是一人住着一间房,到了这里却还要看人家的脸色,我不住了,我这就回家去。”   张氏一听刘金莲说了要回家去的话,一时慌了神,竟顾不得贤良淑德的伪装,抬起手臂就在刘金莲白嫩嫩的脸颊上打了一巴掌,口内大喝道:“胡说,你上哪去?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   这一巴掌下去刘金莲的脸颊上立刻起了几道发红的印子出来,发髻上的花儿也掉落了一朵下来,右耳上的坠子跟着打起了秋千,可见打的不轻。   罗嫣儿见此情景心中暗想,她连自己的闺女下手都这么狠,更何况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自己!若是将来自己犯了错落了把柄在她手中,到时候只怕也只有一个死字了,遂对张氏又多了几份警惕。   众人被张氏的这一巴掌打的愣住了,半响无语,只有刘金莲一阵期期艾艾的哭声。张氏自觉有些不妥,赶忙又换了一张嘴脸跪在了罗母面前请罪。   “让娘见笑了,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不识个好歹。娘苦心给安排个住处她倒是挑三拣四起来,还请娘千万莫怪。”   这一跪罗母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干笑一声急忙将张氏拉了起来:“快别这么说,进了这个门我就当你是自家人一样。金莲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我一个当长辈的又怎么会和她置气。”   张氏急忙顺手拉了刘金莲一把,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谢谢祖母。”   刘金莲本不想上前,奈何张氏拉扯了好几次,只能捂着脸上前极不情愿的向罗母行了礼,别过脸说道:“谢谢。”   罗母冲着刘金莲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感谢。   这几个女人在里闹了这么一场,独独罗晋人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林氏若有所思。今日的事情都是由他而起,若是当时自己能把持住,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步田地,伤了夫妻的感情不说,往后家中还要多出两个女人来,难免又会闹出不少事情来。   看着满地的落花不免又伤春悲秋起来。   “行了,既然都安排好了,那这就各自散去吧!也都累了这半天了,都歇着去吧!晋人、秀荷你们来我屋里一趟,我还有事和你们商量。”   林氏点了点头便和罗晋人随着罗母去了卧房。   罗嫣儿一瞬不瞬的盯着母亲离去的背影透过日光慢慢拉长。   漫天随风飘落的桃花花瓣吹落在母亲的乌发上,吹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罗嫣儿忍不住心酸起来。   这一刻,谁又能懂一个重生过的人,再次面对命运却无能无力改变的感伤!面对亲人又一次受到伤害却无法阻止的心痛。   或许只有这桃花知道……   年复一年春又来,只盼下一个春天不是这般的伤感。   待罗母走后,这张氏才算松了一口气,抬头一见罗家姊妹俩都拿眼瞅着她,眼神里似是透着股子敌意。张氏也是个聪明人,想着日后还要在罗家住的久,若是生不了男丁出来还得是寄人篱下,与其这样倒不如先讨好她们,让她们消除敌意。等自己有了儿子再将她们一网打尽,岂不更好。遂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素蓝色包袱内找了起来,半响拿出一根银质雕花簪子来,笑着递给了罗锦儿,眉眼弯弯的说道。   “你叫锦儿是吧!姨娘来的仓促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根簪子还是前几日新做的,一次都没戴过,姨娘把它送给你吧!”   锦儿本来就恨张氏,方才又为她挨了母亲的打,心中积怨又多了一层。此时看到这根簪子无疑就像看到肉中刺一般,沉着个小脸,一把将簪子夺在了手中,“啪”一声仍在了地上,冷笑道。   “是稀罕你的东西了,你少在我面前姨娘姨娘的,你也配?”   锦儿说完话便拉了嫣儿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也不管一脸错愕的张氏。 第一百零二章婆媳谈话   却说锦儿斥责了张氏便拉着嫣儿回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啪”一声将房门甩上,气呼呼的对着嫣儿说道。   “姐姐,你说咱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给咱们弄出个继母来,往后娘和咱们还怎么活?我一看那女人的贱样就想抽她大嘴巴!还有她那女儿,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什么人生出什么东西来,一点错都不差。”   锦儿一进门便冲着嫣儿发了一通牢骚,满眼的火气,香腮上也跟着染上了胭脂色,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   “行了,你也别说了,说再多那女人往后也是住咱们家了。你这样闹腾只会让娘更为难,让那女人越发得意,往后咱们娘儿三个就要一条心,处处防着那女人才行。”   嫣儿心中又何尝不恨,只是恨了又能怎样?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   嫣儿一面说一面叹气坐在了炕沿上,她也不明白这男人为何都是如此,今日对着这个女人说出些甜言蜜语,明儿又会视那个女人为心头的宝?别说是那些达官显贵,就是自己父亲这样的小人物还有女人主动的投怀送抱,这究竟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太过卑贱,总想为自己找个依靠?   嫣儿有些迷糊起来,仿佛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锦儿还在絮絮叨叨的发着牢骚,嫣儿却起身去偷偷看院子里的动静。依着她对张氏的了解,此刻定是会痛骂刘金莲一顿,让她往后收敛自己。   果不其然,透过门缝看去,张氏正弯腰捡起刘金莲丢在地上的墨兰色花布包袱,口内骂骂咧咧的。起身之后还用修长的食指在刘金莲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又说了几句话,却也听不清楚。   嫣儿猜想张氏大抵是责骂了几句。   刘金莲的脸色十分不好,似是委屈又似是对张氏不满,却也不敢吱声,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那张氏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像是看见了嫣儿在偷看,急忙收拾好了包袱慌慌张张的去了方才罗母指给她的卧房。   这母女俩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落花之中,嫣儿心中怅然若失,这个女人就这样住了进来。这种感觉让她有种剜心剔骨的疼,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姐姐,你在看什么?”锦儿停住了絮叨,起身向嫣儿走来。   “没看什么,我只是想瞧瞧院里的花儿都落的怎么样了。”嫣儿急忙将眼泪憋了回去,拉着锦儿坐在了炕沿上,等待着母亲回来。   林氏同罗晋人随着罗母进了卧房,罗母自己个先坐在了炕沿上,又拉了林氏坐在了自己身旁,独独没让罗晋人坐。   罗晋人也不敢坐,毕竟今日的事情让这个家蒙羞,他又有何脸面坐下来。遂待罗母坐好后急忙双膝跪地跪在了罗母面前,一脸愧色的垂着眼帘说道:“请母亲责罚,孩儿不孝让您老跟着操心了。”   罗母自打得知张氏并不克夫,心中就早已坦然了。此时她依旧装出生气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做给林氏看,让林氏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向她这个儿媳妇的。罗母故意黑着脸,将手中的拐杖递到了林氏的手中,气呼呼的说道:“秀荷,你代我把这不孝的东西给我打死,今儿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光了。”   林氏手里捏着婆婆递上来的拐杖,眼里又开始闪起了泪花,她又岂能不知这是婆婆在给她台阶下!从她见到那女人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辈子注定要和这女人对决,这是逃不开的命运。   她手中拿着拐杖,在看看跪在地上的丈夫,看着他有些瑟瑟发抖懦弱的样子,心里竟莫名的疼了起来。这还是当年硬要娶她的晋哥哥吗?这还是当年说了“夫妻比翼共此生”的那个人吗?不是了,已经不是了。那个她记忆中保护她的人早已经不再了,从她嫁到这个家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强忍着眼泪凄然一笑,眉头依旧紧缩。将手中的拐杖轻轻的递给了坐在身旁假仁假义的婆婆,冷笑道:“还是您自己个打吧!他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要动也是您动,像我这样的又哪里敢动一手指头?今日的事情我已是点了头的,就不会再和他计较。打了他又能怎样?还能将那女人送回去吗?”   林氏的这番话无疑正中罗母的下怀,她要的就是林氏的这句话。既然林氏说出了这些话,这事也就好办了许多。她又笑着拉了林氏的手,轻拍了几下方点着头说道:“既然你如此大度,我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罗母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对着他软语说道:“你也起来吧!你媳妇都原谅你了,我一个当娘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罗晋人看了看林氏,并不敢起来,他知道林氏心中肯定怨恨他。可是若是不起来也没个理由再跪着,遂晃晃悠悠的起身退身往炕边的一把桃木椅子上坐去。待他刚刚坐定,罗母便转身对他说道。   “晋人,今日咱们是将人带到了家里,可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是个事。况且她也是有娘家的人,虽说夫家没人了,可是娘家的人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罗母一面说一面又回身看了一眼林氏,特特的对着她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挑个日子请了叔伯过来,再将她娘家人请来。咱们在家备上几桌酒菜,这事也就算是成了,你们看这样行吗?”   罗晋人自然是对这个没有半点意见,事儿闹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想大操大办。况且林氏一直同他琴瑟和谐,若是大操大办只会更加伤了她的心,遂对着罗母说道:“一切全听母亲安排,儿子没有意见。”   罗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回身看了一眼林氏,问道:“秀荷,你还有话说吗?”   林氏心情复杂,若是请了罗家的长辈过来,这也就摆明了那女人在家中的地位。可若不叫着罗家的长辈过来,那自己的丈夫和那女人就只能算是苟合,传出去也不好听,坏了罗家的名声不说,就是自己的名声也会跟着一并不好。想到这些她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娘家人,这事他们都还不知道,若是叫他们知道了……   “哎!”林氏一面想一面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对着婆婆说道:“您说的这些儿媳都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事总该叫我家里人知道吧!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罗家三媒六聘八人大轿抬过来的,现在他要纳小,总该有人去我家说一声吧!”   林氏一提这个罗母立刻就沉下脸来,这几年她和林老太太的关系一直处的不好。况且这林氏还有个寡嫂十分的泼辣,这事若是让她知道,只怕是要搅得罗家天翻地覆不得安生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迟迟早早她们会知道,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不说,这左邻右舍怎么可能都不说?到那时候只怕闹的更厉害,还不如早早去请的好,或许还能看在林氏的面上不来吵闹。   罗母思量了半响,方叹气对着罗晋人说道:“要不你去你岳丈家一趟,这事还是早早告诉的好,免得叫你岳母不高兴。”   听罗母这么一说,罗晋人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去,他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脸去岳丈家中。岳丈平日里待他不薄,可是他非但没有知恩图,反而做出了这么下作的事情。一时犯难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叹气低语道:“好吧!明儿早上我便去说。”   罗母点了点头,又对着林氏说道:“好了,晋人那边妥当了,你这里也没问题吧?那日我让她给你磕头献茶,你这大房的地位肯定是没人敢动的。”   林氏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而后便告辞出来。   才一出门却见那张氏站在自己门口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素儿宝蓝色的新衣裳。头发松松的绾了个半扇髻,右鬓边戴着一朵半旧的沙质石榴花,越发衬的她面容娇美。   张氏一见林氏从房里出来,急忙迈着碎步走上前来欠身施礼,假惺惺的柔声喊道:“姐姐留步,我找姐姐还有些事情。”   林氏冷眼看了一眼,淡笑道:“有事就说吧!不用行礼,我受不起。”   罗嫣儿已从门缝内看见了张氏拦住了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这张氏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本要开门去瞧,却见母亲已经随着张氏进了她那屋里。不一会又见刘金莲气呼呼的走出了门,像是被张氏赶出来了一般。   罗嫣儿心中越发急了起来,若是依着自己母亲柔弱的性子定是斗不过张氏的,就算是挨了欺负只怕也会默不作声的自己委屈着。想到这些不免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起来,在屋内来回的踱起步来。   可她那里知道此时张氏已经开始给她母亲示起好来。林氏被张氏拉进屋内,张氏又叫刘金莲去门外玩,这才有了方才刘金莲气呼呼出门的一幕。 第一百零三章夫妻争执   待刘金莲出了屋,张氏便泪如雨下的跪在了地中央,宝蓝色的撒花大裙铺了一地。张氏一面掩着帕子哭,一面对着林氏忏悔道:“我知道姐姐心中恨我,恨我要和姐姐分享一个男人。可是妹妹也没办法,当时我同罗相公真的是情难自禁。姐姐也是过来人,知道男女间那点子事情是由不得人的,一旦要是发生了就是覆水难收,还请姐姐原谅。若是姐姐不嫌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姐姐,姐姐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绝对不会越过姐姐去的。”   林氏听着张氏说着违心的话,心中越发觉得好笑和酸楚,遂目光犀利的冷笑道:“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肯做?那我若是让你去死呢?你会去死吗?我现在就要你去死,你去吧!”   张氏没想到林氏会这么说话,原本是打算要讨好她,让她放下戒心,不想竟自己挖了坑将自己埋在了里面。   张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抬起头看着林氏一张有些酸楚的脸。林氏急忙故作镇定,不想让张氏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依旧冷笑着说道:“怎么?你自己说的话都不算数吗?你不是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看来你只是哄着我玩罢了!”   “我……”张氏依旧面露难色,双眉紧蹙,半响也才说出个“我”字。   见张氏如此,林氏挑眉冷笑道:“行了,这戏就做到这里吧!往后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我也不会为难你。可你若是为难我和我的孩子,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林氏第一次说出了如此狠辣的话来,就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这样的自己她仿佛也有些不认识起来。   张氏红着两颊,强忍着羞愧低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定不会和姐姐争执,请姐姐放心。”   林氏并不去看张氏的脸,红着眼圈一言不发的迈着大步子走出了房门。   嫣儿隔着门缝见自己的母亲走出了那女人的房门,才出房门,便见林氏身形似乎在颤抖,细长的手指捂着胸口处,一手掩面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嫣儿急的就要开门去迎,还未打开门却又见自己的父亲从祖母的房中走出,急急的上前扶住了林氏的手臂。   见父亲赶上前去,嫣儿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夫妻间的情分总归是扯不断的,毕竟每日的耳鬓厮磨也是有感情的,父亲定不会绝情到以后不要母亲的份上。虽说上一世在母亲死后父亲确实对张氏不错,可是现在情况毕竟不同,母亲并没有死,现在父亲要面对的是两个女人。   嫣儿这样想着不免又想起了上一世博远侯府三夫人的一句话来“女人间的战争永远是没有定论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你不死,只要这个男人不死,这场战争就没有止境。”   嫣儿一面想一面叹息起来,也不知道以后母亲能不能压倒张氏,心中越发惆怅起来。   “姐姐,你叹什么气?你总站在门边上做什么?那花儿有那么好看吗?”   锦儿半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半青的果子正啃的起劲,两腮鼓囊囊的,眼里满是纯净。   嫣儿不忍看到这一双眼睛,就是这么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曾谋杀了自己。   嫣儿低叹一声,嘴角挂上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姐姐就喜欢看落花,你快吃你的果子吧!”   锦儿有些发音不准的“哦”了一声,继续啃着手里的果子。   再说林氏正气的头脑发晕之时被刚出了门的罗晋人扶住了胳膊,她顿时如针扎一般甩开了手臂,冷着脸说道:“不用你管。”   说完了话便快步的往自己房中走去,那背影尤为孤单。只留下一脸错愕的罗晋人,一只手还悬空着没有任何支点的停在了风中。罗晋人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忙蹙着眉追了上去:“秀荷……”   张氏在屋内听见了罗晋人的叫喊声,急忙面带媚笑的追出门来,却见他追着林氏去了林氏房中。方才的笑脸立刻变的阴沉了下来,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气呼呼的转身回了房中。   罗晋人一路追着林氏到了林氏的卧房之中,林氏本要关门将他拒之门外,又怕弄出动静来被自己的婆婆听见,到时候越发弄的难堪起来。想到这些便也不去关门,气呼呼的坐在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林氏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来。   罗晋人进了房门,见林氏坐在铜镜前面一言不发的似是在流泪。他有些不自在的转身将房门关上,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秀荷。”   林氏听到这一声熟悉的低唤声,心中越发觉得委屈起来,眼中的泪水噼里啪啦的像下雨一般的喷涌而至,一颗颗打落在妆台上,好不凄惨。   罗晋人见娇妻哭的如此伤心,心中越发觉得有亏与她。遂挪着小步走上前来,一手轻轻的搭在了林氏较弱的肩膀上,柔声说道:“秀荷,这次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事情已经做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往后还要请你多担待点。”   林氏听了这些话心中越发苦涩起来,他这样的话语就算是道歉吗?亦或者是一种安慰?那为什么还要我担待,是让我以后对那个女人妥协吗?   这些话勾起了林氏心中沉睡已久的愤慨,她转身冷眼对着自己的丈夫,冷笑道:“我都让她进门了,你还要我担待什么?哼!若是再让我担待恐怕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休了我你将那女人扶正。”   罗晋人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急的他头上的青筋都有些涨了起来,急忙拉了林氏的胳膊解释道:“秀荷,你想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想让我自己走对吗?就连休书你都懒得写了吗?”林氏也是气急了,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流了出来。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如风中摇摆的柳枝一般,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罗晋人也跟着伤感起来,一言不发的盯着林氏的脸,半响才喃喃说道:“秀荷,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你自小认识,自打咱们成亲以后还未曾红过脸,我对你的心究竟如何你该清楚才对。这一次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才会酿成大错,我知道这事对你的伤害最大,可是我已经和她那样了,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这些话越发让林氏觉得伤感起来,若是不提二人的感情还好,如今提起了感情林氏才觉痛不欲生。一面哭一面抹着眼泪说道:“你的心究竟如何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你和那女人已经是睡在了一个被窝里。若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可这女人是个死了男人的,先前她上这里来闹我就听说她名声不好,幸亏嫣丫头机灵打发走了。如今你倒是好,直接给我弄床上去了,还你有脸说你对我的心是真的,你哄谁呢?”   罗晋人一听这个心中越发后悔起来,一时伤感便松了拉着林氏胳膊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口里喃喃自语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待罗晋人走出房门后这林氏便趴在炕上大哭了起来,直把身下的被褥哭湿了碗大的一块出来。   罗嫣儿从门缝内见自己的父亲走出了母亲的房门,精神似乎十分不振,想来定是和母亲起了争执。   待父亲走远,罗嫣儿一面开门一面对着锦儿说道:“你先躺着,姐姐出去一趟。”   罗锦儿刚想起身追问,嫣儿已经关上了房门,只得作罢。   嫣儿一路往林氏的房中走去,推门却见母亲正趴在炕上抖动着肩膀哭泣。林氏听见房门响急忙止住了哭声,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眼泪便起身向后看去,门口站着的却是嫣儿。   “娘亲,你没事吧!”   林氏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冲着嫣儿招了招手儿,示意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娘没事。”   嫣儿看着母亲脸色苍白,脸颊上尤带着泪痕,心中更觉心疼起来,急忙走到炕沿边坐了下来,将头亲昵的靠在了母亲肩膀上,柔声说道:“委屈您了。”   “你爹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这么多年了也没眠花宿柳过,偏偏这才却把持不住……”林氏一面说一面又流出泪来。   嫣儿知道这肯定是张氏从中设的圈套,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是想下一步的招儿,遂起身拉了林氏的手,严肃的说道:“娘,您可不能再哭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对付那不要脸的女人。您这一味的哭也不是个办法。”   “办法?都到这份上了,人都到家里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买包耗子药将她致死吧!”   林氏叹着气显得心烦意乱起来,手中不住的来回套弄着翠绿色绣花手帕子。   嫣儿也犯起难来,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省心,她记得上一世这张氏嫁到罗家以后就未曾有过身孕,这也倒是省得往她肚子上做文章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万一哪一天要是她有了呢?那这家里哪里还能容得下母亲。 第一百零五章良策   忽的,嫣儿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三亩良田来。   这些年父亲行医,母亲也一直替富家太太千金们做些精细的刺绣活计。家中自是多不出人手去管理田地,便一直由三爷的大儿子罗武人(罗晋人的堂哥)经营着。   若是此时将田收回来交给张氏种,一来先让她尝尝种田的辛苦;二来她既下地干活也免得和母亲日日相对,母亲也不会太过心烦;这第三自然由此可以贬低她的身份,让她自己看清自己的地位,免得没个尊卑之分,让她尾巴翘到天上去;这其四让她种田也能给家里省下一大笔嚼用出来,自产自用岂不更好。   这可是一箭四雕的好事情,如此一来倒也能省心许多。   既有此想法,罗嫣儿便急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林氏听。林氏一听脸上带着一丝犹豫之色,弱弱的问道:“这样能行吗?”   嫣儿浅笑着笃定的说道:“怎么不行了,我看就得让她吃苦才行。若是让她在家中吃饱喝足的养着,她定会无事想着生事,岂不便宜她了。再说了您是罗家明媒正娶的,家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两个人来,就得多出许多家用来,她种田补贴点家用有何不妥?这还能显出您持家有方呢!”   林氏并没往这上头想,听嫣儿这么一分析倒是说的都在理。林氏心中不免活动起来,想着如何回明了自己的婆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说了不算,总是要回明婆婆的。   “这事等那女人进了门我就对你祖母说去,让她斟酌斟酌,我只怕你祖母未必答应。你没听出你祖母话中的意思来吗?她让这女人进门无非就是想让她给罗家添丁,种田这样的粗活只怕她不会答应吧!”   嫣儿一听自己的母亲还是这么的没个算计,遇事总是要想别人的意思,看别人的脸色,从来都不能自主一次。这样的大环境下都将女人的性子给打磨平了,强硬不起来。   “等她进了门就完了,黄花菜都凉了。”罗嫣儿有些懊恼母亲的软弱,从来都不肯替自己好好的打算。   “那怎么办?”林氏大力撕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似是十分纠结一般,脸上闪过了担忧无助的神色。   “这事我姥姥姥爷并不知道,您须得找人悄悄告诉他们一声。我那二舅母肯定会来大闹一场的,到时候您再当众说出让那女人去种田,祖母和爹爹为了息事宁人必定是会答应的。”   林氏没想到自己女儿心中的丘壑竟这么多,不免有些欣慰起来,毕竟是长大了,以后自己也能少操心了。   “那就依你说的吧!一会你悄悄的去趟你姥姥家里,这次回家你也没去瞧过你姥姥,她心里可惦记你了,问了我好几回呢!”   嫣儿应了一声:“哎!行。”   林氏慈爱的摸了摸嫣儿如花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抹平和的笑容,如大雨过后的彩虹一般迷人:“我的嫣儿真是长大了,娘以后也能放心了。娘只盼着你和锦儿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家里和和顺顺的,不要像娘这样没用就行了。娘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也不指望自己往后还能有多好,能不受气过了下半生娘也就知足了。”   林氏说着话不免又落下泪来,弄的嫣儿心中也一阵酸楚,正要流泪,却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   “秀荷……快开门。”   嫣儿一听是父亲的声音,看来他定是心里愧疚又来讨好母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嫣儿心中依旧生着父亲的气,但是此时若是母亲和父亲这样冷战,岂不是让那贱|人看的痛快。还不如早早劝和了父母,两人如胶似漆父亲也能离了那贱|人,那贱|人也会知难而退。   林氏被这一阵敲门声弄的心烦意乱,又是叹气又是泪流,也不起身去开门。   嫣儿心中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父亲来道歉说明他心中还有母亲,还有夫妻间的情分在,总比他有了新人就将发妻忘到脑后的强。遂对着林氏说道:“娘亲,我看您还是开了门吧!您和爹爹一日不好,那女人就有机可乘。若是您和爹爹和好了,爹爹的心思自然是在您身上的,到时候那女人也就只有仰人鼻息的份了。”   林氏依旧蹙眉叹气,她又怎能不懂这个理。只是这夫妻间的情分就好比是一块完整的丝绸,若是撕开了再缝在一处,那也是有了一道难看的裂痕,任凭你再绣工了得,也不能恢复原貌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巴掌也是拍不响的。若非他心中也有意,任凭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是不能的手的。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想退路,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得使出手段将丈夫的心笼络过来。即使赶不走那女人,也不能让她在家中作威作福。   林氏想透彻了,拿出手帕子使劲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又用手捯饬了几下头发,起身从妆台上拿过了一枝淡绿色的珠花,顺手斜插在鬓边,对着嫣儿挤出了一丝苦笑,眼泪的泪水分明还在打转:“娘这就去开门。”   嫣儿见自己的母亲如此做法,知道她是要下定决心和那贱|女人拼个鱼死网破,这样的母亲让她心中一颤,到底还是要出手了。   嫣儿对着母亲莞尔一笑,一手拉了母亲的手往门口走去。   木质雕花的门与炕之间只有寥寥十几步的距离,可是嫣儿觉得今日她和母亲走的尤为漫长,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如履薄冰,只是心中却又分明充满了斗志。   林氏“吱嘎”一声打开了房门,门外的光亮透了进来,洒在了她的脸上,光洁的额头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嘴角上扬,柔声说道:“进来吧!”   嫣儿很是识趣的冲着父亲吃吃一笑,抬起脚步便走出了房门。她知道身后的母亲要为女人的尊严战斗了,纵然这斗争有些苦涩。   罗晋人见林氏冲着自己笑了起来,竟呆在了门口,不敢迈腿进去。   “怎么?你不进来吗?”林氏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罗晋人这才缓过神来,错愕的说道:“秀荷,你……你原谅我了?”   “你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旁人还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了嫌隙呢。”林氏故意提高了音量,字字句句都说的那么清晰。她知道那个女人此时一定竖着耳朵想要听他们吵架,但是她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林氏伸出玉手一把拉过了罗晋人的胳膊,浅笑着将他拉进了屋内。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这才独自往前走去,一转身坐在了炕沿上。   罗晋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她心中究竟作何打算,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让他恨死了自己,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你也不必站在那里了,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女人,从今儿起我便不再追究你和她的事情,你也不必再这么左右为难了。”   林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依旧浅笑着从齿缝间艰难的挤出了这些话来。   罗晋人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往前几步站在了林氏的面前,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感,追问道:“秀荷,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氏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丈夫,笑的凄然:“我说的自然是真的,俗话说的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胳膊折了往袖里藏’。我自己的男人做下了这么没脸子的事情,我这个当妻的若是不原谅,那外人又该如何看你!别人不给你做脸我也得给你做脸,你说是吧!”   罗晋人一直就喜林氏的温和不争,这些年来若不是她这样的性子,这个家怕是早就散了。在这件事情上她能如此大度,真的是让他心中一阵感动,可见发妻是与别人不同,无论事态如何不好,她都能站在自己身边。   罗晋人一面开心的笑着一面拉着林氏的手坐在了她的身旁,满眼感激的柔声说道:“秀荷,真是委屈你!我做下了这样的荒唐事情你却依旧原谅我,日后我定不会再辜负你了。”   说完这些罗晋人一把将林氏搂在了怀中,两手轻轻的摩挲着林氏的后背,衣裳被他用手画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林氏的这一招攻心计果然还是十分奏效,罗晋人的心此时此刻已被她重新俘获,至少她在他心中又留下了几许歉疚。   林氏被自己的丈夫这样搂着,眼圈却忍不住的红了起来,若是平日里这该是多么温馨甜蜜的一个场面,但是此刻却又显得如此挫败。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她知道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这个家,她已没有了退路。   再说罗嫣儿出了林氏的房门,乘着天色还早便急忙往林家报信去了。   林家家中今日好不热闹,林氏的妹妹林秀芝今日正好回了娘家来。她三年前出了阁,远嫁到了洛城,夫家姓赵是个做绸缎生意的,为人十分的和善,家中倒也颇为殷实。这林秀芝嫁过去一年便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来,赵家更是视为珍宝,请了个丫鬟伺候着,好不容易今日才得了空回了娘家来。 第一百零六章林家人来袭   罗嫣儿进了林家大门,到了院内听见屋内一阵嬉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孩童稚嫩叫嚷的声音,好不热闹。   嫣儿边走边唤道:“姥姥”。此时林老太太正和裴氏、王氏、林秀芝逗弄着炕上的孩子,听见院里有人唤“姥姥”,裴氏急忙打着帘子出来看。见是嫣儿急匆匆的来了,额头上还挂着香汗,两颊红扑扑的,显然是走路走的急。   裴氏连忙笑着迎上前去,拉了嫣儿的手,又转身向屋内嚷道:“嫣丫头来了!”   林老太太一听是外孙女来了,因两月不见心中早已惦记,忙跑出来迎嫣儿,见了面一把拉着问道:“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可是想死姥姥了,快去屋里说话。”   嫣儿看着林老太太满脸的喜色,也不好马上浇一头冷水,遂勉强笑道:“我回家也有些日子了,都没来瞧瞧您老,今儿特特的来瞧您的。”   林老太太看着嫣儿出落的花儿似的,喜的眉开眼笑,嘴里低喃道:“真是长大了。”   裴氏从后面走上前来拉了嫣儿的手,冲着林老太太娇嗔道:“您瞧瞧,看见孙女什么都顾不上了,这屋里头可还有个大外孙呢!咱们还是上屋里说话吧。”   这两人方拉了嫣儿的手进了屋去。王氏和林秀芝已经抱着孩子迎在了门口处,嫣儿急忙一一问了好,又见林秀芝怀中抱着的小孩儿粉团可爱,遂笑着拉了孩子的小手对着林秀芝说道:“姨妈,这孩子真是好看,一看就随您。”   林秀芝自是乐的合不拢嘴,一面急忙拉着嫣儿坐在了炕沿上。炕桌上摆着一个小炕桌,桌上放着些果子香饼。王氏已经倒了一碗茶过来,嫣儿急忙起身双手接过,又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林老太太已经挨着她坐在了炕沿边上,顺手拿了一把瓜子放在嫣儿手里,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要来,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吃的,先嗑点瓜子。”   嫣儿接了瓜子,也不往嘴里放,心里头还在想着家里头的事情,这一想双眉也不自觉的蹙在了一起,口中轻叹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觉势头不对,林老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不解的冲着众人扫了一眼,这才转身疑惑的对着嫣儿问道:“嫣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林老太太这一问正中了罗嫣儿的心事,一时泪如雨下扑在了林老太太的怀中,一面哭着将张氏如何设计勾引父亲,如何逼迫母亲妥协一事说与了众人听,又特特的说了张氏已经来到了家里,只待明日请了娘家人过来定日子。   这消息无疑让林家人炸开了锅,林氏平日里并无错出,况且就算罗晋人要娶二房也该娶个干净的过去。这张氏是个寡妇也就罢了,偏偏勾引人在先,这样的女人平日里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说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良,那有这样稀里糊涂就将个不知道底细的女人弄回家中的道理。   裴氏也已守寡多年,她最是痛恨寡妇不守妇道勾引人夫的女人。裴氏听了嫣儿的话,一手猛拍了一把身旁的八仙桌,瞪着眼珠子厉声说道:“臭不要脸的,做下了这样的好事还有脸胁迫人。果真是没汉子要了,才急到了这份上。哼!这可怜了我这妹子,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欺负了。”   裴氏一面说一面就来拉扯嫣儿:“走,咱们这就去你家问问她去,问问她是不是没人要了才劈开腿勾引人家的男人。”   林秀芝也气红了脸儿,手里抱着孩子立在炕边上怒声道:“哼!这女人眼里也忒没个人了,自当咱们林家人都死绝了?由着她这么猖狂,娘,这事咱们可是不能不管,说什么也得去给姐姐撑腰。”   “是啊娘,咱们可是三妹妹的娘家人,此事若是咱们不去出头,妹妹往后在罗家可怎么活?还不被那女人踩在脚底下。”   裴氏眼里冒着火星子,恨不能此时就去跟那张氏大闹一场。   林老太太也是气的涨红了脸,她这女儿嫁到罗家去没享过一天清福,杂七杂八不顺心的事儿倒是一大堆。先前没了孩子那样大闹一场也就算是过去了,可现在竟然弄出来了个二房,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说什么也要替女儿出头。   林老太太起身拍了一把炕桌,桌上的瓜子都飞溅了起来,摇头喘气的对着众女眷说道:“走,咱们这就去罗家要个说法,今儿要是不给个说法,他们就休想好过了。”   林老太太一面下了炕一面又回身对王氏说道:“你留下,过会子你公公和老大就回来了,家里的孩子也需要人照应着,你就在家看家吧!”   王氏最是个平和之人,这样的场面她就是去了最多也只能充个人数,并不敢多言,留下看家倒是十分适合她,她也乐的自在,遂应了下来。   林老太太便带着嫣儿、裴氏、林秀芝三人往罗家赶去,出门时裴氏又从厨房内提了一把菜刀出来,想要吓唬吓唬罗家人。此时已是午后,日头渐渐的就要落山,各家都开始做起了晚饭。   张氏因第一天上门,心气十分高,为了讨好罗老太太和罗晋人她便赶着去厨房烧火做饭。林氏知她用意,既然她要施展厨艺,自己也乐的吃顿现成的,便将柴米油盐一应事务交与了张氏,自己却陪着锦儿解起了九连环。   张氏和刘金莲在厨房内忙的不亦乐乎,这边菜还没炒好,就听得门被桄榔一声踢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厉喊道:“贱|人,你给我出来。”   嫣儿怕被罗母和张氏看出是自己报的信,早就躲到李暮生家中去了。   张氏听到声音吓的急忙丢了手中的锅铲,知道肯定是有人来找麻烦,这“贱|人”二字必定说的是自己。才来不过半天就遇到了这事,还真是够棘手的。但是她到底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一转眼便平静了下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想到有这一天,遂对着身旁的刘金莲低声说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待在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   刘金莲也不知出了何事,心中还在纳罕,又听母亲这样嘱咐,知道来者不善,必定是为了今日的事情。   刘金莲又怎能看着自个的母亲出去挨欺负,将手里的果子盘往灶上一扔,就要出门去拼命,吓的张氏急忙拦了下来,厉言教训道:“大人的事儿你少掺和,你要敢出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张氏边说边整了整衣裳,又捯饬了几下头发,迎了出去。   方才喊话的正是裴氏,这林家三人已经到了院子中间,站在了桃树下。罗母在屋内也听到了动静,已经赶了出来。林氏、罗晋人和锦儿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罗晋人见丈母娘似是气色不善,急忙挤出笑容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嫂子和妹妹也来了,快上屋里坐吧!”   林老太太见女婿迎了上来,照着脸便啐了一口,颤音说道:“你还认得我这个娘?我自当你不认了呢,快将那女人给我交出来,今儿将她撵出去也就罢了,若是留着就得给我个说法。”   林氏见撑腰的来了,已经是哭作了一团急急的扑在了林老太太的怀里。林老太太一面将林氏搂入怀中,一面“苦命的儿,可怜的儿”哭将了起来。锦儿也跟了过来,扯着林氏的衣角流出泪来,把个罗晋人晾在了一旁。   裴氏手中提着菜刀已经站在了前面,一手叉腰满院子大喊道:“贱|人,有胆子做没胆子出来吗?难不成你要做那缩头王八,你给老娘滚出来,叫你欺负我妹子,叫你不要脸。”   这一把锃亮亮的菜刀摆着面前,倒是吓了罗母一大跳,本来还想出来劝解,看到这把刀又吓的缩回了脚步,聋拉着个脑袋悄悄的顺着房檐回了屋内,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悄悄的听着。   张氏出了房门,见到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站在院里,林氏正靠在一个老人的怀里哭泣,她料定这定是林氏的娘家人,只是这消息如何就传到她娘家人耳朵里了?没等她想明白,裴氏已经提着菜刀赶了上来,顺手就是两巴掌打在了张氏的脸颊上。   “贱人,我让你不要脸,快给我滚回你家去,免得污了这里。”   张氏被这两巴掌打的顿时傻了眼,苍白着脸颊,眼里似是有泪花在打转,却有生生憋了回去,青丝散乱遮了半张脸去,异常狼狈。   裴氏乘胜追击又是噼里啪啦左右开弓的打了几下,边打边说道:“你是没人要的贱骨头吗?还是这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死绝了,非要勾引个有女人的男人?那这身子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下作?人家纳妾都是相看好了去下聘礼。你这倒是好,先圆了房再往家里来,你真当我妹妹没人是吗?今儿我就先砍了你这贱|人,省的你再祸害人。”   裴氏说着提起手里的菜刀就要往张氏身上砍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大闹罗家   张氏见裴氏动了真格的,又见她手中的菜刀明晃晃的着实吓人,这才着了忙。顺着廊檐哭着跑了起来,青丝半遮着面鬼哭狼嚎的大叫道:“杀人了……了不得,要杀人了。”   罗晋人在院里眼见着裴氏拿着刀追赶张氏,心里顿时急了起来。娶二房是小,若是弄出人命来可如何是好?况且拿刀行凶的又是自己的寡嫂,为了这事若是让她背上一条人命,那家中的幼子又该如何活着!自己也再无颜面去见林家的人。   罗晋人害怕起来,急忙赶上前去挡在了张氏的前面,顺手又去夺裴氏手中的菜刀,苦着脸大声叫嚷道:“二嫂子,你快将手中的刀放下,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拿着刀满院子的跑,小心伤了你自己个儿。”   裴氏手中的菜刀发着寒光,让人不觉一阵胆寒。裴氏原本也不过为的是吓吓张氏,并无伤她之意,既然妹夫来劝,她也正好找了个台阶,遂假装吃疼的样子,将手中的刀“桄榔”一声扔在了地上。   虽然扔了刀,她却依旧不肯示弱,冲着张氏啐了一口,冷笑道:“好你个罗晋人,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护在了前头。若是真叫这女人进了门,我看我家三妹妹是再无活路了。都说这男人是见一个爱一个,这话用在你身上真真是一分一毫都不错。”   张氏早已吓白了脸,如受惊的小猫一般躲在罗晋人的身后。她没想到这林氏的娘家人竟这般凶悍。看林氏是个蔫啦吧唧的人,这家人可是不好对付,这日后定要用心留神才行。   罗晋人被裴氏这么一骂,脸上有些不自在起来,一双眼睛偷偷的看向林氏想让她解围。   没想到他目光才投过去,竟遇上了林秀芝清冷的目光,还没缩回脸去,就被林秀芝劈头盖脸的骂了几句:“姐夫,真是看不出你是这种人,往日看你也是不错的。虽说你为人懦弱些,可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荒唐下三滥的事情来。看来这人都是有变的,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你看你身后的混账女人,哪里就能比上我姐姐分毫?”   林秀芝这一说话倒是吓到了怀中的儿子,那幼儿顿时咧着嘴哭了起来。林家的人都忙了手脚,赶上前去哄孩子,又将罗晋人撂在了脑后。   张氏被这林家人贬的一文不值,却也不好回嘴,毕竟她们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若是真斗起来也只有吃亏的份儿,倒不如安安稳稳将头缩回来,兴许还能早些息事宁人。   罗晋人被林秀芝说的哑口无言,只是苦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院里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就在这时罗嫣儿假装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林老太太等人先是一阵欢喜,后又急忙扑在了林老太太的怀中,假意才见面一般。   林老太太为了将戏做足,也是搂着嫣儿大哭道:“孩子,可是苦了你们了。家里有了这混账女人,你和你母亲往后可怎么活。”   嫣儿一面哭一面又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的父亲,见他已是被这阵仗揉搓的成了面团,丝毫没有了反扑的余地,若是此时将种田一事说出,他必定应允。   再看那张氏灰头土脸着实狼狈,嫣儿心中有了一丝得逞后的快感。   犹记得前世这女人是如何虐待自己和妹妹的,也是在这个院里,这女人曾因自己误了饭点痛下打手,将自己打的嘴角流血。也是在这个院里,她曾假惺惺的在父亲面前装作慈母,一转眼却又露出狰狞面容,让自己和妹妹干家中所有的粗活,吃的却是她和刘金莲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哼!上一世你折磨我,这一世我定双倍奉还,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苦,什么叫恨。   嫣儿心里这样想着,手却去拉林老太太的手,脸颊上带出了一丝得意,却又立刻掩去:“姥姥,事情都这样了,您也别让我爹爹为难了。我爹爹不管怎么说也是您的姑爷,您就是不看在他的面上也该看在我娘的面上。我娘可是您嫡亲的闺女,您这样闹腾也是叫她为难。”   这些话正好戳中了林老太太的心,她又何尝想闹!当娘的永远只想让自己的儿女好,哪有看她受委屈的说法!只要儿女能清清静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娘的就是折寿也是愿意的。   嫣儿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有理,那女人已经是和自己的姑爷睡在一起了,若是不要她也是说不过去。现在只能是替女儿争取最大利益,让她以后别在这个家里受屈,别低人一头就行。   林氏也觉时机成熟,是该站在自己丈夫的边上替他解难,遂朦胧着泪眼抬起头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娘,这事您也不能全怪晋人,要怪也只能怪我不争气,几年间也没能给晋人生个儿子出来。他这些年不嫌弃我已经是待我不薄了,此事我也不想再难为他。”   林氏一面说一面幽幽转过身去看张氏,两眼哭的红肿,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也不是那等不知理的妒妇,自是不能为难妹妹,只求日后我们姐妹两个能尽心尽力的为了这个家着想,各司其职,也能成为晋人的左臂右膀。”   林氏说的情真意切,听的罗晋人更是无地自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发妻懂理,能靠的住,心中越发对林氏存了几分感念。   张氏见林氏竟说出这样大气的话来,心中也略略有些羞愧,赶上前来急忙拉了林氏的手,一面见礼一面哭道:“请姐姐放心,我定会和姐姐一同服侍好罗相公的。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就算让金莲受罪也不会让姐姐的两个孩子受罪。”   院里的林家人对张氏说的话都是嗤之以鼻,自古正房侧室就没有不争的,现在说的如此轻松,背后又怎知不会捅上一刀。   只是她们来也是为给林氏撑腰,既然腰也撑了,接下来的事儿就是要坐下来具体的谈谈,分个高低贵贱出来,才不枉来这一遭。   嫣儿只是冷笑着看这场好戏,张氏说的这些话在她耳朵里就好比是一堆狗屎一般,知道她根本就是见人多势众才会服软。只是这刘金莲倒是老实,她娘被作践成这样,她竟然一面都没露,看来定是张氏提前嘱咐了,怕连累她,这点倒是有些当娘的意思。   罗母从门缝内见到这情景,知道林家人已经泄了火气,这才装作才睡醒的样子打了帘子出来,见到亲家母先是一惊又急忙笑着往前去:“亲家母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才起来。晋人,怎么这么没个眼力见,还不快请到屋里坐。”   罗晋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挪着脚步去扶林老太太的胳膊,被林老太太一把打落了手,皱着眉冷笑道:“哼!您老可真是心大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老也睡的着,看来不是你的闺女你是不心疼啊!”   罗母听出这话中带着股子不满,可她也是聪明人,如此场合只能顺着她们,否则只会弄个人仰马翻。罗母一面想一面涎着脸陪笑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秀荷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亲闺女,我可是一点也不敢亏待了她,不信亲家自己可以问问。”   罗母说完这些又冲着嫣儿使了个眼色,厉声道:“真是越大越没个眼力见,还不快服侍你母亲去洗了脸,再换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嫣儿应了一声,便陪着母亲去卧房梳洗,才到了屋内嫣儿便轻声笑道:“娘,您瞧瞧那女人的样子,真是叫人痛快。”   林氏似是十分疲累一般,也不说话,坐在妆台边重新挽了挽头发,起身表情凝重的叹气道:“哎!痛快又能怎样,不痛快又能怎样?现在我看见你爹爹就会想起他和那女人在炕上的情景,往后只怕我这一辈子都要活在这种阴影当中了。”   林氏说的悲凉,听的嫣儿也若有所思起来,是啊!那个女人能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犹记得博远侯府,那些个夫人们一个个衣着光鲜,吃的山珍海味,可是每个漫漫长夜都是独守空房,对着镜子寂寥卸妆。躺在冰冷的被窝只有自己给自己温暖,而那个男人却不知又去了谁的房间。若是女人只有这样的命运,那她情愿不要。   林氏收拾妥当,轻质慢摇的对着嫣儿苦涩的一笑,柔声道:“走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此时罗晋人已经将林家一干人请到了厅房坐,张氏正恭恭敬敬的递茶,刚递到裴氏的手中,那裴氏便将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摔,茶水顿时溅了一地,张氏的长裙上也溅了好些上去。   裴氏摔了茶碗对着张氏喝骂道:“就你也配给我敬茶?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张氏虽然心里气的一团火似的,恨不能和裴氏大干一场,却又暗暗的忍了下来,憋着一口气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屋里的人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由着裴氏出了气。 第一百零八章谈妥   林氏由嫣儿扶着进了屋,径直的站在了母亲的身旁,林老太太这才开腔道:“事情既然都这样了,我们也不再去追究了。只是你们也该给我闺女一个交代,让她吃亏受罪我这老太婆是绝不会答应的。”   林老太太说的掷地有声,罗母心中也是怕了三分。再加上裴氏坐在林老太太身旁,桌上还搁着那把寒光四射的菜刀,这让罗母心中更是胆寒,说话也显得尤为小心,生怕错了一个字得罪裴氏,遂急忙陪笑道:“亲家母,瞧您说的,秀荷是我们罗家三媒六聘娶过来的儿媳妇,我又怎会亏待她。再说秀荷这孩子在罗家也没个错处,性子又柔和,这罗家的长辈同辈那个不竖大拇指,心里也是极疼她的,亲家母就放心吧!”   裴氏一听“放心”二字不觉冷笑起来,一双杏眼瞅着罗母,将桌上的菜刀拿在手中,用手指指腹来回的摩挲了一遍,慢条斯理的道:“哎吆喂!都这样了还叫我们‘放心’,感情真把我们当傻子啊!我看您就是个滚刀肉,不切吧切吧您也说不出个正经话来。”   这话听得嫣儿一阵好笑,果真是屠夫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有股子女霸王的味道。上一世唯一能拿的住祖母和张氏的人也就是二舅母,只可惜自己被卖往博远侯府的时候,她正好回了娘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今日倒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真真是解气。   林老太太、林秀芝也都抿着嘴笑,果然裴氏说的对,这罗母就是个滚刀肉,倚老卖老的事儿干多了。   罗母被裴氏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又是生气又是尴尬,可又拿她没办法。碍于众人面,只得对着自己的儿子撒气道:“你个混账东西,瞧瞧你做下的好事,你说该如何收场?还不快给你丈母娘跪下,求她开恩。”   罗晋人只得叹气跪在了林老太太面前,嘟嘟囔囔的道:“求娘开恩。”   林氏见自己的丈夫这般跪在了地上,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本想上前去拉,却被嫣儿拽住了胳膊。林氏知道嫣儿的意思,是怕搞砸了这场好戏,只得耐着性子依旧站立不动,任凭罗晋人跪在地上。   那张氏最是个会做戏的,见罗晋人跪在地上她又岂能错过这个讨好的机会,急忙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含泪的对着林老太太说道:“求老太太开恩。”   果然是演双面戏的老手,真是见缝插针无所不入啊!   嫣儿嗤之以鼻,依旧等待着好戏,她要看张氏挫败的样子。   林秀芝见这二人跪在了一起,丝毫不想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一面逗着怀中的孩子一面嗤笑道:“果然是有情有义的苦命鸳鸯啊!你瞧瞧多贴心。娘,我看您还是早些成全了吧!免得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您心狠,要棒打鸳鸯呢!”   林秀芝的话字字句句都让罗晋人羞愧不已,他和张氏不过是醉酒后的意乱情迷,何来的情义一说!有情义也是和发妻有情义,这苦命鸳鸯更是极大的讽刺,叫他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氏脸上倒是透出了股子美意,可见她果然是将自己当鸳鸯看了。   林老太太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又回身看了看林氏,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半响才对着罗晋人道:“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和这女人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秀荷可是你八人大轿抬进罗家的,往后自是比她要尊贵些。咱们虽说是普通人家,可这二房也该伺候正妻才对,这点子要求不算多吧!”   罗晋人急忙点头道:“不多不多,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林老太太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桌子的茶水咂了一口又接连说道:“虽说你家院子不小,可若是让秀荷和她住在一个院里只怕也不妥当,毕竟自古正妻侧室就没有和睦相处的。我家秀荷自是不用说,为人和顺,性子又柔和,定是不会起纷争。可这人多了保不齐就会有那黑心不知好歹的东西出来,拨弄口舌挑人嫌隙也是有的。她要进门就要另盖一间房搬出去,绝不能和秀荷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看见了难免也会心烦,你看如何?”   林老太太的这个要求不免有些为难罗晋人,毕竟这院里还有空房,另盖房子也是需要时间人力的,那就那么容易盖好了。   张氏也听出了林老太太话中的意思来,一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如同开了颜料铺一般,煞是好看。看的嫣儿心中一阵痛快,没想到自己姥姥说话竟如此有深意,只可惜上一世却也不是张氏的对手,这一世定让她将欠的债都一一还清。   罗母也有些坐不住了,盖房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大事,毕竟破土动工也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办的,耗费银子暂且不说,盖房也是需要人手的,此时正值春种,各家都忙农活,那有时间来帮忙?遂陪笑道:“这院里还有空房呢,再盖房岂不浪费。”   嫣儿急忙推了一把母亲,这个时候该是母亲出场的时候了,此时说出让张氏去种田的事情不仅能解盖房之围,林家人也会满意。   林氏心领神会,轻轻的点了点头,忙往前几步跪在了罗晋人边上,一面行了礼一面香腮带泪的说道:“娘,您就别为难婆婆和晋人了,盖房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的成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裴氏最是个心急的人,见林氏这般心慈,忙冲着林氏使眼色。怎奈林氏低着头没瞧见,急的她起身嚷嚷道:“不行,三妹妹你好不糊涂,娘这可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和这女人一个屋檐下每日相见,你这日子又怎能过的舒坦了。你可得想仔细了,吃亏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个儿。”   “你嫂子说的是,反正只要这女人每日与你见面我就是不应。”林老太太也下了决心,丝毫不肯松口。   场面一时僵了下来,嫣儿知道是时候了,遂试探的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这罗家人正抓狂,正没个法子,便齐声询问道:“快说,是何法子?”   “我记得咱家原来有几亩良田,这些年因家中无人打理便由大伯种着,若是要回来让姨娘打理,每日她去田里也能免去和我娘见面。再说这田里种了瓜果菜蔬出来,咱们也能省出买菜的银子来,这样姨娘也能为这个家尽点力,宗亲们也能看着欢喜,如此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经嫣儿一提醒罗母和罗晋人才想起家中还有三亩良田来,这法子倒也确实可行,只是张氏这细皮嫩肉的,一进门便让她去下地干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林家人却十分上心,都觉此法可行,一个个拍手叫好,逼着罗晋人答应。   张氏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本来来罗家为的是享福,不想竟一来就被打发到田里,每日要顶着大日头干活,这哪里是来享福,简直就是来受罪。张氏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罗嫣儿,没想到这小蹄子心里的算盘竟打的这么精,真是低估她了。她心里真是恨极了罗嫣儿,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可此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儿,裴氏手里的菜刀还明晃晃的搁在桌子上呢。   张氏真是后悔极了,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已无还手的余地。   嫣儿看着张氏挫败的样子心里解恨极了,这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感觉就是好。   罗母看了一眼张氏,有些不忍的说道:“亲家母,这样不好吧!田里的活可是累着呢,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干不来这个。”   “我呸!照您这意思那些日日下地的农妇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也就亏了三妹夫有这行医治病的手段,若是他没这手段,此时不也得下地种田?再说了,她不过是个二房,我家三妹妹每日还要做些秀活补贴家用,她又为何不能为罗家尽心了?也忒娇惯了。”   几句话说的罗母哑口无言,唯有干瞪眼的份儿。   罗晋人本就和张氏是露水夫妻,并无特殊情感,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就因她结束。况且种田也没什么不好,还能强身健体,新鲜瓜果蔬菜更是每日能吃的上,遂横了心抬头说道:“好,我答应您,明日我就去找大伯要地。”   张氏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无济于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一时磕头说道:“既然罗相公说了,我也没有推辞的份儿,自当尽心尽力服侍姐姐,请您老放心。”   林家人听这二人这样说也才罢了,一个个脸上也有了些笑容,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总算也是为林氏争取了最大利益。   罗母见总算是止住了风波,忙命张氏去厨房端了菜上来,又交代罗晋人去打好酒来。张氏纵有千般不愿意,却也只能照做。 第一百零九章下马威   话说张氏受了气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气囊囊的去了厨房端菜。刘金莲早已迎在了房门前,方才院里发生的事儿她也听得清清楚楚,料定林家人定不会轻易放过母亲,心里正急躁。却见张氏灰头土脸的从厅房出来,一脸的菜色,脚底打着颤儿,十分的不堪。   刘金莲知是母亲受了委屈,这就要赶上去拼命,却被张氏拦了下来,忙不迭的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娘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刘金莲双眼圆睁,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弄死她们这群泼妇。”   刘金莲话一出口,吓的张氏急忙伸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往厨房一拉,皱着眉小声道:“你小声点,你没瞧见她们拿着菜刀?今儿娘虽说吃了亏,可娘心里有数,迟迟早早叫她们都认清姑奶奶我。只要你听娘的,安安静静的,往后娘自有法子收拾她们。”   刘金莲虽心中依旧气恼,却也只能将火气压下来,顺手将菜刀拿起,“当啷”一声砍在了菜板上,嘴里低吼道:“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砍了菜板也算是出了气,这才和张氏炒好了菜端了过去。罗晋人也打了好酒回来,又买了几样熟食。   准备停当,罗晋人扶了林老太太上桌吃饭,那裴氏和林秀芝也上了桌子,林老太太又将林氏、嫣儿、锦儿拉在了身旁,独独没人去理张氏和刘金莲。   林氏心中虽觉不妥,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安安静静的剩了饭,一面又去给婆婆和母亲夹菜。   嫣儿心中倒是十分痛快,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情景,而站在边上的人却是她和妹妹,现在总数是分水轮流转了,她们也成了旁观者。   可见万事万物都有个果报的时候,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   罗晋人虽然有些过意不去,可总算是平息了这场纷争,他实在不想再去挑事,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张氏和刘金莲站在身后伺候着。   刘金莲心中虽有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寄人篱下又为继女,自己母亲身份又如此尴尬,也难怪林家人不待见。   这一顿饭吃的小心翼翼,每人心中都想着各自的事情,或叹气,或皱眉,只有嫣儿吃的格外香甜,脸上时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饭毕,林氏本想起身收拾饭桌,却被林老太太拉住了胳膊,林老太太道:“如今你也是做了正妻的人了,自是不比从前,这些活就由你妹妹去做吧!若是一开始就乱了身份,日后势必叫人看笑话。”   林老太太一面说一面又对着罗母含笑道:“亲家母,你说呢?”   罗母早已被揉搓的没了脾气,急忙赔笑点头道:“亲家母说的对,秀荷,你就安静坐着吧!叫你妹妹去就好了。”   张氏虽恨林家人,却也只能暗暗忍耐着,急忙叫了刘金莲收拾了桌子。这母女二人一走,林老太太便起身告辞:“天也不早了,家中还有孩子,今儿就不打扰了。改明儿等张家的人来了我们再来,也好将今日说的这些告诉他们,叫他们心中有个数。”   罗母早就盼着林家人走了,心中自是十分欢喜,一面胡乱的应了几句,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急忙赶着去打帘子。   林家人知道她已被折腾怕了,心中也觉解恨,出门之际又对林氏嘱咐了几句好生静养的话,又叫嫣儿和锦儿多多照看林氏。嫣儿、锦儿点头应了下来,林家人这才放心的离去,罗晋人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急忙去开门送客,一时不提。   待林家人走后,罗母便一屁股瘫坐在了炕沿上,口内喃喃道:“我的妈呀!真是吓死我了,这群泼妇还真是不好惹。”   说完了话又见林氏正站在门口盯着她看,知道方才的言语说的有些不妥,急忙尴尬的笑道:“秀荷,累了这一天了你也快去歇着吧!明儿张家人还要来,到时候只怕你要照应一下。”   没待林氏回答,嫣儿便不耐烦的嗤笑道:“行了行了,您也累一天了,快躺着歇息吧!明儿的事情明儿再说。”   没待罗母反应过来,罗嫣儿便拉着林氏和锦儿出了房门去,气的罗母拍着大腿骂道:“你个小蹄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嫣儿对祖母的骂声嗤之以鼻,随她去吧!就当她老不懂事好了,反正骂了也少不了一块肉。   这母女三人回了林氏房中,罗嫣儿急忙打了水来,替林氏洗脸梳妆。锦儿又端了茶碗过来,母女三人吃了茶,林氏幽幽的道:“哎!虽说今日大闹了一场,可明日还要面对张家人,也不知她家长辈如何?若是也是那般蛮横不知理的可叫我怎么应对,只怕你姥姥和你舅母也要吃亏。”   林氏的这话倒是提醒了嫣儿,她记得这张氏是家中的老2,闺名唤作张二姐。她老娘和老爹是镇子上磨豆腐的,为人倒也忠厚老实。只有一样,这张氏的母亲钱氏十分的贪财,上一世她没少从罗家弄走银钱,每次来都要向自己的爹爹打饥荒,爹爹总是会奉上几两银子,她才会喜笑颜开的离去。   再说这张氏上面有个哥哥叫张奎,他最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整天靠着俩老人买豆腐赚点钱过活,自己还时不时的胡吃海喝,眠花宿柳。娶的老婆更是个混账东西,好吃懒做,撒泼作死样样精通,倒是与她大哥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张奎有一子,唤名张金宝,取名取得倒是好,有金有宝。只可惜这张金宝天生就是一脑子不灵光的傻子,十五岁了还嚷着要吃奶,家里的人也认不齐全。这样的人自是没人提亲,直到十九岁也没定下一门亲事。   张氏只有这一个侄儿,又怎能不急,便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幸亏当时有二舅母在,否则上一世都不知如何了。   张氏还有俩妹妹,倒是为人十分的好,嫁的夫家也是正经人家,只是都与张氏早就断了来往。   想到明日他们要来,嫣儿心中又多了几许仇恨,忍不住喃喃道:“娘,您也别怕,横竖有我呢!嫣儿一定陪在您身边,绝不让他们欺负您。”   林氏笑着搂过了嫣儿,慈爱的说道:“我的嫣儿就是长大了,都知道保护娘了。”   锦儿也急忙贴在了林氏怀中,亲昵的道:“我也会保护娘亲的。”   林氏更觉贴心,一手又将锦儿搂在了怀中,笑道:“你们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这母女三人正说着话,忽的罗晋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将林老太太送至大路口才急急忙忙赶回家中,才一进门就来看林氏。   “秀荷……”话一出口才发现两个女儿也在,罗晋人便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林氏依旧端坐在炕沿上,两手搂着女儿,连眼帘都不曾抬起一下,低低应道:“有事吗?”   嫣儿知道父亲一定是有体己话儿要对母亲说,便吃吃一笑,拉了锦儿道:“锦儿,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屋去吧!”   罗晋人感激的看了一眼罗嫣儿,嫣儿便拉了锦儿出了房门去。   隔着窗户,嫣儿隐隐的听到父亲说道:“秀荷,今日真是委屈你了,也亏得你对我这么好,还在母亲面前替我说好话。”   又听母亲柔声道:“这不过是我分内的事,你也不必谢我,原是我该做的。”   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嫣儿心中乐开了花。父母终于和好如初,虽说还有嫌隙,可终究这个家没有散了。只要家有一日,就有一日的希望,任凭她张氏再作祟,自己也有信心将她制服。   是夜,嫣儿睡的很早,可是梦中依旧是夏孜墨的影子,整夜整夜的出现,或悲伤,或柔情,每一个都那么的真实。   她想要去抓,可每次指尖刚一触及,他便幻化成了风中的泡影,消失不见。   这种失去后的痛楚困着嫣儿,让她煎熬折磨着。   清晨醒来已是满枕泪痕。   第二日中午十分,张氏的家人便被请了过来。总共来了三人,张氏的母亲钱氏、大哥张奎、大嫂吴氏三人。这三人一来就被请到了厅房,林老太太天还未亮就带着林家人过来等候。   几人见了面先一一相认完,又各自见了礼。张氏的母亲到底粗俗些,好些礼数都不周全,只是一味的涎着脸拉着罗母的手说道:“这院子还真是大,我家二姐儿这会有福了。”   吴氏因嫌婆婆出丑,急忙向钱氏使眼色,让她少说这些没用的。   钱氏显然没领会,依旧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吴氏只得低声道:“娘,您快别说了,还是说说二妹妹的事情吧!”   钱氏这才住了嘴,坐在了椅子上。   嫣儿见这吴氏打扮的异常妖艳,身着翠绿色罩衫,大红裙子,一双粉嫩嫩的绣花鞋,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称。脸颊上更是扑了许多粉上去,柳眉画的出挑,腮上也扑了许多胭脂,鬓边还戴了一朵翠绿的花儿,活脱脱一个大尾巴山鸡,看的叫人发笑。   钱氏的装扮倒是得体,穿的也很素净,只是方才话多了些。   张奎依旧是原来的摸样,黢黑的脸儿,五大三粗的身材,一看倒不像是张氏嫡亲的哥哥。 第一百一十章斗法(求个粉红)   待钱氏坐定,吴氏便急忙立在了婆婆身旁,斜着眼往屋里打量了一圈,独独不见自己妹子张氏,遂抬头瞅着罗母问道:“怎么不见我家二姐儿?她不是已经住下了吗?”   原来这张氏昨日受了屈辱,今日又有娘家人来,便躲在房中装起病来,早上起床茶不思饭不想的只说是胸闷。罗晋人去给瞧了病,也看出不那不好来,只开了些发散的药剂,刘金莲才煎了药送过去。   罗母脸上有些悻悻的,陪笑道:“她昨日兴许是换了地方,有些水土不服,今儿早上嚷着不舒服,刚煎了药送过去。”   钱氏和吴氏“哦”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裴氏坐在绣墩上,见这二人不说话了,又见她们脸上露着满意的神色,料定她们已经是默许了张氏嫁到罗家来,遂起身对着罗母催促道:“亲家太太,您还不快把昨日咱们商量定的事儿和她们说说。”   张家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昨日商议定了什么事情,急忙回身问道:“什么事情?”   罗母有些不好开口,毕竟人家的闺女那也是细皮嫩肉的,虽说是个二房,可也没有一来就打发到田里的道理。正为难间,猛地一看裴氏的脸,两道黛眉立了起来,眼里还露着凶光。罗母一时惊慌,便吞吞吐吐的将昨日商议定的事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与了张家人听。   那张家人一听让张氏一过门就去田里种地,一个个都砸吧嘴。尤其是吴氏,仗着自己男人在场,也没了尊卑长幼,拍着手儿便说道:“了不得,你们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哪有一过门就撵她去田里的道理?再说了,瞧你们家这么大的院子,也不差那两亩地的银子。”   嫣儿见吴氏急红了脸,心下一阵鄙夷,上一世也没见她对自己的小姑子如此上心,偏偏今日怎么就这样关心起来了!无非就是看上了罗家有些家底罢了。   林氏也站在林老太太的身后,紧张的握着嫣儿的手,手心里汗津津的,早湿了一片。   罗母脸上越发难堪起来,吞吞吐吐的答不出一个字来,一双眼儿直瞅着林老太太,让她解围。   林老太太只装没瞧见,却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裴氏的胳膊,裴氏心领神会,冷笑道:“哎吆喂!张家大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忒瞧不起人了?你家小姑子是如何进门的你们可知道?未过门就先失了身子,说好听了这叫圆房,这要是说不好听的那可就是无媒苟合。如今进了门叫她种地有何不妥?我这妹夫也不过是个郎中,能有多少银子?我家妹子还要给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绣帕子衣裳补贴家用呢!更何况她一个二房。若是你们觉得委屈今儿就将人带走吧!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大姑娘那可多了。   吴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又是气又是羞愧,脸上更是青红相间,好不热闹。   嫣儿见二舅母说的如此之好,差一点笑出声来,果然是女霸王,分毫不差。   “你们这话可别说的太满,无媒苟合又能怎样!那也是罗晋人先勾引的我妹妹,我们不报官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你们还如此得寸进尺,少不得我再去报官。”张奎坐在茶几旁,一脸凛然的看着裴氏,分毫不示弱。   裴氏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张奎的话立刻激起了她的斗志来,拍着桌子便站起身来。眉眼里满是嘲讽之色,冷哼一声道:“你去啊!我倒是真想瞧瞧县太爷长什么样,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就没去过衙门,托你的福,让我去一趟好了。”   “你……”气的张奎站起了身子,一手指着裴氏,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钱氏生怕自己的儿子弄出乱子来,闺女没嫁成还要摊上官司,岂不是亏了。遂急忙起身一把将张奎按坐在了椅子上,嗔怒道:“什么报官不报官的,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还说这些话出来。”   钱氏教训了张奎又急忙对着林老太太作了一揖,陪笑道:“让老妹妹见笑了,我这儿子不懂事。”   林老太太只是客气的淡淡一笑,也并不回礼,依旧端坐着。   钱氏有些尴尬,起身对着罗母道:“就依着您老说的吧!我不也是做豆腐的,种田好,身子骨还能结实呢!”   钱氏笑的憨憨的,却叫人看着别扭。   不过嫣儿对这钱氏的印象还算不错,她除了贪财也并无其他坏处。   吴氏和张奎虽然心中不满,可眼下自己的母亲都发话了,也就不好驳回,只由着她去。   罗母笑的开心,可算是应了下来,急忙笑着让罗晋人去买酒菜。   罗晋人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钱氏看着罗晋人出门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两眼珠子都快直了。   待罗晋人走远,钱氏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啧啧的说道:“果然是当郎中的,这身子骨看着就是好。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我家闺女的聘礼你们什么时候下?”   钱氏一脸贪婪的看着罗母,这也是吴氏和张奎正真关心的。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她们到底还是问出来了,嫣儿依旧冷笑着,看她们如何出洋相。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裴氏先坐不住了,起身啐了一口道:“原来你们是在想这个啊!我说方才应的那么好,哼!敢情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聘礼可以有,只是你们家要陪送多少嫁妆呢?我家秀荷那时候嫁到罗家时可不是空手来的。”   钱氏一听要陪送嫁妆,立刻傻了眼,一言不发的干站着,半响才喃喃道:“我一个卖豆腐的能有多少银子,置办嫁妆我可没能力。”   “没嫁妆那你还敢收聘礼,你还真是做梦娶媳妇呢!想的也太美了。”裴氏一面说一面笑了起来,弄的张家人越发尴尬起来。   屋里其他人也都抿着嘴笑,都在耻笑钱氏的贪婪。   钱氏知道自己被人耻笑,也不敢再提聘礼的事,红着脸起身道:“既然都定下来了,那我这就回去了,我家女儿就交给你们了。等你们办了酒席我再来。”   钱氏一面说一面拉了张奎吴氏就往门外走去,差点一头撞在门沿上,好不狼狈。   罗母急忙起身去送,林氏也想跟出去,被裴氏拉了下来,这才没去。   张氏在屋内装病,原本以为娘家人定会为自己出气,心里还正打着算盘。不想却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说是送客,知是母亲要走,急忙叫刘金莲去送。   待刘金莲出了房门,却已不见了钱氏的踪影,正待要追,却被罗嫣儿叫住:“别追了,只怕你那姥姥已经没脸再见你们了,你还是快回屋瞧你母亲去吧!别病死了你还不知道。”   嫣儿嘴角挂着笑容,说的字斟句酌,双眼中满含奚落,气的刘金莲直跺脚。   嫣儿见目的达到,也不去理会刘金莲,径直的回了厅房继续陪母亲,独留下刘金莲一人在院中抓狂。   那日自张家人走后,林家人又在罗家吃了晌午饭,过了晌午才告辞回了家去,罗晋人又雇了一辆大车,一直送到林家才罢!   晚饭后罗晋人又请了罗家长辈过来,一同商讨张氏之事。这些长辈见林氏已经应允,他们也都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只说让罗晋人好生保养身子才是,这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张氏和罗晋人成亲也有七八天的样子。   成亲那一日罗家摆了三桌酒菜,只请了一些十分亲的人过来。   院里倒也还算热闹,只是这种热闹让嫣儿觉得异常凄凉。谁又能知道这热闹背后多出了一个心被伤透的人来。   那一日,张氏端着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着林氏喊了一声“姐姐”。嫣儿看到母亲笑的格外好看,头上的雕花蓝头簪子明晃晃的摇着。母亲穿着一件对襟大红马甲,十分的喜庆,端坐在椅子上对着所有人笑个不停。   可是嫣儿却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还有那不经意间的叹息。   嫣儿知道母亲心中的痛苦,知道她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坐在那里生不如死。可是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长情的?上一世的父亲,博远侯,还有这一世的夏孜墨,他们那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苦的却是女人。   嫣儿心中有了一丝失落感,却又说不出为何失落,只觉得心很疼很疼。   那一晚罗晋人喝的烂醉,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对不起林氏的话语,林氏只装作没听见,叫人将他抬进了张氏的房中,自己却站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眼中全是绝望。   嫣儿跟着母亲,一直守在她身旁。这一夜自己的父亲就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了,而她的结发妻子又怎能安然入睡?   嫣儿虽说没成过亲,不知深闺寂寞的滋味。可是她依稀记得博远侯府的三夫人每夜睡不着觉,裹着被子唉声叹气。有时还会独自坐在月光下,一盏灯都不点,也不叫人伺候。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晚上。   这种感觉又怎会不叫寂寞。   嫣儿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只盼着天能早些亮起来,好驱散着冷冷清清的寂寞。 第一百一十一章惊天消息 (求个粉红)   嫣儿趴在窗户边呆呆的想着父亲娶张氏的那一日,竟没发现有条翠绿毛毛虫爬上了她的袖口处,窗外的桃花已经落满了一地,粉白粉白的格外漂亮。风一吹,那些花瓣都打着卷儿满地的跑,如同嬉闹的孩童一般。   自打张氏过门后,罗晋人便将家中的田地从大伯手中收了回来,交给了张氏打理。   这张氏倒也十分配合,每日带着刘金莲勤勤恳恳的去田里操持农活,也不喊累喊酸。同林氏见了面也十分的恭敬,竟无一点不好之处。罗嫣儿知道她不过是在掩饰,都说平静过后便会有暴风雨,这话定是不假的。况且张氏上一世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断不会错。   罗嫣儿想的出神,并未察觉那青虫子已经快爬至她肩膀处。   “呀!姐姐,你胳膊上有条毛毛虫。”锦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嫣儿的身后,一脸惊讶的看着嫣儿胳膊上的一条青色的虫子。   那虫子爬的慢极了,似是十分享受一般,许是把嫣儿的绿衣裳当树叶子了吧!嫣儿并不怕虫子,笑着将虫子捏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窗户外面的墙上,喃喃道:“去吧!外面才是你的世界。”   锦儿手中拿着两个香饼子,这还是昨日罗晋人从镇子上带回来的。锦儿顺手将一个递给了嫣儿,甜笑道:“你快尝尝,这桃花饼子可好吃了。”   嫣儿伸手接了饼子,笑的温柔:“瞧瞧你,就是爱吃。”   刚刚说到“爱吃”二字,她忽然又住了嘴,心里止不住想起上一世妹妹死前的样子,以及妹妹递给自己的那一碗有毒的大红袍来。   那茶水碧绿碧绿的,就像刚刚放走的小虫子一般的颜色。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强烈的抗拒感,顺手将那香饼子又递给了锦儿,目光微沉,低低的道:“还是你留着自己吃吧!姐姐不爱吃甜食。”   锦儿撅了撅嘴,收回了饼子,有些失望的道:“算了,姐姐不吃那我自己吃好了!”   锦儿一面说一面将饼子塞进了嘴巴里,吃的香甜。   锦儿吃的正香,互听到院门响了一声,往窗外看去却是苏氏带着李婉莹走了进来。李婉莹怀中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正咿咿呀呀的叫嚷着,喜的锦儿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迎过去,口内说道:“姐姐,你快瞧瞧,是婉莹姐姐抱着小石头来了。”   自打李暮生被接回家中,嫣儿几乎每日都要过去探望、把脉,七日间李暮生也能下床走动,现在早已大好。他每日足不出户的在家中用功念书,为的不过是秋闱能一举中的,也好扬名立万,报效国家。   这李婉莹也早在三年前嫁到了洛城,她夫家姓杨,单名一个诚字,是个做绸缎生意的。她刚嫁过去也不过是个侧室,可偏巧她命好,嫁过去才一年那家的嫡配便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因这李婉莹生的摸样十分标志,况才嫁过去一年便替杨家诞下了一子,杨诚便将她扶了正。此次因得知李暮生受了重伤,这才赶回家中探望。   嫣儿同锦儿急忙出门去迎,林氏已经迎在了前面,一手接过了李婉莹手中的孩子,一面笑着说道:“快让婶子抱抱,瞧这小摸样长的多好,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讨人喜欢。”   李婉莹穿着一身蜜藕色梅花对襟褙子,乌发梳了个半扇髻,一根镂空雕花古木掐银丝的长簪子斜插其间,显得颇有韵致。她面容丝毫没有**的老态,还如少女般明艳,金宝琵琶耳坠来回的荡着秋千,为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富贵之气。   李婉莹笑的柔和,声音犹如清风一般,慢悠悠的道:“婶子就是会说话。”   锦儿已经扑上前去,拉着小石头的小手摸个不停。嫣儿挤不上去,只得笑着见了礼,对着苏氏道:“婶子和姐姐先进屋里坐吧!”   几人笑着进了林氏的卧房,坐定之后,嫣儿急忙去倒了茶来,又拣了几样可吃的果子饼饵来。   苏氏眼瞅着嫣儿满地的忙活,遂笑道:“嫣丫头,你别忙了,还是陪着你婉莹姐姐说会子话吧!过两日她也该回去了。”   林氏坐在椅子上正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听到婉莹要走,急忙说道:“怎么才住这几日就要走?来一次也不容易,还不在娘家多待几日!”   李婉莹正端了茶碗过来,见林氏发问,又急忙将茶碗搁在了身旁的桌上,巧笑道:“婶子不知这其中的事情,我也想在家多待几日,可最近庄里有两个伙计染了风寒,一时半刻也上不了工,我只能回去替补一阵子。”   嫣儿记得这李婉莹家的绸缎庄在洛城西边,唤名“锦云轩”,铺面虽说不大,可生意倒是十分不错。那时候博远侯府的几位夫人时常去“锦云轩”选布料回来做新衣裳。尤其是三夫人陆梅青,几乎每隔半月就会去一次。只是后来不知这杨诚如何得罪了路梅青,以至于陆梅青回府后暴跳如雷,吩咐府里的下人再不许去“锦云轩”,若是有人去了便要打断腿。府里的人自是人人自危,谁也不敢提“锦云轩”三个字,从那往后嫣儿便也不知道李婉莹的情况了。   嫣儿正想的出神,却听自己的母亲问道:“这年都过了,该做新衣裳的也都做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忙。”   李婉莹正欲回答,苏氏却笑着道:“你是不知道,洛城有个齐安侯府,那府里的世子爷就要大婚了,定的绸缎布料都是婉莹庄子里的,光是锦缎就是好几百匹,更别说是秀活纱衣了。”   一听齐安侯府嫣儿的心便突突的跳了起来,不自觉的便想起夏孜墨来。又听是世子爷,她心中更是慌了起来,果然是他,看来他真的要大婚了。   罗嫣儿站在桌子旁边,只觉得心中闷闷的,脑子里有一刻空白了下来,更觉浑身无力,脚底下似没了根一般,有些站立不稳。   那几人还在说着齐安侯府的排场大,一个个都觉得纳罕,却都未曾瞧见嫣儿的异常。站了半响那罗嫣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双眼有些暗淡,口内自语道:“终于要大婚了。”   这几个字众人听的并不清楚,都将目光投在了嫣儿的身上,这才发现她面色异常,似是有些痴痴呆呆的,口内还在低低的念叨这方才的一句话。   众人不解嫣儿话中的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急的林氏忙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一旁的苏氏,自个儿起身拉了嫣儿的手问道:“嫣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嘴里神神叨叨说的什么话?”   嫣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一直重复这一句话,她只是觉得心中闷的厉害,仿佛要炸开了一样。眼睛里有种涨涨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流出泪来。   林氏见嫣儿不说话,越发慌了阵脚,急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来,回身对着苏氏道:“姐姐,你说这个怎么办?”   苏氏也看不明白嫣儿出了何事,只觉得像是中了邪一般,没待她说出口,便听李婉莹道:“莫不是撞了邪了吧!我们庄子里原来就有一个,我看和嫣儿的情形差不多。”   “那可如何是好?”一听李婉莹说的,林氏心中更是急的开了锅。   锦儿也吓的去拉扯嫣儿的衣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婶子莫急,中了邪的人只要烧几道纸钱就好了。”李婉莹也站在了嫣儿身旁,一手拉着嫣儿的胳膊。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氏着急慌忙的就要去找纸钱来,还未回身便听到嫣儿“哎吆”了一声,接着便对着林氏无力的喊道:“娘,你别去了,我方才不过是有些头晕,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会子好多了。”   众人一见都放下心里,只是不解她为何会头晕,林氏遂问嫣儿。嫣儿知道定是不能和林氏说实话,遂撒了个谎儿道:“昨夜睡觉踢了被子,早起就有些着了冷,如今浑身有些发热,头脑发晕,方才才没反应过来。”   众人一听急忙都劝嫣儿回屋去休息,嫣儿本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便辞了众人回了自己房中。   才一到进了屋,那眼泪便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心中如撕裂般的疼痛,边哭边踉踉跄跄的踱到了炕边,一屁股便坐在了炕沿上,头却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墙面传来了丝丝凉意,一寸寸渗入了骨髓,都说“彻骨之寒”,在嫣儿看来也不过如此。   “大婚”二字仿佛芒刺一般,扎的她浑身生疼。才刚刚有些结痂的伤疤又一次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嫣儿靠在墙角上,轻轻的从怀中摸出了夏孜墨送给她的那块玉佩。玉佩依旧色泽鲜亮,浑身玲珑剔透,没有分毫的杂质,一如昨日。只是这人却已不再是昨日的人,这心也不再是昨日的心。   嫣儿摩挲着玉佩,眼泪依旧流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伤心。明明不过是萍水相逢,明明不过是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明明自己心中该是李暮生才对!可是……为什么全都错了?为什么全都乱了?   她不解,她彷徨,她欲哭无泪…… 第一百二十二章提亲(求粉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提亲   嫣儿躲在房中暗自垂泪,却不知苏氏今日来家中为的是她和李暮生的亲事。      苏氏坐在炕沿上,手里的孩子已经被李婉莹接了过去。罗锦儿正站在桌边逗弄着李婉莹怀中的孩子,那小石头生的十分可爱,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谁都会咧着嘴儿笑。两条肉鼓鼓的小圆胳膊来回的舞动着,时不时的去抢锦儿手中的香饼子。这样的孩子最是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氏见锦儿逗弄小石头玩的开心,遂笑着对苏氏道:“你可真是有福气,瞧瞧这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子,真是讨人喜欢。”   苏氏手里端着茶碗,轻押了一口茶,茶水的热气扑在她的脸颊上,有种朦胧的美。她回身看着小石头,眼里头止不住溢满了慈爱,口中说道:“可不是吗!看着孩子长大了我这心也就踏实了,要是暮生秋闱能取中,我这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   “娘,暮生那么用功必定是会中的。您瞧瞧他这些天都不出门,一心心就在家中念书呢,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怎会取不中!”   李婉莹急忙接了一句,她心里也是盼着自己的弟弟能高中,这样父母也能享享清福,再不用每日去打铁做活。若是弟弟高中了,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也能抬高一截子。虽说现如今已经是正室,可这出身微寒也是改变不了的,每日还要看着婆婆的脸色行事,若有不好处定会拿自己的家世说事,到底也是因家中没个撑腰的。   看来这世上之事都无完美,任凭你走哪一步总归是有瑕疵的。   “可不是吗,婶子你就宽心吧!暮生哥哥那么吃苦,断断不会不中的,到时候您还要穿金戴银的跟着享福呢!再让暮生哥哥给您买几个俊秀的小丫头,每日伺候着您,那日子才叫美呢!”   锦儿一面说一面吃吃的笑了起来,仿佛这好日子就在眼前一般。   苏氏被这二人说的心也宽了不少,脸面上不觉露出笑容来,半垂着头道:“要是果然如你们所说,我也就知足了。别说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到时候就是我不跟着他过我这心里也是美的。”   “姐姐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不和你住,任凭他往后有多大的出息,姐姐也是有份大功在里头的。若不是姐姐生了他,他还不定在什么地方呢,你就安安心心等着享福吧!像我这样的,就是想享福也是没那条件。”   林氏一面说一面叹起气来,心里又想起了早夭的孩子,眼眶也跟着红了,手里攥着素梅帕子就往眼角拭去。   有些痛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是淡忘不了的,尤其是丧子之痛,更是叫人痛彻心扉。   苏氏知道这话触及了林氏的伤心事,脸上悻悻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岔开话题道:“谁说你享不了福了,这次我还真就有个事情和你说说。若是你答应了这事儿,往后那可是想不完的福。”   苏氏说着话,满脸已经乐开了花,脸颊红彤彤的,如九月里挂在枝头的柿子一般。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有些知觉,料定苏氏定是要说李暮生的事情。若说这李暮生倒是个好孩子,为人厚道又肯吃苦,读书人自是不会有什么大错,只是不知道他往后能不能成器。林氏心中犹豫着,口内却问道:“这福从何来?姐姐还是说清楚些。”   苏氏捂着嘴又乐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李婉莹先说了句:“娘,你快别笑了,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弟弟和嫣儿妹妹的亲事吗,我替你说了吧!”   李婉莹说的干脆,听的苏氏和锦儿都咯咯笑了起来。   苏氏边笑边道:“婉莹说的对,我家暮生也不小了,该是定门亲事的时候了。这几年他光顾着读书,但凡一说让他去相亲他就要和我大闹一场,说什么‘功名未成,何以成家’的话来搪塞我们,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苏氏还未说完,林氏、罗锦儿便扑哧笑了出来,果然这李暮生是有大抱负的人。都说好儿男志在四方,果然是不假。   林氏遂笑道:“暮生这孩子还真是有志气。”   “有志气固然好,可这岁数一天大似一天,我这心里头也是着急啊!”苏氏神色有些暗淡,显得十分焦虑,叹气之后又说道。   “我这心里就想着他能好,赶紧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嫣儿今年十四,过了年就十五了,要说这岁数也不小了。当年我嫁到李家不也这么大的岁数!一天天也就熬过来了。嫣儿和暮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用说,从没红过脸。上次嫣儿被人掳走,暮生被人打成那样,心里还巴巴的惦记着嫣儿。果真他们两个要是订了亲,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算是落了下来。”   苏氏说完了话,又将那日晚上李暮生是如何拉了嫣儿的手过了一晚的话说了一遍。林氏拿了帕子悄悄的捂着嘴笑,没想到这李暮生还是个心思重的人,从前倒是没看出来。   锦儿已是笑的前俯后仰,捂着心口道:“娘,我看您就答应了吧!暮生哥要是做我的姐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氏急忙瞪了一眼锦儿,让她闭嘴。   婚姻大事岂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她从前和罗晋人也是恩爱有加,可又有什么用,他照样纳了张氏进门。虽说现如今几乎每晚都在自己房中过夜,可自己心里已经是淡了。   李暮生是好,可嫣儿究竟如何想的,当娘的也不清楚。若是就这样贸然应了下来,往后他高中了状元封了官,这两家的门第又会差了一截子。到时候就算李家人不嫌弃,也难保外人不说三道四的。如果再有那想攀高枝的,只怕再好的人也禁受不起诱惑。到那时候三个五个的,嫣儿可如何应付,还不被人吃干抹净。   林氏想的长远,到底是为娘的心细。   苏氏见林氏不说话,脸面上有犹豫之色,也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打算,遂问道:“你这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怕我们李家薄待了嫣儿?”   林氏急忙笑着解释:“怎么会,只是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主。我上头还有婆婆,中间还有嫣儿她爹,都得一一问过。况且婚姻大事关系到嫣儿的一生,我怎么也得和她说说,听听她的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倒也颇为合理。   苏氏只能点了点头,笑道:“原该如此,我过两日再来听信吧。”   林氏也点了点头,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氏拉起了家常,直到快吃晌午饭,苏氏和李婉莹才告辞回家去了。   待苏氏走后,锦儿便问林氏道:“娘亲,方才你为何不答应下来?我看姐姐和暮生哥就挺好的,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林氏急忙瞪了一眼锦儿,低声道:“你一个小孩家家的懂什么?也不嫌害臊。快去叫了你姐姐来,这事还要听听她的意思。”   锦儿屁颠屁颠的就要去叫嫣儿,林氏又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叫道:“先回来。”   锦儿急忙停住了脚步,回身不解的看着林氏。   “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记住了吗?”   锦儿点了点头,这才出门去叫嫣儿。   嫣儿因那时伤心过度,一时哭累了便睡了过去,睡梦中全是夏孜墨大婚的样子。   嫣儿只觉梦中满是栀子花的香味,大片大片的紫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在这花团锦簇中,却又能看到九曲回廊,顺着回廊一直走,那里忽的多出了好些人来。   这些人穿戴的十分明艳,一个个素衣华服,满脸喜庆之色。   女人们钗环叮咚,巧笑倩兮。   只是这些人的面孔都好陌生,竟无一个认识的。顺着人群远远望去,似是有一个穿着正红色喜袍的人,那人迈着步子正朝自己走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他竟是夏孜墨,他为何会穿成这样?又是和谁成亲,嫣儿急忙赶上前去寻问:“你为何穿成这样,你要和谁成亲吗?”   夏孜墨笑的温柔,嘴角勾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嫣儿痴痴的看着。   夏孜墨只是笑着,并不答言。   风吹着他身上的喜袍,衣角泛起了红色的涟漪,腰间的玉佩明晃晃的,分外刺眼。   “墨郎,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客人们都等急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柔如水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同样穿着正红色喜服的娇媚女子。   那女子走的仪态万千,头上的赤金凤冠闪着熠熠金光,霞帔及地,拖的后面如长蛇一般,婉转而来。女子娥眉淡扫,眉眼极为好看,嘴角挂着柔的化不开的笑容。   可这笑容中嫣儿分明看到了胜利和嘲讽。   这种笑容让嫣儿惶惶不安,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我该走了,罗姑娘好生保重。”夏孜墨说的依旧温柔,眼神清澈似水,可转身却毫不犹豫,冰凉刺骨。   两道红色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栀子花的尽头。   那些紫色精灵恣意舒展着优美的身姿,花落不止。   嫣儿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只觉得喉咙十分干涩,身上已是汗津津的,两手交叉叠放在胸口处,双腿不停的踢着。   终于她哭出声来,泪水颗颗滑落在湖蓝色软枕上,湿了碗大一片。 第一百一十三章可疑   “姐姐,你快醒醒……姐姐……”   嫣儿哭的伤心,却被一双柔柔弱弱的手使劲推了几下,耳畔似乎是锦儿急切的声音。   嫣儿吓得急忙睁开了双眼,心跳突突的跳的飞快,耳畔尤是那句“罗姑娘好生保重”。   却见锦儿睁着一双不解的大眼睛,低声询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瞧你哭的满面泪痕的,该不会是被恶鬼追魂了吧!”。   锦儿边说边吃吃的笑了起来,弄的嫣儿一脸尴尬,急忙胡乱的擦拭了几下脸颊上的泪水,坐起身来问道:“方才你叫的那么急,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那女人欺负了咱娘了?”   嫣儿先想到的便是张氏出了幺蛾子,她安稳的太久了。嫣儿总觉得惶惶不安,似是有事要发生一般。   “才不是那,她敢欺负咱娘我就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锦儿撅着嘴说的铿锵有力,倒是把嫣儿给听乐了。   “我说的事儿可是关于你的大喜事。”锦儿笑的脸儿都有些红了起来。   弄的嫣儿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什么大喜事?你倒是快说说。”   锦儿似是故意卖关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笑,笑的嫣儿越发莫名其妙起来,笑够了才道:“你知道苏婶子来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她可是来个为暮生哥哥提亲的。苏婶子是想把你聘作她家的媳妇儿,说是暮生哥哥也不小了,你俩感情又好,比外头寻来的可是好。我倒是也觉得暮生哥哥不错,他若是做了我的姐夫,那我岂不是每日都能瞧见姐姐你了。”   嫣儿听的浑身一怔,没想到李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她犹记得上一世李家来提亲是如何被祖母和继母给申饬出去的,李暮生也因此一蹶不振,连秋闱都未曾参加。后来自己被卖入博远侯府中,也就彻底的断了与他的联系,今日旧事重提真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五味参杂,好不伤心。   嫣儿蹙着眉头也不说话,心里又想起了方才梦中的事情来。果然那女子才是能配得起侯门世子爷的女人,柔情似水又不失富贵之气,果然自己是不能比的。   如果今生注定与夏孜墨无缘,那自己和暮生哥又算什么?   “姐姐,你想什么呢?莫不是高兴傻了吧!”锦儿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嫣儿先还想的出神,后听锦儿说了这么一句,遂红着脸对着锦儿啐了一口,笑道:“看我不打你,就爱瞎胡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嘴上还没个遮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跳下炕去拉扯锦儿的手臂,锦儿急忙笑着躲闪到一旁。   “我都不急你倒是急的很,是不是想着让我早些嫁出去,你也好早早给我找个妹夫回来。”   一语未了,忽见林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面笑道:“我说让你叫你姐姐半天也不见个影子,原来你们两个却在屋里玩闹起来,真是越大越没样子了,改天日都给你们找个好女婿,一个个都给我嫁出去,也就省的闹腾了。”   林氏挪着脚步端坐在了炕沿上,眉眼里满是慈爱。   “娘……”姊妹俩都红着脸向林氏靠了过去,一边一个坐了下去。   待二人坐定,林氏侧着身子拉过了嫣儿的手来,目光有些低沉,半响才道:“李家的事儿你妹妹都同你说了吧!你李婶子方才来家里的意思就是先来探探口风的,我也不好立刻替你做了主,毕竟这婚姻大事也该告诉你一声。我瞧那暮生倒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平日里也都相熟,人品性子也十分清楚。若是真将你许给他娘倒也有几分放心,毕竟咱们和李家也是时代的交情了。”   林氏一面说一面抬手摩挲起了嫣儿鬓边的青丝,又叹气道:“我的嫣儿真是大了,娘还真有些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呢。”   这几句话说的嫣儿有些伤感,她又何尝想要离开这个家。上一世的骨肉分离已经让她受够了折磨,这一世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只是眼前的这个问题确实和棘手,自己虽说和李暮生前世有情,可这一世这种情分却淡了许多。或可见亦可不见,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非嫁不可了。   只是若是自己拒绝了他,是否又会让他重蹈覆辙,一蹶不振,连秋闱都会错过。若是那样,自己也会成为一个罪人,即便李家不说,两家那么深厚的交情只怕是也要付诸流水,一去不复返了。再者说,自己学医多年,连个医馆都未曾开,实在是遗憾。   孰重孰轻,嫣儿一时难以取舍,遂叹气道:“娘亲,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女儿和暮生哥自小青梅竹马,倒也不生分。只是女儿学医多年,为的是造福一方黎明百姓,若是我这么早便出了阁,到了婆家只怕是没人肯让我抛头露面。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女儿去镇子上就是想去寻个合适的铺面,自己开个医馆。雾柳镇虽说地方小,可人口却不少,每年因病死的就有多少,您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的。再说了,那张氏来家里才几天,您性子又柔弱,若是我不在您身边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正说到这里,锦儿忽然听到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她急忙起身大喝一身道:“窗外是谁?”   原来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氏和刘金莲二人。这二人刚从田里干活回来,才要过嫣儿的房门便听到屋内的谈话声。这张氏最是个心机重的人,听到林氏说起了嫣儿和李暮生的婚事,心里便开始打起了坏主意,都道是“无事生非”说的便是张氏这种人。   不曾想她与刘金莲蹑手蹑脚听的正好,却被锦儿大喝了一声,一时吓得就要往院门外跑,又怕来不及。正在这着急忙慌间,张氏忽的瞧见了刘金莲耳朵上戴的一副软银雕花元宝耳坠,遂一手摘了下来,故意扔在了院里的桃树底下,弓着腰做出了一副寻东西的样子来。刘金莲心领神会,急忙随着母亲在院中乱找。   林氏已经带着嫣儿锦儿走出了房门,却见是张氏在窗户底下猫着个腰,似是找东西一般,遂起了疑心,不悦的问道:“妹妹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丢了金银珠宝。”   嫣儿一看张氏的样子就觉她没干好事,虽不是遮遮掩掩,却也形迹可疑。嫣儿沉着脸没好气的道:“姨娘可真是好笑,回家了不回自己房中,倒是跑来听别人的窗户跟。屋里我爹爹又不在,有什么好听的。”   刘金莲一听立刻怒了起来,就要赶上前来和嫣儿分个高低,张氏急忙一把拉住,瞪着眼珠子喝了一声:“金莲,不许胡来。”   刘金莲咬着银牙,手指头捏的咯吱作响,胸口一起一伏的,却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火来,一脸不甘心的往张氏身后退了一步。   张氏这才笑着道:“不瞒姐姐说,我还真不是故意来听窗户的。方才金莲掉了一副耳坠,虽说不值什么钱,可这耳坠是他爹死前买给她的。这丫头戴了好些年了,方才不知怎的就不见了,我这正在给她找耳坠呢!”   林氏一脸疑惑,却也拨不出错来,只得对着嫣儿锦儿道:“你们姐妹两个帮你姨娘找找,兴许真是丢在这个地方了。”   嫣儿不知这张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弯腰寻找,才找了没两下,她便在桃树底下找了一对闪闪发光的银坠子来。这坠子正好搁在路边上,也未被桃花掩埋,倒像是才丢的。   捡起坠子,嫣儿沉思片刻,心里依旧疑惑。这张氏真就因为丢了坠子才在窗户底下寻找?依着她的性子断断不会如此简单,难不成她已经听见了方才所说之事?   嫣儿满腹疑团,拿过坠子在太阳底下晃了晃,那坠子闪着亮光,有些刺眼:“找到了,你们也别忙了。”   张氏急忙赶了上去,一张脸笑的似花儿一般,夸赞嫣儿道:“还是嫣儿眼睛好使,我同金莲找了大半天都未曾找到,真真是好眼力。”张氏一面说一面又赶着回身冲刘金莲招了招手儿:“金莲,你还不快来谢谢你嫣儿姐姐。”   刘金莲站在太阳底下,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色粗布褙子,袖口处沾了淡淡的泥土,绣花鞋上也沾了许多泥土上去,倒真像是下地干了活的。   “不用了,我可受不起她的感谢,你们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嫣儿嗤之以鼻,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样的事儿她也不稀罕,遂迈着大步往林氏边上走去。   “你……你别欺人太甚。”刘金莲显然被激怒了,一张脸憋的通红。嫣儿记得她为人有勇无谋,性格又十分暴戾,动不动还喜欢刷个小脾气。上一世若不是有张氏给她撑腰,只怕她这样的早就饿死街头了。   哼!都道是世事无常啊,果然她上一世命好,摊上了自己的傻爹爹,又遇上了这么有能耐的娘,才会过的衣食无忧,飞扬跋扈。只可惜这一世你是没这样的好福气了。   嫣儿冷笑了一声道:“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们抢了我爹,又住在我家,现在反倒说我们欺人太甚,你也真好意思张口,脸皮还真是不薄。”   嫣儿夹枪带棒的说了几句,谁叫她们娘儿两个要做下如此不要脸面的事儿来,要想当*子就别指望别人能给你立牌坊。 第一百一十四章告黑状   刘金莲被嫣儿说的哑口无言,一时语塞,半响才涨红着脸,指着嫣儿道:“你……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见着刘金莲和嫣儿就要打起来,急得林氏急忙去拉扯嫣儿,锦儿也立着眼珠子,就要扑上去帮自己的姐姐。   张氏见这阵仗心里自是十分得意,这女儿总算是没白养,也知道护着娘的。她心中虽如此想,可脸面上却一点都不肯表露出来,顺势也去拉扯刘金莲,急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随我回屋去,怎的就和你嫣儿姐姐动起手来了,看我回去不打烂你的皮。”   话还未完,便听到一阵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循声望去,罗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处,脸上带着怒气,手中的拐杖敲的啪啪作响。   林氏急忙拉着嫣儿住了手,刘金莲还要往前,却被张氏死死的拽住,只能忍气吞声的也停了手,站在原地低着头。   “这大晌午的一个个都没事干了?弄的跟乌眼鸡似的,都是黑心的种子,没个教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也不去备饭,反倒在院中闹腾起来,也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话毕,那罗母便回身往屋里去了,只留下院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半响才各自苦大仇深的散了去。   林氏到了房中看着身后的嫣儿,一面叹息,一面用手指头往嫣儿额头上点了几下,叹气道:“你呀!方才就不该和金莲争论,她们母女进了门也算安生,你这样一闹反倒显得咱们娘儿几个小家子气。”   锦儿嘟着个嘴,有些不悦的道:“娘亲,依我说您就是心眼好,她们进门本来就是欺负咱们娘几个。如果没有她们,家里还能清静些呢。”   嫣儿心中暗叹母亲想事太过简单,她又怎会知道张氏的手段。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别看此时低眉顺眼的,指不定心里就存着什么坏水。要是不警觉些,只怕连被她吃干抹净的资格都没有。   林氏见嫣儿不说话,以为她已知错,便也不再追究,转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你们两个也都别傻站着了,跟娘去做饭。”   姐妹二人答应了一声,便随着林氏去了厨房。一时淘米炒菜忙的不亦乐乎。   却说那张氏带着刘金莲回了房中,关了房门立马换了一张怒气冲冲的嘴脸。这些日子她早就受够了,每日又要去田里干活,晚上回来还要伺候罗母洗脚铺炕。这些活就是他男人活着也没做过,况且现在嫁了个比他死鬼男人还要好几倍的家主儿,却是这样的近况。   张氏越想越气,便歪在了枕上,呆呆的出神。   刘金莲心中更气,自打她随母亲到了罗家,每日都要看人脸色行事。尤其是到了夜里,还要同那罗嫣儿睡在一个屋里,真真是憋气。   尤其是方才,罗嫣儿说的话真真是叫她气炸了肺。刘金莲胸脯子来回起伏着,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挑着眉对张氏道:“娘,您最近这是怎么了,人家都快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您还不发个火。要依着我,方才定要大闹一场。趁着这会子干脆撕破了脸皮,吵一处,大家也都别想图安生,也算是让她们见识见识咱们娘儿俩的厉害。您这样一句话不说算怎么回事?”   刘金莲将手中的帕子往炕上一扔,显得十分委屈和不解。   她那里知道自己的娘正在想对付那娘儿三个的对策。   张氏半起身伸出手对着刘金莲的额头戳了一下,瞪了一眼道:“你懂个什么!毛手毛脚的,要是吵一回就能好,那娘还不早吵了。俗话说的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母亲我是带着个拖油瓶嫁过来的,自然是步步都要小心谨慎。现如今咱们娘儿俩根基不稳,身旁又没个帮衬的人,就算是闹腾那也是吃亏,你容娘合计合计,想出个法子来,叫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候她们才能知道姑奶奶的手段。”   刘金莲对这里面的事儿并不大懂,只能点了点头,由着张氏想法子。   张氏又回身歪在了枕上,心中暗自琢磨着方才偷听到的对话。   听嫣儿的意思好像并不大愿意马上嫁到李家去,这李家和罗家交情不浅,记得那次大闹罗家,还是李暮生那个毛小子解得围。   这李暮生一心心想要考取功名,若是他真考了功名得了一官半职,那嫣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做官太太!到那个时候自己在家中只怕是更加没有地位,怕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了。   张氏想到这些心中一惊,口内喃喃道:“不行,绝对不行。”   吓得刘金莲急忙问道:“娘,你说什么呢,什么不行?”   张氏并不答言,只是摇了摇头,依旧蹙眉想的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遂对着刘金莲道:“莲儿,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来。”   刘金莲应了一声,疑惑的问道:“这是要去那?”   张氏并不答言,脸颊上挂满了娇媚的笑容,如盛放的牡丹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却是无尽的冷意。   张氏开了门出去,又将房门关上,这才去了罗母房中。   刘金莲不知母亲用意,只能歪在炕上等着。   张氏一时来到罗母房中,二人见过,张氏急忙跪在地上向罗母磕头请罪,垂着眼帘道:“娘,方才是我的错,若不是莲儿丢了东西,也不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来,也不能吵到您老,惹您老不高兴。”   罗母正盘腿坐在炕沿上,炕上搁着一碟子蜜枣儿,似是刚刚吃过一般。见张氏如此,甚的罗母之意,遂笑道:“还是你懂事,快起来吧!”   张氏谢过罗母才站起身来,垂手立在了炕沿边上。因见那炕上的枣儿成色并不十分好,张氏便道:“娘要是爱吃这蜜枣儿,改明儿我买些回来孝敬您老,我知道有个地方卖这种枣儿,可比您炕上这个强多了。”   罗母喜得眉开眼笑,这张氏还真是有些眼力见,嘴也甜。竟比那林氏好多了,也不似她那么木。如此想着便从碟子里拿过几个枣儿来递给了张氏,又拍了拍炕沿道:“坐下说话,你尝尝这枣,味儿还好。我吃这个不过是为的调养脾胃,倒也不常吃,你倒是个有心的,还看出个好坏来,可比秀荷强多了。”   张氏接了枣儿,端正的坐在了炕沿边上,笑道:“娘可别这么说,我可比不上姐姐,这家里的事儿都还指着她做主呢!就拿今儿来说,这隔壁李家来提亲,相中了咱家的嫣丫头,还是姐姐做的主呢!”   罗母一听这话,立刻气的拍起了炕沿,口内道:“果真是眼里没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都不来回我,看来真拿我这个婆婆当摆设了。罢了罢了,我看我还是早些死了算了,免得成日家的受气。”   罗母越说越气,将那炕上的蜜枣儿抓了一把使劲扔在了地上。   枣儿滚了一地,红的煞是好看。   张氏心中笑的得意,果然上钩了,一面又假意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是不是媳妇哪里说错话了,才会惹了您老发怒,媳妇这就给您老磕头了。”   罗母平了平心中的气,摆着手儿道:“哎!没说你,你是个好的。我说的是秀荷,也忒大胆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回我,那嫣丫头好歹还是我的大孙女呢!婚姻大事我自是得过问。”   张氏起身坐在了炕沿上,假意替林氏说好话:“兴许是姐姐没来得急回您,您先消消气。”   罗母哪管这些,心里就想着林氏竟越过她去,遂冷笑着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哼!她一早就瞧我不顺眼了,自打我那苦命的孙儿没了,她就瞧我们罗家人不顺眼。这次事儿她就是想拿大,做给我看,闺女是她的,她才是做主的,只是她也忒小瞧了我这个婆婆。”   张氏见罗母心中已然是不待见林氏,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可单单这样还不够,要玩就要玩个大的。   张氏遂火上浇油道:“要说这暮生倒也不错,可这李家是打铁的,咱家嫣儿生的花容月貌,又会些医术,若是真嫁到他家去,却也可惜了!像嫣儿这样的就该找个好人家,才能配得起她那样出众的样貌来,姐姐这事做的是有些草率了,倒把个大闺女白白给了人家。”   这一言越发激起了罗母心中的怒火,罗家世代行医,虽说门第并不算十分好,可也算是能说的过去。可这打铁的算个什么东西,成日家光这个膀子,拿着大锤,卖的就是一身的蛮力,说不好听就是个出臭力的。虽说那李暮生并不打铁,可考取功名哪里就那么容易了,闹不好还是得回来**爹的活。   罗母气的眼里冒火,咬着牙道:“这事儿可不是她说了就能算的,除非我死了,瞧不见了就由着她胡闹,否则她休想,过会子我去问问她,看她怎么说。”   张氏心中暗喜,这一计果然得逞,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一次我若不搅和个天翻地覆,还真就被你们瞧扁了。   张氏又同罗母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告退出去,一时不提。 第一百一十五章吃饭   却说张氏在罗母面前挑唆了一阵,招上了罗母的气来。   林氏却一点不知,只在厨房做饭。做好了饭,母女三人摆好了饭桌,林氏这才去请婆婆过来吃饭。   张氏在屋内听见开了饭,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过会子必定会有场好戏看了,遂对着金莲道:“闺女,等下不管饭桌上有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许回嘴,一句话也不许说,可记住了?”   刘金莲本就愚钝,哪里知道自己亲娘的打算,一脸不解的问道:“娘,你这又是唱的那一处啊?听的我都糊涂了。”   “你就别问了,只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自是不会吃亏的。”   张氏边说边起身捯饬了几下头发,又拍了拍衣裳,才拉着刘金莲出了房门,往饭厅走去。   林氏已经搀了罗母过去,嫣儿锦儿站在两边,也不敢落座。待罗母坐了正位后,这母女三人才依次坐了下来。   嫣儿见祖母一脸愠色,双眉高挑,两颊气鼓鼓的,似是来讨债的一般。   见这势头不好,嫣儿心中不免担心起来,不知道一会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张氏也携了刘金莲进来,一进门先是给罗母行了礼,又对着林氏施了一礼,笑道:“姐姐辛苦了,原本该是我做饭来伺候姐姐才对,却叫姐姐操心了。”   张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嫣儿反感极了,每日惺惺作态她倒也不嫌烦。   林氏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轻声道:“还是快坐了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张氏点了点头,拉了刘金莲坐了下来。   这桌上摆了六样小菜,倒是做的十分招人胃口,有素炒小白菜、香椿炒鸡蛋、木耳炒肉丝、麻婆豆腐、腌芥菜、雪里蕻拌黄豆,还有一盆豆腐汤,汤面上还漂着几根绿油油的小野菜,做的很是讲究。   张氏急忙起身殷勤的拿了一个小碗来,替身旁的罗母盛了一碗豆腐汤,双手递了过去,笑道:“娘,这豆腐汤看着真是不错,您老快尝尝味儿如何”   众人都不敢拿箸夹菜吃饭,只待罗母先吃这第一口。   罗母黑着脸接过了张氏手内的碗,也不拿勺子喝,只说道:“今儿这菜怎么做的这么素,连个荤腥都瞧不见。”   林氏急忙将木耳炒肉往婆婆面前放了过去,陪笑道:“这里面就有肉,您要爱吃就吃这个吧!”   罗母也不说话,拿了木箸夹了一口放在了嘴里,才一入口便哇哇的吐了出来,气急败坏的道:“这菜谁做的,怎么连个咸蛋味儿都分不清了?你这是要厚死谁?是不是那盐不是拿银子买的?真是越发不会过了,改明儿干脆将这家拆了得了,都去街上讨饭吃吧!”   嫣儿见祖母夹枪带棒的说了一通,字字句句都是冲着母亲来的。仔细一想今儿母亲也并未招惹她,为何她要如此咄咄逼人。   正想着,却见林氏急忙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口中,一尝却也并不咸,味儿和平常并无两样,遂陪笑道:“娘,我吃着倒是好,也并未尝出咸来。”   张氏见气势不好,急忙出来当好人,将那一盘香椿炒鸡蛋往罗母面前推了推,笑道:“您老先消消气,这香椿炒鸡蛋可是好东西,您老要不就吃这个吧!”   罗母看了一眼张氏,并不答言,顺势拿了木箸夹了一筷香椿过去,才一入口又吐了出来,将那木箸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的指着林氏道:“你到底会不会做饭,这香椿都这般老了,你竟还摘来。你尝尝,跟草根一般硬,就我这牙口那还能嚼的动?我看你今儿就是想成心折磨我,不想叫我好好吃饭。”   林氏诚惶诚恐的急忙起身立在了婆婆身旁:“这菜要是不合口味我再给您做去,要吃什么您老说一个。”   这场面嫣儿如何能看的下去,祖母分明就是心里有火,一言一语全都是冲着母亲去的,看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嫣儿一面想一面向张氏投去了像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那张氏倒也不理会,仍旧坐着,一言不发。   “您老也别为难我母亲了,今儿这饭是我做的,哪儿不好您多担待就是。要是实在不合您老的口味,您老就拿了银子去外面吃吧!那酒馆里有的是好酒好菜,没有您吃不着的。”   嫣儿一面起身将那盘木耳炒肉丝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一面又伸手去拉林氏,口内道:“娘,您也别去做了,好赖咱们吃吧!”   嫣儿这些越发激怒了罗母,只见她红着两眼,气的浑身直打颤,一把便将那盘木耳炒肉丝扔在了地上。那瓷盘子一落地便碎了开来,菜也倒了一地,碎渣子溅的满地都是。   摔了盘子,罗母便指着嫣儿的鼻子骂道:“哼!打小儿你便不是个省心的,闹腾到现在你越发的厉害了。别以为你认识了什么药香夫人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呸!要是没我哪来的你这个小蹄子。我知道,不就是今儿李家来提亲了吗,你以为你嫁到他家就能过了好日子?你别想的太美,他李家也不过是个臭打铁的。”   罗母骂到这里顿了顿,又抬手指着林氏道:“哼!你们不叫我知道,我偏就知道了,告诉你们吧!这事我断断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里嫣儿总算是明白过来,祖母为的是方才李婶子来提亲的事,心里怪母亲没有早回了她去,不将她放在眼里。可这事儿祖母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母亲的卧房离祖母的房间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论理是听不到的。   嫣儿侧脸看了一眼张氏和刘金莲,联想到她们母女那会子找耳坠子的情景来,心里也便明白过来。定是当时她们正在窗户下面偷听,听见锦儿喊叫才自己摘了耳坠子扔在了树底下,装出寻东西的样子来,还真是会做戏。   这祖母发火必定和她们两个脱不了干系,定是她们趁着做饭之时去挑唆的,遂转身指着张氏的脸道:“贱|人,你们娘儿俩这是要死啊!大白天的便搬弄是非,真真是黑了肠子的。我看你们方才找东西是假,听窗户是真吧!我祖母这样定是你们挑唆的。”   嫣儿这么一说林氏和锦儿也随之明白过来,方才只有张氏和刘金莲听到此事,若不是她说断不会再有第二人。   “可不是吗,姐姐说的对,定是你们挑唆的。”锦儿也气的小脸通红,随声附和着嫣儿。   张氏悻悻的,一面又流出泪来,哽咽道:“我虽说是你们的姨娘,可我行得正坐得端,方才之事真不是我挑唆的。我从未在婆婆面前说姐姐的半分不是,不信你们问问你们的祖母。”   罗母只是一味的气,瞪着眼珠子,鬓间的青筋也立了起来,急声道:“你们也都别赖错了好人,这话是我自己听的。方才那苏氏来时我便在门口处,你们说什么我听的真真的,别当我是聋子。”   说毕,又晃着指头对着罗嫣儿道:“你还没嫁出去呢,这家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她怎么说也是你姨娘,那也是长辈,你怎么能说她是贱|人,大呼小叫,一点体统都没有。”   明眼人都能看出明明就是那贱|人挑唆的祖母,偏她还要帮着那贱|人说话。嫣儿由不得又气了起来,对着罗母道:“挑唆没挑唆您老人家心里清楚,我只说一句,您往后别听那说瞎话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人挑唆。我好歹也是您嫡亲的孙女,我母亲也侍奉您多少年了,性子如何您也是清楚的。谁和您亲您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别等到被人算计了您才后悔。”   这几句话说的罗母暂时没了言语,心中暗想,果然如嫣儿所说,到底嫣儿和自己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仍凭张氏再好,当下也和自己隔着心呢!   罗母想清楚了便叹了口气,心里的火也消了许多下去。只是李家的事儿她必须要管,嫣儿绝对不能嫁到李家去,遂对着林氏道:“过去的事儿我也不细究了,只是嫣儿的婚事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虽没生她可我却是她嫡亲的祖母,也是你的婆婆。我儿子的事儿我尚能做主,这孙女的事儿自然也少不了我。反正李家的婚事我是定不会答应的,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林氏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懵了,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您老想多了,那会子她李婶子来我也没立时应了,只回说等晚上回了您和嫣儿他爹再定。不想您老已经听见了,哎!都是媳妇的错,没立刻回了您,还惹您发这么大火,连饭都没吃好。”   张氏见事情就要败露,急忙扯着笑容道:“好了好了!总算是都好了。娘也别气了,姐姐也别气了,这满屋子的人都是为了嫣丫头好,谁叫咱嫣儿生的如此出众呢!快都坐下吃饭吧!菜都凉了。”   张氏一面说一面又支使刘金莲道:“金莲,还不快去那簸箕过来,没看到地上都撒了菜吗!快去收拾干净。”   嫣儿嗤之以鼻,心里的气渐渐平复,这才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二次计划   这一顿饭吃的五味掺杂,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个儿心里明白。   吃罢了饭,罗母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张氏急忙端了茶碗过来,罗母又喝了几口茶,这才抹着嘴起身回房去了。   待罗母走后,张氏赶紧低眉颔首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碟。林氏也不想与她计较,带着嫣儿锦儿往屋里去了。   出门之际,嫣儿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张氏,她正低头擦着桌子,若是她上一世不是那样恶毒,眼前的这种场面真会让嫣儿产生一种贤良淑德的错觉,可惜啊!   人总是这样,知面却未必能看透心。   嫣儿见那院中的桃花已经全部败落,绿叶新吐,可谁又能记得那些飘逝的桃花,心中一阵伤感涌上来,嫣儿不觉加快了脚步。   到了房中,林氏往炕沿上一坐,才气的抹起泪来。嫣儿心疼母亲,遂气道:“祖母这么大年纪了,做出来的事儿总不叫人敬重,如今越发连个亲外都不分了,心里也没个算计。平日里咱们一家子吵一吵、闹一闹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那不省心的娘儿俩。偏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一句挑唆就要来跳脚骂人,这往后可怎么过,还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锦儿也坐在炕沿上,心里越想越气,捏了捏小小的拳头,咬牙道:“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们,今儿明明就是她们闹的鬼,偏偏祖母还要护在前头,给母亲脸色看。照这样发展下去,我看不出一月,咱们娘儿几个也便没活路了。”   林氏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半响才怅然道:“罢了罢了,谁叫我这么不争气,性子又柔,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她们的,随她们去吧!”   罗嫣儿也无法,母亲性子上一世就如此,从不与人争强好胜,这一世让她面对张氏自然是无从下手。嫣儿长吁了口气,对着母亲道:“您也别想太多,俗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水落石出那一日。”   嫣儿顿了顿,又躬下身去,抬头低声道:“况且我已替您把了脉,也做了药丸,您只管吃,兴许这一年半载也能好全了。到时候别说是给我添个弟弟,就是添几个都是有的。”   林氏脸色微微一红,如初绽的桃花一般,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响才道:“行了,你们两个也回房歇着吧!这春日里最是乏困,睡个觉人也能清爽些。”   嫣儿点了点头,便带着锦儿去了锦儿房中。   到了房中,二人还未坐定,锦儿便从门帘外瞧见似是有个人影晃了过去,锦儿急忙往窗户上望去,却见张氏正鬼鬼祟祟的往门外走去,一步一回头,形迹十分可疑。   锦儿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急忙向嫣儿招了招手儿,神色紧张,低声道:“姐姐,你快来瞧。”   嫣儿心领神会,急忙迈着大步到了窗边,却见张氏已经出了门去,背影修长,衣襟还在风中飞扬。   “姐姐,你说她这是要去哪?怎么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干好事。”   嫣儿也不知这女人大晌午的为何出去,心下疑惑,遂对着锦儿道:“过会子咱们悄悄跟出去瞧瞧,莫不是她要背着爹爹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   嫣儿犹记得上一世张氏背地里并不清白,只是还未抓到把柄就被卖到了博远侯府,这一世绝对不能让她再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锦儿睁着大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随着嫣儿出了院门。到了院门外,这姐妹二人急忙往左右看了看,路上行人零星,可也不见张氏的影子,也不知道她躲在了何处。   春日里的日头倒也不十分毒辣,照的嫣儿的脸颊红扑扑的,她边四处观望边道:“这人上哪去了?怎的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锦儿也四处观望,却也不见张氏的踪影,只得跺脚叹气道:“怕是早找小路跑了吧!许是知道咱们要跟着。”   两人无法,只得不甘的折转回了房中。   却说张氏出门并未走远,只是去了李暮生家。因今日李家前来提亲的事情,她先前挑唆了罗母,如今又想来挑唆李家和罗家的关系。   苏氏正在屋里替小石头做衣裳,李婉莹在边上哄着孩子玩。忽听见院里有脚步声,苏氏便搁了手里的活,抱过小石头来,对着李婉莹道:“你去瞧瞧是谁来了。”   李婉莹点了点头,掀了门帘出来,却见来人是张氏。   李婉莹来这几日,已经听苏氏说起了罗家的事情,尤其是张氏的事儿,李婉莹更是心中厌恶。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遂没给张氏好脸色,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张氏脸上悻悻的,显得有些尴尬,半响才道:“你母亲在吗?”   李婉莹堵在门前,也不让路,只是撇着嘴道:“你找我娘有事?”   张氏见李婉莹似乎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心下暗骂:“你个小蹄子,若不是我找你母亲有事,看我不收拾你。”心中虽恨得咬牙切齿,脸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容,低声道:“倒也没大事,不过是些家常话儿。”   李婉莹看到张氏这副嘴脸,本不想让道,却听苏氏在屋内喊道:“莹儿,是谁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李婉莹无法,只得答道:“是那院里的张婶子。”答完了话又掀了帘子让张氏进去。   苏氏见来人是张氏,心下纳罕,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李家坐,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苏氏也不待见张氏,可来者为客,也断断没有撵出去的理,遂殷勤让座道:“坐吧!今儿怎么得空来我屋里串门了,还真是稀客。”一面又抬手叫李婉莹去倒茶来。   张氏坐在了炕沿边上的圆凳上,急忙摆手道:“嫂子别忙,我不过是来坐坐,一会子就走。”   李婉莹本就不想伺候她喝茶,这倒是正合了她的心。遂放了手里的茶碗,转身抱了炕上的小石头,对着苏氏道:“娘,小石头也困了,我先带他去睡会。”   李婉莹也不去理会张氏,径直的出了门。   苏氏面上有些尴尬,怕张氏多心,只得陪笑道:“瞧这孩子,总也长不大,张家妹子别怪,她打小儿就着脾气。”   张氏一脸尴尬之色,急忙摇了摇头,笑道:“嫂子说的什么话,这有什么怪不怪的,真是见外了。”   苏氏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只拿起方才的小衣裳又缝了起来。   张氏见苏氏不理会,更觉无趣,只得寻个话茬道:“大嫂子可真是好手艺,瞧着小衣裳做的,穿在孩子身上定是十分好看。”   苏氏笑的开心,眼角眉梢露出了几许得意,可只一瞬又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手艺好又如何,这外孙子终究还是别人家的,穿上了别人未必看着好。若是自己有个孙子,穿在身上那才叫好呢!”   张氏见苏氏打开了话匣子,又听她心中似是在惆怅李暮生的人生大事,这偏巧正中了她的心事,忙笑道:“大嫂子这话说的可不对,大嫂子想要孙子那还不容易,改明儿给暮生成了家不就有了。”   苏氏抬起脸来瞧了瞧张氏,一时眉头紧锁道:“张家妹妹说的轻巧,这婚姻大事那就那么简单。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的开也就好了,做父母的也不必在发愁了。”   苏氏明着是在赞张氏,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暗讽张氏太过随便。张氏是个明白人,又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来,遂讪笑道:“嫂子可真是会说话。”   话一出口,张氏又将话锋一转,悄声道:“嫂子今儿早上可是去我家给暮生提亲了?”   苏氏一惊,这事她怎么会知道?林氏看她不惯,必定不会告诉她。嫣儿、锦儿更是恨她入骨,肯定也不会说,疑惑之下急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氏见苏氏来了兴致,正中己怀,遂左右环顾几眼,低声道:“今儿晌午吃饭,我是在饭桌上听的。我听姐姐说今儿早上你来给暮生提亲,说的是嫣丫头,可有此事?”   苏氏听张氏说的真切,想必她也知道罗家人的想法,沉思片刻便道:“却有此事,你瞧瞧我家暮生也不小了,和他同年纪的大多都成了亲,有的就连孩子都能下地捡东西吃了,可他却连个亲都未曾订下来,你说我这心里能不急吗!可巧那几日他受了伤,嫣丫头每日来伺候汤药,我看他们二人倒也十分合适。嫣丫头长的人又标志,还学的一身好本事,我心里自是喜欢,这才腆了脸去说的。”   张氏含笑道:“嫂子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这嫣丫头果然是个好的,人品相貌都不差,只是……”   张氏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似是遮遮掩掩的有话要说,却又故弄玄虚的不说出口来。   这可急坏了苏氏,自打早起她去提了亲,这心里就一直不安生,七上八下的,总悬心着。如今见张氏如此,叫她怎能不急:“妹妹快说,只是什么?”   张氏依旧面露难色,佯装十分为难的样子,半响才叹气道:“嫂子你是不知道,今儿为了你这事情,晌午饭桌上都闹腾了一场了。”   苏氏心中一惊,怎么好好的还闹腾起来,莫不是这事儿不成,遂往前挪了挪,拉近了说道:“这是为何?怎么还闹腾起来?”   张氏“哎”了一声,皱了眉头,将那手中的帕子来回的绕在指间:“原本这些话我是不该和嫂子说的,可既然嫂子问了,我断断没有不说的道理。这次事情只怕嫂子是要失望了,嫣儿和暮生怕是不能成了好事。”   苏氏急道:“这是为何?” 第一百一十七章挑唆苏氏   张氏见苏氏追问,正中己怀,遂小心翼翼的起身掀了门帘子往外一看,见院中无人,方回身又坐回原处,对着苏氏小声道:“嫂子你有所不知,今儿晌午吃饭时候,姐姐便向婆婆说起了嫣丫头和暮生的事情来。我婆婆一听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是等晚些时候嫣丫头他爹回来再商量。不想这嫣丫头死活不同意她和暮生的事情,在饭桌上还摔了个盘子,闹腾到最后大家伙都未曾吃饱饭。”   苏氏心下诧异,按理说嫣儿没有理由不应,若是那老太太不应倒是极有可能,可这母女两个不能够啊!苏氏一面想一面摇头道:“这事儿断断不会,嫣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她心里不愿意和暮生定亲,也绝不会在饭桌上大闹。”   苏氏又拿起了手中的小孩衣裳,心中对张氏的来意产生了怀疑。   张氏见苏氏又做起了活,并不理会自己,知道她定是不信方才的话语,遂叹气道:“嫂子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可是嫂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虽然才来罗家几日,可私下里我也听说了,这嫣丫头可是一直在什么药香府学医,每日吃好的用好的。如今她在哪里也好几年了,难免不变了心。任凭是谁,若是过惯了富贵生活,谁还会再往回活!”   这一番话说的苏氏心里又犯起了嘀咕来,张氏说的倒也没错儿。细细想来,如今嫣丫头却是不似往日,穿的戴的讲究了许多,说话儿也好。况且那夜和她说话,听她心气儿也高,这事儿看来还真有几分真切。   苏氏如此一想,不免泄了气,也无心做活,脸颊上带过了一丝忧愁,叹气道:“哎!这也无法,谁叫暮生没投生个好人家,偏偏生在了我们这样的铁匠家里。虽说这几年好了许多,又有莹儿平日里照应接济着,可这总归也是个寒门,比那大户人家可是比不了的。如今我只盼着生儿秋闱能中了,不论官品如何,只要能脱了籍就行。”   苏氏说完了话儿,不免伤春悲秋起来,双眼迷离的往那窗外望去。见那院中杂乱无章的搁着好些打铁用完的废料,越发心中烦闷。   张氏眼见着苏氏被她带入了沟里,心下欢喜,却又故作镇定的道:“嫂子也别太烦心,这事儿原不怪你家。说句难听话,就算你们没本事,可她一个毛丫头又凭啥嫌弃,我还记得真真的,那一日我来家门口闹,最后还不是暮生帮的忙儿。暮生受伤不也是为的她!若她是个懂事儿的,就该知道知恩图报,还有我那姐姐,也由着孩子,保不齐她心里也是想着攀高枝儿呢!只是不好由着她说出来罢了,才找了嫣丫头说,这也是有的。”   张氏彻底把话说开了,明摆着就是来告密的。   苏氏也知道她的用意,可她方才说的话又不像是有假。两难之下,苏氏只得先打发了张氏去,再和婉莹商量该如何处置。   苏氏道:“今儿的事儿多谢妹妹来说,我这心里已是有数。若是妹妹再无别的事情就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去瞧瞧小石头了,他难得回来一次,我这个当姥姥的总也看不够。”   张氏本还想在挑唆几句,见苏氏不耐烦,只得讪笑道:“那嫂子好生歇着吧!我这就走了。”   苏氏点了点头,本要下炕去送,却被张氏按了下来。   待张氏走后,苏氏更觉坐立不安,一时想着去问林氏,又怕事情不实,坏了两家的关系。想着不去问,心里又七上八下的不得片刻踏实。正在两难间,李婉莹小步缓行的走了进来。   李婉莹见母亲脸色有变,似是受了打击一般。整个人坐在炕沿上两眼呆呆的,以为是方才的张氏闹腾的,遂气道:“真真是丧门星,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看我不一会子找她闹腾去。”   苏氏看见了李婉莹好似看见救星一般,又听婉莹说话字字句句冲着张氏,知她定是会错了意,遂拉了李婉莹的手道:“莹儿,你过来,娘有话和你说。”   李婉莹压下心头的怒气,乖巧的坐在了苏氏身旁,一手替苏氏拢了拢头发,柔声道:“瞧您这脸色差的,也不怕等会子小石头醒来吓着他。”   李婉莹娇嗔了一句,惹的苏氏扑哧笑了出来。   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疼人,不管何时心里都想着逗母亲开心。   苏氏在李婉莹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慈爱的责备道:“你呀!就会拿娘开心。”李婉莹这才将头靠在了苏氏的怀里,如同小时候说故事一般,亲昵的很。   苏氏顿了顿,这才道:“你可知那张氏方才说了什么话?”   李婉莹用手指玩弄着苏氏的衣襟,不屑的道:“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猫咬狗扯的事情,您呀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苏氏半低了头,叹气道:“只怕这次她说的是真的,若是真的,你弟弟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听到最后一句,李婉莹心中一急,一咕噜便从苏氏怀中起来,抬头问道:“这是为何?怎么会黄了呢?嫣儿和我弟弟自小就好,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苏氏仰头长吁一声,又半低头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可事事有变啊!”   苏氏便将方才张氏说的话儿向李婉莹说了一遍,听的李婉莹一个劲的摇头,嘴角挂出了一丝鄙夷之色,道:“这话您也肯信,那嫣儿可是自小您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您还不清楚?若说别人贪图富贵我信,可若是说她,我是断断不信的。那女人就是想挑唆咱家和罗家的关系,您就安心吧!兴许过会子罗婶子就来给您送信了。”   苏氏本就是个心长的人,虽然李婉莹如此劝说,可她心中仍旧放不下来,左思右想,干脆去罗家探个虚实,看看她们娘儿两个究竟作何打算。   李婉莹眼见着劝不住,只能由着苏氏,口内道:“那也得等到小石头醒来再去吧!”,苏氏勉强点了点头,心乱如麻的等着小石头醒来。   ※※※※※※※※※※※※   再说张氏挑唆了苏氏便满心欢喜的悄悄回了家中,刚一进门,一头便迎上了罗嫣儿,罗嫣儿站在桃树底下,隔着树荫阳光斑斑驳驳的洒在脸颊上,看的张氏有种心虚的感觉。   罗嫣儿自打她出门去,便一直心里不安,待锦儿睡去自己便守在了桃树底下。如今见那张氏满面春风而来,想来定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还未等张氏开口,嫣儿便道:“姨娘这是去哪儿了?这大晌午的也不在屋内休息,看来定是有什么喜事儿啊!姨娘不妨说说,让嫣儿也乐一乐,嫣儿最是个爱热闹的人了。”   张氏本来还满面春风,如今听嫣儿如此一说,不由讪笑道:“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喜事。有什么事儿能比我进你们罗家让我高兴的,不过是吃罢饭想走动走动,怕存了食。”   张氏一面说一面就要抬脚往屋里去,嫣儿如何肯依,这一世她还从未和她正面单独交锋过,这一次她定要听她个说法。   “姨娘还是慢走,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对姨娘说。”罗嫣儿拦在了张氏的前头。   小风吹着她的脸颊,有种十分清爽的感觉,好不惬意。   张氏见走不开,只得停了脚步,假作端庄温柔样子,笑的嘴角上扬,轻声细语道:“什么事?只要是姨娘能做的,必定都依了你。”   嫣儿紧紧的盯着张氏的眸子,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儿姨娘能做,嫣儿只是希望姨娘往后少出幺蛾子,给自己留条退路。这样对你也好,对我们也好,相安无事岂不是更舒心。”   张氏心头一怔,眼中有了少许恐慌。可她又是何等能演的人,随即便镇定了下来,浅笑道:“你这话姨娘一句也听不懂,我来罗家也是为了图个依靠,又怎会去伤害你们。”   嫣儿听的一阵鄙夷,她果然还如上一世一般从不肯低头,就连这样善意的提醒她都要争个高低出来。   嫣儿冷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透了股子倔强,对着张氏道:“姨娘心中可是想着夺了我母亲的位置?只可惜姨娘打错了算盘。”   嫣儿笑的得意,阳光的斑驳洒在了她的嘴角之上,越发显得这笑容充满了深意:“姨娘还不知道吧!我父亲最爱的便是我母亲。虽然姨娘进了门,可姨娘你照样不能给我们罗家生了儿子。若是姨娘没有儿子做支撑,那往后的日子姨娘应该知道会如何,我想必定会生不如死吧!”   嫣儿说完话饶有兴致的盯着张氏,仿佛盯着一件玩物一般。   张氏已经涨红了脸,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可眼光射过来的时候却有明显带着几许仇恨。   张氏有种挫败的摇摇欲坠,就连说话都气急败坏:“你……你怎么能如此说话?难道我替你们罗家延续香火不妥吗?为何要如此诅咒我,你的心……好狠!”张氏说的咬牙切齿,这些话仿佛从后槽牙里磨出来的一般。   嫣儿并不理会,只是浅浅一笑,便潇洒的回房去了。   风中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嫌隙   却说苏氏心中十分不安,直等到小石头一醒来,便抱了小石头携着李婉莹往罗家来。   林氏正在低头做着绣活,忽见苏氏撩帘而入,脸色似是不好。林氏并不知张氏方才去找过苏氏,更不知道张氏已经添油加醋的把话给说歪了。   林氏一脸笑意的引着苏氏落座,转身又倒了茶来,又拿了一碟子果子递给了李婉莹。林氏用手指轻轻的逗弄了几下小石头,和颜悦色道:“小石头真是乖,越看越爱。”   苏氏淡淡一笑,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片刻才喃喃道:“怎么不见嫣儿和锦儿?”   林氏回身坐在了炕沿上,低声道:“这俩小懒虫,都去睡觉了。我这半天也没听见声响了,想来是睡熟了吧!”   苏氏哦了一声,端了桌上的茶轻咂了一口,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半响才道:“不知嫣儿和暮生的事情妹妹究竟是何意思?定了没定?我这一上午心里都突突的不踏实,总怕妹子有了变化。”   林氏一愣,怪不得方才见她气色有差,原来是悬心此事。也难怪,这天下父母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到了年纪都想着孩子能顺顺利利的成个家,往后衣食无忧的过日子,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话虽如此说,今儿晌午她也问过了嫣儿的意思,见她似是有犹豫。再说婆婆已经是说了狠话,断不会让嫣儿嫁到李家去。若是自己违背她的意思,此刻答应了苏氏,只怕这天下也就难再太平了。   犹豫再三,林氏才陪笑道:“姐姐未免太心急了,早上才说的事儿这才过了一会子就来问了,我这边都还未回了婆婆和嫣儿她爹呢!”   苏氏显然一愣,脸上带了少许疑惑。因这晌午张氏说的话还犹在脑海中,她明明就说已经回了罗母,现在林氏却又说没回,两言一对比必定有人没说实话。   苏氏心忽的坠了下去,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脸色愈发不好。话也不说,只是端着茶碗狠命的喝了两大口茶。   李婉莹见母亲脸色不好,急忙替母亲询问道:“那婶子可问了嫣儿的意思?嫣儿是如何说的?”   这一问正好问着了林氏的难处,她也揣摩不清嫣儿的意思,单听话音似乎是不想这么早定亲,可她也并未明说李暮生不好。林氏一边想一边皱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苏氏。   苏氏和李婉莹都看出了林氏的遮掩,这越发佐证了张氏说的话。见如此,苏氏心中的火“腾”一下蹿了上来,不由的将茶碗往桌上使劲一搁,冷笑道:“看来我家暮生是没那好福气,攀不上高枝儿。我这就回去让他死了这条心,正正经经找个门第相配的娶了算了。”   林氏听苏氏话中带刺,想来她定是误会了自己,遂急忙起身解释道:“姐姐说的什么话,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咱们两家这么些年了,人品性子都是清楚的,我怎么会是那样贪图富贵的人。”   几句话说的苏氏又渐渐消了气,心下暗自想着,林氏说的果然也不错,两家这么多年也未曾红过脸,凡事都是你敬我,我敬你。兴许这期间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李婉莹也怕两家闹翻,冲着自己的母亲道:“娘,罗婶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先听她把话说完。”   苏氏脸上讪讪的,方觉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遂尴尬的道:“我这不是心急嘛!就怕这事儿不成。”   林氏低眉颔首的笑了笑,便说道:“其实这事儿我已经和嫣丫头说了,这孩子到底年纪小,心里也没个主意,只说是还不想早早定下来。她在外学医这么些年,不免有些大志气,想成就一番事业出来,这事儿我看怕是要搁一搁了。”   林氏心中不仅想着嫣儿的想法,她还得遮掩婆婆不同意的事实,毕竟若说是主要因为婆婆不同意,势必会让苏氏十分难堪,倒不如说是女儿太小拿不定主意的好。   苏氏本来已经消了气,听林氏这么一说,又气了起来。心里愈发疑惑林氏,愈发觉得她们母女俩这是嫌弃自己家贫,是要捡高枝儿飞了。   “你……你这意思就是说这桩婚事成不了呗!哼!什么叫搁一搁,你瞧瞧暮生都多大了,若不是他心里有了嫣儿,我也断断不会来张这个口。如今既然她拿不了主意,那我也不耗着了,这就告辞。”   林氏急的就要上前解释,谁知苏氏已经气呼呼的甩着帘子出了门去。   李婉莹边出门便尴尬的对着林氏道:“婶子也别多心,我母亲就是个猴急的脾气,过会子便也能好,到时候我在让她来给您陪个不是。”   说完了话,李婉莹便也抱着孩子追了出去,边追边喊道:“娘……您慢点!”   留下了一脸错愕的林氏独自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她那里知道,此刻正有一双得意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那目光久久的不肯从她身上移去,口内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给我等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   苏氏前脚去了,嫣儿后脚便赶了出来。方才她睡的正香,不想却被一阵喊叫声吵醒,这才起身来看。却见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处,一脸的怅然若失,似乎丢了魂一般。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嫣儿赶上前去,用力的推了一把母亲。   林氏稍稍一顿,这才回过神来。见到嫣儿,面色又勉强恢复了常态,柔声道:“没事,娘兴许是做活累了,回屋歇会也便好了。”   嫣儿心下疑惑,却又不想马上追问,便十分乖巧的扶着林氏回了房中。   待林氏坐下后,嫣儿这才挨着林氏道:“娘,方才出了什么事儿?我明明听到有人来的声音。”   林氏见嫣儿追问,知道这事儿瞒也瞒不住,迟早她也是会知道的,遂叹气将方才之事说与嫣儿听,一面又摩挲着嫣儿的脸颊道:“哎!娘不过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你不愿意的娘肯定也是不会逼你的。就像我和你爹爹,当年那也是两颗心儿每日拴在一处,可你瞧瞧现在。”   林氏说着话不免又伤感起来,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嫣儿看着母亲伤感,心中想起夏孜墨来。   也曾有个男人说过些甜言蜜语,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是他要大婚了。还有上一世,她心里对李暮生又何尝没有好感,可是生不逢时,偏偏她早早就没了母亲,还遇上个厚颜无耻的继母,二人间的缘分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早早就夭折了。   再说后来的博远侯,他更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那些个夫人那个不是夜夜独守空房,只盼这他能早些回来说句话儿。自己虽然并未和他有任何瓜葛,却也是因他而死。   想到这些,眼眶便酸涩起来,不由的仰头看了看房梁,有些破旧残缺,亦如记忆一般灰暗。   嫣儿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上一世自己心里能装的下李暮生,这一世又为何不能再装一次。   回不到从前,却可以重新走一次来时的路,只是这一次要走的精彩些,绝不能再让别人伤害身边最亲的人。   绝不能……   “娘,我嫁,您也别为难了,我嫁。”嫣儿将夏孜墨埋在了心底,虽然她的心已经被他挖空,但是她依旧倔强的想要守着心头的那份最初的美好。   林氏一脸错愕,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半响才握着嫣儿的手道:“孩子,这事儿你可不能草率决定,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错一步就会步步全错了。”   嫣儿笑的眉眼弯弯,她又何尝不懂这些,只是她不想看到母亲为难,更不想看到李暮生因为此事而颓废不堪,错过秋闱,这才是毁了他的一生。既然上辈子他因自己失去了太多东西,那这辈子就统统都还给他。   一个人痛苦总比三个人都痛苦来的好。   嫣儿凄然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握紧了母亲的手道:“我知道,可嫣儿已经想好了,哪个女子不出嫁。更何况李婶子待我又好,两家离的又近,嫁过去我也可以每日照应着您,照应着这个家。您晚上就和我爹爹说吧!”   林氏攥紧了嫣儿的细嫩的手,一言不发,只是含笑看着,心里却百感交集。   ※※※※※※※※※※   再说苏氏气呼呼的回了家中,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将那炕上的大枕头使劲的往炕角一扔,胸脯子来回起伏着,口内道:“果真那张氏说的不错,现在还真是眼里没人了,看不上咱们这样的了。哼!既然你瞧不上我儿子,那我也还瞧不上你闺女呢!”   苏氏越说越气,喉咙更觉干涩,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便一饮而尽,却不想那茶水尚未凉透,这一口下去只觉得满嘴起泡,喉咙火烧火燎的疼,急忙将那茶水吐了出来,憋红着脸往外吐气。   李婉莹见状赶紧奔上前去,接过了苏氏手中的茶碗,急声询问道:“没事吧娘!烫的怎么样了,快让我瞧瞧。”   苏氏疼的张开了口,李婉莹一看,却已是满口的燎泡,舌苔上一片红色,好不凄惨。 第一百一十九章吃酒(求粉红)   李婉莹心疼的“呀”了一声,急忙要去拿烫伤药来,苏氏摆了摆手,强忍着口内的疼痛,回身坐在了炕沿上,皱着眉叹气道:“别忙了,任凭是在好的药也医不好我这心里的病了。”   李婉莹知道母亲的心事,为的是方才罗家婶子的话。   李婉莹深叹一口气,她又何尝想的明白呢!这嫣儿和自己的弟弟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却得了此消息。   她边想边将小石头放在了炕沿上,那小石头得了自由立刻往苏氏怀里钻了过去,小手里还拿着方才林氏给的一块桃花酥糕,小手一挥,咿咿呀呀道:“姥姥……吃……糕。”   这几个字说的好不费力,听的苏氏一阵窝心,急忙将小石头搂在了怀里,一手将那桃花酥往小石头嘴边一推,忍着痛慈笑道:“还是我的小石头最乖,姥姥不吃,小石头吃吧!”   小石头甜笑着将酥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   苏氏抱着小石头,一时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来,若是这事儿让他知道了怕是连秋闱都要耽误了,遂忧心忡忡的对着身旁的李婉莹道:“这事儿可千万别同你弟弟说起,若是让生儿知道了,只怕他心里受不住,连秋闱都要耽搁了。”   李婉莹点了点头,叹气道:“知道了。”   正说着,却听院里一阵脚步声,似是有好几个人一般。   李婉莹急忙出门去看,却是李暮生的三个同窗前来拜访。   这三个人李婉莹倒也都能认得,先前也是来过家中的。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子,十八九岁摸样的英俊少年。这少年名叫赵玉良,是雾柳镇上赵员外的儿子,他姐夫是当朝吏部尚书巩诚则,因他为人善交朋友,又对李暮生的才气颇为赏识,遂常来家中做客。他身着蟒蓝色云锦长袍,腰间系着一根五指宽的银灰色带子,上面挂着一枚翠绿色玉佩,看上去器宇不凡,颇有大家公子的样子。   赵玉良身后跟着一胖一矮的两个同庚少年,一个叫吴宝山,另一个叫姚春江。这二人都是寒门出生,自是穿的寒酸些,都是粗布长袍,手上拿着折扇,只是风度却及不上方才的那位。   这几人见李婉莹迎了出来,急忙赶上前去问好。李婉莹一一回了礼,这才请入书房。   李暮生正在书房中闭门读书,见有人撩帘而入,又见来人是这几人,遂急忙问好,都彼此见过了。李婉莹急忙去沏茶,却听那赵玉良道:“大姐别忙,今儿我在五月楼包了一桌,想请暮生同我们一起去赏赏花,喝喝酒,也乐呵乐呵。这些日子都在家中闭门读书,想来也烦闷的很,不若出去散散心的好。”   李婉莹只得停了手,回身道:“罢了罢了,你们的事儿横竖我是管不着的,要去就去吧!”李婉莹说着便去了。   赵玉良见李婉莹去了,便笑着对李暮生道:“怎么样?李兄可跟我们去吗?”   李暮生自打病好了便一直足不出户的在家中读书,这些日子确实也拘乏了,正好想出去转转,偏偏他们来寻,倒也合了心意,遂爽快的应了下来。   李暮生一时换好了衣裳,又带着三人去苏氏房中问了安,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苏氏因怕李暮生喝多了酒,却又不好拂了这几人的美意,只得勉强答应下来,道:“早去早回,可别贪杯。”   李暮生应了下来,便同这三人去了五月楼。   ※※※※※※※※※   这五月楼在雾柳镇上也算是个大酒楼,共有上下三层,边上挨着几家ji院。这一到了晚上便分外热闹起来,到处都是红男绿女,一个个醉眼迷离,眼带桃花,说着些你情我爱的话语。   白日里这些地方多是些卖唱的,唱的曲儿也不外乎《回梦游仙》《菱花镜》这些曲子。   到了五月楼,赵玉良已经包了三楼的一间雅座,四人一路由小厮引着上了楼。这房子刚好挨着大街,站在窗边雾柳镇的大街便尽收眼底。   四人落了座,酒楼的伙计急忙倒了茶过来,又问道:“几位这是要吃点什么?”   因受邀过来,李暮生也不好插话,只说随便,那赵玉良便道:“好酒好菜只管上,尤其是好酒,一定不能少了。”   酒楼的伙计都认得赵玉良,知他是赵员外的儿子,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去置办。不一会便端了好酒好菜上来,整整的摆了一大桌子。有松鼠桂鱼、红烧猪蹄、四喜丸子、黄焖腌肉、荷叶桂花鸡等一些菜肴,还捎带着两坛子绍兴女儿红。   赵玉良对着身旁的小厮道:“来,先给各位爷满上,再去给我叫几个唱曲儿的来。”   小厮应了一声,急忙倒上了酒,又使个伙计去外面叫唱曲儿的歌姬来。   李暮生因怕先喝酒压不住酒气,遂端了茶碗轻咂了一口,才笑道:“赵兄今儿怎么如此有空,想着请我们喝一杯,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赵玉良拿着酒杯满脸得意,喜气不言而喻,道:“还真就让李兄给说中了,今儿我还真就有好事。”   这话一出,那二人也伸长了脖子急问道:“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又有吴宝山挤眉弄眼的笑道:“莫不是弄了个女人当小妾吧!”   说毕,大家都笑了起来,赵玉良笑道:“这事儿可比弄个女人当小妾来的高兴。”   赵玉良有意压低了声音,往四下环顾了一下,才道:“你们可知我姐夫在吏部当差,他昨日托人捎信过来,说是现有个吏部司办事的缺儿。正好他又与礼部侍郎相好,便想替我捐个前程,也省得再去参加今年的秋闱。”   姚春江一脸艳羡,拍手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儿啊!果然捐个官倒也省心了。只是像我这样的,一没银子,二没路子,只能是盼着秋闱了。”   李暮生心中也是一阵艳羡,自己苦苦读书为的也不过是一官半职,可他却能靠着关系轻而易举就得了去,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李暮生不觉感叹起来,猛地喝了一口酒,脸颊微红了起来。   赵玉良夹了一口菜,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说来也是赶上好时候了,若是搁到五年前,断断不会这么好办。可这一两年却不同了,捐个缺儿容易的很,只要有银子有人就行。”   这三人急问:“这是为何?”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几年边关战事连绵,边境民不聊生,守疆将士更是粮草短缺,供应不及。”赵玉良一面说一面端起酒杯轻咂了一口酒,似是故意吊胃口一般。半响才道:“粮草短缺,可这国库也是吃紧。这些年皇上大兴土木,国库里的银子已是挥霍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好弄出个捐官的由头来,往国库里增加点家底。”   一语未了,吴宝山便皱眉轻嘘道:“可别说了,说皇上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李暮生早已听的满腔怒火,都道是“君不清,民则苦;君若贤,民则福”,边关连年战事,屡战屡败,这也是练兵不利造成的,遂道:“国无明主自然是怨声载道,只可恨我不是那舞枪弄剑的大将军,上不得战场杀不得贼人。哎!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洒。”   言毕便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心中的雄心壮志愈发蹿了上来。   赵玉良见李暮生喝的脸颊微红,说出的话也颇有大丈夫的豪情,便举着手中的酒杯道:“来,这杯我敬李兄,为的这一身豪气,咱们干了这杯。”   李暮生接了酒,一饮而尽,这才落座。   酒楼的小厮已经带了几位歌女过来,一个个手中拿着乐器,生的十五六岁的摸样,却满脸脂粉,毫无清新可言。身上穿的更是艳俗,或露着玉颈,或半遮着**。个个眉眼轻挑的瞅着桌上的四位公子,时不时的抛个媚眼。   李暮生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虽说他都早到了成家的年纪,可却从未曾看过女人裸露的身体,尤其是胸部,更是让他觉得难堪,遂急忙别过脸去,不敢多看一眼。   赵玉良本就是公子哥,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自然是毫不避讳,一手拉了身旁一穿着水红色轻裳的女子道:“来,先给大爷们唱一段。”   这女子便媚笑着坐在了矮凳上,拿了随身带着的琵琶弹奏了起来,一边弹一边唱:“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这曲调甚是缠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叫人听了直觉神魂飘荡。   这曲子唱的李暮生心下一动,这字字句句说的却也是他的心事。   自打他被贼人打了,嫣儿便每日守在身旁尽心伺候,这份情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抹也抹不去。   只是不知她心如何?是否亦如自己这般牵肠挂肚……   李暮生不觉一阵怅然,心下感伤,端起酒杯又接连喝了几杯。   都道是“酒能解千愁。”   可谁有能懂“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滋味。 第一百二十章醉酒(求粉红)   那日李暮生是被请去吃酒的,席间也不好推辞,只得由着他们海灌,最后尽兴而散。   散席之时,太阳已是落了大半边下去。因吃多了酒,这一路自是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已是到了掌灯十分。   到了院中,李暮生见母亲的房中亮着灯光,知是未睡,方扶着墙前去请安。才到了窗户底下,却听到父母亲正在说话。   李暮生隔着窗户听到母亲似是在叹气,还传来水搅动的声响,想来必定是母亲在替父亲洗脚。也难怪了,父亲每日打铁,自是劳累,母亲心疼也是应该的。   李暮生随即露出了一丝浅笑,人生得一佳偶,夫复何求!   若是自己和嫣儿也能这样,那该是多好!   李暮生正想的出神,却又听母亲叹气道:“生儿他爹,你说这嫣丫头究竟如何想的,怎么就让咱们把亲事搁一搁!这搁一搁究竟是要搁多久,一天还是一个月,亦或者是一年半载。哎!我看那她八成是嫌弃咱们家的家世了。”   李暮生听的心里咯噔一下,酒也跟着醒了三分,他并不知道苏氏今日去罗家为他说亲一事。现在猛的听到这些,心里顿觉伤感,两条腿更觉无力,几乎要栽倒在地。   那窗户里又飘出了李父的声音来,还带着点憨笑:“这事儿你也忒心急了,早上去说的亲,你这晌午就要个回信,任凭是谁也说不出个一定来,我看你还是别急了。再说了,这天底下也不止嫣儿一个丫头,这好姑娘多了去了,大不了明日我托了人给他说一门,你且放心吧!”   李暮生一听父亲要为他说另一门亲事,心里愈发急了起来,任凭天下再好的女子,又有谁能比的上嫣儿在他心中的位置。遂急忙往前几步,撩了帘子进屋去了。   才一进屋,却见母亲急红了脸,用手在父亲的腿上推了一把,挑着眉道:“你懂什么,这嫣丫头如何能跟别人比,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又跟生儿青梅竹马。若是能成了亲自然是不生分,往后的日子过的也便舒坦。”   话音未落,苏氏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李暮生。   李暮生满身酒气,隔着灯光还能瞧得见脸颊微红,双眼正定定的瞅着自己。苏氏知道儿子已经是听见了方才的话,急忙解释道:“生儿……赶明儿娘再去给你说,你别急啊!”   李暮生喝了酒,又猛不丁的听了这些话,心中自是波涛翻滚,更觉头顶凭空响了一个焦雷,一会烧一会冷。呆了半响才扯了嗓子喊道:“你们都别说了,除了嫣儿我谁也不要,任凭她再好的,我也是不要的。若是这一世我娶不了嫣儿,我便终身不娶。”   这几句话立刻激怒了李父,他虽是个打铁的,可也明白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实为懦夫行为。遂气的涨红了脸颊,连鞋袜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便给了李暮生两巴掌,怒吼道:“混账东西,你母亲老子还未死呢!你就为个女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这些年的圣贤书我看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没学到些精髓。今儿竟为了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说出要终生不娶的话来,你的道义都如何学的?既然我们也指不上你,倒不如我先打死了你干净,免得到我和你母亲迟暮之年没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反倒凄凉。”   李父气的浑身颤抖,又忍不住的甩了两大耳刮子上去,打的李暮生酒醒了一大半,人也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苏氏早已哭的死去活来,赶上前来拉扯,一手抱了李父的腿,跪在地上道:“不若先打死我好了,生儿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是活不成了。”   这屋里的动静不小,早已惊动了李婉莹。李婉莹本已睡下,又急急披了衣裳出来,见如此情景,也跪在地上替李暮生求情道:“父亲息怒,方才的话女儿也听的真切,弟弟不过是吃多了酒,说胡话罢了!您还是保重身子才好,别气坏了。”   李暮生被父亲打的一时懵了,方觉适才之话说的大不合人伦。可是事已如此,亦无反悔余地,只得低头认错。   李父也见李暮生认了错,这才渐渐的消了气。只是心中仍旧不满,一时长叹着坐回了炕沿上,摇着头摆着手道:“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了,都回去吧!看不见便也清静了。”   苏氏急忙向李婉莹使了个眼色,李婉莹心领神会,扶了李暮生出了门去。苏氏紧随其后的跟了出来,才一到了李暮生的卧房,苏氏便急声问道:“疼不疼,快让娘瞧瞧打的怎么样了?”   李暮生也不敢推诿,只得照个脸给母亲瞧,却见脸颊已经肿胀了起来,上面清晰可见指痕,嘴角也是裂了个口子,流出了血来。苏氏又是心疼,又是叹气,急忙叫了李婉莹去弄了败毒膏来,一时上了药,又安抚了几句,才叫李暮生睡去。   待李暮生睡去,苏氏这才回了自己房中,关了房门,便向李父数落了一通。谁知因打了一天的铁,李父早就累极了,还未等苏氏说完话,便睡了过去。苏氏再往炕上望去,李父已是鼾声四起。苏氏只得叹气坐在了炕沿上,看着如豆的灯火,竟一丝睡意都无……   再说李暮生假装睡去,待母亲和姐姐走后,自己又爬了起来。心里想着方才的事儿,不觉伤感起来,直直坐到四更十分,才又躺下歪了会子。   ※※※※※※※※※※※※※※   却说嫣儿因怕再次耽误了李暮生,便应下了和李暮生的亲事。虽应了下来,可嫣儿的心里却并无半点喜悦,相反却十分惆怅。   俗语都说“万两黄金容易得到,知心一个也难求!”上一世李暮生果真是知心人,可这一世不知他是否又能知我心!   嫣儿站在院中良久,看着风卷云舒,心里依旧怅然。   到了午后,罗晋人从外回来,全家人吃罢了饭。林氏便叫了嫣儿和罗晋人过去。张氏眼见着罗晋人又去了林氏房中,心中憋气,到了房中一阵捶打枕头被褥,发了气也才罢了。   嫣儿被母亲叫至房中,她知道定是母亲要同父亲讲今日之事,顺便也让父亲听听自己的意见。   上一世父亲就懦弱,遇事总是毫无主见,又耳根子极软,总是被张氏拿捏在手中。就连自己和妹妹受苦,他也只是言辞温和的训斥几句,从不说出重话来。   其实嫣儿心里似乎也是恨过他的,只是这种恨随着他的死亡也荡然无存了,留着心里的只是怀念罢了!   嫣儿坐在矮凳上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一瞬间觉得他似乎也在衰老,不过才正当年的人鬓边就已生了几根白发,或许是他也活的太过劳累吧!每日要为了这个家奔波,还要为了婆媳间的事情劳心,更要忍受‘无子’的非议,这几样大墙也难怪会将他压得没了豪气。   林氏端坐在炕沿上,半响才别过头对着罗晋人道:“孩子爹,今儿李家来提亲了,说是看中了咱家的嫣丫头,想说去给暮生当媳妇。”   这几句话说的嫣儿立刻红了脸颊,尤其是‘媳妇’二字,不免让她想起了博远侯府的几位夫人来。每日打扮的窈窕异常,都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   罗晋人先是一怔,随后又换了一副笑脸,拍着手儿道:“这可是好事儿啊!暮生那孩子不错,学问又好,难保那一天就成了大气候,嫣儿跟了他定是不会吃亏的。况且这李家同我们是世交,脾气秉性也都是清楚的,嫣儿嫁过去我也是放心的!”   这句话末了,罗晋人又含笑看了一眼坐在炕沿下的嫣儿,道:“嫣丫头,你是如何想的?”   嫣儿红着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这种事情但凡是个女子都说不出口的。林氏知道女儿的为难,她也是做过姑娘的,自然知道女儿家的腼腆,便瞪了一眼罗晋人,低声道:“这事儿嫣丫头倒是点头了,只是母亲晌午发话了,定不让嫣丫头嫁到李家去,你说该如何处置。”   嫣儿心中一阵惶恐,是啊!上一世就因为祖母的阻挠,自己和李暮生才没能喜结良缘,最后导致自己含恨离开。   这祖母就是一道坎,但凡是有事,必定会有她阻拦在前面。   罗晋人搔了搔头皮,似是十分为难,半响才道:“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等会子我去找母亲说说,毕竟是关系到嫣儿的终身,还是谨慎些的好。”   一听‘谨慎’二字,嫣儿心里不觉冷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当年的父亲,一点主见都没有,方才还应的痛快,如今一听祖母又搅和在了里面,便说要谨慎,果然是好儿子啊!   林氏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淡淡的道:“就依你吧!”   罗晋人冲着林氏感激的笑了笑,还是她最懂自己的心,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赶着出门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护母(求订阅)   待罗晋人走后,林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垂着眼帘,似是十分无奈一般。   嫣儿知道母亲心里的苦,凡事都要看着婆婆的脸色行事。因这一世自己还强些,时常能帮衬着母亲,上一世的母亲不知道都挨了多少打了。嫣儿心里不免唏嘘,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还是要让自己强大,这样对手才能怕了。   林氏叹完了气,便起身拿过一个漆红匣子来,胳膊上还套着一个素花包袱,顺手放在了炕沿上。又含笑召唤嫣儿道:“来,你快过来瞧瞧,娘都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了。”   嫣儿不解母亲的意思,更不知匣子和包袱里是何物件。只得快步上前,坐在了母亲身旁,疑惑的问道:“娘亲,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氏微笑着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着好些个金银首饰,这些首饰做工和成色都比母亲头上和身上戴的要好出许多来。匣子底下还压着几条崭新的帕子,只是这帕子上都未曾绣了花上去。   林氏见女儿一脸不解,忙笑道:“瞧瞧,这都是母亲为你准备的嫁妆,虽说并不多,可也是母亲的一份心。”说着便拿出了两条新帕子来,递在了嫣儿面前“你在外这几年,娘亲也没能教给你做秀活的手艺,你在家里有娘帮你做,可是你嫁出去了就由不得娘了。从今儿往后,娘便教你做些简单的秀活,也省得到了婆家被人嫌弃。”   嫣儿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帕子,拿在了手中。又见母亲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大红的枕头、喜服、百子衣、喜帕等。林氏笑道:“这些东西娘都替你绣好了,你成亲之日便穿着吧!你穿了它,娘这心里也便高兴了。”   嫣儿将东西接在了手里,细细的摩挲着,喜服上绣着金色凤凰,正振翅高飞。这凤凰绣的栩栩如生,针脚更是细腻,用的色也好,看来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上去。再看还有两块绣了鸳鸯戏水的肚兜,个个颜色鲜亮,十分精致。   嫣儿不觉心里一阵感动,鼻子泛酸,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在心中涌动。   相比上一世的无依无靠,这样真实的情感叫她倍加珍惜。幸得上天开眼让自己重生一次,否则又怎会看到这一幕。   嫣儿心下感激,又和母亲腻味了会子,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闺房中去了。   到了屋中,嫣儿不免又想起夏孜墨来,心中难受,又淌了会子眼泪,这才宽衣卧下,顺手又拿过了枕下压的一本《本草经》来。这些日子在家中已是有些放下了医术,都说不进则退,既然学了便断无退路可言。嫣儿半起身拨了拨炕沿边上的一盏油灯,接着灯光读起了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院里一阵叫嚷声,似是祖母的声音。嫣儿心中一惊,莫不是父亲同她说了李暮生的事情惹怒了她?心下疑惑,一面急急的穿了衣裳,边系扣子边往外跑。才出了门便瞧见父亲正跪在祖母房门前,木门半开着,帘子在风中来回的飘动,如水波一般。   祖母站在门口处,如一尊横眉怒目的雕塑,大吼道:“逆子,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我说不允便是不允许,哪来那么多歪理。李家小子能不能做官还两说呢,就这样将闺女配给他岂不便宜了他。”   嫣儿见父亲战战兢兢的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背影尤其懦弱。这和上一世的情节竟如出一辙,无半点区别,亦如昨日。   罗嫣儿愣在了门口处,风吹着发丝泛起阵阵寒意。   张氏和林氏都追了过去,跪在地上替罗晋人求情。   罗母见到林氏过来,更是气红了两眼,伸手便在林氏的脸颊上打了一个嘴巴子,边打边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来求情,若不是你在中间挑唆我们母子,又怎会有今天这样的境地。晌午饭桌上我便对你说的清楚,让你死了心,嫣儿和李家那小子断断是不能成的。你竟不顾我的话,又让晋人来说,你说你安的什么坏心,这不是挑唆这是什么!”   一语未了,罗母又去拉扯林氏的头发,一阵乱打。急的罗晋人和张氏急忙去拉扯,却也拉扯不住。   嫣儿见母亲被打的青丝散乱,抱头躲藏不及,她心中的怒火愈发被烧了起来。上一世祖母便是如此打母亲的,这一世虽说收敛了许多,却不想又来这套。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门,可这祖母竟一点脸都不顾了。既然她不顾脸,自己又何必做脸给她看。   左右一张望却发现门口处立着一根胳膊弯粗细的大棍子,这原是用来防野狗的,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嫣儿提了棍子就往祖母门上去了。锦儿也穿好了衣裳追了出来,见姐姐提着棍子往前追去,吓得急忙叫嚷起来。   撵到门口处,嫣儿抄起棍子便冲着祖母肥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一下,口内大喝道:“你快放开我母亲,叫你欺负她。我今儿就做会忤逆子,先替罗家祖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讲半点道理的婆婆。”   说着又是一下打了下去,疼的罗母一阵哭爹叫娘,嘴里还嚷嚷着:“哎吆喂!打人了,疯魔了,快把这小蹄子给我抓起来。”   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罗晋人急忙起身去夺嫣儿手中的大棍子,边夺边道:“嫣丫头,你还不快放下棍子,你这是要疯吗?她可是你祖母,你这样动手算什么?传出去了这名声也便坏了。”   林氏掩着面哭个不停,锦儿急忙趁着乱去拉林氏。   张氏也吓得不轻,她从未曾想过嫣儿竟这般厉害,只当她不过是个毛丫头子罢了!没想到她竟敢和自己的祖母动手,一时也僵在了哪里,半响起不来身。   嫣儿被父亲夺了棍子去,罗母便赶上前来捶打嫣儿。嫣儿手下也不留情,但凡是能碰到肉就挠,能抓到头发便拉扯。这罗母到底也上了年纪了,虽然体壮,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渐次便败下阵来。   嫣儿一面扯头发一面喝到:“我今儿就是要疯,若是不疯也得被您老给逼疯。我娘在这个家有什么错?您为何处处瞧她不顺眼,屡次针锋相对。再说我嫁人的事儿为何不能是我娘老子做主,偏偏您就要来插一杠子,是嫌这个家太安生了是吧!”   这几句话说的罗母竟哑口无言,抓着嫣儿胳膊的手也渐渐松开。嫣儿见她松开了手,自己也没道理再拉扯着,便也跟着松开了手。   这一松了手,二人都觉脖子上、胳膊上、头皮上一阵生疼,罗母一面摸着脖子上的伤一面咬牙道:“今儿你做下的这些事儿你自己个儿记着,总有你后悔的时候。既然你铁了心要嫁那李家的穷小子,我便也不拦你了,只是往后他若做了铁匠,你便再也别进这个家来。”   罗母说完方咬着牙进了屋,罗晋人瞪了一眼嫣儿便急急的追了进去。   张氏见那二人进了门,也急着起身去了罗母屋里,进门前特意回过身来,对着林氏笑道:“姐姐果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闺女谁还敢欺负你。”   张氏明显说的阴阳怪气,听的罗嫣儿又气红了眼睛。顺手拿过棍子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氏道:“滚,再不滚可别怪我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张氏见到棍子哪敢多言,急急的回身去了。   院里只留下嫣儿母女三人,嫣儿丢了棍子,躬下身见母亲被打的不轻,心里一阵心疼,急忙用手抚了抚母亲鬓边的乱发,柔声道:“娘亲,没事啦!咱们回屋歇着去吧!”   林氏受了这样的侮辱,想死的心都有,可又舍不下两个女儿,只一味的落泪。   嫣儿锦儿无法,只得将林氏先搀回了房中去,又打了水来,绞了帕子替林氏洗了脸梳了头,母女三人坐了一会子。   林氏渐渐的缓过劲来,想到方才嫣儿为她打了婆婆,心下一惊,急忙拉了嫣儿的手道:“傻孩子,你打了你祖母,她定是不肯放了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锦儿也为嫣儿方才的举动捏了一把汗,可是心里又佩服的紧,遂道:“我倒认为姐姐做的没错,是该煞煞祖母的性子了。这些年您那样儿做的不好了,偏偏她就看不过眼去,三天一顿小骂,五天一次训斥,这日子生生让她给弄坏了。”   嫣儿一声不吭,只是呆呆的瞅着母亲,看着她满面泪痕的样子,半天才道:“娘,您不必担心我,如今我也是大了的人了,自是知道分寸。方才我拿了棍子打人,不过也是做个样子罢了,您看我伤到祖母哪儿了?不过也是打了两下屁股而已。屁股是软肉,伤不到筋骨,打几下也是无妨的,只为替您出出气罢了,您放心吧!”   林氏心中仍有担忧却又宽慰了许多,眼见着两个女儿都知道护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嫣儿和锦儿就这样陪着母亲,过了不多久,罗晋人推门而入。嫣然见父亲脸色十分不好,挑着双眉,似是藏着火气。   嫣儿料定父亲必定为的是方才自己打了祖母的事情,毕竟他是当儿子的,见自己母亲挨了打心里又怎会不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法(上) 果然,罗晋人黑着脸坐在炕沿上,半响才用手指着嫣儿道:“你呀!你怎么能对你祖母动手!这要是传出去了我看你如何嫁人,如何自处。” 罗晋人气的捶胸顿足,都不愿多看嫣儿一眼。 嫣儿心中一阵刺痛,若非父亲无能,事情也不至于此,遂冷笑道:“我名声好不好倒也是无妨的,只是做女儿的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看着母亲受屈辱。您既然不肯替母亲出头,旁的话也就别说了,说多了只会让女儿为难。” 罗晋人被女儿说的哑口无言,唯有叹气的份儿,良久才道:“你这次是痛快了,可方才你祖母也说了,定要去请你几个叔伯过来。说你眼里没人,没上没下没大没小,这次怕是我也拦不住了。” 几句话说的林氏一惊,忙止了泪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都请来了嫣丫头可就没活路了,定会挨顿好打。这事儿由我而起,我去找娘赔不是去。” 慌的林氏就要下地去找婆婆求情,嫣儿急忙拦在了前头,一脸平静的道:“您就别操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家里人也是讲理的,难不成一个个都跟祖母似的?您就只管放心吧!若是您现在去求情,她定会把气都撒在您身上,女儿看不过去,又要和她闹,到时候只怕会闹的更厉害了。” 林氏听了愕然,却又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安慰了母亲,嫣儿和锦儿便各自回了房中。 嫣儿拖着满身疲惫推门而入,却见刘金莲正坐在炕沿上盯着自己看,嘴角还挂着一抹得意,冷笑道:“哎吆喂!这不是打了自己个儿祖母的花木兰吗。瞧瞧这身威风。果然是别人比不过的。” 嫣儿冲刘金莲瞪了一眼,并不想与她计较,遂径自关了门坐在了炕沿上,一边脱鞋袜一边冷语道:“你不在你床上坐着,跑我炕沿上做什么?难不成这里有金子不成。” 刘金莲也不答言,只是冷笑着从炕沿上站起身来,又回身对着嫣儿道:“没想到像你这样聪明的人竟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你千方百计的防着我和我娘,可你瞧瞧你那祖母,那才是包藏祸心的人。你今儿打了她。就依着她那样的性子,你想她能放过你吗?我还真是想看上一场好戏呢!” 嫣儿气的浑身乱颤,祖母不给自己做脸。果然连这样的驱虫蚂蚁都要欺负自己。停了半响,方冲着刘金莲啐了一口道:“就你也配说这些话,你和你娘的那点子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单说今日之事,若不是你娘偷听我们的谈话,我祖母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情?你也别在我面前嚼蛆。我只说一句,别忘了头顶上还有三尺神灵看着呢,小心背地里坏事做多了遭天谴。” 嫣儿说完话便赌气和衣躺下,不去理会刘金莲。 刘金莲本要发作,见嫣儿已侧脸躺下,心中无趣。也便回身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宿无话。 ※※※※※ 这一夜嫣儿几乎未合眼,直到天明时分才打了个盹。 次日清晨。嫣儿几乎有些支撑不住,勉强起身洗脸梳头,还未出房门,便听到院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声而来的似是几位年长的长辈,还听到女眷说话的声音。 嫣儿心下一怔。果然是祖母请来了救兵,为她做主。家事还是被她渲染成了一场战争。一场只准赢不准输的战争。 嫣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上一世我连死都能面对,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不过就是几个长辈罢了!他们心再毒辣还能毒辣过博远侯府的那些女人们去? 正想着,耳后却传来一声令人厌烦的冷笑声,一听便是刘金莲的。刘金莲正对着镜子梳着头发,梳子划过发丝似乎都闻见一股子得意的气息:“哼!怎么样,还是被我说中了吧!瞧瞧你祖母,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呀!天才亮就把人给请过来了,只怕昨夜她肯定都未曾合眼吧!心里想着今日如何置你于死地。” 嫣儿心下失落却依旧还击道:“就算被我祖母打死,那也好过被你们这些蛆虫咬死。” 说着便摔门而出,留下一脸怒气的刘金莲独自一人梳妆。 ※※※※※ 罗母的房中站着许多人,有嫣儿的几个伯伯和叔叔,还有祖母的妹妹郭姨奶奶,郭姨奶奶正坐在炕沿上陪着罗母说话,几个女眷也站在炕沿边上嘘寒问暖。 林氏也站在当地,怀中搂着锦儿,一句话不敢说,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为了昨晚之事。 果然,罗母躺在炕上,装作一脸病怏怏的样子,哎吆连天的叫个不停,口内说道:“我不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竟被自己的亲孙女给打了,这若是说出去我可如何见人。”一语未了,便又开始哭天抢地。 “你们可都是那小蹄子的长辈,如今她如此眼里没人,你们可要好好处置。” 郭姨奶奶素来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气,加这几年对林氏的态度也是一天不似一天,想来这嫣儿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郭姨奶奶虽心里这样想,可也不敢说出口来,毕竟眼前躺着的可是自己的亲姐姐,这样年纪挨了打也是怪臊得慌。 张氏正殷勤的倒着茶水,努力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处处都想将林氏比下去。 嫣儿站在门口处听到祖母说的这番话,心中不由一冷,果然连半点情分都没有了。 撩帘而入,十几双眼睛都齐齐的投向了嫣儿。 罗母更是眼内出火,伸出手指着嫣儿道:“小蹄子,你竟然还敢来,果真是一点都不怕人了。” 嫣儿见郭姨奶奶急忙转身劝解祖母,口内道:“姐姐还是消消气吧,到底也是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呢,动这么大肝火做什么,身子要紧。” 林氏见嫣儿竟然自投罗网,忙向嫣儿使眼色。嫣儿却不卑不亢,依旧泰然自若的向各位长辈见了礼,这才站在了门边上,仿佛没听到方才祖母说的话一般。 罗母见她不说话,反而见了礼,愈发气的浑身发抖,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嫣儿:“你们快瞧瞧,这便是你们罗家的好闺女。我方才说话竟都不理会,真是气死我了。” 罗母边说边咳嗽起来,脸也变了色。 张氏贼眉鼠眼的往嫣儿脸上望过来,眼里充满了得意。 嫣儿不屑的嗤笑,就你也配这样得意。 “姐姐,你快少说些话吧!你瞧瞧这咳嗽成什么样了。”郭姨奶奶一面替罗母舒着后背,一面回身对嫣儿厉声道:“嫣丫头,你还不快跪下求你祖母原谅!都什么时候还这样使小性子,也不怕外人笑话。” 嫣儿腰板站的笔直,用手指了指祖母道:“姨奶奶,您也是长辈,您问问我祖母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您瞧瞧我娘脸上的伤,您再瞧瞧我脖子上的伤。都说骨肉至亲,她什么时候把我和锦儿当做至亲了?我娘就更别说,她那天瞧上过言了?” 一语未了嫣儿已是泪如雨下,这两世她憋得太久了。若不为这一丝血脉关系,谁还能忍她至此。 林氏也颜面哭泣,帕子都湿了碗大一块。 锦儿也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对着郭姨奶奶道:“姐姐说的不差,昨儿晚上的事我也是在的,祖母先是打了我母亲,姐姐是为了救母亲才动手打的祖母。要说错也是祖母有错在先,并非姐姐。” 罗母见两个孙女的矛头直指自己,越发气的咬了牙,用手拍着炕沿道:“你们瞧瞧,这还未出阁呢就一个个的嫌弃我。你们怎么不说说我为何要打你们的娘?为了一个打铁的闹腾到现在,你们倒是把错都拨在我身上了。” 罗晋人站在边上竟是一言不发,只是暗自叹气。 罗嫣儿心中越发失望,但凡是有需要父亲的时候,他永远都缩着脖子干叹气。 屋里的几位长辈都不说一句话,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罗母素日的为人他们都是清楚的,断断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再说林氏与他们相处这么些年,为人处世都十分的好,但凡是家中有事去找她,她都会不辞劳苦去帮忙。在这风口浪尖就是帮谁也不是,干脆都不说话,只听着。 张氏见人都不说话,心里急了,眼见着一场好戏就要唱不下去,遂急忙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陈氏,这陈氏是嫣儿的大伯母,上次的地就是从她手里要回来的。 因嫣儿让父亲要了地回来,张氏便三番四次去挑唆陈氏。陈氏少了地,自是少了许多口粮,心里本就对嫣儿不满,经过张氏的挑唆,愈发对嫣儿怀恨在心,只可恨无报仇的门路。此刻被张氏一推,正中了她的心,遂咳嗽了两声道:“依着我说,这事就是嫣丫头的不是。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长辈最大,她打祖母这事就是说到哪里都是站不稳脚的,这若是在大户人家怕是要被逐出家门的。我看还是让二婶子定夺吧,想怎么处置,我们听着就是了。” 陈氏的这番话正好助了罗母,原本还嚷嚷着不活了的人,忽的脸色一沉,指着嫣儿道:“这次我是断断不能容你,家法伺候,给我往死里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法(下) 林氏一听慌了神,急忙跪在地上替嫣儿求情道:“母亲息怒,嫣儿不过还是个孩子。昨夜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她这一遭吧。” 罗母如何肯依,昨夜嫣儿打在她屁股上的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又怎能轻易放过她。遂直了脖子大喝道:“快拿棍子给我打,你们今儿个谁也别劝我。像这样的不孝女打死也罢了!活着也是叫人不省心。” 林氏哭的越发凄厉,跪着一把抱住了郭姨奶奶的腿,道:“姨奶奶快救命,您是我婆婆的姊妹,有是嫣儿的姨奶奶,您的话她总该是听的,求您就救救嫣儿吧!” 郭姨奶奶见林氏跪在眼前,一脸慌乱,连忙一手拉了林氏叫她起来,一面又回身对着罗母道:“姐姐,我看你还是饶了嫣儿吧!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如何经受的起这顿打。若是打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打出个好歹?你问问她,她昨晚打我之时怎么就没想到会将我打出个好歹来?你们都别说了,今儿非打不可。”罗母气喘吁吁的半倚着,拿手指了指罗晋人和张氏,道:“你们都是她的长辈,快给我拿棍子去。” 嫣儿气的捏紧了拳头,眼见着母亲为她如此低三下四的求情。一个箭步赶上前去,将林氏扶了起来,对着林氏道:“娘,您也不必为我如此,既然她们要打便打吧!若是打过了能消停,我也算是认了。” 林氏慌的急忙去堵嫣儿的口,道:“你这孩子可别乱说话,什么打不打的,快求你祖母饶了你,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嫣儿正要说话,却见炕沿边上站着的父亲唯唯诺诺的对着自己道:“混账东西。你还不快向你祖母讨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不知好歹。难不成你真让我动手打你不成?”言毕又向嫣儿使了个眼色。 嫣儿对父亲早已是心灰意冷,对这些话更是嗤之以鼻,就算是挨打又如何,不过是疼几下罢了!无论如何也比心里的痛好出许多来。 嫣儿的几个伯母婶子也一并开始劝起了嫣儿,都让嫣儿服个软。可嫣儿却说不出服软的话来,只是怅然轻叹。 罗母得不到道歉的话语,越发的气急败坏,咬牙点着手指道:“快,还不快拿家法来。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捆起来往死里打。”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做的事儿我认了。去拿家法吧!我在这里等着。”嫣儿异常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这样的表情反倒是吓到了在场的人,每个人脸上带着诧异,都不敢轻举妄动。半响,罗母才回过神来。对着陈氏和张氏道:“既然她都认了,你们还不快拿了棍子来。” 陈氏和张氏早就等的心焦,听到罗母的支使,自是乐的屁颠屁颠的去拿大棍子来。 林氏又想跪在地上求情,却被嫣儿拦了下来:“娘,您就别费心了。不过是一顿打罢了,她还能打死人不成?我连父亲纳妾这样的事情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说的罗晋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敢直视嫣儿的眼睛。 锦儿也过来搂住了嫣儿的脖子,低声道:“姐姐委屈了,等下我替你挨几下,我也是不怕的。” 嫣儿笑的凄然,用手指了指锦儿的额头。柔声道:“有心便好,你还正长身体呢。这打是断断不能挨的。姐姐皮厚,打不坏的,放心吧!” 这一言说的锦儿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众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尤其是郭姨奶奶,似是怜爱又似是无奈。嫣儿看不明白,却知道他们不过也是来做做样子罢了。 张氏和陈氏很快拿来了两根木棍子,一根是昨晚嫣儿拿的,另一根却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 罗母见寻来了棍子,便对着嫣儿道:“你是自己趴下呢,还是让你几位婶子抓着?今儿我也算是给你留个脸面,让你自己做会主。” 林氏早被陈氏和张氏手里拿的棍子下了一跳,又想上前劝阻,却被嫣儿拉住道:“不劳婶子们动手,我自己趴着便是了。” 嫣儿说着话便趴在了一条凳子上,屋里的一众男宾都出门回避,只留下几个女眷。 林氏挣扎着要去拉,嫣儿挑眉道:“打吧!” 林氏哭着喊着:“娘……” 罗母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吩咐张氏和陈氏道:“你们两个给我打,我不说停谁也不准停了。” 郭姨奶奶也看不下去,便推说内急,也出门去了。 张氏和陈氏这下称了心,举着棍子就往嫣儿屁股上打了下来,一连打了有七八下。棍子落在嫣儿的屁股上,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 嫣儿疼的几乎晕过去,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滑落,可她依旧不肯讨饶,紧咬着银牙,一眼不发,只是任凭泪水在眼圈中打转。 林氏几乎哭晕过去,整个人已经扑在了嫣儿身上:“你们要打便打我吧!别打我的女儿” 张氏瞅中了机会,又趁机在林氏的身上打了几下,气的锦儿一头将张氏撞开,咬着牙道:“你这分明就是报复,居然打板子打到我母亲身上来了,我这就和你拼了。” 锦儿说着便去挠张氏的胳膊,却不想张氏一身的力气,还未近身便被张氏一把推倒在地,厉声道:“你个小蹄子,居然也要打人,这才几岁年纪,越发了不得了。” 张氏说着便一脚踢在了锦儿的小腿上,又拿着棍子在林氏和嫣儿身上乱打了十几下。打的嫣儿已是上不来气,连哭的气力都没有。 众人见张氏分明就是想置这娘儿三个与死地,一个个赶上前来夺下了张氏和陈氏手中的板子,道:“打打也就算了,你瞧瞧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只怕是死了吧!” 罗母在炕上听了个“死”字,这才慌了阵脚,急忙摆着手儿道:“可别打了,我不过是让你们吓唬吓唬罢了,谁叫你们真下死手了。” 嫣儿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起先棍子落下来也只是觉得疼,打到后来竟渐渐的没了知觉,疼昏了过去。林氏护在上头,也挨了好几下,疼的几乎叫不出声来。如今停了手,这才挣扎着喊道:“嫣丫头,闺女,你可别吓唬娘,你快醒醒。” 众女眷见嫣儿晕了过去,顿时乱了阵脚。叫嚷的叫嚷,扶人的扶人,一团乱麻似的。男人们在屋外听见响动,也都吓了一跳,急急的赶了进来,尤其是罗晋人,首当其冲的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发现嫣儿下半截衣裳上全是血,林氏后背上依稀也能看出血迹来,看来是打的不轻。 郭姨奶奶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见嫣儿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脸色刷白,气若游丝,早已不省人事,急的跺脚道:“你们这些黑心的种子,下手也忒狠毒了,瞧瞧好好的一个人竟被你们打成这样。这要是死了,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吓得张氏和陈氏急忙丢了手里的棍子,也围了上来。 锦儿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朝着张氏的肚子上便是一记猛拳。打的张氏往后一个趔趄,半响都未回过神来。 “就是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打的娘和姐姐,她分明就是要置姐姐于死地。我今儿便打死你,替我姐姐和娘报仇。”锦儿小脸气的涨红,说着话又冲着张氏打了过去。 这一次却被郭姨奶奶拦了下来,郭姨奶奶一脸愠色,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腾,还嫌闹的不够?这人都这样了还不快送回房中医治。” 罗母已经吓的面色发白,躲在炕上念佛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众人七手八脚已经将嫣儿抬回了房中,林氏由一众女眷搀扶着,也已哭的晕死过去。 罗母躺在炕上呆呆的,只一味的念佛。 张氏和陈氏也傻了眼,方才只图自己一时的痛快,竟不顾手下轻重,这要是真出了人命,谁也担不起干系。这二人只在心中念佛,也快步跟了出去。 嫣儿被众人围着,罗晋人一脸焦色,忙坐在炕沿边,拿了嫣儿的手,诊了一会子。林氏早已哭的眼泪婆娑,两眼肿的如桃核一般,急声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打重了。” 罗晋人摇了摇头,又叹气道:“想必是打的重了,她又强忍着没喊出来,痰迷了心窍。又有热毒未曾发散出来,至于伤口如何还得你来瞧瞧,我先去开方煎药。” 众人为罗晋人让出了一条道来,一众男宾也都回避出去。 待屋里没了男人,林氏和几位妯娌才替嫣儿退下衣裤来,亵衣上已是渗出了血迹来,殷红一片。看到此,在场之人无不落泪,都说打重了。 张氏和陈氏站在炕侧边,一言不发,心里七上八下,只盼着嫣儿无事才好。 林氏含泪退下了衣裤,这才发现嫣儿的屁股上满处都是五指宽的红紫印子,竟无半点好肉,一片血肉模糊。 林氏一时心疼的心肝肉的喊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亲事(求订阅求粉红) 罗晋人匆匆煎了药来,又拿来了败毒膏让林氏替嫣儿敷上。 众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嫣儿,只见她脸如菜色,唇白气弱,紧闭着双眼,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林氏呜呜咽咽的急忙吹着汤药用汤匙送下,灌了药又替嫣儿小心翼翼的敷了药上去。 看到那满屁股的伤,林氏不觉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果然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下手竟这般毒辣。我每日软弱低头看来不过是叫她钻了空子罢了,竟无一点仁爱之心。都道是人善被人欺,果真不假。” 人人都知道林氏口中的“她”是谁,方才的事儿看那势头就知她是借机报复,只可怜了嫣儿这孩子。 郭姨奶奶眼见着嫣儿和林氏受了这么重的伤,心中不免上了气,转身对着张氏骂道:“糊涂东西,瞧瞧你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这两个黑了心的婆娘,只一味的图自己痛快,倒不管别人的死活,真真叫人心寒。” 回身又对着罗晋人道:“你这个当爹的也是有错,闺女被打成这样也不知道叫停了手,我只说句公道话,妻女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你掂量掂量吧! 罗晋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低头叹气。 张氏和陈氏低着头面面相觑,并不敢多言,只由得郭姨奶奶骂了几句便也罢了。 正说着话,苏氏带着李婉莹和李暮生也闻讯赶来。方才这屋里闹的动静太大,隔墙他们都能听见。这才急急赶来。 苏氏一进门便走到炕沿上坐下,也顾不得见礼,含泪问林氏道:“怎么打到这步田地了?这下手也忒黑了。”一面又低唤道:“嫣丫头……你快醒醒,李婶子来看你了。” 喊了好几下,嫣儿似乎才有了些直觉,“嘤“的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咬牙无力的道:“婶子费心了,嫣儿没事儿。” 这言语虽轻,可满屋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楚。这句话几乎就是救命稻草。安抚了林氏一众的心。 林氏见嫣儿醒了,也顾不得自己后背上的伤痛,急忙捏了嫣儿的手道:“闺女。你可是醒来了,你若再不醒来娘也便活不了了。现在你疼的如何了?可想喝水?” 嫣儿长叹了一口气,弱声道:“疼倒是不疼,就是这心里难受。” 嫣儿这么一说,林氏更觉五内俱崩。一把搂着嫣儿的脖子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苦命的儿”“可怜的儿” 在场之人无不落泪,无不感叹人世无常。 站在桌子边上的李暮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里又急又气。可罗家众亲戚都在场,自己的娘和姐姐也在场,也不好随便使出性子来。只能看着干着急。 自己既然不能上前,索性问问事情的经过,便悄悄的扯了扯锦儿的衣角。待锦儿转身,又向锦儿使了个眼色。锦儿心领神会,便随着李暮生出了门,到了院门口,李暮生急忙细问道:“锦儿妹妹。这是为何要打嫣儿妹妹?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锦儿也是满腹的委屈,跺了跺脚急道:“还不都是为你。” “为了我?”李暮生一头雾水。昨晚他喝的大醉,自然不知罗家发生的事情。 锦儿撅着嘴,依旧委屈,半响才道:“姐姐若不是为了你家来提亲的事情,也不会违了祖母的意,这顿打自然也是没有的事情。” 这几句话说的李暮生越发如坠云雾里,昨晚母亲不是说嫣儿不答应这门亲事的吗,如何又会违了她祖母的意思?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遂急问道:“为何会违了你祖母的意思?这究竟怎么说。” 锦儿急的直跺脚,暗想,果然是“书呆子”。这么明朗的事儿他竟没听明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遂道:“你果然没明白吗?我祖母不同意你和姐姐的亲事,可姐姐又答应了下来,自然招来祖母的恨,昨夜还打了我娘。姐姐为了替娘出气才拿了棍子打了我祖母两下,今儿早上她便找了人来为她做主,我姐姐身上的伤也是那女人打的。” 锦儿压低了声音,往张氏房间的方向指过去。 李暮生听了这番话这才心里清楚过来,这次打竟为的是提亲的事儿。李暮生心中又是喜又是疼,喜的是嫣儿竟应下了亲事,疼的是嫣儿为他挨了这一顿打。 看着空中飘着的白云,李暮生一阵怅然。 他此时的样子不想却被另外一人瞧见。高高束起的墨发,星目望着天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楚楚惹人怜。 刘金莲躲在房中看着这翩翩公子站在门口处,如此的表情,似乎透着股子心疼,她竟有些心动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是多美的一幕。 只可惜这个男人心中装着的不是自己,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刘金莲心中一阵莫名的骚动,几度想要出门来见,却又忍了下来。 院里的人又乱了会子,待嫣儿稳定下来,这些人才渐渐散去,只有李家母子三人未曾离开。 待人都散去,李暮生才进了屋去。 苏氏正拉着林氏的手安慰,张氏也早已灰溜溜的回了自己房中,苏氏咬牙道:“真是心狠手辣的婆娘,下手也忒重,你瞧瞧好好的一个人竟被她们揉搓成这样。这倘或是打伤了筋骨,往后成了残疾可如何是好,大好的年华岂不是要一辈子躺在炕上了,到时候谁来服侍后半身!” 苏氏说着话也滴下泪来,惹的林氏又是一阵哭。 “若是嫣儿妹妹真落下残疾,我定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李暮生站在苏氏身后,一脸疼惜的盯着嫣儿,说的斩钉截铁。 嫣儿听到这一句。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愧疚的是自己到现在心中还装着夏孜墨,感动的是李暮生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心中千丝万缕,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流泪。 只有苏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都什么时候了,谁让你表忠心了。你嫣儿妹妹嫁不嫁你还两说呢,若是不嫁我看你羞不羞。” 李暮生自悔说话说的太急,如此体己的话也该私下里说才好,不觉红了脸。垂下眼帘去。 林氏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对李暮生满怀感激的道:“还是暮生好,都说患难见真情。一点都不差。虽说嫣儿并未伤了筋骨,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个有心的。” “可不是吗,我弟弟对嫣儿那可是一往情深,打小儿就好。”李婉莹急忙的接了一句。惹的李暮生又是一阵脸红,忙避开众人的目光。 这几人正说着,却见张氏从外走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脸上悻悻的,走到跟前道:“这是红花药酒。是我从那边带来的,最是能消肿止疼,姐姐给嫣儿抹上吧!” 张氏底气不足。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林氏,只是将药瓶子缓缓的递了过来。 林氏沉着脸并不去接,她此刻恨张氏入骨,半响才道:“你还是拿回去吧!你的东西我们可是用不起的,还是留着给金莲用吧!” 说着便别过头去。不去理会张氏。 苏氏、李婉莹、锦儿和李暮生四人,也都假装没看见张氏一般。各自垂着眼帘看向嫣儿。 张氏见众人不理,心中无趣,便道:“今儿这事姐姐也别怪我,您也瞧见了,是婆婆说让打的。我一个媳妇儿,断断没有不听婆婆话的道理,还请姐姐别往心里去。” 林氏气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拿手指着张氏道:“你别给我假惺惺的装好人,婆婆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啊?还是她让你去吃屎你也去吃?你倒是听话会做人,自当我眼睛瞎了是吧!你方才那么下死手的打,不就为了心中解恨?只怕你早盼着我们娘儿三个死了你好拿大,你好和我那没气性的男人双宿双栖吧!” 林氏从未曾如此说过话,这一次她是亲眼看着女儿被打,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恨也迸发了出来。 张氏一脸错愕,她没想到林氏会说出这番话来,半响才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待张氏离开,苏氏才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此番她想必心中十分痛快吧!只是人总会有个报应的,不定那一日她的报应也便来了。” 林氏点了点头,并不答话,只是双眼定定的瞅着嫣儿道:“哎!也不知她几时能好了,我看这伤怕是要养上一阵子了。” 嫣儿方才并没说话,如今张氏走了才道:“你们也都别为我操心了,不过是打了几下罢了!你们可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这点子伤对我不算什么。只可恨我那祖母不知亲者痛仇者快的意思,每每替恶人出气,自己还要担了骂名。” 众人又是一阵叹气,说了会子话,又见嫣儿也乏了,便一个个出了房门,去了林氏屋里。 苏氏不知嫣儿为何挨打,林氏便悄悄将昨晚之事细细的说与苏氏听。苏氏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着了张氏的道,误会了林氏。心下悔恨自己轻信张氏,又忙向林氏说了些歉疚的话。 林氏只道:“只盼着嫣儿嫁过去姐姐能当亲闺女养着,我这心里也就安了。” 苏氏感激林氏不计前嫌,连声应了下来。这一桩婚事到此刻也算了见了太阳,口头定了下来。 李暮生自是十分欢喜,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让嫣儿以后过上好日子,再不让她吃苦受罪。 第一百二十六章 法华寺 话说自那一日之后,嫣儿一直静心休养,伤也一日好似一日。林氏心下欢喜,便想着带嫣儿去寺庙烧柱香。都说挨了打有了晦气定是有小人作祟,去寺庙烧柱香也能去去晦气,让菩萨保佑平安,图个心里的安慰。 这一日正好是初一,天格外晴朗,云淡风轻。 天一亮,林氏便去叫嫣儿和锦儿出来,三人收拾停当。嫣儿一身绣梅桃粉色衣裳,衬得她气色十分不错,倒不似大病初愈的样子。 林氏见嫣儿气色不差,心里也安了许多,只说道:“可是好了,今儿去庙里给你求个符来,往后这小人也便不会再作祟了。” 嫣儿微微一笑,对母亲充满了感激。虽说佛不一定能保佑自己平安,但是这份母爱却是千年不变的。 临行前林氏特特的拿了几两碎银子,又将剩余的放在了枕头底下,这才带着嫣儿锦儿离了家,往寺庙里去了。 这座寺庙叫法华寺,坐落在雾柳镇东,周围是一片绿柳林,十分的惬意。远看绿柳亭台,静看水波肥鸭,却有几分意境。 这法华寺中的住持据说都是得道高僧,尤其是有位慧通大师,能知世间因果轮回,极其灵验。所以每每初一十五,这法华寺便香火极旺。有人甚至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可谓是摩肩接踵,车来人往。 到了法华寺门口,嫣儿果见这里繁华异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条羊肠小道直通法华寺,周边上摆满了各种小摊。有打卦的。有卖香的,还有一些捏泥人、做彩灯的。 锦儿最是开心,每每走过一个摊位,都要挤过去看上一会子。 嫣儿见那寺庙廊檐上的佛钟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心里竟莫名的多出了一种虔诚。忍不住用手抚摸着墙上雕刻上去的佛莲,感受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和重生后的珍惜。 林氏带着嫣儿和锦儿从山门一层层的参拜,每到一处都要上香磕头。尤其是到了送子观音像前,林氏更是长跪不起。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磕头。 嫣儿知道母亲的心在流泪。看着观音普度众生一脸仁爱的摸样,嫣儿一脸怅然。 参拜完了诸佛,林氏又在山门前替嫣儿求了一签。却是个上上签,正要找人解签文,却听到远处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母女三人循声望去,山门前忽的多了许多车辆出来,人马簇簇。好不热闹。半响忽的多出了两乘金丝华盖大轿子,看着阵仗怕是来了个有身份的大人物。 因这法华寺时常来王侯将相,便也不再封路。 林氏和锦儿并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忙侧着脸道:“瞧瞧,这是谁家的轿子,何等的华贵。只怕最次也得是个妃子吧!” 嫣儿灿然一笑,若是真来个妃子她们如何会得见,早就会有执事的太监来清场。 她以前在博远侯府也见过这样的轿子。只怕来人是个侯爷之类的人吧!嫣儿道:“既然来了这样的人物,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免得撞在一起叫人家嫌弃咱们这样的庄户人家。” 林氏点了点头,只有锦儿心里不大乐意,这样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看都未曾看够。竟就要回家去。 如此想着便撅着嘴道:“我不回去,我还要瞧瞧呢!好不容易碰见了却又不叫我见见世面。真是扫兴。再说了,你们瞧瞧那些人,她们不也没走,都留下来瞧热闹呢!咱们却偏要走。” 锦儿边说边拿手指了指道路两旁立着的人,三五成群的说着话,也是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好奇的瞪着眼珠子,议论纷纷。 林氏无法,只得站在原地,对着嫣儿无奈的笑了笑道:“要不然咱们也瞧瞧热闹好了。” 嫣儿只道:“听娘的吧!” 话音未落,却见那两乘软轿子停在了山门前,从上面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这两人穿的十分华贵,女的穿着一身宝蓝色镶金边褙子,下身着酒红色撒花大洋裙子,头上戴着金步摇,耳上的翡翠耳环显得尤其娴雅。这女人缓缓的移着莲步往男人身边贴了过去,似是在说话,可隔得太远又听不清再说什么。 那男人似是也说了句话,哄的女人一阵欢笑。也就这一瞬间,嫣儿忽的惊的往后一退,两眼似是失去了焦距一般,定定的,嘴唇轻颤,喃喃道:“怎么会是他们。” 罗锦儿耳朵尖,不解的别过脸问嫣儿:“姐姐认识他们?” 嫣儿一脸仓皇失措,急道:“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双眼却直直的盯着那一男一女不放。 心里暗想:“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这未免也太巧了,巧的让人诧异。” 嫣儿努力的摇了摇头,极力忍住了痛苦。 远处那一男一女正是博远侯府的三夫人陆梅青和博远侯杜泽。陆梅青自打嫁入博远侯一直未能受孕,前日里恰好听人说起法华寺里的送子娘娘十分灵验,便哄着侯爷前来拜佛,自己也能求子。 这二人才下了轿子,前头的全幅执事便一字儿摆开,直直的到了法华寺门口处,人群被割在了后面。嫣儿自然也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林氏吓的急忙往后退,生怕冲撞了这一对璧人儿。 寺庙里的一众住持也急忙出了山门来迎接,为首的正是慧通大师。 几个小丫头已经搀扶了陆梅青和博远侯赶上前来,见过了礼,便向嫣儿这边走了过来。 锦儿因个子小,前面又当着执事,便有些看不清楚。如此三番五次的往前挤,却不想一下从两个执事的腰间挤了出去,一下趴在了地上,正好挡了去路。 吓的林氏和嫣儿一身冷汗,就要去拉,却被一个执事拉了起来,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居然敢挡侯爷的道,真是活的腻了。” 说着就要往锦儿脸上打下去,吓的林氏急喊道:“不要啊!军爷手下留情。” 嫣儿也吓的不轻,急忙挤过人群去拉锦儿,不想却被几个执事推开,一把推倒在地。嫣儿才好了伤,这一把推下去又觉浑身酸疼,连起都有些费力。 “这是怎么了?”博远侯拿手指了指嫣儿,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仿佛冰霜一般。 在嫣儿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那么冷,守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不过都是写附属品。今儿想到了就去哄哄,明儿没心情了便十天半个月的不理人。 执事急忙跪在地上回话:“这三个人故意扰乱佛门清净,我这就将她们打出去。” 慧通法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门之地结的本就是善缘,来的人也都是积善的人,又如何会有扰乱一说?想必是个误会吧!” 陆梅青看了一眼被几个执事抓在手里的锦儿,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嫣儿,忙道:“想必都是来许愿的,我看她们这样也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快放她们下山去吧!可别在佛前造次,坏了我的心愿。” 说着又急忙拉了博远侯的胳膊,娇嗔道:“侯爷,咱们还是快些进去敬香吧!” 陆梅青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犹记得她曾那么亲热的叫着自己妹妹。可是自己死后,却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嫣儿慢慢的起身,脑子里像要爆开一般。 陆梅青就好比一把匕首,此刻正扎着自己的心尖,一刀刀的难受。 博远侯见嫣儿站起了身,脸上带着一种嘲弄,并不曾说一声谢谢,就要拉着锦儿和林氏走,反倒是林氏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这样的女子他杜泽还从未遇到过,冷又冷的有气质,如冰山上的雪莲一般。让他看不懂,想要猜。 “慢着,姑娘就想这样走吗?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得罪了我又是什么下场”杜泽眼里透出了一丝狡黠,似是而非的盯着嫣儿。 陆梅青有些错愕,平常侯爷并非如此矫情的人,为何此时为了这样的小事要说出如此的话来。 嫣儿已经转过了身去,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陆梅青,怕自己会冲动,会暴戾,会不顾一切。 林氏吓的要拉嫣儿跪在地上,急喊道:“嫣丫头,还不快跪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锦儿也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看着陆梅青。她从来都未曾见过如此打扮的女子,这样高高在上的装扮让她心中一阵艳羡。她竟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一个女子害死的。 嫣儿并不想跪下来,只是母亲拉的急,况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只得不甘心的跪在了地上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这里是来拜佛的,你是谁与我并无关系。” 杜泽一怔,这女子也太过嚣张,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看来自己有必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让她记住。 杜泽不顾身份的往嫣儿面前走去,蹲下身去一手托住了嫣儿的下巴。 这一托杜泽心中越发惊讶!好一个标志的女子,竟如画中人一般。如玉的肌肤,轻蹙的眉头,一双眸子如清泉一般凌冽,红唇紧闭,青丝遮在耳际,透着股子天真烂漫。 杜泽在心中赞叹,果然是天地之灵秀,竟无半点瑕疵,不由的看痴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相见 嫣儿感受到杜泽有些炽热的目光,心中一怔,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他果然还如上一世一般好色。女人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只是她不要做他的可有可无。 上一世他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伤了许多女人的心。嫣儿不觉将眼神投向了锦儿,看她如今如此天真烂漫,都不知道上一世与这男人有过夫妻之缘,同枕共眠了许多个夜晚。只是造化弄人啊!可叹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竟就毁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里。 嫣儿狠狠盯着杜泽,一字一顿道:“还请侯爷自重,把您的手拿开。” 只这短短几个字,却说的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杜泽手指捏着嫣儿的下巴,有种挑衅的意味,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却又分明有些不舍。半响才将手拿了下来,饶有趣味道:“本侯爷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有趣,确实有趣。” 陆梅青眼见着杜泽对嫣儿产生了兴趣,急忙上前一手拉了杜泽的胳膊,撒娇道:“爷,你今儿可是陪青儿来进香的,这都几时了也不进去,难不成今儿晚上咱们还要住这里不成。” 话毕又回身对着身旁的执事道:“还不快放了她们下山去!别扫了爷的兴致。” 执事应了一声,急忙对着林氏吆喝道:“快起身回去吧,晚了可就要吃板子了。” 林氏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急忙拉了嫣儿锦儿道:“快随娘回去。” 嫣儿被林氏拉扯着,临走前又侧脸看向陆梅青,这一眼目光有些凌冽,几乎带着仇恨。 陆梅青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心中暗想,这女子缘何露出这样的目光,一面之缘也不至于此。 正想着,忽听一个小厮来报,道:“侯爷,齐安侯府的世子爷和苏小姐也到了,正往山上来,” 嫣儿本已走了好几步,忽听到‘齐安侯府世子爷’几个字,腿脚顿时软了下来。竟有些挪不动脚步。 他怎么也会来此,难不成也是携着娇妻来求子的!嫣儿心中如刀在割,说不出的痛。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都能遇到一处。 嫣儿缓缓挪动着脚步。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想,也不能去看,任凭是谁,她都不想停下脚步来。 正想着,一行人却拥了两个人上来。女人走在前面,十分欢快的样子,笑的一脸灿然。男人走在后面,美目是如此的熟悉,只是为何有种怅然若失的黯淡,眉心始终纠结在一处。透着淡淡的哀愁。两腮也消瘦了许多,眼神有些倦怠,已没有了当初的神采。 嫣儿几乎想冲上去帮他抚开眉心的纠结。可是她不能,她只在心中强忍着,感受着心在滴血。 本想就这样擦肩而过,从此天涯是路人。谁知世事远比你想象的要精彩许多。 锦儿竟一眼认出了夏孜墨来,那日一别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和姐姐关系匪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锦儿扯了扯嫣儿的衣角,小声道:“姐姐。那不是那日的世子爷吗,你为何不去问个安。” 嫣儿摇了摇头,他有美人在侧,自己又算什么,又有什么资格上前问安! 锦儿见嫣儿默不作声,自己便自作主张的喊了一嗓子:“世子爷……” 一声未了,夏孜墨便转过脸来,这一眼他原本还有些暗淡的目光瞬间有了灵魂,眼神中充满了喜悦,竟不顾身份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了嫣儿的胳膊,眼神急切,忘我的问道:“怎么会是你?罗姑娘近日可好!” 罗嫣儿好想回答他自己不好,可是她不能。 罗嫣儿急忙甩开了夏孜墨的手,尽管她是那么的期待这一刻,那么的想靠在他的肩头哭一场,可是转身已是天涯,他身旁已有了她。 “嫣儿很好,多谢世子爷记挂。” 这一句世子爷,又让夏孜墨的心跌入低谷,是啊!她已与别人有了婚约,怕是都已成亲了吧!自己方才还真是莽撞,夏孜墨嘴角挂了一丝凄凉,轻轻的点了点头,怅然道:“好便好。” 就在这个空当,林氏已经赶上前来请安。苏紫菀也急急的追来,双眼带着敌意,美目里有一丝惊慌失措,急急的问道:“她是谁啊?” 夏孜墨盯着嫣儿,挤出一丝笑容,幽幽道:“一个故友罢了!” “既然是故友,那不如一起去庙里进香吧!”杜泽不知何时站在了夏孜墨身后,双眼一直盯在嫣儿身上。 嫣儿正待要回话,却听锦儿一口应下来:“好啊!好啊!方才我们走的急,都未曾好好看看呢!” 这话正中杜泽心意,忙道:“那就请吧!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二位姑娘。” “我叫罗锦儿,这是我姐姐罗嫣儿,旁边是我娘。”锦儿笑着报了自己的名讳,气的嫣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锦儿。 林氏也面带尴尬之色,低声喝道:“多嘴!” 锦儿这才撅着嘴,不耐烦的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来。 “嫣儿,锦儿,果然是好名字。”杜泽饶有兴致的盯着锦儿,道:“你倒是有趣,并不怕人。” 锦儿抬头得意的笑了笑,又见林氏脸色不好,仍旧低下头去。 苏紫菀已经和陆梅青叙了寒暖,她们本就是表姊妹,自是毫不生分。这一次苏紫菀和夏孜墨能来这里,也是受了陆梅青的邀请。 “既然都答应了,那咱们就快些进去吧!”杜泽言毕转过身去,背着手往前走。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只有夏孜墨盯着嫣儿未曾挪动脚步。嫣儿无法,只得回身对着身旁的林氏道:“娘,咱们也走吧!” 林氏点了点头,又气恼的看了一眼锦儿道:“都是你闹的,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锦儿吐了吐舌头,笑着也跟了上去。 早有苏紫菀回身叫夏孜墨:“世子爷还不快走?” 夏孜墨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依依不舍的挪动脚步往前去了。 一路之上,嫣儿几乎不敢靠近夏孜墨,总是离他远远的,却又时常偷偷的去看他。 他的背影依旧潇洒,只是这背影显得如此的寂寞和悲情。 夏孜墨也是如此,虽然在苏紫菀身旁,心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嫣儿,偶尔的回头,总是不忍收回目光。 一段路,两颗心就这样煎熬着。 两颗心隔着这样的人群,竟都有些恍惚。 这样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又显得如此遥远,如隔天涯一般。 慧通大师带着众人一层一层的瞻拜观玩,一路到了后山凉亭处。这一处地方十分的精巧。 亭子四周是苍翠的松柏和竹林,之间还点缀着山石,一条通幽小路直往山间去。亭子跨于水池之上,池中漂着浮萍,偶尔还有几尾赤红色的小鱼游走其中,倒也十分有趣生动。 杜泽站在亭中看着周围的景致似是十分享受,闭目道:“果然是造化钟神秀啊!好一处幽静的地方,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你瞧瞧这山水,无不透着灵气,真真叫人舒心啊!” 慧通大师面露微笑,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乃上天造化所成,也是一种恩赐。” 嫣儿对佛并不十分痴念,就好比自己的祖母,每日都要在菩萨面前烧香念佛,可她的心却并不似菩萨般仁慈,反而恶念丛生。 说了会子闲话,慧通大师便推说寺里还有琐事,要去处理。嫣儿见那陆梅青在杜泽耳畔说了几句,杜泽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什么事情。陆梅青又回身拉了苏紫菀的手,悄悄的说了两句,苏紫薇似是十分开心,笑着看了一眼夏孜墨,脸颊上带了一丝娇羞,又推了一把陆梅青,低声道:“表姐你好坏。” 陆梅青只是抿着嘴笑,拉了苏紫菀便追着慧通大师去了。见这样子,必定是去找慧通大师求子了。 只可惜,她命中本就是个无子命,再求也是徒劳。 待人都走了,杜泽才招呼嫣儿一行人坐了下来,早有随从倒了茶来,杜泽道:“罗夫人先请用茶。” 林氏有些拘谨,并不敢多言,只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侯爷。” 杜泽倒是笑的爽朗,似乎并不在意林氏不会说话,又接道:“罗夫人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好的两个女儿,一个个如花似玉,真是难得啊!” 嫣儿本来还要喝茶,一听这话竟一点兴致都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只盼着妹妹这一世能逃过他的魔掌吧! 嫣儿别了脸去看风景,可是如何能看的进去,夏孜墨的目光一路追随,早搅得她心乱如麻。遂起身悄悄的在林氏耳畔说了几句,林氏道:“用我陪你去吗?” 嫣儿摇了摇头,又冲着杜泽和夏孜墨行了礼,便离了凉亭往竹林深处去了。 众人都当她是去方便,也都不说什么。 夏孜墨见嫣儿去了,心中怅然,也推说喝茶多了,想去方便,便顺着松柏林往前去了。 杜泽诧异,这二人怎么会如此一致?可又看不出端倪,毕竟一个往竹林去了,一个又往松柏林里去了,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遂不再乱想,只和林氏锦儿说着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释疑 却说嫣儿离席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之上心中好不伤心,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却不知夏孜墨也已离席多时,绕着山石正往这边寻来。 今日遇到杜泽和陆梅,青嫣儿已是有些意想不到,心中郁结。如今又见夏孜墨佳人在侧,不觉数度落泪,哭倒在竹林深处。 夏孜墨绕过山石听到竹林里呜呜咽咽的,似是有人在哭,料定必定是嫣儿。只是他心下不解,为何她会哭到这般田地,按理说有了归宿是该欢喜才对,如今却这般光景,想必这其中定有隐情。 夏孜墨心急如焚,不觉加快了脚步,往前赶来。 嫣儿倚在翠竹上正自伤感,忽听到背后有了脚步声,心下想:“这幽静地方怎么还有别人,莫不是这寺里的师傅?若是寺里的师傅就该有所避讳。”心中如此想着便要躲出去,还未走三两步,却听背后喊道:“罗姑娘请留步。” 这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喉咙在冒烟一般,又似是紧张所致。 听到这声音,嫣儿立刻心中一颤。这个声音她已是再熟悉不过,即便天下所有男子的声音她都能忘记,但是这一个却不能。他已牢牢地进驻了自己的心,进驻了自己的脑子,撵也撵不走。 知是夏孜墨,罗嫣儿开始有些慌乱起来,一面叹气一面又加快了脚步,抽身要走。 谁知夏孜墨已经拦在了前头,伸出手急道:“罗姑娘先留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若是我说完了罗姑娘还要赶我走,那孜墨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来打扰罗姑娘,决不食言。”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嫣儿不由的驻了足。 只是她如何敢面对夏孜墨,自打这次相见,她就一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可若是自己真的不去听这些话,又怕会后悔一辈子,遂半垂着眼帘道:“那世子爷请说吧!嫣儿听着就是了。” 夏孜墨直直的盯着嫣儿,此刻他是多么想摸摸她的脸颊,想她诉说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这种为她生为她死的感觉不知道她是否也有过,他不知道,也不知从何能得来答案。 夏孜墨有些凄苦的摇了摇头。双眼充满了柔情和无奈,半响才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日你我二人在山上共患难一事,当日我与姑娘也曾说过一些思慕的话。也曾有过肌肤之亲。只是……孜墨不懂,为何一转眼姑娘就要出尔反尔,与他人定亲?难道孜墨在姑娘心中就只是个过客吗?亦或者姑娘从来未将孜墨放在心上。”夏孜墨说着话不觉流出泪来,脸色有些苍白,满眼都是受到伤害的凄楚。 嫣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那个威严霸道的世子爷吗?这样的泪有些不真实,可却叫人暖透了心,有种小感动在身上乱窜。 只是当时明明就是他伤人在先,为何现在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嫣儿有些气恼,冷笑道:“世子爷说的是,您的救命之恩嫣儿又怎会不记得。只是世子爷有些话未免说错了吧!当日是世子爷先书信给嫣儿说自己要大婚。嫣儿才应了李家的亲事。若说出尔反尔那也是世子爷在先吧!今儿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嫣儿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这几句话无疑让夏孜墨当头棒喝,怎么会是如此?当日明明是她托旺财给自己的帕子,为何现在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夏孜墨如坠云雾。半响才摇着脑袋喃喃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嫣儿本来已打算离开,听夏孜墨说了这句话,又回身不解的道:“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这事不都是清清楚楚的吗?难道不是世子爷托的旺财来送信!” 夏孜墨见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干脆从身上拿出一条带血的帕子来,对着嫣儿道:“这条帕子可是姑娘托旺财送来的?” 嫣儿瞅了瞅帕子。又瞅了瞅夏孜墨,迟疑的接过了帕子来,看了一眼。这帕子可不就是当日旺财要走的那条吗,只是为何上面多出许多字来,还有许多血迹。嫣儿不觉哑然,对着夏孜墨道:“这帕子是我的没错,可我并未在帕子上写过字。这血迹是如何来的我也一概不知,着各种缘由还请世子爷告知。” 罗嫣儿话还未曾说完,气的夏孜墨一拳头打在了右手边的竹子上,竹子受了这力道,当下折了一大截,他的手也随之流出血来。 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母亲所为,怪不得她那日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看来都是她和旺财一手安排好的。 夏孜墨恨得牙痒痒,这分明是要毁了自己一辈子。幸好今日遇见了嫣儿,否则真的是要抱憾终身。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旺财会背叛自己,自己从来都未曾亏待过他。 还有母亲,这一招偷梁换柱使得实在狠辣,就算是她想阻止自己和嫣儿的好事,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来欺骗自己。 这打击来的太重太重,可幸福也里的太快太快。 嫣儿见血从夏孜墨的指缝间流了出来,吓得“呀”了一声,忙不迭的赶上去就要去拉他的手,可是到了跟前,又收回了手来。心也随之沉了下来,他已有了她,就算手破了他也不会再需要自己了。 正这样想着,谁知道夏孜墨竟一把将嫣儿搂在了怀中,双手箍的紧紧的,生怕嫣儿会从此消失。 嫣儿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心有一瞬间忽然暖了起来,可是只一下,她又急伸出两手用力的想将夏孜墨推开,边推边含泪喊道:“你快放开我,若是让苏小姐瞧见了可如何是好,世子爷自重。” 夏孜墨根本听不见嫣儿的话语,他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心中的相思终于得以解脱。她没有变心,一切还如昨日一般美好。 他贪婪的感受着嫣儿身上的气息,这种感觉好极了,半响才喃喃道:“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有多么煎熬,为了你我几乎挖空了心。本以为不会再遇见,不会再有希望。可是上天眷顾,它又给了我希望。这一次,我再也不要你离开。” 夏孜墨说的动情,眼泪顺势流入了嫣儿的脖颈处,一阵温热。 嫣儿不懂,为何绝情至此,却又要给自己温暖。难道是在谋划新的伤害?她不要,她再也不想要。 她的心不想再死第二次,也不想再为他伤一次。 如此想着,便冷冷的将夏孜墨用力推开,气喘吁吁的就要离开。 夏孜墨知道嫣儿心中一定还在误会自己,急忙追上前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的嫣儿瞠目结舌,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响才眼里投出了一丝怀疑,断断续续的道:“世子爷是在哄我吧!” 夏孜墨急的忙将帕子打开,摆在嫣儿面前,道:“你瞧瞧,我说的可是真的!这上面的血还是我当日吐上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冬梅,有冬梅为证。” 看着眼前的一切嫣儿不觉惊呆了,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师傅从中作梗,更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如此。 嫣儿听在耳内,看在眼里,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感动,不觉流出泪来,半响才低低道:“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好,我不过是个平凡人罢了,苏小姐才是你身旁的人。” 话音未落,一个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滚烫的泪,滚烫的唇,一同触发,让她几乎眩晕。 夏孜墨再也不想听嫣儿说一些伤人的话,他只想让她感受自己炙热的爱,让他感受自己的心。 先前嫣儿还想挣扎,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已经痴迷,再也不能自拔,便也开始热烈的回应夏孜墨。 生涩的吻,炽热的心,在这一片竹林之中融化开来,如一幅水墨画一般,摊开在大地上。 “这么些日子不见,可想我了?”夏孜墨轻轻将唇离开,低头看着怀中略带娇羞的佳人,心中一阵满足。 嫣儿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吻上,心里如痴如醉,脸颊微红,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回答夏孜墨的问题,只低低道:“你说呢!”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夏孜墨却听的十分受用,又紧紧的将嫣儿搂在了怀中,低头道:“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又多失魂落魄,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每每想到你已嫁做人妇,我便恨不能将那人打死,可又不敢,怕你因此恨我一辈子。” 嫣儿心中暖洋洋的,却也有些疼惜,便道:“我见你瘦了许多,可是吃的不好。” “不是吃的不好,是茶饭不思才对。以前听老师讲红颜祸水的故事,自己总觉这男人有些痴傻,如今自己却也做了痴傻的男人,说来也是好笑。” 夏孜墨笑的一脸灿然,相比那时的黯然失色,竟如两个人一般。 情爱果然是救命的良药,无论你多沮丧,只要那个人的笑容绽放,你便会觉得天空都是晴朗的。 竹叶轻轻的摇曳着,沙沙作响,似是两人的喃喃低语一般。 这样的情景只怕是连老天都要艳羡吧! 只是好梦易去,朝花难留。 天亮了,美梦便会醒来。 嫣儿心中十分知足,可她也知道,他已经和苏紫菀有了婚约,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而自己也已经答应了暮生哥,又怎能让暮生哥失望。 只盼着这一刻能长久些,好让自己的残生能有值得记忆的温暖。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陷害 这二人正卿卿我我的,谁知苏紫菀和陆梅青正从前面的九曲桥上经过。苏紫菀天生一副好玩的性子,尤其喜欢游荡在山水间,见那池里的鱼儿游的正欢,便停下身去观赏。 陆梅青也跟着停住了脚步,本想好好赏赏鱼,不想目光却被对面竹林里的两个人影吸引住了,怎么看怎么想夏孜墨和罗嫣儿。因隔得有些远,陆梅青也并不敢妄下结论,只轻轻的推了一把苏紫菀,道:“表妹,你瞧瞧那竹林里的人是谁?我怎么瞅着像墨哥儿呢。” 苏紫菀顺着陆梅青手指的地方,果见两个人影似是在说话,一男一女十分亲密。看了半响,苏紫菀腾地一下气红了脸颊,跺着脚道:“不要脸的狐狸精,胆敢趁我不在勾引我未婚夫,看我不拔了她的狐狸皮下来。” 苏紫菀虽说是官家小姐,可这脾气却十分的暴躁,为人手段也极其阴辣。 苏紫菀扔了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的就要穿过九曲桥去找嫣儿的晦气,急的陆梅青忙拉住了胳膊,劝解道:“表妹你可别冲动,这事儿就是要闹腾也不能现在闹腾。你想想,那墨哥儿好歹也是个侯府的世子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可是佛门清静之地,若是闹腾出一场抓奸戏来,他这脸还往哪儿搁。再说你可是官家小姐,你这一闹腾还不让人说你是妒妇!” 苏紫菀气的浑身颤抖,却也停下了脚步,只急急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我干看着自己的男人被抢,我可咽不下去这口气。” 陆梅青倒是十分镇定,冷哼道:“妹妹你可是不知道,这男人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不偷腥的。这墨哥儿已经算是好的了。好歹他没将那女人弄到宅院里养起来,看他二人的情形倒也不像做过苟且之事的。如今你且稳住,等会子你瞧我的,定让她颜面扫地,保证你的爱郎从今往后都不愿再见她一面。” 陆梅青笑的狠辣,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寒意。 池中的鱼儿还在扭动着身躯努力的游来游去,一场阴谋即将爆发。 却说嫣儿还在和夏孜墨说着体己话,并不知道方才已被苏紫菀发现。 夏孜墨一刻也不肯松开罗嫣儿,两人笑靥如花,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那一束阳光一般。 抛下嫌隙。一切都是美的。 只是时不待人,总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刻。 嫣儿抬头看了看夏孜墨,脸颊上挂满了红晕。半响才道:“咱们离席也好大一会子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我娘要记挂了。” 夏孜墨拉着嫣儿的手,一双眼里满是柔情。这个时候说别离总是有些残忍,遂低声道:“再陪我一会,只一会好吗?” 说着又将嫣儿搂在了怀中。久久的不肯松开。 嫣儿已经融化在这一片魅惑之中,若是时间此刻静止,那该有多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感受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如若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那也死而无憾。 好梦易去,时候到了。二人又要各自分开。虽然十分难舍,却也彼此甜蜜,只要心还活着。就不怕不能重逢。 二人又各自从原路返回,嫣儿先到的凉亭。 苏紫菀和陆梅青早在哪里喝茶聊天,嫣儿急忙过去问了好,心中对苏紫菀有了很深的歉意。 虽然自己与夏孜墨是两情相悦,可苏紫菀才是他要娶的。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人家苏紫菀两样都占齐全了。而自己非但没有占上一样,反倒是个订了亲的。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起的。 杜泽见嫣儿回位,笑着道:“罗姑娘好雅兴,这去了大半天,可曾看了什么好风景?” 嫣儿并不想与他有半点瓜葛,只敷衍道:“这山水我想都是一样的,只不同与有灵气没灵气罢了!佛门宝地自然处处是灵气,看哪儿都是好的。” 杜泽微微一笑,却也不好再回答。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傻的人也是能听的出来。 苏紫菀恨恨的看着罗嫣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陆梅青暗暗拉着手安抚着,这才忍了下来。 “哎!方才你们两个去求签,可是求了好签来?”杜泽回身看了一眼陆梅青,脸上露出了笑容。 嫣儿暗笑,即使求了好签又能怎样,也照样不会有孕。佛家也是讲究缘法,只怕她是没有母子缘吧! 陆梅青笑的满面春风,一看便知定是求了好签来。正要说签文的内容,却见夏孜墨从松柏林里走了出来,藏不住满脸的笑容。 嫣儿见夏孜墨赶来,急忙低了头,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来。 夏孜墨落座,杜泽打趣道:“看你这容光焕发的,莫不是去会小娘子了吧!” 林氏急忙向锦儿使了个眼色,底下了头去,这样的混账话女孩子是听不得的。 杜泽自知失言,急忙闭口不谈,端起茶碗又喝了起来。 苏紫菀恨恨的,咬着牙道:“会不会小娘子我不知道,只是这林子大了,难免会出来几只骚狐狸。” 陆梅青忙暗暗的拉了一把,叫她勿要多言,别漏了马脚出来。 这一句话听的嫣儿脸上一红,心里五味掺杂,不免又灰了心。 夏孜墨气的咬牙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骚狐狸,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说着别过脸去,不再看苏紫菀。 苏紫菀气的腾一下站起身来,刚要发作,又被陆梅青按坐在了凳子上,低声道:“休要胡说,还不快给墨哥儿陪个不是。” 场面一时尴尬无比,正没个法子,忽听到一阵喧哗声。 又见几个二三十岁的男子往这边走来,为首的穿着墨绿色绸袍,手里拿着折扇,倒像是读书人。 嫣儿并未在意,只低着头喝茶。 没想到这男人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指着嫣儿道:“瞧啊!那不是丽春院里的姑娘罗嫣儿吗,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来,陪大爷我也乐呵呵。” 这男子说着就赶了上来,幸亏杜泽身旁的侍从拦的及时,否则早扑在了嫣儿身上。 在场之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嫣儿,尤其是陆梅青,眼里带着冷笑,却又假装起身替嫣儿出头,道:“你们这是那家的公子,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可知道这位罗姑娘是谁?她可是世子爷的故友,你们再胡说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林氏早已气红了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帮土匪,上来就是一通乱说,好好的姑娘家的清白竟被他们给毁了。 嫣儿一阵错愕,呆在了原地。这些人她压根就不认识,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要诋毁自己的清白。 那几人虽然被拦了下来,却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喊道:“世子爷的故友又如何,做了婊子伺候谁不是伺候。罗姑娘,你不会不记得那夜和大爷春宵一夜吧!你那红肚兜子可是还在大爷身上呢,要不要大爷拿出来给他们瞧瞧……哈哈……” 男人笑得淫荡无比,听的嫣儿差点背过气去。 林氏腾一下站起身来,骂道:“胡说八道,我家嫣丫头什么时候去过那个脏地方了,你们别血口喷人,小心烂了舌头。” 锦儿气的拿了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混蛋,滚开。” 嫣儿心中一阵慌乱,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竟想出这样的招来诋毁自己,真是狠毒。 想到狠毒二字,嫣儿不由将目光投向了陆梅青,看她一脸的假慈悲,莫非是她?只是没有理由啊,她又没做杜泽的妾室,为何要这样诋毁自己。 再看看苏紫菀一言不发,似乎笑的颇有深意,莫非方才之事她已发觉,罗嫣儿一阵混乱,理不出头绪来。 正想着,却听到一声脆响,又听有人啊了一声。 嫣儿急忙抬头去看,却是夏孜墨赶上前去打了方才乱说话之人。夏孜墨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缩,咬牙道:“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往后你们谁要是敢说罗姑娘半个字,就不是今日这般轻松。或留下你们的腿,或留下一条命,今儿爷心情好,不想与你们这些喽啰计较,还不快滚。” 那挨了打的人,捂着脸颊一动不敢动,半响才吓得回过神来,往小路上跑了。 罗嫣儿会心一笑,他能如此信任自己,也是难能可贵。 苏紫菀气的双眼血红,恨不能马上拿了刀来杀了罗嫣儿,却被陆梅青生生拉住。 杜泽倒是看的饶有兴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罗嫣儿,又看了一眼夏孜墨,喝着茶道:“本侯爷今日算是开眼了,果然是英雄为美人那!我看着‘故人’倒是颇有深意啊!” 杜泽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嫣儿顿时紧张起来。他这话里的意思不是明摆着自己和夏孜墨有关系吗,看来他已是看出了端倪来。 陆梅青接言道:“侯爷,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哪有好人家的闺女认识陌生男子的,还作‘故人’讲,我看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陆梅青一面说一面回身看了一眼林氏,道:“罗夫人你说是吧!” 林氏急忙点了点头,脸上悻悻的。 第一百三十章 落水 嫣儿看到母亲一脸尴尬之色,心中愤然,这不明摆着就是给自己难堪吗,遂冷着脸起身道:“夫人你有所不知,我与世子爷是萍水相逢,称作‘故人’是因为世子爷对我曾有救命之恩。称救命恩人为‘故人’也不算什么吧!若是以此来究姑娘家的好坏,未免有些夸大。” 陆梅青听了心中虽恨的要命,却也无计可施,只装着笑脸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个缘故,倒是从未听墨哥儿提起过。” 嫣儿心里一阵冷笑,好话坏话都让她一人说完了。 既然她如此行事,那自己也得给她点厉害瞧瞧。 嫣儿有了此心,便也假意笑道:“方才听夫人说去求了签来,也不知这签文如何?不过看夫人的脸色想必定是上上签吧!” 陆梅青一想到方才求的签不觉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方才慧通大师替她解了签文,说是上上签,不出今年必能得子。而且所得之子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前途无量。 经嫣儿一说,杜泽也来了兴致,笑道:“青儿,来,让我瞧瞧求了什么好签来。” 陆梅青面露娇羞之色,从袖口处拿出了一根竹板签来,递与了杜泽。杜泽接过签,低声念道:“你问子来莫问他,譬如接树又开花。虽然未到能成蕊,两姓合成一家姓。” 杜泽并不解这签文之意,遂对着陆梅青道:“慧通大师可说何解?” 陆梅青扭扭捏捏的,似是不好说出口来,半响才俯在杜泽耳畔低语了几句。杜泽面露笑容,想必是十分好的签。 嫣儿见他二人欢喜,便道:“听这签文想必是个求子签,接树开花看来定是有果了,先恭喜夫人心想事成。” 陆梅青倒也不遮掩。含笑道:“多谢” 杜泽看着嫣儿,眼里露出了诧异,道:“罗姑娘小小年纪竟会解签文?” 嫣儿莞尔一笑,道:“让侯爷见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断章取义还是会一些的。” “断章取义?如何断章取义?”杜泽听的入迷。这女孩子确实与众不同,聪慧大方,倒十分和他心意,就是不知道她许没许人家。要是许了却也可惜了,如此一个貌美女子。就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地方。 夏孜墨心中对嫣儿越发佩服的紧,方才面对陆梅青的刁难竟一点不卑不亢,从容自若。果然很有自己的个性。如此想着,便一眨不眨的看着嫣儿,看着她的举手投足,无一不让他着迷。 苏紫菀气的直咬牙,可苦于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只能暗暗忍了下来,心里道:且让你在自在一会子,等你自在完了,我再慢慢弄死你。 刚刚杜泽说到断章取义,嫣儿便笑道:“方才签文里不是讲了吗,接树又开花。这说的便是夫人不日将会有喜。这断章取义,说的便是最后那一句‘两姓合成一家姓’,想来夫人这次定是喜得千金啊!” 嫣儿明知陆梅青一心心想要生个儿子出来。好将大夫人给比下去。此时她却故意说生个千金,就是想气气陆梅青,好报方才的‘作践’之仇。 陆梅青果然变了脸色,一脸失落惶恐,两眼呆呆的。也不似刚才灵透。 嫣儿心中十分满意,却又不动声色。假装不知陆梅青心思。 杜泽却哈哈大笑,表现的十分开心,喝茶道:“好一个断章取义,却也不错。”又回身对着夏孜墨道“你这位‘故人’倒也有趣的很,心思十分细腻。” 夏孜墨看了一眼嫣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林氏因怕回去晚了不好向婆婆交差,便推了推嫣儿,低声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不然你祖母又该闹腾了。” 嫣儿心领神会,只是不舍夏孜墨,半响才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嫣儿和母亲也该回去了,多谢侯爷盛情相邀,感激不尽。” 说着便同林氏锦儿一并行了礼。 夏孜墨一听嫣儿要走,心顿时失落下来,如缺了一块一般,怅然若失。一双眼柔柔的看着嫣儿,口轻轻的张了又合,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口来。 嫣儿侧目看了一眼,已是明白夏孜墨的心思,只是自己何尝又喜欢别离的滋味。 正想着,却听那苏紫菀道:“罗姑娘为何这般匆忙,连这么好的美景都不曾好好的看看。我看这样吧,不如就一同逛逛园子再下山吧!这样也不枉来一遭儿。” 嫣儿搞不清楚苏紫菀的心思,只婉言推辞。谁知杜泽和夏孜墨也相劝,弄的林氏和嫣儿更是左右为难,少不得又坐了下来。锦儿倒是十分开心,和这样有身份的人坐在一起,她自己也觉脸上有光彩。 吃罢了茶,几人便往园子里去了。 为首的是杜泽和夏孜墨,中间是陆梅青和苏紫菀,嫣儿母女行在最后。 这园子里景色十分美,繁花丛生,亭台楼阁,叫人心旷神怡,不觉忘了自己。 林氏也觉心情舒畅,时不时的和嫣儿说上几句。锦儿更如脱缰的野马,走到哪里都十分开心。 正走到一处九曲桥上,桥下浮萍新荷,鱼儿戏与其间。眼前飞着许多蜻蜓,那翅膀薄如蝉翼,一上一下,翠绿可爱。 苏紫菀见那蜻蜓可爱,便也玩性大发,拿了手中的帕子来回的扑着蜻蜓,口内道:“这蜻蜓好不有趣,扑来玩玩倒也不错。” 嫣儿见那苏紫菀此刻倒也天真可爱,不觉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之色,刚要低下头去,却见那苏紫菀往桥边上去了。嫣儿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不由的挪动了脚步往前赶,想要拦住苏紫菀,别让她掉下水去。 谁知还未到跟前,脚下却似踩到了珠子,脚下一滑,身体不由的往边上倒去。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便掉入了水池之中。 嫣儿想来水性不好,这一下掉下去顿时呛了一口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晃晃悠悠站立不稳。 林氏见女儿掉入了池中,脸色苍白,急的扶栏而哭,边大喊道:“救命啊!快救救我女儿!” 锦儿吓得也瞪圆了眼睛,指着池中的嫣儿,魂儿都快飞了,大喊道:“姐姐,姐姐……” 夏孜墨和杜泽先是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刚一驻足,却听到是嫣儿掉了下去。 夏孜墨往池中一看,那一池子原本静止的绿水早已被嫣儿搅得波动不已。嫣儿在池中忽上忽下,连喊叫的声音都发不出。 这一切正是拜陆梅青和苏紫菀所赐,原来她二人早已商议好了对付嫣儿的计策。方才那处诋毁之戏并未让嫣儿颜面扫地,此时引她掉入池中,也不过是出气罢了! 方才苏紫菀扑蜻蜓不过是故意引诱嫣儿,见嫣儿上钩,陆梅青又在暗中从袖口内撒了几颗珠子下来,这才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此时嫣儿掉入池中,这二人自是心中得意,脸上却又假装着急,也跟着喊叫了起来:“快来人那,罗姑娘落水了。” 几个随从已经开始脱了衣裳往水中跳去,还未下水,却见夏孜墨已经和衣而下。气的苏紫菀直跺脚,心里恨不得嫣儿此刻就被淹死。 嫣儿在池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窒息感。在水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刻,那样的绝望和无助。 嫣儿几乎挣扎不动,只由得水往鼻腔和口腔里灌入。忽的,她的身子似乎不再下沉,像是被人托住了一般。一个温暖的怀抱向他靠近,这个怀抱让她如此依恋。 就此沉沉的睡去吧!这样的满足已是不能再有。 嫣儿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个怀抱将自己慢慢带离水中。 耳畔是他温柔的絮语:“嫣儿,你千万别死,我会带你离开。” 这种感觉如同梦中一般,叫人不忍醒来。 ※※※ 再次醒来,嫣儿已经躺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周边是翠竹,风一吹竹香无比淡雅。一个人影晃动在眼前,头发湿漉漉的,眉眼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嫣儿……嫣儿……” 这声音好温暖,受到这声音的召唤,嫣儿努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儿果然是他,方才果然是他救了自己。 原来方才夏孜墨救了罗嫣儿并没有上石桥,而是一直拖到了对面的一块大石上,这一处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也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堪。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方才真是吓死我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夏孜墨急的欲言又止,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着身体,衣角处还在滴水。嘴唇有些发白,显然是耗力太过。 嫣儿心中一阵感激,他总是在自己最危机的时候出现,如此三番两次的救了自己。 嫣儿挣扎着坐起身来,费劲的咳嗽了几声道:“这次又是你救了我,我……”嫣儿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唯有流泪的份儿。 夏孜墨有些心疼的替嫣儿捶了捶后背,柔声道:“可别说话了,你好好躺着,我已吩咐人去叫你母亲他们过来了。” 嫣儿流着泪点了点头,喉中哽咽,只拉着夏孜墨的手不肯松开。 夏孜墨心领神会,紧紧的攥住了嫣儿的柔荑,脸颊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赴宴 少时,林氏一行人急急的赶来,少不得心肝肉的哭了一场。杜泽见那嫣儿湿透了衣裳,曲线毕露,越发的怜爱。遂对着林氏道:“不知罗夫人是如何来的这里?是车马还是步行至此?” 林氏又急又疼,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子就变成这幅摸样了。林氏一面责备嫣儿不小心,一面回身对着杜泽道:“我们庄户人家,哪有车马,步行来的。” 杜泽点了点头,陆梅青和苏紫菀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如何能与她们比? 苏紫菀见夏孜墨身上也湿透了,便急忙上前献殷勤,拿了帕子替夏孜墨擦脸。夏孜墨不耐的一手推开了苏紫菀的手,冷着脸道:“不必擦了,没事。”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瞅着嫣儿,很是心疼。 苏紫菀气的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半响,杜泽道:“如今也晌午了,我看罗姑娘方才也是受了惊吓,衣裳也湿成这样,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就这样下山去。既然林夫人是步行至此,不如这样吧,林夫人随我们去驿馆坐坐可好?驿馆里已备好了酒菜,罗姑娘也能换身衣裳,这样也不至于失仪。” 林氏和嫣儿心里一怔,而后林氏又诚惶诚恐道:“多谢侯爷美意,只是家里人都不知我们母女三人的去向,回去的晚了只怕是要着急的。再说我们这样的粗人身份低微,也上不得台面。” 林氏说到此,脸颊有些微红,面露尴尬之色。 陆梅青和苏紫菀愈发得意,还算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夏孜墨又是一阵心疼,遂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惯来不管这些东西的。” 杜泽也道:“不必忌讳这些东西。就依着我吧!”一面又唤了左右来,道:“去,备车马,回驿馆。再找个机灵的,去林夫人家报个信。” 二人应了一声,有一个问了林氏住址,这才急急的去了。 杜泽往空中看了一下,说道:“晌午也快过了,咱们也去吧!若是再晚了怕是本侯的肚子都要打饥荒了。”说着便一径去了,其他人也随后跟上。 夏孜墨忙招呼了两名随从的丫鬟去搀扶嫣儿。一路无话。 却说这一路敲锣打鼓的回了驿馆,林氏坐在马车内心里惶惶然,她还从来未曾做过如此好的马车。这马车周边都包裹着锦缎。车窗上布满了流苏,更有珠帘来回晃动。嫣儿倒不稀奇,这样的车马她以前在博远侯府也是坐过的,如今看来还有几分感慨。 锦儿都看傻眼了,摸摸这里的流苏。弄弄哪里的珠帘,只说道:“真是气派。” 嫣儿哑然,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前世,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了驿馆门口,早有一班小厮迎了上来,又有许多穿着不俗的丫鬟前来伺候。看的林氏越发觉得自己寒酸。都不知该如何躲闪。 夏孜墨早已唤了四个丫鬟过来,叫她们带着嫣儿去换衣裳。嫣儿和林氏道了谢,便由丫鬟引着去了后院厢房。有一个十五六岁。长的十分水灵的丫鬟拿来了一身鹅黄色的锦缎褙子和嫩绿色的罗裙。嫣儿接了道了谢,这才背着人换了衣裳出来。 丫鬟们又打了水来,要替嫣儿洗脸梳头,急的林氏赶忙上前去接道:“如何干劳烦姑娘们,还是我来吧!” 里面有个叫叶儿的小丫鬟捂了嘴笑道:“不相干的。方才世子爷已经交代我们了,叫我们伺候好这位姑娘。这是我们分内的事儿,您就别不好意思了。”说着又拿过梳子替嫣儿梳了头。 锦儿见那丫鬟们手里托着的花儿特别好看,便嚷嚷:“我也要梳头。”气的林氏直瞪眼,道:“真是没个样子,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爹爹。” 叶儿抬头笑道:“不妨事,不过是梳个头,也算不得什么。”又回身看了看锦儿道“姑娘喜欢那个花儿,选一个我替你簪上。” 锦儿抬脸看了看林氏,犹豫了一下,这才怯怯的道:“我喜欢芙蓉花。” 叶儿便将一朵芙蓉簪在了锦儿的脑后,这才罢了。 一切收拾停当,叶儿这才引着嫣儿等去了饭厅。彼时饭厅已经摆好了饭,丫鬟婆子们都在伺候杜泽等用饭。嫣儿等进去,见这屋里异常通透宽大,花香四溢。杜泽坐在正位上,身旁有陆梅青伺候着。地毯上摆着三张高几,夏孜墨和苏紫菀并排坐在两张高几后,剩下一张想必是准备出来给嫣儿母女三人用的。高几上摆着七八样菜品和什锦盒子,几个小丫头站在身后伺候着,倒也别致。 林氏急忙带了嫣儿锦儿欠身道福,口里道:“多谢侯爷赐饭。” 杜泽点了点头,笑道:“坐吧,不必拘礼” 言毕,目光却又落在了嫣儿和锦儿的身上。嫣儿换了衣裳,越发显得她明眸皓齿,婀娜多姿,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那锦儿虽说年纪不大,却也出落的十分水灵标志,真真是一对美人儿。 杜泽心中赞叹不已,再看看身旁的陆梅青,整个把她给比了下去。看来牡丹野花一比便知啊! 林氏回了礼这才带了嫣儿锦儿坐在了高几后面,嫣儿用余光扫了一眼夏孜墨,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遂忙低了头下去。 才坐定,便有丫鬟端了茶上来,嫣儿接过道了谢。又有丫鬟拿了碗箸上来,挨个按席摆上。嫣儿见桌上放着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荷叶卷、杏仁豆腐、喜鹊登枝、翡翠玉扇和一大碗红豆膳粥。 这些菜嫣儿以前在侯府也是吃过的,都是陆梅青赏赐的,如今再见却已物是人非,换了心境。林氏和锦儿从未曾见过这样精美的菜式,几乎有些目瞪口呆。 陆梅青见林氏和锦儿脸上露出的讶异,便略带讥讽的笑道:“这样的菜也不知林夫人吃不吃的惯,想必没有夫人家的饭菜好吧!” 嫣儿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讥讽,又见母亲面露尴尬之色,遂冷笑道:“夫人真是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庄户人家,哪里就能吃的起这样好的东西。我们平常不过吃些家常野菜罢了,那样的东西必是不能与这桌上的饭菜比的。” 陆梅青心中得意,却也深觉无趣,便道了声:“请”。 杜泽也道:“这也不过是些寻常东西罢了,罗夫人请用吧!” 言毕,自己先拿住箸吃了起来。 刚要动箸,却又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罗嫣儿,笑道:“罗姑娘也要多吃,方才受了惊吓可好些了?” 罗嫣儿起身施了一礼道:“多谢侯爷关心,嫣儿已经好多了。” 夏孜墨抬头看了一眼杜泽,总觉他看嫣儿的眼神不太寻常,心中一怔,莫不是他也对嫣儿动了心思。 夏孜墨一时心慌意乱,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这杜泽早已有三个女人,况且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若他真想得到嫣儿,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正想着,却听那苏紫菀道:“看来这百姓家的女儿就是本事大,若方才掉进去的是我,只怕我早已吓得半死,罗姑娘却安然无事,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了罗姑娘啊!”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似是意有所指,嫣儿也并不理会,只浅笑一声,依旧坐在原处。 “别光顾着说话,这饭菜都快凉了,还不快吃,吃完了我带着罗夫人逛逛园子去。”陆梅青边给杜泽夹菜,边对着林氏道。 林氏感激的点了点头,笑道:“有劳夫人了。”便也开始吃饭。 锦儿见那桌上的菜都是她未曾见过的,她天生又好吃,一时便来了兴致,急忙用箸去夹野鸭肉。这野鸭是完整的一只,只是用刀在四处划了许多开口,周边是八样干果。锦儿怎么夹也夹不开鸭头,本想要放弃,可又实在经不住鸭子的香味,左右打量了一下,见无人看她,便干脆上手,用手撕扯鸭子肉吃。 林氏见她这样,急的轻轻在胳膊上打了一巴掌,低声道:“怎么这么不成体统,快放下。” 锦儿如何能舍得,心有不甘的又撕扯了一下。谁知这一次用力过大,竟将盘子给飞了出去,“啪”一声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那鸭子也跟着飞出老远,掉在了对面苏紫菀的高几上,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那一碗红豆粥。 那一碗粥顿时被打翻在桌上,一下子溅了苏紫菀一脸一身。苏紫菀当时就从圆凳上跳了起来,吓得面如土色,一面跺着脚猛拍衣裳,一面高声喊道:“我的脸,我的脸……” 原来她以为粥是热的,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毁了容,好在这粥是温的,并不会烫伤。 林氏母女三人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去看,却早有几个丫鬟和陆梅青赶上前去。 苏紫菀脑袋上,脸颊上都是红豆粥,再加上她方才的样子,着实狼狈。 陆梅青一面用帕子替苏紫菀擦脸,一面安慰道:“没事,这粥是凉的,脸上没伤着。”一面又对着身旁的丫鬟骂道:“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打了水来,先擦擦脸。” 苏紫菀惊魂未定,只吓得啪啦啪啦掉眼泪,嘴唇直哆嗦。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诊脉 林氏、嫣儿、锦儿也吓的不轻,谁知道这鸭子会不偏不倚的掉在苏紫菀的桌上,还打翻了一碗红豆粥去。锦儿一脸惊慌失措,急的拉着林氏的衣角,探出头来不敢往前,只低声道:“娘……” 林氏又气又急,一面看了一眼锦儿,一面又皱着眉头赶上前去,拿着帕子替苏紫菀擦衣裳上的红豆粥,口内道:“苏小姐没事吧!我替您擦擦。” 嫣儿也‘隙的赶上前去替苏紫菀擦拭衣裳,毕竟这一切是由自己的妹妹造成的。 谁知道苏紫菀早已吓的花容失色,更兼那时看到夏孜墨和罗嫣儿两人在竹林中的一幕,这胸中的火顿时蹿了上来。 苏紫菀一脸惨白之色,双眼圆睁,提起腿一脚便揣在了林氏的小腹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罗嫣儿的脸颊上。林氏被重重的踢了一脚,立刻吃疼的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嫣儿的脸颊上也多出了五道手印子。本来如玉的肌肤,马上变的有些红肿起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苏紫菀就像发了疯一般,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又抬手打了几下罗嫣儿,吼道:“你们这些下贱的人,如何能比的上我们。今日邀你们去寺庙不过是抬举你们,你们居然不识好歹,又来了这里。若是本小姐的脸今儿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都去吃牢饭。” 苏紫菀说着又去抓锦儿的头发,边抓边咬牙道:“你个吃不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这下众人都四过神来,夏孜墨赶着去拉嫣儿,连声问道:“怎么样,脸没伤着吧!” 嫣儿看到夏孜墨只觉心中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打转,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面哽咽的摇了摇头,一面又赶着去拉林氏:“娘,你没事儿吧!快让我瞧瞧。” 林氏挨了窝心脚,只觉得腹部异常疼痛,脸色惨白。原来今日正值林氏月信,腹部本就不适,如今又挨了苏紫菀的这一脚,越发的难受。林氏强忍着疼,咬牙道:“我没事,你快去向苏小姐赔不是,方才都是锦儿不小心,求她别生气了。” 锦儿被苏紫茕抓的哇哇大哭,毕竟她年纪尚小,如何见过这个阵仗。陆梅青心里得意,这两个狐媚子她一早就看的不顺眼,姐妹两个天生都长着一张招人的脸。自家那个侯爷本就是眼馋肚饱的,看见这样的两个小妖精又如何不动了心。 此时苏紫菀这番打正合了她的心,却又假意去拉扯:“表妹,别打了,快住了手。” 几个小丫头子也上来拉扯,无奈苏紫菀手抓的紧,死活不肯放开,锦儿只哭的梨花带雨,不知往哪里躲藏的好。 嫣儿气的浑身乱颤,不就是撒了一碗粥吗,又未曾伤到她,如何就气到这份上了!正要赶上前去拉扯,却听茶碗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本来还乱糟糟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嫣儿见杜泽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眼前的人。青瓷茶碗摔在地上成了两半,茶水溅了出来,地毯上多出了一块难看的印迹。 杜法半闭着眼睛轻叹了一声道:“你们闹够了没有?不就是洒了一碗粥吗,至于弄到这般田地吗?菀儿,你也是名门闺秀,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和那大街上的泼妇有何区别,还不速速回房去换了衣裳,叫底下的丫头们都要耻笑了去。” 苏紫菀心有不甘,攥着拳头似乎还没有撒了气,只是再一看杜法的脸,又不甘心的放开了抓着锦儿的手,冷哼了一声道:“哼,今儿我看在表姐夫的面子上暂且放你们一马,你们给我记住了,我迟迟早早要报了今日之仇。” 陆梅青急忙拉扯了一把苏紫菀,低声道:“快别说了,还是赶紧走吧!先将衣裳换了。” 苏紫菀转身离开,临走又回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嫣儿,目光如尖刀一般。 罗锦儿吓得战战兢兢,只有低声抽泣的份儿。待苏紫菀被陆梅青带走后,才放了老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往林氏怀里钻:“娘,我怕……,” 林氏又怜又气,指着锦儿的鼻子道:“你呀!就知道吃,方才若不是为了一只鸭子,哪里就能惹得苏小姐生气了。你还不快向侯爷请罪,跪下。” 锦儿急忙跪在了地上,抹着泪道:“我不是故意的,还请侯爷莫怪。” 这一幅梨花带月的模样甚是可爱,杜泽看的不觉起了怜悯之心,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径直走下来拉起了锦儿,一赢慈眉善目的模样,柔声道:“快起来吧,瞧瞧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一面又回身吩咐丫鬟道:“快,恨带了这二位姑娘和夫人去梳洗打扮一下。” 锦儿战战兢兢的起身,又扑在了林氏怀中。嫣儿实在是不想在此多待,只欠身道:“多谢侯爷美意,就不劳烦侯爷了,我们回家洗洗便是。方才之事都是我们的不是,还请侯爷代为转告苏小姐,让她莫怪。我们这就先告辞了,请侯爷和世子爷保重身子。” 嫣儿说着又欠了欠身,福了几福,就要拉着林氏和锦儿回家去。 夏孜墨一听嫣儿要走,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别又不知几时能见,再见还能不能如今日这般。夏孜墨心中一片怅然,个中滋味涌上心头。 杜法也不舍这两个美人儿就这样离去,连她们许没许了人家都不知道,实在可惜。正叹息间,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跪在乎地上。脸色有些刷白,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断断续续道:“侯爷……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杜泽眼中多出了几分不满,这丫头做事竟如此慌张,真是有待调教。 嫣儿见来了丫鬟,只得驻足往下听。 那丫鬟稳了稳神,这才道:“夫人她忽然晕过去了,怕是旧病又犯了” 嫣儿记得这陆梅青确实有病在身,那时候自己伺候她时,就总见她吃些人参燕窝养,说是气血有亏,经血不畅。因此她也时常嚷嚷着脑袋疼,嫣儿还曾替她掐过头。那时候杜泽也请过御医来替她诊脉,只说是无碍,也只是给开些温和的补药,每日进补,却也总不见好。 杜泽一听陆梅青晕了过去,顿时慌了手脚,对着丫鬟道:“没用的东西,那还不快请大夫来瞧瞧,还愣着做什么?” 那丫鬟一时惊醒来,忙答应着往外去了。 嫣儿还要往外去,去听夏孜墨喊道:“罗姑娘留步,罗姑娘为何不试试,替夫人把把脉,兴许这病姑娘能治的。” 夏孜墨见嫣儿要走,也是急的没处抓去,正好找了这个由头先留人再说。 杜泽一听嫣儿能开方治病也来了兴致,抬手道:“姑娘会医术?若是会还请施以援手,本侯爷感激不尽,定以重金相赠。” 嫣儿本不想管这样的咸蛋事情,毕竟方才已经闹的不愉快,再纠缠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可此竟留人的是夏孜墨,所有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绝,但是他却不能。 林氏和锦儿为了要弥补方才的过失,也开始劝嫣儿,低声道:“要不就去瞧瞧!” 嫣儿无法,只得陪笑道:“重金倒是不必,只是嫣儿医术粗鄙,怕治不好夫人的病。如今既然侯爷先开了口,嫣儿也只能尽力一试,若是治不好侯爷也莫要怪罪。” “罗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医不好那也是青儿的命该如此,本侯又如何会怪罪于你?姑娘只管安心跟我走便走了。”杜泽说着话便由着丫鬟引路往陆梅青屋里去了,嫣儿等也跟了上去。 到了陆梅青的卧房,早有许多丫鬟在哪里守着,一个个面露惊慌,见杜泽带了人来,都跪在地上请安。杜泽也不理会,只带着嫣儿等人进了内室,夏孜墨却也不好进去,只在门口处等着。 嫣儿见那陆梅青平躺在茜纱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一看便是血亏之症,此症候最是不容易条理,她一直不孕却也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苏紫菀已经穿戴整齐,脸上也擦的干干净净,一看杜泽进来便起身喊道:“表姐夫你快来瞧瞧,这可如何是好。” 杜泽已经坐在了炕沿上,一手拉了陆梅青的手,低声唤道:“青儿,青驳……” 苏紫菀见嫣儿母女三人也站在了床边,便没好气的道:“你们来做什么?我表姐这样都是被你们气的。” 杜泽呵斥道:“菀儿,不许胡说,罗姑娘可是来替你表姐把脉的。”一面又抬起陆梅青的手腕道:“罗姑娘快来瞧瞧如何了。” 嫣儿应了一声,坐在了床边上,一手搭在了陆梅青的腕脉上,细细的诊了许久。 待嫣儿将手从陆梅青的腕上离开,杜法方问道:“姑娘瞧的如何了?这病可好治否?” 嫣儿已经诊出陆梅青的病根来,只道:“夫人这脉象极为不平和,想来定是平日里思虑过多所致。左关沉伏,肝家气滞血亏;左寸沉数,心气虚而生火。由此可见夫人平日里经血不畅,头晕目眩,还时常盗汗多梦,不知我说的症状可与夫人的症状相同?” 嫣儿这番话说的是一点不差,陆梅青平日里就这些病状。 第一百三十三章 番泻叶(求粉红) 杜泽听嫣儿说的详细,心下欢喜,忙对嫣儿道:“罗姑娘说的竟一点不差,青儿这病原本是旧疾,自打她到了侯府竟愈发的重了。这几年也没少吃补药,没少瞧大夫,却总也不见效果。如今我听姑娘说的如此仔细,如此看来必定能治得好青儿的病了。” 正说着,却见陆梅青微微睁开了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无力的道:“这头好晕,我怕是活不长久了。” 杜泽平日里待陆梅青倒也不错,只是有了锦儿才稍微的淡了下来。如今听陆梅青说起了丧气话,由不得斥责道:“不许胡说,本侯在这里坐镇,你如何就活不长久了!方才罗姑娘已经替你把了脉,说不相干,你只好好歇着便是。” 陆梅青一听是嫣儿替她把的脉,顿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似是不信嫣儿为她把脉,半响才道:“是姑娘替我把的脉?” 苏紫菀此刻对嫣儿又是恨又是嫉妒,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手艺。真是一恨未了,又平添一妒。 嫣儿莞尔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道:“夫人只管放心,你这病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只需要多多调养,方能好全。” 陆梅青痴痴呆呆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不信,随口又问道:“那依着姑娘的意思,我这病是如何得的?往后可要注意些什么?” 林氏暗暗替嫣儿捏了一把汗,就怕嫣儿说错了病因,陆梅青怪罪下来。毕竟嫣儿初出茅庐,说错也是有的。 嫣儿倒是十分从容,笑道:“夫人的病多源于素日里思虑太过,又兼本身体质湿寒,这一来二去便作下了病。我先替夫人开了方子。吃几贴看看。不过夫人往后还是要注意保养才行,所谓太用心则肝木旺,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将养才重要,否则怕是有碍夫人受孕。” 一听有碍受孕,陆梅青顿时惊的支起了半个身子来,苏紫菀和一个小丫头急忙去搀扶,小丫头又她往背后靠了一个大软枕。 陆梅青满脸惶恐之色,脸色依旧不佳,急道:“那可如何是好?罗姑娘可有良方?若是有还请写来。必有重谢。” 嫣儿知道陆梅青最是在意这个,她想在侯府站稳脚跟,就必须有个一男半女方可成事。只是她上一世太过毒辣。妹妹就是死在她的手里,如今她又求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释怀。 嫣儿想了想,只说道:“夫人之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症候,须得慢慢调理。我如今先开个方子。夫人吃着看看。若是病症发作的时间减少,一年半载的也便能好,若是吃了药仍旧效果不大,那就须得调养个三年五载,只看医缘吧!” 陆梅青一听要三年五载,顿时泄了气。木讷的点了点头。 杜泽已经差丫鬟去研磨拿纸笔过来,研好了磨,嫣儿站在桌前。写了一个方子出来。这方子还是药香夫人授予她的,专治这种病。嫣儿写完了方子,丢了笔,欲要拿给身旁的丫鬟,脑海里却又想起了陆梅青上一世害死锦儿的事情来。 一想到这些事情。嫣儿心里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去。沉思良久。又拿笔在方子上写了一味药上去,方罢了!一手递给丫鬟道:“这药需服三日,每日早中晚各一次,你可要记牢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拿了方子恭恭敬敬的递与了杜泽,半低着头道:“请侯爷示下。” 杜泽接了药方,细细的看了看,忽的,他眼睛一亮,回身对着嫣儿疑惑的问道:“姑娘这方子里有一味番泻叶,这可是泻药,能给夫人用吗?过娘确定没写错?” 这番泻叶是方才嫣儿故意加上去的,本就是想要整陆梅青的。既然不能报上一世的杀妹之仇,却也要她拉上几日,这样才心里能平衡些。 苏紫菀一听番泻叶,立刻疑惑的瞪了嫣儿一眼,对着杜泽道:“表姐夫,我看这个嫣儿一点都不靠谱,她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再说就她这样的,最多也就是个江湖骗子罢了,怎么能替表姐治病,我看还是算了吧。被治出人命来,后悔莫及啊!” 嫣儿见杜泽问起,又见苏紫菀不信,心中冷笑,果然是有钱人金贵,凡是都要思虑,遂冷着脸道:“苏小姐你并非学医之人,又怎会懂得开方用药?这番泻叶的作用不容小觑,夫人本就肝火旺盛,又见顽食不化。加了番泻叶也能消食健脾,只不过要多去几趟茅房罢了。若是夫人心有疑虑,大可以不必吃我开的药,嫣儿也不想多说什么,这就告辞了。” 嫣儿说着便拉了林氏和锦儿要离开,急的陆梅青忙唤道:“罗姑娘留步,方才听姑娘讲的症候却和我的病一模一样,想来这方子也是不错的。”一面又对着杜泽道:“侯爷快差人去抓药煎药吧!不必犹豫。” 既然陆梅青并不觉有不妥之处,杜泽便也不再多说,立刻差人去抓药煎药给陆梅青吃。 苏紫菀还要劝解:“表姐,你……” 陆梅青立刻打断了苏紫菀的话语,道:“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嫣儿已经戳中了陆梅青的心事,只是有碍受孕这一条,陆梅青就下定了决心要吃罗嫣儿的药。无子何以立足,就算这药是砒霜,也要试它一试。 却说陆梅青吃了药,便由小丫头服侍着歇息了。 嫣儿见她吃了药,心中有种淡淡的痛快,上一世她取人性命,这一世只让她拉个肚子,确实是便宜她了。待陆梅青歇息,嫣儿便辞了众人,要回家去。 夏孜墨知道必是留不住嫣儿,只能偷偷将自己腕上带的一条红玛瑙手串交与了嫣儿,望她能睹物思人。嫣儿又怎会不知夏孜墨的意思,收了手串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从此天涯两茫茫,有情人天各一方…… 杜泽派人准备了马车,又送了许多绸缎和各色点心。因他要送与嫣儿诊金,嫣儿不肯收,只得送些这样的东西聊表心意罢了! 杜泽等送嫣儿母女三人上了马车,待马车行走,这才回了驿馆内。嫣儿远远的打着帘子看,却见夏孜墨一人站在驿馆门口处。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如同雕塑一般,渐行渐远。 嫣儿望着那人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就像是割了一块下去,疼的钻心。 空中大朵大朵的云彩由南向北飘着,缠绵不尽的确实离愁…… ※※※※ 却说待嫣儿走后,陆梅青自打吃了药去了七八次茅房,几乎拉的虚脱。茅房更是臭气熏天,无人敢靠近,那些伺候的小丫头子可是叫苦连天,一个个捂着鼻子却又不敢吭声。 陆梅青如此折腾着,却又不敢停了药去。真是弄的苦不堪言,好不狼狈,就连杜泽都不肯到房中来坐坐。 那苏紫菀打嫣儿走后,心中一度十分开心。自己便独自一人往后院里散步去,才走到一棵梅树下,却见夏孜墨心情不佳,怅然若失的站在不远处,似是掉了魂似的。 苏紫菀对夏孜墨可谓是一见钟情,自打她见过夏孜墨一面后,心里便种下了他的影子。这些年夏孜墨一直以各种理由不肯与她成亲,她都能忍,只是今日见了罗嫣儿,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若是自己爱的人心里有了别的女人,这种打击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起的,更何况是她苏紫菀。她从小便是个骄傲的人,大家闺秀的出生,让她从来都不曾吃过苦受过累,只要是她想要的,还从来都没有人敢抢去。这一次她有种很深的挫败感,让她几乎想要发疯。 如今她见夏孜墨一人走在院中,一言不发,知道他定是为了嫣儿的离去而伤感,心中越发恨,遂上前冷笑道:“世子爷为何这般苦恼,愁眉不展?莫不是佳人离去,辗转不安吧!” 夏孜墨心中本就烦闷,回身又见是苏紫菀,愈发没了兴致。本待要不理,又觉不妥,只得面无表情的敷衍道:“苏小姐想多了,本世子有何愁可有?只是乏困罢了,我这就回房歇着了!苏小姐请自便。” 苏紫菀见夏孜墨对她如此生分,一口一个苏小姐,好似是外人一般,心中顿觉难捱,遂冷笑道:“哼!只怕世子爷是口是心非吧!那罗姑娘果然也是个尤物,若是世子爷实在喜欢,不如收了房吧!收到房里也不至于世子爷愁眉苦脸至此。” 夏孜墨一听苏紫菀的话顿时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他心中的嫣儿又怎能做小!即使他不要这个身份了,也不能让她看人脸色行事。再说就苏紫菀这样的,如何又能同嫣儿比,叫她做自己的妻子,还不如一个死字呢! 如此想着,夏孜墨便不再去理会苏紫菀,只转过身向后走去,行不多远又转身道:“你放心,即使我对她有意,也不会让她做那见不得人的小妾。” 言毕便径直的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也不理会苏紫菀一脸的恨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十两银子(上)(求粉红) 且说嫣儿娘儿三个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家中,已是晚饭时候。 这母女三人还未下车,便听见家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嫣儿细细听来,似是祖母在训斥父亲的声音,隔着车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话。 林氏也听见了吵嚷声,着急慌忙的赶紧下车去。车夫已经将杜泽送的礼物统统拿了下来,顺手递给了刚下车的罗嫣儿和罗锦儿。林氏急急忙忙从袖口处拿出二两碎银子递给了车夫,只道:“辛苦您了。” 车夫哪里敢接银子,他这是替侯爷办事。无奈林氏赛的紧,只得含笑收了,这才驾车离去。 林氏也不管嫣儿锦儿拿着东西不方便走路,只道:“你们慢慢进来,娘先去了。”说着自己径直的往院里走去。 才进了门便见自己的婆婆正站在凉台上,黑着一张脸,自己的丈夫跪在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张氏和刘金莲站在边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是怎么管教你媳妇的,这跑了一个大白天,都不见回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有没有你这个男人了?”罗母气势汹汹的教训着罗晋人。 林氏见婆婆气势不好,只好压低了脚步,往前几步对着罗母道:“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都在院里?” 罗母早就瞧见了林氏,只是一直没答言,就等着她先开口。此刻见林氏先开了口,便扭着嘴冷笑道:“哎吆喂!这奶奶可是回来了,这一个大白天不见个人毛,我自当是死了呢。这不,正催着你男人去报官呢。可巧奶奶就回来了。”一面说一面又阴阳怪气的对着张氏道:“还不快去给奶奶倒茶去,想必也口渴了吧!” 林氏听出了婆婆的阴阳怪气,想必是为了这一天都没回家闹腾的,正要说话,却听身后的嫣儿道:“祖母,您这又是唱的哪出?好端端的怎么让我爹爹跪在那里,也不怕跪出个毛病来。我爹爹可是您亲生的,怎么着您老也得疼疼吧!” 嫣儿拿着东西进了家门,可巧听见了罗母说的话。她心中如何不气,好端端的就要出个幺蛾子。明显就是不想过好日子。 嫣儿话才说完,便见罗晋人回过身来,压低了身子道:“放肆。怎么和你祖母说话呢!还不快跪下。” 嫣儿并不理会自己的父亲,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怀里还抱着几匹布料,锦儿跟在身后,手里拿着好些点心盒子。 罗母本来还未大怒,此刻见嫣儿和锦儿怀中抱着许多东西。以为是林氏拿银子买来的,登时大怒,指着林氏的鼻子道:“你个败家娘们,瞧瞧你今儿干的好事。我这一天我连顿带肉的菜都未曾吃上,你却有闲钱买这些东西来,你这是想气死我啊!这日子没发过了。干脆散伙讨饭吃得了!” 罗母说着便咳嗽了起来,手里的拐杖就要往林氏的身上打来。 张氏急忙假意去扶罗母,心里却巴不得打了林氏才好呢。 林氏见婆婆误会。急的忙跪在了地上,含泪诉道:“娘,您先别急,这些东西并不是媳妇买的,是洛城来的侯爷送的。” “啥!侯爷送的?你这是哄谁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和那些王侯将相扯上了关系?”罗母如何肯信。以为是林氏在骗她。 地上跪着的罗晋人也有些不信,瞅着林氏道:“秀荷,你可别乱说话,银子花了咱们还能再挣,若是拿这个哄母亲,那我可就……” 罗晋人又些不好往下说,怕驳了林氏的面子。 林氏寒心的瞪了一眼罗晋人道:“算了,信不信由你。” 嫣儿早就看不过去了,这一家人哪里还像一家人,总是弄的和乌眼鸡似的。遂拿了东西走到了林氏身旁,将那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往罗母手里一塞。慌得罗母急忙去接,张氏也赶紧过来接了东西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人了?说你两句你竟把东西递上来,真是该打。” 张氏仗着罗母的威风,随口说了嫣儿两句。 嫣儿狠狠的剜了一眼张氏,并不想理会她,这样的女人早就不值得她再动嘴皮子。嫣儿一手拉了林氏起来,林氏如何敢起,只推搡着。嫣儿无法,只得对着罗母道:“不管您信不信,这些东西就是博远侯府的侯爷送的,并不是娘拿银子买的。您也不看看,这些东西镇子上哪里有卖的?您单瞅瞅您手上的锦缎,看看咱们镇子上有卖的没有!” 罗母瞪着眼睛,有些不信的低头瞅了瞅怀里的锦缎,果见这锦缎不似俗物。无论是从做工还是从选材亦或者是上面的花纹都是上等货色,恐怕整个雾柳镇也是没有卖的。 “看吧!这次您该信了吧!”嫣儿不依不饶,急忙追问。 罗母一时支支吾吾起来,脸上悻悻的。张氏和刘金莲也半垂着眼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响,罗母才道:“东西倒看着是好的,只是这侯爷如何会送你们东西。” “那还不是我姐姐医术高明。”锦儿急忙插言,说起今天的事情可是叫她眼界大开,心中更是佩服姐姐。 “怎么说?”罗晋人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询问锦儿。 锦儿一脸得意,便将嫣儿如何与夏孜墨遇见,如何去的驿馆,如何救的陆梅青一样一样说与了众人听。听的这几人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 罗母知道嫣儿救了侯府的三夫人,心中登时得意起来,脸上也换了颜色,对着罗晋人道:“哎吆喂,咱家嫣丫头这可是出息了,都能替皇亲国戚治病了。这若要是个男儿身,怕是要被送到太医院的,真是祖上积德啊!” 罗母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急忙将手里的锦缎递给罗晋人道:“这可是官家的,咱们可穿不起。你先好好收着,等你小媳妇儿生了儿子,给我孙子做衣裳穿。” 一句话说的张氏眉开眼笑,羞红着脸道:“娘……” 嫣儿看到张氏一脸得意,又见母亲满脸失落,心里怅然,暗道:哼!只怕你是要打错算盘了,等你生不出儿子来,我看祖母如何待你。 嫣儿扶起跪在地上的母亲,又见祖母急急的去看锦儿手中拿着的点心,眉开眼笑的好不得意:“生儿,去,快去买好酒好菜来,今儿咱们就别生火做饭了。这天大的喜事怎么也要庆祝一下,若不然实在是可惜了这些好东西了。” 罗晋人点了点头,对着林氏道:“秀荷,给我拿些银子,我去买酒菜。” 林氏向袖口内摸了摸,只摸出了几文钱来,这哪里够打酒菜!方才的二两银子都给了马车夫,只能回房再拿,隧道:“我去房里给你拿去。” 林氏回了房中便往炕边走去,今儿早上她已将余下的银子塞在了枕头底下,此刻她便伸手去枕头底下寻,摸了摸却并未摸到银子袋。林氏心下一惊,她早上明明就将这两个月的银子收在了枕头底下,如何就摸不着了。如此想着便又将枕头掀了起来,往下面看,依旧不见银子袋。 林氏这下彻底的慌了神,这可是这两月的日常开销,以及自己攒下的秀活钱,足足有十两银子之多,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林氏急出了一身冷汗来,坐在炕沿上回想着早晨的情景,明明这银子就是搁在枕头底下的。林氏不素心,又将炕上的被褥枕头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不见银子的影子。 林氏急的起身在屋里乱翻,越是急越是找不到。 嫣儿见母亲去的久了,半天也没出来,心想取个银子怎么也用不了如此长的时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遂往林氏房中去了。 推门而入,却见母亲正在房中乱翻,满头的汗水,一脸焦急的样子:“娘,您这是找什么呢?看把您急的。” 林氏依旧在梳妆台上翻着,口内却道:“嫣丫头,你来的正好,快帮娘找找,娘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银子不见了?您搁哪儿了?”嫣儿一听银子不见了,心中也十分纳罕,这家里还从未招过贼,银子怎么可能不见了。 “我早起出门就搁在枕头底下了,现在却不见了。里面可是十两银子呢,咱们这两个月就指着它了。”林氏倒腾着桌上的匣子,一脸的愁容。 嫣儿往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屋里能翻的地方都被母亲翻了个遍,看来定是被人偷走了。只是谁会偷这银子,而且还偷的如此轻车熟路,连祖母都未曾惊动。 想到这些,嫣儿心里已是有了两个人选,张氏和刘金莲最有嫌疑。上一世张氏就是出了名的爱钱,千方百计的往自己的娘家倒腾钱,就连自己和妹妹都被她卖到了侯府去,目前看来这女人的嫌疑最大。 正想着,却见祖母和父亲进了屋内。罗母见林氏正背对着自己翻梳妆台,又见屋内一片狼藉,便惊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让你拿个银子,又没让你把家给拆了。你瞧瞧你弄的这满屋里乌烟瘴气的,还叫人怎么进去。” 林氏一听婆婆进了门,心里一惊,吓得将手中拿的一个瓷胭脂盒摔在了地上。啪一声,胭脂撒了一地,朱红一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两银子(下) 眼见着胭脂盒子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林氏急的忙弯腰去捡,却被碎渣子一下刺中了食指,殷红的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嫣儿见母亲受了伤,赶忙过去帮母亲处理伤口。锦儿也吓的进到门里,急忙赶上前去帮忙,罗晋人也赶上前来询问:“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到底是怎么了?把屋里给翻成了这样,要是你不在,我还自当是招贼了呢!” 罗母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拍着手儿冷哼一声道:“哼!这好好的偏你又来生事,叫你拿银子去买酒买菜,你就这般摸样了?莫不是怕我这个老太婆吃穷了你不成,你可别忘记了,这银子可都是我儿子赚来的。这老娘花儿子的银子也是理所当然吧!难不成叫我自己个儿掏银子不成!” 原来在罗家依旧是罗母当家作主,但凡是罗晋人收了诊金都要交给自己的母亲保管。罗母每月会拿出一部分银子来作为家用,这一部分便由林氏保管。林氏平常替人家做秀活,也能多多少少藏些体己钱,一来二去便有了那十两银子。 林氏没了银子,哪里还顾得上手疼。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和婆婆说,这一大家子人这个月该如何生活。现在听婆婆如此一说,心中越发难捱,又急又痛,登时流着泪哭了出来道:“银子……银子被偷了。” “什么?偷了多少?”罗母一听被偷了银子,立刻瞪圆了双眼,盯着林氏,恨得咬牙切。 “丢了……丢了十两。”林氏面色苍白。迟疑良久才回答出来。 罗母一听丢了十两银子,登时惊的张大了嘴巴,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若是依靠种田为生的农户家里,怕是他们一年的开销吧! 罗母又气又急,半响才回过神来,拿手指着林氏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心的,十两银子你都能丢了去,就是把你卖了也未必能弄回来这十两银子。你说,你究竟是把银子给谁了?这屋里还从未招过贼,况且一个大白天我都在屋里。我又不是死人。我看你定是将银子送到你娘家去了吧,说是丢了也不过是个借口吧!” 罗母气的几乎栽倒,却被身后的张氏一把扶住。 罗晋人也惊的不轻。这好端端的银子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再说这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在那,怎么可能丢东西,遂问林氏:“秀荷,你再好好想想,难免是你搁错了地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是有的。母亲每日在家,若是真进了贼她定是能听见的。” “我出门之时明明将钱袋子压在了枕头底下,这断断是不会错的。”林氏眼含泪水,急的几乎抓狂。 嫣儿替母亲处理好了手指上的伤口,听祖母和父亲闹腾的厉害。又见自己的母亲脸色惨白,甚是可怜。为了十两银子闹腾。多多少少有些不值,况且她总觉得这银子肯定不是外人拿的,定是家里那个不开眼的拿了去。叫母亲为难。 聒噪的烦了,嫣儿立起身来道:“都别嚷嚷了,不过是十两银子,有什么打紧?谁没有个疏忽,一时半刻丢了东西也是有的。至于这般追赶吗!” 张氏倚在门口处,一手扶着罗母。一手挥了挥袖子,撇着嘴道:“哼!你说的轻巧,这可是十两银子,那得买多少东西?说是丢了就丢了,我看未必吧!虽说姐姐的话我做妹妹的本不该存疑,可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怎么也得有个说法才行。要不然往后这个家你今儿丢了十两,明儿她也丢了十两,那岂不是要败落了,个个都要讨饭吃了?” 张氏说完话瞅了一眼身旁的罗母,似是邀功一般。 刘金莲仗着自己的母亲,也随声附和道:“就是,还是请大娘说清楚的好……” 话还未完就被嫣儿照脸啐了一口道:“呸!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说我娘亲?也不瞧瞧你的身份,可别忘了自己个儿姓什么,省的替你死去的爹爹丢人。” 刘金莲气的直跺脚,直对着张氏喊道:“娘,你听听她说的。” 张氏也气的涨红了面皮,可又无法回击,刘金莲确实与罗家没半点血脉关系。半响才咬牙道:“那这十两银子的事儿怎么说,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嫣儿冷笑一声,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旁的锦儿道:“去,拿了我的首饰匣子来。” 锦儿瞪了一眼张氏和刘金莲便夺门而出,去拿嫣儿的首饰匣子来。 罗母还在哪里不依不饶的骂着林氏,林氏只将头低下,一味的流泪。 不多时,锦儿抱了一个紫红色的首饰匣子来,这匣子还是药香夫人送的。匣子上挂着一下把铜锁,须得嫣儿拿了钥匙才能打开。 锦儿将匣子放在了母亲的梳妆台上,嫣儿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来,咯嘣一声打开了匣子。这匣子里的各色首饰全都是药香夫人送的,有金步耀,金项圈,还有翡翠镯子什么的。 嫣儿品日里也并不大带着,故此罗母张氏她们都不知道。嫣儿从匣子里取出一个赤金挂铃铛的手镯,啪一声扔在了地上,对着张氏道:“去,拿去当了吧!这赤金镯子少说也得当个百儿八十两吧!拿了银子就别在聒噪了,都省省心,消停消停吧!” 罗母见嫣儿扔出来一个赤金镯子,顿时亮了双眼,没想到她还有这样货色的东西,果然是药香府没白去。 张氏和刘金莲也惊的张大了嘴,她这样随手一扔就能扔出这样好的东西来,想必那匣子里还有好东西。张氏一面盘算嫣儿匣子里的东西,一面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镯子,却被罗晋人喝住:“慢着,让你去当你还真就去当啊?家里又不是穷的过不上来了,再说这东西可是药香夫人送的东西,等闺女出嫁了就当嫁妆配送便是了。” 罗晋人起身替嫣儿捡起了镯子,又递给了嫣儿道:“好好收着吧!没钱我朝有钱的地方挪移点去,你们娘儿几个就别操心了。” 张氏眼见着到手的肥肉飞走了,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可又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镯子被塞回嫣儿的手里,这滋味比猫挠了一下还要难受。 罗母见自己的儿子捡起了镯子,还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语,一时气色变更,从身旁的桌边拿了一个茶碗掷在了地上,流着泪嚷嚷道:“我不活了,如今就连儿子都这样待我。媳妇将银子倒腾到娘家,儿子不追究,反而要去弄银子来补上,我这个老娘还有什么地位,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要碰头撞柱。 慌得罗晋人连忙赶上前去拉扯,沿着桌椅跪在地上道:“你老这又是何苦呢!不就是十两银子吗,一个个寻死觅活的,叫儿子可怎么活。” 罗晋人说着不由的心酸,流出泪来,又怕嫣儿等瞧见,急急的拿手擦了去。 林氏也一行哭一行泪的道:“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银子压在枕头底下。” 屋里一时乱混混的,闹腾的十分不堪。 嫣儿站在原地,脑子里想着前因后果,总觉得是张氏和刘金莲所为。 干脆炸她们一炸,看她们娘儿两个作何反应。想到此,嫣儿便大吼一声道:“都别吵了。” 这一句果然管用,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一个个不知所以的盯着嫣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嫣儿见人都静了下来,便对着罗母诉道:“您老人家先听我说说,听听我说的有道理没有,听了再做打算。方才您老人家说我母亲将银子给了娘家,您老说的也是有些道理,我并不敢驳斥。但是您老再细细想想,这几日我娘何时出过门了?也就今日,若不是为了我的事儿也断不会出门去的。今日由我和锦儿陪着娘,她去了哪里我们姊妹两个最是清楚,您若不信可以问问锦儿。这二来,若是我母亲真将银子给了娘家,那我姥姥肯定是不敢再来这个家里,要是来也怕事情败露,与两家都不好。我姥姥的为人您也清楚,断断不会要这没有来由的钱,况且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若是她真收了心里又怎会不怕母亲和父亲吵架?您听说那个老人不盼自己儿女好的?三则,银子被盗也是有的,谁说屋里有人就不能丢银子了?您老可听过一句话,家贼难防,谁又能保证不是那个相熟的家贼眼红,这才偷走了银子,好让母亲受罚。再者说了,母亲在罗家这么些年了,何时发生过这些事情?她若真的私藏了银子,别说是她的脸面,就是我和锦儿往后又怎么立足?” 这一番话说的罗母哑口无言,心中暗想:这话倒也十分有理,并无半点错处,难道真是自己冤枉了她了? 张氏听了这话脸色十分难看,青一下红一下的,一面又轻轻的推着罗母的胳膊,满脸委屈的道:“娘,您老听听,她这些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什么家贼难防,这暗地里说的不就是我和金莲吗?虽说我们才来这个家不久,可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这要是传出去可叫我们如何做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搜脏 张氏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做起样子来,十分能演。嫣儿越发笃定定是她干的,若她光明正大,心里没鬼,又怎会害怕泼脏水。如今看来,做贼心虚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罗母少不得又安慰了张氏几句:“行了,她说的也并不是你,就算嫣丫头说的是你,娘也是不信的。只是家里确实丢了银子,总该是找个原因出来的,如今嫣丫头有这个怀疑也并不为过,就连我算在内也是脱不了干系。” 但凡是涉及到钱,祖母的心里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任凭她对张氏再好,也是徒劳。嫣儿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点,如今听来果然不假,祖母还是没有站在张氏一边。 张氏眼见着罗母并不理会她的意思,心中也觉无趣,只得闭了口不言语。 罗母安慰了张氏,又转过脸对着嫣儿道:“那依着你该如何处置?如何才能替你娘洗脱了罪名?” 嫣儿看了一眼含泪凝噎的母亲,又看了一眼暗暗低着头的张氏,心道:她既然拿了银子,想必也是有用处的。只是这一天时间里她未必就将银子送出去了,不若来个彻查,兴许就藏在她的房中。 正要说时,却听锦儿道:“这个还不好办!既然是家贼作祟,少不得关了房门个个房间细细的搜查一遍,有脏没脏一眼也能瞧出来了。” 这一句正合了罗母的心,她心里也想着细细的搜查,只是碍于张氏不好说出。毕竟她心里还指望着张氏给她生个孙子出来,若是自己说了这话,张氏定会以为不信任她,这心里难免不结下梁子,往后婆媳自然也处不好。 如今听锦儿一说。她岂有不乐的,只是表面上仍旧装出为难的样子来,对着林氏和张氏道:“你们两个都是媳妇儿,我听听你们的意思。” 林氏正哭的气咽,听婆婆说要彻查,正好能洗了自己身上往娘家倒腾银子的罪名。自然是十分应允,道:“一切全凭娘做主,莫说是我屋里,就是我的身上也能搜得!只要能洗了这身罪名做什么都行。” 林氏说的铿锵有力,罗母心下欢喜。又回身问张氏:“你姐姐都应了,你呢?” 张氏脸上悻悻的,却也不好违背。只揉着手中的帕子道:“听娘的就是了。” 完了又回身轻推了一把刘金莲道:“还不快回我屋里把包袱都打开,让你大娘去搜。”林氏说话时又冲刘金莲使了个眼色。 刘金莲磕磕巴巴的“哦!”了一声,就要跑着去张氏屋里。 嫣儿怎会给她离开的机会,大喝道:“慢着。” 刘金莲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悦的回过身来。瞪着眼睛道:“叫我做什么?” 嫣儿剜了她一眼,却又不对着她说话,而是对着罗母道:“您老说说,既然都要搜查了,自然这屋里的人都有嫌疑。她此时离开谁知道是不是去藏脏了。” 刘金莲急的涨红了面皮,指着嫣儿道:“你给我说清楚了。谁去藏脏了,你别血口喷人,诬赖好人。” 嫣儿也不示弱。冷笑道:“既然你不是去藏脏,又干嘛跑那么快。再说了,开一个包袱能费多大功夫,又何须巴巴的打开一次,就算你是清白的。也难免不叫人想成是做贼心虚。” 刘金莲气的直跺脚,却也无济于事。只咬着牙道:“你……” 罗晋人站在边上扫了一眼刘金莲,又对着罗母道:“母亲,嫣丫头说的不无道理,既然是洗脱罪名,这屋里的人本该都在原地才对。”回身又对着张氏道:“你也别多心,搜完了总是会水落石出的,是清是白定会有定论。” 张氏气的咬牙,却又不能发作,只陪笑道:“说的很是,就如此行事吧!” 商议定了,便由罗母带头,林氏和张氏随后,嫣儿锦儿和刘金莲三人搜查。 应林氏要求,第一个搜查的便是林氏的屋里。张氏恨不得能从林氏屋里搜出私藏的东西来,一味的对着刘金莲道:“莲儿,你可要搜仔细了,搜的越是仔细越是能洗脱你大娘的清白。” 刘金莲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自然是搜的十分仔细,甚至于桌子底下和墙角陈年的耗子洞,她也一一的搜过。只是林氏本就是个清白的人,做媳妇又本分老实,根本就没有藏了体己。最后刘金莲只搜出些绢子来,刘金莲拿了绢子似是捡了宝似的,递过来道:“大娘哪里来的这些东西,这一看便是有钱人家里使的绢子,莫不是藏了体己钱买的吧!” 嫣儿听的生气,回身又照着刘金莲的脸啐了一口唾沫,瞪着眼睛道:“呸!满嘴里喷粪的东西。这些绢子可是我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都是人家小姐太太收了秀活赏赐的。什么叫体己钱买的?我娘若是藏了体己钱,你和你娘怕是早就饿死了。” 刘金莲拿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甚是无趣,只得将绢子放回原处去。 见女儿受了辱,张氏心中也觉无趣儿,便佯装生气的样子,顺手拍了几把刘金莲道:“混账东西,你大娘哪里就是那种人了!你可别乱说话,若是再乱说,我一顿窝心脚踢出你去。” 林氏岂能看不出她是在演戏,只是婆婆丈夫都在,须得做足了脸面,便道:“不妨事,金莲还是个孩子,又知道什么!我若是那小肚鸡肠的人,还能活到现在?怕是早在阴曹地府走了好几遭了。” 林氏这话里有话,罗晋人听着不觉低了头,知道林氏还在为他纳了张氏的事儿耿耿于怀。张氏也涨红了面皮,一言不发,只垂着眼帘望着地面。 嫣儿听了暗暗叫好,母亲总算是能渐渐的放下父亲为自己争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彻底的为了自己活一次。 罗母听出了林氏话里的意思来,脸上也悻悻的,急忙圆场道:“算了,这屋里就搜到此处吧!去三个丫头的房中瞧瞧。” 既然圆了场,众人也不好再争执什么,只得随了罗母去了锦儿的房中。锦儿房间并不大,只有两个箱笼和几个装衣服的包袱,倒也好搜查。刘金莲因素日看不惯锦儿和嫣儿的张狂,没等罗母发话,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了锦儿的箱笼细细的翻了起来,倒也真让她搜出了两个四方四正的纸包来。 刘金莲十分得意,拿了纸包便邀功似的递给了罗母,眉眼间竟是得意之色,道:“您老瞧瞧,这可不就是贼赃吗!亏得我搜了,若不然还发现不了呢!只怕耗子都抱窝了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气的锦儿炸了肺,赤红着眼睛走上前来道:“放你娘的屁,你才是耗子呢!你和你娘都是耗子。睁大你的狗眼打开瞧瞧,不过是些平日里攒下的糕点罢了!你少拿我作法,我也不是好惹的。” 罗晋人眼见着又吵了起来,急忙喝住了锦儿:“放肆,什么耗子不耗子的,少说两句能少二两肉吗?” 锦儿依旧气的抓狂,嫣儿暗暗道:“算了,且让她们得意会儿,有她们脸面上不好看的时候。”锦儿只得忍了下来,对着罗母道:“您老若是不信便打开瞧瞧,瞧瞧是不是那十两银子。” 罗母命林氏打开了纸包,果然里面是一些糕点,有桂花糕、枣泥糕、桃花酥等。有的上面已经长了淡绿色的小毛,看来搁的时间定是不短了,都有馊的迹象。 罗母见上面有的长了毛馊了,心里有些可惜,便冷着脸对锦儿道:“你个小蹄子,竟也知道藏东西吃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都被你藏的馊了,败家东西,往后看来我得管的紧些了。” 锦儿不语,只是拿眼剜了一眼张氏和刘金莲,嘴里嘀嘀咕咕的小声骂了两句。 林氏只得陪笑道:“娘,您也别气了,等过了这事我再教训她。” 罗母这才罢了,只说道:“罢了,这事儿我也不追究了,去嫣儿和金莲房中。” 刘金莲一听要去搜她和嫣儿,脸色顿时变的凝重起来。嫣儿偷眼打量她,总觉得她躲躲闪闪的似是有事儿。既然看出端倪,嫣儿便拉着锦儿悄声道:“一会子去了二娘和金莲的屋里,一定要细细的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锦儿会意,冲嫣儿点了点头。当下几人去了嫣儿和刘金莲的房中。 因这是嫣儿和刘金莲的房间,为表公平,便由锦儿、林氏和张氏三人搜查。嫣儿和刘金莲只在一旁观看,也不得私下里说话。 张氏得了令,心下恨不能从嫣儿这里找出点赃物来,好给林氏和嫣儿一记猛拳,好让她们娘儿两个从此抬不起头来。因此她便搜的十分仔细,以至于炕沿下都要掀开瞧瞧。只可惜除了一些药典和古书并未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林氏为人不爱与人争执,遂搜起东西来也不大爱乱翻,只拿手摸摸便也罢了。 锦儿因与嫣儿通了气,也搜的格外仔细,就连刘金莲穿旧了的衣裳也一件一件翻开来瞧。没想到倒真让她抖落出东西来,刚抖落一件月白褙子,却从里面掉出了一支翡翠琉璃簪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露出狐狸尾巴 却说锦儿从刘金莲的衣物内扒出一变翡翠琉璃簪来,林氏扫了一眼却是自己前些日子丢的。这簪子还是嫣儿从药香府带回来的,因翠绿如竹,十分雅致,嫣儿便将簪子送给了林氏。林氏从未曾戴过如此贵重的头饰,因此也只戴了一天便放在了梳妆台上。后来因疏忽未能放进首饰盒子里,因此不翼而飞。 林氏本就是与世无争之人,因怕簪子一事会闹的家里不安宁,便也未曾提起,只想着息事宁人。未曾想这东西竟在刘金莲的衣裳内,林氏不觉大惊,瞠目结舌的指着簪子说不出话来。 嫣儿对这簪子也是再熟悉不过,便对着林氏道:“娘,这不是我送您的簪子吗?怎么会在金莲的衣裳内?” 刘金莲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苍白着脸颊,一语不发,只呆呆的瞅着掉在床上的簪子。 张氏也吓得黄了脸,踟蹰的站在原地,看着罗母和罗晋人的脸色。 罗晋人和罗母也未曾想到会在刘金莲这里搜出这个东西来,且这个东西还是嫣儿送给林氏的。这二人心里也一阵惊诧,脸面上也变了颜色,罗母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簪子如何来的?” 嫣儿见刘金莲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便知定是她趁人不备偷偷拿的,总算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嗯到方才她搜出锦儿藏的糕点时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现在再看她满脸惶恐,心里还真是解气。 嫣儿上前拿了簪子递给了母亲,又回身剜了一眼刘金莲道:“您瞧瞧这是我送您的那根簪子吧!” 林氏接了过来,细细的看了几遍,这才坚定的对着罗母和罗晋人道:“这可不就是嫣儿送我的那根簪子吗!我都失了多日了,一直再找。” 张氏已经满额头的汗,不时拿手中的帕子擦拭鬓边,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戾气。 半晌才冷了脸,将手中的帕子月在了刘金莲的脸上,咬牙道:“没脸的东西,还不快跪下向你奶和大娘说明,这东西你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刘金莲被张氏掷了个帕子,战战兢兢的急忙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口唇打颤,看这个模样便知定是她有心所为。 罗母此竟也顾不上顾忌张氏的面子,拿手指着刘金莲道:“你个小蹄子,还不快从实招来,难不成叫我动手不成!” 刘金莲虽表面上装的强悍,可心里却依旧是小女孩心性。此放被罗母指着鼻子骂,心里又急又怕,遂哭着道:“这东西真不是我偷的,原本是我捡来的。我见这簪子碧绿可爱,心里喜爱,便没找下家,自己藏做私用。” 说到此处,刘金莲又跪上前去拉扯住张氏的裙角,蹙着眉流泪央求道:“娘,莲儿真的是清白的。当日莲儿捡了簪子也不知是大娘的东西,若是莲儿知道是大娘的东西,就是再喜欢也断断不会私藏的。” 张氏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碍于如此尴尬境地,却又不好替刘金莲说话,只狠心踢开刘金莲,咬牙道:“你这些话不必说与我听,你只说与你大娘和奶听,若是她们肯信你,娘自然是信你的。” 张氏一赢大义灭亲的样子,转身又对林氏道:“这孩子干的糊涂事儿,我竟一点不知。姐姐要打要骂只管动手吧!做妹妹的断不会有一句怨言。” 林氏手里拿着簪子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置。张氏若不说方才的话,兴许自己还能拿出点威风来。此时她既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自己再动手打骂,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可若要让她放过刘金莲,心里又咽不下气去。思来想去,便对着身旁的罗母道:“还是请母亲处置吧!媳妇儿眼浅,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罗母本来还指望林氏处置刘金莲,这样自己也能不遭张氏的恨,将责任推个干净,没想到林氏又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在了自巳怀中。罗母左右为难,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左右为难间,便不耐烦的对着罗晋人道:“你是一家之主,这娘儿两个都是你的人,还是你处置吧!” 罗晋人一脸苦笑,若是此刻不惩罚刘金莲,只怕自己的正妻嫡女心里怨恨,以为自己偏袒;但若是惩罚刘金莲,这张氏又会记恨在心里,往后难免行事越发偏激,不好管束。 本来要推,可已是无人可推,只得对着刘金莲义正言辞的道:“这簪子果真是你捡来的吗?若是真是捡来的,倒也可以宽恕,毕竟你这样的年纪私藏这样的物件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若这东西是你从你大娘那里拿来的,那这事儿说什么也不能饶恕。偷窃适样下三滥的手段,不管是谁,也要拿家法伺候,定不饶恕。” 张氏急的直冒冷汗,忙向刘金莲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向你爹爹说明,难不成还要我替你说!” 刘金莲哭的气噎,忙抹了眼泪跪在罗晋人面前道:“金莲说的都是实情,绝无虚假。那一日我刚从田间回来,路过院里的桃树,却见桃树底下躺着一根翠绿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却是一根十分精致的簪子。金莲当时见那簪子可爱,又加四周无人,便虚荣心作祟,掖在了袖口中,谁知道这东西竟是大娘的。我若当时知道是大娘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私自藏起来的。” 刘金莲说完又掩面哭了起来,弄的比拷打过的窦娥还冤。 罗嫣儿嗤之以鼻,知道她说的定是谎言。娘亲是那么精细的人,又怎会在院里丢了簪子!就算是真的在院里丢了簪子,也一定会找寻,毕竟这簪子十分贵重,并不是俗物。既然母亲没找,必定是知道这簪子是被人拿去的,才不好声张,暗暗忍了下来。 嫣儿冷眼瞅着父亲,看他到底要如何处置!若是他还要包庇刘金莲,那往后自己也不能再指望他了。 罗晋人一脸无奈之色,半晌才对着林氏道:“秀荷,你这簪子果然是丢的吗?你说这孩子说的可是实话?” 林氏狠狠的剜了一眼罗晋人,本来还指望他去处置,可绕了一个圈,竟又绕回了自己这里。林氏望了望罗晋人左右为难的脸,又望了望张氏满脸汗珠的样子,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既然东西都回来了,我也不再追究了。金莲的话我以后慢慢查证,此刻就当是我信了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分明就是偷的,现在还要说是捡来的,这不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吗?我不同意,一定要惩罚她才行。 林氏话未说完,便被锦儿打断了。锦儿瞪着眼睛,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好不容易逮住了狐狸尾巴,此刻竟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嫣儿也赞成锦儿的意见,只是她又不想让母亲为难,所以方才并未吭气。 刘金莲和张氏本来听林氏已经恕了罪过,没想到罗锦儿又杀出来闹事,心里岂有不气的。母女两个黑着脸,不约而同的瞪了一眼锦儿,那眼神足可以杀死锦儿千百次。 张氏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是不是偷的不是你说了算的,既然你娘都说是丢的,你又何必来挑事,难不成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哼!我看她这分明就是排挤我。我是不姓罗,可我来这个家里每日起早贪黑的去田里种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你又何必要作践我。若是让外人听了你的话去,还真以为是我偷的,那我以后可如何做人,还哪有公子敢来提亲!可见你这心是坏透了,巴不得我不好过呢!”刘金莲仗着母亲撑腰,也急忙回了几句。 罗锦儿气的面皮紫涨,这一对母女还真是恶心,真不拿自己个当外人看。遂冷了脸冷笑道:“放你娘的屁,若是我这心坏透了,你那心只怕都要烂了。没准掏出来扔给狗,狗都不肯吃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好不激烈,听的罗母直发晕,遂敲着手中的拐杖道:“都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哪里就轮到你们这些小蹄子发威了。都给我听着,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以后谁也别提,现在只去搜别的屋吧!” 锦儿和刘金莲只得住了嘴,二人互相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张氏一听要去搜别的屋,忽然脸色大变,急忙陪笑道:“我看您老也被闹腾的乏了,不若我先扶您老去炕上歪歪,养养精神再搜。” 罗晋人也劝道:“是啊!您老这样废了不少神了,还是身子要紧。再说天也不早了,还是歇着吧!明儿再搜也不晚!” 嫣儿一听张氏这是要开溜,看来那十两银子就在她房中。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若是此时不揪住,只怕是要跑。这次若是跑了狐狸。往后再抓就难了。 嫣儿如此想着便道:“您老若是乏了去歪着也行,只是就差二娘的屋里没查了,若是不查也说不过去。别人还以为二娘是因为瞒脏才故意找由头不让查的呢!二娘的清白最是重要,我看我和锦儿还是去查的好。” 张氏听了此话,立煎僵在了原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张氏招了 张氏瞠目结舌的站在了原地,如木桩子一般,半响才支吾道:“既然这样说,那就去查吧!” 嫣儿心中得意,料定此次定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来,也好杀杀她的锐气,往后再一步步扳倒她,叫她收拾东西回了自己家去。 于是林氏又搀了罗母往张氏房中去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嫣儿和锦儿急忙点了四盏灯过来。 林氏将罗母扶坐在东边的一张椅子上,又急忙拿了个软枕垫在背后。罗母点了点头,对着嫣儿锦儿道:“你们两个搜吧!我们都只在边上看着。” 锦儿和嫣儿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开始动手翻箱倒柜的搜了起来。嫣儿笃定这十两银子定是被张氏拿走的,因此十分留心每一处地方。大到箱笼炕沿被褥,小到墙角桌角抽屉,每个地方都搜查的十分仔细,可却并不见银子袋出现。 嫣儿不死心,又细细的翻检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林氏心中也十分怀疑张氏,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嫣儿和锦儿搜查,看她到底是偷了没偷。 锦儿翻了好几遍也是一无所获,心中闷闷不乐,手底下也不肯停下动作,一味的往地上乱扔衣裳物件等。 张氏捏着手里的帕子,脸色十分凝重,双眼紧紧的盯着嫣儿和锦儿,一言不发。见那锦儿将衣裳物件扔的满地都是,便对着刘金莲使了个眼色,刘金莲心领神会,因对着罗母道:“奶,您瞧瞧都搜检了这大半天了,该搜的地方都搜了,也不见银子出来,这足以说明我娘是清白的,并未拿过大娘的银子。您瞧瞧锦儿将衣裳物件扔的乱七八糟的。就是土匪打家劫舍也不过如此吧!” 罗母看了看满地的衣裳物件,心里也有些看不过去,便喝道:“都停了手吧!我看也搜的差不多了,天色已晚,都歇着去吧!明儿再发落。” 嫣儿被罗母喝的停了手,可心里却十分不甘心。她肯定这银子就是张氏偷的,可为何就是找不到? 嫣儿分明从张氏的脸上看出了得色,尤其是那一双略带勾魂的眼睛,更是得意的很。 锦儿也十分不甘的跺了跺脚,往林氏身边去了。 既然没搜出银子来。林氏也只能认栽,低声道:“那妹妹歇着吧!我们先回房了。” 张氏笑的眉眼弯弯,口内直说道:“娘和姐姐都好好歇着吧!” 嫣儿怔怔的听着。眼睛却不住的往屋里的各个角落打量,她就是不死心,一定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嫣丫头,还不快走!”林氏见嫣儿站在原地不动,忙叫了一声。 嫣儿随口答应了一句。正要走,目光却被东边梨木圆桌上的一个白瓷花瓶子吸引住了,这花瓶脖颈和肚子都十分粗大,里面定能塞好多东西进去。方才全都搜了,独独没有搜这花瓶,说不定银子就被她藏在了花瓶里。花瓶里插着一束有些开败了的野杜鹃花。花瓣落在了桌上,有种萧条的美。 嫣儿望着花瓶出了一会子神,急喊道:“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我须得搜一搜。” 此言一出,吓得张氏几乎站不住脚,却又故作镇定的剜了一眼罗嫣儿,没好气的道:“你还有哪里没搜?你瞧瞧我这屋里都被你们姊妹俩个翻成这样了。若说没搜。只怕是只有我身上没搜了吧!” 张氏说着就要伸手解衣裳上的纽子,口内道:“来吧!我把衣裳脱了便是。你来细细的搜上一回,我这清白才能保全了。” 林氏见那张氏真个的解开了脖间的纽子,露出了一截子玉颈来,便急急赶上前去劝解,只对着嫣儿喝道:“还不快回屋挺着去。” 嫣儿懒理张氏的惺惺作态,三步两步便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花瓶来,就要伸手去掏。急的张氏立刻冲上前来,一把拉了嫣儿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花瓶里还有我早上新采的花儿,你拿手伸进去不就弄死它们了吗?” 罗母站在门口也道:“一个花瓶里能藏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想多了吧!还是快些回屋歇着吧!” 嫣儿并不理会,推了张氏一把,便将手伸了进去。才一伸进去就碰到了一个邦邦硬的袋子,果然里面有东西。张氏又来抢夺,嫣儿为了护瓶子,猛地一转身,手却磕在了桌子上。手指一阵吃疼,一个没抓牢,瓶子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杜鹃花也落了一地,映红一片。一个绣了花的蓝色布袋子也摔出老远去,正好掉在了罗母脚下。 张氏和刘金莲急的就要去捡,不想却已被罗晋人弯腰捡了起来。罗晋人拿起布袋子,脸色异常难看,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是什么东西?” 罗母也变了颜色,本来还要出门,此刻已经立住了脚。伸出手去接过了罗晋人手里的布袋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也冷着脸道:“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林氏眼见着那布袋子也惊的睁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自己丢的银子袋,果然还是从她这里搜了出来。 张氏被罗母一喝,吓得哆嗦着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娘,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来的,我真没拿姐姐的银子。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将银子塞在这瓶子内的。您老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要不然我真是活不了了。” 张氏矢口否认这银子是她拿的,不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说是有人诬陷她。 嫣儿冷然,果然贱人就是矫情。贼赃都摆在眼前了,她还能睁着眼说瞎话,说是有人陷害,果真是没脸没皮。 刘金莲也跪在了地上,一手抱着罗母的大腿,呜呜咽咽的道:“奶,您可要替我娘做主啊!她定是被那些混账人陷害的,这银子不可能是哦娘偷的!” 罗母气的脸色变更,一言不发,直直的往边上的椅子上坐了过去,口内道:“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有何证据?红口白牙岂能说没影子的话出来。” 罗晋人也气的不肯再看张氏一眼,只叹气道:“家门不幸啊!我怎么如此命苦。” 锦儿看着张氏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样子,没好气的道:“哼!还真是能装,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认。,脸皮还真是滚刀肉,切都切不开。” 张氏不忘剜了一眼锦儿,继续往罗母脚边跪了过去,涕泪俱下的道:“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您细细想想,若是我偷了这东西哪里敢藏在屋里,这不明摆着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罗母听着倒也有几分理,又缓和了颜色,对着嫣儿锦儿道:“你们两个可有什么话说?” 嫣儿知道这是祖母再试探自己,必定是疑自己和锦儿栽赃陷害张氏,心里越发的冷了。这还是自己嫡亲的祖母吗!倒像是后的一般。 嫣儿看了罗母一眼,往前几步冷笑道:“您老这是怀疑我和锦儿弄的手脚对吧!您也不必怀疑,我只说一句,这事儿不是我和锦儿做的,没人要陷害二娘和金莲。您老细想想,方才父亲拿了钱袋交给了您,您并未说袋子里装的是银子。若是二娘真的是冤枉的,她又如何能一口倒出此袋子里装的是银子呢?二娘能说出袋子里是银子,必然是她心里清楚的。” 嫣儿这话说的字斟句酌,一针见血,张氏就是想狡辩都难。 罗晋人听了嫣儿的话,越发的动了气,他还从未曾动手打过女人,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便狠踹了张氏一脚。涨红着脸道:“你个贱人,枉我如此待你,你却一再的狡辩。说!这银子你究竟如何偷的,今儿你若不说出来个道理来,就别活着了,我定要拿你见官去。” 张氏被这一记窝心脚踢的栽倒在了地上,脸色刷白,青丝散乱,不成模样。刘金莲急忙哭着扑在了张氏的身上,大喊道:“娘……您没事吧!” 张氏挨了打,只恨没能有个地洞儿让她钻进去,只一味的搂着刘金莲大哭,眼泪鼻涕弄了刘金莲一身。 罗母也气白了脸色,太阳穴鼓得高高的,大喝道:“你快说,这银子你拿去做什么?该不会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吧?” 张氏呜呜咽咽的哭了半天,才撒开刘金莲,跪在了罗母的面前,将头触地,磕的噔噔响:“娘,您老若是这样说,我断断是不能活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实情了,这银子就是我拿的,一点错儿都没有。只是我拿银子并非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也并非想私藏,只是做救急用,想着以后等我有了银子再慢慢填补回来。谁知道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惹得您老动了气,媳妇儿真是该死。我这就抹死在您老人家的面前,以此谢罪!” 张氏说着便起身从身旁桌上的针线篮子内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来,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过去。吓得刘金莲一咕噜从地上起来,哭喊着去夺张氏手里的剪刀:“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大不了咱们回家去,不再这里了,也比您寻了短见的强。” 嫣儿嗤之以鼻,知道张氏定不会真的寻了短见,若真要寻了短见倒也算是有些气性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苦情计 张氏一阵寻死觅活,吓得林氏和罗晋人又上前去拉扯,毕竟真要闹成人命来也不是玩的。 罗母气的浑身打颤,拍着桌角皱眉道:“你们这是都想叫我早死啊!不过说了几句就闹腾到这个份儿上。你拿了剪子吓唬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抹了脖子不过也是白白搭了一条小命儿罢了,空叫外人说嘴。你说你拿了银子救急用,如何救急,救谁的急?你总该说出个道理来吧!你如今就算是死了,那也要担个家贼的骂名,还不若说清楚叫大家听听,再决定如何处置。” 嫣儿白了一眼罗母,没好气的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贼赃都在这里了,难不成还是我们陷害她?我看先将人看起来,明儿一早请了娘家人来,或叫她们领走,或给点盘缠让她带着金莲还回原来的夫家去,省的闹腾不清。” 锦儿也附和道:“对,本该如此!” 刘金莲一手拉扯着自己的母亲,一手气的将桌上的茶碗子摔在地上,红着眼睛厉声道:“哼!我就知道你们姊妹两个容不下我母亲。当初若不是你父亲坏了我母亲的名节,我又怎会同意母亲嫁过来。给人做小有什么好,每日还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你瞧瞧你们何曾待我们母女两个像一家人过,每日防我们像防豺狼似的,我和母亲还要下地做农活,到头来却要像狗一样的等着你们施舍,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了!” 刘金莲说着就要拉张氏离开。 嫣儿心道:若是真的走了却也好了,往后横竖能清静些,也免得看见她那张嘴脸心里头别扭。遂冷眼瞧着,并不去拉扯。 罗母听的也有些气恼,道:“放肆,什么狗不狗的。每日没给你们娘儿两个吃喝吗?真是小没良心的。” 谁知张氏并不肯走。哭的跟泪人似的,只呜呜咽咽的道:“我不走,家都没了咱们娘儿俩个能去哪里?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也要死在这里。” 锦儿斜着眼低低道:“还真是够厚脸皮的,骂都骂不走。” 林氏急的忙瞪了锦儿一眼道:“住嘴!都少说两句。”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儿,林氏心里也真怕张氏因此而抹了脖子,自己还要落下个不容人的骂名来。 罗晋人趁着张氏说话的空当,一把夺下张氏手中的剪子去,桄榔一声仍在了身后的炕上,黑着脸道:“原是你有错在先。如今反倒寻死觅活的,弄的好似我们冤枉了一般。你先起来,若是真有冤情我和娘容你慢慢说明。” 林氏一言不发。心却在滴血。这个时候丈夫心里还是想着原谅这个女人,虽然她心里也不希望这女人出事,可是却又不希望是由自己的男人替这女人说话。 女人的心总是很感性的,或者因为一句话会喜悦不已,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又或者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话让她痛不欲生。仿佛心要裂开一般。此刻的林氏只觉得心要裂开,再也拼不回来…… 嫣儿冷眼旁观,知道母亲很是受伤,心里便越发恨父亲的无情和毫无顾忌。 张氏得到了安慰,转身扑在了罗晋人的怀里,两手死死的搂着罗晋人的腰部。呜咽的哭个不停,梨花带雨的好不凄楚。 罗母见此情景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不敢直视。锦儿和嫣儿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母别着脸道:“行了,你也别哭了,起来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了。若是真有原因,我们也便不再追究了。” 罗晋人也僵在了原地,双眼不住的瞅着林氏。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林氏已经背过脸去,双眉紧蹙。眼圈发红,半响才道:“妹妹你且起来吧!你这样闹腾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刘金莲也跟着劝了几句,张氏这才抹着眼泪松开了罗晋人,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道:“我原是不该拿了姐姐的银子的,只是我娘家最近招了贼,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个精光。我老娘和我爹身子又不好,时常吃着药,如今越发气的病在了炕上。我拿这些银子也不过是给我爹娘应个急,等过了这阵子,我定会将银子补上的。” 张氏说到伤心处又抹起了泪,刘金莲忙在边上劝解抚慰。 罗母听的也颇为伤感,想到自己也是老了的人,难免身体病痛,便叹气道:“哎!你原是该早说才对。谁人没个爹娘老子,老了有个七灾八难的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们罗家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你爹娘老子也是我们的亲戚,原该帮忙。你若是早说,我定会让生儿拿了银子药材过去探望,也免得你如此行事了。” 罗晋人也信了张氏的话,竟还有些红了眼圈,似是被张氏的孝道感动:“是呀!娘说的没错。既然你嫁到了罗家来,你的爹娘我自然也是应该接济的。你也不必为此苦恼,改明儿我亲自拿了银子药材去探视,也算是表表心意吧!” 张氏听了不住的点头道谢,眼泪噼里啪啦的又流了许多。 嫣儿和锦儿都听出了张氏是在撒谎,如果她家里真招了贼,又是谁来报的信?既没有家书,那这事必定是她胡说的,为的不过是脱身罢了。 嫣儿还待要说:“爹,这事儿有蹊跷……” “不用说了,都闹腾了这会子了,况且银子也分文不少的回来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都回房歇着吧!”嫣儿还要说,却被罗母硬生生的打断了。 罗母边说边拄着拐往门外走去,罗晋人急忙去搀扶。 林氏早已失了精神,脑海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一幕,以至于挪不动脚步。张氏知道林氏的心病,却又假装不知的道:“姐姐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大好?” 嫣儿知道她这是故意要给母亲尴尬,便一把拉了母亲道:“我娘哪里不舒服你不是最清楚吗?又何必来装好人呢!不过今儿的事儿还不算完,我爹爹和我祖母信了你,我却不会信你。你就等着吧!总会有你哭的时候。” 嫣儿一面说一面拉了林氏和锦儿往门外走去,气的张氏白了脸色,一手指着嫣儿的背影道:“你……你太欺负人了。” 嫣儿并不理会她,一直扶着母亲回了房中。锦儿已经替母亲点了灯,林氏只皱着眉道:“你们也都歇着去吧!我也乏了。”如此说着,便懒懒的歪在了炕上,连头上的钗环都未曾摘下。 嫣儿知道母亲的心,也不好再打扰,只得回来歇息。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刘金莲也未回来睡,想来是陪在张氏身边吧!嫣儿歪在炕上回想着白日里法华寺的事情,真像做梦一般,美的凄凉。想到伤感处,却又想到了方才的事情,由不得又是一阵叹息,如此三番五次,却也未能入眠。 ※※※※ 却说张氏被罗家人闹腾了一场,心里十分不快,忍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她便寻了个由头悄悄的去找吴小六。 吴小六还正在被窝里搂着悍妻睡觉,忽听到有人扣门栓,便有些懒怠的对着悍妻道:“你说说这一大早谁这么不长眼睛,要不你去瞅瞅。” 吴小六的悍妻生的有些肥胖,又兼有些蛮力,遂有个诨名叫“不认娘”,原说的就是她耍起悍来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不认。此刻她正睡意朦胧,心甜意洽,被吴小六这么一推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又听说要让她去开门,这火气便腾一下冒了上来。伸出脚便踢在了吴小六的肚子上,直直的将吴小六踹下了床去:“你作死啊!大清早的就咕咕唧唧的,不知道姑奶奶我没睡醒啊!” 吴小六被踹的有些缓不过神来,只在地上哎吆连天的叫唤。这悍妻见吴小六不动弹,便要掀被下床,嘴里还道:“怎么?还不快去瞧瞧是谁在叫门!难不成你还等着我再送你一程?” 吴小六见悍妻要掀被下床,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跳起身抓了衣裳往门口走去:“姑奶奶,你好好歇着吧!我这就去开门。” 吴小六出了门,骂骂咧咧的穿上了衣裳,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心道:“我道要瞧瞧是那个王八羔子这么早来找老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狗皮。” 张氏在门口等的心焦,气的又在门上猛拍了几下,才拍完便听见门吱嘎一声开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句不耐的话语:“敲什么敲,大清早的死人啦!” 吴小六并不知道门口站的是张氏,刚骂出口却见是张氏冷着脸站在门口处,眼圈有些红肿,似是一夜未睡一般。 张氏本来是向吴小六诉苦的,不曾想竟换来了这么一句,一时便气道:“就是死人了,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才知道。” 吴小六因怕被悍妻听到,急忙捂上了张氏的嘴,求爷爷告奶奶的低声道:“哎吆喂!我的姑奶奶,你快小声点吧!我家那个夜叉还睡觉呢!” 一言未了,却听悍妻在屋内喊道:“小六儿,你和谁说话呢?还不快请进来。” 吴小六只觉头皮发麻,急忙应了一声道:“不过是个问路的,我去给他指了路就来。” 屋里并没回音,吴小六知道这是悍妻默许了。便悄悄的关了门,拉了张氏到胡同口儿。   第一百四十章偷情遇情况   却说吴小六拉着张氏到了胡同口,张氏气恼的一把甩开了吴小六的手,挑着眉道:“哼!还真是吓得跟遇见猫的耗子似的,只怕是魂儿都没了吧!一个大男人还真是一点胆量都没有,竟被一个女人给吓到这个份儿上,真真是没出息。我还真是瞎了眼,偏偏和你好了,到现在看来还真是指望不上。”   张氏说着话便气的扭过脸去,不肯看吴小六一眼。吴小六没想到大清早的她会找上门来,如今又见她说了这许多气话出来,免不了死皮赖脸的拉扯住说了许多软话出来。   张氏经不住哄,只轻推了一把吴小六道:“多早晚你那夜叉婆死了才好呢!免得你每日好似吓破了胆子一般,连说个话都像是被贼偷了气儿似的。”   张氏不经意脱口而出说出了个“贼”字,心里不免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来。一时脸又拉长了不少,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原地,也不调笑,只皱眉发狠。   此刻吴小六哪里还能听的进去张氏说的话,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张氏,一门心思都在她这个人身上。自打张氏嫁到罗家去,二人便因此而疏远了不少,自然是做不成好事。为这个吴小六时常心里打着饥荒,因此还上过丽春院几次,找了个楼里的姑娘以慰相思。   吴小六看的出神,忽的却见张氏不言语,脸色有异,心下暗想:莫不是在罗家受了气来!若是那样可要好好安慰一番。   想到此吴小六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见无人便涎着脸伸手摸了一把张氏的屁股,笑道:“瞧你这一副愁眉不展的小样儿,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招惹我们姑奶奶了,说出来我去替你出气。”   张氏被吴小六摸了一把,心里不觉有些痴了。自打她嫁到罗家去,和罗晋人同房的次数几乎可以掰着手儿算出来,也就两次。一次还是新婚夜,当夜他喝的烂醉,连自己的手都未曾碰一下。   张氏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又兼天生风流不甘寂寞,又怎能守得住。如今见吴小六对她还是原来的摸样,便又动了情,别着脸娇嗔道:“就你会说好话哄我,你可知道我在罗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瞧瞧我的手,都粗的不成样子了。”   张氏说着便将手伸在了吴小六的面前,故作轻狂的摸样让吴小六看。吴小六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转了几转,又拿了张氏的手儿细细的摩挲了几下。却见手指确实粗糙了许多,皮肤不似先前滑溜,指尖还有磨出的茧子。吴小六心下一怔,急道:“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一双手儿怎么成这副摸样了?你瞧瞧都起茧子了。”   张氏心中本就委屈,又兼本就想讨吴小六的心疼,便越发的轻狂起来,又是流泪又是捶打吴小六,呜呜咽咽的道:“你还说呢,人家遭受这样的苦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倒是不知情,还搂着你那夜叉婆睡的正美,可怜我一夜都未曾合眼,现在头还发晕呢!”   吴小六被张氏拿粉拳一阵捶打,早就心魂飘荡,骨头都酥了。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巷子口,一把便将张氏拉扯在了怀里,又是亲又是啃的不肯松开手儿,嘴里痴痴缠缠的道:“我的好姑奶奶,我也巴不得我那夜叉婆能早些死呢,她死了我便娶了你来。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先从了我吧!这些日子我都想死你了,你若疼我就给了我吧!”   张氏被吴小六弄的早已六神无主,双腿发软,那有不从的。因这里是巷口,又怕来人瞧见,便哼哼道:“这里可是巷子口,若你让别人瞧见了,传到你家夜叉婆的耳朵里可就了不得了!”   吴小六本还心甜意洽,恨不能此刻就做成好事。被张氏这么一说,却又吓得立刻停了动作,顺手整了整衣物左右张望道:“这话倒也对,只是我这里还打着饥荒呢!你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   张氏本就是来找吴小六帮忙的,又怎会这就走了,便唔着帕子笑道:“瞧你那猴急样,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可见你家那夜叉婆该是有多凶悍,把个男人折磨到这份儿上。你别急,我找你原是有事儿要说,我这就回我先前的家里去,你过会子只去那里找我吧!”   吴小六喜的抓耳挠腮,趁张氏不备又急忙上前亲了一口道:“果然还是你最疼我,比我那夜叉婆不知道好出多少来。纵然就是为你死了,也是情愿的。”   张氏一脸媚笑,心中多出了一丝得意,忙道:“快去吧!时间久了别让她起疑了,我这就等着你去。”   吴小六如听梵音一般,心中喜欢,一面告辞而去。   张氏也捡了小道一路往原来的家中走去,到了家中自然是先收拾出了被褥来铺上。而后又烧了热水来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的香艳妖调,坐在炕沿上等着吴小六来。   却说吴小六回到家中,那悍妻已经起床,此刻正啃着肉骨头。悍妻见他去的久了,心中不悦。她又时常听人说吴小六在外眠花宿柳,便嚼着骨头疑心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吴小六佯装拍了拍衣角的土道:“方才有个过路的,不知道去酒肆的路,我便引了他一程。”   悍妻有些不大相信,这吴小六平日里最是个懒散之人,连让他出去买酒菜回来他都要嚼舌,莫说是给陌生人指路这样的事情。除非是那人给了他好处,悍妻因黑了脸道:“给人指路?我看是给狐狸精指路才对吧!说,方才到底做什么去了?”   悍妻一抬头将手里吃剩下的半截子干骨肉掷在了吴小六的身上,吓得吴小六双腿一软,急忙道:“真的是去给外人指路了,哪有什么狐狸精,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罢了。”   悍妻不依不饶,又黑脸道:“哼!我还不知道你,若是真给人引路,那必定是那人给你好处了!快,把私藏的钱给我拿出来,若是没钱那肯定是找狐狸精去了。”   吴小六吓得战战兢兢,头上早已冒出了冷汗来。这悍妻一巴掌打下来足能让他掉了两颗牙去,他可不想惹她发火。只能肉疼的从腰间的汗巾子里摸摸索索拿出了一吊私藏的体己钱来,一面又觑着眼儿不情愿的道:“只给了这一吊钱,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悍妻有些得意的伸出手去,冷笑道:“我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必定弄这个。你藏了钱给谁花去,还不是想养狐狸精。老娘告诉你,若你养了狐狸精被我发现了,小心你的狗命。到时候我废了你让你进宫做太监去,看你还花花肠子多。”   吴小六吓的咽了一口唾沫,鬓边的汗已经流进了脖子里。又见悍妻伸了手,便恭恭敬敬的将一吊钱递在了悍妻手中,涎着脸道:“我哪儿敢呀!我还想多活两日呢!再说外面那些野女人那里有你好。”   悍妻听的十分受用,一张肉脸几乎挤在了一处,都快分不清楚鼻子眼睛来。收了钱便道:“算你识相,等吃了饭我要回趟娘家去,晌午的饭你自己弄吧!”   吴小六早就盼着她走,遂急忙道:“你就别操心了,只管好好回去便是。”   悍妻这才罢了,一面吃了饭菜,洗漱完毕拿了东西回了娘家去了。   这吴小六好不容易盼着悍妻回了娘家去,悍妻前脚刚走不一会,后脚他便摸着去了张氏的家。   张氏早在屋里等的不耐,头都梳了两次了。正等的心焦,却听有叩门声,知是吴小六来了,便喜得急忙去开门。   才一开了门,吴小六便急忙回身关上了房门,一手揽住了张氏的腰肢,搂在了怀中,口内喘气道:“真是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一口。”   张氏又何尝不是yu火焚身,早已赤红了脸颊低低的喘气了起来,口内还道:“去屋里吧!这里叫外人听见了可是不好。”   吴小六一面亲着张氏的脖颈,一面将张氏拦腰横抱在了怀中,径直的朝卧房走去。   到了屋内,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吴小六便急不可耐的扑在了张氏的身上。一手熟练的替张氏解着纽子,一手已经从领口处伸进了张氏的肚兜内,揉捏着张氏胸前的一坨柔软,口内道:“多日不见,竟越发长的好了。”   张氏被吴小六口里的气已经弄的有些迷醉,浑身软绵绵的,下身处更是湿津津的。欲望完全被吴小六点燃,双眼迷醉的也替吴小六解开了扣儿,一手摸着吴小六的胸膛,喘气道:“你个冤家,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想的我都快睡不着觉了。”   吴小六听的醉魂酥骨,低着头冲着张氏的锁骨亲了过去,这一路一直亲到胸口的两坨柔软处。吴小六用力的亲着这两坨柔软,早已是心潮澎湃,下身不自觉的往张氏的哪里贴了过去,正要进入,却听门栓被敲了几下,一个声音飘入:“有人在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悍妻抓奸   张氏和吴小六正得趣,忽听到门外有人叫嚷。这二人顿时吓白了脸面,一面起身捯饬衣裳一面急的四下里找地方藏身。怎奈这屋里地方小,并没有地方能容纳的下两个人。   门外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十分急促,喊声连天道:“有人吗?快些开门。”   吴小六越发急的紧,半个身子已经缩在了梳妆台边的雕花衣柜内。张氏一面系着扣子,一面小声道:“这个时候你还藏那里做什么?后院里有茅厕,你藏茅厕准没人发现。”   吴小六此刻哪里顾得上茅厕不茅厕的,只要能藏身,就是马桶也能钻。毕竟他最怕的是家中的悍妻,生怕这事儿被人发现传到悍妻的耳中,那可真就活不成了。   吴小六一面弓着身子从衣柜内出来,一面道:“怎么不早说,真是耽误事儿。”   吴小六说着便抬高腿跑了出去,一径去了后院的茅房藏着。   这茅房内数天没人打扫过,又兼天气渐渐炎热,自然是臭气熏天。吴小六只能一手捏了鼻子,憋着气强忍着。   却说张氏并不知来人是谁,忙整好了衣裳,一路往门外走去。这一路还不忘捯饬几下头发,到了院中便喊道:“来了。”   至门前,张氏一手拉开了门,却见是对街卖桂花糕的李婆子。那李婆子见张氏开了个门缝儿,便拿眼往里张望,瞅了瞅。张氏与她素日里并无十分的交情,如今怎么偏巧儿来这里。况且再看她贼眉鼠眼的样儿,似是在找东西一般,心里便不大乐意,冷着脸道:“李奶奶这可是稀客啊!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那李婆子皮笑肉不笑的瞅了一眼张氏,讪笑道:“瞧你说的,什么稀客不稀客的,不过都是街坊邻居。方才我偏巧见你家门开了,似是有人来,我还以为是招了贼呢,这才过来瞧瞧。”   张氏刚要回话,却听李婆子又问道:“你不是嫁到别处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李婆子边说边又拿眼儿往里瞧,脖子伸的老长,恨不能钻进去瞧瞧。   张氏心想这李婆子必定是听到动静了,这才来寻事儿。都说这街边上的老娘们闲话多,果然是不假。但凡这左邻右舍有个风吹草动,那都能被吹到天上去。   张氏见李婆子这样,也有些不耐起来,却又不好说出重话来,只道:“李奶奶还真是个大好人,连我家这份儿心都操了,想来真真是比我都强呢!我今儿来也不过是拿几件衣裳物件罢了,过会子便回去。”   “哦!原来如此”李婆子如此答着,却并不见要走的意思,两眼还在往里瞅。   张氏有些气恼,干脆道:“我瞧李奶奶这是不信我啊!要不进来瞧瞧?”   张氏说着便故意做了个要拉开门的姿势,弄的李婆子倒是满脸尴尬,急忙推门道:“不了!既然你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快进去吧,我这就回去。”   张氏早就巴不得她早走呢!也不说客套话,只道:“那李奶奶慢走,我这里还有活儿呢,就不送了。”   张氏不待李婆子离开便不耐的关上了大门,又悄悄的拿耳贴在了门上,想听听门外的动静。只听那李婆子嘀咕道:“明明瞧见了个男人,怎么会不见了,哎!”李婆子似有不甘的叹了口气,这才离去。   张氏听那李婆子走远了,这才急急的往后院去了。到了后院茅房门口,张氏低唤道:“快出来吧!人都走了。”   吴小六在茅厕内早就有些憋不住,里面的屎臭味和尿骚味早熏得他恶心不已,又不敢出来。张氏这一喊他便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直直的跑到墙角下吐了起来,便吐便拍着胸口道:“真是造孽啊!都快熏死我了。”   张氏见吴小六如此狼狈的样子,不觉捧腹大笑道:“瞧你那样,不过是在茅厕里待了会子,就成这个摸样了!真真是比女人还娇嫩呢!”   吴小六只一味的干呕,有些气恼的接道:“放你母亲的屁,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来藏里边试试,不熏死你才怪呢!”   张氏只吃吃的笑着,如今没了人打扰,又恢复了那时的妖调样子,扭扭捏捏的娇嗔道:“快别吐了,再吐我可就走了。”   吴小六一听张氏的话,急忙直起了身子,一手搂了张氏的柳腰道:“小浪蹄子,我都没说走呢,你倒是说这个。今儿你不伺候大爷,哪儿都别想去。”   吴小六说着话yin笑着将张氏一把推在了墙上,一手就要去脱下身的裤子。谁知还未动作,便听到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比上次还厉害。   吴小六气的低声骂道:“这是谁这么不长眼,屡次破坏老子的好事儿,看我不剁了他。”   正说着,却听门外喊道:“吴小六,你快给老娘滚出来。你个王八蛋,竟然背着我养狐狸精,老娘今儿就废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吴小六一听这声音吓的几乎魂飞魄散,这声音正是他家母夜叉的声音。吴小六不知她怎么会来此处,此刻他已是顾不得多想,急对着张氏道:“是我家夜叉婆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她瞧见我在这里,只怕你我都活不了了。”   张氏也听说过这悍妇的厉害,心里哪有不怕的,只急急的说道:“你还去茅房躲着吧!等她走了你再出来。”   吴小六急的一脑门汗,往茅房看了看道:“不行啊!我家那夜叉脑子也灵着呢!只怕她要找到这里来。”   张氏也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门外的踹门声越来越大,只听那悍妇又道:“吴小六,你若再当那乌龟王八缩着头儿不出来,我可就拆了门进去了。”   张氏和吴小六越发的急了起来,忽的,张氏的眼睛定格在了茅房门口的一桶搁了很久的屎尿上。这原本是她糟了往后院里种的菜上施的肥,因那日去罗家去的急,竟也忘记倒了,此刻倒是能派上用场。   张氏推着吴小六进了茅房,只道:“你可要忍住了别出来,我将这夜香倒在茅房门口处,她必不会进来。”   吴小六看了一眼那满满一桶的屎尿,又要作呕,却又生生的忍了回去,只道:“你快倒吧!”   张氏便提起桶子将里面的秽物整个的倒在了门口处,这茅厕顿时臭气熏天,无法入内。   刚搁下了桶子,便听门好似被踹开了一般。张氏忙整理衣裳迎了出去。才到院子来,便迎上了吴小六的悍妻。这悍妻长的高高大大,皮肤倒是十分白腻,看来平日里吃的不错。这悍妻细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姿色,柳叶眉,杏圆眼,只是脸颊鼓囊囊的,好似凸起的馒头一般,将五官挤在了一处。   张氏忙迎了上去,还未说话,却被悍妻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勾引我家男人,今儿我便弄死你去,看你还祸害人!”   悍妻这一巴掌打的张氏脑子里嗡嗡作响,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口腔内一阵腥气,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都是血色的。张氏被打的脸色刷白,果然这悍妻是惹不得的!只是嘴上却又不敢认,只道:“你做什么打人?谁勾引你家男人了?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又何如去勾引你家男人!”   悍妻也并不理会张氏,径直的往各个屋内走去,每到一屋之内,必乱翻一通,口内还大喊道:“吴小六,你个王八羔子,你给老娘出来。你有胆子做却没胆子认,你这样还算个男人吗?快给老娘出来,若是让我搜出来,没你好果子吃。”   悍妻这一闹腾,左邻右舍都来门口看热闹。众人指指点点的低声私语,都指着张氏抿嘴儿笑。   张氏气的冲到院里,一把拉了门要关:“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便桄榔一声关上了大门。   众人眼见着关了大门,自觉无趣,便各自散开去了。   悍妻在几间屋内搜了个遍,并不见吴小六的人影儿。因她体胖,这一顿折腾早已累的冒了一身虚汗出来,口内呼哧呼哧的不歇气儿。   张氏见她这样,因道:“搜也搜过了,我这屋里也并无男人,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说不定你家男人早就回家去了。”   张氏挨了打,却也不敢撒泼,只能忍着。这样的女人谁也惹不起,她一屁股坐下来只怕自己就没命了。   悍妻喘了几口气,照着张氏的脸啐了一口唾沫,脸上带着鄙夷道:“你倒是知道我男人回家去了?瞧瞧你这一身的浪样,一看就知不什么好东西,指不定都勾引多少汉子了。”   张氏气的几乎炸开了肺,也顾不得悍妻厉害,只咬着牙道:“你那嘴巴里放干净点,你那里瞧见我偷汉子了?偷谁家的汉子了?你这话若是让我婆婆听见了,可要毁了我的清白了。”   张氏虽然心中有鬼,却也不依不饶。   悍妻盯着张氏的脸看了一眼,冷笑道:“就你?也有清白可言?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嘴里头长疮。你现在的男人不也是抢了别人的去吗?你以为你是正房啊!真是没脸没皮。”      第一百四十二章跑了奸夫   悍妻这番话无疑戳中了张氏的心,整个人顿时暴戾了起来,红着眼睛赶上前去就要撕扯悍妻的头发。怎奈这悍妻生的人高马大,张氏根本无从下手,手还未伸上去,便被悍妻捏住了手腕。悍妻捏紧了张氏的手腕,黑着脸道:“哎吆喂,这是要动手了?啧啧啧,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老娘我一个巴掌扇下去你这半张小脸可就没了,信不信老娘这就打死你!”   张氏被悍妻捏着手腕,只觉得骨头都快折了,疼的她直冒冷汗,哎吆连天的叫了起来,一面还大呼道:“杀人了,快来人啊!要杀人了。”   悍妻冷笑一声,顺手一甩将张氏甩了出去。张氏受到这突然的力道,有些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青丝散乱,衣衫不整,那样子十分狼狈。   悍妻不屑的拿眼剜了一眼张氏,冷笑道:“也不揪着自个儿的头发称称几斤几两,跟我斗?哼!简直就是找死。”   悍妻说完话扭过身子就要往后院去,口内自语道:“我就不信老娘今儿找不出来那个王八蛋。”   张氏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痛,一咕噜起身追着悍妻去了。   此刻已是快到晌午时候,那大太阳正照着茅房,越发的恶臭难闻。悍妻才都后院便闻见了这股子异味,急忙皱眉捏了鼻子,回身对着张氏道:“瞧瞧这院子脏的,怎么如此臭?”   张氏也被熏的有些恶心,却又不敢吐,只忍着道:“方才去茅厕不小心打翻了尿桶子,你且忍忍吧!”   悍妻如何能忍的了,四下里看了一眼并无藏身之处,便捏着鼻子回转身子不往前去了,口内道:“我看那狗东西一定是顺墙爬了出去,今儿姑奶奶暂且饶了你。若是那一日被我撞见了,你也就只有个死字。”   悍妻说的气势汹汹,张氏只觉不寒而栗,却又不敢回嘴,只盼着她早些走才好。   悍妻说完了话便头也不回的往前院去了,一径走到了门口处,这才放下手去,猛地吸了几口气,喃喃道:“哎呀!真是憋死我了。”   张氏见悍妻那样,想笑又不敢笑,只站在凉台上看着,看着悍妻开了门出去,又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放下心来。   待悍妻走后,张氏这才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脸颊,心想着一会子回了罗家可如何说,总不能说是被人打的吧!想到这些心里又一阵烦闷,便也不打能提起来精神,闷闷的坐在了门槛上。   坐了一会子,这才想起吴小六还在茅房内藏着,张氏拍了一把大腿,自语道:“坏了!必定熏坏了他了。”说着便急急的起身去后院里找吴小六。   那吴小六方才听见自己悍妻的声音,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动一丝一毫。张氏捏着鼻子站在茅房门口处唤道:“快出来吧,你家夜叉走了。”   那吴小六听了这一句,急急的从茅房内冲了出来。因跑的太急,踩了一脚的秽物,衣角上也溅了好些上去,渗出了大片黄渍。吴小六气的直跺脚,口内道:“他**的,老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这霉运怎么一直跟着我来。”   张氏见那吴小六身上沾了秽物上去,臭烘烘的,因此也不上前去,只道:“你快洗洗回了你家去吧!只怕你那悍妻回家瞧不见你,又要来寻事。我这脸可是再也经不起第二下了,再打也便没法见人了。”   吴小六苦着脸,这才注意到张氏的脸颊上红肿一片,料定必是方才被自己的悍妻打的。吴小六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却也不好再说,只道:“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儿再托人捎信给我。若是你来这里不方便,我去找你。”   张氏点了点头,却又道:“你只替我想想如何整治我那男人的老婆,这几日我与她不睦,她处处针对我,尤其是她那两个女儿,处处与我作对。我和金莲在那个家里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只怕我还没生出儿子来,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吴小六一面拿鞋底在地上来回的摩擦着,想要把鞋底的秽物弄掉,一面又回身对着张氏道:“你放心,不过就是弄个女人,干这个我最是拿手。”   吴小六显然不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又弄起了脚底的秽物。   张氏急了,这事儿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若是林氏和嫣儿处处针对她,她在罗家便永无出头之日。现在也只有靠着吴小六了,他脑子里鬼点子多,必定能想出好法子来。遂跺着脚挑眉道:“你可别把话说的这么轻生,那林氏可是个油米不进的人。性子又和顺,最不爱与人争执,你拿什么对付她?”   吴小六已经将脚底的秽物弄了个干净,急急的往后院门走去,边走边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法子,到时候弄她个身败名裂。还有她那闺女,也给她弄个清白全毁,让她们做不成人,你只安心就好。”   张氏不知这吴小六脑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听他这话似是有十分把握,便也不再追问。   张氏先自己个儿出门探了探情况,确定无人监视才将吴小六送出门去,自己又急忙回屋照了会子镜子。看着脸颊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却也无法,只能暗自咒骂悍妻道:“吃了狗屎的莽妇,我咒你活不到明晚,最好全身生疮,让你痛不欲生。”   张氏也就是屋里过过嘴瘾,她又如何敢和悍妻抗衡。   却说悍妻在张氏家里未搜到吴小六的影子,心里憋着一股火,本该是要回家的人却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对街买桂花糕的李婆子家。   才一到内,悍妻便对着炕沿上坐的一位美貌姑娘抱怨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家男人在哪里吗?如今我去找怎么不见人?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也不能这样啊!”   原来炕沿上坐着的姑娘正是罗嫣儿,今儿一早她听张氏说要来家中取东西,便暗暗动了心眼,想跟来瞧瞧她到底做什么,不想却碰到了她去找吴小六的这一段。   前世这张氏与吴小六就好的穿一条裤子,对外人说都说他们是表兄妹,却不知是这样的鸡鸣狗盗。看来自己知道的事儿还真是不少,尤其是对张氏还不十分了解。   都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嫣儿便以买糕点为由头,去了李婆子家打听,少不得给了许多好处,那李婆子才开了口。听李婆子一说,嫣儿才知这张氏与那吴小六竟无半点血脉关系。且这吴小六家中还有个十分出名的悍妻,吴小六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这悍妻闹腾。   打听到了这些,嫣儿想了个法子,想让这吴小六的悍妻来抓奸,也好让张氏吃亏,从此名声扫地,也能让父亲和祖母知道这女人的为人,乘早的打发回家去。   因此嫣儿便在悍妻出门后又急急的去寻她,将吴小六**一事说与了悍妻。这悍妻听说自己的男人**,气炸了肠子,急急的便来拿人,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好戏。   嫣儿听说没找到人,料定定是藏了或是溜了,两人之间必定有事。此刻又见悍妻满脸愠色,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知道此女确实不好对付,须得好好说话才行。   那李婆子最是个会察言观色之人,见悍妻脸色不好,便急急的去倒了茶来,又推着悍妻坐在了炕沿上,笑道:“瞧你这一脸的汗,快坐下喝口茶歇会,让罗姑娘慢慢和你说。”   悍妻心里虽气,却不好十分发作,毕竟她自己的男人她也是知道的,有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悍妻坐在了炕沿上,拿了茶碗道:“我方才可是到处都翻了个遍,并不见我男人,你确定你没看错人?”   罗嫣儿见那悍妻稍微平息了怒过,这才道:“我真没看错,我是一路跟着我二娘来的。我二娘那一日从这里到我家去,还是你家里的赶着马车送的。当时你家里的说是我二娘的表哥,我们并不怀疑,自当是真的表哥呢!”   “我呸!”悍妻气的啐了一口,竖着两道眉毛,又道“他是哪门子的表哥,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样的表妹!还雇了车去,这王八羔子是哪里来的钱?看来背着我藏了不少体己钱,看我不回去扒了他的皮。”悍妻咬牙发狠,似是要撕了吴小六。   那李婆子平日里本就看张氏不顺眼,如今也想火上浇油,因觑着眼道:“你可是不知道那女人的厉害,兴许你家小六儿并不是自愿的。那女人天生就妖媚,平日里画的跟个妖精似的,看见男人就要贴上去,你回去可要好好审审是不是这女人先勾引的小六儿,可别错怪了小六儿。这男人最是经不起引逗,要怪也是那女人的错儿。”   嫣儿见那李婆子似是也跟张氏有仇似的,不觉嗤笑,看来这女人还真是四处树敌,已是要四面楚歌了,只是不知她要作何方法解救。      第一百四十三章告诉母亲   却说李婆子拿话挑唆那悍妻,让她愈发对张氏存了怒意。原来这李婆子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被别的女人勾引走的,因此她但凡是看到狐媚子般的女人,她便不自然的心生恨意。先前因没人肯和张氏对着干,她便一直没有发作,如今见张氏又勾引了别人的男人,这心里自然是恨不得她早些浸猪笼才好呢!   嫣儿自然乐得听李婆子挑唆悍妻,这样自己会省下许多事儿来。果然,那悍妻听了这些话气的随即涨红了脸颊,破口骂道:“还真是臭不要脸的娼妇,我这就回家审审我家那竹苞去,看他是不是被勾引的。”   悍妻一刻也坐不住,跳下炕就往门外走去。嫣儿急忙起身去送,却被悍妻回道:“你别送了,只管坐着吧!”   嫣儿说了句“慢走”便又坐回了炕沿上,一时与那李婆子说了会子闲话。那李婆子见嫣儿生的花容月貌,又会做人会说话儿,心里十分欢喜,因问道:“罗姑娘可曾许了人家了?若是没许李奶奶给你找个好婆家。”原来这李婆子有个孙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如今她看到嫣儿,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遂问了方才的话出来。   嫣儿一听李婆子提起了自己的亲事来,不由的臊红了脸,口内道:“李奶奶说的什么话,您要是再说我可就走了。”   李婆子只一味的笑,半响又觑着眼道:“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女孩子大了都是留不住的,该是谁家的必定会去谁家的。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些东西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是时候了自然就来了。”   这一番话说的嫣儿如雷灌顶,心中又想起了夏孜墨和李暮生来。可怜自己许了一个自己并不十分中意的男人,又可怜自己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背负着这些东西,只怕是余生再无欢颜了。   嫣儿想到这些已是没有心情再闲聊下去,便起身寻了个由头告辞而去。李婆子还要留嫣儿吃饭,嫣儿又怎好意思再留,一时出了门去,不提。   ※※※※   再说那悍妻带着满腔怒火回了家中,一路上想着若是吴小六不在家中,那自己便去扒了张氏的皮,让她交出吴小六来。若是他在家中,那也保不齐是才回去的,还是要严加审问。   悍妻一路小跑的到了家中,见大门紧闭,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了门进去,口内大喝道:“吴小六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娘出来,你给老娘出来把话说清楚,你那表妹是哪门子的骚货,我怎么不认识?”   吴小六急急的赶回了家中,才换了衣裳和鞋袜,正忐忑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悍妻回来。不想她竟踹了门进来,还说出了“表妹”二字。看来她定是听到了些风声,这火气才会如此之大。   吴小六听那踹门的声音已经吓的浑身打颤,如今听她说起“表妹”,越发的软了腿脚,不敢出来,心里开始想着对策。最后干脆躺在了炕上,装起睡来。   那悍妻见屋内没动静,吴小六并未从房内出来,心中暗想:“这王八蛋莫不是还在那狐狸精家里?若是那样,老娘定不能饶过这对狗男女,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悍妻立刻转身要去,又觉脸上汗津津的,甚是粘腻,便想着回房洗了脸再去,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悍妻如此想着便去了屋内,谁知推开门一看却见吴小六就躺在炕上,还盖着大被子,似是睡的正香。   悍妻见他鞋袜未脱,这大热的天气还盖个大被子,一看便是假装的。见他如此,这悍妻顿时气炸了肺,上前几步一把扯下了盖在吴小六身上的大被子,口内咆哮道:“吴小六你个王八蛋,你他娘装什么孙子,你给老娘起来。你他娘的以为装睡老娘就会放过你了?你做梦吧!今儿老娘把话撂这里,我和那狐狸精你只能选一个,要不然你们两个就是个死。”   那吴小六被悍妻扯了被子,本来还想假装睡觉,却又听悍妻说了这番话,心中害怕,便一咕噜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没瞧见我在睡觉?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我怎么听不懂?”   吴小六本来还想说些硬气的话,无奈看见悍妻的气势,整个人便怂了,说话也没有了底气。   悍妻黑着脸,气的浑身乱颤,一手上去便扯住了吴小六的衣裳。又是打又是乱挠,弄的吴小六没出抓手,只顾着护着头和脸,口内讨饶道:“姑奶奶快住了手吧!若是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   悍妻不解气,又打了一阵子,才撒了手,此刻已是青丝散乱,有些骇人。悍妻道:“你还不快招了,你和那狐狸精是如何相识的?今儿到底有没有去狐狸精家中?”   吴小六知道此刻若是说出自己和张氏的事情,那自己就真的没活路了,还不如咬死不松口,她打打便也就过了。吴小六如此想着便道:“你说的狐狸精是谁?你倒是先说清楚了,可不能信口污蔑我的清白。”   悍妻听他说“清白”二字,顿时冷笑了起来,遂咬牙道:“你自当我是傻子啊!你做下的那些个龌龊事儿我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为了这个家一直不想与你计较罢了!如今你越发大发了,眼里越发没有这个家了,竟然还认了个表妹。这平日里你藏下的体己钱只怕都给了她了吧!哼!果然这野花就是香的很,我为了这个家熬成了现在这般摸样,你却给我出去找野花,你对的起我说到伤心处,悍妻有些支持不住的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好不凄凉。那吴小六虽然看不上悍妻,可毕竟夫妻一场,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如今见悍妻哭的如此伤心,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怎好坐在炕上不下去,遂下了地,将悍妻拉在了炕沿上坐下,叹气道:“你也别哭了,你的好我又怎会不知。你放心,从今儿开始我定会安安生生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了,只安心陪你可好?”   悍妻抹了一把眼泪,觑眼看了一眼吴小六道:“这么说你果然和那狐狸精有关系了?”   吴小六心里一怔,方才说话似是露出了马脚来,不过他毕竟说的隐晦,并未说出是张氏。因佯装生气,抬高了音量道:“你这心里怎么还会这样乱想,我说的是我先前背着你是去过几趟ji院,可这雾柳镇上的男人有几个不去ji院的?从今往后我不去就是了,你放心吧!”   悍妻见这吴小六就是不肯松口,却也无法,又不敢逼得太急,怕他真的去了张氏哪里。因此只好妥协,半响才道:“既然这样我暂且先信了你,只是往后你断断不能私藏体己钱去养别的女人,否则我可真就翻脸了。”   吴小六见悍妻不再追究,心中欢喜,哪有不允的道理,便点着头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下来。一时又拿了帕子替悍妻擦了泪水,这抓奸风波才算完事。只是这悍妻心中已是有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遂对吴小六越发看的紧,此为后话。   ※※※※   再说这罗嫣儿从李婆子家离开,便一径的回了家。这一路上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心里想着该如何对家里人说。想着若是将这事儿告诉了父亲,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和张氏不睦,暗暗抹黑张氏。若是不告诉他就只能由着张氏欺骗父亲,给父亲戴绿帽子,这样自己又于心不忍,失了做女儿的孝道。如此反复想着,最后决定还是将此事只告诉母亲,让母亲这几日尽量的笼络父亲,留住父亲,让他少去张氏的房中。待自己想个万全的法子,再设法让张氏自己个儿招了,到时候其他人自然会信。   定好了法子,嫣儿便急急忙忙赶回了家中。回到家中家里人已经吃了晌午饭,林氏还留了饭给嫣儿,嫣儿也无心吃饭,随便吃了两口便也罢了。吃了饭又将买的糕送到了祖母房中,这才急匆匆的去了林氏房中。   到了房中,嫣儿见锦儿也在,便找了个由头将锦儿支开。林氏见嫣儿这样,知道她定是有要紧话要说,遂也对着锦儿道:“快去歇着吧!一会子娘去陪你。”   锦儿有些不大乐意,却也无法,只得撅着嘴出了门去。   嫣儿听锦儿走远,这才坐在炕沿上,慌慌张张的拉了林氏的手,神色凝重的对着林氏道:“娘,我有个事儿要和您说,您可千万被慌。”   林氏见嫣儿神色凝重,料定这事儿一定不小,也紧张起来,催促道:“你快说,娘不慌。”   嫣儿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又起身去关了窗户,这才回身坐在了炕沿上,将方才所遇之事说与了林氏听。林氏一听也吓了一跳,急道:“嫣丫头,这事儿可不能胡说啊!虽说娘心里是恨她,可咱们也不能胡乱编了话去诋毁人家的清白。”   嫣儿见母亲不信,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真没说瞎话,这可是我亲眼瞧见的,不信你等她回来瞧瞧她的样子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脸上的伤(求粉红)   林氏听嫣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一时也跟着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处置。垂着眼帘思前想后了好一会,才低低的对着嫣儿道:“这事儿你先别告诉你爹爹和你奶,都说捉奸捉双,他们也并没有看见。若是你红口白牙的说了,他们还以为是你见不得她好,才故意编排她。”   嫣儿一听母亲的意思与她的一样,便点头道:“娘亲说的是,我原也是如此想的,且看她回来怎么答吧!往后再想法子慢慢的让她自己招出来。”   林氏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双眉紧锁着,又拉了嫣儿的手道:“后天你也该回药香府了,你和暮生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先看个日子给你们定下来,你也不小了。娘只想你和锦儿能有个好归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嫣儿一想到亲事,心里又有些淡淡的伤感。本来她以为是夏孜墨违背了誓言和那苏小姐好了,如今看来并不是他薄情寡义,而是自己的师傅从中作梗,坏了二人的缘分。知道这些她心中自然欢喜,可是对自己的亲事却又多了几分怅然,不知道往后如何面对暮生哥。   想到这些嫣儿眼神有些黯淡,眉眼间多了几许惆怅之色,犹如天际边的一叶孤舟,不知该飘向何处去。   林氏看出了嫣儿眼中的黯淡,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定是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遂叹气道:“一看你的样子娘就知道你心里的事儿,你是不大愿意嫁给暮生对吗?娘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可娘是过来人,知道这种心情。若是你真心不想嫁到李家去,那娘替你说去,早早的断了便是。毕竟咱家没收他家的聘礼,一切都是口头上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   嫣儿见母亲叹气,也知她为难,便收起了眉宇间的惆怅,强挤出笑容道:“娘说的什么话,既然咱家都答应了李家,又岂有悔婚的道理。若是真悔婚了让外人如何看咱们罗家,失信之人又何来立足之地?您就放心吧!等改日您去找李婶子定个日子,我便辞了师傅,安安心心的回家来过日子,这样可好?”   林氏抬起手臂摸了摸嫣儿的脸颊,一脸慈爱,直道:“真是娘的好孩子。”   这母女二人又坐着说了会子体己话儿,方听见门响的声音。嫣儿和林氏知是张氏回来了,嫣儿遂道:“她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林氏虽然不爱搬弄是非,可这样的事儿还是要谨慎些。再说若是她真被人打了,也该听听她的说法,因点着头道:“行,咱们去瞧瞧吧!”   嫣儿便扶了林氏的胳膊,一径的往屋外走去,恰好碰见从门外进来的张氏。这张氏见林氏和嫣儿从屋内走了出来,表情显得十分不自然,急忙低了头,垂了眼帘向林氏打了招呼:“姐姐怎么未曾午睡?这院子里太阳大,别晒着了。”   林氏离张氏还有一截子距离,又见张氏垂着眼帘并不敢抬头,似是在有意遮掩什么。见她如此,越发佐证了嫣儿说的话,因走上前去,往张氏的脸上瞅了瞅,轻声的“哎”了一声,又接着道:“妹妹这脸是怎么了?不是说回家去拿衣物吗?我看这脸怎么有些红肿?”   张氏依旧半低着头,胳膊上装模作样的套着一个素蓝色碎花包袱,躲闪了两下才支支吾吾的道:“姐姐还真是心细,这点伤都被你瞧了出来。也怨我不长眼,出门时偏偏撞在了木门上,这才伤着了。”   嫣儿心中一阵嗤笑,明明是私通被打了,现在还要给自己找块遮羞布,说是撞了门,这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能编的出来。   刘金莲听见母亲回来,也急急的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喊道:“娘,您可是回来了,有没有带我的衣裳回来?”   话一出口又见林氏和嫣儿也在张氏的身边,想到昨晚的事情,刘金莲心中眼中露出了恨意,没好气的问嫣儿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来找茬?”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这是我家院子,我几时想站就站着了,这个你管不着。哼!你要是那么操心,我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别伸长了手儿到处张扬便是了,免得讨人嫌。”想到昨晚的翡翠琉璃簪一事,嫣儿便拿话讥讽刘金莲,再揭揭她的老底,让她下不来台面。   果然这刘金莲气的满面涨红,头上簪的一支轻质花儿也随着摇了摇。这刘金莲咬牙道:“我也不和你说旁的,只一句,走着瞧吧!”说完便要拉扯张氏回房中去,并不理会林氏也在旁边。   林氏对刘金莲也并无十分的敌意,毕竟抢了自己男人的是她娘,并非是她,遂也不太在意平日里的礼节。嫣儿可不这么想,既然她跟了她娘过来,那就要守规矩,知长幼,因对着张氏道:“二娘,您是不是也该管管金莲这丫头,你听听她说的话儿,什么叫走着瞧?再怎么说我也比她大,她该叫我一声姐姐。抛开我不说,这里还有我娘在呢,怎么着她也该叫个大娘吧!如此没家教将来可如何是好,只怕二娘有的调教了。”   刘金莲气的停了脚步,回身道:“你……你说谁没家教,你才没家教呢!”   张氏因吴小六的事情还有些惊魂未定,心中对罗家也有一丝丝的愧疚,遂喝住了刘金莲道:“莲儿,可不许再这般放肆了。你大娘都在这里站着呢!你也不知道上去叫人的,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要我说几遍。”   刘金莲见自己的母亲都如此说,心中虽气却也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思。再说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也知道林氏是个极好的人,若不是自己的母亲要和她争,兴许自己还真能与林氏相处的十分好了。想到这些,刘金莲也不再暴戾,反而平和了许多,上去唤了一声:“大娘”。   林氏也不想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遂笑着点了点头,又上前几步对着张氏道:“妹妹还是让我瞧瞧受的伤重不重吧!你在这里不比我,也没个娘家人在跟前,受了伤我当姐姐的原该关心才是。我那屋里还有消肿的药酒,不如去我那屋瞧瞧吧!”   张氏哪敢让林氏瞧,这巴掌打的和撞门撞的也是有些区别的。再说这嫣儿又是个女大夫,若是让她看见了定会看出端倪来,倒不如自己回房养着的强。如此想着便垂着眼帘欠了欠身,口内道:“还是不麻烦姐姐了,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我自己个儿涂点药也就过了。”   这刘金莲并不知道张氏的脸是因为**被悍妻打伤的,方才出来的急也并未瞧见,如今听林氏和张氏的对话,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脸上受了伤。刘金莲因从小没了父亲,一直跟着张氏长大,自然是对张氏有十分深厚的情感。如今听张氏受了伤,又怎会不急,急忙拿手撩了撩张氏遮在脸颊上的青丝,探着头看了几眼道:“呀!真受伤了,快叫我瞧瞧吧!”   张氏见刘金莲掀开了遮着脸颊的青丝,心中又急又气,这发型可是她梳了好久才梳好的,为的就是遮掩脸上的伤势,不叫人看清楚。如今别人没动手揭开,反而让自己的女儿给揭开了,她又怎能不急。可是心中虽急的要命,脸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刘金莲,口内却轻轻道:“没事儿,你别大惊小怪的,叫你大娘和姐姐笑话你没见识。快回屋里去吧,到了屋里再说!”   方才被刘金莲一撩头发,林氏已经看见了张氏脸上的伤,果然似巴掌打的一般,明显还有指印在上面。林氏因道:“我怎么看妹妹这伤好像不是撞伤的,倒像是被打伤的,那脸颊上还有个指头印呢!若是妹妹受了委屈可一定要说出来才是,我们都会替你撑腰。”   嫣儿没想到母亲会当面指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也上前一步故意又低着头看了几眼张氏的脸颊,一脸吃惊的道:“呀!可不是吗!真真是有指头印。”嫣儿又对着张氏问道“二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回了趟家怎么被人打了?这是谁家不长眼睛的,敢打我家二娘?莫不是二娘以前与人结了梁子,被人报复了?”   刘金莲一听母亲被人打了,眼内顿时冒出火来,咬着牙对着张氏道:“是谁打了您了,您放心说,我替你收拾她去。”   张氏听刘金莲这么一说,真恨不得一头撞死。说自己被打这不明摆着是有仇家,或者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吗。这金莲简直就是猪脑子,一点都不动脑筋想一想,如今被人给利用了,自己还一点不知。   只是此刻已经不好收场,原本打算的悄悄溜进去看来依然是不行了,只能再编个谎儿替自己辩白了。   这张氏本就是撒谎成精的人,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谎出来了,随即便哭着道:“姐姐不知,原本我是不该对姐姐说的,只是姐姐非要问,那妹妹也就不好遮掩了。只是说了怕有损罗家的名节,还请姐姐保全我。”   嫣儿听了吓了一跳,以为张氏要自己招认了,这可不是张氏一贯的作风,不知道她心里又想什么鬼主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贵客到访(求粉红)   嫣儿不知张氏心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由不得盯着张氏看。   那张氏忽然变了颜色,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边哭边用袖子抹着眼泪,都顾不得拿了帕子出来。这林氏见她哭成这样,急忙皱眉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起来。有什么话你好好说,横竖有我们呢!”   林氏最见不得人哭,这人一哭她这心肠就软了,林氏又对着刘金莲道:“金莲,好生扶了你母亲先去大娘屋里。”   刘金莲也被张氏的样子吓了一跳,一面安慰张氏一面扶着张氏去了林氏房中。   嫣儿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五味掺杂。前一刻她还因脸上的伤手足无措,这一刻却又似受了委屈般嚎啕大哭。嫣儿也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别有用心,只得跟了进去。   林氏已经翻箱倒柜的替张氏拿来了药酒,吩咐刘金莲给张氏涂上。你张氏疼的直龇牙咧嘴,却也不好叫出声来。嫣儿只在边上冷眼旁观,也并不去搭手帮忙。不一会刘金莲便涂好了药,那张氏才对着林氏道了声谢!   林氏只回说:“不打紧,你我既是姐妹,本该扶持。”   嫣儿见那张氏听了这些话,脸上悻悻的,似是有羞愧之色,半响才含泪道:“姐姐有所不知,我方才回来的路上遇了一个喝了酒的男人。这男人因喝多了酒,正在路边上吐,见我独自一人走过,就起了恶意,想要调戏我。我自然誓死不从,他便打了我两巴掌,我这脸就是因此而受伤的。”   嫣儿没想到张氏竟会编出这样的瞎话来,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将自己说成是贞洁烈女,黑的说成是红的,还捏造出个轻薄之人来。她这样说竟一点都不心虚,不脸红,果然已经是说谎有了境界了。嫣儿由不得嗤笑,恨不能此刻就戳穿了她,可毕竟无凭无据,没捉奸在床,说了也无人会信服。因此便暗暗忍着,将那手中的帕子来回的扯着。   张氏说到动情处又大哭了起来,竟一头栽在了林氏的怀里,哭的好不委屈。林氏见张氏说的动情,明知道这是她骗人的话,可心却又软了下来。一边拍着张氏的后背,一边道:“好了好了!到家就没事儿了,只是不知你是如何逃脱的?那人没将你……”林氏欲言又止,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嫣儿和刘金莲,,毕竟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说话总是有所顾忌的。   张氏哭红了一双杏眼,半抬着头,泪眼迷离哽咽道:“若是他真轻薄了我,我那还能活到这会子,早就一头撞死了!”   “那你如果逃脱的?”林氏急问道,她也想听听张氏如何编故事。   那张氏道:“我走的那条路并不算僻静,我喊了几声,就有人追了过来。那人见来了人,急忙丢开了我逃命去了,我这才得以回家来。”张氏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看的嫣儿真想过去抽她。这女人实在能演,果然并不好对付。   林氏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好说破,免不了又对张氏安慰了一番。这张氏见林氏如此,心想:看来她已信了我的话,我这脸上的伤也有了由头,往后便也不怕了。   林氏也不是傻子,她也知道这是张氏唱的一出好戏,为的不过是给脸上的伤做个遮掩,也好让家里的知道她是守节之人,并不会做下对不起罗家的事情来。   安慰好了张氏,林氏又命嫣儿拿了梳子过来,亲自替张氏梳了头。这张氏从小到大也就娘亲替她梳过头,林氏这一举动,倒让她心中多出了几分暖意来,心口处涌动着感动,连声说道:“姐姐待我如此好,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林氏微微一笑,放下梳子道:“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你只要多为这个家尽点心也就行了。”   “没想到大娘的手艺如此好,经您这一梳,我母亲倒是年轻了许多呢!”刘金莲眼巴巴的瞅着林氏梳头,嘴角也泛出了笑容。   张氏听的很是受用,又忙忙的谢了林氏,林氏只说:“快回屋歇着吧!明儿田里就不用你去了,等你这脸上好了再去吧!”   张氏感动,一时谢了林氏便带着刘金莲回了自己屋内。   待张氏走后,嫣儿便坐在了炕沿上,拉着母亲的手,眼神复杂的凝望着母亲,口内道:“娘,您受委屈了。如今还要替这女人遮掩,真是苦了您了。”   林氏笑的凄楚,她又何尝想要如此,只是这事儿又没捉奸在床,说什么都是徒劳。不陪笑又如何生存,只能是先稳住了她,再从长计议。   却说嫣儿又陪着林氏说了会子话,忽的却听门外有车马嘶鸣的声音。嫣儿和林氏都感诧异,这个时候谁会驾车而来?母女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林氏道:“你去瞧瞧是谁来了?我听的似乎有马叫的声音。”嫣儿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   才一出了门就迎上了锦儿,锦儿本来在炕上歪着,也是听见了马儿的嘶鸣声才急急的跑了出来。锦儿看见嫣儿便扯着嫣儿的衣襟笑道:“姐姐,你猜猜是谁来了?”   嫣儿一面往外走一面低声道:“我哪里能猜的出来,谁知道呢!只是咱家也没几个能雇得起马车的亲戚,咱们还是出去瞧瞧吧!”   这姊妹两个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刚到了门口便听见有人叩了门栓:“有人吗?请问这可是罗姑娘的家?”   嫣儿一听询问罗姑娘,心中一惊,莫不是找自己的,遂急忙开了门。往外一看,却是夏孜墨和一个十五六岁的随从。嫣儿见是夏孜墨,又是喜又是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直愣愣的瞅着夏孜墨。那罗锦儿见是夏孜墨带着人来了,喜得急忙往院内嚷嚷道:“娘,世子爷来了,您快出来!”如此嚷嚷了好几嗓子,屋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林氏也唬的急忙整了头发出来相迎,那张氏刘金莲和罗母三人听见了个世子爷,又联想到昨日林氏带回来许多东西来,料定必是昨日所说之人来了。这三人也自然不敢怠慢,一时也出了门过来相迎。   原来这夏孜墨自打昨日见过了罗嫣儿,这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况且后日他便要启程回府里去,也算是来和嫣儿道个别。因此趁着晌午苏紫菀和陆梅青去街上闲逛,这才偷偷的溜了出来,打听了许多人,才找到罗家来。   罗嫣儿怔了半响,才急急的赶上前去问夏孜墨:“你怎么来了?你来了苏小姐可知道?”   夏孜墨见了嫣儿也是满心欢喜,竟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对着她说,因此满含笑意的道:“你说我为何来的?自然是为了来看你才来的,你还不叫我进去吗?难不成要我吃闭门羹?”   嫣儿听了立刻红了脸,又见锦儿往里嚷嚷开了,知道这次是非要让他进来不可了,遂道:“你这么金贵的身子就不怕到了我家腌臜了?要是弄脏了你的衣裳我可不赔!”   正说笑着,锦儿忽然撅了嘴过来,口内道:“世子爷偏心,来了都不问问锦儿,只一味的问我姐姐,我不理你了。”说着便别过头去,惹的夏孜墨笑了起来,急忙对着身旁的侍从递了个眼色。那侍从点了点头,便去马车上搬下了许多东西来,夏孜墨拿了一个锦缎绣花盒子递给了锦儿,口内道:“怎么会忘记了你呢!这是本世子送你的。”   锦儿见有礼物,自然十分开心,急忙伸了手去接,不想还未触及,就被林氏呵斥住了:“锦儿,不得放肆,还不快给世子爷行礼!”   这林氏并不知道嫣儿和夏孜墨之间的事情,自然十分谨慎。她也知道若是得罪了皇亲国戚也是吃罪不起的,说不定这罗家往后就无安生日子了。   锦儿被林氏一呵斥,有些不情愿的缩回了手,又欠身给夏孜墨行了礼,这才罢了。   林氏见锦儿行了礼,便也对着夏孜墨行了礼,又面带尴尬的道:“世子爷莫怪,锦儿还是个孩子,这规矩都不很懂!”   夏孜墨急忙回了礼,笑道:“罗夫人严重了,不必理会我的身份,只当我是罗姑娘的故友便是了!”   正说着,却又见罗母张氏一行人迎了出来,这三人还从未见过皇亲国戚的面,这还是头一次。因此颇为隆重,一见面就双膝跪在了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夏孜墨见那为首之人是个老妇,心想这必定是嫣儿的祖母,遂急忙去拉起了罗母,口内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我只是私交,并非官家派来,不必如此。”   那罗母见夏孜墨穿着一身宝蓝色内秀金线云纹团花袍子,腰间挂着翡翠镶金玉佩,腕上还带着一串佛珠,单这几样就已经华贵无比。再一看人,生的棱角分明,眼神明亮,大耳直鼻,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那张氏和刘金莲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张氏也偷偷拿眼打量着夏孜墨,见这夏孜墨生的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又兼穿的华贵,越发显得英姿飒爽。这张氏心中暗想:若是他能成了我女婿那该有多好,即便金莲给他做个小的,那自己也是能有个依靠。   第一百四十六章打错了算盘(求粉红)   刘金莲黑着一张脸,任由张氏捯饬,心道:“我这命也忒苦了,等下我进去之后只瞧瞧的站在门边就是了,免得走上前去叫人笑话。”   再说夏孜墨正喝着罗锦儿倒来的茶,一面又让罗家人落座,说起了闲话来。那罗母自然十分乐意与夏孜墨说话,竟挑些新鲜的大户人家听不到的庄家人故事来说,那夏孜墨倒也听的颇为认真,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往嫣儿身上扫去,没看一眼那眼神都格外的温柔。   嫣儿又怎能感觉不到这样的目光,因此也有些娇羞之态,脸颊微红,低眉颔首。这情景自然被林氏和罗母看了个一清二楚,林氏也是过来人,又怎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来。在联想到昨日法华寺嫣儿落水之后被夏孜墨救了一事,这心中就越发断定他们二人之间必有缘故。   这林氏心中虽然明白过来,却开始有些害怕起来。那夏孜墨身边已经是有了女人的人,而且嫣儿也已经定了亲,若是此刻二人之间要闹出点什么来,只怕是嫣儿再也做不了人了。一来会被苏小姐排挤,而来又会被李家唾骂。想到这些林氏越发坐不住,暗暗想着该如何解决。   可罗母心中却并不如此想,她心里想的自然是促成没事,成就罗家。   这几人正说着话,却不想刘金莲已经打扮停当随着张氏走了进来。这张氏捧着一碟果子,身后的刘金莲手里捧着一盘瓜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   嫣儿见那刘金莲穿着丝质的褙子,脸上抹了胭脂,画了翠眉,就连头发都是新梳的。这很明显是方才去打扮的,意图自然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引起夏孜墨的主意。嫣儿不竟愕然,没想到张氏和刘金莲的野心会如此大,竟将手伸到了这里来。   林氏罗母和锦儿也都吓了一跳,这刘金莲到底要做什么?大白天的穿戴的跟ji院里的粉头一个样子,况还有外人在场,也不怕失了礼数。罗母气的登时黑了脸,又因夏孜墨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忍着。   那张氏边往前走边笑嘻嘻的道:“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几样果子瓜子,世子爷可别嫌弃,随便捡着好的吃两口。”   夏孜墨也惊的瞪大了眼睛,他并不知道刘金莲穿成这样为的是他,只陪笑道:“姨娘客气了!还劳烦你端来这些东西。”   刘金莲因穿成这样自己也别扭,遂站在门口处并不敢动,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如针在扎一般。那张氏将果子碟放在了桌上,见刘金莲并不往前来,心中急的如着了火一般,急忙挤眉弄眼的叫她过来。无奈刘金莲就是不过来,还将手中的盘子递给了立在林氏边上的锦儿手里,自己却退到了后面。   张氏见刘金莲如此不识抬举,越发气的涨红了脸,只是不好十分试出来,只回身拿眼剜了一眼罗锦儿,又咬牙看了看刘金莲。锦儿接了瓜子盘儿,不解的瞅了瞅刘金莲,不知道她为何不要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反而是叫自己去。不过既然她不去,那锦儿自然也乐的效劳,笑嘻嘻的端着盘子便往夏孜墨这里走来。   快走到张氏边上时,锦儿还故意冲她冷哼了一声,满眼的不屑。张氏如何能看的过锦儿如此嚣张,心里暗暗盘算报复。因悄悄把一只脚往前伸了伸,却又还遮在裙子底下,不叫锦儿看见。那锦儿本就得意,因此也并未注意脚下,猛不丁的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被张氏的脚绊了一下。这一绊锦儿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前倾了过去,手里的瓜子盘也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夏孜墨的脚下。   屋内的人均一惊,尤其是罗母、林氏和嫣儿,个个脸上冒冷汗。嫣儿更是起身喊道:“锦儿小心,别摔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夏孜墨已经起身去拉锦儿,锦儿还未着地便被夏孜墨拉扯住了胳膊:“小心!”   那张氏也假装惊吓的样子,急忙去拉扯锦儿,口内道:“怎么如此不小心,若是那盘子砸了世子爷可如何是好?咱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锦儿也吓的不轻,被夏孜墨拉扯了起来,整个人一阵发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嫣儿和林氏已经赶了上来,母女两人一人扶了锦儿的一条胳膊。林氏想到方才那一幕都觉后怕,若真是砸到了夏孜墨那可如何是好!他那样金贵的身子,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侯府里的人定是不能饶过罗家的。还好那盘子只是砸在了地上,并未伤人。   林氏面露尴尬之色,急忙对着夏孜墨道谢,又道:“世子爷受惊了,还请多多担待!”   嫣儿一面询问锦儿如何,一面也对着夏孜墨道:“我这妹妹平日里就有些冒失,世子爷莫怪啊!”   夏孜墨听嫣儿说的这般生分,心中有些失望和气恼,别人不知道说些客气话也就罢了,她倒也来说,真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锦儿呆了半响才渐渐的回复了清醒,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是绊在了一块凸起的地方上。锦儿如此想着便往地面上瞧去,却也并不见有凸起的异物。既然脚下没东西,那自己方才绊在了什么东西上?锦儿心下狐疑,又侧着脸看了一眼张氏,方才只有她站在边上,莫不是她使得坏?锦儿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长裙,果然是暗藏玄机,遂气道:“方才我并非冒失摔倒,分明就是被人绊倒的。”   锦儿说话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氏看,那张氏故作镇定并不理会,只道:“我看还是快请世子爷坐下喝茶吧!别扫了大家伙的兴致才好!”   张氏这话一出,锦儿越发笃定方才就是她使得坏,叫自己出丑。这女人的心还真是歹毒的很,杀人不见血。   锦儿只能暗暗忍下了这口气,又对着夏孜墨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嫣儿已经悄悄的去外面拿来了簸箕,将地上的残渣收拾了一番,这才罢了。   罗母坐在对面椅子上一言不发,心中已经气了个半死,好好的一件事儿竟被她们搞的乱七八糟。尤其是方才锦儿那一摔,她并未看到是张氏使了绊子,遂越发气林氏管教五方,带出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女儿来。   这夏孜墨来此的目的为的是和嫣儿独处,说些体己的话,如今屁股还为曾坐热乎,就已经出了这些事情,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只是该如何叫着嫣儿出去,确实是个难事儿。   这屋里的气氛一时僵了下来,竟都无人说话,各自怀着心事。夏孜墨见无人说话,便对着罗母笑道:“罗老太太,不瞒您说,我此次来是为了请罗姑娘去驿馆替博远侯的三夫人瞧病的。昨日她身子有些不适,还是罗姑娘给开的方子。如今已是有些起色,博远侯脱不开身便央了我来请罗姑娘再去瞧瞧,不知道罗老夫人可愿意让罗姑娘去驿馆一趟?”   罗母早就看出了这世子爷对嫣儿有情,此时他说这些话必定是想叫了嫣儿去说体己话,既然能促成好事,又何乐不为。罗母乐的合不拢嘴,点着头道:“世子爷真是客气了,难得侯爷不嫌弃我家嫣丫头,能让她替夫人们瞧病,那是她的造化,我们又怎会阻拦。只是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怎么着也该吃点东西再去”   夏孜墨心早就在嫣儿身上,恨不能此刻就去了,两人说些体己的话,便对着罗母道:“多谢老妇人留饭,只是这病不待人,还是让罗姑娘随我去吧!”   嫣儿自然也知道他的用意,只是不说破,悄悄的拿眼瞅了一眼夏孜墨,双颊又觉发烧。   锦儿一听要去驿馆,又想起昨日的侯爷来,也嚷嚷着想去。这夏孜墨本就是想叫着嫣儿一人去,若是多出个锦儿来可如何说体己话,正为难间,却听林氏对着锦儿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那驿馆岂是你胡乱去的地方?人家侯爷叫你姐姐去是瞧病,你去做什么?添乱?”   锦儿被林氏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撅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孜墨和罗嫣儿,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应允。   这夏孜墨生怕嫣儿会答应下来,急忙冲着嫣儿使眼色。嫣儿又怎会看不明白,却故意别过脸去不看夏孜墨。急的夏孜墨一阵心痒痒,恨不能拽了她出去。半响那罗嫣儿拉着锦儿的手道:“你就别添乱了,姐姐是去瞧病,等我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你乖乖陪着娘亲把!”   嫣儿说话时故意稍一了眼夏孜墨,果见他笑的眉开眼笑,如同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十分满足。   这一切都被林氏看在眼里,她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将来有事发生一般,惴惴不安的叫她心痛。   那张氏听了夏孜墨要走,这一颗心那叫个疼啊!方才安排好的刘金莲,竟一点都没有起到作用,枉费自己花了时间替金莲捯饬,他竟都没多看一眼。   夏孜墨这一走指不定何时还能再见面,那金莲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张氏不甘心那!遂绞尽脑汁的想要想法子留住夏孜墨,或者叫嫣儿带上金莲也行。只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那嫣儿又怎会帮忙?      第一百四十七章再次交锋   张氏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让刘金莲接近夏孜墨,想了半天却也并未想出好方法来,心里头不免有些泄气,恨刘金莲不成器,恨自己没本事。但是她又不甘心,煮熟的肥鸭子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飞走,遂低眉颔首的对着罗母道:“娘,您看嫣儿一个人去驿馆,回来却也没个伴儿,不如叫金莲陪着她去吧!金莲一路上还能帮着拿个药箱,岂不是好!”   张氏涎着脸,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罗母看。此时能帮她的也就是罗母了,别人必不会站在她边上。   嫣儿一听张氏要她带上刘金莲去,心中越发瞧不起张氏,都说门当户对,自己和夏孜墨虽然有情,可也从未想过要去侯府。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从未曾十分逾越。她倒是想着将刘金莲塞进侯府去,一步登天,一朝变凤凰。只是这人做事之前都该揪着头发称称自己的斤两,免得自取其辱。   嫣儿如此想着不觉对着张氏冷哼了一声,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语。   罗母自打看出了夏孜墨对嫣儿的情景,这心里已是有了底子,自然愿意她能与夏孜墨多多相处,说不定明日的世子爷夫人就是她的。如今见张氏提了这个条件出来,自然是不答应,因道:“金莲还是不必去了吧!那侯爷只是叫了嫣丫头去,她去了也不好说,还是留在家中吧!”罗母一面说一面又催着嫣儿道:“嫣丫头,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别叫人家侯爷夫人等急了,要是误了病情,咱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嫣儿见张氏一脸失望,心中痛快,便回房收拾了东西来。又辞了众人,这才随着夏孜墨出门去。   夏孜墨自然心中十分欢喜,这下总算是能与嫣儿独处了。想到这些不免心情大好,满脸的笑意。   罗家人一直将夏孜墨送出了门,一直看他和嫣儿上了马车,这才罢了!   却说这嫣儿同夏孜墨上了马车,那小厮就要赶车前行,还未扬鞭,却听一人唤道:“嫣儿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嫣儿正好坐的靠窗的位置,听见有人唤,急忙伸出头去瞧,却是李暮生站着门口处。自打那日她与李暮生订了亲,这几日还再未见过。只是听李婶子说他正在埋头苦读,争取秋闱能大放异彩,拔得头筹。   嫣儿见是李暮生,脸面上不觉露出了尴尬之色,若是叫他瞧见了夏孜墨可怎么说!   谁知没待她回话,那苏氏已经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嫣儿坐在马车中也不由问道:“嫣儿这是要回药香府去?怎么这么快走?”   林氏几人也并未进门,那林氏因怕苏氏看见车里的夏孜墨会多心,急忙赶上前去替嫣儿答道:“不是,这不博远侯的夫人病了,来请嫣儿过去瞧瞧。”   正说着,那夏孜墨却从车前探出头来,对着林氏说道:“罗夫人快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一言未了,却听有人惊呼一声:“原来是你!”夏孜墨循声望去,却是一位少年站在前面的房门前,这少年此刻黑着脸,双眼圆睁,似是十分恼怒。夏孜墨心中也惊呼了一声:“怎么会是他?”这让他又想起了那日在竹林的偶遇,当时嫣儿曾口口声声的叫他暮生哥哥,而且上一次书信中也说是与他订了亲。夏孜墨如此想着心里不禁泛起了酸味,也挑衅的盯着李暮生,口内却高呼道:“原来是你!没想到在此处遇见,还真是缘分啊!”   这“缘分”二字夏孜墨说的十分用力,似是从后槽牙里磨出来的一般,恨恨的。嫣儿见夏孜墨出了车去,又听他说出这番话,心下道:“不好,暮生哥若是看到他必定会生气,若是二人因为自己而闹腾,那这场面岂不是叫人笑话。再说自己已与暮生哥订了亲,说什么也该给他一个解释才对。   嫣儿如此想着急忙从车内出来,还未下车,却被夏孜墨一把拽住了胳膊,口内道:“罗姑娘不是要随我去驿馆吗?怎么还要耽误时间?你可别忘了三夫人还在等着你。”夏孜墨一脸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手劲大的吓人。   李暮生原本见到夏孜墨从车内出来已经是气恼不已,如今见他又拉扯住了嫣儿,这心里的火马上腾一下窜了上来,冷眼对着夏孜墨道:“这不是侯府的世子爷吗!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刮来了,还真是少见。”   李暮生虽然说着话,可脸上去无半点表情,如死水一般,双眼死死的盯着车上的两人,尤其是看向嫣儿的时候,总会带出一丝伤感。   那苏氏一听说是侯府的世子爷,急忙跪在了地上磕头,一面又去拉扯李暮生,叫他也跪下。李暮生本就看他不顺眼,又怎会跪下,反而是去拉扯苏氏,叫她起来。   罗嫣儿被夏孜墨死死的拽着,也下不来马车,急的侧脸看向夏孜墨,那夏孜墨却假装若无其事,并不理会嫣儿,发对着苏氏道:“快起来吧!不必行礼。”   林氏听见夏孜墨说让苏氏起来,便急忙过去扶苏氏起来,口内道:“姐姐快起来吧!嫣丫头是去驿馆里瞧病,过会子便能回来。”那苏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又回身急忙叫李暮生给夏孜墨行礼,生怕得罪了夏孜墨。   那李暮生只是站着,并不给夏孜墨行礼。那日竹林之中第一次相遇他就不曾行礼,此时又怎会摧眉折腰。况且马车内还坐着嫣儿,看他那嚣张的样子就恨不能上前揍他一顿,又怎会给他下跪!   夏孜墨也看出了李暮生的坚持,他也不想自讨无趣,只道:“不必行礼了,各位请自便吧!我还要带罗姑娘去替三夫人瞧病呢!就不相陪了。”   不容嫣儿下车说话,这夏孜墨便将她一把扯进了车内,顺手放下了车帘子来,对着小厮道:“回驿馆!”   那小厮得了吩咐,策马扬鞭,立刻驱马往前走去。嫣儿在车内还要往窗边去和众人道别,却被夏孜墨扯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那李暮生站着门口眼见着嫣儿被夏孜墨带走,五内如焚,恨不得追上马车去。林氏看着李暮生有些焦躁的目光,心中越发不安,若是此次路上嫣儿和那世子爷有些什么事情,自己可如何向李家人交代?只盼着她能早些回来才好,这样也才能安心些!   罗母张氏等见马车渐行渐远,似乎怅然若失。尤其是张氏,眼见着金龟婿就这样坐车而去,心中又怎能不惋惜。   日头在李暮生的脸颊上晕染了一层光泽,却怎么也照不开他心中的感伤和担忧……   再说夏孜墨抓紧了嫣儿的手不让她到窗边去,那嫣儿几番挣扎却也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越来越近,最后只得对着夏孜墨道:“你这是为何?难道不许我和苏婶子说话?”   夏孜墨依旧黑着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恨意,胸口起伏,似是在忍受着煎熬一般。他就是看不惯嫣儿看着李暮生时有些柔弱的眼神,更加看不惯李暮生看向嫣儿的眼神,那样的痴迷和不舍。这样的目光让他发狂,他的女人他不允许第二个男人有这样的眼神,他的女人只能由他自己去疼惜,别人都不可以,也不允许。只是他忘记了他的身份,忘记了他的婚约,他的眼中只有唯一的她。   嫣儿见夏孜墨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两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撒开,遂又挣扎着对夏孜墨道:“快松开手,我的腕儿都被你捏疼了。”   那夏孜墨听嫣儿说捏疼了手腕,这才惊的急忙松开了手,又顺手拉过了嫣儿的手来,皱着眉急切的询问道:“哪里疼?快让我瞧瞧。”   嫣儿被他捏住了手,越发的脸红心跳,不能自持。因急忙抽回手,垂着眼帘道:“没事儿,只是有些疼罢了!”   夏孜墨见嫣儿抽回了手去,心中有些失落。此刻又无旁人在侧,她还如此躲着自己,倒显得十分生分,一点不似先前,因叹气道:“罗姑娘的心我还真是越发猜不透了,本来今日为你而来,现在看来只怕是要失望了!哎!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一点不假。”   嫣儿听他如此一说,又见他脸上表情可爱,并无半点威严,因放了手笑道:“谁要你猜心了!若是心都被猜透了,那岂不是可怕。每每有个想法都被预先知晓,又何来的惊喜!”   夏孜墨听嫣儿说出这些话来,又见她带了一丝俏皮的笑容,一时也便忘记了方才的事情,将那李暮生等人放在了脑后。挑着眉凑了上来,口内道:“你不要我猜,我偏猜!猜透了才好呢!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免得我每日牵肠挂肚的放心不下。”   夏孜墨说的柔情款款,听的嫣儿心中一阵感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及不上这一句话,只是这话太重了,重的足以压垮她的精神。这话也太晚了,晚的已经隔断了前世今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旧地重游   嫣儿眼中带出了几许伤感,禁不住别过头对着车窗外叹气。夏孜墨感受到嫣儿脸上的情感变化,心中也不解,不知她为何如此伤感,因转身拉了嫣儿的手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夏孜墨小心翼翼的看着罗嫣儿,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哪怕一滴眼泪一个微笑,都能牵动他身上的所有神经,叫他狂叫他痴。   罗嫣儿被夏孜墨牵住了手,心里顿觉温暖,可又对李暮生怀有歉疚,遂狠下心将夏孜墨的手推开。推开了手,她心中也如刀刺一般的疼痛,甚至想掉眼泪,只是她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口内却冷冷的道:“男女有别,世子爷还是自重吧!以后你我只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知己,旁的都不能再提起。”   嫣儿咬着牙努力忍住了心口的疼,不敢去看夏孜墨的脸,生怕这一眼自己便再也不忍说出这番话来。   夏孜墨听嫣儿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伸着手僵在了原地。夏孜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破碎,仿佛不认识嫣儿一般。只呆了半响,他忽然又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血红着双眼发起狂来。双手如火钳一样,紧紧的捏住了嫣儿单薄的胳膊,一手便将她扯在了怀中,口内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话?我要你再说一遍?”这一句夏孜墨说的十分轻柔,可这语气之中透出的力量却叫嫣儿不寒而栗。   那夏孜墨极力忍着心头的痛问出了这一句,却不见嫣儿回答。他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口内喃喃道:“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不知道我为你疯为你痴吗?若是此刻我能刨出心来给你瞧瞧,你才能看出我的真心来。”夏孜墨痛苦的半闭着眼睛,嘴唇有些颤抖,如暴雨肆虐过后的花儿一般,已然是没有了神彩。   嫣儿看着眼前这个痛苦不已的人儿,她心里又何尝好过了?同样的伤也烙在了她的心上,或许比他还要痛十倍千倍。只是已没有了退路,她和他注定是有缘无分,情深缘浅。与其以后痛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自此散了。   那夏孜墨睁开眼睛见嫣儿也是满脸伤感,尤其是轻蹙的眉间,越发叫他心疼不已。马蹄声哒哒的声响划破这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有种窒息的压迫感,这里的空气如此压抑和伤感,他已快有些喘不过气,因回身掀开帘子对着车上的小厮道:“去仙女山。”   他清晰的记得上次二人在仙女山第一次动情,经历生死。如今就算要分开,那也该选一个曾经开始的地方。这样的结束才能更加的刻骨铭心,一生不忘。   嫣儿一听夏孜墨要带她去仙女山,心中有些惊慌起来。上一次他就是在那个地方强吻的自己,若是他发起疯来可如何是好,遂抬起头一脸凄楚的看着夏孜墨道:“不是说要去驿馆的吗?为何要去仙女山?”   夏孜墨并不去看嫣儿,仿佛失望到了极点,冷冷的道:“难道你还没看明白,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偷偷寻了空跑出来瞧你。哼!没想到竟会招来这个结果。”夏孜墨用力的捏住了自己腿上的长袍,将头望向了车窗外,不再去看嫣儿。   嫣儿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也一言不发,呆呆的坐着。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她与夏孜墨的点点滴滴,或哭或笑,那些记忆依旧是那样的清晰,仿佛昨日的事情一般。   一段路,两个人;一辆车,两颗心,却不知该如何靠拢。仿佛空中飘忽不定的云朵一样,分分合合,也不知它们同样会伤感,或许雨滴便是云朵分离后的泪水吧!   这一路走的好长好长,长的让嫣儿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马车声肆虐着她的耳膜,震耳欲聋呼啸而过的却是悲伤和无奈。   小厮很快将马车停在了仙女山脚下。到了目的地,小厮打起了车帘子,对着夏孜墨恭恭敬敬道:“世子爷,到了山脚下了,您要下来夏孜墨一路之上一言不发,仿佛神魂飘离了一般。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叫嫣儿好不担心。被小厮叫了一身,夏孜墨才回过神来,对着小厮吩咐道:“你不必跟着去山上了,我听说山上有庙宇,让罗姑娘陪我去进香,你只在这里好好的放马便是。”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却又不敢不从,点着头答应了下来,又掀着帘子扶夏孜墨下了马车。嫣儿本不想下去,却被夏孜墨拽住了衣袖。嫣儿无法,只得跟了下去。   下了车,这里的风景依旧,只是比先前越发葱郁。满山的树叶闪着绿色的光芒,野花丛中飞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蝴蝶,或一只独飞,或一双翩翩起舞,都是那样的美丽。   山间一条幽幽小路直通往树林深处,无止无尽。夏孜墨也不管嫣儿愿不愿意,拽着她的衣袖就往那小路去了。一路之上二人沉默不语,各自心中又想起了那一日的情景来。也是这条路,只不同那一日是夏孜墨背着罗嫣儿,两人有说有笑,彼此心中都满怀甜蜜。而此刻同样的路却一前一后的行走,两人心中各自伤感,已然没有了那日的甜蜜。   二人一路走着,一直走到了那一日二人掉下山去的地方。这里的青苔又比那时多出了许多来,翠绿可爱。夏孜墨指着那些青苔,对着嫣儿道:“你可还记得那一**我从这里滚落而下?”   嫣儿看着熟悉的路,又怎能不记得,因凄然一笑道:“记得!我又怎会忘记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夏孜墨一听嫣儿说的只是“救命之恩”而非二人的情意,心中越发凄楚,由不得转身伸手捏住了嫣儿的肩头,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怒吼道:“难道你对我只是感激?昨日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子你却又变了?莫非你真想让我死了才能感觉出我对你的心来?”   嫣儿只是默默的摇着头,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串串滴落在了脖颈处,一阵温热。半响才道:“你我还是断了吧!我已经和暮生哥哥订了亲,而你又有了苏小姐,你我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是带给他们二人伤害。暮生哥哥待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他,也害怕伤害他。”嫣儿痛苦的摇着头,一双眸子充满了无助和彷徨。   夏孜墨听嫣儿口口声声说着她的暮生哥哥,却一点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心也在为她煎熬。听着这些话语,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念,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此刻他就像是恶魔一样,疯狂的想要她说出爱自己的话语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径直的将嫣儿推在了一棵苍翠的老树上,双手捏着嫣儿的肩头,低着头狠狠的吻上了嫣儿的嘴唇。   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却正好迎上了夏孜墨一双满是受伤的眸子。这眸子此刻只有绝望和疯狂,这样的眸子让她害怕。   她浑身战栗,如受惊的小鸟一般,不知道要躲到什么地方去。她只能拼命的挣扎,想要离开这带着甜味的唇。但是她越是挣扎却越是被夏孜墨吻的深,他甚至伸出手头想要撬开她的贝齿,攻掠她的口腔。粗重的鼻音从夏孜墨的鼻腔内发出,无处不散发着欲望。这样的夏孜墨让嫣儿害怕,让她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但是她却挣扎不开,只能默默的流泪,最后甚至不再挣扎,任由夏孜墨狠狠的吻着她的嘴唇。   夏孜墨吻的痴迷,忽的却感觉到嫣儿不再挣扎,嘴唇上似是有液体流过。夏孜墨急忙停了动作,一看眼前的美人儿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紧闭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嘤嘤声,泪珠儿顺着眼帘不断的涌出来,一颗颗滴落在两腮上,慢慢的划落下来。   这样的泪水让夏孜墨心疼不已,他才发觉自己方才的粗鲁,心中一时又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伤害了嫣儿。遂气恼的对着嫣儿身后的树捶打了两拳,痛苦道:“你也别哭了,方才是我不对。现在你自由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缠着你,你走吧!”   夏孜墨终于狠下心来要放了她,因为如果这样强求让她如此痛苦,那还不如放手。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岂不是成全!只是自己从今往后只怕再也没有了笑颜,因为从这一刻起,从她离开以后,他的世界不会再有一丝的阳光。   嫣儿哭的正伤心,却感觉夏孜墨停下了动作,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如今又听夏孜墨说要放她走,让她自由,可为何心还会如此痛,甚至比方才还要痛?   难道就这样分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了交集?嫣儿眼中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若是早知今日如此痛苦,当日就不该动情,不该去药香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要改变命运,换来的却是今时的伤痛……   林中枝头的鸟儿也叫的凄然,似乎也在为这二人伤感难过……      第一百四十九章情之伤   嫣儿有些怅然的挪动了脚步,踟蹰许久,终于回转身看了一眼夏孜墨。这一眼如果她不去看,她会发疯,会后悔一辈子。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看了这一眼,也许从此她和夏孜墨便再也不能分割开来,也许会牵绊一辈子。   果然,只是这一个回眸,嫣儿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的颓废,整个人像失了灵魂一般,呆呆的站着。目光早已不再灵动,眼角泛着泪光。这一身的华服瞬间失了色彩,再不是那个冷傲高贵的世子爷。他与尘世间的男女无二,都怕被伤害。   夏孜墨眼角泛着泪光,正感觉心疼,却见嫣儿又回过身来望着自己。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沙哑着声音道:“我不是叫你走吗!你为何还赖在这里不走?”   嫣儿耳内听了这话,又眼见他流泪,心内越发凄楚,不觉也流出泪来,对着夏孜墨道:“你不必如此赶我,我自会走。只是你现在这般伤感,原非我本意,倒叫我心中愧疚。”   夏孜墨悲恸了一会,又听嫣儿说出这番话,心中越发难捱,不觉冷笑道:“罗姑娘不必愧疚,这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落到今日这般凄惨下场,也原怪我素日用情太专,竟不曾为自己留条后路。时至今日,大梦已逝,徒留伤悲罢了!你自管走吧!山下有马车,叫他送你回家便是。”   嫣儿听了这话,愈发心中伤感,难以自持,那眼泪流的越发欢了。事到如今,他还心中还记挂着自己,就连马车也是先让自己坐,因皱着眉哽咽道:“我用了你的马车,那你该如何回驿馆去?”   夏孜墨回身见嫣儿这般情景,满面泪痕,梨花带雨,心中又觉温热起来。这女人总是能牵动他的神经,叫他的爱无处遁形。看她流泪叫他还如何忍心再说出决绝的话语,遂不自觉的上前伸出手柔柔的拂过嫣儿的脸颊。一双眸子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目光痴缠与嫣儿的脸颊,口内叹气道:“我竟不知该如何待你了,你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我本该离你而去。可我……我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你说你叫我该如何待你?”   夏孜墨说话间又情不自禁的将嫣儿搂在了怀中,嫣儿单薄的身体似在轻轻的颤栗,如迷失了的蝴蝶一般,娇弱无力。这叫夏孜墨越发疼惜,方才还十分恼怒,如今不觉将那些事儿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便又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我是与苏紫菀订了亲,可那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并非我心中意愿。若是你能抛开这些,我愿意放下我这世子爷的头衔,从此与你天涯海角,过一对神仙伴侣,你看如何?”   嫣儿只是一味的流泪,她已压抑的太久。在那个家里,每日要为了母亲争斗,还要面对祖母的冷嘲热讽,她早已心力憔悴。如今面对一个甘愿为她舍了荣华,抛下富贵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此刻心中只有满满的感动,很想对他说我愿意,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追随你。只是……她抛不下的太多。   嫣儿清楚的知道,如果她离开了这个家,那就意味着自己抛弃了母亲抛弃了妹妹。在这个家中还住着一对虎狼,若是自己离开,那母亲和妹妹又如何招架?最后只能被张氏母女两个吃干抹净。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妹妹受欺辱!她不能。   还有李暮生,自己虽然对他只是前世剩余的情感,但她也不愿毁了他的一生。再过几个月便是秋闱了,若是自己真与夏孜墨私奔,那他该怎么办?心灰意冷毫无斗志?亦或者是远走他乡逃避一生?   嫣儿想到这些都觉脊背一凉,心中很怕,她背负的太多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洒脱自如。天涯海角相随的魅力虽大,却也无法让她抛下这些东西。   嫣儿想到这些不觉心灰了一大半,眼泪愈发夺眶而出,半响才哽咽道:“嫣儿怕是要负了世子爷了,我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若是让我抛下这些与你一走了之,我定然是做不到的。若是我走了,那我的父母和妹妹该有多伤心,往后的路上她们又该如何生活?况且嫣儿已经答应了暮生哥哥的亲事,再过几月他就要参加秋闱,若是我与你走了,岂不是害了暮生哥哥。不,我做不到。”   罗嫣儿哭的声嘶力竭,一双手紧紧的搂着夏孜墨,食指扣着衣裳,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褶皱。眼里的泪水肆无忌惮的往外流着,滴滴落在了夏孜墨的怀中,晕染出一朵朵泪花来。   夏孜墨痛苦的浑身颤抖,她果然还是抛不下那个男人。那自己到底又算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算?她竟一点都不怕自己伤痛、绝望!倘或心中无情以不至于如此,只是心中爱的太深,才会伤的如此痛。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如泣如诉,仿佛一首杂音**的悲歌一般。   “你怕伤害你的暮生哥哥,那我又算什么?你竟一点都不在乎我夏孜墨也紧紧的搂住了罗嫣儿,表情哀伤,低低的问着怀中的人儿。明明是质问,却依旧说的如此柔情。   嫣儿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夏孜墨的胸前,痛苦的咬着唇,嘴唇渐渐的都流出血来。她又何尝不在乎他了!若是不在乎自己又怎会如此伤心欲绝。只是她心里的苦又该如何向他诉说?她不知道……   夏孜墨等了半响并未得到嫣儿的答案,他不甘心,又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在乎我吗?你究竟有没有对我动过真心?”   嫣儿听这夏孜墨有些紧张的心跳声和哽咽的声音,她又怎能忍心再伤害他,因抬起脸看着夏孜墨的眸子道:“你说呢?若是我不在乎你,我又怎会如此痛苦?若是我对你不是真心,那一日当我得知你和苏小姐要大婚,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只是你我身份差别太大,本就不是同类人,今日结局也许是早就注定好的,你又何必强求!还不如从此和苏小姐好好过日子。苏小姐是大家闺秀,自然比我这样的村姑好出许多倍来。你们两个身份匹配,走在一起也是金童yu女,人人艳羡的一对。而我不过是山林间的一片叶子罢了,风大了都能凋零,又怎能与她比。”   嫣儿话还未完,却被夏孜墨吻上了唇。他不要听她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他只要那一句在乎就够了。什么身份门第,那都是枷锁。他不要这样的枷锁,只要一句爱人的在乎就足够。   夏孜墨吻的动情,这一刻他只想要这个女人。既然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他们?   嫣儿感受到夏孜墨爆发的热情,几乎有些狂野的热情。因为他正在伸出舌尖努力的攻掠着自己的口腔,所到之处总能让嫣儿心驰神往,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置身于火炉上,浑身灼热异常。这种灼热让她感觉到极度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是致命的毒药,喝了它便是万劫不复。   周围的空气变的好暧昧,嫣儿却不敢贪恋这种醉魂蚀骨的愉悦。她看着夏孜墨越来越放大的脸,和粗重的呼吸声,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使劲将夏孜墨推到了一边,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腿也有点站立不稳,脸颊上全是红晕,汗水黏着青丝,越发醉眼迷离。   “不……不要这样”嫣儿轻轻的喘气着,胸口微微的起伏着,玫瑰色的脸颊如花绽放。   “为何不能?你是怕我会对你不负责任?”夏孜墨还贪恋着方才的柔唇,那种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   “不……只是你已经有苏小姐了,而我……”话还未说完,却被夏孜墨用手轻轻的捂上了嘴唇。嫣儿见夏孜墨眼中尽是柔情,半响才对着嫣儿低低道:“我说过,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你只能是我的女人,我也只能是你的男人。我不允许你再对我提起任何一个男女,这里只有你和我,让我们彼此都坦诚好这种柔情充满了魅惑,让嫣儿无法拒绝,也无力拒绝。这一次他将她轻轻的抱起,嫣儿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好快,身体热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小火炉一般。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的照在他的俊脸上,有些晃眼,但她却能看见他的笑脸。   夏孜墨将嫣儿横放在了一处草地上,这一处地方十分幽静,三五棵参天大树投下了树荫。地面上是柔软翠绿的草地和盛放的野花,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嫣儿躺在这花丛中,如仙子一般。白皙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迷人的眼睛娇羞的看着夏孜墨,似是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该睁着还是闭着。嘴唇微启,贝齿透着象牙白的色泽。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她两手牢牢的捏着胸前的衣襟,那玲珑的曲线越发显露了出来。   夏孜墨已经俯下身来,两手支撑在嫣儿头部的两侧,眼中闪着柔情和欲望,半响才嘶哑着声音对嫣儿道:“你真的好美。”说着嘴唇也轻轻颤抖起来,右手不自觉的轻轻去触摸嫣儿柔嫩的脸庞。指尖滑过之处,都是灼热一片。      第一百五十章共度良辰(上)   罗嫣儿感受到夏孜墨指尖的温度,浑身有些颤栗和紧张,不自觉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裳,手心里全是汗水。   夏孜墨见嫣儿闭着眼睛,睫毛如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浑身有些瑟瑟发抖,想来她定然是有些害怕,遂一边抚弄着嫣儿柔嫩的脸颊,一边浅笑道:“瞧把你紧张的,你害怕我?”   嫣儿有些不自在,闭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半响才娇羞的睁开美目,含情脉脉的盯着夏孜墨,小声的反问道:“那你不怕?”   夏孜墨看着这张脸,喉咙有些干涩,心里的欲望不住在发酵。是啊!他怕吗?若是此刻他要了这个女人,从此她便是自己的牵绊,天涯海角都不能抛下她。不能抛下她就意味着自己要舍弃许多东西,身份、地位、亲人……这些东西他都要为了她舍弃。若是此刻他不要她,那他的心会后悔一辈子。   要与不要只在一线。   嫣儿感觉到了他的迟疑,心中有些委屈。看来他果然还是抛不下,方才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自己却傻到要当真。嫣儿的心忽的跌入了万丈深渊,没有退路,只有无尽的寒意,眼泪也再次喷涌而出,打湿了眼角边的一朵小野花。泪光在花瓣上泛出了珍珠的光泽,晶莹剔透。   夏孜墨见嫣儿流出泪来,心疼的忙用手拂去,轻柔的问:“你……为何要哭?难道你不愿意嫣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越发哭的厉害,一手死命的扯着地上的野草,痛苦的道:“你为何不回答我?难道你真的害怕?或者是你从来就未曾放下过,只是拿话骗我罢了?”   夏孜墨这才听出嫣儿话中的意思来,为的是方才自己的迟疑。看着眼前满脸是泪的可人儿,他竟有种十分满足和幸福的感觉。他一面俯下身替嫣儿拭去泪水,一面柔柔的道:“谁说我害怕了?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害怕的,除非你要离开我。”   “真的嫣儿哽咽道,手还紧紧的攥着地上的草不放。   夏孜墨疼惜的轻轻掰开嫣儿攥着草的手,缓缓的握了过来,坚定的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能一辈子在我身边,就算让我成为一介布衣又如何。天涯海角,总会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嫣儿这才满足的露出了浅笑,眸子却又遇上了夏孜墨火热的眼神。这眼神比方才更甚,叫她躲避不及,急忙扭过脸去,脸颊上已是一片红晕。   夏孜墨看嫣儿娇羞的脸颊,越发不能自持,毅然决然的俯下身去吻上了嫣儿的玉颈。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全身,让她有些痴迷。   夏孜墨一面吻着嫣儿的玉颈一面低低的呢喃道:“嫣儿,你真美,让我做你的男人好嫣儿心里头有些痴醉,却又十分慌乱和害怕。若是自己把身子给了他,那暮生哥哥该怎么办?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可是若是自己拒绝了他,又怕后悔一辈子。千金易得,知心难求,遇见了以身相许又如何!哪怕将来自己孤独一身,也有了这片刻的温存,那这一生便不再寂寞。   夏孜墨静静的等待着嫣儿的回答,眸子里的欲望在一点一点的退却。他要这个答案,若是嫣儿不应允,他是绝不会碰她。他要的是两情相悦,不是自己的私欲。   嫣儿不敢看夏孜墨的脸,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娇羞的伸手解开了颈前的一颗暗红色的梅花衣扣。衣扣一开,瞬间露出了一截雪白莹润的脖颈来。在斑驳的阳光下,越发显得娇柔旖旎,叫人不能自持。   嫣儿没有回答,却是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夏孜墨心中既感动又越发多了一种责任感,不管是对嫣儿还是对自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对嫣儿好,决不让她受到伤害。这是一个男人所有的责任感,他愿意给她一人,也只有她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夏孜墨看着这一截雪白的玉颈,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呢喃道:“你不后悔嫣儿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将自己变成一个女人。听他问后不后悔,她在心里笑道:“有什么后悔的,上一世若不是自己死了,不也要委身于博远侯吗?况且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深爱的,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嫣儿毅然决然的转过脸来,盯着夏孜墨的眼睛,坚定的说出了三个字:“不后悔。”   这三个字对夏孜墨来说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让他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嫣儿的唇。这一刻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成为自己唯一的女人。而他也要成为她的男人,成为她唯一的男人,此生此世,都只为她一人。   夏孜墨狂热的吻着嫣儿的嘴唇,一手轻轻的去解嫣儿腰间的汗巾子。嫣儿只觉得触电一般,浑身战栗,却又如此的需要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一片从未到过的地方。   夏孜墨轻轻一扯便解开了嫣儿腰间的汗巾子,嫩绿色的罗裙顿时失去了束缚,只轻轻一褪便滑落至膝盖处,露出了底下的月白色亵裤来。嫣儿还是惊吓的睁大了眼睛,她还从未被人解开过汗巾子,这让她有些难堪,甚至有些羞耻。   夏孜墨也发现了嫣儿的惊恐,他又何尝不紧张了。这也是他的初次体验,他的紧张不亚于嫣儿,只是他因为燃烧的欲望而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罢了!   “怎么?紧张夏孜墨有些生涩的解着嫣儿上身的衣扣,他还从未替女人解过扣子。这梅花纽扣似是扣的十分紧,亦或者是他太过紧张,颤抖着手半天竟未能解开一颗。   嫣儿羞赧的点了点头,两手紧紧的攥着夏孜墨的衣襟,一丝一毫也不敢松开。这神情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又纯洁又风情万种,叫人欲罢不能。   这种样子对夏孜墨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她的魅力和诱惑实在太大。此刻她就是自己眼中唯一的珍宝,世间万物都已消失不见。   嫣儿见夏孜墨颤抖着手半响也解不开衣扣,心里暗笑:“还真是有些笨,竟连女人的衣扣都解不开。”如此想着,可心里竟又十分甜蜜,遂悄悄的伸过手去自己开始解胸前的衣扣。白玉似的手指缓缓的解着衣扣,脸颊却早已红的如熟透的柿子。   夏孜墨见嫣儿自己开始解衣扣,竟有些尴尬,收回手指红着脸夹低低的道:“你们女人的衣扣还真是难解。”   嫣儿扑哧一笑,心中也觉好笑,却并未说话,只是悄悄的慢慢解着衣扣,脸上的红晕已晕染到了脖颈处。   夏孜墨看着嫣儿一寸寸解开衣扣,露出了里面的水红色肚兜来,肚兜上绣着出水芙蓉,越发衬出了一抹雪脯来。   “你……好美!”夏孜墨艰难的从喉咙间挤出了这三个字来,这一刻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下身的欲望已经猛烈的燃烧起来。烧的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火炙烤一般,他急需要一汪清泉,来解去这身上的火热。   嫣儿缓缓的解开了衣扣,两只手却捂在胸口处,紧张的发出了浓重的呼吸声。心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闭着眼睛不敢看夏孜墨的脸。   夏孜墨的气息也越来越粗重,整个人又俯下身子去吻上了嫣儿的唇。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下来,而是狂热忘情的吻着。舌尖有些生涩的攻掠着嫣儿的香舌,不断的划过她的贝齿。一只大手已经伸入了嫣儿的肚兜,那一抹浑圆的饱满如此的柔软,如棉花一般,却又富有弹性和温度,触感十分的好,叫他留恋其间不忍放手。   嫣儿紧张的睁大了眼睛,她的身子还从未被人摸过。虽然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这一刻还是让她忍不住战栗。   夏孜墨的吻细细密密的从嫣儿的唇一路到了耳际,轻轻的咬着嫣儿的耳垂。嫣儿浑身燥热,如坐云端一般,口内低低的呢喃道:“不……不要。”   夏孜墨并不理会这一句“不要”,因为他心中的欲望已经彻底燃烧,任凭谁也无法阻挡。他细细的咬着嫣儿的耳垂,又不断的轻吻着嫣儿的脖颈,一路到了锁骨。那一只手也不停的探寻着,从胸前的浑圆一路往下,路过平坦的小腹。这一只手几乎划过嫣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让这些地方瞬间都灼热了起来,在阳光下染上了一抹玫瑰色。   最后那一只手终于滑入了嫣儿的私密地带,只是隔着一条亵裤。夏孜墨稍微犹豫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进去,还未触及,却被嫣儿一把扯住。嫣儿杏眼迷离,脸色潮红,喘气着低低央求道:“不要……我怕。”   虽然之前她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但是此刻她的心依旧害怕紧张的要命。夏孜墨停住了手,俯下身喘着粗气柔声安慰道:“别怕!嫣儿!相信我好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共度良辰(下)   嫣儿听着夏孜墨略带欲望但依旧柔情的话语,心中渐渐的又安定了下来,娇羞的闭上了眼睛。   夏孜墨知道嫣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正在等待成为自己的女人。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了嫣儿的亵裤,一寸一寸的轻轻抚摸。双唇急切的吻着嫣儿的身体,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他滚烫的唇印。   嫣儿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渴盼和欢愉,她有些不能自持的弓起身子抱紧了夏孜墨的身体,抱的越紧她便越是渴切,口中已发出了低低的喘气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扭动着,发丝披散了一地,在绿茵上铺成了一条黑色的瀑布,与每一根绿草每一朵野花痴缠着。   夏孜墨感受到嫣儿绷直了身体,双腿紧紧的摩擦着,他的每一次抚摸都能让她全身战栗。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的身体就像是山间的清泉一般,处处都散发着天然的诱惑力,引导着他不断的探索。   嫣儿紧紧的抱着夏孜墨,夏孜墨也再一次附上了嫣儿的唇。只是这一次嫣儿也有了些回应,她不再是闭着眼睛等待着吻,而是也开始娇羞的张开了朱唇,轻启了贝齿,当夏孜墨的舌尖触及她的丁香小舌之时,她也会有些迟疑的伸出舌尖,害羞的回应着。   这种回应叫夏孜墨痴狂,越发吻的急切。二人唇齿交汇间,总能发出低低的喘息声,如同初春的第一声春雷一般,有些沉闷,却又带着欲望升腾而出。   夏孜墨吻的动情,全身火热的让他不自觉用力撕扯开了自己的锦袍,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膛,他将嫣儿的柔荑轻轻的扯向了自己赤露的胸膛,他此刻也需要嫣儿的爱抚,他不想让自己主导一切,爱该是彼此投入的欢愉才对。   嫣儿从未曾触摸过男人的身体,这让她十分的羞涩和害怕,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夏孜墨的脸颊,只是任由指尖颤抖着划过了夏孜墨结实宽厚的胸膛。二人的身体上都已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嫣儿的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满是汗水。冰凉的汗水遇上火热滚烫的指尖,顷刻间就像是被烧开了一般,滚烫的吓人。   嫣儿有些担心这个体温,急忙睁开了眼睛,尽管心中已如痴如醉,却依旧关切的询问道:“怎么如此烫,你生病了夏孜墨的身体感受到了罗嫣儿的爱抚,整个人早已如坠云端一般,失去了理智。那最原始的欲望和野性已被这指尖彻底唤醒,此刻还有什么能阻挡这喷涌而至的渴望。   他颤抖着双唇,浑身已经湿透,一手早已将嫣儿的亵裤褪去,少女完美的胴体顷刻间暴露在这翠意盎然的大地上,如花一般绽放。   他轻轻的摩挲着嫣儿的脸颊,吞咽着口水,眼神如黑夜里燃烧的火一般,充满了邪魅:“我是生病了,或许是中毒了。”   嫣儿一脸惊恐,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惨白着小脸就要挣扎起身:“快让我瞧瞧,中毒久了会死的。”   夏孜墨狡黠的轻轻一笑,手又不自觉的摩挲到了嫣儿的两团柔软处,口内柔情万种的道:“我是中了你的毒,你便是我最好的解药。”   嫣儿原本被夏孜墨吓的不轻,听他如此一说,又羞的伸出粉拳去捶打夏孜墨的胸膛:“你……你欺负我!”   不待嫣儿说完,又被夏孜墨覆上了唇。这一次她也热烈的回应着,已经少了几许生涩。她的两条胳膊紧紧的缠绕着夏孜墨的脖颈,两个人都吻的动情和急切。   一旦年少的心被点燃,便是天雷勾动地火,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   激情即刻绽放在这片大地上。   夏孜墨吻的用力,他已被彻底的点燃,此刻他只想释放,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   俯身上来,对着嫣儿的耳际私语道:“我来了!”   这一句充满欲望的话语让嫣儿又羞红了脸颊,双手紧紧的箍住了夏孜墨的脖颈。也许是因为紧张,双腿不自觉的痴缠在了一起。   夏孜墨不待嫣儿回答,径直的吻上了嫣儿的两团柔软,让那里变成了一片玫瑰色的潮红。一只手却轻轻分开了嫣儿痴缠在一起的两条修长的大腿,嫣儿有些惊恐的“啊!”了一声,本能的又将双腿交缠在了一处。却不想夏孜墨的手已经完完全全的伸了过去,痴迷的摩挲着那里的每一寸地方。   嫣儿有些娇羞的轻声喘息起来,这敏感地带经他这样的爱抚,竟已是濡湿一片。嫣儿越发觉得羞耻,紧紧的咬着银牙别过脸去。可是私秘密处传来的阵阵酥麻却叫她浑身都绵软无力,如同被下了蛊一般,急需要解药。   嫣儿有些不能自拔的陷入了这场激情的游戏,口内低低的唤着:“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夏孜墨也早已遏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熊熊欲望,一面褪去了全身的衣物,一面对着嫣儿气喘吁吁的道:“叫我孜墨,我要你叫我孜墨。”   嫣儿咬着唇,双眼迷醉,沙哑着声音轻喊了一声:“孜墨!”   只这一句,夏孜墨便再也不能自持,将自己的男**望彻底的展露了出来,轻轻的对上了嫣儿的私秘密处,捧住嫣儿的脸颊深情的询问道:“嫣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果真爱我吗?从今往后你当真不会后悔嫣儿睁开了双眼,柔柔的看着满脸是汗的夏孜墨,这个男人就是她想要的,又怎会后悔,遂惨然一笑,点了点头坚定的道:“你将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后悔你我今日之事,此生定不负你!”   夏孜墨听完这一句,眼里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滴在了嫣儿的脸颊上。那燃烧着的欲望也轻轻的一点一点的送进了嫣儿的私秘密处,他不敢用力,怕她会很痛。   嫣儿感受到进入,顿时有种撕裂的感觉,痛不欲生。她咬着银牙,紧紧的捏紧了夏孜墨的胳膊,指尖都快戳进了肉里。   夏孜墨看着嫣儿痛苦的表情,有些心疼,急忙停下了动作,柔声询问道:“很疼嫣儿咬着牙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疼过之后自己便会成为一个女人,成为属于他的女人。   夏孜墨见嫣儿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的替她拭了拭脸上的汗水,再一次试探性的轻轻进入。这一次嫣儿依旧皱着眉头,下唇似乎都要咬出血来。夏孜墨想要停下来,却被嫣儿搂住了脖颈,低低的在耳畔呢喃道:“不要停,我要做你的女人。”   夏孜墨心头一热,一手紧紧的搂住了嫣儿的娇躯,毫不犹豫的将欲望插了进去。果然,嫣儿立刻疼的大声叫了起来,眼泪却从眼角不住的滑落。这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转变,是他将她变成了女人。这眼泪既是幸福的却又是酸涩的。   倘或从此二人不能在一起,这便是最深的记忆,也是属于彼此的烙印。   她不悔,而他亦不悔。   天地便是最好的证人,没有什么能比这肉与灵的结合更能打动人。   嫣儿流着眼泪,滴滴滚落在了草地上。夏孜墨也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口内低低的呢喃道:“嫣儿,我爱你……我会一生一世爱你。”   他轻轻的俯下身柔柔的吻着嫣儿,下身处缓慢的来回运动着。他不想太粗野,他不要她留下不好的回忆。   一开始的疼痛让嫣儿几乎晕厥,可这后来却慢慢的失去了痛感,甚至有些渴切。浑身上下都处于紧绷状态,却又灼热异常。她的小手不自觉的开始摩挲着夏孜墨的身体,从前胸到后背,再到耳际,所到之处一片旖旎。   夏孜墨感受到了嫣儿的渴切,他知道她已完全做了准备,因此加大了力道和频率,来来回回的进出。二人的喘息声不绝于耳,打破了这天与地的沉寂。就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好意思去看这香艳的一幕,悄悄的飞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嫣儿终于忍不住的高呼了一声:“啊!”全身上下不住的颤栗着,两条胳膊无力的从夏孜墨的脖颈处滑落到了草地上。眼神中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娇羞,两颊如春桃一般,脖颈处,青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香汗。   夏孜墨也满足的绷紧了身体,将爱的种子洒在了嫣儿的身体里。两个年轻的人终于完成了他们圣神的第一次,都有些无力的躺在了草地上。   嫣儿枕着夏孜墨的胳膊,身下的草地和野花已东倒西歪了一片。夏孜墨将自己的衣裳轻轻的披在了嫣儿娇美的身体上,两眼充满了柔情,一手拨弄着嫣儿鬓边的青丝,口内道:“从现在起,你可是本世子的人了,从今往后你的身体只能我一个人看,一个人碰。”   嫣儿有些娇羞的躲着夏孜墨的怀中,甚至不敢去看他一眼,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会在这个地方发生。她偷偷的瞅着身下被压坏了的草地,想到方才香艳的一幕,心里越发娇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算做答复。 第一百五十二章雪荷的任务   那为首的黑衣人笑的十分猥琐,伸手在嫣儿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笑的越发刺耳:“干什么?你说我们要干什么?过会子你便知道了”   那黑衣人话音才落,便伸手重重的打在了嫣儿的脖颈处。嫣儿受了重力,只觉两腿发软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在了地上。恍惚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叫嚷道:“不好了!杀人了!”   又有人叫嚷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走。”   这一句完了,她的世界仿佛都黑了,耳畔再没有一丝声音。整个世界安静的如同睡着了一般,就连风吹过面颊的感觉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这种感觉好似上一世喝过毒酒要死了一般,沉寂的叫人害怕。   这黑衣人掳了嫣儿便一路往东边的竹林里去了。那小五儿和小孩童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脸色刷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那句杀人了便是小五儿喊的,他还从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那孩童更是吓的魂不附体,半响才睁着惊恐的双眼对着小五儿道:“姐姐……姐姐被他们掳走了!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那孩童说完了这一句便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只有这哭声才能安慰他受到惊吓的灵魂。那小五儿坐在地上,双眼茫然,额头上满是汗水,一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地面。方才之事发生的实在突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不见了罗嫣儿,可如何向三夫人和世子爷交代?   这小五儿平时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他还未料到这些人是三夫人陆梅青设的局,为的就是除去罗嫣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呆坐良久,口内木木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边说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孩童也怕的要命,毕竟被掳走了一个人,因此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对着小五儿道:“这事儿可不怪我,是你叫我去叫的姐姐。若是她家人来寻,我便说是你唆使我的。”   那孩子说完了这一句,也怕小五儿和他翻脸,急忙往前跑去。小五儿此刻哪里还有精神管这些事情,脑子里全是夏孜墨要责罚他的样子,以及罗嫣儿被掳走后受辱的样子。此刻他真是恨透了自己,为何一定要替三夫人去请罗嫣儿过来。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若是三夫人真的只是想请罗姑娘去驿馆,又为何要假借世子爷之名,骗取罗姑娘的信任,好随着他去驿馆。若是她心中无鬼,就该大大方方的去请才对,又何必要恐吓自己。   这小五儿越想越觉得不对,越觉得这事儿和三夫人有关系。毕竟那三夫人的表妹便是世子爷的未婚妻,而世子爷那一日和罗姑娘的变现来看,这世子爷明显对罗姑娘有心。最重要的是为何这些歹人并不抢劫,也未曾对自己造成伤害,只是抓走了罗姑娘,看来这期间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小五儿如此想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着赶紧将此事禀报与夏孜墨。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若是真因为自己白白害了一条人命,那就算得了赏赐又如何,还不是良心不安。小五儿打定了主意,急忙上车往驿馆赶去。谁知刚到了门口处,才下了车便被三夫人的丫鬟雪荷叫住:“小五儿,三夫人叫你!快随我去吧!”   那小五儿心道:“不好,看来三夫人已经知道我要去通风报信了,早做了准备。”小五儿知道这是三夫人怕他往外说去,才会让雪荷在此等候,这心中越发觉得三夫人毒辣,可又无法,只得跟着雪荷往三夫人房内走去。   到了九曲回廊之时,这小五儿见四下无人,因一把拽了雪荷的衣袖,口内急道:“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啊!”   那雪荷虽然是三夫人的人,可心底却并不似三夫人那般歹毒,是出了名的好人。雪荷见小五儿面露惭色,一双眼内满是祈求,又见四下无人便低低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说出这些话来?”   小五儿心想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将此事告诉雪荷,叫她去通知世子爷,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此刻他不告诉雪荷,那便半点生机都没了。小五儿急忙将昨晚之事与方才之事全部告诉了雪荷,又托付雪荷去给夏孜墨捎个信。那雪荷一听小五儿的话,也吓的不轻。昨日她也是受过三夫人警告的,这三夫人表面温和,实则手段十分歹毒。如今小五儿叫她去办此事,这不是叫她去送死吗!   雪荷满脸难色,左右为难道:“你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你不知我家三夫人的脾气,若是她知道此事是我走漏的风声,哪里还能容我?我……我怕是帮不了你了!”雪荷一脸难色的叹气转过了身去。   小五儿见雪荷不答应,心里一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遭吧!我家世子爷必定不会将消息走漏出去的。三夫人若是拿你撒气,我必定出来替你挡着,你就答应了吧!若是晚了,只怕那罗姑娘的性命不保啊!”   小五儿跪在地上给雪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雪荷本就是个心软的人,最见不得这个。心一软便转身拉起了小五儿,叹气道:“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起来吧!若是晚了,我怕三夫人疑心!咱们还是快走吧!”   小五儿一听雪荷答应了下来,心下欢喜,这才起身谢了雪荷,二人快步往三夫人房内走去。   那陆梅青和苏紫菀正坐立不安的等信,见雪荷带了小五儿来,便急急的对着雪荷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就是侯爷来了也要说我身子不舒服,睡了!都给我记好了!”   雪荷、菜儿等丫鬟应了一声便退出房门去了。   待人一走,那苏紫菀便急急的走上前来问话道:“人呢?表姐不是叫你去接罗姑娘了吗?为何只有你一人来了?”   小五儿心道:你们还真是好狠的心,设计掳走了人,如今又贼喊捉贼,反倒问我要人了。   这小五儿明知是她们表姐妹俩弄的鬼,却还不能说破,只能低头道:“回大小姐的话,这人……人在路上被一伙蒙面贼掳走了,现在我也不知去向。”   那苏紫菀一听此言,眼中明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却又不十分表现。那陆梅青脸上也满是得意之色,知道已经得手。只是此刻还不算完,因拍着桌子道:“混账东西,叫你去办个事儿你都给我办砸了。这好端端的丢了个人,叫我们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放,今儿我必要好好的惩罚你才行。”   陆梅青一面说一面唤道:“来人那!”   话音刚落,便从门外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来,两人手中都拿着绳子,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陆梅青用手指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五儿,对着小厮道:“把这眼里没人的混账东西给我捆起来,堵上嘴拖到马房里。这三日不准他出门不准他吃喝,你们要给我小心看着。方才他说话冲撞了苏家大小姐,若你们不听话,也是这样的下场!”   小五儿早就知道必定会遭此劫难,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果然她还是让自己当替死鬼了。   那两个小厮手脚麻利的捆好了小五儿,便将他押了出去。出门之时,雪荷远远的看了一眼,小五儿急忙向她使了个眼色。雪荷轻轻的点了点头,并不敢说话。   押走了小五儿,这陆梅青和苏紫菀立刻拉着手儿相视笑了起来。苏紫菀边笑边道:“表姐,你待我真好,这一大早果然就替我办妥了!菀儿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了!”   陆梅青笑的眉眼弯弯,轻轻摸了摸苏紫菀的脸颊,疼爱的笑道:“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和表姐还见外!你我虽是表姐妹,可在我的心里却和亲的没两样。表姐又怎能看着你受委屈而无动于衷呢!不过这事儿并不算完,虽然已经抓住了罗嫣儿,也关押了小五儿。可这罗嫣儿一天没被卖掉咱们一天就不能掉以轻心,过会子我要亲自去一趟,瞧瞧他们如何处置罗嫣儿,这样我才能心安!”   苏紫菀高兴的搂着陆梅青的脖子,柔声道:“我陪你去吧!我也想看看她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陆梅青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再说雪荷受了小五儿的托付,心中又是怕又是急,不知该不该去向夏孜墨告密。毕竟方才小五儿的下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被陆梅青知道自己告了密,只怕真的要陪了性命。可若是不去告诉夏孜墨,这小五儿冒着危险托付与自己,自己已经答应了,又怎能失信。   正在左右为难间,却听陆梅青唤道:“雪荷,你过来一下!”   雪荷心下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慌的急忙走了进去:“夫人有何吩咐?”   雪荷低着头紧张的听着,却听陆梅青道:“我等下要出门一趟,若是侯爷问起来,你只说我带着苏小姐去看衣料了!晌午若是我和苏小姐还未回来,你便吩咐厨房叫侯爷他们先开饭,不必等着我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逃生(上)   雪荷一听为的是这个,心中顿觉轻松了许多,压在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忙低头回话道:“是,夫人!”   那陆梅青又让雪荷和菜儿服侍她和苏紫菀换了家常衣裳,便匆匆的出了驿馆去了,身边连个丫鬟都未曾带。那雪荷见她们走的如此着急,身边也未曾带人,心中暗想:看来她们必定是去处置被掳走的那位姑娘了!现在当务之急必须赶紧的通知世子爷才行,叫他悄悄的去救人。   雪荷先趁着小丫头得空聊天,她便偷偷的去了南院找夏孜墨。谁知到了门口一问才知这夏孜墨一大早出去晨练了,竟不在驿馆内。雪荷见 人不在,越发急的厉害,只能去后院的园子里找人。谁知这夏孜墨也不在后院内,雪荷找了一圈都未曾发现个人影。   雪荷心中焦急,若是找不到人去救人,这姑娘怕是会凶多吉少吧!   ※※※※※   再说嫣儿被这一伙蒙面贼一直劫持到了镇东边一户无人居住的破屋内。这破房子断垣残壁,早在五年前发浑水后就无人居住了。房子周围长满了杂草,有的草比人还要高出许多来。房屋后面堆着许多残破的砖头石块,好不凄凉。   这伙人将嫣儿丢在了其中一间屋内,这屋子里没有任何陈设,只在地上铺着许多茅草。墙上前后的两扇破窗户也被钉的死死的,虽说是白天,可屋内去漆黑一片,只有木门的缝隙间透出了一道阳光来,为这屋内添了一丝光亮。   嫣儿手脚都被细绳绑着,此刻还昏迷不醒。那黑衣头目将嫣儿扔进屋内,便对着身旁的弟兄道:“给我看好了这女人,可别让她跑了!这女人可是个值钱货,比咱们平日里坑蒙拐骗要来的多呢!”   身旁有个个头不高的黑衣人急忙道:“大哥,你说这娘们真能值那么多钱?那女人不会是骗咱们吧!”   “她敢!她要敢骗老子,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再说这女人就是卖ji院里也能值两钱,你们就好好看着吧!”那黑衣老大说着便走出了木屋去,只留下了两个黑衣人守在门口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嫣儿终于有了一丝知觉。原本想要伸手摸一摸疼痛的脖颈,却不想手脚已被绑住,挣脱不开。嫣儿有些惊吓的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发现屋内一片漆黑,有两个人影还在门口处晃动着。嫣儿心下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被绑架了,只是他们为何要绑架自己?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一概不知。   嫣儿死命的挣脱着手腕处的绳索和脚腕上的绳索,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就在这时,她忽的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身,似是要进门一般。嫣儿急忙又假装闭上了眼睛,乖乖躺好,只待那来人进来。   “人就藏在这屋里?”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嫣儿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十分熟悉,想了半天,她忽然心里一怔:“怎么是她。”   嫣儿听出这说话的声音是陆梅青来,她不敢相信这陆梅青居然会来,难道自己被绑架是她唆使的?可是自己与她无冤无仇,莫不是昨日在药内加泻药的事情被她察觉了?嫣儿心中胡思乱想着,她并不知道苏紫菀也来了。   只听门嘎吱一声响了,又听一男人道:“是,都是遵照您的意思办的!这地方因五年前发大水荒芜了,平日里也没人来,藏在这里最是安全。”   “恩!如此甚好!”陆梅青一边接话一边走了进来。   “表姐,这里怎么这么暗,快点个灯来吧!”苏紫菀看着漆黑的屋子,竟不敢进来。   嫣儿没想到苏紫菀也会来,看来这事儿是她们表姐妹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害自己。   那头目吩咐身后的弟兄弄了盏灯来,苏紫菀这才敢进来。屋内有了灯光,苏紫菀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罗嫣儿。罗嫣儿闭着眼睛装晕,并不敢睁开眼睛,她心里正暗暗盘算着该如何逃跑。   苏紫菀见罗嫣儿侧躺在茅草地上,青丝散乱脸色苍白,因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弓着身子盯着罗嫣儿的脸看了看,道:“哎呀!啧啧啧!还真是个大美人啊!表姐,你别说,这丫头仔细看还真是颇有姿色呢!也难怪会勾引人。”   陆梅青笑颜如花,也轻轻的迈着莲步走了过来,冷笑道:“哼!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躺在这里。”   “哼!谁叫她那么会勾引人呢!没要了她的命算是便宜她了!”苏紫菀咬牙切齿的在罗嫣儿的身上踹了一脚,又不解气的在罗嫣儿的手指上狠狠踩了一脚。   都道十指连心,这一脚下去疼的嫣儿浑身直冒冷汗,几乎想叫出声来。可是她知道此刻若是她醒过来,或许这两个女人会更加的疯狂。嫣儿只能紧咬着牙关强忍了下来,任凭汗水湿透了亵衣。   苏紫菀踩了嫣儿的手指,心中这才解气,因对着陆梅青道:“表姐,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她呢?”   “接下来的事儿咱就别管了,我已经找了人牙子来了,过会子便会过来抬人。至于她要被抬去哪里,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陆梅青笑的阴冷,听的嫣儿越发着了慌。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要将自己卖给人牙子。若是自己真落在了人牙子的手里,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那些人牙子多半都会将女子卖入ji院,或者有些姿色的会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从此就再也没了自由,就连婚配都要听主子的话,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   嫣儿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如同冬日里吃了一块冰一般,寒彻骨髓。   “既然你找了人牙子来,那我们的钱你总该给我们吧!”那黑衣老大心中惦记着自己的银子,忙问陆梅青。   陆梅青冷笑了一声,幽幽道:“你急什么?你还怕我不给你银子?笑话,别说是区区五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又能算得了什么?我要看到你将她送与人牙子,等卖了人,我自然会将银子交给你的。”   那黑衣人听了陆梅青的话忙低声下气的笑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会怕夫人不给银子呢!既然夫人要等着看她卖了,那就去门外等着吧!这房子原来都是遭了水灾的,里面死过人,多多少少有些晦气。”   那苏紫菀一听屋里曾经死过人,急忙跺着脚捂着口鼻道:“表姐,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死了人的地方,我可不想待着!”   陆梅青自然心中也觉晦气的很,忙转身拉着苏紫菀的胳膊急步往门外走去,那黑衣大汉也叫了兄弟往屋外走去。嫣儿只听木门“吱嘎”一声关上,这才敢睁开眼睛看。房子内瞬间又暗了下来,先前在这里把守的两个人也跟着出了房门。   嫣儿见四下无人,这才敢挣扎着直起身子来,所幸她并未受到伤害,只是双腿被绑的结实,那细绳子一路直绑到膝盖处,又从腰间一直将两手绑在背后处。   嫣儿坐起身来一面试图解开绳子,一面暗想:若是此刻我若是不逃了,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出这个贼窝了!   嫣儿如此想着便越发使劲反手去够绳子,够了几次怎么也够不着。嫣儿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弄出声音来,只能强打着精神死命的够。忽的嫣儿的眼睛定格在了右侧的一个木头桩子上,虽然屋内光线不佳,可嫣儿依旧能看清这木头桩子前头已经风化,有许多小茬口。若是将绳子的死结处套在木桩上,自己再使点力气,必定能解开绳子。   嫣儿打定了主意,小心翼翼的往前爬去,不敢弄出一点响动,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进来。所幸这地上都是稻草,并无杂物,嫣儿爬过去也十分的顺畅。到了木桩前面,嫣儿正要将绳子扣往木桩上靠近,却听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嫣儿吓得急忙往后退去又趴在地上装晕。   那来人不过是来瞧瞧嫣儿有没有醒来,推门见嫣儿还趴在原地,那人又出了门去:“大哥,那小妞还晕着呢!”   “恩!你们可要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方才那一束亮光随着那人的离去又消失不见,屋内重归黑暗。待那人脚步渐远,嫣儿才敢起身往那边的木桩爬过去。这一次她比上次爬的要快些,到了木桩嫣儿便挣扎着直起身子,试图将背后的绳子往木桩上套,可这绳子更本就不听她使唤,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嫣儿有些气馁,可一想到若是被人牙子卖到ji院里去,那真真才是生不如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再搏上一搏。嫣儿累的有些虚脱,又兼心里害怕,越发使不出力气来。呆了半响才又立起身子来努力将绳子往上套,这一次她拼尽了全力,终于将绳子套在了木桩上。   套在了木桩上,嫣儿便用力往下扯,这一扯她的胳膊腕立刻如刀割一般疼了起来,但是她不敢停下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嫣儿咬着银牙用力的扯着,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手上的绳子一松,嫣儿的一只手得脱。 第一百五十四章逃生(中)   见绳子松了,嫣儿急忙用得脱的手扯开了另一只手上的绳子和腿上的绳子,没有了束缚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只是腿脚和手腕被绑的太久,已然有些麻木了。尤其是方才被苏紫菀踩过的手指,此刻更是疼的钻心。   嫣儿站起身来轻轻的抖动了几下手腕和腿脚,活动了活动筋骨。又拿眼四处打量,想要找个出口。可这屋里根本就没有出口,能逃生的前后两扇窗户已被封住了,想逃跑只能将窗户打开。可眼下根本就没有利器让她将窗户撬开,也没有可攀爬的东西让她够着窗户。   嫣儿看着这满目的黑,心中又急又无奈,只能来回的踱步。忽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出门之时带的丸药来,或许这东西还能救她一命。嫣儿在心里定了个计策,便拔下头上的发钗站在了门后面,等待着伺机而动。   ※※※※※   再说驿馆内雪荷正心急火燎的在门口处等着夏孜墨回来,生怕耽误了救人。等了不多时便见那夏孜墨骑马从东边的小路上飞驰而来,原来夏孜墨一夜相思未曾睡好,早上起了个大早便去骑马。   雪荷见夏孜墨回来,急忙的迎了上去:“给世子爷请安!”   夏孜墨从马上跳了下来,早有小厮过来牵马。夏孜墨一面将马缰绳递给了小厮,一面对着雪荷道:“起来吧!”   夏孜墨自当是寻常的请安,并不知道雪荷找他有要紧事情,便迈着步往院里去了。那雪荷碍于门口人多口杂也不敢多说,只悄悄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廊内,见四下无人,这雪荷才急急的道:“世子爷请留步,雪荷有要紧事要回禀!”   夏孜墨回身不解的看了一眼雪荷,满眼疑惑。她是三夫人的丫鬟,能有什么事情回禀。因道:“你说吧!”   雪荷瞅了瞅四周,低低道:“世子爷,借一步说话。雪荷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说,这事儿绝不能叫别人听见了。”   夏孜墨越发心下狐疑,可又见雪荷面露着急之色,便点了点头,径直往南边的小亭子内走去。这亭子内十分雅静,平常除了纳凉并无人来。雪荷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一路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人起疑,所幸并无人看见。   到了亭中,夏孜墨倚风而立,背着手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   雪荷已经跪在了地上,皱着眉头急道:“世子爷快去救罗姑娘吧!罗姑娘出事了!”   夏孜墨一听这一句,惊的急忙转过身来,原本要细细的问。可转念又一想,她是三夫人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来炸自己的。因昨日自己与苏紫菀闹僵了,她便使了人来探口风。夏孜墨如此想着便淡定了许多,又转过身去道:“什么罗姑娘王姑娘的,为何要本世子去救!救人你去找官府便是了,本世子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你且退下吧!”   雪荷一听夏孜墨说出这些话来,心下不禁一凉,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薄情之人。明明小五儿说他与那罗姑娘相好,如今却又这般冷漠,果然是男人无长情啊!   雪荷如此想着便冷笑着站起身来,一想到小五儿为了此事还被关在马厩内,她这心里便觉十分不舒服。左思右想,干脆也顾不得身份了,上前一步道:“世子爷果然是健忘啊!竟连昨日来此给我家夫人诊脉的哪位姑娘都不记得了!只是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雪荷受人之托,就要忠于此事。那罗姑娘被我家夫人和苏家小姐设计陷害了,此刻只怕是命在旦夕。我家夫人也已经出府去处置人了,救不救人您自己看着办吧!雪荷只是把小五儿的话带给您,听与不听那是您的事情。雪荷先告退了!”   雪荷说完了这一句便要转身离开,那夏孜墨一听是小五儿捎的话,这才着了急,忙转过身来道:“慢着!你说的可是实情?”   雪荷转过身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夏孜墨,坚定的道:“雪荷说的句句是实情,若是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这一次夏孜墨彻底的信了,急忙拉了雪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一遍。雪荷便将小五儿告诉她的话都一一说与了夏孜墨。   这夏孜墨听的几乎气炸了肺,他万万没想到这姐妹俩竟这般歹毒,以自己为诱饵给嫣儿设了个死局。一想到嫣儿此刻落在她们的手里,生死未卜,他便觉心口处如刀再割:“该死!我这就去寻。”   夏孜墨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眼里仿佛烧了火一般,急急的就要去寻人。那雪荷又忙的叫住了夏孜墨:“世子爷先别走,你这一去上哪里寻去?这雾柳镇虽说不大,可四面八方单凭你一人之力找个人那也是大海里捞针。”   夏孜墨气的停住了脚步,咆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叫我眼睁睁看着她们折磨嫣儿吧!大不了我去外面雇人,叫他们去寻!”   “世子爷不必费事,我家夫人出门之时,我已经叫我最要好的姐妹小霞儿去跟着了。也不知小霞儿回来没,你容我先去瞧瞧,再来禀报您!”   夏孜墨感激的点了点头,忙道:“多谢了!”   雪荷微微一笑,便急急的去找小霞儿了。原来这小霞儿就是个普通的传饭丫头,因素日里没少挨陆梅青的打,又兼雪荷时常帮助,便涉险帮雪荷去跟踪陆梅青和苏紫菀了。   小霞儿出了门一直偷偷的跟在后面,跟了两条街,便见那姐妹二人上了一辆马车,往东边去了。待那马车走远,小霞儿便去向其他的马车夫打听,一打听果然还被她打听到了地方。打听到了地方,小霞儿遂忙折转回驿馆了。   雪荷到了房中果见小霞儿已经回来,便问小夏儿:“可打听到夫人要去的地方了?”   “打听到了,就在城外东边废弃的小屋内,先前哪里闹过水灾,早无人居住了!”小霞儿忙赶上前去答复。   “霞儿妹妹,这回你可是做了大好事了!那姑娘算是托了你的福了,姐姐先谢谢你了!”雪荷说着在小霞儿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霞儿急忙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平日里没少帮衬着霞儿。你还是快去告诉世子爷吧!要是晚了那姑娘怕是要受罪了!”   雪荷点了点头,方急急的去回了夏孜墨。夏孜墨正等的心焦,恨不能立刻就策马飞驰去救人。他又怎能让嫣儿受伤害受委屈,那是他的女人,他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雪荷将嫣儿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夏孜墨,夏孜墨十分感激,谢过了雪荷,方急急的出门叫小厮牵了马来。   小厮牵了马来道:“爷,你这又是做什么去?”   夏孜墨心里惦记嫣儿的安慰,哪有功夫和他闲话,因跳上马敷衍道:“出去溜溜马”说着便扬鞭驰骋而去。那马儿被他赶的飞快,生怕耽误了救人。   再说嫣儿小心翼翼的拿着簪子站在门口处,就等着有人前来。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曾伤害过人,可此次她必须要如此做,否则自己便要被她们给卖了。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命运,家里还有母亲和锦儿需要照顾,还有自己的梦想未曾完成,她又怎能就这样让她们毁了自己呢!   嫣儿站在门后只觉得浑身发抖,口干舌燥,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几乎让她窒息。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种稻草腐烂的味道,压迫着她的鼻腔,似乎呼吸都那么的不舒畅。嫣儿强忍着不适感,精神高度紧张的盯着门口处,此刻这扇门的后面便是她的天堂,也是她唯一的出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嫣儿听着脚步声,心扑通扑通跳的越发快,仿佛那脚步声每跨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一般。这种感觉紧张极了,嫣儿拿着簪子的手心早已浸出汗水,手心里湿津津的一片。   那脚步声如鼓点一般慢慢靠近,最后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那黑影借着亮光并未看到躺在地上的嫣儿,便又探出头往前几步要看个究竟。嫣儿见时机成熟,趁那黑衣人不备便立刻用手勒住了那黑衣人的脖子,又顺势将簪子抵在了那黑衣人的脖颈处,口内低低道:“快关上门,否则我杀了你!”   那黑衣人显然吓得不轻,他没想到嫣儿会解开了绳索,更没想到手中还拿着利器。他不过是个混饭吃的,自然也不想死,因颤抖着点了点头,顺势将门关上。屋内又重归于黑暗,只有门上的那一束光能让嫣儿辨清方向。   “求姑娘饶命,我不过是个讨饭吃的,方才抓你也不是我动的手,还请高抬贵手。”   嫣儿紧握着手中的簪子,一丝一毫也不敢松开,生怕这人耍花样,那自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嫣儿喘着粗气,紧张的低语道:“少废话,先随我去那边。”   说着嫣儿便推着那黑衣人去了自己方才解开绳子的地方,一手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摸出方才准备好的药丸,不由分说的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将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逃生(下)   那黑衣人一惊,想要吐出来,嫣儿急忙托住了那人的下巴,口内低低道:“别动,我告诉你,你嘴里吞的可是穿肠丹。这药入口即化,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最后只能烂肠破肚而死。我可是药香夫人的唯一弟子,绝不信口雌黄。”   那人一听嫣儿说的话心里一沉,又兼口中的药丸确实已经化开,更加坐实了嫣儿方才说的话。那黑衣人顿时一下瘫倒在了地上,口内道:“姑娘饶命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死了,我家里的人可怎么办!”   嫣儿不想与他多说,毕竟时间有限,若是被人察觉了必然是走不了的,因一边拿过方才的绳子,一边道:“你也别废话了,快把你的衣裳脱下来,我便饶你不死,过会子自然会给你解药的!”   那黑衣人不知道嫣儿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可此刻他以认定了自己中毒了,为了活命只得一面哭一面将衣裳脱下。嫣儿捡起地上的衣裳急忙往自己身上穿,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扔给了那黑衣人:“快,把衣服穿上。”   那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要他假扮她,本待要不穿,那罗嫣儿已经将发簪又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那黑衣人无奈,只得忍气穿了罗嫣儿的衣裳。罗嫣儿见他穿了衣裳,便急忙拿过绳索将黑衣人绑上,又拿了帕子塞在了他的口中,将自己头上的发钗一一卸下扔在了这黑衣人的头发上,将自己的头发用一块黑布包起来,又蒙了面,这才乔装完毕。   那黑衣人见嫣儿塞上了他的口,急的直嗯嗯的乱叫。嫣儿知道他是要解药,因笑道:“放心,解药就在我帕子上,你只乖乖待着,一个时辰之后这毒自动就解开了。”   说完这一句,嫣儿便开门离去。这一开门满眼的太阳刺得嫣儿几乎眩晕,叫她睁不开眼睛。只是这阳光虽然刺眼,可对嫣儿来说却恍如昨日一般,又是激动又是欣喜。   嫣儿四下打量了一下,这破落不堪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也就一条小路蜿蜒而出。院里共有四间房。一间是方才关押自己的,而另外两间都被黑衣人占着,此刻正一起掷骰子玩,喊声笑声震天响。而那陆梅青和苏紫菀正掩着口鼻站在门口处,那华贵的衣裳与破落的木门形成了明显的反差,看着叫人刺眼。   嫣儿小心翼翼的关好了木门,又观察了一下地势。此刻也只能趁人不备从后院的墙上翻过去了,否则若是从前门出去,必定会招来陆梅青和苏紫菀的怀疑,到时候可定会被再次抓住。嫣儿如此想着,便急忙低了头要往后院去,刚走了几步却被陆梅青给厉声叫住了:“站住,往哪去?”   嫣儿又惊又吓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手中捏着方才的簪子,已然是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却不想那陆梅青又道:“你方才去屋里巡视,那姑娘可醒来了?”   嫣儿见她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份,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回身压低了嗓子假装咳嗽了两声道:“那姑娘还未醒来,咳咳……小的昨夜受了风寒,今儿有些闹肚子,我想去后院方便一下!”   那苏紫菀一听要去方便,急忙做出了一副鄙视的样子,摆着手道:“去吧去吧!只是给我看好人别让她跑了就行!”   嫣儿不想和她们过多的接触,便点了点头,急忙假装捂着肚子往后院去了。后院的院墙早就因为洪水和常年的风化倒了大半,所以十分容易攀爬。又兼地上还有残砖断瓦,嫣儿便将砖头快速的垫在脚下,小心翼翼的翻身上墙。还未往下跳,却听那身后传来了脚步身。嫣儿心里一慌,又急忙跳回来,假装立在墙边小解完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   那来人也是一身黑衣,只是并未蒙着。他见嫣儿立在墙角,便上前拍了一下肩膀道:“兄弟,你也来放水啊!”   嫣儿慌的不敢看他的脸,生怕被看出端倪来,只是点了点头。   “你今儿怎么奇奇怪怪的,还蒙着面,都是自家兄弟,你不必如此的。”说着便伸手要替嫣儿除去脸上的黑布。   嫣儿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急忙别过脸去,假装又咳嗽了几声,嘶哑着嗓子道:“哥哥你是不知道,我昨夜受了风寒,见了风便会咳嗽。”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听你说话嗓子有些沙哑。那兄弟可要保重啊!”那黑衣人说着便解开了汗巾子自顾自的尿起尿来,羞的嫣儿忙别过脸去,满心的尬尴。   那黑衣人并未察觉嫣儿的异常,尿完了尿提了裤子便道:“兄弟不回去吗?哥几个都在掷骰子呢!哥哥我今天手气好,赢了一两呢!”   嫣儿一听此话忙从腰间摸出一吊钱来,这还是她早上出门时候拿的,为的是出门方便,没想到此刻竟用上了。嫣儿将钱递给了那黑衣人,口内道:“弟弟我受了风寒也不敢与哥哥们一起玩耍,谁知道这风寒会不会传染呢!这一吊钱哥哥拿去玩吧,输了算弟弟的,赢了哥哥随意给弟弟点便行了!哥哥看如何?”   那黑衣人岂有不乐意的!忙接了钱笑道:“好!那哥哥先走了,你待会子便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老大该责罚了!”   嫣儿点了点头,便催那人离开。那人得了钱自然很快离开,嫣儿这才喘了口气,忙又踩着砖头上了墙。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从墙上跳了下去。这墙下也是石块,跳下去的时候嫣儿刚好落在了石块碎砖上,双手着地,那些有棱角的残砖断瓦还是将她的手掌心给划破了,胳膊上也擦出了一道血印子来。   嫣儿忍着钻心的疼急忙往前面的草地里跑去,此刻那些人还并未发现她已逃跑,若是发现了,自己就真难逃脱了。   这一片荒草地常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沟壑万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入沟里。嫣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跑着,希望能找到出口。可这里她并不熟悉,往哪里跑似乎都看不到尽头。   忽的,她感觉身后有人,为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她按在了草地上。嫣儿的面颊挨着地,整个人都被杂草埋在了里面。身后那人用力的按着她的肩胛骨,一丝一毫都不松开。   嫣儿心想:坏了,看来他们已经发现自己逃跑了,如果这下被抓回去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此想着,嫣儿便有些气馁和绝望,干脆不再挣扎不再反抗,喘着粗气趴在了地上。身后那人见嫣儿不再挣扎,便也喘着粗气道:“说!你们将掳来的姑娘藏在哪里了?打算要如何处置她?”   嫣儿一听这声音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李暮生的。又听他问起了掳走的姑娘,越发笃定他就是李暮生,便挣扎着叫了起来:“暮生哥哥,是我啊!我是嫣儿!”   李暮生一听是嫣儿的声音,也吓了一跳,急忙松了手将嫣儿搀扶了起来。嫣儿本就手和胳膊受了伤,被李暮生这样一搀扶越发疼的厉害,忙发出了一声吃疼的声音。   李暮生急忙松了手,疼惜的道:“这是怎么了?哪里疼?你不是被他们抓去了吗?为何在此?”   嫣儿咬着牙一手扯下了脸上的黑布,黑布底下果然是嫣儿姣好的容颜。只是方才受了很大的惊吓,此刻嫣儿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去了润泽的光彩,看来她真的是吓坏了。   嫣儿看见眼前的李暮生,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便不由自主的哭着搂住了李暮生的脖子。因为惊吓过度,嫣儿一个劲的哭着,现在李暮生的肩膀对她来说就是整个世界,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这种安定感和安全感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仿佛一道阳光一般,温暖了整颗恐惧的心。   李暮生也心疼的要死,看着嫣儿哭成这样又如何不让他心疼。因一面拍着嫣儿的后背一面皱着眉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呢!别怕……”   “你受委屈了,只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为何要掳你至此?”李暮生一面安慰一面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嫣儿见李暮生的肩膀都被她哭湿了碗大一块,便有些尴尬的起身,一面喘气一面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我废了好大劲才逃出来的,咱们还是先逃吧!若是被他们发现我逃跑了,那咱们两个都逃不出去了!”   “对了,你怎么会在此处?又怎么知道我被抓了?”嫣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暮生,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真叫她想不明白。   李暮生面颊上露出一抹尴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嫣儿见他面露难色,便也不想强求他,便道:“那咱们还是先走吧!等逃出去了再细说!”   李暮生点了点头,便对着嫣儿道:“好!这里的路我方才已经走了一遍,比你熟悉一点,我带你离开。”   “好!那咱们快走吧!”嫣儿说着便往前走去,谁知却被李暮生拉住了手。李暮生这一拉手嫣儿立刻吃疼的皱起了眉头,方才先是苏紫菀踩了一脚,后又因跳墙割伤了手,此刻疼的根本碰不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希望   李暮生见嫣儿疼的皱起了眉头,急忙拉过了嫣儿的手,疑惑的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叫他想杀了那帮人的心都有。嫣儿原本白嫩修长的手指此刻有些红肿,手指明显有淤青。再往上看,似乎手腕处也有擦伤。   李暮生不待嫣儿说话,忙将她的衣袖往上轻轻卷了起来,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这划痕内似乎还有细小的沙粒。如此洁白的玉臂多了这一条丑陋的划痕,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谁干的!”李暮生眸子内冒着火,可眼眶早已发红,隐隐的还能看见泪光。他咬牙看着嫣儿,一字一句的询问嫣儿。   嫣儿从未见过他如此,心里也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将衣袖拿下,笑道:“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咱们还是快走吧!再晚真的就来不急了!”   说着嫣儿便拉了李暮生的胳膊要走,李暮生不待嫣儿反应过来便将嫣儿拥入了怀中,一双俊眼内满是泪水,眉头蹙在一起,写满了疼惜。嫣儿被李暮生突如其来的拥抱惊的有些不知所措,两手空空的悬在边上,不知该不该回应。   李暮生紧紧的搂着嫣儿,流着泪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赶来这里早一点,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若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我一辈子的。所以你要时刻照顾好自己,不可以也不能受伤,知道了吗?”   嫣儿听着李暮生的软语柔情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不自觉的也流出眼泪来。都道造化弄人,他们又何尝不是。上一世明明心动,可为何这一世要让她遇见那个人,难道她与暮生哥哥注定无缘?上一世二人间是无奈,而这一世自己可以做主了,偏偏又多出许多牵绊来。   嫣儿怅然,看着满眼的荒草越发觉得心内荒芜一片,如同这枯枝野草一般,没有了方向。   半响,嫣儿才轻轻的推开了李暮生,别过脸去。此刻她最怕看到李暮生眼中的痴情,那份情太重,重的足以压垮她的防线。嫣儿别过脸去低低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急了!”   李暮生看着嫣儿有些落寞的表情,眼中又多出了几分破碎,嘴角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知道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走进她的心了,但是即使不能走进她的心,他也不能放弃她。这一次李暮生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牵起嫣儿的手便往东边跑去。方才他一路跟着嫣儿到此,自然知道回去的路。嫣儿本要松开李暮生的手,无奈他牵的好紧,嫣儿只得任由他带着自己逃离。   ※※※※   再说待嫣儿逃出后,那黑衣人的头目因见少了一个弟兄,便觉事情蹊跷,急忙去小木屋查看。开了木门却见屋内确实有一女人躺着,见人还在屋内,这黑衣人便心下安定了下来。刚要走,却又见那地上躺着的人挣扎着往门口爬来,口内还嘤嘤的发出声音来。   这黑衣头目下一惊,方才并未将这女人的嘴堵上,为何此刻她口中塞了一条手帕子。黑衣头目想着不由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仔细一看却是自己手底下的弟兄。黑衣头目又气又急,忙将那黑衣人口内的帕子取出,吼道:“怎么会是你?那女人那?”   这黑衣人也吓的战战兢兢,喘了口气皱眉道:“她……她跑了。”   这黑衣头目一听人跑了,气的立刻黑了脸,一巴掌便扇在了这黑衣人的脸上:“没用的废物,竟让一个女人跑了!看我回来如何收拾你。”说着便大步走了出去,高喊道:“快,都快出来替我追人去,那小娘们跑了。”   那被嫣儿绑起来的黑衣人还在屋内哀嚎,以为自己中了嫣儿的毒。其实他吃的药丸不过是嫣儿准备的清热解毒的甘草药丸罢了!当时不过是为了吓唬他逼他就范罢了!   这黑衣头目一发号施令,那些还在玩耍的弟兄们都放下手中的骰子从屋内跑了出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窃窃私语道:“怎么会跑了呢!”   那方才去放水的黑衣人一听人跑了,又联想到方才后院内发生的事情,忽的拍了一下脑门,口内道:“老大,我知道她从哪里跑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这黑衣头目面露疑惑,双目如刀一般看着方才去放水的那位黑衣人。   这黑衣人不敢撒谎,忙将方才所遇之事一言不错的说与了黑衣头目。这黑衣头目一听越发火冒三丈,气的将刀掷在了地上,快步往后院去瞧了一圈。果见残破的院墙下面码放着一摞残破的断砖头,墙壁上还有踩过的脚印子。黑衣头目见此情景已然知道人从后院翻墙跑了,因吹胡子瞪眼的跑回了前院,怒吼道:“真真是一群饭桶,平日里的饭都喂了你们这群猪了!连个毛丫头都斗不过,反倒叫她从后院翻墙跑了!若是这次你们给我追不回来人,谁都别想好过!”   那陆梅青和苏紫菀在门口处听见说跑了人,二人也都气的绿了脸。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却叫她白白的跑了,这叫她们如何甘心,因站在门口怒喊道:“废物,全都是废物,还不快追!若是追不到你们休想拿银子。”   “夫人请放心,从这里要逃跑只有一条大路。那丫头虽然从后院跑了,可我还知道一条小路直通大路,我叫兄弟们快快去大路堵着就是了,必定不会叫她跑了!”   陆梅青不待黑衣头目说完话,自己也拉着苏紫菀上了方才雇来的马车上,衔着车帘子斜眼怒吼道:“我随你们一起去,免得你们又跑了人!”   黑衣头目面露尴尬,被个女人教训却也叫他有些颜面扫地,可他又不想放弃那些银子,因吼道:“还不快去抓人!废物!”   再说罗嫣儿在李暮生的带领下一路往大路上跑去,眼看就要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那罗嫣儿心一急,却不曾想一脚踩在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上。脚踝处顿时传来了一阵撕裂的疼痛,嫣儿立刻握紧了李暮生的手,吃疼的皱起了眉头:“呀!我的脚……”   李暮生立刻停下了脚步,紧张的一手揽住了嫣儿的腰肢,皱眉道:“怎么了?崴到脚了吗?快让我瞧瞧。”   李暮生不由分说的将嫣儿按坐在了地上,顺手轻轻的抬起了嫣儿的脚腕,用指尖轻触了一下,柔声道:“疼吗?”   嫣儿疼的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冷汗来,手指尖掐着自己的大腿外侧。这个时候本该是逃命的,现在还未逃出魔掌却受了伤,只怕会连累到暮生哥哥!嫣儿强忍着脚腕处的疼痛,咬牙道:“不疼,咱们还是快走吧!你瞧那前面就是有人的地方了,咱们到了那里便也就安全了!”嫣儿一面说一面用力的挣扎着站起身来,心中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没事的!坚持坚持就到了!嫣儿你一定行!   嫣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李暮生才回过神来。他疼惜的看着嫣儿的背影,起身急急的追了上来:“嫣儿……嫣儿!你为何如此倔强,咱们就算在此处休息一会应该也是行的!你若是非要急着赶路,那我来背着你吧!”   李暮生边说边俯下身去,做出了一个背人的姿势。嫣儿看着李暮生背对着自己,心中越发觉得疼痛。今日之事本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是被苏紫菀抓了那也是活该。可如今还要连累暮生哥哥,他何罪之有,不过是爱了一个不值得他爱的人罢了!嫣儿一面想着越发走的快了,口内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李暮生看着嫣儿的执拗,不解她为何要如此抗拒。就算她心中没有自己,那也不能阻止自己对她的情感啊!再说这样的付出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并不需要她回报什么,她为何还要如此的抵触?李暮生有些无奈和痛心,却又无法说服她,只能急急的赶上前去搀扶着嫣儿的胳膊:“罢了罢了!你要走便走吧!只是你总该让我扶着你吧!你瞧瞧这地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又有许多碎石子,我不放心你!”   嫣儿心中对李暮生的付出有些焦躁难安,可他如此简单的要求,自己又怎能拒绝,便只好不再说话,任由他搀扶着往前面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这二人一瘸一拐的走着,却不知道那帮黑衣人已经赶在了前路的树林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嫣儿在李暮生的搀扶下一路到了前面的树林,这林中有一条大路,穿过大路便是人家。此刻隐隐的还能看见房舍上的炊烟,想必是该做晌午饭了吧!   李暮生看着林中的大路,脸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兴高采烈的对着嫣儿道:“嫣儿妹妹,你再忍忍。过了这树林便有人家了,到时候我找户人家咱们稍作休息再走,你看可好!”   嫣儿也欣喜若狂,总算是逃了出来。想到这一早上经历的生死险境,恍如隔世一般。因流着泪道:“是啊!总算是逃出来了。暮生哥哥,还真是要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我只怕还在那一堆杂草中迷失着方向呢!”   嫣儿话音才落,便听一阵哄笑声:“哈哈哈!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有闲工夫卿卿我我的,果然是对苦命鸳鸯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共同救人   嫣儿心下一惊,这不是方才抓走自己的黑衣人头目的声音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正想着,她和李暮生的面前忽的多出了十几个人来,这些人各个黑衣着身,手中还拿着短刀,凶神恶煞的!这些人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只是隔着帘子并不能看出马车内是谁!   嫣儿一见是那帮黑衣人追来了,不由“啊!”了一声,惊恐的问道:“你们……你们怎么追来了?”   李暮生也是一惊,他也没想到这帮黑衣人会追的如此之快。可待他反应过来,他又急忙将嫣儿往自己身后一拉,挺起胸膛护在了嫣儿身前,高声斥责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便做出绑人这样无耻的勾当来,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暮生一出口便是浓浓的书生味,听的那黑衣人一阵大笑:“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臭书生。识相的你便交出那丫头,再大叫三声‘爷爷饶命’我便放了你走。可若是你不识相,那便别怪我手下无情,叫兄弟连你一起绑了!”   李暮生见这些人一个个非要置嫣儿与死地,知道今日难逃此劫。因一面护着嫣儿往后退,一面伸手拉了嫣儿的手,低低道:“嫣儿妹妹,我拖住这些人,你快往东边跑,跑的越远越好!”   嫣儿紧扣着李暮生的手指,心中一沉,急问道:“那你呢?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这些人本来就是冲我来的,还是你走吧!”   “别废话,快走!”李暮生一脸坚毅,此刻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嫣儿再次被掳走,即使自己豁了性命,也必须保护嫣儿的周全。李暮生这一句完了便将嫣儿猛地往左侧一推,自己却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你们这些贼人,我跟你们拼了!”   嫣儿只感觉手被李暮生松开了,整个身体也飘了出去。她知道李暮生为了她要和黑衣人做最后的争斗了,若是自己此刻真走了,那就真的置他与险地了!   嫣儿脑海中一面想着自己不能走,一面踉踉跄跄的往黑衣人哪里走去:“求你们不要伤害暮生哥哥!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你……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这么傻!”李暮生满眼疼惜和难以置信,为何她还要回来送死,真是个傻姑娘。   “你叫我抛下你离开,我又怎么忍心!你还是快走吧!若你真出事了,那我如何和李婶子交代!”嫣儿上前用力的推了一把李暮生,叫他赶紧走。   那些黑衣人都乐的看戏,反正人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那黑衣头目见二人各自推让,叫彼此离开,便哈哈大笑道:“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叫我看了都心生怜爱呢!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你们也别怨恨我,要恨就恨自己命不好吧!”那黑衣人说着便使了个眼色,叫手下的弟兄上前拿人。   这些黑衣人得了命令,一个个笑着围了上来。李暮生不想让嫣儿受到伤害,又一手将嫣儿拉在了背后。嫣儿见李暮生不走,却也无法,只能忍着心痛闭眼心中暗道:“暮生哥哥,这一世嫣儿又欠了你的。只盼能有来世,嫣儿必定不会再遇到任何人,只为你一人而来。”   李暮生见人越来越近,知道已然是逃不过。可虽然如此,他的心却出奇的平静,此刻有嫣儿陪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是死,那也是甜的,黄泉路上还有个她陪伴。只是又有些遗憾,她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如花绽放,都未曾好好享受过生活。李暮生想到这些,不觉黯然!   嫣儿只觉得那些人越来越近,他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如同秋日的鸣蝉一般呱噪。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嫣儿心下一痛,越发闭紧了双目,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正在这二人绝望之际,却听一声惨叫划破了这刺耳的笑声。远处哒哒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如同空中的飞马一般,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嫣儿忙睁开了眼睛,转身去看,却见一黑衣人的手腕处一片红肿,刀已落地,地上还有一块石子。看来定是被人拿石子击中了手腕,才会如此。   那些黑衣人早乱了方寸,都冲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谁?到底是谁?”   嫣儿和李暮生也向那马蹄声的方向看去,只是一眼,嫣儿心中便泛起了涟漪。那马已经停在了三米外,马上的人英姿挺拔,一身宝蓝色的素锦袍格外的看着有精神。太阳照在他英气的脸庞上,如黑夜里的一颗灿星一般,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嫣儿几乎带着雀跃,湿着眼眶喊道:“是你!”   只是这两个字,却叫李暮生心痛的快要死了!果然,他的出现还是叫她惊喜。李暮生脸色黯然,凄笑道:“他来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嫣儿听着李暮生的话语,心中越发伤痛。忙用手拉了李暮生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的可怕,没有一丝的温度。怕是心被伤透了吧!这手才会如此冰冷。嫣儿感受着李暮生手心的温度,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   “你是谁?为何伤了我的弟兄。”黑衣头目显然也吓了一跳,可他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大风大浪也见的多了。只不过是一颗石子,又怎会让他退去。   夏孜墨骑在马上先是看了一眼嫣儿,看她安然无事这才提剑对着黑衣头目道:“放肆!本世子在此,你们这些贼人还不速速受降!难不成让我出手?”   那黑衣人一听说是‘世子’,也都开始面露惧色,一个个窃窃私语不敢上前去。   而那马车内的人似乎对‘世子’更是惧怕,早就调转车头跑了。嫣儿知道那车里坐着的必定是苏紫菀和陆梅青,她们也是忌惮夏孜墨,怕被他知道是她们二人指使的,此刻自然是溜之大吉。   那黑衣头目见金主赶着马车跑了,自己当然也不愿意涉险。毕竟他心里也没谱,谁知道这世子爷有没有带了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他也不会莽撞。因道:“小子,大爷我今天心情好,暂且放你们一码。只是你也别得意,下次若是让老子我碰上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那黑衣头目说着便叫了弟兄做出了撤退的样子。夏孜墨见他们要走,自然收了手中的剑,急急的跳下马往嫣儿这边跑来:“嫣儿,你没事儿吧!”   嫣儿见夏孜墨迎了上来,也丢开了李暮生的手,哭着一瘸一拐的去迎夏孜墨。谁知那黑衣头目早就留着一手,他又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钱没拿到手,反而被救走了人质,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自然会被同行耻笑。因此乘着夏孜墨下马跑过来的时候,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飞刺,朝着嫣儿掷过来。   那飞刺如流星一般的速度,叫人猝不及防。可夏孜墨和李暮生还是看见了那黑衣人发冷箭,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奔向了嫣儿,齐齐的护在了嫣儿的前头。   “嫣儿小心!”   “小心!有暗器!”   不待嫣儿反应过来,那飞刺已经落在了李暮生和夏孜墨的身上。一枚划过了夏孜墨的左肩膀,一枚划过了李暮生的右胳膊!几乎同时鲜血从他们二人的身上流出,可他们二人的身体却都挡在嫣儿的前面,如一堵墙一般,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危险!   那黑衣头目见伤了人,可又怕有埋伏,便命手下的弟兄赶快离开,一时不提!   放了冷箭?嫣儿只觉得心中一沉,浑身颤抖的厉害。半响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前拉了夏孜墨的胳膊含泪道:“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如此毫无顾忌的关心和疼惜,她毫无保留的给了夏孜墨。而她却忽略了身边的李暮生,他也受了伤,而且伤的也不轻!李暮生见她毫不犹豫的先去关心夏孜墨,而连一眼都未曾看自己,一颗心仿佛跌入了冰窖一般,又如置身与灼热的火海,冷热交替,生不如死。   夏孜墨捂着肩头的伤口,额头还挂着汗水,显然方才他赶来之时一刻也未敢耽搁。他没想到那些人会发暗器,不过还好伤的不是嫣儿。如今又见嫣儿询问,为了不让她担心,便装作不疼的样子,强忍着疼挤出笑容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忧!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嫣儿还处在巨大的恐惧当中,若是方才他真的为了自己死了,那自己也是不能独活的,势必要跟了他去的。如今听他说无事,心中才安定了许多。正想帮忙处理伤口,却听身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咳嗽声。嫣儿心下一紧,这才想起方才李暮生也替她挡在了前头,若是夏孜墨受伤了,那他必定也不可能安然无事的。   想着方才自己只顾着夏孜墨的安慰而忽略了身旁的李暮生,嫣儿便心中越发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定了定神,嫣儿才回神一手拉了李暮生的胳膊,皱眉询问道:“暮生哥哥可曾受伤?快让我替你瞧瞧!” 第一百五十八章疗伤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李暮生轻轻的将嫣儿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这个时候他知道她心中更加担心夏孜墨多一点。嫣儿见李暮生拿下了自己的手,心中一抽,越发难过。可来不及让她难过,却发现手中已是殷红一片,粘稠的血液在她的指缝间划过了一道经纶。   嫣儿有些骇然,这血从何而来,如此想着目光已经迎上了李暮生的胳膊,那原本干净的衣袖上早已殷红一片。再看李暮生的脸颊,如雪般苍白,额头的汗水还在慢慢浸出,仿佛晨露一般,凝成了一颗颗水滴,从鬓间划过。   “啊!血!”嫣儿慌了神,急忙抓了李暮生的胳膊,满眼的自责。若是他不是为了救自己,又怎会受伤,嫣儿自责的掉下了眼泪来,哽咽道:“暮生哥哥,都怪我不好,害你受伤了。”李暮生见嫣儿竟为他流出了眼泪来,眸子中忽的多出了许多柔情,低着头温柔的看着嫣儿。迟疑良久,他终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嫣儿的头发,动情的凝视着嫣儿,那黑色的眸子中满是嫣儿的影子:“傻丫头,别哭了。你这一哭我的伤口越发的疼了,快别哭了,我没事的。”   李暮生安慰着嫣儿,虽然他知道嫣儿不过是对自己愧疚,可她的眼泪如此的清澈,叫他如何能隐藏心中的深情。夏孜墨看着嫣儿的背影,心头也如刀割一般。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左面是爱右面是愧,她心中的苦他又怎会不懂。   夏孜墨神色黯然,肩膀上的伤口也在汩汩的流着血。可是此刻他根本感觉不到这皮肉的疼,真正疼的却是心。他从自己的锦袍上扯下了一条布来,胡乱的缠在了伤口上。   “你等着,我替你包扎吧!”嫣儿慌乱的在身上找着帕子!   “不……不用了,你还是照顾他吧!我没事!”夏孜墨不去看嫣儿的脸,只是苦涩的轻轻一笑。   “咱们还是快走吧!这贼人们若是见我未曾带救兵来,只怕会折转回来的。”夏孜墨按着伤口,扭过脸去独自往前走去。他的背影被阳光拉的好长,却又如此的寂寞和无奈。   “是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吧!”李暮生笑的如这日光般明媚。   可嫣儿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孜墨的背影,眉间紧蹙,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又埋在了心底。   “走吧!”嫣儿收回了目光,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搀扶着李暮生。   李暮生察觉到了嫣儿的落寞和无奈,只是他不愿意说破。   这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夏孜墨手中还牵着马。嫣儿让他上马,他怎么也不肯,最后只得由着他去了。   夏初春末的树林美的惊人,翠叶如玉般吐着新芳。微风过处,那地上的野草和按耐不住已经开好的野花,各自舞动着身姿,似少女的腰肢一般柔嫩曼妙。   只是如此的美景,三人却都无心欣赏。徜徉在蓝天绿草间,三人只是无声的走着,连一句咳嗽声都不闻。每个人的耳膜都被马蹄声占据着,哒哒哒踩在了心尖上。   正午十分,这三人才走到了镇子上。嫣儿这一身黑衣格外扎眼,许多人都侧目偷偷窃窃私语,嫣儿只装作没瞧见。李暮生和夏孜墨因受了伤,都有些体力不支,走路一摇一晃的。嫣儿记得那郭大夫的药堂就在不远处,便想着先去他那里替这二人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再出发。   “咱们先去郭大夫那里包扎一下伤口吧!若是伤口不处理,我只怕会感染,到时候越发不好处理了。”嫣儿询问着二人的意思。   “行,我也有些体力不支了!歇会总是好的。”李暮生柔柔的对着嫣儿微笑,一脸的满足。   夏孜墨却一言不发,只是踉踉跄跄的走着。嫣儿每每想要上前去扶,可又不敢放开李暮生的胳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摇一晃的走着。如今见他不言语,嫣儿心中越发以为他恼自己,便也不顾身旁的李暮生,,径直往前赶了过去,一手拉了夏孜墨的胳膊:“你为何不回答我?咱们要不要去郭大夫那里包扎伤口?”   没想到她这一拉才发现不对劲,夏孜墨似乎浑身无力一般,被她一拉扯竟然生生的倒退了两步。嫣儿心中一紧急忙绕上前去看他的脸,这一看可是吓了嫣儿一大跳。那夏孜墨原本俊美的脸颊此刻看不出血色,嘴唇有些干裂发白,满头满脸的汗水似洗过了一般。那肩膀处一片殷红,他的指缝间都是血迹。看这样子他也伤的不轻,只是一直忍耐着不肯发作,更加不敢倒下。   嫣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中一疼一疼的,眼中不禁已经开始泛酸,泪珠为她的眸子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嫣儿知道他这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和为难才忍耐至此,可见这一路上他是多么的煎熬。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肯上马先行,你是要让自己的胳膊残废吗?”嫣儿几乎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的对着夏孜墨道。“咱们这就去郭大夫那里,你若是再不听我的,那我再也不理会你了。”   夏孜墨原本还皱着的眉头,在嫣儿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彻底的舒展开了眉头来,甚至眼角眉梢多了一丝笑意:“好了好了,我没说不去,快走啊!”   嫣儿点了点头,又回身看了一眼李暮生,面颊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此刻她最想陪在夏孜墨的身边,因为他现在的状况更需要人在身边。可她又不愿去伤害李暮生,毕竟他为自己也付出了太多,而自己从来也未曾回报过。嫣儿为难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不知该如何对李暮生说。   李暮生自然能看出嫣儿的为难,他冲嫣儿笑了笑,默默的往前走着。到了夏孜墨身旁他主动的从夏孜墨手中接过了马缰绳,对着嫣儿轻声道:“我来拉着马儿吧,你扶着他。他如此金贵的身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是咱们这样的人能担当的起的。”   明明就是给嫣儿找个扶着夏孜墨的理由,他却又说的如此捕捉痕迹,听的嫣儿心中越发的感激。原来爱也可以是这样,不一定是针锋相对的。   就这样三人互换了位置,一前一后的去了郭大夫的药堂。那郭大夫自打上次嫣儿和李暮生走后便十分的想念他们二人,尤其是特别的敬重嫣儿的医术,想让嫣儿来自己的药堂替人瞧病,这样也能造福雾柳镇上的百姓。   郭大夫正在堂中抓药,忽的见李暮生捂着胳膊走了进来,心中已觉吃惊。又见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扶着一位脸色苍白的俊美少年走入,那黑衣人的容貌似是那日的罗姑娘,只是她为何这样的打扮。郭大夫越发的吃惊,急忙起身去迎:“呀!这是怎么了?我看这二人伤的不轻啊!罗姑娘这是打哪里来?为何如此模样?”   “郭大夫,说来话长,还请您老先给他们二人上药包扎。若是晚了我怕伤口会发炎,到时候越发难愈合。”嫣儿忍不住皱眉急道。   “好!咱们去后堂吧!那里安静些。”郭大夫边说边叫人扶着夏孜墨和李暮生往后堂走去,自己个儿又去拿药粉来。   嫣儿也急急的跟了过去,到了药堂内将二人安置妥当,这才开始看伤口。那郭大夫已经拿着消毒好的软布和药粉赶了过来,一进门便先来至夏孜墨身旁:“我看这位公子伤的不轻,我先替他包扎吧!有劳罗姑娘先回避一下,毕竟男女有别。”   嫣儿一听此话顿时红了脸,想到昨日二人在山上的亲密举止,那红晕越发扩散至脖颈处,仿佛整个身子都烧着了火一般。李暮生坐在椅子上,看着嫣儿也道:“是啊!你先出去吧!等包扎好了我叫你。”   “对!你先去吧!我们没事的!”夏孜墨也抬头看着嫣儿,笑的如春风一般。   嫣儿见他们二人都让自己出去,有些不悦,撅着嘴道:“你们别忘记了,我可是学医的。你们有谁听说过哪那个大夫会放弃医治自己的病人的?什么男女有别,都是废话。到了生死关头命悬一线间,自然顾不得这些的。”   “哈哈哈,嫣儿姑娘果然是有仁心,‘医者父母心’本该如此,老夫佩服啊!”那郭大夫笑的爽朗,越发喜爱嫣儿。   李暮生和夏孜墨听嫣儿如此一说,也都不再言语,任由嫣儿留下。   再说郭大夫先替夏孜墨洗了伤口,见那伤口离心脏不远,便叹道:“公子真是命大,若是这伤口再往下点,只怕公子就没命了。”夏孜墨听了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若是为了救嫣儿,就算死了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只是这陆梅青和苏紫菀太过狠毒,竟然找这样的人来对付嫣儿。若是方才自己去的不够及时,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嫣儿手中拿着药粉看着夏孜墨肩膀上的伤口,皱着眉更觉心中伤痛。不过仔细看这伤倒也并不十分深,只要好好调理,过段日子必能痊愈了。嫣儿拿着手中的创伤药粉细细的撒在了伤口处,每撒一下,她都能看到夏孜墨皱眉,额头上的青筋会跟着若隐若现。可见这药撒上去必定十分的疼,若非如此他必定不会皱眉头,嫣儿见他皱眉,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很疼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绕指柔情   夏孜墨又怎会让她担心,立刻佯装笑道:“不疼,你快去替李兄处理伤口吧!我这里有郭大夫包扎就好。”   夏孜墨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疼痛,只好支开她。嫣儿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强留,拿了一块消过毒的湿布便去了李暮生身旁。李暮生的伤口先前嫣儿替他包扎过了,血流的并不多。拆下沾了血的布,褪了衣裳,果见伤口已经结痂。   嫣儿低着头细细的替李暮生擦拭干净了伤口,又上了药包扎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行了!你这伤口并不十分的深,养几日也便能好。只是切记不能沾到水,也不可以使大力,否则伤口会开的。”   “恩!知道了。”李暮生就像个小孩一样,嫣儿的每句话他都乖乖的听着。   只是嫣儿的脸色似乎格外的黯淡,眉头越发蹙的紧了。这样让李暮生很不安,不知道她心中又在想什么,因问道:“嫣儿妹妹,你这又怎么了?我都说没事了,你还皱着眉头。”   嫣儿手中拿着沾着血的湿布,看了一眼,似是十分烦恼:“我怎么能不烦恼呢!你受了伤我回家该如何向李婶子交代呢!原本好端端的出门,回去却这样了,叫我能不烦恼吗。”   “是啊!只是你们这是如何受的伤呢?我看这都是暗器利器所为,不像是一般的划伤。”郭大夫心直口快,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暮生也有些疑问,便也想询问嫣儿。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若是被人知道她曾被贼人掳去,只怕有损清白,便住了嘴不去问。   嫣儿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郭大夫。夏孜墨不着痕迹的看了嫣儿一眼,知她为难,便打岔道:“郭大夫,有劳您老人去驿馆通知馆内的小厮一趟,就说让他们倒此处来接世子爷回去,只是别说我受伤一事。”   郭大夫一听“世子爷”三个字,心中一惊,知他必定是那一日救了罗嫣儿的世子爷。因急急的往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就要磕头:“草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是世子爷大驾,还往莫怪。”   “您快起来吧!我还要多谢郭大夫替我包扎伤口呢!”夏孜墨神态自若,一看就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   那郭大夫起身打了个千,便忙忙的退出去办事了。   此刻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瞬间变的尴尬起来。嫣儿拿着湿布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去照顾谁,只静静的站着。   李暮生看了看边上坐着的夏孜墨,想到方才好歹他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便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成见,侧脸笑道:“方才多亏世子爷的搭救,要不然我和嫣儿此刻都不知道什么情景了,多谢!”   夏孜墨听着李暮生的话依旧纹丝不动,他知道若不是因为他,嫣儿和李暮生也不会受到伤害。此刻李暮生的感谢对他来说真的有些讽刺,尽管他知道李暮生是无心的,因为他肯定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嫣儿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东西。   李暮生见夏孜墨淡淡的,并没有反应,心中有些恼怒。虽然他是救命恩人,可也不该如此傲视无物。但是他也不想让嫣儿难堪,便对着嫣儿道:“嫣儿妹妹,既然伤口也处理了,人我也谢过了,那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是啊!出来了一个早上,怕是娘早就急死了吧!嫣儿看了看夏孜墨的脸,有些不忍道别。此刻他受了伤,自己原本该陪在他身边的,但是世事往往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它总会多出许多变数来。   没等嫣儿说出道别的话,夏孜墨却先开口了:“我还有些事情想单独与罗姑娘说,不知姑娘可愿意移步?”   “这……”嫣儿看了一眼李暮生,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暮生看了一眼嫣儿,知道此刻若是自己真的带走了嫣儿,她必定会难以安心牵肠挂肚。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二人把话都说了,反而痛快:“不必了,我出去走走吧!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   李暮生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去,甚至不愿看嫣儿一眼。   “暮生哥……我!”话还未完,房门便重重的关上了,一道门隔开了三个人。   看着李暮生离开,嫣儿手足无措的盯着关紧的木门,久久的沉默着。   “怎么?不舍吗?”夏孜墨默默的看着嫣儿,脸色已比先前好了些。   “是!我就是不舍。”嫣儿有些气恼的瞪了夏孜墨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说这样的话气自己。   夏孜墨见嫣儿有些恼怒的背过脸去,眯着眼睛笑着起身一下拉了嫣儿的手,紧紧的攥着:“瞧瞧,脾气真是越发的大了。我看除了我这样的,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娶你了。”夏孜墨说笑着从背后一把搂住了罗嫣儿,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让他心神陶醉,说不出的依赖。   嫣儿被他这样搂着,忍不住红了脸面,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站着。半响才忍不住轻轻挣扎了一下,娇嗔道:“我看你近来嘴皮子越发厉害了,莫不是那苏小姐教你的吧!”   夏孜墨一听她提起了苏紫菀来,似乎有些气恼,但却越发用力的搂紧了罗嫣儿,头轻轻的压在罗嫣儿的肩膀上,柔声道:“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今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真没想到她会如此行事,更没想到三夫人也会参与其中。昨日回去我便告诉了要与她退婚之事,看来她心中疑你,所以才会找你麻烦。今儿若不是小五儿捎信给我,只怕我此刻已经见不到你了。都是我的错啊!幸好你没事,若是你真有事,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嫣儿只觉得心里甜甜的,似吃了蜜糖一般,只是心中还有些害羞,不觉红着脸叹气道:“你也不必自责,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那苏小姐,这原是我的不是。你与她早已有婚约,原本该早早的完婚才对,如今你却为了我要与她退婚。她怎么说也是个官家小姐,自然有些傲气,再说这姑娘家退亲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往后叫她如何出门去见人?”   嫣儿心中又对苏紫菀多了一层愧疚,毕竟那苏小姐才是夏孜墨应该娶的,而自己不过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村姑罢了!又如何与她比。   夏孜墨似是有些不悦,松开手绕去了嫣儿前面,一双眼睛带着些许责备,却依旧温柔似水。他轻轻的拉了嫣儿的手,柔声道:“不许你乱说话,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我与她原本就没有丝毫的情分,即使我勉强娶了她那我也不能将心放在她的身上,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与其两人都痛苦着,那我还不如就此告诉她,让她另择良婿,嫁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岂不过的幸福。”   他一边说一边将嫣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嫣儿红肿的手指上时,他又变的暴躁起来:“你……你这手怎么了?为何肿成这样?”他几乎要叫嚣起来,她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痛。   嫣儿急忙抽出了手去,脸上露出了一抹急色:“没事,不过是我不小心擦的。”她不想加深夏孜墨对苏紫菀的恨,毕竟苏紫菀也是无辜的。   夏孜墨看着嫣儿的表情,自然知道她是在说谎,也知道她是为何说谎。他心中不觉越发疼惜嫣儿,两手轻轻搂着嫣儿的肩膀,温柔的凝视着嫣儿,眸子如水一般清澈,里面的影子全是嫣儿:“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是谁伤的你。你放心,此次回去我会立刻去找父王说清楚,这一辈子我非你不娶。”   嫣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迎上了夏孜墨的目光。那一泓清泉让她心动,让她踏实,却又有些娇羞,心不自觉的大力跳动了起来,如鼓点一般,想止都止不住。两人的眸子迎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痴缠着。夏孜墨缓缓的俯下身,柔软温暖的唇轻轻的贴上了嫣儿的唇。这一刻不许要说太多的语言,只要一个亲吻彼此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和爱怜。   嫣儿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如火如棉的唇,温柔的回应着。他的气息通过口腔慢慢的晕染在了她的身体上,这种气息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充满爱怜和不舍。嫣儿只觉浑身毫无由来的放松,方才的一切恐惧和不快都被这个吻化开,变的烟消云散。   “嫣儿,你真是一味神奇的药。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让我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和依恋,难道你是给我施了法术的女巫吗?”夏孜墨心满意足的搂着嫣儿坐在里屋的床沿上,一双手柔柔的摸着嫣儿背后的秀发。   嫣儿听的不觉想笑,若自己真有法术,那她一定先要让家人开心:“对啊!你怎么才知道啊!我就是会法术的女巫。总之你已经中了我的法术,这一辈子都是逃不开的。”嫣儿撅着嘴,狡黠的看着夏孜墨。   夏孜墨轻轻一笑,伸手在嫣儿的唇上描绘着:“别说是一辈子,就是两辈子三辈子我也不想逃脱了,你就是我唯一认定的。”   正说到此,却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身。想必是郭大夫已经去驿馆通知了,现在来回话。嫣儿忙整了整发髻站起身来,有些娇羞的看着夏孜墨,前去开门。果然来人正是郭大夫,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看来是来接夏孜墨的。而李暮生却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如雕塑一般静静的看着嫣儿。 第一百六十章释然   嫣儿看着树下站着的李暮生,方才美好的感觉顿时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满心的歉疚。只是此刻有郭大夫前来,她只得收起歉疚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世子爷可在房中?”郭大夫笑着询问嫣儿。   “在,您老快进去吧!”嫣儿一面回答一面又看了一眼李暮生,他还如方才那样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许多感情,让嫣儿无法坦然面对,只得咬着唇低下头去,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郭大夫带着那两个小厮进了屋内,那小厮见夏孜墨受了伤,都吓得上前询问伤势。夏孜墨站在身来看着嫣儿的背影只说没事,叫他们别大惊小怪。那些小厮们已经备好了轿子,只等夏孜墨出门去。   夏孜墨默默的走出门来,看了一眼嫣儿,柔声道:“那我先走了!罗姑娘保重。到了城里我再给你写信,这些天就不去打扰了。”   嫣儿神情局促,有些尴尬的扯着自己的衣襟:“恩!世子爷也保重!”   夏孜墨神色淡然,背着手慢慢从嫣儿面前走过。可下了台阶又似十分不舍一般,回眸缓缓的看了一眼嫣儿,那眼中的柔情不言而喻。   嫣儿自然也十分不舍,可她也知道时候到了总归是要回去的,还不如开开心心放他走,看着他走。如此想着便抬头迎上了他的眸子,勾起唇角报以最美的微笑。   这一次他终于安心的转过身去随着小厮往前走去,走到李暮生身旁,他忽的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轻拍了一下李暮生的肩膀:“李兄,后会有期。”今日李暮生的所作所为也值得他敬佩,他能在危急关头不顾安危救嫣儿,那他同样是条汉子,这也让夏孜墨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虽然二人同为一个女人,可若是李暮生能抛开成见,他愿意与他做兄弟。   李暮生一怔,他似乎未曾料到夏孜墨会对他如此友善的说出这些话来。待他回过神来,夏孜墨已经走出了后堂去,他呆呆的站着,口内喃喃道:“后会有期!”这也算是他的释怀吧!   夏孜墨很快乘了小轿离开,剩下嫣儿和李暮生默默的站在院中。二人相互对视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此刻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郭大夫送走了夏孜墨回来后打破了沉寂:“你们二位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请进屋内坐着吧!”   李暮生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冲郭大夫抱拳笑道:“不了,我们出来也有好大一会功夫了,家里人只怕是早急了。今日真是多谢郭大夫了,改日暮生一定登门拜访以表感谢!”   “这!李公子也太客气了。既然李公子执意要走,那我就不强留了,若是二位得了空可一定要来啊!”郭大夫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罗嫣儿,投出了赞许的目光。   嫣儿也笑着福了福,便随着李暮生一路出了门,往家走去。   这一路上二人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嫣儿静静的跟在李暮生的身后,不敢与他说话。李暮生也默默的走着,只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嫣儿有没有跟上来,是不是安全!这两人就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似是闹着别扭,可又各自偷偷的看着对方,却也可爱。   终于,那李暮生还是停住了脚步,静静的转过头去看着嫣儿,似是有话要说。嫣儿抬头看着他温润如玉的眸子,虽然眼神平静如水,可却又叫人看不透,似乎藏着许多心事一般。   李暮生凝视了嫣儿半响,终于挪动脚步缓缓的走到嫣儿身旁,轻声道:“你……你还在想着他吗?”   嫣儿听了这一句有些惊慌失措,原本以为他不会追问的,可他还是忍着心痛追问了。嫣儿心中一阵惶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仓皇失措道:“他是谁?暮生哥的话好生奇怪,竟叫嫣儿摸不着头脑。”   李暮生看着嫣儿的表情凄然一笑,他又怎会察觉不出她的异常来?笑过之后,他冷声道:“嫣儿妹妹,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你对他的心意我也明白。只是你我已经有了婚约,难道你要违约吗?”   嫣儿咬了咬唇,实在没有勇气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他心中既然清楚,那他就是想要个答案,因抬头叹气道:“既然暮生哥哥都知道了,那嫣儿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我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他,他心里也有我。我与他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我们当年在药香府内也算是朝夕相处,彼此有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当日他书信一封说要娶妻,我才心灰意冷,又兼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你我二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便答应了婚事。”   李暮生脸上露出了凄苦的表情,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嫣儿的胳膊,红着眼睛道:“那你答应了我为何还要毁约?为何还要与他再见面?”   嫣儿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知道他必定是心如刀割,便垂着头泣声道:“暮生哥哥,我也不想伤害你的。可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会在法华寺内遇见他,更没想到当日的信不是他写的,而人另有其人。”嫣儿一面说一面也将手搭在了李暮生颤抖的手上:“暮生哥哥,我知道你对嫣儿好。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感情之事本就难测,并非嫣儿能左右的了的。”   李暮生有些颓然,他自然也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强,都是由心而发。可他就是不甘心,明明是他先遇见的,现在却被别人捷足先登,叫他怎能不心痛!李暮生一面轻笑,一面苦涩的道:“那你这意思便是不愿嫁给我对吗?婚约果然要作废吗?”   嫣儿面露难色,凝视着李暮生柔柔的道:“还请暮生哥哥成全。”   李暮生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但是他却强忍着笑道:“好,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只是有一条你要答应我。”   嫣儿不解的看着李暮生,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李暮生伸手抚了抚嫣儿的脸颊,似有不舍的道:“我要你答应我,只要一日他不来提亲,你便不得对我父母或者你父母说起这些事情。除非我看到他来提亲娶你,我才会放手。”   嫣儿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哀伤,心中也跟着抽疼着。这该是怎样重而浓烈的爱啊!偏偏两个如此好的男人叫她遇上了,是幸福还是折磨?她有些怅然,却也温顺的点了点头,浅笑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暮生将手从嫣儿的脸颊上拿下,依旧温柔的看着嫣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要答应我,若是我真的与你无缘,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一定要考取功名,还要给我娶个貌美如花的嫂子来。若是你不幸福,那我就算嫁给他也是不能幸福的。”嫣儿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两个男人她都不想伤害,她希望他们都可以幸福。   李暮生明显有些惊喜,她的心里还是在乎他这个哥哥的。不管这种在乎关不关情爱风月,都让他觉得温暖。李暮生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凝视许久,嘴角都带着浅笑。这是年少的约定,也是他们对人生和情爱的另一种取舍、成全和感悟。不管得不得到,只要心中有爱,天涯海角都会是幸福的。   ※※※※※   再说那夏孜墨乘了小轿往驿馆去了,可他却不知道此刻驿馆内已是为他掀起来了一场血雨腥风。   原来苏紫菀和陆梅青二人坐着马车见夏孜墨赶到救走了罗嫣儿,这二人因怕被夏孜墨看到尬尴,便急急离开。可这一路上二人却探讨了许多,夏孜墨为何会追赶至此处?他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想来必定是驿馆内有人走漏了风声,偷偷向夏孜墨报了信,他才会骑马前去救人。既然有人报信,夏孜墨肯定也知道了是她们二人的所做所为。   苏紫菀本以为事情机密,可此刻却将自己陷入了险地,让夏孜墨知道她的歹毒用心。她好不容易建立的温柔善良的形象,就此毁掉,叫她如何能甘心!   这一路上她自是十分的气恼,那陆梅青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按说小五儿被关了起来,那便无人再知道此事了,可照如今看来,还是有内奸。这姊妹二人在车内商讨了一番,打算一回驿馆便开始训话,找出内奸来好好处置。   却说这二人一回到驿馆便叫人先带了小五儿来。小五儿被她们关在马厩内没吃没喝挨了一个早上,此刻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口干舌燥。刚被带至陆梅青房中,他便瘫倒在地,蔫蔫的没有精神。呆坐半响他才有气无力的俯身给陆梅青和苏紫菀请安:“奴才给三夫人和苏小姐请安!”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茶碗子摔在了地上,那苏紫菀怒目圆睁,厉声道:“混账奴才,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难不成叫我亲自问不成?”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骂下人   小五儿吓得一个激灵,忙抬起头看着苏紫菀和陆梅青,见他们二人脸上都带着怒色,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小五儿看她们二人脸色不好,心中暗想必定是世子爷救走了罗姑娘,她们二人计谋未曾得逞,这才回来训话。   小五儿知道此刻绝对一字都不能外说,若是真供出是自己托的雪荷,那雪荷必定会无辜受到牵连,她们如此歹毒的心肠,又怎会让雪荷好过。小五儿做好了独自揽责或是装作不知的样子,因抬眸装傻道:“奴才真的不知苏小姐叫奴才招什么?昨日爷和哪位罗姑娘的事情,奴才不都向您和三夫人交代清楚了吗,其他奴才真没有隐瞒的。再说奴才有几个脑袋敢隐瞒这是事情,还望苏小姐和三夫人明鉴。”   小五儿说完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她们的回话,若是她们不肯信,非要牵扯上人来,那自己就招认。横竖自己也是世子爷身边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们怎么着也得给世子爷一点面子吧!好歹也不能将自己怎样了。小五儿做好了算计,只等着她们询问。   苏紫菀气的直跺脚:“表姐,你瞧瞧这狗奴才。今儿的事情若不是他说出去的,又有谁知道呢?此刻他还不认,你说该不该打!”   陆梅青一直坐着未曾发话,眼里带着冷笑,似是暴风雨前的寂静一般,让这空气格外紧张。陆梅青一手拉了苏紫菀的胳膊,嗔笑道:“瞧瞧你,还是这急性子!若是动了气生了病还要请大夫吃药,何苦呢!你且坐下容我来问,若是他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来,手段多着呢!”   陆梅青的眼神忽的变的凌冽,充满了芒刺。刺得小五儿心里不由的打起了鼓来,竟无来由的怕。   “说说吧!今儿的事情墨哥儿是如何得知的?他怎么会去救人?”陆梅青语气淡淡的,却充满了戾气。   小五儿眼中多了几许犹豫,可片刻后又坦然道:“罗姑娘被救走了吗?奴才真的不知此事,也未曾向世子爷说起。方才奴才可是当着夫人和小姐的面被带出去的,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插上翅膀从马厩出去告密,还往夫人明察。”   陆梅青又怎会信他这番撇清自己的言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他是最清楚的。若不是他说的,那夏孜墨又怎会有那样的神通直直的找了去救人,她才不会信什么心有灵犀的鬼话。如此想着便似是无意的从头上拔下了一根明晃晃的簪子来,这簪头与别的簪子略有不同,似是一根粗针一般,看着吓人。   陆梅青将手中的簪子来回晃了晃,笑道:“恩!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人确实是被救走了,只怕我和苏小姐也都暴露了,说不定过会子墨哥儿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们。既然我们不得好过,那你觉得你又能好过吗?”   这一句末了,陆梅青站起身来,径直的朝小五儿走来。那脚步身忽高忽低,让小五儿浑身都在战栗,不待小五儿反应过来,陆梅青已经拿着簪子在他的肩膀上恨恨的扎了一下,低声骂道:“狗东西,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撒谎的,你以为这夫人小姐都是好惹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护主子?你配吗?”   陆梅青的这一举动也吓了苏紫菀一跳,她从未曾见过陆梅青会动手伤人,因颤声道:“表姐,他可是世子爷身边的人,咱们真要打伤了他,那世子爷岂不是又要给咱们多加一条罪过!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叫他好生去吧!”   苏紫菀到底也是未曾出阁的女儿家,虽然生性刁蛮些,可真要打杀下人她也是不敢的。   “表妹,既然你如此怕,那我看你还是退婚吧!又何必要折磨自己呢?”陆梅青有些不悦的将带着血的簪子啪一声扔在了地上,回转身去看着苏紫菀。   “表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怕世子爷回来找他,要是见他被咱们伤着了,又要给我多加一罪。”苏紫菀急急的站起身来解释,她也怕陆梅青生气不再帮她。   陆梅青似笑非笑,回身看了一眼小五儿,猛地一脚踩在了小五儿的手指上,冷笑着问:“你敢吗?你是不是想等着你家主子来告状?哼!我倒是真希望你告状呢!只是,我怕你没那个胆子。”   小五儿被陆梅青踩的脸色发白,五根指头牵扯着周身的神经,似乎浑身都觉痛。可他又不敢叫出声去,怕会激怒她们,到时候越发不好收场。小五儿忍着痛一字一句的对着陆梅青道:“夫人想多了,奴才又怎敢说夫人和小姐的不是。都是奴才自己不小心,自己伤的自己,和夫人小姐无干。”   陆梅青见听他如此一说,一脸得意的笑了笑,遂将脚从小五儿的手上挪了下来:“恩!那你说说今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   小五儿知道此刻只有自己全部承担下来才能不连累雪荷,犹豫良久道:“是,都是奴才干的,请夫人和小姐责罚。”   “你,果然是你干的。你为何要如此?那姑娘与你并无相干,你为何要帮她?”苏紫菀早已气红了脸,就连一个奴才都要帮着那狐狸精,可见这女人不容小觑。因上前狠狠的打了小五儿一个巴掌,又觉不够解气,左右开弓又打了几下,这才算罢了!   小五儿一声不吭,只等她打完。陆梅青干笑了几下,因道:“表妹不必动气,既然他承认了那就放他去吧!倒也是个忠心的人,若是死了真是可惜了的。”   小五儿没想到陆梅青会如此轻易的放了自己,原本以为怎么也得一顿好打,或者是打发出去,如今这样的结局却叫他吃惊。   “表姐,咱就这样放了他?那他以后岂不是更加嚣张,更加肆无忌惮!”苏紫菀急急的询问陆梅青,生怕她放虎归山。   “哎!表妹好糊涂。虽说咱们都是主子,惩罚个下人理所当然。可毕竟咱们是两个府里的人,他又是个家生子,怎么着也要给足了墨哥儿面子。”陆梅青边说边回身道:“你去吧!只是方才的事情你要再说出去,你就想想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吧!纵然我不杀你,要杀你的人却是有的。”   小五儿点了点头,急忙叩头谢过,这才悄悄的退出去。到了门口他见雪荷和小霞儿也在场,就对着雪荷点了点头,以示平安。雪荷也点了点头,两人并不敢言语,一时不提。   待下五儿走后,那苏紫菀有些不情愿的打量着陆梅青:“就这么放了他?”   “放?谁说我放了他?”陆梅青眼角多了一抹冷然“你想想,他今日一直被关着,又怎会有机会去报信,必定是有人相助。既然他诚心护着那人,那我便处罚他最想护着的人,这样他才能最痛最伤。”陆梅青眼中的冷然越甚,这些年她在侯府没少看到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如何去打击别人。   苏紫菀也觉得事有蹊跷,因附和道:“恩!表姐分析的是。只是他会托了谁呢?谁会如此大的胆子?”   陆梅青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因唤道:“雪荷。”   雪荷听到唤人声,心下一惊,想着是不是被她们察觉了。那小霞儿也吓了一跳,轻轻的拉了雪荷的手,神色担忧的看了一眼雪荷。雪荷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慰,因微微一笑,便往屋里去了。   雪荷顾不得担心,一进门便俯身请安:“夫人有何吩咐?”   这次陆梅青并未拐弯抹角,因为雪荷是她的婢女,想如何处置都由着她。陆梅青直截了当的问雪荷有没有去向夏孜墨通风报信,有没有和小五儿勾结,因为昨儿晚上只有雪荷与小五儿有过接触。   雪荷方才见那小五儿安然出去,心想他会不会将自己供出去了。饿又一想若是他供出去了为何还要冲着自己点头,那必定是叫她安心的意思。雪荷如此想着便咬死了道:“雪荷又怎会去向世子爷报信,再说雪荷并不知道此事,又怎会去说!”   陆梅青自然不信,若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因此越发黑了脸,上前便甩了两个大耳刮子:“要死啊你!这些年我可待你不薄。若是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那我倒是念在你服侍我的份上可以放你一马。可若是你执意瞒着我,可就别怪我狠心了。”   雪荷被陆梅青打的一个趔趄,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多出了几条红肿。雪荷知道若是此刻真招了,那她们一定不可能放了自己的,还不如抵死不承认,她们也不能将自己怎样了,因继续磕头咬牙道:“夫人,雪荷自打十岁就跟在了您的身边,自然不会骗您的。还请夫人明察,还雪荷清白。”   “你……好,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别怪我无情了。”陆梅青咬牙切齿的从头上又拔下了一根簪子来,狠狠的冲着雪荷的身上扎了过去。雪荷一阵哀嚎,这样的疼并非常人能忍受得了的,实在太疼。那陆梅青就像是疯了一般,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身边人的背叛。此刻雪荷对她来说就是个耻辱。 第一百六十二章小霞儿之死   陆梅青又怎能放过这个耻辱,她敢背叛,她陆梅青就敢毁了她。苏紫菀站在边上都吓呆了,这样的陆梅青好可怕,手中的簪子上都是血。那雪荷惨叫着,脸色煞白,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小霞儿站在门口处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心里越发的急。她知道雪荷肯定是被用了刑,她们也一定是疑心雪荷。这小霞儿原本是买来的,无父无母,在府上没少挨欺负。独独雪荷不嫌弃她,对她十分的好,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会想着她。别人要是欺负她,雪荷也会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在她心里早就将雪荷当成了亲姐姐。如今听着姐姐受罚,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小霞儿犹豫再三便不顾一切的冲进门去。那陆梅青还在拿着簪子扎雪荷,雪荷满头的汗水,衣裳上到处都是血迹。陆梅青和苏紫菀见冲进来一个小丫头,便恼怒的吼道:“真是没规矩,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小霞儿看着浑身是伤的雪荷,将房门关上一头便跪在了地上,口内道:“三夫人请别在打姐姐了,我知道夫人为的是什么事情。可这事儿真不是雪荷姐姐做的,是我去报的信,还请夫人放了雪荷姐姐吧!别冤枉了好人。”   雪荷没想到小霞儿会主动招认,而且还将责任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因流泪看着小霞儿道:“妹妹为何要胡说呢?这事儿怎么会是你做的呢!”   小霞儿怕雪荷招认,急忙瞪了雪荷一眼,跪着往前搂住了陆梅青的小腿哀求道:“夫人请放了雪荷姐姐吧!这事儿真是我做的。我平常原本就与那小五儿关系好,昨日之事小五儿自然就告诉我了。因我在夫人这里时常被别的姐妹们笑话打骂,我才会动了歪脑筋想让世子爷要了我去,因此便拿这事儿去讨好他,才去告的密。这事儿真和雪荷姐姐没有半点关系,请夫人明察。您或者不信可以去问问世子爷,或者是其他下人,问问他们是不是平日里欺负我。”   陆梅青听着倒是真有几分真,因一脚踢开了小霞儿,怒道:“没想到竟是你个小蹄子闹的鬼,我和苏小姐都被你害惨了。今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先打折了腿再叫人牙子卖到ji院去,叫你尝尽这人间的疾苦,才能解恨。”   小霞儿冷笑一声,却也并不答言。人间疾苦?她早在被父母遗弃的时候就尝受过了。这个世界如果她还有一丝牵挂,那便是她和雪荷的姐妹情叫她放不下。   雪荷眼泪朦胧的看着小霞儿,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气恼。感激她不顾安危出来相助,气恼她不爱惜身子替自己顶罪。本要上前去告诉陆梅青真相,让她放过小霞儿。可谁知那小霞儿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跑了两步便一头撞在了墙上,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陆梅青和苏紫菀显然是被吓住了,一面色苍白都不说一句话。半响那苏紫菀才慌慌张张的用手指着满脸是血的小霞儿,颤音道:“她……她撞墙自杀了。”   陆梅青手里的簪子也吓得丢在了地上,她原本并不想让她死,只是想将她卖了。可没想到她竟是个烈性女子,自己不肯受辱竟一死了之。   小霞儿还在地上抽搐着,血几乎将她的脸颊都洗了。雪荷流着泪轻轻的爬去了小霞儿身边,握着她的手道:“霞儿,傻丫头,你怎么如此傻呢?姐姐这就给你找大夫去,一定会医治好你的。”雪荷说着话,那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了小霞儿的脸颊上。   小霞儿听着雪荷的话,脸颊上竟露出了一丝浅笑来,手指越发紧紧的攥牢了雪荷的手指,虚弱的道:“姐姐……自打我被买来府上,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小霞儿无父无母,本就无所牵挂,只是霞儿放不下你啊!霞儿原本还想看着姐姐能熬出来,再让主子替你说门好亲事,那霞就会满足了。可如今看来……霞儿怕是等……不到了。”小霞儿说着也流出泪来,一手轻轻的拂过了雪荷的脸颊:“姐姐要照顾好自己……霞儿……霞儿要走了……只盼着来世……来世再与姐姐做姐……妹……”   下霞儿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一些余音。雪荷想着与小霞儿的过往,不觉悲从中来,嚎啕大哭道:“霞儿妹妹,你一定要活着,你不能死啊!”可是小霞儿已然是听不见了,她的一只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嘴角还挂着一抹遗憾。   雪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陆梅青和苏紫菀也呆呆的站着,一眼不发。半响,那陆梅青才缓过神来,走上前去死命的拉了一把雪荷,吼道:“行了,有什么可哭的,那是她活该。不忠于自己的主子,就是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说着又冲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拖到乱葬岗上去。”   话音刚落,却见杜泽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见到满脸是血的小霞儿和瘫坐在地上的雪荷。杜泽见死了人,脸色立刻变的阴沉,指着小霞的尸体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梅青和苏紫菀见杜泽进了屋来,也都吓的白了面色,急忙上前请安。杜泽不待她们请安,又怒声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她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身上有伤?”   陆梅青眼中带恨的看了一眼小霞儿的尸体和雪荷,又放缓脸色看着杜泽道:“这丫头偷了我的两根发簪,我训斥了两句,没想到她竟气不过,自己撞墙死了。至于她却是我打的,谁让她不听主子话,还骂我。”   雪荷呆呆的瘫坐在地上,眼泪刷刷的流着。想到小霞儿因她而死,她便恨自己恨的要死。如今又听陆梅青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越发觉得伤心,便冷笑道:“是奴才的不是,全都是奴才的不是。”   那杜泽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有些不耐的指着陆梅青道:“你呀你呀!这一个早上我没来,你便弄的如此鸡飞狗跳的。罢了罢了,虽然是自杀,那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她,好歹也是咱们侯府里的人,打发人买副棺木来葬了吧!”一面又看着雪荷道:“你也下去吧!以后就不用来夫人面前伺候了,去厨房当差吧!”   陆梅青听着杜泽的话一言不发,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由着杜泽发落。   雪荷木木的,连谢恩都忘记了。自顾自的又爬去了小霞儿身边,一边拿出帕子替小霞儿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面哽咽道:“霞儿妹妹,咱们走了!”   杜泽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场面,便急急的唤了人来,叫把人抬走。有使了丫头将墙上和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有些烦躁的离开,也不去看陆梅青一眼。   待杜泽离开,那苏紫菀和陆梅青才瘫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两人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不敢去看方才留下血迹的地方……   再说雪荷一路踉踉跄跄的跟着抬尸体的人到了后院,早有人抬来了棺木。雪荷看着小霞儿的尸体又伤心了一会子,才叫这些人合了棺。自己又忙托了人去买纸钱,总不能让她死了还要受苦受累吧!   雪荷不顾身上的伤一直拖着病体亲自处理好了小霞儿的后事,将她葬在了城外的一片竹林内,一时无话。   再说霞孜墨被小厮抬着回了驿馆,苏紫菀和陆梅青得了信自然心里发慌。尤其是苏紫菀,方才死人之事已经让她吓破了胆子,如今更怕夏孜墨会质问。苏紫菀一时没了主意,干脆跑回房中去藏着。   夏孜墨一回来便怒气冲冲的去了苏紫菀房中,他一定要和她说清楚。不管是不是为了嫣儿,她如此歹毒的心肠也不配做他的夫人。   苏紫菀正在房中假装睡觉,吩咐手下婢女无论谁来都说她睡了。那夏孜墨到了门口自然是吃了闭门羹,婢女不让他进入。夏孜墨知道这是苏紫菀做贼心虚,也不顾婢女的阻拦,一把将婢女们推开:“滚开,都给我滚。”   开了门进去,果见苏紫菀正躺在床上装睡,只是浑身却在战栗,看来她也是怕了。夏孜墨随手重重的关上了房门,疾步前来扯掉了盖在苏紫菀身上的被子,厉声道:“你给我起来,到现在你还有心思装睡?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紫菀吓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坐起来,便道:“世子爷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掀姑娘家的被子,也不怕叫人耻笑。虽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可也要注意分寸。”苏紫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搪塞。   夏孜墨自然不听她这些话,而是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捏着,咬牙道:“你为何要如此歹毒,竟找人去绑架嫣儿,你就这么容不得她?”   苏紫菀听着他的质问,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将她的手腕捏的生疼。苏紫菀知道他很气,便也不再回避,干脆抬眸迎上了他冷冷的目光,冷笑道:“你说我容不得她?那你要我如何容她?她抢走了你,难道要我笑着祝福吗?不!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我也有爱恨嗔痴,我也有我的坚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摊牌   夏孜墨眸子中忽的多出了一丝嘲讽,哼了一声又冷笑道:“她抢走了我?不,你错了!她从来都未曾抢过我,是我自己非要要她。你可以不祝福她,可你也不该害她。今日若不是我去救她,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要她死吗?”夏孜墨说的轻描淡写,可语气却冷的吓人。   苏紫菀听着他的嘲讽,心中仅有的一丝愧疚感也烟消云散。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对视着夏孜墨,一字一句的道:“死?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只是死了那就真是便宜她了,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将她卖入ji院,我要让她在男人身下夜夜承欢。那些脏男人的手会每天在她身上游移,我一想到这些都觉热血沸腾,恨不能此刻就看到。”   话音刚落,夏孜墨便怒不可遏的重重的扇了苏紫菀一巴掌:“你疯了,你真的疯了。这辈子我就是死也不能要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死心吧!”   苏紫菀颤抖着摸了摸脸,似是而非的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我是疯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怎会如此?如果不是你家来提亲,我又怎会痴心错付?既然错了,那就让我一错再错好了。”苏紫菀泪眼朦胧的站起身来,抬起手臂在夏孜墨的脸上轻轻的描画着,嘴角挂着一丝痴迷的笑容:“这样俊美的一张脸,若是死了那多可惜啊!”   夏孜墨感受着她指尖冰冷的温度,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厌恶。一张脸立刻越发沉了下来,一只手用力的打过来,打落了苏紫菀的手:“放手,你不配!我只是想来警告你,警告你以后收敛点。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三夫人也参与了!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侯爷吧!”夏孜墨想着拿博远侯压压她的心气,毕竟博远侯可是她的表姐夫,而且位高权重,必定不能看她们如此的飞扬跋扈。   可他显然是料错了,他不知道苏紫菀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也不知道她是个多么极端爱钻牛角尖的人。苏紫菀听着夏孜墨的话,非但不害怕,反而嗤笑着,几乎笑的花枝乱颤:“你想拿我表姐夫压我吗?那我若是告诉你我不怕呢!我不过是想除去个狐狸精罢了,我表姐夫又有什么理由处罚我呢?”苏紫菀冷笑着看了一眼夏孜墨,又用手指比了个杀字,道:“对于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不折磨她们那该如何处置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到处乱跑吧?”一语完了,苏紫菀又大笑起来,笑的毫无章法,叫人又是可怜她又是气恼她。   夏孜墨紧攥着拳头站在原地,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真想打醒眼前的这个女人,让她别自以为是,但是他却又不屑于对她动手。因为这样的女人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的话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只爱她自己。   夏孜墨忍了许久,终于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不过是个路人,又何必费劲一再的和她讲这些话呢!既然她听不进去,那自己就快快的求了父王将嫣儿娶过来不就完了,到时候自己会一直保护在她身边,又何必惧怕这些人的伤害。夏孜墨如此想着,心里也就坦然了许多。因变了脸色,笑道:“罢了罢了!随便你折腾吧!我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计较这些。我这就去和侯爷说,明日就动身回城去。”   苏紫菀脸上多出了一丝惊诧,他怎么不生自己的气了?反倒又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的温和了许多,莫不是看出我对他的好了?苏紫菀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希望,眼角眉梢也有了笑意。但是转念一想他的话又觉得不对,便追问道:“为何这么着急回去?”   夏孜墨并不看她,只是轻轻一笑,答非所问的道:“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望着夏孜墨离去的背影,苏紫菀心里竟又莫名的害怕起来。   再说那三夫人陆梅青也怕夏孜墨将此事告发,不待夏孜墨去找她理论,她便已经前来找夏孜墨。   陆梅青站在夏孜墨房门前徘徊着,见夏孜墨来便停住了脚步:“墨哥儿回来了?”陆梅青脸上悻悻的,没等夏孜墨上前请安她便赶上前去笑道:“墨哥儿,我找你有几句要紧话说。”   夏孜墨本能的瞪了她一眼,那苏紫菀先前也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如此行事多半也是她挑唆的。果然这女子嫁做人妾就开始毒辣了,从来都想着置对手与死地。但是她毕竟是博远侯的三夫人,怎么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叫她难堪。二来也是怕她一时恼怒狗急跳墙,难免又对嫣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只好强忍着心里的火和不满,冷冷的道:“那请夫人去偏厅吧!”   陆梅青就怕夏孜墨会拒绝她,然后径直的去找博远侯告状。听他应允了下来,陆梅青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大半,因屏退了左右,随着夏孜墨去了偏厅。   才一到了厅房,那陆梅青便迫不及待赶上前去解释道:“墨哥儿,方才的事情原是我和菀儿的不是,我先向你赔不是了。”陆梅青说着便屈尊向夏孜墨施了一礼。   夏孜墨背对着陆梅青,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他守口如瓶,不要告诉博远侯她犯下的事情罢了!至于其他,她根本就不在乎,更不会悔过。夏孜墨冷着脸真是恨的牙痒痒,但是一想到嫣儿对他说的话,心中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半响才回过身来叹气道:“算了吧!这事儿我不会再追究了。夫人也可放心回去,我必定不会对侯爷说起的。”   陆梅青听了这一句竟有些不信,他不是十分喜欢那罗家丫头吗,怎么此刻不替她报仇?陆梅青怔怔的看着夏孜墨,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真不和侯爷告我的状?也不会责怪菀儿?”   夏孜墨轻轻点了点头:“不告状了,因为嫣儿走的时候曾对我说让我不要责怪你们,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先悔婚的。既然我伤害了苏小姐,那我又有何脸面要责备她呢!只是墨儿也想恳求三夫人,以后别再为难罗姑娘了。这事儿真的不关她的事情,原本就是我对她念念不忘,才会有的今日的结果。她不过是个接受了爱的人,何罪之有?”夏孜墨闪着眸子说的诚恳,他真的再也不希望嫣儿受到伤害了。   陆梅青听着这些话几乎有些挫败感,她怎么会不让他替她报仇呢?反而要替自己和菀儿开脱?不……这不该有这样的事情的。陆梅青想着她和几房夫人的争斗,从来都只有你死我活,又怎会又替别人着想的人?   陆梅青如此想着便又觉嫣儿这是不怀好意,这是收买人心,越发觉得嫣儿狠辣不容小觑,因对着夏孜墨道:“墨哥儿,你这又是为何呢?我家菀儿哪里不好了,为何你要如此待她?你可知道一个被退婚了的女子有多悲惨?你有替她想过吗?”   夏孜墨怔了一怔,其实他从来都未曾想过这些事情。他不过是由着他的心走罢了!上次听嫣儿说起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的思考了起来,自己果然是做错了吗?果然是害了苏紫菀了吗?可是男女间本来就该是两情相悦才对,若是无情即使结合了那也是两具躯壳,没有了激情和灵魂。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苏小姐,可是她怎么说也是名门千金,无论如何也不会过不好的。而嫣儿则不同,若是我负了她,她就只能嫁给山野村夫,一辈子在这里紧固着。夫人不必再劝我了,我的心意已定,不会再改了,夫人还是请回吧!”   陆梅青见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多说,只能叹气离开。   夏孜墨一人站在屋内只觉得各外的冷清,肩膀上的疼似乎越发厉害了。才刚刚分手,此刻他却又开始疯狂的想念嫣儿了……   再说罗嫣儿和李暮生一路走回家中已是下午时分,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说辞,就说是路上又碰了几个喝醉的流氓,才会伤了他们二人。林氏和苏氏自然不疑,因他们二人从小都不曾说过谎话,两位母亲一时责骂了他们几句,又叮嘱他们往后小心,这才作罢。   因次日嫣儿就要回药香府,当晚李暮生的母亲苏氏包了水饺请嫣儿过去吃饭。顺便又请了嫣儿一家人,为的也是商量亲事。林氏和罗晋人自然知道这顿饭的用意,当然十分的愿意。   那张氏自然也看出了端倪来,忙不迭的去挑唆罗母。罗母正在炕上上坐着抽旱烟,张氏自然殷勤的上去拿火棍帮着点烟,边点边假装随口问道:“母亲,那李家人叫咱家人过去吃饭您老可知道了?还是单请咱家嫣丫头呢!这嫣丫头面子可真够大的呢。”   罗母本来在这件事情上就不大同意,听张氏一说她便吐着烟雾冷笑道:“这你都看不出吗?他们这哪里是请吃饭,这分明是要人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告黑状   那张氏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却又装不知,来回瞪着眼珠子道:“要人?要谁啊?”   罗母将烟嘴从口内拿出来,在炕沿上用力的磕了磕,斜着眼看了一眼张氏,似是嫌她笨,脑子不开窍,半响才道:“这你都看不出吗?他们明着单请嫣丫头,可捎带着又请了咱们一家,为的不就是与他们去谈嫣儿的亲事吗?他家那儿子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虽说是个书生,学的也不差,可谁知道将来有没有大出息。咱们家嫣儿那可不一样,今日她还出去坐堂了呢!就她这个年纪可以替人瞧病,那要是再大点岁数,就是棵摇钱树啊!他们自然惦记着,恨不得明日就抬进他们李家去呢!”   张氏听着罗母说完,立刻点了点头,眼内放光道:“母亲真是厉害,什么都看得透彻。不像儿媳这般眼拙,只知道他们是请吃饭,这里面的门道倒是没瞧出一点来。”   “恩!那是当然了。你难道没听过老来的媳妇熬成婆吗?姜自然是老的辣,你们这些小年轻还嫩着呢!”罗母脸上似是十分的得意,又拿起烟嘴放满了烟让张氏点上,猛地抽了一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身看了一眼张氏:“你这也嫁过来日子不短了吧!”   张氏不知道罗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恭恭敬敬的道:“恩!不短了,一月多了吧!”   罗母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喃喃道:“一月多了我也不见你肚子有个动静,哎!我都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罗母说着便伤感起来,脸上的褶子越发挤在了一处。   张氏一脸尬尴,她这一段日子统共和罗晋人在一起也不过两夜,而且有一夜他连碰都未曾碰她的身子。就是女人再想生孩子,那也得有男人配合啊!否则就靠着女人如何生孩子。   张氏如此想着便一言不发委屈的看着罗母,眼眶红红的。罗母见张氏不回话,回身一看见张氏似是要哭,心下诧异,便道:“好好的怎么这个模样?我又没说重话,再说你嫁过来本就是给罗家传宗接代的,有什么错?”   张氏再也忍不住,反正她原本也是打算让罗母知道的,便哭道:“母亲教训的是,可这事儿也不是媳妇想就能生的,那也得罗相公配合不是!”   罗母听着话中有话,急问道:“你的意思是晋人不去你那里?我可是时常见他去你屋里的!”   张氏一听罗母说起这个便越发的来气,是啊!他是隔三差五去她房里,可那也不过是为了给罗母做个样子罢了!等罗母睡了,他有会偷偷的溜出来去书房睡或者是去林氏房中睡。尤其是上次为了嫣儿的婚事,他如今越发连多的话都不肯和她说了。   张氏有些恨恨的,却又假装可怜道:“母亲有所不知,罗相公是时常去我房中,可我们二人并未曾有过亲密的举止,他顶多也就是喝口茶,吃个点心。等您老一睡了他便去书房睡了,有时候天色早一些,他便去了姐姐房中了。媳妇无能,媳妇就是想替您生孙子,那也是有心无力啊!”张氏流着泪哭的好不伤心,眼泪鼻涕的都快分辨不出来了。   罗母听的都快气诈了肺,她原本以为是不是张氏有问题,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儿子故意不让她抱孙子的。想到这些罗母又觉不对,自己的儿子按理说不是那种不孝的孩子,看来定是被林氏挑唆的。这个醋罐子,一点都不关心罗家的香火,自己生不出来却也不让别人生,真是狠毒。   罗母将烟嘴往地上一扔,冷着脸道:“你也别哭了,娘会替你做主的。你且放心,我一定让我那不孝子夜夜去你房中过夜。”   张氏自然喜上眉梢,却又装模作样的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娘替儿媳做主,只是娘千万别怪罗相公,都是媳妇做的不好,才不讨他喜欢的。”   罗母一听张氏的话,越发对林氏气的牙痒痒:“你且起来吧!我不会怪晋人的。他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我看这事儿多半是那林秀荷搞的鬼。她准是怕你得了宠,晋人便会将她撂在耳后,干脆不让晋人在你房中过夜,断了他与你相处的念头。这个贱人还真是狠毒,她自己生不出却也不想让我抱孙子。”罗母咬着牙气的浑身打颤,顿了顿转身对着张氏道:“去,你去把晋人给我叫来,就说我要与他商量一会儿去李家吃饭的事情。”   张氏哪有不高兴的,一面假装为难的呆立良久,等着罗母催促了两句,她才急急的去找罗晋人。   罗晋人正在林氏房中和林氏说着体己话,二人见张氏掀了帘子进来忙端坐:“什么事?”   “母亲叫我请你过去,说是为了一会子去李家吃饭的事情。”张氏见他们二人如此亲密,又是吃醋又是生气,恨不能此刻就让罗母收拾他们二人。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罗晋人边起身边拍了拍林氏的手“我一会就回来”林氏红着脸点了点头,又对着张氏道:“妹妹过来坐吧!”   “不了!我去收拾收拾屋子,这两日起的早出去的早,屋子竟有些乱了。”张氏微微一笑,便随着罗晋人退出了房门。   罗晋人本以为罗母是为了和他商量晚上去李家吃饭拿什么礼物过去,他哪里知道张氏向罗母告了状。   罗晋人进了罗母房中,罗母依旧在炕沿上抽着烟。罗晋人忙问了安,罗母淡淡的指了指炕对面的椅子:“坐着说话吧!”   罗晋人规规矩矩的过去坐在了椅子上,低声询问道:“母亲找孩儿何事?可是为了咱们去李家的事情?”   罗母黑着脸冷哼了一声,这声音中分明透着不悦:“你就只惦记着李家的事情,咱们家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了吗?”   李暮生见母亲变了脸色,似有质问之意。只是这些天自己也没做什么惹她老人家生气的事情啊,她为何要动怒,因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这话孩儿听不大明白,咱们家的事情?咱们家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事情了?”   “没事情吗?”罗母气呼呼的看着李暮生,就知道他没将子嗣的事情放在心上,因道:“那你说说打算让你老娘我什么时候抱孙子?是今年还是明年,还是让我等到死都抱不到孙子?”罗母气的耳红面赤,猛地击打着自己手中的烟锅子。   罗晋人这才知道母亲问话的意思,他心里自然也急,可林氏的肚子就是没动静,叫他也无可奈何啊!况且嫣儿已经亲自配了药给林氏每天吃,说是吃个把月就会好,现在吃了也不过一月余,怎么着也得看看后效。罗晋人显然是将张氏抛在了脑后,并未打算让她替罗家传宗接代。   罗晋人此刻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大人的问话,半响才陪笑道:“您老也别急,嫣丫头不是已经给秀荷配了药了吗!让她先吃两个月瞧瞧,说不定下个月肚子就有动静了呢!”   “我呸!她就是个下不出好蛋的母鸡,这么些年了都没个动静,难不成因为丫头的几帖药就能好!你哄谁呢?我才不信你说的话呢!况且你瞅瞅她,生了女儿都活了,偏偏生了儿子就保不住,叫我如何能放心。我看若是你单单就指着她给咱们罗家传宗接代,只怕我百年之后也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罗母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弄的罗晋人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忙赶上前来跪在地上道:“都是孩儿不孝,惹母亲您生气了。”   罗母索性也不想和罗晋人绕弯子了,因擦着眼泪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已经是有两个媳妇的人了,就算秀荷不能生,那不是还有一个能生的吗!”   罗晋人知道母亲说的是张氏,可自打他娶了张氏过门后,便对她提不起任何兴致来。每每看到她那张脸,都会想到林氏流泪的摸样,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她过夜。只是他也怕罗母会多想,因此时常却张氏哪里点卯,等罗母睡了他便去了书房和林氏的卧房。此刻既然母亲问起,他便只能撒谎道:“孩儿也去她的房中,您老人家也应该是知道的吧!只是她也是个肚子不争气的,一直没有动静呢!”   罗母就知道他会抵赖,因觑着眼啐了一口道:“胡说!我这几晚都发现了,你压根就不在她房中过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虽然人老了,可我这心里却明白的很!你是怕秀荷不乐意,所以你只是去张凤娇房中点个卯,并未曾过夜!你不过夜她的肚子又怎会有动静,若是有动静那才奇了呢!”   罗晋人早已听的一头密汗,他没想到母亲已经知道了他夜里干的事情,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一言不发的跪着。   罗母自然知道儿子的性子,这是他理亏不知道如何回答,便一改方才的不悦,眉眼中带了几分慈爱,语重心长的道:“我的儿,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这女人不是娶来当摆设的,那是要给罗家立功的。你父亲死的早,我拉扯你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你就听娘一言,多多去凤娇的房中吧!她还年轻,有的是能耐给咱家生儿子。至于秀荷那边我想法子支开她,你自管放心。明儿你就不用去瞧病了,多大的病也不许去,你只乖乖的在家中和凤娇培养感情便是,别的我来处理。” 第一百六十五章吃饭   罗晋人一头的冷汗,却又不敢违背,毕竟母亲年事已高,想要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因点了点头道:“全听母亲安排,儿子照做就是了!”   罗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你也别跪着了。”   罗晋人站起身来立在了炕沿边上,又替罗母点了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今晚李家请咱家人去吃饭,您老人家怎么想?”   罗母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口烟:“我看他们李家这顿饭分明就是鸿门宴那!我知道你和你媳妇儿都想着将嫣丫头嫁到李家去,可是李家是个打铁的!你是没见昨日那世子爷来咱家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咱家嫣丫头有意思。那侯府的世子爷可是家财万贯,身份地位都比李家这小子高出许多来,就算嫣儿去侯府当个妾,那也比嫁到李家强。反正这亲事我是不同意的,今晚的饭我自然也不想去吃。”   罗母干脆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能攀高枝她又怎会甘心叫嫣儿就这么嫁给一个铁匠家呢!罗晋人来之前就知道母亲必定是不会轻易去李家吃饭,只是豪门生活未必人人适合。嫣儿出生寒微,去了那侯府里只怕也是个没地位的,不受人尊重,与其那样还不如叫她安安心心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再说那李暮生寒窗苦读多年,一朝考取功名自然也是有的,到时候嫣儿又怎会吃亏。   罗晋人知道母亲执拗,一时半会也劝不过来,只能耐着性子也将自己的看法说出,希望罗母能够去李家吃饭。罗母也不想让儿子太过为难,最后勉强答应了下来。罗晋人自然欢天喜地,一时去准备晚上去李家的礼物。   再说李家此刻正忙着包饺子,苏氏早早的叫回了李暮生的父亲,让他从镇子上买回了好酒好菜来。李暮生知道这是母亲要为他正式提亲了,他虽然心里高兴,可也知道嫣儿的心不会属于他,这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但是他又不能说破,不能让母亲和父亲难过,他们二人辛苦了半辈子,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能成家立室,成就一番事业吗!   李暮生心如刀割,却还要佯装无事的替母亲擀面皮。苏氏做了白菜肉馅,她知道嫣儿最喜欢吃白菜肉。这个未来的婆婆已经开始事事处处替儿媳妇打算了,想着她今年若是能嫁过来,兴许明年这个时候就已经抱上孙子了,心中越发开心,这干起活来自然也越发的卖力。   包好了饺子,罗家人还未过来。苏氏急不过,又叫李暮生去催催看。李父坐在桌边笑道:“瞧把你急的!连个当娘的样子都没了。你就放心吧,这是你的儿媳妇就是打也打不散的,不是你的就是求也求不来的。”   苏氏气恼的瞪了一眼李父:“就你知道,就你会说!”一面又忙叫李暮生去催:“生儿,你快去瞧瞧什么时候来,我这可就要煮饺子了。”   李暮生拗不过母亲,只能点头去催。还未到门口便见罗晋人搀扶着罗母正往门口处来,身后还跟着林氏、张氏、嫣儿、锦儿和金莲。嫣儿换了一身素雅的淡蓝色衣裳,发髻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一根木簪子斜插其间,越发显得她清丽脱俗。这样的嫣儿让李暮生不觉看呆了,若是他真能娶到嫣儿,那此生再无遗憾。虽然早被判了死刑,可他依旧守着心中的小希望。   刘金莲走在嫣儿的身后,她看上去似乎有些颓然,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愁眉不展的,装满了心事。她自然也知道这顿饭的意义,所以此刻她一点心情都提不起来,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看到李暮生痴迷的看着嫣儿的眼神,这种眼神简直叫她发疯。若不是她母亲极力劝解,否则她定是不会来吃饭的。   李暮生一面招呼着罗家人去厅房,一面叫苏氏和李父过来。苏氏正等的心急,自然十分殷勤的前来招呼。厅房内已经准备好了两张饭桌,一张是给罗家长辈的,一张是个罗家姊妹三个的。饭桌上都摆饭好了干果糕点,还有几样买来的小菜和一壶酒,看着倒是十分的温馨。   苏氏招呼罗家人落座,又让李父前去陪酒,自己方回厨房去煮饺子。几个女眷知道苏氏去厨房张罗,急忙起身要去帮忙,都被李父笑着制止:“叫她去做吧!不过是煮个饺子,不碍事的。”   林氏这才带头坐了下来,其余人也都重新落座。   嫣儿见李暮生站在边上,也并不敢坐下,心下暗笑道“果然是书多的多了,处处都留心,生怕叫别人笑话。”她知道这是李暮生不敢和她们姊妹三个坐,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暮生哥,我看你还是过来坐下吧!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嫣儿噗嗤一笑,定定的瞅着李暮生。   “是呀!你站着我们坐着,叫我们如何安心!”锦儿也觉有些别扭,撅着嘴看着李暮生。   李暮生脸色一红,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坐下。他原本是要坐在嫣儿身旁,可又怕罗母被锦儿她们笑话,最后干脆坐在了刘金莲和锦儿的中间。   那刘金莲本来看着李暮生站着想叫他过来坐,后来没想到被嫣儿抢了先,本以为他会坐在嫣儿的身旁,却不想竟会坐在自己的身旁。刘金莲一时喜不自胜,心潮澎湃起来,尤其是她没看李暮生一眼,双颊都会做烧,因此不敢去看,可又忍不住偷看,如此三番四次的,却叫锦儿看出了一点端倪来,因抓住机会嘲讽道:“哼!某人可要管好自己的眼睛了,瞎看什么呢?”   锦儿的话一出口,却叫刘金莲打了个冷颤,脸越发红的厉害,仿佛被锦儿窥中了心思一般,恼怒起来:“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看了?”刘金莲有些语无伦次。   锦儿不觉嗤笑,不屑的道:“我不过是说了句话,你至于紧张成这样?我说的是某人,又不是说你,你急个什么劲?”锦儿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却叫刘金莲越发难堪,浑身气的直发抖:“你别欺人太甚,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锦儿也不示弱,站起身子做好了要战斗的样子。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嫣儿只能拉了锦儿坐下,责备道:“你别闹了,好歹这也是别人家,要闹回家闹去。”一面又抱歉的看了看李暮生“暮生哥哥别在意,锦儿还小,不懂事。”   李暮生又怎会不知道她们三个向来不睦,自然不会计较。   “你们这些丫头越大越没个规矩,哪里不好闹腾偏到你婶子家中闹腾。若是在这样都别吃饭了,都跟我回家里去。”罗母早就听到这桌上的动静,此刻正一脸怒色的看着嫣儿锦儿。   锦儿嘴里默默嘀咕了两句,又拿眼略有敌意的瞅了一眼刘金莲,便也不再做声了。刘金莲一脸赤红,心中暗骂锦儿多嘴,叫自己在李暮生面前出丑。   那一桌上的林氏和张氏脸色也不好看,两人对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的去劝解罗母,生怕冷了场。罗母虽然还气着,但是这到底是在李家,也不好十分的发作,只能忍了下来。   苏氏煮好了饺子从厨房内喜笑颜开的端了过来,统共煮了三大盘,每一盘都热气腾腾的,很有食欲的样子。嫣儿最是喜欢吃饺子,只可惜母亲不时常做,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包。此刻嫣儿看到饺子自然觉得胃口大开,早已忍不住想吃,只是奶奶母亲都未曾动筷子,自己只好看着饺子流口水。   罗母见苏氏端上了饺子来,心中有些不悦。她平日里最不喜欢吃的便是饺子,因每次吃饺子都会让她想到死去的丈夫。嫣儿的爷爷活着时候最喜欢吃的也是饺子,和嫣儿的口味一样。   罗母面对饺子自然脸色暗沉,不肯动筷子。苏氏见状脸上悻悻的,揉搓着腰间的素蓝色围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使眼色向林氏求救。林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此刻这么多人,若是说出来必定会惹得婆婆越发不高兴,遂陪笑道:“母亲还不快动筷子,您老尝尝苏姐姐的手艺如何,是不是比儿媳的要好!”   张氏看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也不想冷了场,便也含笑道:“是啊!母亲尝尝可好?”   苏氏趁势也陪笑着急忙给罗母夹了一个到碗里:“我这手艺肯定是比不上妹妹的,婶子就凑活吃吧!只要别嫌弃就好。”   罗母黑着脸,十双眼睛都盯着她看。她被这些目光看的也有些尬尴起来,只能夹了饺子往嘴里送去,一面使劲的嚼着。   苏氏见罗母吃了饺子,脸上才又恢复了笑容,忙躬身询问道:“婶子吃着如何?味道合不合您老人家的胃口?若是不合我厨房还有面,再去给您包几个去。   “不了,挺好吃的。你们也都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罗母面色冷峻,却又叫大家伙吃。 第一百六十六章分歧   林氏叫了苏氏一起吃,苏氏便坐在了林氏身边。   苏氏包的白菜肉的饺子在场之人都十分的喜欢吃,除了罗母。这罗母只吃了一个便不再去夹,只捡着桌上软和的东西吃点。苏氏原本也是知道罗母心性的,因此也不好再劝,只由着她去了。   李父事先打了好酒来,自然少不得要敬罗母酒。这罗母虽说年纪大了,却十分的爱喝好酒,平日里总是会叫罗晋人备了好酒来。这罗晋人倒是不喝酒,一喝就醉。苏氏知道罗母爱喝酒的喜好,这才特特的打来了好酒。   李父和苏氏轮番敬了罗母几盅酒,罗母倒也没有推诿,喜笑颜开的接下一饮而尽,颇为豪爽。待罗母喝了酒,那苏氏见她脸色好转,便向李父使了个眼色,叫他赶快说嫣儿和暮生的亲事。   李父平日里是个极为老实之人,现在让他当面说出提亲的话倒是颇有些为难他,只是一脸尴尬结结巴巴的道:“婶子……”罗母缓缓的转过脸去看着李父“嗯!什么事情?”   这李父一看到罗母的脸顿时有些不敢开口,原本是要问亲事的,结果出口却变了味:“今儿的菜和酒可和您的口味?”   苏氏听李父竟问了这一句,顿时气的狠狠的瞪了李父一眼,心里暗骂他没出息,连问个这个都问不出口去。李父有些尴尬的看着苏氏,却也无可奈何。   “和,怎么会不和呢!我们来吃饭本就是打扰了,还要感谢你们才对!”罗母笑着说了两句客套话,心里却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林氏也忙笑着附和道:“是啊!李大哥真是客气了。如此丰盛的晚饭我们也只有感谢的份儿了。”   李父听着林氏的话只憨憨的笑着,黝黑的脸颊显得格外的舒心。那苏氏可是急的不行,不待李父回话,她便倒了酒站起身来笑道:“婶子和妹子这是要做啥,说什么谢不谢的!这样说可就见外了。等嫣丫头嫁到我们李家来,咱们两家可就真正成了亲家了,到时候难不成婶子和妹妹还要如此见外?”苏氏边说边笑了起来,又将手中的酒递给了罗母“我再敬婶子一杯。”   李父也忙向罗母的碗中夹了一块鱼肉:“是啊!咱们两家虽说是老邻居,这些年来事事都互相照应着,却也比亲人一样。若是等嫣丫头嫁过来了,那就真是亲人了。”   锦儿听的只抿着嘴笑,眼睛还不住的瞟着罗嫣儿。罗嫣儿早已红了脸颊,虽说她和李暮生已经说清楚了,可此刻这么多人说起这件事,却依旧叫她为难。李暮生的脸色也显得颇为怪异,看不出是喜是忧。   苏氏端着酒盅恭恭敬敬的递在罗母面前,罗母听着苏氏和李父的话并不去接酒盅。她本来就不同意嫣儿嫁到李家来,自然也不想喝酒。苏氏见罗母脸色不好,不肯接过酒盅来,便讪讪道:“婶子这是嫌弃这酒不好吗?这可是生儿他爹从镇子上特特的打回来的,您老好歹也赏个脸尝一口。”   罗晋人和林氏脸面也都露出了尴尬之色,好歹也是来人家做客了,总是这样给人脸色看却也叫人无奈。罗晋人因讪笑着劝解道:“母亲好歹也尝尝吧!这可是大哥哥和大嫂子的一份心意啊!”   罗母顿了顿,才伸手接过了酒盅来,拿眼又看了一眼苏氏道:“这酒我可以喝,只是你方才说的话我却听的不大顺耳。谁说嫣丫头要嫁过来了?这是谁应允的?我这个一家之主都不知道,你们又怎可以如此轻率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罗母语气中满是质问,毫不留情面。   苏氏和李父自然是一脸的尬尴,罗晋人和林氏也皱着眉头面面相觑,唯独张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看着战事。   嫣儿知道这是祖母要给李家人下马威,她原本就不大同意这门亲事,既然李家今日的这顿饭为的是正式提亲,那祖母自然是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李暮生手里拿着木箸也停了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双颊气鼓鼓的。此刻父母受辱也是为了他才会如此,若不是为了自己断不会如此低三下四。李暮生心中一阵酸楚,愈发想着能考取功名,叫罗老太太也瞧瞧自己的出息。   屋内的空气一时紧张了起来,苏氏使劲忍着心头的恼怒,依旧陪笑道:“这都是我们的错,原本先该和您老人家说的。这不这顿饭就是为了给您老赔不是的,二来也是想和您说说嫣丫头和暮生的亲事。这两个孩子也都不小了,按理说是该定个日子把事情给办了,您老说是不是?”   罗母一听要办事情,顿时冷笑着将酒盅扔在了桌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办事?你们这是想什么好事呢?你们可是知道我家嫣丫头那也是学了医的姑娘,今日还出诊了。就她现在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成绩,若是以后历练一番,难保比她父亲还要好,到时候那可就是摇钱树啊!你再说说你家暮生,虽说是寒窗苦读了十余载,可那又能怎么样,能不能成就了功名还难说呢!八字都不见一撇,将来娶了嫣丫头能让她过的好吗?总不能叫我们罗家接济吧!”   罗母干脆赤luo裸的把话给说开了,这字字句句都像是利剑一般凌迟着李家三口人的心。尤其是李家父子两个,那李父虽然是个打铁的,可祖上也是做过官的,自然十分的要强。如今听罗母如此赤luo裸的讽刺,他又怎能做缩头乌龟,任由她信口雌黄,一时也黑了脸,将手中的木箸桄榔一声仍在了桌上,怒色道:“听婶子这话是嫌弃我们李家门第不好?嫌弃我家生儿将来没有大出息,不能给你们罗家光耀门庭对吗?哼!我们李家虽说现在是个打铁的,可祖上那也是做官的,那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人,说起来门第上也是能与你们罗家相匹配的。再说我家生儿哪里不好了?我家生儿仪表堂堂,学识又好,保不齐这次就中了。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着想给他说媒呢!只是生儿心里一心心挂着嫣丫头,我们才没让人家说媒。如今婶子既然嫌弃,那这亲家不做也罢!我们李家高攀不起。”   李父说着拂袖别过脸去,不再去看罗母的脸。苏氏因怕搅黄了事情,一时气恼的掐了一把李父,嗔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少说两句能少块肉吗?”   李父是个极有气节的人,当即甩开了苏氏的手:“我胡说八道?哼!胡没胡说你还听不出吗?”   林氏和罗晋人也都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林氏推了罗晋人一把,叫他去劝解,罗晋人忙站起身来端着酒盅去劝解李父:“李大哥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咱们两家那可是世交了,两个孩子的亲事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我母亲说的话,李哥和嫂子也都别放在心上,母亲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还望海涵。”   嫣儿看着他们闹成这样也不好插言,只能使个颜色叫锦儿和李暮生随着她出去。李暮生自然知道嫣儿的意思,便也起身想离开,谁知道刚站起身来却被罗母叫住“你们几个这是往哪里去?今儿个谁都不许出去,非要把话说个清楚才好呢!”   嫣儿有些恼火的看了一眼罗母,不屑的道:“您老人家慢慢说吧!我们还是出去透透气,省的憋死了还要去见官。”   林氏听嫣儿犟嘴急的忙起身去拉嫣儿,斥责道:“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奶说话的,还不快道歉!”   罗母早气红了脸颊,也不管这还在李家吃饭,站起身来便指着嫣儿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这还没嫁人呢就开始挤兑我了,你可别忘了你身上可是淌着我们罗家人的血。”   嫣儿干脆也不示弱,反正她早就想着和祖母大闹一场了。自打张氏进了门,她便处处偏袒张氏和刘金莲,把自己这个亲孙女压根就不放在心上。这样的祖母任凭是再好的人,也是不能与她好好相处的,因也回嘴道:“我嫁不嫁人横竖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是我爹娘生的,怎么着也是我爹娘做主才对。在这事儿上我看您老还是好好歇着吧!不必成日家的生事儿,闹得鸡飞狗跳的。”   苏氏见闹开了,也忙忙的上来劝解。李暮生虽然心中佩服嫣儿的勇气,可到底那人也是嫣儿的祖母,不好多说,只能是劝阻嫣儿。   嫣儿的这番话无疑让罗母失了长辈的颜面,她立刻便开始了一贯的哭闹戏份,拉扯着罗晋人的胳膊大哭道:“儿啊!我不活了,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张老脸到底是葬送在了自己亲孙女的手中了。既然我是多余的,也做不了主,干脆叫我去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了!”   李暮生一脸尴尬,手忙脚乱的拉着罗母劝解,一面有冷着脸冲嫣儿吼道:“孽障,还不快跪下给你奶磕头请罪!”   张氏看的十分得意,忙火上焦油道:“真经是个没大没小的姑娘,你爹叫你跪下呢!你还不跪?”   嫣儿恨的牙痒痒,落井下是张氏惯用的伎俩,因咬牙道:“你少放狗屁,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缓和   张氏被嫣儿这样当众辱骂,顿时失了脸面,一张脸如同开了浆染铺子一般,又是红又是黑的,好不热闹,半响才抬着手臂指着嫣儿道:“你……你竟敢这样说我,我……我撕烂你的嘴。”   张氏恼羞成怒的冲了上去,想和嫣儿大干一场,可嫣儿却不想失了身份与她在李家打架,因躲开了张氏的攻势,往门口处走去:“你爱闹便闹吧!自己不尊重叫别人如何尊重你。”   张氏见嫣儿要往门口去,眼看着就要离开,索性也不顾脸面了,一头撞在罗晋人的怀里哭道:“我不活了,如今活的越发连个小辈都不如了,还叫她骂我放屁,这是一个小辈该说的话吗?”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着,弄的罗晋人更加心烦意乱,又见嫣儿不理不睬的往门口走去,便扯着脖子道:“站住,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过来给你姨娘赔不是!”   嫣儿站住了脚步,林氏苏氏等人早已拥了上去,都拉扯着嫣儿的胳膊,拿好言劝她。嫣儿只是不情愿的抬眸看着父亲,这些错都是他的软弱一手造成的,若是他能刚强些,哪里会有这些乱子,自己也不会陷入夏孜墨的情网,从而伤害了李暮生。罗嫣儿不卑不亢的站着,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氏道:“赔礼?就她也配?落进下石还是一家人吗?”   嫣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张氏的不是,林氏急忙去捂嫣儿的嘴,吓得低声道:“快别说了。”   一场饭局就闹腾到这般田地,苏氏自然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她也不会请这顿饭。只是覆水难收,世界上并无后悔药,既然事情发生了,干脆就硬着头皮解决。   不待众人说话,那苏氏便站了出来,躬身想周围之人鞠躬作揖,口内道:“李家媳妇儿先给各位赔个不是了,今儿的事情都怨我没事先说好,才会有了现在的误会。”苏氏说着又开始鞠躬,弄的林氏心中一阵酸楚不安,忙赶上前去搀扶,又回身喝命李暮生道:“还不快过来扶着你母亲!”   李暮生忙听话的过去搀扶着苏氏:“娘,您别这样。”   苏氏只是微微一笑,又冲着罗母赔礼道:“今儿都是我的不是,叫婶子动气了。”说着又给罗母鞠了一躬。   那罗母见苏氏如此,脸上倒是显得悻悻的,竟有些尴尬起来。   李父只是叹着气,一言不发的站着。这样的场合是他从来都未曾遇到过的,他平日里虽说打铁为生,可待人接物都十分的厚道,人缘也极好。如今遇到罗母和张氏这样的泼妇,却也叫他大开了眼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苏氏不顾林氏和李暮生的拉扯,又对着张氏施了一礼:“让妹妹受屈了,这原是嫂子的错,和嫣丫头无关,还请妹妹看在嫂子的份儿上消消气吧!”   张氏听着苏氏的软语歉意,也不好再动气,只低低的哭着。   罗晋人越发尴尬,一把推开了张氏,也拱手赔礼道:“嫂子真是见外了,这本不是嫂子的错,都是我们闹腾的。今日嫂子好心情吃饭,却被我们搅和至此,真是惭愧啊!”   罗晋人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是非曲直自然分的十分清楚。他心里也知道罗母这些年做下了许多糊涂事情来,自己一直都亏待了林氏母女三人,可他就是放不下罗母含辛茹苦养育他的情分,不肯对母亲多说一句重话。   苏氏和李父见罗晋人和林氏也不好受,那苏氏也是个极通情达理之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那嫣儿和李暮生的亲事必然是谈不妥的,干脆就缓一缓再说,因对着罗母道:“既然婶子不同意嫣丫头和生儿的亲事,那我们便也不提了。只是这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二人的脾气秉性也是极清楚的,若论因缘那自然是最为匹配的,还请婶子成全啊!”   这些话让刘金莲听着无疑就像是黎明的曙光一样,充满了希望。这场戏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参战,就因里面牵扯着她在乎的人。   可这罗晋人和林氏似是铁了肠子要将嫣儿嫁给李暮生,听苏氏如此说着,那林氏便再也忍不住插言道:“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既然那日我们答应了亲事,那自然是会遵守的。再说暮生这孩子我一直就很喜欢,为人老实又肯吃苦,将来必定是有大出息的人,将嫣儿托付与他我很是放心。”   罗晋人也表态道:“自古就有‘人无信不能立于天地’之说。既然我们那一日答应了,自然会信守承诺的,请哥哥嫂子放心。”   罗母气的牙痒痒,心中气儿子的榆木脑袋,一肚子的酸腐气,可又无法。既然儿子都这样说了,她当娘的若是再阻止就真的不近人情了。转念她又一想,既然不能阻止儿子儿媳,那干脆刁难李家,让他们知难而退,到时候他们主动弃权,岂不是好。   罗母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又见罗晋人和林氏都看着她,似是在征求意见一般。这个节骨眼上怎么着也得给足了儿子面子才行那!罗母如此想着话锋一转笑道:“罢了罢了!既然生儿都这么说了,我一个当娘的自然也无话可说。女儿是你们的,自然是你们做主。”   这一句话一出口,在场之人几乎都惊的睁大了眼睛,尤其是张氏和刘金莲更是惊掉了下巴!心中暗想:这死老太婆是怎么回事?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怎的忽然变的这般慈善起来。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都怔怔的看着罗母。那罗晋人更是难以置信的颤抖问道:“母亲方才说的可是真的?真的由儿子做主了?”   罗母脸色2忽的变的柔和起来,这种柔让嫣儿心里不由一怔,她从来都不信祖母能如此宽厚。她前世的所作所为现在还历历在目,卖掉亲孙女这样的事情她都能做出来,此刻她又怎会如此善罢甘休,嫣儿不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料定她心里没安好心。   果然,罗母笑过之后坐了下来,又招呼众人重新入座:“都坐吧!我说了让你们做主就是让你们做主。嫣丫头毕竟是我的亲孙女,怎么会我也不能坏了她的因缘吧!”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如呆头鹅一般坐了下来,待反应过来,那苏氏早已喜得笑开了花,一手急忙去拿桌上的酒壶,赶紧给罗母倒了一盅酒,笑道:“哎呀!婶子真是太通情达理了!我和生儿他爹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老了。”   苏氏倒了酒又忙忙的招手叫李暮生过去:“生儿,快来给你罗奶奶磕头,还不快谢谢奶奶的成全大恩。”   李暮生脸上淡淡的,似是有些不情愿,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想让众人再次难堪。干脆忍着心中的不满,走上前去跪在了地上,对着罗母磕了三个头:“生儿谢谢罗奶奶的成全,大恩必定会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这些话让嫣儿听着十分不是滋味,都有一种想把她和夏孜墨事情说出来的冲动,好早早的结束这场残忍。只是她又想起了回来之时答应李暮生的话,除非夏孜墨来提亲,否则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嫣儿忍受着心中的煎熬,默默的看着李暮生的背影,心中的酸楚越深。   李暮生磕了头,李父又让李暮生端了酒盅给罗母敬酒,罗母悻悻然接受,脸颊上满是笑容,似是十分满意一般。可这张看似高兴的脸颊背后却又藏了一张狰狞的嘴脸,她才不会轻易就将自己的孙女送给一个打铁的,这样的人家又怎能配的上她们罗家。   喝完了酒,众人自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林氏和罗晋人,更是满面笑容。这可是第一次罗母放权给他们,虽然这权利来的太过突然,将他们着实惊吓了一跳,可现在心中却十分的坦然。终于女儿的幸福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了,这样也能对李家有个交代了。   “生儿你快起来吧!”罗晋人忙拉起了李暮生,一双眼睛从上大小的打量了一番李暮生。李暮生虽然穿的素净平常,胳膊上还有伤,可依然难掩他的风度翩翩,尤其是眉眼间的学识,更是一目了然。这样的女婿他又怎会不满意,将嫣儿托付与他,他这个当爹的放心。   “恩!果然是一表人才,若是今年秋闱能中了,那就真是造化了。”罗晋人拍了拍李暮生宽厚的肩膀,他已经开始给女婿鼓励了。   李暮生自然知道罗晋人的意思,这是未来岳丈大人对他的期许。虽然这岳丈大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了他的,但是他愿意赌一把,用自己的努力赌嫣儿的幸福。   “是啊!生儿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为人老实也不骄傲,还孝顺懂事,这样的孩子和嫣丫头在一起,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林氏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一双杏眼都快开花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聘礼   那苏氏和李父也不住的点头,看着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人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呢!   “你们就别夸我家生儿了,叫我说还是嫣丫头比生儿强。人长的又俊,又有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儿媳妇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只能说我家生儿好福气啊!”   苏氏也开始夸赞嫣儿,倒是将嫣儿闹了个大红脸。她平日里最怕人夸赞,尤其是这个时候,更加觉得愧疚,觉得欠了李家太多东西,内心的煎熬让嫣儿几乎喘不过来气。   “酒我也喝过了,都坐吧!坐下咱们再谈谈大婚的细节。”罗母面上笑呵呵的,看不出任何叵测之心来。嫣儿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吧!   待众人落座,罗晋人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那依着您的看法,嫣丫头和生儿该定个什么日子把这大事给办了呢?”   “是啊!生儿也快要秋闱了,最好能在秋闱前定了。这样生儿心里有了底,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候必定能中。”苏氏急忙也附和道,做父母的总想着让孩子能成家立业,当然盼着能早些大婚。   罗母手中拿着碗箸,不急不慢的夹了口鱼肉吃,并不急着回答这二人的问话,只笑道:“这鱼肉倒是不错,很和我的胃口。”   众人不解她话语中的意思,只能面面相觑的看着。吃罢了鱼肉,那罗母才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碗箸,拿过帕子抹着嘴对着苏氏道:“这亲事我是答应了下来,可是成亲也该有个成亲的规矩才对吧!你们都未曾上门下聘礼,难道就要我们把闺女给你们抬过来吗?虽然咱们两家关系是比别人家亲密些,可我们罗家的闺女也不是贱草,一文不值吧!”   这些话很是刺耳,听的嫣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自己又不是物品,可以任人买卖。不过此刻看来自己就是物品,至少在祖母的眼中就是物品,而且这个物品的价格还是由她来定的。所谓待价而沽,大抵也就如此吧!   众人脸上都略过了一丝尴尬,那张氏此刻倒是气定神闲起来,她已揣摩出了罗母的用意来。此刻这聘礼一事不过是个噱头,聘礼的多少完全由罗母一人做主,她要多少那就是多少,若是李家拿不出,那这门亲事自然就作罢!张氏心中暗暗佩服,这姜果然是老的辣。   “母亲,您看咱们两家都这么亲近了,我看干脆这聘礼的事儿就过去吧!咱们家反正也不缺那点子东西。”罗晋人急忙替李家说话,他也怕一谈钱财伤和气,婚还未结,两家的关系先闹僵,到时候就算人嫁过去也感受不到喜气了。   “那不行!你见谁家女儿出阁没聘礼的?纵然咱们罗家能过的去日子,可那也是你的基业。咱们养嫣丫头这么些年,哪里就那么容易了,身上穿的,嘴里吃的,那个不是花银子买来的?再说你瞅瞅咱们这个镇子上,大到老爷娶姨娘,小到贫民嫁女儿,那个没有聘礼了?若是咱家嫣丫头没聘礼就过门,往后在村里还指不定叫人怎么闲话呢!”罗母立刻黑了脸,说了一通大道理来。   “是啊!娘说的没错。我虽不是嫣丫头的亲娘,可我也心疼她啊!若是没聘礼就将她推出去,往后真是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张氏不失时机的急忙附和道,既然罗母想搅和,她自然乐得卖个人情给罗母。二来也说出对嫣儿好的话,纵然罗嫣儿不领情,那罗晋人好歹也得领情吧!张氏在心里飞速的打着小算盘,精明的算计着利弊。   苏氏和李父自然也知道聘礼一事,事先他们早有商量。再说嫣儿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不会叫她吃亏。苏氏见众人都替她说话,心中自是感激,不过该有的礼数她自然也不会错,因笑道:“罗婶子说的不错,这下聘礼可是万万少不得的!虽然是个过场,那也是要走的。孩子们大婚只有一次,不可草率,再说没下过聘礼那又怎能算的上定亲?婶子自管放心,这些东西我们李家有准备的。”   众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有准备那也就不妨事了。   “恩!这样最好,就是叫大哥和嫂子破费了。”罗晋人急忙笑着回话。   “破费?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成亲本就是大事,谁家也要付出点的,若是下聘是破费,那当年你这小子娶秀荷的时候那不知破费了多少呢!”罗母一脸的不悦,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倒是叫他认为破费,真是书白读了。   “不破费,这是应该的。”李父怕事情又闹僵,忙表了态。   “恩!如此甚好。只是这聘礼的事情咱们要好好商讨一下,也不能草率。咱们两家关系再好,可这件事情还是要按照习俗才对。”罗母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来,商讨聘礼不就是开始要刁难李家了吗!嫣儿看的明白,果然是毒辣。若是李家拿不出她想要的聘礼,那这门亲事必定是不作数的。因拿不出聘礼娶不上媳妇的人家不在少数,毕竟这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逾矩。   苏氏心里也猜出了个八九分来,知道罗母必定会在聘礼上做文章。不过她也打定了主意,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满足罗母的要求,因笑道:“这事儿是不该草率,是该细谈。俗话还说的好呢,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往后我家还要添个人呢!使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说的正中罗母的下怀,罗母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来,那一脸的褶子似乎都青春焕发了,一条条饱满的挤在了一处。张氏心中也暗自嗤笑:“使银子?你一个打铁的能有多少银子?真是自不量力。”不过她倒也乐得看戏,闹的越大她就越是开心。   林氏和罗晋人脸面上略显尴尬,不住的交换着眼神,半响,那林氏才道:“不如这样吧!我看聘礼就送两床被褥,再给嫣丫头做两件像样的衣裳。至于首饰之类的,我看就算了吧!嫣丫头从药香府带过来的不少呢!平日里她也不怎么用,都闲置着,到时候一并带过来就是了。”   林氏只想着安安稳稳把女儿嫁了,至于为难别人这样的事情她可从未曾想过。   未待林氏说完,那罗母便干咳起来,一时又黑着脸道:“你这也能叫聘礼?也忒没个规矩了吧!女儿可是你养的,怎么一点都不替她打算打算?两床被褥几件破衣裳就嫁女儿?你当是菜市场吗?”罗母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这林氏,这儿媳妇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众人一脸尴尬,都不言语,半响那苏氏才喃喃道:“是有些简单,拿出去却也寒酸。不若婶子你说吧!这聘礼我家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您是老人,自然什么都懂。我们当小辈的吃过几天的盐呢!哪里就知道这些东西了?”苏氏干脆把生杀大权交给了罗母,反正此刻别人说什么她都一定会反驳的,倒不如叫她自己说出来要什么东西,能准备就准备,不能准备便再想法子。   罗母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因此笑道:“还是李家媳妇儿懂事,这些事情原本就是老人提的。不过我若是说重了,你们也别在意,还可再议。”罗母先把丑话撂在了前面,这句话无疑就是要狠狠的宰李家人了。   罗晋人手心顿时捏了把冷汗,嫣儿和李暮生相互对视,也显得有些无奈。   只是该来的终究要来,阻是阻拦不住的。罗母笑看着苏氏和李父:“你们也瞧见了,我家嫣丫头那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长的俊可是村里公认的,这医术好那你们也是知道的。这样好的人,这聘礼自然也是不能草率的。我看不如这样吧,被褥就定五床,你们看如何?”   五床被褥对苏氏来说并不算什么,便笑道:“没问题,五床不多。”   “不过我可先说清楚了,这被褥一定要用锦缎做面子,里面可要用新棉花,这样晚上盖着才暖和,也显得有身份。若是暮生真中了,自然要使用这些好东西了。”罗母果然露出了奸诈本性来。   平常人家用这么好的被子也没用处,她此刻偏偏拿李暮生往后的身份来说事,弄的苏氏就算不乐意也不敢决绝,只好硬着头皮笑道:“这个自然要用好的做,还是婶子想的周到。”   林氏本要说几句,却被罗晋人捏住了手,示意她不必开口。林氏只能忍耐了下来,悄悄的听着。   嫣儿听着祖母这个无礼的要求心中也十分的气,不就是一个被子吗?用什么样的不都一样,只要能保暖就行。况且她又不真的和李暮生成亲,这不是害李家人呢吗?那锦缎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一要她还要了五床,那得要多少银子啊!   嫣儿气恼的看了罗母一眼,真想冲上去把话都说清楚了,可李暮生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叫她勿轻举妄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故意刁难   面对罗母提出的无理要求,嫣儿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就像是鸵鸟一般,埋起脸来说看不见,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苏氏早就料到罗母一定会刁难,果然,这一开始的被褥就要求是锦缎新棉的,那往后的东西看来比这个肯定是不能差的。苏氏心里暗暗暗盘算着省出来的银子够不够用,一面又咬牙笑道:“行,这个自然是应该的。一床锦缎被子原本也算不得什么,我能做出来。”   罗母心中冷哼一声,这个你能做出来,我就不信后面的你全都能达到要求,因笑道:“有就最好了,这好被子盖着人也舒服啊!”罗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氏,不待苏氏答话,她又接话道“那聘饼你们打算给多少?去年可是粮食大丰收了!咱们这里一般的可都给三担。”   “什么?三担?这也太多了吧!不都是给一担吗?什么时候变成三担了?罗婶子,您老是不是记错了啊!要不要我再去打听打听?”李父听了要三担聘饼,有些开始坐不住了。   这镇子上他也没听说过谁家下聘要给三担的,最多的就是去年隔壁二丫出嫁,男方是个外地的,才下了两担聘饼。三担!这明明就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了!   李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有些气恼的看着罗母。林氏和罗晋人也觉三担有些多了,毕竟嫁闺女大多都是给一担。再说李父常年打铁,家里的田好些都已经丢给别人家种了,哪有那么多的粮食。   林氏怯怯的对着罗母道:“娘,是不是有点多啊?”   话一出口,林氏便见婆婆一道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呸!瞧瞧你还像个当娘的吗?三担咋了?三担还多吗?咱家嫣儿那也是有本事的人,嫁过来开个医馆,一年半载这个家就发了。三担聘饼我还觉得亏呢!你们要是觉得不行那这亲就别结了,乘早的散了。”   罗母瞪着眼珠子将两手抱在了胸前,一副爱给不给的样子。   苏氏看了一眼李暮生,又看了一眼一脸歉意的嫣儿,咬咬牙,皱着眉道:“算了,三担就三担,大不了我们少吃点,也就有了!”   “你……”李父气的直跺脚,这女人还真是疯了。   既然同意了那罗母自然是无话可说,一脸的得意。   “婶子还有什么要求一并都说了吧!只要是我李家能给的,我都尽力给嫣儿置办了,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婶子自管全部都说了吧!我和孩子他爹细细听着就是了。”苏氏实在受不了她一样一样的往外抛,这样实在太折磨人,与其让她折磨人,还不如一次都说完。   这下罗母自然是不客气了,既然苏氏让她说,她又怎会不说,因笑道:“好,既然你们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不过若是我说的不对,咱们再斟酌可好?”罗母先殷勤了一番,她所说的‘斟酌’不过是客气语罢了,她又怎会给李家人斟酌的余地。   “好,婶子自管说吧!”苏氏心里突突的,就怕心脏病发作。   林氏和罗晋人也捏着一把冷汗,他们母亲的脾性自然他们十分的清楚。方才的无理要求已经将她的心思写在了脸上,就是不让李家人好过。林氏心中也暗暗想着对策,可再有对策也不管用啊,家里的事情还是由婆婆说了算,她不允许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   李暮生静静的看着嫣儿,叫嫣儿不要去理会。嫣儿自然是知道李暮生的用意,心里也想着法子。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连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的真真的。罗母心中暗自得意,便贼笑道:“那我可就按照规矩说了。先说这聘金吧!咱虽说是庄户人家,可我家晋人是个大夫,嫣丫头也是个大夫,自然算不得农。既然算不得农,那身份地位就要比寻常的老百姓高些,聘金自然也就高些。”   林氏一听要聘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是要她卖女儿吗?虽说旁人家都要聘金的,可他们两家关系如此之好,压根就用不到这些东西。   “娘,我看聘金还是算了吧!咱们两家这样的交情,这些东西还是能省则省吧!”林氏忍不住又插言。   罗母白了一眼林氏,不悦道:“瞧你说的,好像我不懂人情世故似的。我也知道咱们两家好,就是因为关系好,这聘金才越发不能少呢!你想想,若是咱们不收聘金,这村里人该如何想咱们?知道的说咱们两家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嫣丫头有什么病呢,要赔上银子倒贴呢!”罗母张口就来,这些话说的林氏哑口无言。   在农村原本也是这样的,聘金的多少直接决定了你的身份和地位。聘金越高,说明这姑娘就越是好。当然聘金越是低,说明这姑娘一定是有毛病或者是不检点,娘家人才会倒贴嫁妆嫁出去。   罗母就抓住了这一点,这一点也足以叫他们信服。   所有人都不说一句话,因罗母说的确实无差。半响,那李父才道:“行!这聘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家自会准备好。”   其实苏氏早就替李暮生准备好了聘金,原本就是想着给罗家的,只是此刻被这样搬上台面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别扭。   “好,既然你们答应了那我就说个数了。这聘金怎么着也不能低于一百两吧!低了可怎么拿的出手去!”罗母盯着李父不依不饶。   在场之人都惊呼一声,天哪,一百两。这一百两对李家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苏氏原本准备的是五十两,还是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如今她居然要一百两,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娘,一百两未免有些太多了。这聘金不过也是个过场罢了,您老就意思意思一下,我看不如就折中要五十两好了,您看如何?”罗晋人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母亲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乱要吗?这不是摆明了刁难李家吗。   “一百两就是一百两,少半文都不行。若是你们李家做不到就算了,闺女还是我们家的,你们儿子再去找那十两的来吧!”罗母不肯松口,亦不去管儿子的哀求,丝毫不给面子。   李父听的都快气炸了肺,这半天他一直忍耐着不发作,可这一百两银子他却再也忍不住了,因跳脚道:“罢了罢了!这闺女我们可娶不起,你们还是快带着走吧!我家生儿就是一直打光棍,我也无话可说,谁叫他摊上我这样没钱财的爹爹呢!”   李父气的想骂娘,可毕竟罗母也是个长辈,他不想落了话柄叫外人说去。   罗母一听这话自然正好中了她的心思,她就是想让李家知难而退,既然他们肯退,自己也乐的回去,因笑道:“行行行!看来还是我家嫣丫头与你家小子无夫妻的缘分啊!你家小子也不差,以后有合适的婶子一定惦记着他。”   罗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想叫着罗嫣儿等人离开,苏氏见罗母起身,一下子慌了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无助的看着林氏和罗晋人:“大妹妹,你快劝劝婶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崩了啊!”苏氏一脸的无助,急的都不知道该和谁说。   “就是做生意还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呢!这事儿婶子就真的不打算再谈谈了?”苏氏哀求着。   “你个混账女人,求什么求。不就是媳妇吗!多的是,我等会子就让媒婆给生儿说一个去。”李父黑脸拉扯着苏氏,赌气的看着罗母。   林氏也一脸的哀求:“是啊!娘您不能说走就走啊!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罢了吧?”   “不这么罢了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让我将孙女儿倒贴给他们?你们当父母的肯我这个当奶奶的可不愿意。”张氏已经拉着罗母往门口走去,不理身后的林氏她们。   “奶,您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要求呢?”罗锦儿再也听不下去了,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替李家人说公道话。“那有嫁闺女要这么多的?您这是想卖掉姐姐是吗?我看您根本就没打算让姐姐嫁给暮生哥哥,您这是故意刁难。”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竟敢对你奶奶这样说话!”张氏不失时机的教训罗锦儿,想在罗母面前卖乖。   “管你屁事,你也敢来教训我?”罗锦儿立着眼嘟囔着。   张氏自然听的清楚,再加上刘金莲也在身旁,她又怎能见得母亲受屈,因道:“嘴巴干净点,没大没小的。”   眼看着又要闹腾起来,嫣儿再也无法忍受。既然祖母要银子,好,那就给她好了。她不是要卖孙女吗?那就自己赎身,从此与她再无干系。   嫣儿铁了心,一声怒吼道:“都别吵了,都给我住嘴,要嫁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做什么!”   嫣儿这一声下去果然无人再言语,罗母也转过脸来看着嫣儿:“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怪我这个奶奶多事吗?”罗母一脸的质问。 第一百七十章罗母战败   “孙女怎么敢和您叫板,您老放心。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不过方才奶不是要聘金吗?奶的意思就是将孙女作为货物卖了不是吗?”嫣儿眼神如水犀利的看着罗母,等待着她的答复。   罗母脸色一变,似是不悦,半响才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能说我想卖了你呢?”   “是啊!这孩子还真是不会说话,什么叫卖啊!你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一点听不出个好赖话来。”张氏狠狠的瞪了嫣儿一眼,替罗母出气。   嫣儿也使劲瞪了张氏一眼,算是还了回去。林氏和罗晋人都不知道嫣儿要说什么,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又怕闹腾起来。这已经闹的这般不堪了,再闹腾下去这脸面真的就要撕破了。   “奶”!嫣儿喊了一声罗母“你看这样好不好?”   罗母心下狐疑,一脸迟疑的看着嫣儿,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你说说看!”   嫣儿脸上略带嘲讽,笑道:“既然你是想将嫣儿卖出去,那好!嫣儿自己买了自己可好?不就是聘金吗,我给您老。至于那些个金银首饰,您老也放心,我都给您老,一样不差。”   罗母听着嫣儿的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竟说不出一个字来。林氏也急的去拉扯嫣儿:“你这孩子,这些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胡闹,什么卖不卖的,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罗晋人一脸尬尴,这都是唱的那一处啊!   苏氏和李父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嫣儿心里想些什么。   “奶!你考虑一下,看我说的行不行。反正您老不管我嫁谁家都是要看聘金的,与其那样我还不如自己替自己赎身呢!”嫣儿不卑不亢,节节逼近。   罗母心里一阵惊慌,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此刻她不同意嫣儿的做法,那就要依着李家的聘金。可若是收了嫣儿的东西,那往后可如何做人,叫外人说她私贪孙女的东西,这张老脸就别要了。   张氏也没想到嫣儿竟会说出这些话来,又见罗母脸色难看,一时语塞也涨红了脸,不敢言语。   “奶,您怎么不说话?您不说话我可就当您是答应了。”嫣儿说的不着痕迹,可语气却丝毫没有退让。   “你……”罗母眼神躲闪,半天挤出个‘你’字来。“你这孩子当我是什么人?难道我是图你那点子东西吗?我不过是图个面上好看罢了!你既然不领情,却也叫我好伤心啊!”罗母说着话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罗晋人忙过去搀扶住,温声询问道:“娘,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只是被这丫头搅和的头疼!”罗母此刻只想借病回家去,她可不想在此丢人现眼。   嫣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忙给李暮生使了个眼色。李暮生心领神会,搬着一把梨木椅子放在了罗母的身后:“罗奶奶您先坐着说话吧!”   罗母看到椅子气的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这两个孩子看来是存心要让她下不来台面。罗晋人见李暮生搬来了椅子,自然是先让母亲坐着休息,便搀扶着罗母坐在了椅子上。罗母坐在椅子上,仿佛屁股下有芒刺在扎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奶,您身体不适就坐着听我把话说完吧!反正今日的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我也不小了,一直耗着只能是一天大似一天,并没有什么作用。方才我跟您说的事儿您此刻也好好的考虑一下,行不行的您给个准话。”嫣儿不待罗母说话,她先主动出击。所谓先发制人,她自然不会错过。   罗母一脸难堪:“你这孩子,我不都说了吗!奶又怎会卖你?奶不过是想着脸面上好看些罢了!”   “奶,既然您说您不是卖我,您是为了脸面上好看。那方才您向李家要求的一百两聘金怎么听都像是再卖我啊!”嫣儿先将了罗母一军,又接着道“咱们这个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有什么稀罕事儿大家伙可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在药香府内,可每次回来锦儿和娘都会和我说镇子上和村里的大小事情,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单说您方才说的聘饼一事,咱们村里的人家几乎都是要一担,可您却要了三担。三担也就三担吧!好歹婶子家里还有粮食。”   嫣儿说着看了一眼苏氏,心中的愧疚感越深。苏氏从没想过嫣儿会站出来替李家说话,心中自然是感动和温暖。为了这样的好儿媳,别说是三担,就是五担十担只有她有,她都肯给。   “旁人家那是旁人家,和咱家自然不能比的。你别忘记了你父亲可是个大夫,而你也是药香府里的徒弟,说出去名号也是响当当的。这样的身份要三担聘饼有什么错?我还觉得少呢!”罗母拿出帕子使劲在脸上擦了一把,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张氏也站在罗母身后替罗母捶着背,抬头看着嫣儿发笑:“你这丫头,你奶这可是抬举你,说你和别的闺女不一样,这才要的聘礼也不一样。我看你啊!也不要不识抬举,这样好的奶你上哪里找去?”   “哼!要你管!”罗锦儿听了这一句有些不悦的撅着嘴看着张氏,全天下的奶奶如果都是好的,那她奶肯定是那个最差的。罗锦儿对罗母的恨意也十分的深刻,这些年罗母做了太多的错事,这两个孙女根本就不会站在她的边上。   “你……”张氏眼内冒火,这些个小蹄子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算了,不和你这样不懂事的小蹄子计较,有你哭的时候呢!”张氏也不想与锦儿纠缠,毕竟她现在不是她的眼中钉,那个罗嫣儿才是。   “多谢姨娘替嫣儿操心,嫣儿是不大懂事,可嫣儿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什么大夫不大夫,我和那些个姑娘都是一样的,别人要一担我要三担,这传出去若是知道的会说是奶疼我,怕我受委屈。可若是不知道的,怕是就要嚼舌根子了,说您老这是贪财,想要在孙女身上狠捞一笔。”嫣儿干脆把话说开了,一边说一边却瞅着罗母脸上的表情。   果然,罗母听着嫣儿的话,那脸色一阵发黑,手里攥着帕子都块成一团了,半响拍着椅子扶手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谁说我贪财了?谁说我要在你身上狠捞一笔了?我撕烂她的嘴,让她胡说。”   “奶,您可息怒,我不过说的是如果,保不齐就有哪些不知道的人把这屎盆子往您老头上扣。我自然知道您老是为了我好,嫣儿心里感激着呢!”嫣儿心里冷笑着,叫你这老狐狸总是算计我,看吧!我也要算计你一回,我就不信你不妥协。   “是啊!嫣丫头说的也没错,咱罗家可不干遭人恨的事情。这事儿若是真叫人听了去,只怕真就成了那些个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林氏也听出了些门道来,心里暗暗地佩服女儿的智慧。   张氏听着有些不乐意了,随口道:“说就让她们说去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她们说不过也是眼红罢了!还能有什么。”   话音才落,就被罗晋人呵斥住:“混账,你这个混账婆娘知道个什么!咱娘这么大岁数了,又岂能叫人论是非。”罗晋人拿眼瞅了一眼张氏,略带轻蔑的道“你是脸皮厚,可咱娘脸皮薄,又怎能和你比。”   罗晋人的话叫嫣儿和锦儿都拍手叫好,尤其是嫣儿,今日对父亲却也有了几分好感。张氏脸上一阵红紫,紧闭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瞪眼。   罗母看着眼前的局势,又看看林氏的脸,只能改口道:“也罢!是我老糊涂了,方才没多想。既然三担多,那就两担吧!”罗母咬着牙妥协了,心里却恨不能撕了罗嫣儿。   嫣儿见罗母退了一步,她也不想再穷追不舍,便笑道:“还是奶好,通情达理。两担最好,既能显示出父亲地位的不同,又能让李婶子少出点,多谢奶的成全了。”   苏氏也急忙笑道:“婶子真是好人啊!多谢婶子开恩了!”   罗母心里虽然骂着,可面上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脸笑容:“没事儿!这事儿原是我考虑的不对。”   林氏和罗晋人也没想到这事儿罗母会妥协,心中不由的也高兴起来。   “奶,既然你答应了聘饼的事情,那聘礼的事情您是不是也再松松口?你方才说的一百两都够咱们村的小伙子娶三四个媳妇了。您看看去年三岚子出嫁,不也才要了二十两吗!”嫣儿乘胜追击,一步步逼近。   她知道罗母是最要脸面的,一定能答应。   “这不行,这聘礼的事情再无商量的余地。”罗母一口回绝,不留任何余地。   “那您还是打算卖孙女了?那孙女自己赎身吧!”嫣儿说着就要去摘耳朵上的翡翠吊坠,手还未触及,却听罗母叹气道:“行了!你也别做样子了。既然你那么乐意,这事儿我也不管了,由着你和你母亲吧!好不好的以后别找我们罗家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辞家   罗母气的几乎有些抓狂,嫣儿这是要将她逼到绝路上啊!罗母心里竟有些怕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孙女竟能有如此的心机。   众人听着罗母妥协的话语,一时错愕。这么难办的事情竟就被嫣儿三言两语给说服了?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罗母和嫣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嫣儿脸上倒是淡淡的,笑看着罗母:“那孙女就谢过奶了,既然奶让我自己做主,那孙女就一切从简了!至于那些聘金什么的,孙女就按照村里人家嫁闺女那样置办了,您老看如何?”   嫣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把最后的处置权交给了罗母。   只是这一次罗母接过来的不是权力,而是个烫手的山芋,已经不好处置,只能丢弃。罗母整个的黑着一张老脸,也不看嫣儿,咬牙切齿的道:“随便你做主吧!我老了,再也管不了这些闲淡事儿了!”一面又撩起帘子来对着张氏道:“走吧!这里咱们娘儿两个是呆不下去了,回我屋里去吧!”   罗母撩帘而出,张氏如同得了圣旨一般,雄纠纠气昂昂的扶着罗母走出了门外。众人见罗母出了门,这才一个个反应过来,急忙都追了出去,唯独嫣儿锦儿等人没出去。既然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嫣儿才不打算去追呢!   嫣儿听着父亲和母亲似乎又低声下气的说了许多话,那苏氏和李父也说了许多赔礼道歉的软话。嫣儿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祖母再次变的有面子起来,当然也乐的叫他们去说了。   锦儿看到方才的精彩,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说话了?我都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呢!自己替自己赎身,亏你也能想的出来。”锦儿似是奚落,却又一脸的佩服之色。   “是啊!嫣儿妹妹方才的话真是说的滴水不漏,连我都听的好生佩服。”李暮生自然对嫣儿愈发倾慕。   唯独刘金莲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方才她本想跟随母亲离去,可心里又舍不下李暮生,干脆就在原地站着,怅然的看着李暮生的一笑一颦。   嫣儿只是淡淡的笑着,今日之事若非祖母逼得太紧,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嫣儿心里最怕的不是祖母,而是她身边的张氏,那张氏脸面上总是笑呵呵的,可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嫣儿想到明日便要回药香府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纠结。此次回去药香夫人必定会给自己脸色看,怪她和世子爷来往。可她一旦离去,那母亲和锦儿只怕又要受罪了,谁知道那张氏会不会玩出个花样来。嫣儿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张氏早日赶出罗家大门去。   再说林氏几人送走了罗母便都回了屋里,没有了罗母的搅和,其他事情谈的自然十分顺畅。嫣儿和李暮生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只是李暮生自己要求要在秋闱后大婚,这样自己若是中了,也能给嫣儿更多的荣耀。   众人岂有不允的,李暮生能识大体自然是极好的。吃了饭,林氏又将嫣儿的生辰八字递给了苏氏,让苏氏去看个好日子。   嫣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好比一场梦境一般,竟颇为伤感。   夜间回去,嫣儿无精打采的歪在炕上心里想着白日里的事情。身上的伤口还隐隐的疼着,想着自己与夏孜墨有实无名的夫妻,又想着自己与李暮生有名无实的婚约,心里如一团乱麻一般。   刘金莲今晚随着她母亲去休息了!屋里异常的安静,安静的让嫣儿竟有些恐慌,不知道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   第二日早上,公鸡刚一打鸣嫣儿就早早的起床了,这一日她要回药香府去,自然不敢怠慢。收拾妥当,林氏早已备好了早饭。   嫣儿陪着父母吃过了早饭,便听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嫣儿知道这肯定是药香夫人派人来接她的马车,每个她要回去的早上都会有马车来接。   林氏又叮嘱了嫣儿几句,嫣儿便拿了包袱朝门外去了。锦儿早就守在了马车边上等着姐姐,每次送嫣儿出门她都会扶着嫣儿上了马车。苏氏和李暮生也难得的站在门口处守候着,她这一去又是一个月,自然都会惦记着。   嫣儿怕伤感,也不一一道别,只笑着上了马车。坐好了又掀起紫色流苏的车帘子,冲着外面招了招手儿,勉强笑道:“你们都会去吧!过几日我便回来。”   那马车夫可不管这么多,他不会管你舍不舍得,也不会管你开不开心,他的职责就是将嫣儿送回府中。手中的鞭儿一扬,马车便顺着大路驶了出去,嫣儿再掀起帘子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村子,再也看不到众人的身影。   嫣儿看着这条熟悉的道路竟十分的感伤,这次她回去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局面。也不知道夏孜墨能不能说服他的父亲,会不会来娶她回去。   不容她忐忑,马车已经到了药香府门口。嫣儿以为秀菊一定会在门口处等着,因为每次嫣儿回家秀菊都会在府门口等着,直到她下车。可是待嫣儿下车以后才发现,府门口并没有秀菊的踪影,相反的却是一个从未曾见过面的小丫头站着。那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似是新来的。见了嫣儿下车,忙怯怯的赶上前来施礼道:“夫人叫我等着罗姑娘回来,说是姑娘定是累了,要我服侍姑娘先去洗个澡,再去见过夫人。”   嫣儿抬头看着院墙,那先前的梅花已经不知所踪,随着季节飘逝,唯独碧瓦还是那样的光亮,仿佛世间没有雕琢过一般。   嫣儿不知秀菊为何没来接她,心里一时竟七上八下起来。容不得嫣儿多想,那小丫头子已经接过了嫣儿手中的包袱,一路引着嫣儿往后院里去。这熟悉的路嫣儿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恍如隔世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府里?”嫣儿一脸的困惑,只好先打听一番。   那小丫头倒是伶俐,马上转过身来脆生生的笑道:“奴婢唤名喜鹊,前两日刚来的府上,往后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嫣儿轻轻的“哦!”了一声,又忙追问道:“那你可知道秀菊姐姐做什么了吗?她怎么没来接我?”   那小丫头明显迟疑了一下,可又马上笑道:“秀菊姐姐现如今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呢!夫人最近身体不好,秀菊姐姐为人妥帖,夫人便要了她去。秀菊姐姐不在,喜鹊也可以伺候姑娘您那!姑娘有什么需要就知会喜鹊一声,喜鹊一定照办。”   嫣儿一听说夫人身体不适,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夫人身体不好?为何?可是病了?”   嫣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自己和夏孜墨的事情,又想着药香夫人和夏孜墨的母子关系,心里不觉一阵不安。   喜鹊见嫣儿脸色不好,便宽心道:“姑娘就别多想了,夫人好歹也是学医的,不会有事儿的!您还是安心洗了澡去看看她,看了不就知道了。”   嫣儿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再询问,跟着喜鹊一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才到了后院的门廊,便看到小豆子正和杜萧娘在扑蜻蜓,母子二人玩的十分开心。小豆子似乎又长高了些,比先前越发长的好了。   小豆子也看见了嫣儿,忙笑着跑了过来,一下扑在了嫣儿的怀里:“姐姐你可回来了,豆子可想你了。”   小豆子平日里和嫣儿极好,嫣儿还教他识字识药,他自然和嫣儿亲近。这一个多月未曾见面,他自然猴着嫣儿不愿下来。   嫣儿伸手摸了摸小豆子的脸颊,笑的眉眼弯弯:“想了!姐姐最想豆子了。豆子这些天可曾听你母亲的话?有没有好好学习?”   杜萧娘也赶了过来,笑的十分好看。自打她被夏孜墨带到府上,这日子就过的一直十分舒心,平日里也只是干些浇花养草的事情,倒是十分的惬意。   “你这个孩子,你姐姐一路上坐马车已经够累的了,你还不快下来让你姐姐先歇会。”杜萧娘笑着将两手伸开,想要抱小豆子下来。   谁知那小豆子猴的很,窝在嫣儿的怀里就是不肯下来,还冲杜萧娘做鬼脸:“不要,我还有许多话要和嫣儿姐姐说呢!”小豆子嘟着嘴,一双黑眼睛盯着嫣儿的脸颊看。   嫣儿忍不住笑道:“你呀!”又对杜萧娘道:“没事儿,就让豆子跟着我吧!”   杜萧娘知道豆子和嫣儿亲,也便不去理会,只拿着手中的帕子替豆子擦了擦汗,笑道:“行!不过过会子我有话要对你说!你看是我去你那里还是你来我屋里?”杜萧娘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凝重,眉头紧皱着,似是有大事一般。   嫣儿不由的心又悬了起来,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果然是有事儿发生了,要不然杜萧娘不会这样。   嫣儿点了点头:“行,过会子我去婶子屋里吧!”   喜鹊催着嫣儿赶紧去屋里梳洗,嫣儿只能将小豆子交给杜萧娘,便随着喜鹊回房内沐浴换衣,一时不提。 第一百七十二章厨房内的风波   再说那夏孜墨经过昨日之事越发想着早点将婚事给退掉,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刻已经接到圣旨,让他和苏紫菀择日成婚。原来那日苏紫菀听了陆梅青的话,给自己的父亲写了一份书信,让父亲找夏孜墨的父亲早日将大婚的日子定下来。   苏紫菀的父亲干脆就上书一份,让皇上做主挑日子。皇上因念齐安侯只有一子,子嗣艰难。皇上为了显示自己体恤下臣,便亲笔下旨让夏孜墨和苏紫菀早日择日完婚。   夏孜墨哪里知道这些,早上起了个大早准备回府。用过了早饭,车马都已准备妥帖。杜泽想让夏孜墨和苏紫菀同乘一辆马车,奈何昨晚夏孜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苏紫菀从此保持距离。夏孜墨找了个由头只说自己头晕,想骑马清醒一下。杜泽不疑有他,自然应允。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镇子上车马涌动,往洛城赶去,好不热闹气派。   说起洛城与雾柳镇的距离倒也不远,不过半天功夫,只是中途吃喝,耽误了些时间罢了。下午时分,车马便进了洛城,到了城内分开两路走,夏孜墨自己一路回齐安侯府,博远侯带着陆梅青和苏紫菀回博远侯府。   这一路上夏孜墨想了许多,最头疼的便是如何向父亲说他和嫣儿的事情,如何能让父亲接受嫣儿。夏孜墨很是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是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嫣儿不过是毫无身份地位的村姑,而最棘手的便是中间夹着个苏紫菀。苏紫菀身份地位都与他匹配,这门婚事却也不好退。   但是即便这样,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便是抛下这个世子爷的枷锁,带着嫣儿远走高飞,从此过那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再与嫣儿生一双儿女。夏孜墨一想到这些都会不自觉地唇边带笑,这样不似神仙却胜似神仙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此刻齐安侯府内早已得了夏孜墨回来的消息,那些个丫鬟小厮都忙着打扫收拾。再加上得了旨意要夏孜墨完婚,府内便开始张罗大婚的事物,一派喜庆之色。   穿过雕花九曲回廊,西边角上的厨房内也忙的不可开交,各种珍馐美馔已经在大案上排开,厨娘们手底下麻利的干着活。   “把那鲫鱼给我洗干净点,记得别放太多姜,墨哥儿不爱吃姜。”一个身着墨绿色锦绣凤尾裙的中年贵妇正指着洗鱼的小丫头说话。这夫人穿着华贵,一头发髻上更是插着名贵的钗环,身材高挑,肌肤如雪,虽说生的貌美,可是眉眼间总有一股子刻薄劲儿,看着叫人不舒服。   “夫人您就放心吧!您都交代了好几遍了!”那小丫头笑着回答。   原来这贵妇就是齐安侯的正室王氏,王氏知道夏孜墨要回来,又订了亲事,自然要亲自张罗一番。   虽说当年王氏因夏孜墨的生母勾引她的夫婿而生下了夏孜墨,她心中虽然有恨,可这些年她亲手将夏孜墨抚养成人,自然有了很深的母子情。只是她并不知道夏孜墨早就瞒着她找到了生母,而且时常去看望,若是她知道这些想必一定会疯了吧!   “哎!虽然交代了几遍了,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怕你们做出来的饭菜不合墨哥儿的胃口。”王氏话一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些年不知怎的她时常咳嗽,吃了许多药却也并不见好,唯独夏孜墨每次从药香夫人哪里带回来的药丸却能压一压病。   王氏心中感激药香夫人,时常想去拜会,可都被夏孜墨以她身体不适拦住,每次都说怕她舟车劳顿,损耗精力。王氏自当是夏孜墨孝顺,也就不再强去,只叫夏孜墨带了礼物去药香府拜谢。一来二去的反倒叫夏孜墨和药香夫人多了几次见面的机会,这便是造化弄人啊!   王氏猛烈的咳嗽着,她身后的丫鬟冬雪急忙上前搀扶,一面替王氏顺着气:“夫人,我看您还是回房歇着吧!这些东西她们定能做好的。若是世子爷回来看到您这样,一定会心疼的。”   “是啊!姐姐千万别太操劳了,您还是回房歇着吧!这里我和三妹妹替您看着就是了。”打外面又进来两个贵妇,只是这两人容貌都显年轻。一个身材微丰,杏圆眼,玉葱鼻,只是嘴唇向上勾起的样子显得有些奸诈。另一位倒是生的颇有颜色,肌肤娇嫩,眉眼如水波一般,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却也叫人看得好生舒服。   这二人也是齐安侯屋里的人,一个是二房周氏,一个是三房南宫氏。周氏育有一女,为人有些刻薄,尤其是待下人十分的不好,这些下人都不待见她。那南宫氏今年也就二十五岁,原本是齐安侯府上的歌女,因生的好便被收了房。这南宫氏性子倒是十分的温和,待人接物也都很好,平日里自然是十分的得宠,只是这么些年来她竟一直无出,因此地位一直不上不下的。   王氏见这二人也来了厨房,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今日是她替儿子接风洗尘,才办的宴席,她们两个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摆明了是要争宠。王氏在侯府这些年虽说和侯爷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的,但是仗着自己有夏孜墨在身边,却也时常得了好处。   王氏虽然心中不悦,可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道:“二位妹妹今儿还真是有兴致,竟到厨房这样的地方来。你们要吃什么只管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周氏自然能听出王氏话中的意思来,周氏仗着自己也有一女,好歹算是有出之人,自然觉得自己该和王氏平起平坐。更何况那夏孜墨并非是王氏亲生,算起来王氏也是个无出之人,自然越发不将她放在眼中,便阴阳怪气的道:“吆!你瞧瞧,姐姐这是把我们当外人看那!姐姐您这样尊贵的身份都来厨房张罗,那妹妹就更应该来了,好歹也替姐姐分担分担不是吗?”   周氏挑眉,似乎有意挑衅。   王氏越发的不悦,这些年周氏时常忤逆她,早就让她恨透了。只是有一点她倒是十分的满意,就是周氏自打十三年前生下了春姐儿以后就一直再没有怀上过。王氏十分庆幸她没能再孕,若是这周氏真的生了哥儿出来,那自己的地位必然会受到威胁,夏孜墨将来也未必能袭了爵位。   王氏想到这些心情不觉又好了许多,便笑道:“既然妹妹这么说,那做姐姐的也不好多言,那就有劳妹妹了。”一面又对着身边的冬雪低声道“走吧!快扶我回房歇着吧!”   冬雪颔首应了一声,便扶着王氏出了门,往东边的卧房走去。   “姐姐慢走!”周氏和南宫氏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其实这南宫氏平日里并不十分待见周氏,觉得周氏为人过于张扬不知分寸,待人又刻薄,所以并不想与她为伍。可这侯门大宅院,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却也可怜,她出生本就低贱,又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给撑腰,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和周氏保持着互相利用的关系。比如今日,她们二人都知道夏孜墨要回来,侯爷必然会叫着一起吃饭,此时只有来厨房弄几道可口的小菜去讨好侯爷,这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一入侯门深似海,可宅院的女人却也是最寂寞的。为了一个男人互相之间勾心斗角,这男人的心还未必在你一人身上,却也悲哀。   南宫氏心中对侯爷虽然并无特别的情感,可她也想生存,也想活下去。她所做的只能是迎合,迎合众人来保全自己。   周氏挤兑走了王氏又接过了做饭的差事,心里头自然十分的美。待王氏走后,便迫不及待的取代了王氏的地位,颐指气使的开始张罗晚膳,希望能讨得侯爷的欢心。   南宫氏只在边上看着听着,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是个配角,一言不发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再说那王氏一路气呼呼的回了房中,冬雪将她扶坐在了内阁的雕花大床上。她知道此刻周氏肯定十分得意,王氏一想到周氏因得意而扭曲的脸颊便觉得一阵恶心,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便烦躁的对着冬雪道:“端茶碗过来。”   冬雪是王氏的陪嫁丫头,自己的主子但凡有一点分吹草动她自然都是知道的。她当然知道王氏这是气恼周氏,一时便端了茶碗过来,似是无意的道:“夫人何必动气呢!周姨娘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就算她今儿晚上张罗好了一桌饭菜又能如何,那墨哥儿可是只喊您为娘的,她又能算个什么东西。等墨哥儿成了亲,往后必定也是有大作为的,到时候她们哪个还能和您比?”   冬雪这是替王氏宽心,她最是明白自己的主子好自己便能好,自己的主子不好,那自己肯定会比猪狗不如。   王氏接过了茶碗,又听了冬雪这番安慰的言辞,心中的怨气也渐渐的消散,便皱眉叹气道:“你说的倒也是,她生的不过是丫头片子,怎能与我的墨哥儿比。墨哥儿可是侯爷的唯一儿子,将来的前途必不用多说的!”   王氏想到这些不禁又有些得意起来,毕竟自己也算是有儿子的,她们又算什么东西。 第一百七十三章得讯   这二人正说着,便听门外有个小丫头禀报:“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王氏一听夏孜墨回来了,脸颊上马上挂满了笑意,对着冬雪道:“快,快替我收拾收拾头发!可不能叫哥儿瞧见我这青丝散乱的样子。”   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开了,夏孜墨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每次出外回来第一个都会来看王氏,他心里虽然恨当年王氏拆散了他和生母,狠心将生母赶出侯府去。可是王氏这些年却是待他十分的好,养育之恩却也叫他无法不动容。   夏孜墨一进门便上前跪在了地上:“娘,孩儿给您请安了!”   虽说才几天不见,可王氏却觉得犹如过了几月一般,也急急的扑上前来,一把拉起了夏孜墨。一双手已经开始摩挲夏孜墨的脸和身体,急切的问道:“这些日子在外头过的可好?吃的如何?娘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呢!”   王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又心疼的摸着夏孜墨的脸颊,总觉得他瘦了。   母子二人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冬雪已经倒了上好的龙井来,夏孜墨接过了茶,喝了一口,这才道:“娘您多心了,这些日子儿子在外头吃的好睡的好,由博远侯和他的三夫人陪着,您还担心什么!倒是您,我看着气色不大好呢!我上次从药香夫人哪里给您拿来的药您可一直在吃吗?可别断了。”   不待王氏回答,冬雪便抢先笑道:“夫人气色不好都是太想念哥儿您了,那药夫人也一直再吃呢,哥儿只管放心吧!冬雪会服侍好夫人的。”   夏孜墨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一语末了,夏孜墨又似想起了什么来,急忙询问王氏:“娘,方才我从外面回来见府上怎么添了那么多红灯笼,回廊上也挂了红色喜幔,咱们府上可是有喜事?”   夏孜墨并不知道皇上赐婚一事,自然不知道这些喜幔都是为他而挂。   王氏听夏孜墨问起这个,心中越发开心。这些年她就盼着夏孜墨能早日成家,无奈这孩子心一直野,收不住。三年前又没了奶奶,便越发说要守孝,不肯大婚。这次皇上亲自赐婚,却也算是一种恩典和辖制了!   “呵呵呵!说起这个来还要恭喜哥儿呢!”冬雪笑的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柔柔的打量着夏孜墨,弄的夏孜墨浑身不自在起来。   “恭喜我什么?”夏孜墨心中泛起了不好的念头来,忍不住询问。   “傻孩子,你说恭喜你什么!皇上昨日下旨了,命你和苏家大小姐择日完婚。你说大婚这样的事儿还不算是喜事吗?”王氏一想到这些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她日夜盼望的事情。   王氏的这句话无疑当头棒喝,打的夏孜墨一阵发蒙。怎么会这样,他这样着急回来就是为了退婚,如今却又得了这样的圣旨,这不是耍着他玩吗?   夏孜墨一时反应不过来,双眼竟有些呆滞,口内喃喃道:“大婚?皇上赐婚了?”   王氏看着夏孜墨呆呆的,以为是得了消息太高心了才如此,便嗤笑道:“瞧瞧你这样儿!一听大婚就乐的跟没了魂儿似的,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夫人!您快别说了,我怎么看哥儿不是喜的呢!倒像是吓的,您瞧瞧哥儿满头的汗,都快将头发洗湿了!”冬雪一脸的惊慌。   王氏这才发现夏孜墨果然异常,一时吓得也叫唤起来:“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呆了?”   夏孜墨满脸的汗水,心里虽然明白可身体却如同僵住了一般,半响才回过神来怒吼道:“大婚?谁说我要大婚了?我才不要娶什么苏小姐呢!我要和她退婚。”   夏孜墨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起来,手上的指关节叭叭作响。这个消息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他和嫣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是绝对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了。   王氏听的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夏孜墨会说出这些话来。王氏总归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蹊跷,便对着冬雪道:“冬雪,你先下去吧!外面替我看好了,我要和哥儿说几句话。”   冬雪自然知道分寸,马上点了点头走出了门去。   待关好了门,王氏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夏孜墨身边,软语细问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这次出门你不是和那苏小姐一起出去的吗?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说要和她退婚?”   王氏眼神犀利的看着夏孜墨,这可是圣上赐婚,若是不从那就是抗旨。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她又怎能让儿子犯险。   夏孜墨知道此刻瞒是瞒不住了,反正他一定是要娶嫣儿的,既然娘问起,干脆就说实话,也许她还能帮帮自己。   夏孜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虽然他心里恨这个女人,可是此刻也许也只有这个女人能帮他。   “娘!孩儿真的不能和苏小姐成婚,孩儿心里已经有人了。”   此话一出,果然让王氏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本以为是不是夏孜墨和那苏紫菀闹了别扭,或者是夏孜墨不喜欢苏紫菀,可她根本没料到他说这些。   王氏虽然心里惊诧,可她毕竟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面上却也能马上缓和过来。王氏迅速的搀起了夏孜墨,拉着她去了内阁内,母子二人相对而立,王氏这才小声询问:“你有意中人了?谁家的女孩儿,母亲认识吗?”   王氏不想先给夏孜墨压力,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那女孩儿的身份地位,是否与夏孜墨相配,若是相配等夏孜墨成了亲便接她到府上做个妾,若是太过悬殊便好好的劝说那女孩儿,叫她和夏孜墨断了联系。   王氏心里打着小算盘,她可不想让儿子抗旨不尊,给侯府招来灾祸。   夏孜墨自然不知道王氏心中所想,便将嫣儿的情况一一说与了王氏听,这期间只是隐去了她去药香府学习的这一段,其他事情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王氏一听罗嫣儿不过是个下镇子上郎中的闺女,心中立刻不悦起来。这样没身份的姑娘,任凭她生的再好,本事再大,那也和侯府这样的门第格格不入的。别说是正妻这样的地位,就是做个妾,却也高抬了她。   王氏自然不会如此说,毕竟这姑娘是夏孜墨的心上人,说的重了她也怕夏孜墨多心,从此与她离心离德。王氏思考一番便叹气道:“你这孩子呀!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娘早些说。你瞧瞧如今这圣旨都下了,你要娘怎么办?若是咱们不娶了苏小姐,这便是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你爹爹可就你一个儿子,若是你被杀头了,那叫你爹和娘可怎么活啊!”   王氏说着便哭将起来,女人最强大的便是眼泪攻势,她虽然不能笃定儿子会为了她回心转意,可却也能起到软化的作用。   果然,夏孜墨见王氏哭了起来,方才的怒色却也散了不少,忙皱眉道:“母亲也别伤感,横竖孩儿明早去求皇上便是了!”   王氏一听夏孜墨要去求皇上,心里又慌了起来。方才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竟如此上心,一心要那姑娘。   既然他一定要那姑娘,干脆就让她做个妾算了。虽然她身份寒微,可毕竟儿子喜欢,说什么也要成全。王氏心里暗暗思量着,一面忙拉着夏孜墨的手儿道:“傻孩子,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这去求他,让他收回成命,可就是让他自己打自己嘴巴啊!”   王氏边说边看着夏孜墨的脸色,见他脸色果然又大变,便接着道:“不如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姓罗的姑娘,那娘等你大婚之后将她抬进府里给你做个二房,你看如何?”   “二房?”夏孜墨气的青筋又爆了起来,他可从来未曾想过让嫣儿做二房,这二房就是对嫣儿最大的耻辱。他知道嫣儿可能会为了他放弃尊严来做二房,可他不甘心,他不能不负责任让她做二房。   “不行!我不能让罗姑娘做二房,这样太委屈她了!再说孩儿一点都不喜欢那苏紫菀,就算我娶了她也不会快乐的,我又何必要毁了她的幸福。”   王氏没想到儿子会如此犟,这脾气倒是和他老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的,独娶一个的又有几个。王氏想着这些年她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是找了一个又一个,从丫鬟到歌女,又从歌女到厨娘。虽说收房的不多,可私底下暗通款曲的却也不少。   这样的男人生个儿子倒是个专情的,也真真是讽刺。王氏心里一阵嘲弄,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没能得个一心人,一面又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孩子若是钻牛角尖,那真就要出大事的。   “你这孩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有的事儿吗?让那罗姑娘当个妾我看一点也不委屈她。你想想,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进这侯府就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别说是个妾,就是个通房丫头那也是她的福气和造化。我看就这么办了,等你一大婚我马上便会派人去接。至于苏小姐那边,我去和她说,相信她一定也能接受的。”   王氏可不想让夏孜墨冒这个险,这些年她拉扯他容易吗!她不可能看着他自毁前程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家宴   夏孜墨自然不想让嫣儿当妾,这样委屈他爱的人,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夏孜墨脸色十分难看,一双俊眼死死的盯着王氏看,她果然还是那么势利,当年就是因为生母的地位低贱她才会赶她出府去,是生是死她都从未曾过问过,如今又轮到了自己爱人身上,这样的命运他不要接受两次。   “不!我和您老人家照实说了吧!我与那罗姑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必须要娶她。至于苏小姐我也和她说的清楚了,我相信她一定能懂我的意思,自己会找个好人家的。”夏孜墨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整个世界他都可以放弃,就是不能放弃罗嫣儿。   王氏听的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他们居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若是真有了肌肤之亲,那女子难保不会有孕。一想到这些王氏浑身都打了个冷战,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得知夏孜墨的生母有了身孕的那一刻,是那样的无助和厌恶,心里头还有无休无止的恨,恨到了骨髓里。她对这样未过门就与男人苟合之人打心眼里的厌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王氏忍不住抬手重重的打了夏孜墨一巴掌,这个孩子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他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夏孜墨别过脸去,鬓边的青色散落下来了一撮,遮住了眼帘。此刻看不清楚他的眸子,只能看见他嘴唇轻轻的往上勾起,似是一抹冷笑,如死水中突然绽放的荷花一般,油然升腾起了一股寒意。   被打的脸颊隐隐作痛,但是他最疼的却是心:“我如此?我不过是做了我喜欢的事情罢了!难不成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钟情的人?任由你们摆布?”   夏孜墨终于暴戾起来,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浑身爆发着燃烧的怒火,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氏,有一股无情的嘲弄:“从小到大你们就开始玩弄我的人生,做什么事情都要我有分寸,有当爷的样子。我做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还要让我拿自己的幸福赔上吗?身份低贱怎么了?她从未曾做过坏事,心底单纯的像个孩子一般,我为何就不能保护她了?就因我是侯府的世子爷吗?”夏孜墨笑的惨然,唇角勾出了一抹自嘲。   这样的身份如果是阻隔他和嫣儿的一道城墙,那他宁愿不要。   “好,既然她配不上我,那我就让自己配的上她。”夏孜墨狠狠的看了一眼王氏,咬牙道:“这个世子爷我不要了,我还给你。”   一语末了,夏孜墨就要跌跌撞撞的往门口去。王氏已经在身后嚎啕大哭起来,都说母子连心,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和他从未曾真正的连过心,还是有芥蒂。   王氏哭着去拉扯夏孜墨:“孩子,你不能走啊!就算你不念娘,那你总该想想你爹爹吧!你就这样走了皇上一定会怪罪,到时候你爹爹就该因你而获罪了。这些个王爷侯爷你别看平日里十分的交好,可私底下谁知道会不会置你爹爹与死地?”   王氏哭的声嘶力竭,此刻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个不属于她的孩子。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他出人头地,为社稷建功立业,若为了一个女人就毁了她的一切,她不甘心。   “孩子,娘知道那姑娘对你重要,可是你却是侯府的独子啊!你想想你爹爹身体也不好,时常吃药,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王氏使出了杀手锏来,齐安侯这些年身子一直都不好,尤其是天寒之时,有时都不能下地走动。药香夫人得知情况,主动替他配了药丸,上次嫣儿做的补骨脂丸便是给侯爷做的。   夏孜墨一听这些话忍不住站住了脚步,眼中的戾气也慢慢的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伤感,是啊!这些年自己的爹爹确实是老了,身子骨一直不好,若是拿此事去刺激他,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一个人若是背负的多了,那他便很难取舍,更可悲的便是不能我行我素,活着,那都是在延续别人的梦想和期望。   王氏感觉到了夏孜墨的情感变化,知道他心中一定是被说动了。既然他有牵绊,那这事儿必然能解决。王氏轻轻的摩挲着夏孜墨的后背,软语道:“孩子,这事儿你先缓一缓,容我晚上和你爹爹说说。毕竟皇上下旨也是大事儿,就算去求那也是你爹爹去求,你去并不合适。我已经叫厨房备了你喜欢的饭菜,今天的晚膳是替你接风洗尘的,你可不许再胡乱闹腾了。”   王氏想先安抚下夏孜墨的情绪,先稳住他,再想法子处理这事儿。   夏孜墨静静的站着,他的眉头几乎锁在了一起,既然都放不下,那就只好先折中,希望晚上父亲能答应他和嫣儿的婚事吧!   “行!墨儿先谢谢娘了!”夏孜墨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波澜,却无端端的透出了股子凄凉来。   王氏可算是松了口气,既然他答应了那就再好不过了。王氏抹了抹眼泪嬉笑着替夏孜墨整了整衣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行了!快去给你爹爹请安吧!他在书房,好些日子不见,他也想你了。”   夏孜墨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出,径直的穿过回廊去了书房。   齐安侯正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坐在椅子上看书,忽听人来报说是夏孜墨回来了,便搁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等着。   齐安侯身量与夏孜墨所差不多,虽说常年病着,可身子骨倒是并不显得单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眼却依旧犀利有神。   夏孜墨最怕这个父亲,他的言行总是透着威严。因此他十分的小心翼翼,轻步走进了书房内,走进了便跪在了地上:“孩儿给父亲请安!”   “起来吧!”齐安侯嘴角挂了一抹笑容“这些日子在外头可好?”   齐安侯先坐在了一把紫红色的檀木椅子上,拿过茶碗轻轻的咂了一口。夏孜墨并不敢坐,只面向齐安侯躬身立着:“回父亲的的话,孩儿一切都好,只是不知父亲进来身子可好?可曾日日吃药?”   齐安侯轻轻的点了点头:“恩!最近身子还算不错,倒也没十分的疼。药你母亲也天天服侍我吃呢!并不曾落下。”   齐安侯知道儿子孝顺,每次回来必定会问这些,虽然他近来身子并不舒服,可依旧装的十分好的样子。   “墨儿,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和苏小姐成婚了。父亲已经派人去要了苏小姐的八字来,给你们定个好日子就把婚事给办了吧!”齐安侯自然对这门婚事十分的上心,他也希望儿子能早日成家,让苏紫菀为夏家开枝散叶,自己也能早日享受天伦之乐。   夏孜墨只一言不发的站着,方才王氏已经对他说了利害关系,他也不想贸然行事,还是等晚上王氏和父亲说了再做打算吧!   “墨儿全听父亲做主。”   齐安侯一脸满意,又和夏孜墨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夏孜墨回房换衣,以待晚上的家宴,一时不提。   到了晚膳十分,侯府的花厅内异常热闹。丫鬟们早已将花厅布置一新,花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花厅,美食珍馐已经摆上了案几,显得颇为排场。   正坐上坐着齐安侯和王氏二人,身后有两个十分俊俏的小丫头伺候着添饭倒酒。周氏和南宫氏坐在右手边的高几上,二人有两个丫头伺候着,只是这丫头的穿着稍显得粗劣些,也不及方才两个美貌。   夏孜墨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依次是他的两个庶妹,一个是周氏的女儿夏迎春,一个是死去刘氏的女儿夏寒烟。这两女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只是碍于夏孜墨未娶,二人便一直挨着。   夏孜墨先见过了周氏和南宫氏,那二人自然殷勤的询问了一场,又叫夏迎春和夏寒烟见过哥哥。寒暄完毕,见人已到齐,夏孜墨便轻声询问道:“父亲,开饭吗?”   齐安侯将手一挥,气定神闲的道:“不急,还有一人未到,咱们再等等。”   “还有一人未到?”夏孜墨不知道这人是谁,面子如此之大,还要让阖府上下都等着他,心中隐隐的有些不悦。   正想着,却听外面小厮传话道:“苏小姐到。”   这一句惊了夏孜墨一大跳,没想到等的人居然是苏紫菀。早知道她要来,那还不如寻个身体不适的由头在房中休息呢!夏孜墨有些懊悔,又气王氏事先未曾说明。   无论他气不气都没用,那苏紫菀还是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苏紫菀身上穿着水绿嫩黄镶领烟绿竹叶纹刺绣对襟褙子,秀发上攒着一个蝶恋花翠玉朱钗,倒也打扮的相得益彰。这翠绿正好衬的她皮肤白皙,如珍珠般泛着光泽,因此也格外光彩照人,就连那些下人们都看得呆了,一个个偷偷说世子爷好福气,能取得如此如花美眷。   齐安侯和王氏自然看得也十分的满意,二人面露微笑的看着。   看着摸样,苏紫菀必定是在这衣裳打扮上花了一番心思的。   “菀儿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侯爷和夫人万福金安”苏紫菀跪在了地上,娇滴滴的问着安!这声音听的叫人醉魂酥骨,想必那一日的歇斯底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第一百七十五章不欢而散   夏孜墨听着这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厌恶,他最是不喜善变之人,尤其是女子只为迎合的善变,叫人更是深恶痛绝。夏孜墨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拿过酒自斟自饮的喝了一盅儿。   “快起来吧!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行此大礼。”齐安侯伸手做了个赐座的样子,早有丫鬟过来搀扶。苏紫菀低眉谢过,便随着那丫鬟坐了客座。   苏紫菀今日显得十分庄重,已然没有那日撒泼时的样子,落座后马上向各位姨娘妹妹见礼。周姨娘自然看出侯爷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十分满意,自然也乐的讨好侯爷,便慈目笑着夸赞道:“这苏小姐果然不愧是名门贵女,你瞧瞧这模样儿生的多好,真是越看越叫人爱惜。”   周氏说着话不自觉的看向夏孜墨,也想讨个夏孜墨的好。可谁知道夏孜墨根本就不予理睬,只是闷着头喝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倒也没有将要大婚的喜悦。周姨娘看着他的光景,心中暗想“莫不是他们之间闹了别扭?或者另有隐情?”   只是想归想,面上却依旧装的没事人一般,微笑着看着苏紫菀。   “是啊!墨哥儿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的可人儿,真是咱们侯府的一大喜事啊!”南宫氏自然也不愿落后,急忙补了一句。虽然她也看出了夏孜墨对这位苏小姐没多大的好感,可她注定是要嫁到侯府来的。往后这侯府大*奶可就是她的位置,现在不殷勤巴结,往后可就只有喝汤的份儿了。   苏紫菀得了夸赞,心中甚是得意。她平日里最为得意的便是自己的美貌,这下艳惊四座,她就不信夏孜墨不为她动心。虽然心中得意的紧,可嘴里却口口声声道:“姨娘真是抬举菀儿了。”   一言未了,却听夏孜墨不耐的道:“父亲,还是先开饭吧!只怕各位也都饿了吧!”   苏紫菀话还未完却被打断,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紫涨一片。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往下说,只尴尬的看着王氏和侯爷。   王氏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知道这是夏孜墨不愿听她说话。可是齐安侯并不知情,此刻只能先掩饰过去。王氏不愧是见过风浪的,立刻笑了起来:“是啊!今日菀儿和墨哥儿都舟车劳顿了一天,是该早些用了饭回房歇着去!你瞧我,这一高兴竟将这些都忘了。”   王氏一面说一面又对着苏紫菀笑道:“菀儿,来到这里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着,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就让丫头给你添。这些菜可都是你周姨娘和南宫姨娘准备的,好些都是墨哥儿爱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苏紫菀自然立刻回礼:“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爱惜赐饭,菀儿又岂有嫌弃之理。还要劳烦两位姨娘亲自下厨,菀儿心里倒是过意不去呢!”   两个女人又开始客套了一番,终于齐安侯也听的有些不耐,拿起银质的雕花箸先夹了一口回锅肉:“好了,先用饭吧!”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侯府有个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此刻屋内一声不闻。那些姨娘和姑娘们吃饭都格外的仔细,银箸一丝一毫都不会碰到瓷质的碗碟上。吃起饭来个个都是细嚼慢咽,甚是优雅。   只有夏孜墨吃的心不在焉,他不知道是谁请的苏紫菀,也不知道今儿晚上王氏会如何向父亲说起自己和嫣儿的事情,父亲又会作何打算。这样的吃法,自然碗箸会相碰,时不时的发出不够悦耳的声响。   齐安侯听着声响甚是不悦,平日里他也并不是这样,偏偏来了人反倒随便起来。齐安侯一时气恼,按下碗箸就要发作,幸亏王氏眼尖,急忙提醒道:“哥儿,今儿个是不是乏了?怎么吃起饭来无精打采的。你听听这声音,也不怕惹得你爹爹不高兴。若是乏了就快回屋歇着吧!往后的日子有的你忙呢!”   夏孜墨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悻悻的。看了一眼有些生气的父亲,干脆离席:“那墨儿先回房歇着了!父亲母亲慢用!各位姨娘妹妹也慢用。”夏孜墨谁都提了,唯独没有正眼看苏紫菀,对苏紫菀也是只字不提。好在齐安侯知道他随意惯了,也不理会,只闷闷的道:“罢了罢了!且回去歇着吧!明儿早上来书房见我,我有事儿要对你说。”   夏孜墨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退了出去,一时回房歇着去了!   苏紫菀见夏孜墨对她不理不睬,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自然让她觉得颜面尽失,心气儿自然也低了许多。用罢了饭,本想和王氏等人套套近乎,却也没了心情。干脆随口说了两句话,便借口说乏了,要回府歇着去。   王氏自然知道其中的缘故,也不多留,只说了一些大婚前的体己话儿,便备了小轿,叫人好生送回博远侯府去。   周氏和南宫氏见这顿饭吃的颇为没意思,心中埋怨自己的一番心思竟就这样白白糟践,连个说好的人都没有。这二人无趣,便也各自回了房中。   王氏送走了苏紫菀,又去了趟夏孜墨的房中看了看,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睡着,这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卧房。到了卧房原本冬雪要伺候着躺下,王氏又想起夏孜墨说要退婚一事。这事儿势必是要告诉侯爷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自然做不了主。至于退婚这一想法,王氏很清楚这就是痴人说梦,侯府说什么也是不可能接纳一个没身份地位的姑娘当世子夫人的。   再说这侯府和苏家结亲并非只是单纯的儿女亲家,那也是有利益纠葛的,关系到好几家的利益,并非那么容易就能退的。   王氏呆呆的坐在炕沿上,心里头想着这些事儿,由不得觉得嫣儿有心计,先勾引夏孜墨。毕竟王氏最是痛恨这种无媒苟合之人,男儿就算血气方刚把持不住,可一个女孩儿又怎能轻易将身子交给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呢?这种女人非奸即盗,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如此。   王氏心中不自觉开始厌恶嫣儿,便对着身旁的冬雪道:“老爷今晚在那个姨娘的房中?”   冬雪想了想,忙回话道:“那时我听冬儿说老爷今晚自己在卧房休息,没去姨娘哪儿。”   王氏点了点头,整了整头发和衣裳,站起身来:“走,随我去见老爷!”   王氏这些年一直因为身体的缘故和齐安侯亲近的少,对于夫妻之事也十分的节制,因此齐安侯时常去的便是南宫氏的卧房。今晚王氏主动去找齐安侯,却也叫冬雪一阵不解。可是冬雪并不去问,她知道一个奴才的本分的。   齐安侯的卧房极大,内阁的东侧放着一张雕花堆锦的红木大床,外屋两侧立着两个上夜的小丫头,见王氏前来急忙赶上前来问安。   王氏只道:“侯爷呢?”   一个小丫头忙垂首道:“在屋里躺着呢!”   王氏做了个退下的姿势,冬雪便带着那两个小丫头出了房门,待房门关上,王氏才缓步向前。齐安侯就躺在炕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借着灯光看的仔细。   “夫人来了?快来床边坐着吧!”齐安侯早就听见王氏的声音,遂并不挪开眼前的书,只淡淡的对着王氏说话。   王氏迈着莲步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上,顺手将齐安侯手中的书轻轻拿开:“爷!您可不能这么看书,这灯光虽亮,可也伤目啊!”王氏一副贤妻的样子,眸子里难得的平静。   齐安侯笑着捏住了王氏的手,一手轻轻地摩挲着王氏的后背:“听夫人的,往后不看了!”   这王氏平日里并不时常来这个卧房,齐安侯自然也感意外,随口问道:“夫人这么晚来想必是有事?还是想夫君了过来瞧瞧?”齐安侯说着一手已经不安分的往王氏的胸前游移而去,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王氏了,此刻还真是有些贪恋她身上醉人的佛手钳的味道。   王氏心里也觉有些痴迷,贪恋着他手掌心的温度。只是此刻她的目的不是来和他谈情爱,而是来商量儿子的事情。   王氏低叹了一声,虽然有些不忍破坏这美好,可儿子的事情毕竟是大事,该说还是要说的。   齐安侯听见叹气声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知道今夜王氏来的用意并非是和他亲热,而是另有事情。齐安侯强忍住了心头的失望,柔声询问道:“怎么了?夫人为何叹气?”   王氏也不想瞒着,干脆一口气便将夏孜墨和罗嫣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二人已经有过夫妻之实的事情。   齐安侯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一只大手立刻重重的拍在了床沿上,立眉竖发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亲事可是皇上做的主,齐安侯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退婚不仅会让皇上难堪,更会得罪苏紫菀的父亲和博远侯二人。官场讲究的就是人脉,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他又怎能干。   王氏见齐安侯气红了眼睛,立刻替齐安侯顺气道:“爷!你也要小心身子啊!气大了伤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动怒   齐安侯早气红了眼睛,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个儿的身子,手一伸便把个金丝荷花绣枕扔在了地上,怒斥道:“真是越发胡闹,他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感情这些年我是白养他了。这门婚事既是皇上所赐,那就是光耀门庭之事,岂容你我做主!皇上赐婚那也是看得起我,念我身子骨不好,想我能早日享受天伦,不想这逆子竟一点不存感恩之心,如此这般的忤逆我。”   齐安侯一动怒便赤红了脸颊,登时喘了起来,这一喘只觉得喉间似是堵着许多痰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好不难受。王氏也慌了神,忙替齐安侯捶着后背,又急唤门外的丫头:“冬雪,快倒茶来。”   冬雪闻言忙从外间进来,麻利的倒了茶过来,双手送在了王氏手中。王氏急忙给齐安侯喂下:“爷,您可不能动这么大的气啊!您这身子骨若是有好好歹,叫妾身可怎么活!”王氏说着掩面而哭,冬雪看着也挠心,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只是主子的事儿她也不好过问,待齐安侯喝了茶,她又再次退出。   齐安侯润了润喉方觉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精神似是有些萎靡,一时老着脸皮抖声道:“去,快去把那逆子给我叫来,我今儿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不孝子。”   王氏抹着眼泪,知道此刻若是叫来了夏孜墨,侯爷在气头上,少不得一顿好打。儿子挨打她当娘的脸上也无光,那些个姨娘们还不都来看笑话,巴不得他们母子不好过。王氏自然不能眼见着儿子挨打,便哭哭啼啼的道:“爷!哥儿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等他明白过来必定会知道这里头的轻重,还请爷饶过哥儿这一遭儿吧!”   齐安侯躺在床上依旧气的不行,这孩子打小儿就有些离经叛道,时常做出些有异于常人的事情来,如今大了越发没个分寸了,因铁了心想教训夏孜墨一顿,遂不顾王氏的求情怒声道:“去,把他给我找来,再叫了大胡子和铁根来,让他们二人都给我带了绳子棍子来。”   王氏一听这话慌了阵脚,知道这侯爷是要动真的了,一时也顾不得哭,只跪在地上道:“爷!万万使不得啊!哥儿皮薄肉嫩的如何能经得起打,您就饶过他这一遭儿吧!我再去好好劝劝他,必定能回心转意了!”   齐安侯坐起身来似是十分的不耐,一招手儿唤道:“门外可还有活人,给我来一个。”   冬雪听闻急忙小步跑了进来,听音儿知道侯爷动了气,因此也不敢多说,只低着头回话道:“老爷有何吩咐。”   齐安侯喘着气将方才吩咐王氏的话又对着冬雪说了一遍,冬雪见王氏跪在地上哭,心中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因呆呆的站着,两手揉搓着衣襟:“这……”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王氏。   齐安侯见冬雪如此,越发动了大气,伸手又将床角上的一个抱枕扔在了冬雪的身上,冷笑道:“怎么?连我这个主子的话都不听了?还不去,是等窝心脚呢吗?”   冬雪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待着,也顾不上王氏还跪着,急忙出门去办。也就片刻功夫,夏孜墨便被冬雪请进了齐安侯的卧房,大胡子和铁根也紧随其后的拿着绳子棍子走了进来。   夏孜墨知道必定是他和嫣儿的事儿发了,心里自然也有些怕,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   夏孜墨心一横,赶上前来请安,又见王氏也跪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知道定是方才替自己求情,心中一时竟有些感激王氏。又见自己的父亲气的面色大变,双颊赤红,料定必是动了大气。   “墨儿给爹爹请安。”   话音才落便听那齐安侯冷笑道:“好一个爹爹,你心里头可还有我这个爹爹?”一面又对着身后赶来的大胡子和铁根道:“把世子爷给我捆了堵上嘴,给我往死里打!谁都不许求情,但凡有人不识好歹求情,可别怪我连她一起打。”这话分明是说给王氏听的,王氏一时看着夏孜墨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那大胡子和铁根还未请安就听到这样的吩咐,两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动手。面前的可是世子爷,侯府的独子,谁敢说打就打。   齐安侯见无人动手,立刻气的站起了身子,吼道:“你们眼里都没主子了吗?还不快给我动手?等着让我亲自动手吗?”   众人见侯爷果然是动了大气,哪里还敢站着,二人上前不容分说便将夏孜墨五花大绑起来,又拿了帕子堵上嘴,就在地上打了起来。   夏孜墨面如死灰一般,可眸子里明显带着戏谑。果然父亲还是容不下一个没身份地位的女子,当年如此现在依旧如此。当年若是他能容得下母亲,自己也不会从小不识生母,也不会活的这般累。如今再次面对的却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身心俱疲,干脆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打吧!   齐安侯原本以为打几下夏孜墨就会求饶,谁知道他竟一点不动的任由板子往身上落,这下越发激怒了齐安侯,扯了老声的吼道:“往死里打,都别手下留情。”   那自然也不敢违抗,抡圆了膀子又快又狠的打了下来,不一会那屁股上便殷红一片,隔着灯光,看着尤其渗人。   王氏已经哭的死去活来,见劝也劝不住,干脆俯身护在了夏孜墨的身上,哽咽道:“打吧!要打便先打死我好了。若是没有了哥儿,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倒不如随着他去了干净,好歹黄泉路上我们娘儿两个也能有个伴儿。”   大胡子和铁根眼见着王氏扑了上去,二人自然不敢下手,这才住了手。冬雪见打的不轻,也红这眼圈跪在地上求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齐安侯就这一个儿子,他又岂能不心疼。只是这次夏孜墨犯下的错实在太大,必须让他早日反省,若不然往后只能是自毁前程。   齐安侯冷眼看着夏孜墨和王氏娘儿两个,心中虽有万般的不忍,却也要狠下心来,一手指着夏孜墨道:“传我的令下去,从今儿开始,世子爷不得再踏出房门一步。吃饭换衣都由专人打点,外人也不得探视,直到大婚过后方可出门。若是有人私自放了哥儿,一律给我乱棍打死。”   这话似有万斤重量一般,掷地有声,听的屋内的一众人等个个心惊,除了夏孜墨。他此刻就好似一个躯壳一般,魂魄早已随了嫣儿去了,这身体的痛仿佛与他无干一般,似水般的沉寂。   王氏知道侯爷这也是为了夏孜墨好,虽然心疼他挨了打,可也知道只有关着他才能让他和苏紫菀大婚。王氏哭着谢了恩,齐安侯便叫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怀珠和吟月二人,这二人平常一直跟在齐安侯的身边,自是比别的小厮多出些体面和妥帖来,为人也极为忠心,对于齐安侯交代下去的事儿从来都办的十分周全。   齐安侯交代往后就由着二人照看夏孜墨,又吩咐一定不许夏孜墨出门一步。这二人虽然不知道这父子二人出了何事,可主子的命令那就必须要办好。二人一时拿来了藤床,将夏孜墨轻抬在上面就要回房去。   齐安侯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冷着脸往夏孜墨身边走了过来,附耳低声道:“孽障,若是你在房中有寻死的念头或是不肯娶苏家小姐,那就休怪你爹爹无情,买个杀手先将那罗家丫头的尸首给你抬过来。爹爹我言尽于此,至于往后要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齐安侯一语完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夏孜墨狠狠的攥着拳头,心中冷笑,果然连威胁这样拙劣的手段都用上了,只是苦了嫣儿了。夏孜墨此刻一想到嫣儿就心如刀割,那一日二人的誓海盟山还依稀在耳边回荡,可此刻自己却只能用一桩滑稽的婚姻来保护她的周全。侯门高府也不过如此,人心薄凉,一切不过是利益罢了!   王氏哭的死去活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孜墨被抬走,她这个当娘的却束手无策。   直到抬走了人,王氏才埋怨道:“爷!你方才真不该下那样的死手,你看看孩子竟被你打的一声都不出了,怕是早就打坏了。”   “打坏?”齐安侯又何尝想要下死手了,只是他是当爹的,无论如何孩子错了也要硬下心肠去教育他。齐安侯强忍心头的疼惜,依旧冷眼道:“没打死已经是我格外开恩了!这事儿容不得他有半点不愿意,谁让他出生侯门,那就该悻然接受他的命运。”   齐安侯这一句说的也格外苦涩,当年他也是因为选择了命运而抛弃了一个女子。斗转星移,今日竟又报应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让他忍受同样的折磨。   齐安侯有些心酸的皱起了眉头,一瞬间似是老了好多,背对着王氏低声道:“你且去吧!这些天你好生看着哥儿。过会子我会叫大夫去瞧他的伤势,你不必担忧,只安心准备大婚的事情吧!”   王氏早就心烦意乱,此刻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便应了一下来,带着冬雪退出了卧房,一时不提。 第一百七十七章商议离府   再说这夏孜墨被怀珠和吟月二人抬回了卧房,二人刚将夏孜墨挪动到床上便有大夫前来探视。夏孜墨心如死灰,任由大夫在伤口上擦拭上药,怀珠和吟月看着伤口都唏嘘不已,整个屁股早已惨不忍睹,竟无一处好肉儿,都是青紫或是瘀血,还有多处已经破了皮肉,鲜血正汩汩的流出。   王氏也偷偷的跟了进来,看了这些伤口越发哭的死去活来。这孩子可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虽非亲生可也胜似亲生:“怎么就打的这样重?天煞的,明儿个我一定要大胡子和铁根好看。”王氏哭着叨念着。   夏孜墨虽然疼的满身是汗,却依旧咬牙一言不发,只闭着眼睛暗自伤感。待大夫处理好了伤口,夏孜墨才发出了一声叮咛,口内幽幽的道:“娘,你们都走吧!孩儿想一人静一静。”   王氏本来要想去问他疼不疼,可他已经下了逐客令。王氏怕她多说会让他越发烦闷,便不再说话,只悄悄的招了招手儿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   待人都走后,这夏孜墨才发出了一声叹息声,这声音配着这黑夜越发显得凄凉,竟叫人无端端的疼惜。   夏孜墨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来,下身处一阵火烧火燎的疼。他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嫣儿送他的同心结,紧紧的握在手中,此刻也只有这同心结能温暖他的心,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虽然活的如此卑微。   夏孜墨挣扎着将同心结放在了面前,眼中早已布满了泪珠儿,所谓睹物思人,此刻却又是另一种伤感。看着两束墨发缠绕在一起,仿佛那一日的缠绵一般,夏孜墨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啪啦啪啦掉在了金丝团荣抱枕上,嘴唇轻颤着,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一般,可一个字儿却也蹦不出来。   夜黑的越发沉寂,却怎么也遮挡不住这份伤感,如鬼魅一般在夜色中飘荡开来。   这一夜过的极不踏实,不单是夏孜墨挨了打,王氏也一宿未曾合眼,思前想后都在挂念夏孜墨的安慰。齐安侯更是彻夜难眠,从下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打儿子,而且打的如此惨烈。其实他知道并非儿子不孝,是这身份禁锢住了他。不眠的还有周氏和南宫氏二人,这二人的心思自然是昭然若揭,两人对于夏孜墨挨打自然是拍手称快,尤其是周氏,更是喜的拿了一壶好酒喝了一夜。   却说这里夏孜墨挨了打被关在房中逼婚,此刻罗嫣儿却也要面对药香夫人的刁难。   ※※※※※   那罗嫣儿在喜鹊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完毕,嫣儿因想着杜萧娘的话,便找了个由头支开了喜鹊,自己却去了杜萧娘的房中。杜萧娘正做着针线活,小豆子玩的累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杜萧娘见嫣儿进了屋,立刻谨慎的关了房门将嫣儿拉坐在了床沿上,口内低低的道:“你可是来了,都急死我了。”   嫣儿见杜萧娘神色不同往常,知道必定是有大事,而且这事儿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因拉着杜萧娘的手儿道:“婶子找我何事?我看婶子一脸着急,想必不是好事吧!”   嫣儿虽然不敢笃定,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那杜萧娘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才皱着眉道:“你和婶子说,你是不是和世子爷好上了?”   杜萧娘问的直白,嫣儿听着立刻红了面皮。可是她也知道,杜萧娘既然问起此事,那肯定是听说了什么,否则不可能凭空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嫣儿也不打算隐瞒,老老实实的答道:“婶子,嫣儿是心里有世子爷。”   杜萧娘听了这一句立刻拍着大腿轻喊道:“哎吆喂,姑奶奶啊!你这不是闯祸吗?”原来那一日旺财将药香夫人设计陷害嫣儿一事说漏了嘴,告诉了冬梅。冬梅良心不安心里烦闷便和秀菊吃酒,吃多了酒将此事说了出去。   秀菊可是嫣儿身边的人,二人视为姐妹,自然心寒,认定是药香夫人要害嫣儿,便私底下和杜萧娘说起了此事。谁知道药香夫人不知道从何得知秀菊知道了此事,因此便寻了个由头将秀菊收回身边,让她和外人无法解除,所以嫣儿身边才会多个喜鹊出来。   杜萧娘将前应后果向嫣儿说了一遍,嫣儿其实早就知道了是药香夫人要拆散她和夏孜墨,只是她并不知道为此事竟然将秀菊置身险处。   杜萧娘道:“嫣儿,你可不能犯傻啊!那世子爷可不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能高攀的得起的。虽然你也是个能飞上枝头的凤凰,可你毕竟是生在这样的地方,生不逢时啊!”杜萧娘虽然心里也觉得嫣儿和夏孜墨十分般配,可毕竟身份悬殊,并非只是一个配字就能解决问题的。   嫣儿低着头若有所思,此次她来府上也是做好心里准备的,原本就是打算离开府上,自立门户。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着这么多人,一时便犯难道:“婶子的话嫣儿都明白,所以嫣儿这次来是要和夫人辞行的。”   “辞行?”杜萧娘听的心里,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离开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嫣儿点了点头,叹气道:“我在府上也有今年了,可家中又添了许多事情,我必须留在我母亲身边,自己也该自立门户了!”   杜萧娘想着自己在此处寄人篱下的过着日子,心中不免也感慨道:“是啊!自立门户也好!总好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过日子。”   嫣儿听杜萧娘言中似是有些消极的意思,又想着自己家中也没个男孩,不如此次下山干脆带上她们母子,给自己搭把手,家里也能多个欢乐。嫣儿如此想着便有些迟疑的问道:“婶子,若是我自立门户,你可愿意带着豆子来我这里帮忙?”   杜萧娘其实早就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这些年药香夫人待小豆子不薄,因此一直不敢开口。可她还有大好年华不能只是浪费在浇花灌草上,她也想能让小豆子见识见识外面的人和事物,他还那么小,就被禁锢在这府中,连个同龄的孩童都没有,戏耍只能是和一干丫头们。   杜萧娘沉思良久,抬眸道:“行!若是你真的要离开,那我便也求了夫人放我和豆子去。只是你家里人会不会嫌我们孤儿寡母的累赘?”   嫣儿心下高兴,忙道:“不会的,我娘可好了!有豆子这样的孩子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二人说定后,嫣儿便回了房中等着喜鹊,待喜鹊办好了事儿这才带着嫣儿去了药香夫人的卧房。   药香夫人早就得了嫣儿回来的信,此刻正气定神闲的歪在炕上等着。今儿早上从洛城回来的眼线已经告诉了她皇上赐婚一事,所以此刻她对嫣儿的敌意倒是减少了许多。毕竟皇上赐婚不是儿戏,侯府必定照做,倒是她一个毛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秀菊就伺候在药香夫人的身边,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替夫人垂着腿。   喜鹊引着嫣儿到了药香夫人的卧房门口,自己却不进去。早有守门的丫头掀起珠帘来,报了一声:“罗姑娘来了。”   药香夫人也不起身,只摆手儿示意秀菊出去。秀菊不敢怠慢,低着头从内阁退了出去,刚好和进来的嫣儿打了个照面。嫣儿本待要问好,谁知秀菊并不理会,只扫了一眼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嫣儿心下狐疑,可药香夫人已经唤了一句:“来吧!进来吧!”   嫣儿定了定心神便走了进去,先磕了头问了安,药香夫人才赐了座。嫣儿坐在了大炕便的一把黄木荷花纹矮凳上,正好正对着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不待嫣儿说话便先笑着询问道:“怎么样,这一月的假在家中可好?家里的老人大人都还好吧?”   嫣儿忙颔首谢过,回话道:“有劳师傅挂心了!嫣儿家中一切都好,都是托师傅的福。我娘还做了些小点心叫我给师傅带着,过会子我让喜鹊给您送来。”   药香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手里拿着流苏帕子却在不停的搅动着。嫣儿知道这是药香夫人有话要问,果然,那夫人点了头便接着道:“听说……听说你和墨儿好上了?可有此事?”   药香夫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声音却充满了奚落,叫人听着十分刺耳。   嫣儿听着这些直觉面上作烧,心里一阵翻腾,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她也知道这事儿药香夫人已经是知道的,自己此刻若是还藏着掖着那就无疑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老实交代了来的痛快。   嫣儿只能点头以示是真的,而后又跪在地上道:“请师傅责罚,弟子未曾守当日您定的规矩,要打要罚弟子都毫无怨言。”   嫣儿跪在地上等待着责罚,谁知道药香夫人却并未发怒,只是掩着帕子痴痴的笑着。这笑声不大,却异常的刺耳,听的嫣儿浑身上下都如蝼蚁在啃噬一般,钻心的难受。   这暴风雨前的笑声实在叫人惊骇,嫣儿知道这笑声有多狰狞,那她将面对的责难就有多深。 第一百七十八章打击   果然,待药香笑够了,她马上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对着嫣儿冷笑道:“哼!亏你还有些廉耻之心,知道自己错了。只可惜啊!这错误你是认的有些晚了。”   嫣儿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她不解药香夫人这话中的意思,本以为可能是气急说的,可药香夫人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将她一下打入了无底深渊。   药香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嫣儿,轻轻地挽了挽袖子,坐起身来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和墨儿有感情上的纠葛吗?你可知道我为何当年要收下你做弟子吗?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药香夫人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一个响雷,炸的嫣儿不知所措。当年不是因为自己心底善良才会被夏孜墨带到这里来吗?难道……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亦或者是阴谋?嫣儿不敢想,她只觉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一阵冷风刺骨而过。   嫣儿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她怕说出口就会是一辈子的伤害和后悔。   药香夫人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俯下身子一手轻轻的抬起了嫣儿的下巴。嫣儿看着她娇媚的面容竟那么的害怕,仿佛魔鬼一般。   药香夫人紧紧的捏着嫣儿的下巴,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嫣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诉你吧!当年我之所以要收留你,是因为我想利用你报复墨儿的父亲。你和墨儿那么好,想必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还用我再给你介绍一次吗?”   药香夫人笑的如蛇蝎一般,嫣儿只觉得心口突突的,半响才咬牙道:“不用了,我知道你是世子爷的生母。”   药香夫人似乎对这个生母儿子十分反感,脸上显出了一阵厌恶:“生母?我就是他唯一的母亲,那个贱人她什么都不是,她不过是个替我看护儿子的奶妈子,下溅的奶妈子。”   药香夫人赤红这眼睛,看来她对当年之事十分的耿耿于怀,一直放不下。也是,一个女人冰天雪地的被人夺了孩子又赶出了大门,任谁都会记恨一辈子的。   嫣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来质问道:“那你为何要让世子爷把我从贫民街带来?难道我也是你的棋子?”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嫣儿不由的心虚,她怕这个结果会让她和夏孜墨从此隔在两个世界,更加害怕自己变成一枚棋子而自己却丝毫不知。   药香夫人眼神凌厉,却又挠有兴致的看着嫣儿,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一般。   “棋子?你以为你是我的棋子吗?不,你并不是我一人手中的棋子。你可知道墨儿每次来这里我让你做的各种药丸吗?那些可都是墨儿要带回侯府里去,里面有侯爷吃的,也有那贱女人吃的,更有几个不知名的姨娘吃的。”药香夫人笑的千娇百媚,面颊好似中秋的满月一般,可周身的冷血无情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听到这一句嫣儿几乎有些支持不住,整个人轻飘飘的,头脑内嗡嗡作响,那些黑色的药丸又仿佛在她的手中来回的揉搓着。她自然能听出药香夫人话中的意思来,那些药丸必定是被她做过手脚的。嫣儿没想到自己这么笨,竟被利用了这么久,因抬眸死死的盯着药香夫人,哑声道:“你为何要如此待我?那些药丸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药香夫人十分的得意,回转身子冲着窗外站着,嫣儿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只听到她清冷的声音:“那些药丸中都添加了曼陀罗,你是学医的,你总该知道曼陀罗的药效吧!”药香夫人回眸,生怕嫣儿不记得,又一字一句的提醒道:“曼陀罗虽是一种花,可也是一种毒药。长久服用便会全身无力,甚至失去记忆,最后中毒而亡。”   嫣儿几乎跌倒,幸好身旁又一张小桌子,这才扶着桌角勉强站稳了脚步。嫣儿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她从未曾想过自己这些年做的都是毒药,非但没有救人,反而是害人性命的东西。她恨,她恨她不该如此轻信别人,恨她不该识人不清。她悔,她悔自己为何要认识夏孜墨,为何要逞强学医。   嫣儿此刻就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精力几乎损耗殆尽,仿佛一霎那就要变白头,一霎那就苍老不堪。   可是她不还是不甘心,那个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为何还要如此陷害自己。嫣儿红着眼圈,整个人木木的:“这件事他知道吗?”   嫣儿口中的他便是夏孜墨,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事儿必定和他脱不了干系,可她还是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期待着药香夫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和打击便会来的越痛越快。药香夫人似是有意要在嫣儿的心上狠狠的捅上一刀,冷笑道:“你说呢?他可是从我肠子李爬出来的。你想想他自小就失了生母,他能不恨能不痛吗?死了他们几个,那对他才是解脱。”   嫣儿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整个人登时瘫坐在了地上,如一叶不愿飘落枝头的枯叶一般,失去了鲜活和色彩。嫣儿想哭,可眼泪仿佛和她故意作对一般,竟流不出来,只有心在撕裂般的疼着。她一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咬牙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因为你善良,因为你傻,因为你笨!这世界是有好人,可也有被利用,也有高低贵贱,当初我和墨儿被人拆散就是如此。”   药香夫人看着嫣儿仿佛陷入了回忆,眼中竟含着热泪,嘴唇也不由的轻颤着,与刚才的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此刻的药香夫人全然没有了飞扬跋扈,全然没有了女王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你知道吗?”药香夫人流着眼泪看着嫣儿,那种撕心裂肺的心上都涌上了她的眉间。“我原本以为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能留我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做个丫鬟,让我守在他的身边,我都能满足,可是他竟连我如此卑微的希望都要让它破碎了。”   药香夫人狠狠的揪着胸前的衣裳,心中埋藏依旧的伤疤又再次揭开,血淋淋的疼着:“是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是他们……若不是他们,我和墨儿会日日相见,而不是现在的偷偷摸摸。人前我不过是他的干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干娘,这种感觉你懂吗?”药香夫人凄笑着,眼中的泪水越发流的快了。   嫣儿这才知道药香夫人这些年背负了多少的仇恨,她如此隐姓埋名的活着,为的也许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亦或者是看到心中恨的那些人能身不如死。嫣儿想到这些越发觉得不寒而栗,此刻她也恨夏孜墨,恨他将自己推向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可她的恨只是在心里,若是让她去做什么伤害夏孜墨的事情,她依旧做不出。   “那你知道为何我不亲手做那些药丸吗?”药香夫人问的诡异。这问题嫣儿其实方才也想了,既然她那么恨,为何不亲自动手,还要找个替死鬼。   “你为何自己不做?”嫣儿不由的问了出来。   药香夫人猛的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俯身过来,笑道:“因为我还爱他,我不忍心亲自下手。而你不同,你不懂我们之间的过往,所以借你之手除了他们,我和墨儿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内疚。”   嫣儿只觉得浑身一颤,这女人居然如此狠毒,将自己的快乐完完全全的凌驾在别人的无知和痛苦上。更心痛的却是夏孜墨的表里不一和冷酷无情,他怎么可以这样,竟然可以为了一个恨字去弑父杀养母。这不是人,简直就是畜生的行为。   “畜生”二字却也叫嫣儿讽刺,是啊!她竟会对一个如此畜生的人以身相许,以至于负了一个真心相待的人,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此刻若是有一把刀,她真的想抹了脖子,从此不再听闻这些,也许就真的解脱了。可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死的那般憋屈,今世难道还要死的悄无声息吗?   嫣儿不甘心,她流着泪轻轻的摇着头,呢喃道:“你为何要骗我……”   药香夫人听着嫣儿的低喃,似是有些嘲讽:“你以为他对的情是真的吗?我告诉你,我儿子从来都未曾喜欢过你,你不过是他在雾柳镇上的一个玩物罢了!”   这“玩物”二字如此的刺耳,听的嫣儿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药香夫人,她不信他对自己无情。难道那天的软语温存都是假的?她能接受他的利用,但是绝不能接受他的背叛。   “你胡说,我不是玩物。”嫣儿瞪着眼睛辩白。   “哼!你不是吗?你可知道此次墨哥儿回府所谓何事吗?”药香夫人似是有意卖关子一般,一手轻轻地抬起了嫣儿的下巴!就那么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傻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哥儿这个月便要大婚了,皇上连赐婚的圣旨都下过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相   嫣儿听了这一句已经彻底的支撑不住了,方才所有的言语也比不上这一句的打击大。嫣儿此刻心里直觉七零八落酸涩不堪,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来,竟辨不出是何滋味儿来了。那身子仿佛也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得她喘不上来气。眉眼间的无助看着叫人心疼,她低喃道:“不可能,他说过让我等他的,你骗我,你骗我!”   嫣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眸子内透着难以置信紧紧的盯着药香夫人。   她不信夏孜墨会如此待她,他的眼睛分明就透着真诚,又怎会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她不信。   药香夫人显然不将嫣儿的痛放在眼里,继续冷笑道:“信不信随便你,你也可以去洛城打听一下,若是我说错了一个字,我把脑袋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嫣儿只觉得两脚如踩了棉花一般,早已软了。既然药香夫人能说出这般狠辣的话,想来这事儿一定是真的。嫣儿顿觉心死,闭着眼睛任由泪水成河,苍白的脸颊没有一死血色,仿佛退色的桃花一般。   没有什么能比情更伤人,尤其是被人当做玩物自己却丝毫未曾察觉。嫣儿冷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竟为一个男人犯了全天下女人所不齿的罪名。   药香夫人看着嫣儿,有那么一瞬似乎透着不安和疼惜。可她是药香夫人,从来不会为别人难过的人。   “你走吧!既然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真相,那我留下你已经再无用处。我会给你一些盘缠,回家后若你诚心想救人于水火,那你自己便开个小药堂吧!坐堂当大夫并非是件坏事,或许忙碌能让你忘却府上的这段过往吧!”   药香夫人难得的平静,语气也不再犀利:“至于你和墨儿的事情,我会当做从未曾听过,也从不知道。你还小,总是要找个好婆家的。若你真不甘心,我会和墨儿说让他收你为妾的,你好自为之吧!你我师徒一场也只能缘尽于此,往后也只能靠你的造化了。”   药香夫人说完别过脸去不再看嫣儿。   嫣儿脑子里早就乱作一团,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即使离开她也不想离开的这么没尊严,嫣儿凄然一笑挣扎着跪在了药香夫人的身后,师徒一场怎么说也该有个了结。   “师傅,既然你我师徒缘尽,那容弟子给你磕个头,也算是我对您多年来谆谆教诲的报答!您老人家保重,弟子明日早上便下山去。”嫣儿如朝拜大佛一般的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每次额头都会撞击地面,发出咚的声响。   磕完了头,嫣儿便起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将出去。   药香夫人透过窗看着嫣儿渐行渐远的脚步,脸上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眼中满是疼惜,口内低低呢喃道:“孩子,别怪我狠心。若非这样,你又怎能死心,既然注定不能相守,还不如早些断了,总比傻傻的痴恋要来的自在些。”   嫣儿迷迷痴痴的走回了房中,这一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刚到门口,却正好遇上了杜萧娘和小豆子母子二人。杜萧娘正在心焦嫣儿去夫人哪里的情形,总觉心中不踏实。现在又见嫣儿眼睛直愣愣的,身子也有些恍惚,心觉不好,必定是受了屈。   小豆子似乎也看出了嫣儿的异常,一言不发的迎了上来,轻轻的拉着嫣儿的手,一双黑眼睛乌溜溜的盯着嫣儿:“姐姐,你怎么了?”   嫣儿定定的站着,脸上还挂着泪痕,耳朵里只是模模糊糊听到小豆子的叫声,便随口道:“姐姐没事儿,小豆子乖。姐姐有些乏了,先睡会去。”   小豆子还要说话,却被杜萧娘一把拉扯住,低声道:“姐姐病了,豆子可要乖,不许打扰姐姐。豆子先回房中自己玩,娘去给姐姐倒杯水去。”   豆子是个极乖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默默的回了房间。   杜萧娘见嫣儿痴痴傻傻的似是迷了心智,只得先将她搀进了房内的床上,一面又手忙脚乱的替嫣儿倒茶水,口内道:“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那夫人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嫣儿两眼直直的盯着窗外,一言不发的看着,好似一尊泥塑的人像一般。   杜萧娘心中害怕,将茶水递上来,嫣儿也不接,只吃吃笑道:“婶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傻?”   杜萧娘听着这话摸不着头脑,只急的跺脚:“嫣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想急死婶子吗?”   一语未了,却见那嫣儿忽的从口内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脸色煞白,几乎要晕过去。亏了杜萧娘一手拦了过去,这才没栽倒。   嫣儿吐了血,心里这才渐渐的清楚了过来,眼里的泪水又扑簌扑簌流了出来。此刻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可她又记挂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才是锥心蚀骨。   杜萧娘知道嫣儿肯定是遇到了大事,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一时拦着嫣儿的脖子,安慰道:“好了,有婶子在呢!人活一世多大的事儿都有,但凡是个人她就会有七灾八难的,想通了也就过去了!”   嫣儿只是哭,她想将心中所有的伤痛都哭出来,哭的累了便倒头睡了过去。杜萧娘见嫣儿睡了过去,急忙回房安顿好了小豆子,这才回来守在了嫣儿的床边,怕她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嫣儿迷迷瞪瞪的睡着,睡梦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个自己穿着一身翠绿色的丫鬟服,蹲在一幢大宅院内一直在哭,哭诉她前世的软弱和无奈。嫣儿看着前世的自己想要安慰她,让她坚强些,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忽然一阵大风刮来,那前世的自己渐渐被风吹散,嫣儿吓得大呼,却隐隐的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回去吧!你的使命还未完成,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都不要了吗?快回去吧!”   嫣儿吓得惊出了一声冷汗,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内一团漆黑,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杜萧娘就坐在床边上,她正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   嫣儿口干舌燥,想着梦中发生的一切,又想想那梦中人的话语,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压抑。   是啊!前世受了那么多苦自己都未曾想过放弃和退缩,这一世好歹还有母亲在身边,现在又怎能不顾她呢!   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要好好守护自己珍惜的人。   想通了这些,嫣儿的精神也觉得好了许多,便对着杜萧娘轻轻的笑了笑:“多谢婶子照顾我,嫣儿明早就要回家去了,婶子若是不嫌弃就随我回去吧!”   杜萧娘早就知道嫣儿要回去的事情,就在嫣儿昏迷之时,药香夫人已经召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通报了一声。   杜萧娘也在那个时候和药香夫人提了要随着嫣儿走的意思,没想到药香夫人竟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让丫环给豆子准备了许多东西。   “我知道,明儿早上我就跟着你走,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嫣儿也不问她为何知道的这么早,这其中的缘由她心里自然清楚的很。   嫣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想来这夜肯定也深了,因问道:“婶子,现在几更天了?”   “刚打了二更。”杜萧娘见嫣儿气色好了许多,心里也跟着高兴。   “哦!都二更了。那你快回房歇着吧!要不然小豆子找不到娘该哭了。”   嫣儿催促杜萧娘,那小豆子每晚都是和杜萧娘一起睡的。母亲不在身边只怕他不习惯,醒来会哭。   杜萧娘见嫣儿支使她,心中犹豫,怕嫣儿是不是想不开,想等她离开后做傻事,因道:“没事儿,反正房间离的这么近,豆子若是醒来我也能听的见。你就安心睡觉吧!不必理会我。”   嫣儿看着杜萧娘的眼睛,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婶子,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还有娘和妹妹要照顾呢!我才不会那么傻!”   杜萧娘听嫣儿这么一说,心中的秘密顿时被嫣儿看破,自然有些尴尬,讪笑道:“那好,婶子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   待杜萧娘走后,嫣儿又躺在了床上,心里仿佛开了锅一般,焦躁不安的看着桌上的油灯发呆。心里头想了许多东西,又关于夏孜墨,又关于父母,又关于自己重生的初衷。   直到五更天,嫣儿才有了些睡意。只是她还未曾收拾行囊,一时也顾不得休息,起身收拾起了随身物品。   这些年她在府上得的东西也不少,有些已经拿回了家中,有些还在这屋内。嫣儿只捡了些不值钱但却日日必用的东西,那些个贵重的首饰嫣儿一个未动,全都放在了箱笼内。衣裳也只是拿了几件素净的,稍微华丽些的都留给了翠菊,翠菊虽然这次未曾理会嫣儿,可在嫣儿的心中依旧视翠菊如姐妹。 第一百八十章离开   待收拾妥帖,天色已经大亮。嫣儿细细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每一处地方都曾留下过她的身影。墙上的那副行医的字画还挂在远处,想着当年来时,上面的字都不曾认得齐全,如今却可以倒背如流。光阴似箭,只是物是人非了!   嫣儿心中感概良久,隐隐的有些不舍。这里有太多她的回忆,尤其是和夏孜墨的回忆。只是这些回忆从昨天开始她便不想再提起,只想将它们尘封在这里,尘封在记忆深处。   “姑娘,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也不叫我一声让我服侍你。”喜鹊其实早就得了嫣儿要离开府里的信,这些话不过是客套客套罢了!   嫣儿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她也不想戳穿。毕竟往后自己再不是这府里的姑娘,没有理由要求这些丫鬟还要敬着自己。   “没事儿!我都收拾好了。”嫣儿上前拉了喜鹊的手,她此刻最想见一面翠菊,当面和她说几句体己话,也不枉这些年的姐妹情分。“喜鹊,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可否答应我?”   嫣儿不能确定喜鹊会不会帮她将秀菊带过来,可是不试一试,心里总是会留下遗憾的。   喜鹊一听倒是乐了,笑道:“姑娘真是见外了,您不就是想见秀菊吗,我这就替您叫过来。”   原来药香夫人早就知道嫣儿心里惦记着想见秀菊一面,便嘱咐喜鹊若是嫣儿找秀菊,就带着秀菊去见一面。毕竟事情都说清楚了,再不用遮遮掩掩的。   嫣儿没想到喜鹊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不少事儿:“那劳烦你了!”   喜鹊笑着出了门,片刻功夫,那秀菊便站在了门口处。嫣儿见她一双肿的如核桃般大小,神色哀伤,心中不觉又伤感起来,忙唤了一声:“姐姐。”   这一言未了,二人都哭出泪来。喜鹊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定有体己话说,遂轻轻的关了房门,自己则在门口守着。   “妹妹……”秀菊见关了门,再也忍不住上前搂住了嫣儿,两人又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待哭够了,二人才相互搀扶着坐在了床沿上。秀菊明显比先去瘦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她压力也不小。嫣儿心下愧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妹妹,这些日子你可还好?你和世子爷……”秀菊欲言又止,似是不敢问出口。   嫣儿知道她要问什么,想着自己和夏孜墨已经缘尽,现在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便凄笑道:“姐姐别说了,那些事儿都过去了。我已经回了夫人让她放我出府,今儿个我便要走了。往后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和姐姐相见,姐姐可要保重啊!”   嫣儿强忍着离别的痛,依旧笑着。   秀菊虽然不知道昨晚嫣儿和药香夫人谈话的内容,但是看嫣儿的神情就知道不好。既然她不让问,那自己也不会去揭开伤疤!秀菊也努力笑着:“离开也好,反正你也大了!以后自己自立门户总比在这里的强。再说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到散的时候自然是要散开的。”   二人拉着手儿相互对视着,一切的不舍和感概都在这各自的眼神里。   对视了一会子,嫣儿又拿出方才整理出来的衣物和一些体己东西递给了秀菊:“姐姐,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体己。我出了府去这些东西我也就用不上了,今儿个我都送给你吧!若是姐姐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秀菊不好意思收下,推诿了几次才勉强收下。秀菊也送了嫣儿一个亲手绣的香包,上面是两朵白莲,还绣着姐妹二字。嫣儿自然喜欢,一时手下了香包。   恶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儿,便有小丫头来催促,说是马车已经备好,嫣儿可以离府了。   杜萧娘和豆子也收拾妥帖,二人换了家常衣裳。豆子听说要出府一脸的兴奋,他都不知道上次出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秀菊替嫣儿拿了东西,嫣儿又回身看了看这曾经属于她的屋子,狠下心来踏了出去。   出了府,马车就停后门上。马车夫还是那日来接嫣儿的哪位,见嫣儿出来,他急忙上前帮着拿东西,一面又催促:“姑娘快上车吧!小的回来还有差事要办呢!”   秀菊拉着嫣儿的手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嫣儿眼中泛着泪光,心里十分酸楚。小豆子自然不解这些东西,早就欢呼雀跃的拉着杜萧娘上了马车。   那马车夫等的不耐,又催促嫣儿,嫣儿这才狠心上了马车,隔窗望着秀菊。秀菊红着眼睛使劲挥手道别,嫣儿只能强挤笑容挥手道别。   马车哒哒的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前跑去,秀菊在嫣儿的视线内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影消失不见。   嫣儿心中一阵刺痛,她与药香府的一切缘分就此分割开来。   “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豆子替你出气。”小豆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嫣儿的身边,一张稚气的脸似乎瞬间变成了男子汉一般。   嫣儿有些尴尬,急忙抹了抹眼泪:“没有人欺负姐姐,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罢了!”嫣儿轻轻的将豆子抱在了腿上,这孩子的天真最能温暖人心,也最是干净,没有欺骗没有尔虞我诈。   “这些是什么东西?”杜萧娘忽的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车厢后座的一堆包裹问嫣儿。   嫣儿拿眼瞅了瞅,这些包裹都用上好的染布做成,大小不一,一共有五个之多。嫣儿想了想,这些东西也不是她的啊!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哦!兴许是那车夫的吧!”杜萧娘本能的以为是车夫的东西。   谁知这些话早被外面的车夫听了个清楚,他马上放慢了车马的脚步,回身道:“这次东西不是我的,我哪有这好福气用这样的东西!这些都是夫人吩咐要我放车上的,说是给罗姑娘的,叫她务必收下,往后也能自给自足。那包红色碎花布的包裹夫人说是给豆子小少爷的!说是让豆子小少爷往后读书用。”   嫣儿心中一惊,竟有些摸不透药香夫人的性子。昨日明明还凶神恶煞的,恨不能置自己于死地,今儿个反倒又来这一处,却叫人难以理解。   “没想到夫人待你和豆子还如此好,临了了也不忘给你这些东西。”杜萧娘虽然不知道这包袱里是什么东西,但是药香夫人既然要送嫣儿,那必定是好的。再说有一包还是送给豆子的,却也叫她心中有些不安,觉得有愧与药香夫人。   嫣儿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堆包袱,暗自揣测着药香夫人的用意。想着自己被她们母子利用,心里还有些怕。   “对了,你这次回家打算做些什么?我和豆子总不能白吃白喝的在你家住下吧!怎么着也得给我找个差事吧?”杜萧娘心里也打鼓,虽然离开了药香府,自己和豆子往后可以来去自由。可是自己在嫣儿家里那也是寄人篱下啊!怎么着也得找个糊口的差事,往后还有给豆子娶个媳妇儿。   嫣儿搂着豆子轻轻的拍着,昨晚上她已经做了打算,此次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先找个铺面,不管多贵,她都一定要盘下来开个药堂。既然学了医,那就要造福乡邻。第二件事儿便是要揪出张氏的狐狸尾巴,将她赶出罗家去。这第三件事儿也是最棘手的,便是她和李暮生的婚事。自己现在已经是废弃之人,身子也不干净!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嫁给李暮生的。   嫣儿叹了口气:“婶子你放心,我明儿个就去镇子上找铺面,开了药堂你来堂里帮忙。若是你和豆子不愿意住在我家,我在后堂里给你们安顿一间房子,这样你也就不必来来回回的跑了。”   杜萧娘听嫣儿计划的如此贴心,心里自然高兴,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马车继续前行着,一摇一晃小豆子耐不住困,躺在嫣儿的怀里睡了个熟。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已经到了嫣儿家门口。   林氏正在屋里做着绣活,听见外面有马蹄声,还以为是路过的,也就未曾出屋。锦儿也跟着林氏学习绣花,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是学习绣工的时候了。   “娘,你听外面怎么有马蹄声?”   “兴许是过路的,你姐姐才走,咱家那里还有坐马车的亲戚啊!”林氏笑看着嫣儿。   正说着,却听外面响起了嫣儿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林氏一听是嫣儿的声音,心中一惊,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早回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绣架和锦儿迎了出去。   嫣儿已经带着杜萧娘和豆子进了院子,马车夫拿着东西在身后跟着。   林氏出门一看果然是嫣儿,一脸惊诧,忙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一个月吗?”   说话之时那杜萧娘已经赶上起来行礼问好:“大嫂子好”   林氏还未问清楚,又见一年轻美妇赶上前来问好,手里还拉这个五六岁的孩童。这孩童显然是有些怕生,正躲在美妇的身后,露出半个头怯怯的看着林氏和锦儿。 第一百八十一章多个人   林氏迟疑了一下,皱眉问嫣儿道:“这位是?”   嫣儿急忙拉了杜萧娘的手向林氏介绍:“母亲,这位是杜婶子。这孩童叫小豆子,是婶子的儿子。先前我和父亲在难民街救过她们母子俩,如今我回府便带了婶子来。”   嫣儿的话林氏听的云里雾里的,只能懂个大概。   杜萧娘也知道林氏肯定没有听懂,忙笑道:“大嫂子莫怪,这事儿三言两语也是说不清的。若是大嫂子不嫌弃,容我回屋里向大嫂子一一说明吧!”   林氏这才发觉有些失态,忙笑着携了杜萧娘的手往屋里让。小豆子怯怯的跟在身后。一双眼偷偷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锦儿因见小豆子浓眉大眼的生的可爱,便想去拉了小豆子过来玩,谁知道小豆子死死的拽着杜萧娘,不肯看锦儿。   这可爱模样倒是逗乐了众人。   嫣然并未随着进屋,而是让马车夫将包裹都拿回了自己房中,又拿了一吊钱打发马车夫回去,办妥后才去了林氏房中。   待嫣儿进了屋内,杜萧娘已经将嫣儿离开药香府自己打算自立门户的事儿向林氏说了一遍。林氏惊诧不已急问缘由,嫣儿自然不敢说出真实情况,只说是药香夫人体恤她已到了快出阁的年纪,况且医术也学有所成,本该造福一方乡邻,这才准了她回家来开医馆。   林氏闻此言也觉甚是合理,心中自然也不再怀疑,只双手合十感念药香夫人的恩德,想着来日嫣儿过的好了便去药香府上亲自拜谢恩情。   嫣儿见母亲不怀疑,心中越是愧疚。杜萧娘急忙使眼色让嫣儿打起精神来,勿让家人看出端倪来。   嫣儿心领神会,只能强颜欢笑,又和林氏说了关于杜萧娘和小豆子的事儿。林氏自然十分愿意杜萧娘留在罗家,这样嫣儿身边也能多个人帮衬着,自己也能放心。况且这小豆子天真烂漫,林氏第一眼就十分的喜欢他,若是留在身边日日看着,却也能排解心中的烦恼。   “大妹妹,往后这里就是你和小豆子的家了!我和你大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两个的,有我们喝的水,就有你们母子两个吃的粥,你就尽管安心住下吧!”林氏顺手接过了杜萧娘怀中的小豆子,轻轻的逗弄着。   小豆子害羞的低着头,不肯看林氏的脸。   “那就真是太谢谢大嫂子了,我和豆子能有今日那都是大哥哥和嫣儿给的。若不是当日他们二人心善替豆子瞧病,只怕豆子早就不在了。我和豆子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往后只能当牛做马伺候大嫂子和大哥哥一家,来报答当日的救命之恩和今日的收留之恩。”杜萧娘说着跪在了地上给林氏磕了一个头,林氏哪里受得起,急忙拉了杜萧娘起来。   “大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啥需要的你尽管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林氏听了杜萧娘的遭遇,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人,想着往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心里也觉得很舒服。   只是林氏马上又着急起来,这事儿她一个人定了却也不算,当务之急还是要乘着张氏不在将杜萧娘和小豆子带到婆婆那里去说明情况,这事儿若是婆婆不点头,怕是杜萧娘和小豆子暂时还不能住在罗家。   林氏轻推了一下嫣儿:“嫣丫头,我带着你杜婶子去你奶屋里,你杜婶子还没见过你奶呢!”   嫣儿见母亲脸色有变,又听说起了罗母来,嫣儿自然也能知道母亲的意思。毕竟这个家未曾分开,家里的大事儿都还把持在祖母的手掌心里。   “恩!是该去见见奶的,不过这人是我带来的,还是我带着去见奶吧!就算有什么我也能说的清楚。”嫣儿知道自己的母亲软弱,去祖母屋里肯定是得不到好脸色,还不如自己亲自去的好,有啥事儿也能说的清楚。若是祖母要硬,那自己也便不再给好脸色。   “婶子!你随我走吧!”嫣儿不待林氏应允,自己已经带着杜萧娘出了房门,回身又对着锦儿道:“锦儿,你去带着小豆子出去玩会去,小豆子在府里也待的腻味了,什么田间的好景致都未曾好好瞧见过,你带他到田里扑蝴蝶玩吧!”   小豆子一听去扑蝴蝶,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认生,一蹦三跳就到了锦儿身旁,抬着小脑袋看着锦儿笑道:“姐姐要带我去扑蝴蝶吗?”   锦儿最是个玩心重的人,自然愿意带着小豆子出去,一时拉了小豆子的手儿笑道:“那是自然,走!咱们这就去。”   林氏还未摸着头脑,嫣儿和锦儿便各自带着人出了房门。待林氏反应过来,急忙出门去追嫣儿。林氏知道嫣儿近年来长大了,性子也有些烈了,怕她和自己的婆婆又起了冲突,一时跟上去也想有个照应。   嫣儿倒是不怕祖母不留下杜萧娘和小豆子,若是她不肯留,大不了明儿个就找好了医馆将她们母子二人先安置过去。等自己以后将医馆发扬光大了再在镇子上买个大宅院将一家人搬过去。   罗母其实早就听见嫣儿从药香府内回来,依稀还听见孩子的声音。正想着去瞅瞅,可又放不下一家之主的身段来,便坐在炕沿上盘腿儿等着。   果然,嫣儿带着杜萧娘前来请安问好。   “杜萧娘苏氏给老太太问安了!”杜萧娘虽然是个村妇,可这些年在药香府倒也颇学了些大家子的规矩来。没等罗母问起,自己便先欠身请安,这样也能显示对主人家的尊重。   果然,这杜萧娘的第一印象不错,罗母难得的笑了笑,因问嫣儿:“嫣丫头,这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位又是何人?”   林氏因怕嫣儿脾气倔,不好好回答罗母,便急忙抢先答道:“娘,这位是药香府上的人,这才是来帮衬着嫣丫头开医馆的。”   “开医馆?”罗母显然也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嫣儿迟早是要自立门户的,可此刻却来的有些突然,叫她几乎措手不及。   “恩!夫人说我到了该出阁的年纪,遂各位开恩赏了些东西叫我回家开个医馆,也好造福乡邻。这杜婶子是我带了帮忙的,往后开了医馆,婶子就是我的左右手。”嫣儿将先前编的话说与了罗母,忽的又想起小豆子来,又急道:“对了!杜婶子有个儿子,才六岁多。孙儿是想先让她们母子住在咱们家,等药堂的事情都办妥了,我再接了她们母子出去,您老看怎么样?”   嫣儿偷偷的打量着罗母脸上的表情,见她倒是并不似往常那般激动,心想这事儿要成。   原来这罗母心里头也是有算计的,见这张氏生的标志,说话儿有好,想来是个懂事的人。且她又是药香府里出来的人,怎么着也是有些体面的,若是自己将她们母子赶出去,只怕让药香夫人知道会怪罪,还不如收为己用。家里多个能干活的人也是好的,虽然会多份嚼用,可罗家还也是能供应的气的。   罗母快速在脑海中打了一阵小算盘,想好了利弊,便笑道:“这个当然可以,莫说是住些日子,就是一直在这里住着也是行的。”言毕又回身对着林氏道:“秀荷,你去给她们母子准备房间吧,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林氏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心中也十分感激婆婆,忙应了一声就要出去给杜萧娘准备房间。   杜萧娘自然也是感恩戴德,对着罗母说了些感激的话。   罗母只说乏了,让嫣儿等人照看好杜萧娘,自己便歪在了炕上。   嫣儿也知道祖母心中的小九九,既然她答应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心里也跟着高兴,一时带着杜萧娘出了门。   这院里此刻就剩下张氏边上的一间房为人居住,林氏心中有些为难,张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林氏也是看在眼中的。只怕杜萧娘住在张氏的边上会遭受张氏的欺负,可除了这间却也再不好找出第二间来。   正为难间,却见那张氏和刘金莲从田间归来。   母女二人放了手中的锄头,见嫣儿居然在家中,身旁还站着一个美妇。张氏见这美妇生的比她还要好,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是罗晋人又娶了一房,想要辖制自己。   张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杜萧娘也看着门口站着的张氏,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问安,毕竟嫣儿并未向她介绍,她也不知道来人是嫣儿的后母。   正迟疑间,却听林氏唤道:“妹妹,家中来人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药香府里来的杜大妹子,往后她就住咱们家里了!你还不快过来帮着收拾一下屋里。娘可是说了,叫怎么好生照看!咱们做姐妹的自然也不能怠慢!”   林氏干脆拿罗母说法,希望能起到震慑作用,让张氏往后收敛一点。   一听此话,张氏心中才安定了下来,一口气总算落在了腔子里。这女人原来不是和她抢男人的啊!只要不是抢男人,做什么都成。   张氏拍了拍身上的土,殷勤的赶上前来问候杜萧娘。这个时候杜萧娘才知道这张氏竟是罗嫣儿的二娘,那女孩儿是带过来的,却与罗家无血缘关系。   杜萧娘才知道原来嫣儿在回家的这段日子里还经历了这些,心中不觉对嫣儿又多了几份疼惜,对林氏也多了些亲近。 第一百八十二章认义子   却说罗家人帮衬着杜萧娘收拾好了房间,将杜萧娘母子安置妥当,林氏又特意做了一桌午饭叫了李家人来当做回礼。   苏氏和李暮生得知嫣儿回来二人都喜不自胜,尤其是李暮生,想着往后日日能见到嫣儿,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比吃了蜜罐还要开心。但是他心里隐隐的又觉得不安,这嫣儿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她和那夏孜墨不是在药香府内认识的吗?此刻回来又代表了什么?   饭桌上嫣儿极力表现出一副与往日一般的面孔来,不敢将心中的委屈和哀伤展现出来,生怕被人看穿。   但是无论嫣儿如何掩饰,还是逃不过林氏的法眼。林氏隐隐的感觉在嫣儿身上必定出了大事,而且这事儿还和夏孜墨有关系。   吃罢了饭,林氏又和苏氏等人殷勤了一番,待人都走后,林氏才瞧瞧叫了嫣儿上屋内问话。   林氏心事重重的坐在炕沿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嫣儿与夏孜墨的事儿。虽说这些东西当娘的本不该直接过问,可是当娘的总是为了女儿好,哪有看着女儿往火坑跳而不理会的。   嫣儿心里也七上八下,觉得林氏有可能是看出了些什么来。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母亲对女儿的掌握自然也比别人多一些。   嫣儿怯怯的走进了屋里,面上依旧假装十分淡定从容,笑的眼角眉梢都仿佛有喜色。但是嫣儿越是这样,林氏心中就越觉不安。   “来,快来娘这儿坐坐,娘有话要问你。”林氏拍了拍炕沿,让嫣儿过来坐下。   “对了,先关好门,娘说话不想让别人听见。”林氏又急急的补了一句,她怕张氏和刘金莲会偷听,若是嫣儿真有个什么,让她们听了去了却也就难办了。   嫣儿小心翼翼的关好门,这才回身坐在了林氏的身旁,犹豫的问道:“娘,你找我有什么话说?嫣儿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嫣儿一阵心虚,其实从那一日她和夏孜墨有过肌肤之亲后,整个人就总是心神不宁的,生怕被母亲看出端倪来。虽然她不知道女儿家和媳妇有什么区别,可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是发生了变化一般,心里一直在苦苦的煎熬和作祟着。   林氏看着嫣儿一脸心虚的样子,越发笃定她必定有事瞒着自己。因抬眸看着嫣儿,又将嫣儿鬓边的青丝往而后捋了捋,低声问道:“丫头,娘有事儿问你,你可一定要老实回答娘。若是你有意隐瞒娘,娘可就真的要失望了。”   嫣儿听着这些话心里一惊,知道自己的母亲肯定是看出端倪来了。想到自己毁了清白还被人利用,若是都告诉了母亲,只怕她要痛苦的活不下去。嫣儿心中一阵酸楚,又开始恨夏孜墨,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走到这一步。但是一边恨夏孜墨却又埋怨自己,怨恨自己分不清好坏,才会被人骗。   这种悔意和恨让嫣儿浑身不自觉颤抖了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水。   林氏看着嫣儿身体上的变化,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果然她是有事儿瞒着自己不肯说出来。   “丫头,你和那个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娘怎么觉得你最近神神叨叨的,不似往日的灵透?还有今**忽然从药香府里离开,竟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却叫为娘的心里好生担心啊!”   林氏不敢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顾虑来,只能拐弯抹角的问嫣儿。   嫣儿看着林氏一张着急的脸,心头越发的疼,到底该不该说,她真的不知道。但是此刻她确实没有做好准备说这些事情,毕竟母亲最近遇到的事情也不少,怕她经受不住打击,只能搪塞道:“娘,瞧您想哪里去了,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在药香府内见过几次而已,您就别瞎想了。至于我从府里出来真的是为了能有个好事业,女儿也不小了,学了这几年医,怎么着也能开个医馆了。”   嫣儿故意眨着眼睛看着林氏,笑道:“难道您就不想看到女儿坐堂的样子?成为女大夫可是女儿的心愿呢!”嫣儿说着将头靠在了林氏的肩膀上撒起娇来,这种感觉好极了。   母亲的肩膀永远是那个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依靠,无论你多么的委屈和疲惫,只要靠着这个依靠,你的心都会渐渐的安静下来,充满了力量。嫣儿靠着林氏的肩膀,只觉得心中的委屈仿佛都要涌出来,但是这种温暖却又可以化解这份委屈,心头也能跟着平静。   林氏低低的叹了口气,她这一辈子已经是过的十分失败了,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女儿还过的痛苦失败。不管她有没有作为,她都希望女儿能过一份平平淡淡的小日子,生几个孩子,夫疼子孝,相夫教子,那她当母亲的也就能安心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说,那娘也不勉强你。只是娘要你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是娘的孩子,娘都不会嫌弃你,放弃你。”林氏轻轻的拍了拍嫣儿的后背,她能感觉到嫣儿在抽搐。林氏知道嫣儿肯定是在哭泣,但是此刻她不需要戳穿,也不需要安慰,只给她一个肩膀就足够。   母女二人坐了良久,直到锦儿带着小豆子前来玩耍,二人才分开。   小豆子那时随着锦儿去了一趟田里,回来后十分的开心。如今吃罢了饭,他自然是睡不着,心心念念惦记着还能和锦儿玩耍。锦儿自己一个人带着小豆子玩耍却也无趣,因想着来找嫣儿玩。   小豆子一进门便笑着扑在了嫣儿的怀中,撒娇道:“姐姐,你带我去玩吧!锦儿姐姐说要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呢!田间可好玩了,水洼里还有许多小蝌蚪呢!”   小豆子在药香府这些年一直有药香夫人宠着,手底下的丫鬟也都是爱干净之人,从不肯带着小豆子去水塘边上玩耍,也不肯让他爬山玩石子儿,总是说太脏。小石头养尊处优,自然对这些乡下的小东西十分感觉新奇。   林氏看着小豆子肥嘟嘟的小脸,心中不觉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儿子来。若是那孩子能活,现在也三岁多了吧!若是此刻他能看见小豆子,必定要和他玩疯了。   林氏看着小豆子不觉红了眼圈,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小豆子抬头看着林氏掉出了眼泪,心中不解,以为是林氏不喜欢自己叫着嫣儿出去玩耍。小豆子有些气馁,歪着脖子轻轻的拉扯了一下林氏的衣袖,瓮声道:“婶子,您什么哭?是不是因为豆子叫姐姐出去玩耍婶子不高兴了?若是那样,豆子就自己去玩耍,不叫着姐姐去了。婶子您快别哭了吧!我娘说女人哭多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小豆子童言无忌,这些话反倒把林氏给逗乐了。林氏抱过小豆子来,一手替小豆子擦了擦汗,笑道:“婶子不是哭,是被风吹了眼睛。你要是喜欢和你嫣儿姐姐玩,那你们就去玩吧!只是可别玩的太久,近来日头大,可别晒着了。”   嫣儿和锦儿都默默看着小豆子,她们自然知道林氏为何哭,她们心中未尝又不想弟弟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看开些的好。再说都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哭,还不把孩子给吓哭了。   小豆子听林氏说是迷了眼睛,这才笑了起来,一下从林氏的怀里挣脱出来,拉了嫣儿的时候喊道:“姐姐,你听婶子都答应让你陪着我玩了,你快陪着豆子去玩吧!”   嫣儿正要起身,却听杜萧娘在门口喊了一声:“豆子,不许胡闹。”   原来杜萧娘方才收拾了一会子屋里,豆子便跑出来找锦儿。杜萧娘怕豆子闯出祸端来,这才急匆匆的来找人。   “大嫂子,这孩子还有些不懂事儿,您可别见笑啊!”杜萧娘已经进屋一手搂住了小豆子,她能住在嫣儿家里已经觉得是打扰人家了。如今豆子还要麻烦她们,杜萧娘心中更觉不好意思。   林氏一手拉过了小豆子,又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一面叫杜萧娘坐下说话。   “妹子,你可别这么想。你的事儿我也听嫣儿说了,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确实不容易。再说这小豆子长的这么讨人喜欢,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你若是不嫌弃我们罗家没钱没势,那我就认小豆子为干儿子了!往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林氏轻轻的摩挲着小豆子的黑发,小豆子也抬头看着林氏,似乎是想和林氏亲近。   杜萧娘一听林氏要认了小豆子当干儿子,哪里有不允的,急忙笑道:“大嫂子真是抬举他了,若是豆子能有您这样的干娘,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啊!”杜萧娘一面又招手叫豆子下来:“豆子,你还不快下来给你干娘磕个头,感谢你干娘的大恩大德。”   豆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大恩大德,可看杜萧娘的脸色却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那自己就一定要做。   小豆子从林氏的怀里一咕噜下了地,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小豆子给干娘磕头,感谢干娘的大恩大德。”   这一句话顿时惹笑了屋内的人,林氏却急急的去拉小豆子:“哎吆喂!可真是乖孩子,干娘疼都疼不急呢!你还磕头。快到干娘怀里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绣春囊   却说林氏收了小豆子为义子,杜萧娘和这一家人又亲近了一层。可嫣儿心里却在隐隐的担心这张氏,自己如今回来了,虽然每日可以看见母亲,也能保护她,可张氏这样的人物本就是个大祸害,若是不除去她,迟早是要出事的。   嫣儿心中虽然想着这些事情,可如今自己真的是心力交瘁,一时半会也缓不过劲来除去她,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   当晚,罗晋人回家看到杜萧娘和小豆子也颇为诧异。闻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罗晋人心中才安定下来,对杜萧娘和小豆子也表示十分的欢迎,毕竟当日这小豆子的命还是他给捡回来的。   杜萧娘对罗晋人自然心中也存着一份感激,饭桌上更是以大哥相称。众人皆不为然,唯独张氏心里吃味。   这杜萧娘生的年轻貌美,说起话来又十分的勾人,还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若是让她住的久了,难保罗晋人不会动心。若是他们二人真的成就了好事,那自己就真的彻底被晾在了一边,从此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张氏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扒拉了几口就推说乏了,由刘金莲陪着回房歇着去了。嫣儿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碍于一家人欢喜的场面自己只能勉强装出笑颜,吃罢了饭又陪着杜萧娘说了会子话,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房中。   屋里冷冷清清的,桌上只放着一盏有些昏暗的油灯,灯光刺着嫣儿的眼睛,一阵阵的酸涩。嫣儿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仿佛一场梦一般。但是她掏出怀中夏孜墨当日送的玉佩,轻轻的摩挲着,却也显得如此的真实。这玉佩上仿佛还有当日他留下的体温,未曾散去。   嫣儿心如刀割,直挺挺的躺在了炕上。她不知道夏孜墨为何要如此骗她,将她耍弄的没有了丝毫的尊严。   夜,静的可怕,如死水一般环绕在嫣儿的身体周围,她握着手中的玉佩,伴随着这估计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说张氏心情烦闷的回了房中,林氏这个心头大患还未曾除去,如今却又添了这么一个眼中刺,叫她如何能安心。   张氏如坐针毡,来回的摇动着手中的帕子。刘金莲似乎也格外的沉寂,一言不发的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抬着眸子看着窗外的夜色。想着嫣儿即将和李暮生大婚,她也是心烦意乱。好容易有了个合心合意的,偏偏还是个有人的,却也无奈。   “哎!你说这嫣丫头也是,好端端的往家里带什么人。带就带吧!偏偏还要带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难道她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往后咱家还能消停吗?”张氏挑眉低声絮叨着,想着昨晚婆婆还答应她让她和罗相公独处呢!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见婆婆的安排。   张氏本就是个欲求不满之人,如今让她挨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有些耐不住了。   刘金莲好似没听见一般,答非所问的痴语道:“哎!你说他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个丫头呢!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一手医术罢了!”   张氏听的一头雾水,可转念一想总算是想明白了,刘金莲这是再想李暮生和嫣儿的事情。张氏心中激愤,狠狠的瞪了刘金莲一眼,起身就在刘金莲的头上打了一帕子,怒声道:“瞅瞅你这点子出息,不就是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吗,也值得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张氏从来就看不起李暮生,她想让刘金莲嫁的人自然是要嘛有财力,要嘛有权利的人,这样的普通人她压根就看不上眼。   “娘,什么叫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啊!您不也一样,嫁到这个家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我这样自在呢!”刘金莲最不喜听到人诋毁李暮生,她虽然也俗气,可她认定的人那就肯定是好的,谁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好来。   “您不是答应我要替我想法子的吗?您想的法子呢?您瞧瞧,人家都订亲了,连八字都要去合了。”刘金莲眼中带泪,显然是对张氏的办事效率不满。   张氏脸上悻悻的,她当日说那些话不过是搪塞刘金莲罢了!只是不想让她寻了短见,如今反倒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也是说不出。   正想找个借口搪塞,却听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罗母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张氏急忙住了口,起身笑脸去迎:“娘,您怎么来了?”   罗母也不坐,只是看了刘金莲一眼:“莲儿,我和你母亲说些事情,你先去嫣丫头的屋里睡吧!”   刘金莲这些日子最不想见到的便是罗嫣儿,如今支使她回屋睡觉去,自然是极不情愿。但是张氏使劲向她使眼色,刘金莲也只能忍气吞声,“噢!”了一声就回了房去。好在嫣儿侧躺着并不理睬她,这才叫她心里稍微自在了些。   待刘金莲走后,罗母才坐在了床边上,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绣春囊,小心翼翼的塞在了张氏的手中。张氏看了看手中的绣春囊,是用普通的缎子做成的,上面绣着一对赤luo相对的人儿,正做那**女爱之事,却也叫人面红耳赤。   “娘,您这是……”张氏其实早就用过这样的东西,那时吴小六时常带了来给她当做闺房中的私意儿。但是此刻毕竟是婆婆给的,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先前见过的样子来,因一脸难堪的看着罗母。   罗母神色也有些慌乱,她这还是头一次去外头求这样的东西回来。罗母自己并未养过闺女,这绣春囊只有女儿出嫁之时,做娘的才会将绣春囊交给女儿,然后私底下教些男女男女欢爱之事,以防止女儿不懂被吓到,或是惹恼了夫家人。   “昨**不是和我说了你和晋人的事儿吗,当娘的自然着急。这香囊你收好了,这可是我托人专门求来的。说是将这东西压在枕下,不出一月便能让你有了身孕。”罗母说到这里有低声对张氏道:“这可是灵验着呢!这绣囊内可有使人动情之物,可要好生保管着,我这就去把生儿给你叫来,你快梳洗打扮一番,可一定要留住晋人才行那。”   罗母用力的拍了拍张氏的手背,她可是承载了罗家传宗接代的大事,自然要帮她。   张氏假意害羞,红着脸点了点头:“那媳妇儿先谢过娘了,我先将它压在枕下吧!”   “恩!切记将口儿稍微打开一点,才会管用。”罗母说着便笑着走出了房门去。   张氏急忙照做,一时又慌乱的打了水来洗脸擦身子,又将头发上弄了些头油,将身上的衣裳故意穿的轻薄,好让罗晋人喜欢。   收拾妥帖,罗晋人也被罗母给叫了进来。林氏知道罗母的用意,自然也不敢阻拦,只能忍痛放了罗晋人出来。   罗晋人昨日可是答应过母亲的,一时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张氏的卧房。   张氏远远的便迎了过来,柔声道:“相公,你可是来了。”说着便将身子贴了上去,一脸的娇羞状。   罗晋人见张氏身上穿着一件烟雨青色的小袄,小袄的扣子只扣到胸口处,下面的大红色肚兜一览无余。头发松松的散开,只在脑后绕成了一个半扇,杏眼流光,嘴唇微动,确实动人。   罗晋人见她这般摸样,心里已经有些动了。只是又想着林氏伤心,便用手轻轻的推开了张氏,冷着脸自顾自的往床边上走了过去,边脱鞋袜边低头道:“睡吧!今儿个忙了一天,我也乏了。”   说完便合一倒头躺在了枕上,人却背对着张氏。   张氏一时被晾在了地上,一颗火辣辣的心被猛地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来了个透心凉。但是她不死心,她挪动着脚步也跟着躺了过去,既然有婆婆给的绣春囊,怎么也能多层希望。   张氏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她依旧躺在了罗晋人边上,伸手轻轻的搂住了罗晋人的腰,有些委屈的道:“相公就这般讨厌妾身?妾好歹也是相公娶来的,家里的长辈都是知道的,可相公对妾如此的冷淡,叫妾心里好不难受。”   张氏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眼泪故意往罗晋人的后背上流去。   罗晋人是个行医之人,为人本就心肠发软,如今张氏哭的凄楚,他又怎能安然入睡。只能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背,安慰道:“谁说我讨厌你了,我不过是累了,白日里还要出诊,晚上自然乏的很,和你说话也就不多了。你若是不习惯,觉得冷清,那过些日子你回娘家乐呵几日去吧!等我过了这阵子不乏了,再好好陪你说话话儿。”   罗晋人显然是搪塞之语,张氏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   林氏知道这男人都是土捏的,就是需要女人用水去化开,因又哭道:“相公日日喊乏,那怎么还时常去姐姐房中说笑?妾也是您娶来的,您不能总是对妾这样冷冷的啊!若是你心里嫌弃妾,那你直说,我带了莲儿离了这个家便是了,也不必让你如此为难。”   张氏说着故意别过脸去,想让罗晋人回来拉扯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小豆子破好事   果然,那罗晋人听闻此言,心中有些愧疚,犹豫良久终于转身将张氏轻轻的搂在了怀中,叹气道:“谁说我嫌弃你们母女俩了?既然我娶了你来,自然是将你当做一家人的。只是你和莲儿来的太过突然,让这个家一时反应不过来,等慢慢的习惯了自然会好起来。”   张氏顺势也将头埋在了罗晋人的胸口处,一双柔荑轻轻的摩挲着罗晋人胸前的肌肤:“习惯?那需要多久?多久才能习惯?”   罗晋人感受到胸口的灼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道:“这个需要时间,是急不得的!”   罗晋人抱着软玉温香,心中自然有些把持不住,毕竟他也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怀中此刻搂抱着一个女子有怎能不动心思。   张氏心知肚明,知道罗晋人已经动了情,此刻只要略加**,他必会被点燃起来。   张氏惯会**,她缓缓的将两手搭在了罗晋人的脖颈上,自顾自的将唇印在了罗晋人的唇上,口内道:“我不管,今夜我就是要相公陪我,我是相公娶来的女人,自然要以伺候相公为本分。”   张氏一手已经开始褪去罗晋人身上的衣裳,口还在罗晋人的唇上吻着。罗晋人有些慌乱和迷醉,想要推开怀中的女人,可是这双手和这口中的香气实在让他无法割舍。他只能一边轻推着张氏,一边却开始迎合。   不得不说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总是无力的,无论你是多么的谦谦君子,在欲望面前,你依旧是个无助的小孩。   “相公,你看我美吗?”张氏杏眼迷醉,流波莹莹转动着,借着等灯光。张氏已经开始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此刻正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虽说她已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可身上的肌肤去显得依旧莹润有光泽,没有丝毫的瑕疵。美背的曲线玲珑有致,一直到微微翘起的臀部,都是那么的完美。   罗晋人轻轻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么迷人的身体他又怎能不着魔。他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张氏的美背,低低的呢喃道:“恩!真的很美,看上去一点也不似生过孩子的女人。”   “那!姐姐美吗?”张氏忽然有种很得意的感觉,她想知道林氏在罗晋人的心里究竟如何。   罗晋人听到张氏问出这些话,下意识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脑子里又渐渐的恢复了清晰。想到林氏,他的手如触电般从张氏的背上挪开,眼睛也开始有些躲闪起来。   张氏早就预料到结果会是如此,只是他的毫不掩饰让她更加的痴迷。若是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能如林氏一般,那这辈子就算死了那也是值得的。张氏因为得到了答案,反而更加的想要得到这个男人。   张氏见罗晋人呆呆的坐着,她便开始主动出击,赤luo着站起身来,顺势又将罗晋人的手一把拉在了自己胸前的两坨柔软处,喘气道:“相公,我希望今夜我们之间没有姐姐,有的只是我和相公,可好?”   张氏眼神勾魂摄魄,浑身已经泛起了红晕,有些灼热。   有过男人的女人就是处处透着一种大胆和神秘,你不知道她要引领你去哪里,也不知道她会做出让你如何**的举动来。   张氏不待罗晋人反应,整个人已经附上了罗晋人的身,她要主动出击。罗晋人和林氏也时常肌肤之亲,可林氏从未曾主动的像张氏这般,她只会等待着,等待着罗晋人去解开她的扣子,去引导她。但是此刻的张氏却像一团火焰,燃烧了起来,让罗晋人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新鲜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冰天雪地里,但身体上却在燃烧着火焰一般。   张氏已经俯下身开始亲吻罗晋人的脸颊脖颈处,罗晋人心里一片冰凉,慢慢的开始迎合,身体中的浪潮一波*的袭来。   “相公,你喜欢我这样吗?”张氏喘气着,或许是因为枕边的绣春囊内的**香料已经起了作用,此刻她看上去风华绝代,柔若无骨。眉眼中闪着的不仅仅是欲望,而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性感。   罗晋人浑身已经骚热异常,灵魂已经开始驰骋与云端,只能低声含糊的道:“喜欢,没想到娘子居然这般的**。”   张氏媚笑,她胸前的两颗小粉嫩已经傲然挺立,**更是濡湿一片,就等着身下男人的爱抚。   罗晋人也全身紧绷,做好了驰骋的准备。   红绡帐中一场颠鸾倒凤即将开始,二人真要得趣,却忽的听见一阵孩童的啼哭声。   这声啼哭声吓得他们二人都停止了动作,细细的听着,却是从隔壁房间发出的。   原来小豆子第一日来罗家,又认了林氏做干娘,晚上一个没把持住便吃多了。小孩子胃口不好就容易存食,这到了晚上难免会腹痛腹胀。小豆子就是存了食,此刻正因肚子痛闹腾的睡不着,一直哭个不住。   杜萧娘怕扰了罗家人的清梦,一直不肯让小豆子哭出声来,只抱着他睡觉。可小孩子最是个藏不住好坏的人,肚子疼当然要哭。   张氏听着哭声气的直咬牙,若不是这哭声,她和罗晋人二人早就开始**了,而此刻二人却只能尴尬相对。   罗晋人已经推开了张氏一咕噜坐起身来,浑身汗津津的,尤其是额头上,好似洗过了一般。   “相公!你……”张氏有些不甘心,一手又轻轻的箍住了罗晋人的腰。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二人还能在有机会相处。   罗晋人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好似是自己惹的豆子哭泣一般,口内不耐的道:“别闹了,你没听见小豆子再哭吗?我听着哭声怕是这孩子闹了毛病,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先歇着吧,我去瞧瞧。”   罗晋人说着开始自顾自的穿起了衣裳,与此同时,林氏和罗锦儿等人已经开始去敲杜萧娘的门。   罗晋人听着敲门声心中越发的不安,想着自己方才的行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氏。   张氏心中虽然怨恨小豆子,可此刻她也想讨罗晋人的好,便也开始抓起衣裳穿在了身上:“那我也去瞧瞧,这孩子才来家里第一天,难免有些不适应。”   罗晋人并未答言,似是默许一般。两人手忙脚乱的穿了衣裳,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去。林氏等人已经进了杜萧娘的卧房,小豆子的哭声似乎比先前小了些,隐隐的还能听见嫣儿的说话声。   罗晋人也不敢直接进入杜萧娘的卧房,毕竟男女有别,便在门框上敲了敲:“小豆子怎么样了?要紧吗?”   林氏听见是罗晋人的声音,又见张氏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心中有些吃味,便快步走出门口,掀起帘子对着罗晋人道:“嫣丫头正在给豆子针灸呢!说是小豆子存了食,扎了针就能好,你且不必担心,早些回房歇着吧!”   林氏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张氏的卧房看,分明就是吃醋。   “秀荷……我……”罗晋人一脸的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妹妹也是你的女人,你理应留在她处过夜。我这就叫了妹妹出去,你们早些歇着吧!”林氏说着便背着自顾自的去了屋里,不一会便将张氏给叫了出来。   张氏早就从门缝内听见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心中得意,知道林氏这是吃醋,只是不说破罢了!   罗晋人见张氏出了门,又见林氏再未出来,心中顿觉无趣,一时兴致全无,只能悻悻的往书房走去。   张氏本想拉着罗晋人继续回房温存,却见罗晋人黑着脸往书房走去,全然没有要和她共度良宵的意思。   张氏气的直跺脚,心里又是恨罗晋人的无情,又是骂林氏的吃醋拈酸,当然最恨的便是杜萧娘。若不是她带了个东西来,又怎会破了自己的好事。   张氏也因此心中暗恨杜萧娘,与杜萧娘结了梁子,只是杜萧娘不知道罢了。   再说嫣儿因听见小豆子哭泣急忙穿了衣裳来看,一问缘由却是小豆子闹肚子。嫣儿替小豆子把了脉,说是存了食。   嫣儿在药香夫人哪里学得若是存食,给孩子针灸胃脘众穴位。杜萧娘正愁得不知该如何下手,如今得嫣儿诊治,自然是放心了心来。   小豆子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上身齿条精光的,只在胸口处打着一条薄薄的宝蓝色粗布毯子,胃脘处扎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在灯光下还一跳一跳的。   “小豆子,你感觉怎么样了?肚子还疼的厉害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嫣儿手中拿着银针,柔声的询问着小豆子。这可是她第一次给孩子治疗存食之症,心中还有些忐忑,怕效果不好。   杜萧娘坐在小豆子的头前,轻轻的摩挲着小豆子柔软的头发:“是啊!好些了吗?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和你嫣儿姐姐说,你嫣儿姐姐可是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杜萧娘询问完小豆子,一面又向林氏嫣儿和锦儿透出了抱歉的目光:“大嫂子,真是不好意思,半夜三更的还麻烦你们。都怪我下午太纵着他了,让他吃多了存了食,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第一百八十五章坐堂   “大妹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孩子原本就该是这样。若是在家中还要拘着,那还有什么趣儿。”林氏虽然心中还想着张氏和罗晋人的事情,但是看到豆子如此,又忍不住心疼豆子。   “娘,都是豆子不好,豆子不该贪吃的。只是干娘的饭菜做的实在太好吃了,豆子才会多吃两口。”小豆子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氏看,这话倒是有些拍马屁的嫌疑,却叫林氏听的好窝心。   “你听听,这孩子就是会哄人,也难怪招人疼。”林氏一手轻轻的摸了摸小豆子柔软的脸颊,心中越发喜爱小豆子。   “是啊!我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弟弟就好了。”锦儿禁不住感慨起来,可这一句感慨却又将林氏拉入了那日的丧子之痛,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儿子来。   嫣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锦儿,真是个多事精,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能忙着打岔道:“等收了针,豆子就能睡安稳了。等明儿早上给他吃点咸米粥,其他的都忌了口,明儿下午也便能好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杜萧娘本来还有些发愁的脸颊瞬间有了些光彩,这些年她最怕的便是小豆子生病。每次孩子一生病,她都要瘦上好几斤,每夜每夜的熬着。   “大嫂子,既然嫣儿如此有把握,那你们快回屋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嫣儿守着就行,都别熬着了。”杜萧娘早就有些过意不去,急忙催着林氏和锦儿离开。   “是啊!娘,您和锦儿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明儿早上您还要为父亲做早饭呢!快去歇着吧!”嫣儿也不想让林氏熬着,林氏本就身子骨不好,若是一熬,越发不好受孕。   林氏见二人都在催促,这能叮嘱了了几句带着锦儿回了房去。出门之时,林氏又特意看了一眼张氏的房间,见灯还亮着,心想他们二人必定还未安歇,想来是说体己话呢吧!   正在伤心处,可一转眼却又看到书房的等也亮着,林氏心中一喜,这书房的灯出了自己的男人,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去点。林氏虽然不知道罗晋人为何会去了书房,可毕竟他不是和张氏在一起,心中顿时又轻松了许多,连脚步也变的轻快了起来。   却说嫣儿和杜萧娘二人守了小豆子一夜,第二日早上小豆子果见好了许多,脸色也变的红润了起来,精神也跟着好了。   “娘,我想喝水!小豆子窝在杜萧娘的怀中,手里拿着林氏给的一个小老虎头。这老虎头还是嫣儿弟弟未出世时林氏做的,如今见小豆子可爱便拿出来给小豆子玩耍。   “好!娘去给你倒水喝。”杜萧娘想着昨晚一夜的守候,心中还有些后怕。   “大妹妹,我来吧!今儿个我陪你看着豆子吧!嫣丫头说是自己去镇子上找店铺,咱们就在家等消息吧!”林氏快手快脚的去替小豆子倒水来,她和杜萧娘甚是投缘,心中早已将她当做了姐妹看待。   “多谢大嫂子了。”杜萧娘伸手接过茶碗来,先给小豆子喝了两口“这嫣儿自己去镇上找店铺,会不会不安全”一个姑娘家自己去镇子上,多少叫人放不下心来。   林氏笑了笑,早上她也是十分的不放心,但是出门却遇见了李暮生,李暮生听说嫣儿要去镇子上找店铺,自然是放心不下,因陪着嫣儿一同去了镇子上。锦儿本来要去,被林氏叫下帮着自己去送秀活。   杜萧娘并不知道李暮生是何人,但是看林氏的脸色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和嫣儿十分熟悉的人,遂笑问道:“听嫂子的意思,这李家公子莫非是嫣儿的……”杜萧娘说着先笑了起来。但是笑过后心里又想起了夏孜墨来,一时感叹造化弄人。   “是啊!他和我家嫣儿自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前几日才将两人的亲事给定了下来。”林氏眉眼中满是满足,只要嫣儿和锦儿好,她吃点苦受点累心里也是甜的。   杜萧娘一言不发,心里还在感叹……   再说嫣儿早上在李暮生的陪同下一径去了镇子上,今儿个她一定要在镇子上找个店铺,自己开个医馆。   李慕生不知嫣儿为何会突然有此想法,一路上本来要问,却又见嫣儿神情淡淡的,似是不喜说话,这能忍了下来。   “暮生哥,你说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地方作为医馆?是繁华一些的还是幽静一些的?”到了镇上,嫣儿终于发声。虽然她会医术,可若是让她寻个地方,却也不十分的懂行。   李暮生难得听见嫣儿问话,忙上前回话:“嫣儿妹妹,若说起这个来我也不大懂行。可这繁华之地,租赁必定会十分的难,但是相对熟识度也会高出许多来,而且交通便利,来往看病的人也能记住。可这幽静之处却也有好处,租金低,周围的环境好,每日坐堂心情必定愉悦,看病之人也能心情顺畅。各种弊端优劣,也只能用你的心去考量。”   嫣儿听了这一番话,心中甚是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一时摇头道:“哎!若是去的远了,只怕到时候那些重病或者受伤的病人不能马上来,可若是在这繁华之处,却是显得十分的市侩,叫我好生为难,若是我能有郭大夫那块地方,那真是最好了。”   嫣儿想着郭大夫的药堂,地势不算偏僻,也并不十分的远,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既然你如此喜欢郭大夫哪里的地方,那咱们何不去问问郭大夫,问问周围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店铺,咱们就是多花些银子,也可以租下来。”李暮生看着嫣儿为难,心中也是着急。   “好吧!我也正有此意。”嫣儿心里也想着去问问郭大夫,毕竟自己年纪小,对着周边的事情并不十分的了解,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可这郭大夫可是这里的老大夫,对什么都能知道些,问他真是再对不过了。   二人商议定,一径的往郭大夫的药堂走去。   郭大夫正在坐堂,替一位姑娘看脉。远远地见嫣儿来,便叫了个药堂的伙计先招呼着。   伙计十分殷勤,急忙给嫣儿和李暮生倒茶,几次下来,他们基本都已认得嫣儿和李暮生,倒也不生疏。   “罗姑娘,你和李公子先坐会子吧!我这里还有个病人,等我看了脉,再来和你们二位说话。”郭大夫一边看脉,一边向右手边坐着的嫣儿点头问好。   嫣儿也急忙回礼,笑道:“郭大夫不必客气,您快忙您的吧!”   嫣儿这一回头不要紧,却见那来看病的姑娘竟然还蒙着块面纱,想必是怕人看见她的容貌才可以蒙的。只是这大热天的,为何非要蒙个面纱,嫣儿一时哑然,只能静静的看着。   李暮生倒是不客气,端起茶碗品着香茗,每次来郭大夫这里都能喝到好茶,却也叫他甚是喜欢。   那姑娘遮着面纱,眼神躲躲闪闪的,似是怕被人看。   当她发现嫣儿正看着她时,她立刻别过脸去,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躲开了嫣儿的目光。   “大夫,我这病可有法子医治?”姑娘低着头,也不去看郭大夫的脸,声音有些犹豫,似乎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姑娘,你容老夫看看你的脸。因你这病老夫从来未曾医治过,况且单看脉象老夫也不能确定姑娘的病症,姑娘还是掀开面上的纱巾让老夫一看。只有对症下药,才可药到病除,姑娘可愿意?”郭大夫面露难色,似是并不确定能不能治得好此病。   嫣儿一听是脸上生了肉芽,心中一阵可惜。这女子都是最重视自己的容貌,不管美丑,都盼着自己的皮肤能如凝脂一般,若是长了肉芽出来,那该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情。   那女子听了郭大夫的话,显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一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怒色道:“你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你还坐什么堂,我看你早点将门口那块匾额拆下来吧!从此回家种地才是你该做的事儿。”   事出突然,郭大夫也不知道是那一句说的不对,惹得姑娘高兴。嫣儿和李暮生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这位戴着面纱的姑娘。   这姑娘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段生的十分的窈窕,柳腰轻摇,消肩微耸,只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嫣儿只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不大,睫毛却十分的卷翘,看着双眼睛着姑娘应该是个美人才对。额头被厚厚的头发遮去了多半,似是可以隐藏一般。   “姑娘,你别激动,我不过是有些难治想看看你的脸罢了!若是你不让我细看,叫我如何下药?这用药并非那么简单,非要对症才行,你容老夫再看看,再斟酌一下可好?”   郭大夫一脸难色,急忙起身去劝解眼前的蒙面姑娘。   原来这姑娘是因面颊上长了许多小肉芽,一直不敢以面目示人。如今来药堂医治,已是有些为难,如今要她掀开面纱的纱巾,却是要要了她的性命一般。 第一百八十六章豆子西施   这姑娘一听郭大夫的话,顿时又变的激动起来,一手打在了桌上的宝蓝色金丝绣花团纹脉枕上,将脉枕一下打落在了地上,指着郭大夫的鼻子怒色道:“我就知道整个雾柳镇上皆是庸医,看过脉象竟都断不出病症来。哼!如此庸医,要你做什么,还不如早些在了匾额去。”   女子说着又将一碗茶水打落在了嫣儿脚下,茶水泼了嫣儿一裙子。李暮生急的急忙询问嫣儿,生怕嫣儿受伤。那姑娘打落了茶碗子就往门口去,到了门口处又是一通乱砸乱叫。药堂的伙计见状,先是一惊,后又齐齐的赶上前来拉着女子,让她住手。   “姑娘,你快住手,你砸我们堂里的东西算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是啊!姑娘快住手吧!若是你再砸我们可就报官了。”   药堂的伙计七嘴八舌的劝着那姑娘,让她停手。   可那姑娘似是越发生气,不顾众人的阻拦,又挣扎着去砸东西,口内还大声叫道:“庸医,都是骗人的庸医。”情绪似是十分的激动。   外面已经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指手画脚的,私底下窃窃私语。   嫣儿那里见过这个阵仗,但是通过她的观察,那女子应该是脸上得了病,所以才会以纱遮面,不敢示人。   那郭大夫也上前劝阻:“姑娘,你的病老夫并不是不能治,只是你不肯让老夫看你的气色,叫老生如何下药开方子?”   郭大夫十分的为难,面对这样不配合的病人他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你别胡说八道了,你若真能治疗我的病,又何须看我的面容。你想看我的面容,无非就是想笑我对不对?哼!想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才不会信你。”那姑娘眼神如刀,一点都不信任郭大夫。   郭大夫见她如此固执,却也无法,只能叹气。   嫣儿听她的语气知道这女子定是受到过戏弄,否则不会这般心灰意冷,当务之急便是要取得她的信任才行。慢慢安抚了她的情绪,才有可能找出病因。   嫣儿正想着,却又听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嘘声,又接着道:“哎呀呀!这不是镇东边的‘豆子西施’吗?怎么不在家呆着,又跑出来吓人?”那人一语末了,又是一阵大笑,听的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那姑娘一听这一句,顿时安静了下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嫣儿一听‘豆子西施’四个字,这分明就是奚落,心头也动了怒,站出身来道:“姑娘,你这病我愿意替你医治。只要你肯让我瞧病,我必定会让你好起来。”   人群中有一阵唏嘘,方才那人从人群中走出,笑看着嫣儿,似是挑衅一般:“哎呀!你说你能治疗?那你可知道这‘豆子西施’为何叫‘豆子西施’吗?”这人说的十分的轻蔑和嘲弄。   可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将对方的丑陋和私隐展现出来,越是有人引以为乐,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被人的痛苦之上。   一干众人也都起哄:“说说吧!为何叫这个名儿。”   其实这里面不乏有知道真相的人,只是他们也想凑个热闹,将别人的痛苦公之于众,这便是人性的麻木。   “你们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们不要说了……”那女子躲在药柜里面,蹲在地上,只留个头皮在外面。嫣儿虽然看不到她的人,却可以感受到她强烈的痛苦。   这些人不依不饶,显然不想放过这个单薄的女子,高声道:“豆子西施,你既然有勇气出来,你就该有勇气叫大家看看你的脸才对。怎么?你是怕人看见你满脸的豆子吗?还是怕人看见你满脸的坑洼?”   人群中又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当然这笑声中更多的却是男人。   嫣儿此刻才明白这女子或许是得了面部的痤疮,这痤疮肯定还十分的厉害,以至于姑娘都不能见人。   女子最是介意自己的容貌,容貌被毁,还怎能见人。   嫣儿恨这些人如此的没有同情心,怪不得这女子如此惧怕人看到她的容貌。   “你们都别笑了,这有什么可笑的吗?若是你家中的亲人也生了这样的病,那你们是否还会笑的如此肆无忌惮?”嫣儿再也听不下去,站出来阻拦。   众人立刻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嫣儿,方才那揭发女子之人眼光犀利,嘴角还挂着一抹冷色:“怎么?难道我们不该笑吗?你可曾看见过她的容貌,就她那样的容貌,谁若是娶了她去,只怕连一夜都活不过去,就会被她恶心死的。”   那人的言语一句比一句犀利毒辣,听的嫣儿真想给他点教训,因道:“那依你之言,你家娘子就比这位姐姐貌美?”   嫣儿见方才那女子的身段和眼角,断定这女子生的一定十分貌美,只是面皮有病罢了!可若是她治好了这女子的病,还她一张干净的面颊,那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那人不屑的看了看嫣儿,越发笑的肆无忌惮:“你们听听,她竟然拿我家娘子和那个丑八怪比较,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你是瞎了眼吗?这‘豆子西施’一看就是没人要的,有什么资格和我家娘子比?”   嫣儿冷笑,果然是个不知深浅,毫无眼光以貌取人的男人,心中顿时生了想耍弄他的意思,因笑着往前几步,走到那男人的面前,高声道:“既然这位大哥如此自信,那你我打个赌可好?”   李暮生心里一惊,急忙赶上前去阻拦嫣儿,低声道:“嫣儿妹妹,你这是要和他打什么赌?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郭大夫也不知道嫣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吃捏不准。   嫣儿只是冲李暮生笑了笑,再次询问那男人:“这位大哥,你可愿与我打赌?”   那男子也一脸惊诧,不知道嫣儿要搞什么鬼,因问道:“你说说什么赌?若是无伤大雅我自然愿意与你赌上一赌。”   嫣儿嘴角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心道:好,既然你要玩,那就别怪我整你。   “我想与大哥赌那位‘豆子西施’姐姐比大哥的妻子容貌美,不知道大哥可愿意?”   嫣儿的这一句话一出,立刻惊掉了众人的下巴。赌什么不好,偏偏去赌一个丑八怪的容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罗姑娘,你可有把握?你瞧瞧那姑娘一直遮着面纱,想必容貌……”郭大夫心中也惊了一跳,虽然嫣儿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可是这姑娘满脸的豆子,就算妙手回春,只怕也有留下个疤痕污点之类的东西,又怎能与别人的妻子相媲美。更何况那男人生的仪表堂堂,妻子自然也不该是个俗物,怎么着也是有些姿色的姑娘。   “是啊!嫣儿,你可不能冒这个险,咱们只是来找店铺,没必要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李暮生也觉嫣儿只是一时的冲动,想要提醒她,让她清醒一些。   可嫣儿似乎胸有成竹,并不言语,只是看着面前的男子。   人群中也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都在说嫣儿发傻。这样的赌博不是明摆着要输吗?哪里还有可比性。   “姑娘,你可别犯傻,那豆子西施姑娘的容貌我可是见识过的,满脸都是肉痘痘,许多地方还化了脓,就算是医好了只怕也会落了疤痕,我看你还是早些放弃吧!”   人群中有人怕嫣儿意气用事,劝解嫣儿。   嫣儿只是笑笑,向众人作了一揖:“谢谢众位乡邻大叔大伯大婶大嫂的提醒,可嫣儿也学医数年,虽然我未曾看见过那位姑娘的容貌,可嫣儿却可以断言嫣儿一定能医的好她。嫣儿只用半月时间,这半月间,嫣儿一定能让那姑娘容貌重新恢复往常一般。”   那男人看着嫣儿一阵冷笑,他才不信嫣儿真能医的好那丑八怪女人,只是当她胡乱说话罢了:“哈哈哈!既然这样,那你打算与我赌点什么?你的赌注又是什么?”   “我的赌注便是你的口碑,若是我胜出,你要敲锣打鼓的在镇子上宣传我的医术,你看如何?”嫣儿需要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镇子上新来了一位罗大夫,人虽然年轻,可依旧会医治病人。   那人没想到嫣儿的要求如此低,一时笑的差点岔了气,口内只说道:“好好好,可是若是你输了怎么办?我可不会让你敲锣打鼓的去宣传我。”   “嫣儿,你可别胡来,这事儿我说了算,咱们还是快走吧!若是你需要宣传,我替你宣传就是了。”李暮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可不希望嫣儿因为这个而打赌。   “暮生哥哥,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嫣儿胸有成竹,她早就知道了那女子的病该如何医治。   男人看着嫣儿,等待着嫣儿的答复。   “我若是输了,全凭你处置。”嫣儿下了个大注,赌的越大,她越是有动力。   众人一听嫣儿的赌注如此之大,一个个都说嫣儿是个傻子,尤其是郭大夫,也觉得嫣儿有些盲目自信,心中替嫣儿捏了一把冷汗。   那男人自然十分高兴,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最是喜欢,因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并未曾威胁你。这么多人作证,此刻你反悔还来的急。” 第一百八十七章豆子西施的病   嫣儿知道这是男人拿话激自己,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斗志,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说出口去,那我一定会遵照诺言。你只给我半月时间,这半月里我一定治好这姐姐的脸,倒时候与你家妻子一脚高下。”   二人一时说定,这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被嫣儿弄的目瞪口呆的。   打了赌,众人又想看嫣儿如何为这女子看病。毕竟这女子一直躲在药柜后面不肯出来,即使出来也未必让嫣儿看她的容貌。   众人都想看看这小女孩儿的本事,看她如何面对自己的病人。   嫣儿不骄不躁,只是浅笑着往药柜边上走去。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容貌之重要。此刻她不愿意见人只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把握,更对能治好自己的容貌之人没有把握,她要做的便是让这女子信任自己。   李暮生一直跟在嫣儿身后,他怕这蒙面女子又会像方才那样大发雷霆,到时候伤了嫣儿。   其实方才嫣儿和那男人的话这蒙面女子都听的清楚,听着嫣儿为了她与被人打了这样的赌,心中其实已经开始对嫣儿抱了希望。毕竟没有一个大夫愿意为她打这样的赌,此刻有个大夫肯站出来,必定是有她的高明之处。   嫣儿也知道这女子心里对自己肯定是有些好感,若是自己再真诚些,这女子一定会让自己医治。   嫣儿走到药柜旁,看着那女子瑟缩的缩成一团,头压的十分低,不敢回身看人。   “姐姐,你还好吗?你可曾听见我方才说的话?”嫣儿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了那女子的肩膀上,轻声询问着。   那女子感受到肩膀上的手,如同被惊吓到的小鸟一般,立刻将双肩往胸前一收,有些激动的道:“滚开,你快滚开,我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你们都是坏人。”   李暮生怕那女子伤了嫣儿,急忙上前将嫣儿往后拉。可嫣儿非但不退后,反而越发往前,口内道:“姐姐,你难道未曾听到我方才之言吗?你脸上的病我能治得好,只要你肯配合我,我保证这半个月你的容貌会回复到以前的模样。”   那女子听到这一句,似乎安静了些,但是片刻功夫又开始摇头:“不可能,我脸上的病早就有人替我诊治过,莫说半个月,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好。你是来骗我的对吗?你是想让我摘下面纱被人嘲笑对吗?”这女子似乎越来越激动,干脆想站起身来打人,却被李暮生一把拉扯住了胳膊,口内大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嫣儿妹妹是真的要替你瞧病的,你反倒打人。”   嫣儿怕李暮生伤到了那姑娘,赶紧让李暮生松开,一面又去拉那姑娘的手腕,替她把脉。   “姑娘,你千万别激动,你这病我是知道的,是因你常年饮食不调,作息无常,才会导致腹内肝脏脾胃都生了病变。这肝乃人体毒素之过滤之源,脾胃则是周生代谢之物的循环场所。这二者揭不畅通,你面颊之上不然会生出许多暗疮来,暗疮生时你又时常用手去抓挠,一来而去才会越发厉害,流脓化血,导致你再无颜面见人,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嫣儿将这‘豆子西施’的症候一一说出,想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庸医,也是有些本事的,好取得她的信任。   果然,嫣儿说的句句中底。这‘豆子西施’因家中贫寒,每夜都熬夜做秀活,又因常常吃的饭食不洁净,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有了食物却又暴饮暴食,一来二去便得了这个病,连家中的哥嫂都嫌弃她这幅模样。   门口围观的人听嫣儿说的也是句句在理,才知道嫣儿并非只是个耍嘴皮子的江湖郎中,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个个都开始面露赞叹。   嫣儿见那‘豆子西施’不再挣扎,反而是静静的听着急的话,知道她一定是已经开始动心,此刻若是再乘胜追击,必定可以让她信了自己。   “姐姐,你这病我也知道如何医治。你只要听我的话,这半月内一直用我开的药敷面,我保证你一定可以痊愈,并且不会留下疤痕。”嫣儿说的十分坚定,一点都不似是在吹嘘,这让‘豆子西施’的心马上活动了起来。   这些年她为了这个病没有少受苦,一开始也是找了个郎中看。可谁曾想那郎中竟是个虎狼庸医,给自己开了药,吃了非但没见效,脸上的痘子却是越生越多,以至于让她不敢出门见人。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的嫂子又来和自己闹腾,她是断断不会出来找大夫医治的。此刻听罗嫣儿说了这么多,她心里又怎能不动。况且那时嫣儿又与那男人打了赌,自然让这‘豆子西施’越发的安了心。   “你果真能治我这病?”豆子西施还是有些不确定,可精神却不似那时的那般激动,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   “姐姐,既然我说了,那我就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只是这半个月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用什么药你就要用什么药。若是你照做了,这半月时间,你这脸一定能痊愈了。”   “是啊!这位罗姑娘的医术可是比老夫的强多了。她可是药香夫人的唯一弟子,自然对你的病有办法。”   众人一听郭大夫说罗嫣儿是药香夫人的唯一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语,只是这一次都在说嫣儿或许能赢了这场比赛。那个和嫣儿打赌的男人脸色明显一变,心中竟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若是他早些知道嫣儿是药香夫人的唯一弟子,一定不会和她打赌。   “你是药香夫人的弟子?”豆子西施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有些不确定的问嫣儿。   “恩!这次下山我便是想找个地方开个医馆,替咱们雾柳镇上的父老乡亲们好好瞧病。地方没找到,却让我碰到了姐姐,既然你我有缘,我自然会将你脸上的病治好的,你只管放心。”   郭大夫一听嫣儿是来找地方开医馆的,脸面上竟多了一丝喜色,似乎十分赞成嫣儿开个医馆。   那豆子西施一听嫣儿这么说,知道自己真的是遇见贵人了,一时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边给嫣儿磕头边抽泣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妹妹竟会是药香夫人的弟子。我方才还用茶泼了妹妹一裙子,妹妹可千万别怪罪啊!”   嫣儿急忙去拉豆子西施,她可受不起这一跪:“姐姐真是多虑了,我怎么会怪罪。你我都是女子,自然知道这容貌之重要,虽说不是人人都以貌取人,可以貌取人之人却是大有人在。”嫣儿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方才与自己打赌之人,心中想着方才他说的那番话,此刻还有些刺耳。   那男人自然知道嫣儿说的是他,一时有些尴尬,红了脸面往人群中退去。   “你且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且坐到那边去,让我先看看你面部的情况,一会子我给你配制药膏和药粉,只要你用它们每日敷面匀面,不出十**的皮肤一定有所改善。”   李暮生不觉痴了,嫣儿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子与众不同,不似那些庸脂俗粉毫无个性。方才她能站出来替一个女子做主,就是身为男人的他却也有所顾忌,不敢如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大夫自然也看出了李暮生对嫣儿的新意来,心中又想起那日夏孜墨与罗嫣儿的光景,一时为他们三人叹息。   却说豆子西施到了这个份儿上自然是十分信任罗嫣儿,随着罗嫣儿去了方才诊脉的地方。她脸上的面纱自从上次被庸医欺骗后就一直未曾摘下过,如今嫣儿让她摘下,却依旧还有些难为,毕竟她的脸确实有些吓人。   嫣儿知道豆子西施的顾忌,她将所有人都使出,只留下自己和豆子西施,这样她就算摘除面纱心里负担也不会太大。   果然,豆子西施见人都被嫣儿支使出去,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将面纱除下,露出了一张满脸是痘的脸颊来。   嫣儿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张脸给吓了一跳。   豆子西施的整张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痘子,有些地方已经被她抓破,痘子上还结这痂,上面是黄色的脓水。没有挠破的地方也是红肿一片,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豆子西施看着嫣儿脸上惊诧的表情,一时又变的自卑起来,急忙将头低下,不敢让嫣儿看。   “是不是很可怕?我都觉得自己好丑,自打长了这些东西,我就再也不想见人了。”豆子西施低低的对嫣儿诉说,心中的自卑感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嫣儿知道自己有些施礼,忙缓和气氛道:“怎么会,每个人都会生病,只是不幸的是你的病是在脸上罢了!你放心,你这病我一定可以治好的。”   这话虽然有些宽心,但是嫣儿却是有把握治好她这个病症。   “你过来,我细细的瞧瞧你脸上的痘子,看看这些痘子要用什么药医治。”嫣儿说着起身伸手抬起了豆子西施的脸颊,细细的端详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治痘药方   嫣儿仔细看过后,发现这些豆子顶部都有一个小白点,有的已经发黄,里面似乎顶着一个硬质的东西,像要爆开一般。   豆子西施显得十分紧张,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嫣儿看:“怎么样?姑娘可找到了医治的法子?”   嫣儿看的仔细,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要紧张,姐姐这病其实也算不得大病,并不是害人性命的病。这是这病被你耽误的久了,需要你往后日日调理,方可痊愈。”   豆子西施满眼放光,得知自己脸上的痘子能好全了,眼中竟浸出了泪来,颤声道:“若是真能好了,妹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兰儿必定当牛做马来报答今日的恩情。”   原来这豆子西施真名儿叫苏兰儿,原本也是个温婉的可人儿,可自打四年前这脸上长出这些东西后,家中的人和周边的人便开始嫌弃。兰儿因此也被人叫做豆子西施,这些年也无人敢上门提亲,一直拖到了现在。   “兰儿姐姐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且歇歇吧!我这就给你去抓药碾药。”嫣儿在心里已经斟酌了个方子出来。   嫣儿本要出来拿药,哪知又被兰儿拉住了胳膊。原来这兰儿是个绣娘,但是每个月赚的银子还要补贴家用,家中的嫂嫂甚是严厉,她的银子自然都掌握在嫂嫂的手里,此刻她也是怕身上的银子不够,因红着脸山笑道:“妹妹,这药……贵吗?”   嫣儿心里一怔,才想到看病都是要收取诊金和药费。但是看兰儿身上的穿着打扮,一身粗布半旧的夹袄,裤子上还有两个大补丁。周身出了遮面的纱巾看似新的,其他都是半旧不新,想来家境并不十分殷实。   嫣儿知道兰儿问话的意思,因笑这安慰道:“兰儿姐姐就不必管了,医药费的事儿我都替你先出了,等你病好了往后若是有了银子再还给我吧!你只安心的坐着吧!”   李暮生也来安慰,他身上还带着些私房钱,若是替这姑娘付了医药费也是不成问题的:“姑娘就安心吧!这事儿我和嫣儿妹妹替你办了,你只好好坐着就是了。”   兰儿见李暮生也出来帮她,心中更觉感激,一时又流出泪来。   嫣儿忙安慰了几句,郭大夫也听见了他们几人的对话,心中更是对嫣儿佩服。   “郭大夫,可否请你家伙计替我抓几样药?”这里是郭大夫的地盘,嫣儿自然不敢造次,凡是还是要请郭大夫的帮助。   “好,罗姑娘自管说,我倒是也想知道罗姑娘用的什么良方。”郭大夫确实也想知道嫣儿会开出什么高明的方子来,毕竟这个病若是让他治疗,只怕也要用小半年才能勉强好了。可嫣儿只要半月,想来这方子一定十分的高明。   这习医之人最是怕药方外传,但是嫣儿却并不怕。她学医当年并非要用来赚钱,只是想造福一方百姓罢了,因此也十分大方,对着郭大夫笑道:“郭大夫真是过奖了,也不是什么良方,不过是普通的药方子罢了!这姐姐的病须得用内服外敷才能好。”   郭大夫饶有兴致,听的津津有味。这内服他是知道的,应该想的和他的药方差不多,可这外敷他也曾想过,但是这痘子毕竟是在面颊之上,外敷或许会留下疤痕,却也不敢让他轻易尝试。此刻嫣儿说了要内服外敷,一时招出了他的兴致来,因问道:“如何内服外敷?我倒是要听听这如何用药。”   嫣儿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李暮生:“内服者,不过是要开些发散排毒的药物,将姐姐身体的毒素排出,让身体重新畅通。我用的药方便是:大枣、熟地黄、番泻叶、野葛根、炒山药再加一味黄芩来调节气色。这外敷之药便会讲究些,我想做成养颜七子白,这七子白便是白术、白芨、白荷花、白茯苓、白僵蚕、白芍、白芷这七味药。我会先将这七味药碾成粉末,然后再加入绿豆粉。”   “绿豆粉?这绿豆粉不是用来吃的吗?若是敷面会不会?”郭大夫听嫣儿说起绿豆粉,有些怀疑的皱起了眉头来。虽然是绿豆有疏肝利胆之用,夏季可去暑气,但是敷面他却未曾听说过。   李暮生见郭大夫质疑,心中不觉也替嫣儿捏了把汗,怕她出错。   嫣儿只是笑笑,接着道:“郭大夫有所不知,这绿豆自古就有疏肝利胆,清热解毒之功效。兰姐姐的脸上毒素过多,且有许多化脓的地方,若是用着绿豆粉敷面,会将痘痘的毒性发散出来,还可消炎消肿,让痘痘自然消除。”   “哦!看来我果然是老了。”郭大夫听嫣儿讲解完,虽然并不知道这药方会不会起作用,但是他却也很是期待,想看看嫣儿究竟能不能成事,是不是他值得托付的人。   “郭大夫自谦了,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嫣儿怎敢在您老人家面前班门弄斧。”嫣儿谦虚的点了点头“只是这些东西要加了蜂蜜和成泥,然后每日每夜的敷在脸颊上,不出七日,这些痘子便会慢慢的变小乃至消失不见。若是用了半月,这皮肤还可变的莹润有光泽。”   “哦!果然是高明啊!这蜂蜜也是有清热解毒之作用,双管齐下,这病自然会痊愈。真真是高明啊!看来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不得不服老了。”郭大夫面上有些愧色,可更多的却是对嫣儿的佩服。   苏兰儿见郭大夫都说高明,心中更是多了许多希望出来,一时又感恩戴德的谢过了嫣儿。   嫣儿只是笑笑,央着郭大夫帮忙抓药。郭大夫急忙叫了药堂的伙计碾药配药,一时准备停当。   嫣儿拿了银子本来要给郭大夫付医药费,可郭大夫执意不肯收下,嫣儿只能待兰儿谢过了郭大夫。又将药递给了兰儿,叮嘱了一番用法和用量。兰儿谢过,二人商议半月之后在郭大夫的药堂见面,到时候一起见证疗效。   那打赌之人见几人说的这般笃定,心中早就没了底,乘着别人听药方无暇顾及,自己便从人群中偷偷的离开,一时不提。   却说嫣儿送走了兰儿,那些人中有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犹犹豫豫的走上前来。这老者白发白须,精神一看就有些不及,面颊赤色,一脸的病态。   这老者是看嫣儿将兰儿的病症说的丝毫不差,心里便动了要请嫣儿诊治的念头。但是这里比较是郭大夫的地盘,老者也是怕郭大夫不悦,只能站出身来询问郭大夫。   “咳咳……”老者一声沉闷的咳嗽声。   郭大夫认得此人,这老者以前常来药堂内拿药,众人都管他叫牛老汉。牛老汉是个寡老,早年间妻子因难产早死,只留下一子,前两年儿子被抓了壮丁,一直都未曾回来。因此他家中只有他一人,这些年都是靠倒夜香或是替人做点家居之类的活计维持着生活。   郭大夫见牛老汉往前早来,便急忙去搀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今儿个身子骨又不好了?”   这牛老汉有个咳嗽的老病,打小儿就作了这个毛病,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好了。牛老汉常说,这病只有他死了才能好了,否则一直就这个样子,好不了了。   牛老汉见郭大夫询问,一张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了些许难得的笑容:“郭大夫,我是见这位姑娘医术高明,老汉我也想请她瞧瞧,不知道这位姑娘肯不肯替老汉瞧病。”   牛老汉一双眼充满了祈求,静静的盯着嫣儿看。   嫣儿心中一痛,若是自己的爷爷活到现在怕是也是这般白发苍苍慈祥的模样吧!只是这样的老人却被病痛折磨着,却也叫人心痛。   嫣儿也赶上前去搀扶牛老汉:“大爷,您真是抬举嫣儿了。嫣儿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难得大爷您不嫌弃嫣儿,嫣儿又岂会决绝为您瞧病。您老先坐坐,我给您老把把脉。”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看嫣儿如何给这个久病不愈的老人瞧病。   牛老汉心中感激,忙随着嫣儿去了坐堂的地方,二人相对而坐,嫣儿便安安静静的把起脉来。这老汉的脉象一直不稳,有些虚弱,似是肝木太旺之症,且舌苔赤红,面颊也有些赤红,看来脾胃一直失和且心脏也不十分的好。这种病一般都是从胎内带出来的弱症,若是出生时就医治,此刻已经痊愈。但是病已经拖至此时,短时间内必定是瞧不好,只能是吃药调理,慢慢的养着。   牛老汉见嫣儿一言不发的诊脉,心中有些急躁和不安,连着咳嗽了两声急问道:“姑娘,你瞧着我这病还有没有治疗的法子?若是没有,你也自管说,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大半截子都已是入土了,倒也不怕了。只是我有一子,前几年被抓了壮丁,如今生死未卜,叫我老汉却也放心不下啊!若是能拖着病体见我儿子一面,我就是死……却也无憾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胎里的热症   牛老汉说的动容,自己先流出泪来。一个迟暮之人心中惦记着儿子,又怎能不叫人伤感。   众人也都被牛老汉说的个个红了眼圈,央求嫣儿道“姑娘,这牛老汉却也是个可怜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治治他的病,叫他能多活几年,好等着他的儿子回来。”   “是啊!再过几年说不定皇上下道圣旨将那些抓去的壮丁都放回来,我的儿子也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若是我还能活着,一定给他讨个老婆,让他好好过日子。”牛老汉一脸的憧憬,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嫣儿看着老汉的脸,心中怅然。想着自己这些天为情字煎熬着,但是面对这样的父爱,那些个煎熬又能算得了什么,真真是不值一提。   “罗姑娘,你可一定要替牛叔好好瞧瞧,牛叔真的是个可怜人。”郭大夫也不禁动容,这牛老汉的病他也是瞧过的,只是一直效果都不大好,还让牛老汉忍受着病痛的煎熬。若是此次嫣儿真能治好了牛老汉,却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嫣儿被众人围着,心中不由的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重了许多,因对着老汉如实道:“大爷,我方才替您老把了脉。我瞧着您老的病症一开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热症,只是这些年您老一直未曾当会子事儿。如今您老了,却又凭添了许多病症出来,几番夹击,您才会夜不能寐,一到二更十分便会剧烈咳嗽,每次咳嗽都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全身无力。可是一到了五更这病又会弱,一整个白天都会缓和些,但是若是干重体力活,便又会勾起病症来。您老人家还有个不喜热食的毛病,时常心中作烧,不思饮食,不知道小女说的对不对,可是大爷的病症?若是说的不对,大爷莫怪,自当我年小瞧的不准。”   嫣儿将时间都说的十分清楚,可她心里也再打鼓,生怕说的不对。   李暮生也替嫣儿捏着一把冷汗,虽然方才那兰儿的病说的不差,可这位老人看着确实已是病入膏肓的模样,真怕嫣儿看不准,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谁知那老汉听了嫣儿的话,顿时狂喜起来,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一般,摆着手儿笑道:“姑娘,你真是神人啊!竟将老汉的病症说的一字不差。这些年我也是瞧了好些个大夫,可没一个能说的如你这般透彻的。我这病症却是从娘胎内带出来的,小时就觉得浑身作烧,喜凉不喜热,所以这些年我都喜欢吃凉食,不喜热食。”   众人听牛老汉的话,一个个都将嫣儿视为神人,佩服的紧。那些个有病的自然都不想错过这个良机,一个个开始琢磨着能让嫣儿给瞧瞧病。   “姑娘既然看的如此准,那想必开的药一定也会十分高明吧!”牛老汉对嫣儿满怀信心,将自己能活着看到儿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嫣儿的身上。   嫣儿笑着挠了挠头皮,她记得以前药香夫人说过,这种胎内带出来的热毒,一般都要慢慢调理才能日渐好起来,尤其是要用紫河车这味药。紫河车也是从胎内带来,最是对这种胎内的弱症有好处。   嫣儿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得好这位老人的病,只能笑道:“您老放心,虽然我不确定是否能根治您老的病,可我会尽力,您只管放心吧!”   老人听闻嫣儿说这些,心中又安了许多。   嫣儿一时开了药方,交在了老人的手里。   郭大夫知道这牛老汉身上的银子并不多,便免费替老人拿了药。   众人见郭大夫如此仁义,心中越发想抓住机会让嫣儿瞧病,遂一个个求郭大夫。郭大夫正想看看嫣儿的本事又多大,便拉过嫣儿来,想商议能不能让嫣儿现在自己的药堂坐堂一个月,先看看效果。   嫣儿正愁没找到铺面,每天无所事事。如今郭大夫给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嫣儿自然一口气答应了下来,现在药堂坐堂,闲暇时间也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铺面,如此一举两得,却是好事。   只是嫣儿忽的又想起杜萧娘来,这杜萧娘可是跟着她来这里做活的,若是让她每日待在自己的家中,日子久了必定会腻味的。嫣儿又见郭大夫的药堂确实是缺个女人,比如包扎一类的活计都可以用个女人去干,因对郭大夫提了杜萧娘的事情,想让郭大夫考虑一下,看能不能杜萧娘过来帮忙。   嫣儿心中也不确定郭大夫是否会应,一阵七上八下。可没想到郭大夫非但没有迟疑,反而答应的十分痛快,让她第二日就可以来药堂帮忙,至于工钱会按照伙计的待遇给。   嫣儿大喜过望,一时谢过了郭大夫。   郭大夫只说:“不必谢我,往后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只要好好瞧病就行。”   嫣儿不知道郭大夫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可是又不好问,只能谢过。   当日嫣儿便在郭大夫的药堂中坐堂,看病之人络绎不绝,一下子排起了一条大长龙,直到天色渐黑,嫣儿才停下来休息。   嫣儿舒了舒有些疲累的筋骨,李暮生已经端了茶碗过来。这一日嫣儿太累,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自己却没有办法帮她分担,只能这样看着。   “嫣儿妹妹,你快喝口茶吧!今儿个怕是你都累坏了,我替你捏捏。”李暮生体贴的站在嫣儿的身后,替嫣儿按起了肩膀。   这让嫣儿变的不自在起来。急忙躲闪道:“暮生哥,我不累,你快坐着吧!天都这么黑了,咱们怎么回去?”   嫣儿只能找个话茬岔开方才的尴尬。   李暮生有些失落,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嘲讽,像是对自己的嘲笑一般。见嫣儿问起,只笑道:“这你不必管了,郭大夫已经出去给咱们找马车了,过会子就来了。”   嫣儿“哦!”了一声,见李暮生脸色十分的不好,知道他肯定是心中不舒服。   “你……”   “你……”两人几乎一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字来。   尴尬的气氛越甚“你先说吧!”嫣儿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先让李暮生说。   李暮生倒也不推辞,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此刻这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药堂的伙计早都回了家去,方才的药都是嫣儿亲自抓的。他其实最想知道的便是嫣儿为何突然回家来,是不是和夏孜墨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嫣儿妹妹,你为何如此突然的回了家?真的是药香夫人放了你的?还是……”李暮生始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他已经看到嫣儿的脸色大变。   李暮生的问话让嫣儿又想起了夏孜墨的利用和背叛,本来今日的忙碌已经让她将痛苦暂时忘却,可此刻李暮生又将伤疤揭开,汩汩的流着血。   嫣儿不想让李暮生知道内情,毕竟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那齐安侯如果真的因为这个药物丢了性命,那也是自己一个人承担,而不会去连累别人。   嫣儿假装放松的笑了笑,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师傅既然让我下山,那肯定是为了我好。再说半个医馆也是我的心愿,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嫣儿故意盯着李暮生询问,摄人心魄的眼神让李暮生手足无措起来。   “不,没什么不好。我自然是希望嫣儿妹妹能在家中,这样我便每日都能见到妹妹了。”李暮生说出了心中所想,想着每日都能见到嫣儿,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兴奋的事情。   “那就好,往后我就在这里了,哪里也不去了。我只想好好的开个医馆,好好的替镇子上的人瞧病,就像今日这样。你瞧瞧那些病人,他们都需要我。”嫣儿想着今日的事情,想着今日瞧过的病人,心中不觉有种十分满足的感觉。   李暮生听着总觉得嫣儿有些不对劲,什么往后就在这里了,哪里也不去了!听她的意思仿佛是不打算嫁给洛城的夏孜墨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出了事?   李暮生骨子里是希望夏孜墨和嫣儿出事的,最好二人从此不再见。可是他也知道嫣儿的心意,若不是背叛,她是不可能放弃夏孜墨的。可若是背叛,那嫣儿岂不是伤心死了?   李暮生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看着嫣儿带着笑容的脸,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问问嫣儿。   “嫣儿妹妹……你……你和他怎么样了?为何你方才说要一辈子在这里?难道你不打算嫁给他了?”   嫣儿听着李暮生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脸色也跟着灰暗了下来。想着昨日药香夫人说的话,此刻她依旧心如刀割。赤luo裸的欺骗,她却一直都相信着。   她又何尝想要放弃他,但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夏孜墨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嫣儿笑的凄然,但是她也知道这是她自己一人的事情,和李暮生无关。若是说出来,依着李暮生的脾气,怕是又要吵着嚷着去找夏孜墨讨要说法,她不希望那样。她想要离开的有尊严,而不是无休无止的纠缠。 第一百九十章坦白告知   “暮生哥,你就别问了。我与他之间的事儿我想自己安安静静的解决,往后我只会把心思都放在医馆内,治病救人才是该做的事情,其他的我真的不想再想也不想再提起,也请你能理解我。”嫣儿有些自嘲,毕竟是她看走了眼,错将夏孜墨当了良人,这一世才会这般的痛苦。不过好在自己还有医术在身,往后还能悬壶济世,救人于病痛之中,却也是一种安慰。   李暮生看着嫣儿有些哀伤的眼神,又听着嫣儿说出这番话来,心中越发心痛。看来她果然是与那世子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说出这些看淡世事的话语来。   既然夏孜墨放弃了嫣儿,那他李暮生绝不会放弃。李暮生似是下了决心一般,紧紧的捏了捏拳头,伸手拉住了嫣儿的柔荑。屋内渐渐的昏暗了下来,夜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店门也紧闭着,偌大的空间中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李暮生拉过了嫣儿的手,立刻感觉到嫣儿的慌乱。她想抽回手,可李暮生却握的更紧:“嫣儿妹妹,不管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说,我心里只有你,不管是这一刻或者是下一刻,还是这一辈子,我都只为你动情动心。既然你我已经有了婚约,那就让它变成现实可好?你……让我照顾你可好?”   李暮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在这暗夜里显得有些迷醉富有磁性。但是嫣儿却开始完全的慌乱了,她使劲的抽出了手。她已是个废弃之身,两人的婚约当时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自己打定主意要开医馆,就应该退了才对。   李暮生看着嫣儿抽出了手,心中一凉,但是他依旧不放弃,又扳过了嫣儿的双肩,一双眸子柔柔的看着嫣儿的脸颊,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可是我愿意等。我求你给我这个等待的机会可好?不管多久,我都能等。这么多年,我寒窗苦读,为的也是想能有个好前程,往后可以给你一个好的生活,难道你都不懂吗?”   李暮生说的有些激动,又见嫣儿轻蹙眉头,眼眸如水,美的如同月中的仙子一般。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刻这般情景,又叫他如何不动心。李暮生心不觉有些痴迷了,一时把持不住,便俯身轻轻的吻上了嫣儿的柔唇。   嫣儿的唇如樱花一般柔软香甜,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便让李暮生如坠云雾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这般的美妙滋味对嫣儿来说却是惊吓,她从未想过李暮生竟这般的大胆。而且她的唇已被夏孜墨吻过,以后任凭是谁,她也不想再让他触碰。   嫣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立刻别过脸去,一脸的慌乱和惊诧,眼睛里充满了无辜,颤声问李暮生:“暮生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暮生刚感受到了软语温香,还未回味过来,却已经消失。李暮生看着嫣儿慌乱的脸颊,一时也开始尬尴起来,躲闪着眼光喘气道:“嫣儿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你,太迷恋你了。若是你不喜欢我再也不会这样了,请你相信我。”   嫣然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尬尴,她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唇,别过脸去:“好,我信你。”嫣儿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一般,转身道“暮生哥,我……我想说你往后别在往我身上用心了,你……你该找一个懂你的女子,好好的成家。我……我不适合你,我已经……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不值得你这样待我,你忘了我吧!”   嫣儿真的不想让李暮生再这样为她付出了,毕竟自己已经是废了身子的人,他这样做只会让嫣儿更加愧疚。   李暮生不懂嫣儿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死心?嫣儿的表情彻底的刺痛了他,他一定要知道为了什么,因怒色道:“嫣儿妹妹,你这究竟是为何?既然你方才说了往后别让我提起世子爷来,那你为何又不能接纳我?难道你这一辈子都不算嫁人了吗?还是你这个只是托词,想让我对你死心?”   李暮生的眼睛红红的,一手已经紧紧的捏住了嫣儿的肩膀。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罢了,而她却不断的将自己拒之门外,一推再推,叫他情何以堪。   嫣儿看着李暮生有些骇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诉说,她还不能完全信任李暮生,将她已经**这样的大事告诉他。嫣儿感觉到肩头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痛苦的摇着头,紧咬着下唇,眼睛里都是水汽:“暮生哥,求你别再逼我好吗?我真的不能说,我求你放过我好吗?就让我这样守在父母身边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我求你了。”   嫣儿所剩的也只有祈求,旁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如豆的灯光可能是因为快没油的缘故,已经越来越暗,仿佛快要熄灭了一般,可又坚持这最后的坚持,不肯熄灭。   李暮生痛苦的看了看油灯,此刻它的黯淡显得是多么的讽刺,就像是他的不肯放弃,那样的无助。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吗?你让我该如何死心?”   终于,李暮生再也支持不住,他痛苦的一寸寸松开了捏着嫣儿肩头的手指,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流了出来。   一个男人的眼泪就这样一滴滴在一个女人面前流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谁又知道,不流眼泪不代表他不伤不痛。流眼泪也不代表他脆弱无能,只能说他是太痛,他也需要发泄需要疗伤。   李暮生哭的摇摇欲坠,一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骨骼发出了挤压后的咯咯声,在这暗夜里格外的刺耳。   “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只有他,我不过是你认为的哥哥。可是既然你放弃了他,那你为何又不能接受我?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差,真的就一点都不能打动你的心?”李暮生苦涩的看着嫣儿“嫣儿妹妹,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事情都是最清楚的。如今你就这样毫无缘由的将我拒之门外,让我怎么甘心?”李暮生再次捏着了嫣儿的肩头,声嘶力竭的道:“你说,让我怎么甘心?让我往后如何面对你,如何自处?”   这声音充满了绝望,震得嫣儿的耳膜一阵阵发蒙。看来事到如今若是她给不出留有,李暮生是绝对不会信服的。既然这样,那就将真相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不堪的女人,让他彻底的死心。   嫣儿也流着眼泪,她决定将自己的伤口再次撕开,只有让自己痛了才能治愈他的痛苦。   嫣儿闭着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双眸紧紧的盯着李暮生,如浴火的凤凰一般,坚定的看着:“暮生哥,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不能再接受你吗?那好,那我告诉你。我……你一直认为圣洁的妹妹,实际上已经不在是过去我的了,我的身子已经不再干净了。”   这一句末了,那李暮生就想是风中的一片枯叶一般,浑身无力,一双手重重的落在了侧身处,眼睛直愣愣的,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你怎么会?那男人是谁?是他吗?”   李暮生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甘心。但是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也觉得如此的无力。   “是的,是他。”嫣儿不卑不亢,既然做了,她就知道有一天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了总是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嫣儿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她这样未婚就**的女子,多半都会被浸猪笼,或者是送到镇子上的清洁堂去,哪里都是死了男人又没有子嗣的寡妇,婆家为了让她们守贞都会将她们送到清洁堂去。清洁堂内没有男人,都是女人,而且她们都是自给自足,从来不和外界联系。那些女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男人,或者有的女人之间耐不住寂寞会自梳。   嫣儿从得知被夏孜墨欺骗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她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李暮生不知道这夏孜墨究竟是如何骗的嫣儿**的,他心里真是恨透了这个男人,若是当初知道他会有这份心思,一定不会将嫣儿交给他。   李暮生痛苦的要死,闭着眼睛问:“那既然你已经**与他,为何还要自己过一辈子,不肯嫁给他?”   一个女人既然委身与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往后还如何活下去。若是不肯嫁这男人,那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是被家族遗弃,从此自己一个人生活。这样的命运太过悲催,李暮生一想就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嫣儿被李暮生问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一时语塞低下了头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表明痴心   李暮生见嫣儿一言不发低下头去,似是十分的委屈。他又想着夏孜墨的身份,看来必定是他先抛弃了嫣儿,嫣儿才会如此。   李暮生越想越气,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了墙上,这个畜生,怎能做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来。白白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却又对她不理不睬。   “说,是不是他不要你了?我这就去找他,让他娶了你。”李暮生眼冒怒火,他绝对不能看着嫣儿受到这样的屈辱。   “暮生哥,我求你了,你千万别去找他,我只想好好的开个医馆,替这镇上的百姓瞧病。我求你让我安静会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嫣儿拽着李暮生的胳膊,几乎要跪下来求他。   这样的嫣儿让李暮生越发疼惜,让他的心都跟着她揪在了一起。   李暮生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既然这个男人不要嫣儿,那他要。不管嫣儿心里有没有他,他都愿意要。   “好,从此我不会在问你这些事情。但是只要你愿意说,我便会一直在你身边聆听。”李暮生轻轻的握住了嫣儿消瘦的手掌,手掌心内没有丝毫的温度,冷的吓人。   也许心死了吧!这掌心的温度才会消散开来。   李暮生摊开自己的掌心,将嫣儿的掌心与自己的相对,他要温暖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温暖她的心。   “嫣儿!”李暮生不想再叫她妹妹,她已经长大了。   嫣儿显然是对李暮生的称呼有些诧异,她迟疑的抬起了满含泪水的双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想好了,我还是要娶你,咱们俩的亲事不能作废,我也不会让它作废。”李暮生心里早有了打算,他虽然也是个俗人,心里也想着自己爱的女人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他。可是时至今日,虽然嫣儿**与人,可他心里还是完完全全的爱着她,不愿看她受委屈。既然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他又为何不能娶嫣儿为妻了?   嫣儿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显然是被李暮生弄迷糊了。这失贞的女子谁还敢要?自古以来女子失贞多数人都会避之不及,有的还会落进下石,唯恐沾染上了晦气。可他竟然会追着赶着的要一个辱没门风之人,叫嫣儿心中更加愧疚。   嫣儿虽然已经失了身子,可她还有些骨气。李暮生的这些话让她立刻想到了施舍,自尊心马上作祟起来,因从李暮生的手中抽出手来,不悦的道:“暮生哥,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你是想怜悯我,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虽然我现在做了辱没门风之事,可我也不想连累你。你和苏婶子待我已经很好了,往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女人的。”   “不,嫣儿,你错了。我不是怜悯你,也不是可怜你。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了,你让我如何装的下别的女人?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不会嫌弃你,你在我心里始终如一,至死不渝。”李暮生狂热的搂住了罗嫣儿,他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嫣儿,请你相信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何曾说过谎话?原本我是想要退出成全你和那个畜生,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却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了。”李暮生将嫣儿搂的越发紧,让嫣儿几乎喘不过来气。   嫣儿挣扎着,她能感受到李暮生的真诚,她也相信他说的都是实情。可就算李暮生不介意,她自己也会介意她现在的这个状态。   “不,暮生哥,我真的不能害了你,我求你放开我,我求你放开我好吗?”嫣儿几乎哭出来,这种爱是她承受不了的,重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不,我不会放开,不管往后你如何赶我,我都不会放开。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   李暮生明显开始耍赖,这个时候他只想嫣儿能答应他,其他的他全都不在乎。   “暮生哥,你……你怎么能这样,若是你真娶了我,我怕你以后会后悔的。”嫣儿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毕竟那个男人会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她不信,即使他现在不介意,那以后呢?人生的路还长着呢,难保那一日他嫌烦了,便会将自己身上的污点无限的放大,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若是你不信我,那我可以给你发誓,若是我李暮生往后负了罗嫣儿,或者是嫌弃了罗嫣儿,那我情愿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暮生伸出手来指天起誓,他认定的事情都是一辈子的,没有什么能让他改变初衷。   嫣儿被李暮生的誓言感动的几乎流出眼泪来,都说患难见真情,真真是一丝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暮生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能让嫣儿心里感到温暖。   嫣儿哭的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做好了要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可他却不嫌弃,不嫌弃她是个废弃之身,怎能不叫她动容。   李暮生见嫣然哭的满面泪痕,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的忙笨手笨脚的替嫣儿擦眼泪,口内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惹得你不高兴了?”   这一句让嫣儿在也忍不住心头的感激,伸开双臂便扑在了李暮生的怀中,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你让我如何还的起?”   一语末了,却听门吱嘎一声开了,郭大夫已经找好了马车。   郭大夫见二人相拥在一起,又见嫣儿哭的如同泪人一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避,只尴尬道:“罗姑娘,你们的马车好了。”   嫣儿和李暮生也一脸尬尴,二人已经快速的分开,嫣儿正在边上抹着眼泪,口内却道:“有劳郭大夫了,那我们这就先回去了,明儿早上再来。”   嫣儿急急的夺门而出,李暮生也急急的追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郭大夫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胡乱猜测一番,便也关了药堂的门,回了家中去。   却说一路上嫣儿一直不敢和李暮生说话,只催着马车夫快些回家。李暮生也知道嫣儿需要时间考虑,便也不去追问。   二人一路坐着马车回了家中。罗家已经急作了一团,这么晚了嫣儿还不回来,自然都十分的担心。   林氏、杜萧娘和锦儿早就在门口等着,二人见嫣儿和李暮生坐了马车回来,才都放下心来。   “婶子,让您担心了。嫣儿妹妹今日在郭大夫的药堂内坐堂,因瞧病的人太多,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婶子莫怪。”李暮生急忙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生怕林氏责难。   “哎呀!这是好事啊!我就怕没人让她瞧病呢!”林氏听着嫣儿去坐堂,心里一阵高兴。   “娘,瞧您这话说的,姐姐那么厉害,又怎会没人找她瞧病呢!您看着吧!只怕往后她连休息的时候都没了,都要去瞧病了。”锦儿忙替嫣儿拍了拍周身的尘土,想着姐姐以后能去坐堂,那她也能时常去镇子上玩耍了,心里也是美的紧。   “咱们还是快回屋里说话吧!大哥和婶子还在屋里等着呢!”杜萧娘提醒林氏。   “你瞧瞧,这一高兴就连进家门都忘了。”林氏说着就要去给马车夫钱,可郭大夫早付过了车马费。林氏只能谢过马车夫,看着他离开才交了嫣儿等人往屋里去。   林氏本打算也叫了李暮生去坐坐,可毕竟天色太晚,李暮生谢过了林氏的好意,却往自己屋里去了。   临走前又让嫣儿别忘记明早去郭大夫哪里的事情,嫣儿点头表示感激,二人才分开。   到了屋内,嫣儿先去见过了罗母,将今日之事说与了罗母听。罗母听说嫣儿找了坐堂的差事,心中自然喜,便说了些让嫣儿好好瞧病的话。嫣儿一一的应了下来,才回了林氏的房中。   罗晋人也在林氏的房中,他正逗着小豆子玩耍。这小豆子似是和罗晋人十分的亲密,一脸的笑容。   “爹,我回来了。”嫣儿见过了罗晋人,杜萧娘已经将小豆子从罗晋人的怀中接了过来,立在了边上。   “恩!我听你母亲说你去找医馆了,可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罗晋人做了这么多的散医,其实他也早有打算开个医馆,只是有这一家人要养活,去镇子上还要另觅地方,却也麻烦。既然现在自己的女儿有此想法,理当全力支持才对。   “还没找到,但是女儿已经和郭大夫说话了,这一个月就先在他老人家那里坐堂。这段日子女儿也可以四处再打听一下,慢慢的找吧!”罗嫣儿如实回答。   罗晋人似是十分满意嫣儿的回话,这一月间也可以让她先体验一下大夫的生活,让她长点经验。让她明白这行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良好的耐心才行。   “恩!如此甚好。那这一月你可要好好瞧病,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啊!”   嫣儿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知道爹爹,请您放心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台好戏(上)   林氏趁着嫣儿和罗晋人说话,又和锦儿将晚上的饭菜给嫣儿热了热。嫣儿吃罢了饭,又将郭大夫同意杜萧娘去药堂的事情说了一遍,杜萧娘十分感谢嫣儿。   是夜,万籁俱寂,华光似水。嫣儿躺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想着今日和李暮生之间的事情,虽然他说他是自愿要娶她为妻,可她到现在心中还是觉得不妥,总觉得太委屈李暮生。   正想的出神,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嫣儿以为是刘金莲的恶作剧,并没有理会。这刘金莲为了欺负嫣儿,时常假装故意敲门,嫣儿才不愿上她的当。   “嫣儿,是我。”   嫣儿听着似是杜萧娘的声音,这么晚太怎么来了?嫣儿心中一紧,以为是小豆子又闹肚子,便急忙起身去开门。   “婶子怎么来了?是不是小豆子又闹肚子了?”嫣儿开门口第一句就是问小豆子的病情,却也叫杜萧娘好笑。   “没有,我是有事儿找你说。”杜萧娘说着便径直的坐在了炕沿上。通过这一天的了解,杜萧娘已经大体知道了张氏和刘金莲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嫣儿现在的处境和罗家奶奶的态度,更加知道了嫣儿马上要和李暮生成亲一事。   嫣儿关了门,也过来坐在了炕沿上:“婶子找我有什么事情?不会是为了明日去药堂帮忙的事情吧?”   嫣儿也想不出来杜萧娘会有什么事情找她,心中正在暗自猜度。   杜萧娘先是看了看门窗,似是十分谨慎一般,待确定屋内只有嫣儿一人,且门窗都是关着的,才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询问道:“嫣丫头,你可知道你家二娘有个表哥?”   嫣儿不知道杜萧娘为何会问起这个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张氏还有个表哥,虽然嫣儿知道那表哥是个冒牌的。但是她看杜萧娘的脸色十分的谨慎,看来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嫣儿也不想藏着掖着,只点了点头:“恩!这事儿我是知道的。那人叫吴小六,当日就是他送了我二娘来的我们家。”   杜萧娘点了点头,但是脸面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似是不好言语一般。   嫣儿见她这般模样,越发笃定她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正好这些天她也正想拿张氏开刀,除去张氏,若是这杜萧娘真的听说了些什么有用的情报,倒也能帮她一帮。   “婶子,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你瞧见了什么?看你这表情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若是你听见了或是瞧见了可一定要对我说,一定不能藏着掖着。”   “这……”杜萧娘脸上的为难之色越甚,不知道该不该和嫣儿说。但是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嫣儿,犹豫良久才道:“罢了罢了!我豁出去了。今儿个我带着小豆子出门去玩,可在咱家后院的门口却见到了你二娘和一个男人。我明明瞧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不似一般的表兄妹关系,隐隐的我还听见你二娘说让那男人害你母亲和锦儿。可当我上前问来人是谁是,你二娘却又说是她家表哥,我看那表哥似是大有问题,你可得小心他们。”   原来今儿张氏捎信给吴小六,想让吴小六帮她早日除了林氏,这才有了杜萧娘看到的一幕。   嫣儿一听杜萧娘说的这些,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张氏竟然这么快就要下手了。她本来还想等自己缓一缓再去处理张氏的事情,可如今看来真的是不能再等了,只能是早些出击,否则她就要伤害自己至亲的人了。   嫣儿感激的看了看杜萧娘:“婶子,真是感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婶子帮忙,不知道婶子肯不肯?”   杜萧娘正愁着没办法报答嫣儿一家的恩情,此刻嫣儿有求于自己,又岂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责无旁贷。   “你说吧!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一定会帮你。”   嫣儿感激的点了点头,在杜萧娘的耳旁说了一番话。杜萧娘边听边点了点头,只道:“行,就照这么办。”   第二日早上,嫣儿起了个大早,今日要做的事情太多,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   吃罢了饭,嫣儿便带了杜萧娘往郭大夫的药堂去了。   郭大夫早在药堂等着嫣儿,今儿个已经有许多病号慕名而来,在药堂门口排起了长龙。   嫣儿一来,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罗大夫来了,大家都安静了。”   这些人先是问候了罗嫣儿,又给嫣儿让出了一条道来。嫣儿打了招呼带了杜萧娘先是见过了郭大夫,郭大夫又给杜萧娘派了个包扎的活儿,这才各自忙活起来。   杜萧娘在药堂内的作用并不大,只是偶尔的帮忙包扎和安抚人群中的病人。待不忙的时候,她便推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向郭大夫交代了一番便按着嫣儿昨晚说的路一径的去了吴小六家送信。   吴小六正吃了早饭打算去赌场溜达一圈,才出了门却遇见了正在门口守候的杜萧娘。   “你可是张家妹子的表哥?”杜萧娘赶上前去问话。   吴小六盯着杜萧娘看了许久,才想起她是昨日在罗家遇见的人。这吴小六猴精的很,这罗家人怎么会知道他家的路线,一时便警惕的道:“你不是昨日的哪位杜家娘子吗?你找我什么事情?你又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杜萧娘笑了笑,装作十分傻的样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瞧你这记性多好,我可不就是杜家娘子吗!因我今日要来镇子上办事,你家妹子就托我给你捎封信。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信吧!”   吴小六心中怀疑,这张氏虽说也识的几个字,可若是让她写信,那真是没有那个可能。吴小六狐疑的接过信来,心里虽然怀疑,可嘴上却说:“那真是太谢谢杜家娘子了!我家表妹给你添麻烦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我住在罗家还要麻烦张家妹妹才对呢!既然信你收了,那我就先走了。”   “那杜家娘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杜萧娘按照嫣儿说的话,辞了吴小六,一径的往前走了几步,却并不回药堂去,而是躲在了右手边的胡同口,偷偷的看着吴小六的一举一动。   这吴小六待杜萧娘一走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了信,想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可待他打开信却彻底的失笑,原来这纸上一个字没有,只是画了一幅图画。图画上画着一间房屋,还画着一张床,床边上画了一男一女两人,这两人两条胳膊交汇在一处,似是十分的亲密。再往左边看,又画着一个太阳,似是正午一般。   吴小六看着这满纸的鬼画符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这果然是张氏的笔记,她既不会写字,画了画儿代替也是有的。   吴小六细细的端详着画,看了半响才拍着脑门笑了起来:“哎呀!我怎么这么笨,连这个都看不懂。”   原来这吴小六将画中之物联系在一处想,便是张氏想让她在今天正午十分在张氏的家中见面,当然见面的目的便是要二人欢好,以慰相思之情。   吴小六近日真好打着饥荒,张氏的这份信无疑是旱季里的一场雨,让他精神大振。想着悍妻正好在家中睡觉,吴小六便屁颠屁颠的往张氏家中走去。   这一切都看在杜萧娘的眼中,看来嫣儿的计策果然奏效。   再说张氏这边,早晨梳洗之时却在窗边的花瓶下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信件自然是吴小六的邀约,让她去她家等着,说是十分的想念她。张氏因昨日为未能和吴小六做成好事,心中也是有些不甘,此时吴小六邀约,又岂有不去之理。   原来张氏这封信却也是杜萧娘早上所为,昨晚嫣儿和杜萧娘商议好了计策,便写了这封信让杜萧娘放在张氏的房中。杜萧娘早起便以借针线为由去张氏的房中,后趁着张氏去找针线的时候将这份信压在了张氏的花瓶下面。   张氏本就和吴小六有私情,以为是吴小六夜里偷偷潜入她房中搁的信,自然也不怀疑。一时收拾打扮妥帖,便寻了个由头去了镇子上找吴小六。   这二人都不知道这是嫣儿设的圈套,想让他们二人往里钻。   准备好了一切,杜萧娘便雇了马车打算去拉了林氏来这里捉奸。   林氏正在房中收拾绣线,小豆子由锦儿带着出去玩耍。   杜萧娘远远的将马车停在了路边上,这才悄悄的去了罗家找林氏。   林氏看到杜萧娘显得十分的惊诧,她不是一大早和嫣儿去了药堂吗,为何还会在此?   “妹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和嫣儿在一起吗?”林氏有些杯弓蛇影,生怕是不是嫣儿出了什么事情。   “大嫂子,我是嫣儿叫我回来的,她说让嫂子您去看一场好戏,还说让您叫了罗老夫人呢!”杜萧娘虽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可她还是想卖个关子。   “好戏?什么好戏?镇子上来了戏班子吗?”既然不是嫣儿出事,林氏也放松了许多。   “可能是吧!嫣儿只说让您务必要叫了罗老夫人去看戏,若是晚了就看不上了,您还是快些去叫老妇人吧!”杜萧娘催促,她也怕过了时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台好戏(下)   林氏见杜萧娘催的紧,便整了整头发,又换了身衣裳:“行,妹妹别急,我这就去叫娘来。只是锦儿和豆子还在外头玩呢!妹妹快去把他们也找来带上吧!”   林氏说着便去了罗母房中叫罗母过来。罗母最是个爱热闹的人,听说有戏看,哪有不去的,急忙收拾了衣裳头发,随着林氏出了房门。   杜萧娘已经找来了锦儿和小豆子,她可不想让小豆子看到如此肮脏的一幕,因想着让小豆子去李暮生家里玩玩:“大嫂子,嫣儿说人太多,怕踩伤了小豆子,我看不如将豆子放在李嫂子家中吧!等我回来再去接他。”   正好锦儿来了月事,也不想动弹,便自动请缨说要看着豆子。林氏也乐的安排,没有了锦儿她还觉得清静些呢!便也同意了下来。   三人一径上了马车,往镇子上去了。   再说那吴小六得了信屁颠屁颠的往张氏的房里去了,到了院门口见门是开的,吴小六知道一定是张氏在屋里等着,便推门而入。   果然,张氏一大早就来了屋里等着,左等右等总不见吴小六来,张氏气的只骂:“这死鬼,怎么还不来?”   正气的骂娘,却听门哐啷一声响了起来。张氏心中暗喜,肯定是吴小六来了,如此想着便赶紧起身捯饬了捯饬头发,欣喜若狂的等着吴小六进门。   “我来了。”吴小六快速的进入屋内,猴急的关了门,径直的往张氏的床边走来。   “想我了没?快让我亲一口,我都快急死了。”吴小六顾不上多说话,上前搂住坐在炕沿上的张氏就亲。   张氏早就等的不耐,她本就是个欲求不满之人,那一日勾引罗晋人没有得手,如今见到吴小六,早就浑身化作了水,恨不能立刻就和吴小六缠在一起。   张氏喘息着一手摸着吴小六的胸膛,娇嗔道:“你怎么才来?人家都快想死你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也不知道人家想你想的多苦。”   吴小六一只手已经滑入了张氏的胸口,用力的揉捏着那一团绵软,喘气如牛的道:“我的小姑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吗?快,快脱了衣裳让大爷爽一爽,大爷我最近正好火大的很。”   张氏本就是个狂狼之人,一听此话立刻浪笑起来,故意用手扯开了衣裳,露出了一抹雪脯来,一只手又去解吴小六身上的衣裳,媚笑道:“哼!我就知道我是你出火的。既然你这么想我,那还不快来,难不成让姑奶奶我伺候你不成?”   “吆!你还别说,大爷我从来都是伺候女人的命,还从没被女人伺候过。不如今**就让大爷尝尝鲜,伺候大爷一会如何?”吴小六yin笑着将张氏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自己却倒在了被褥上,等待着张氏伺候她。   “好,那姑奶奶我就伺候伺候你。”张氏媚笑着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和吴小六的衣裳,二人一番**之下,开始**起来。   红绡帐中一时喘气声起,痴缠的声音不绝于耳。   耳鬓厮磨良久,吴小六才散了**。两人赤条条的躺着,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瞧你这狼样,真是过瘾。”吴小六夸赞张氏。   张氏也不脸红,一手摸着吴小六的胸膛:“那是,你也不瞧瞧姑奶奶是谁,想当年姑奶奶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   “行了行了,我的花儿,我都被你折腾的累死了。先容爷睡个觉,待醒来爷再伺候伺候你,让你也爽一爽。”吴小六说着便睡了过去,不一会鼾声四起。   “真是猪,连睡觉都这么快。”张氏也觉眼皮发沉,便搂着吴小六的腰睡了过去。   再说杜萧娘带着罗母和林氏一路往张氏家中来,这二人还蒙在鼓里,一直以为是要来看戏。直到快到张氏家的胡同口时,罗母才发觉不对劲,因问杜萧娘道:“不对呀!戏台子也不是这个方向啊?我瞧着这方向不是去我家媳妇的家里吗?你到底叫我们做什么去?”   罗母开始怀疑杜萧娘的所作所为,以为她要害自己,毕竟她才来几天,谁知道是不是好人。   林氏也探出头看了看,果然是去张氏家中的那条路。那一日抓奸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又怎会忘记。   “是啊!大妹妹,你这到底是叫着我和婆婆去做什么?”林氏也满腹狐疑。   杜萧娘见瞒不住,便姐忙赔礼道:“老太太,请您容我慢慢说来。只是若是我说了,您老可千万别动气。”   “你且说,什么样的大风浪我没见过,我不动气就是了。”罗母表了态,让杜萧娘说。   杜萧娘得了信,这才道:“不瞒老太太和大嫂子,今儿早上我和嫣儿去郭大夫的药堂,先前还好好的,可后来你猜猜我碰到了什么人?”杜萧娘故意买了个关子,让她们二人猜测,二来也是想拖延时间,她也怕罗母知道真相后会下车离去。   这婆媳二人面面相觑,林氏一时摇头道:“不知道,妹妹到底遇见了谁?”   杜萧娘看了看罗母的脸,这才怯怯的道:“我们看见了金莲她娘。”   这一句末了,罗母马上笑了起来:“哎呀!我说你要说谁呢,原来是凤娇啊!凤娇今儿个回家拿东西,她都已经和我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您可是不知道,您是只知道她回家了,可您却不知道她是和谁回的家。”杜萧娘佯装害怕的样子,故意不肯说出口。   “和谁?”罗母心中一惊,想着她既然说这样的话,那必定是有事情发生。   杜萧娘故意压低了声音:“您可不知道,她是和一个男人走的,两人还拉拉扯扯的,十分亲密。嫣儿怕冤枉了她,坏了她的清白,一直的跟到了她家门口,她却又和那男人进了屋里,一直都没有出来。嫣儿怕您老被蒙在鼓里,又怕大哥哥被带了绿帽子,这才让我来请你们过去瞅瞅,若是没有,你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你们二位也能替她还了清白。可若是真有不检点之事,却也能抓个正着,人赃俱获。”   这些话都是嫣儿教给杜萧娘的,杜萧娘只是一字不差的说出来罢了!   罗母闻言顿时气红了脸面,似是有些不信,嚷嚷着要下车去,口内道:“哼!我就知道嫣丫头没有好事,她想必定时妒忌凤娇抢了她娘的风头,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让我将凤娇撵出去,我才不会上了她的当。”罗母认为是嫣儿再搞鬼,故意诋毁张氏。   林氏吓得急忙跪在了马车内,替嫣儿说话:“娘,嫣儿不是那样的人,您老人家肯定是想多了。”   “是啊!嫣儿不是那样的人。您若是不信就先去看看,若真是嫣儿想让您老撵出去张家妹妹,到时候您再处罚她。可若是那张妹妹正有不检点的事儿,您老岂不是冤枉了嫣儿还害了自己的儿子!”   杜萧娘是个外人,虽然不该说这些话,可是她从嫣儿口中得知这个罗母不好对付,需得拿话激她。杜萧娘只能说这些话,激罗母。   果然罗母听了杜萧娘的话。立刻拍着马车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去瞅瞅。若是真是那丫头搞的鬼,我一定撕烂她的嘴。”   三人说定,一路去了张氏门口处。   张氏家的门并未上锁,因方才吴小六心急,这门也没插着门栓,只是虚掩着。罗母本想让林氏拍门,却被杜萧娘制止。   “老太太,您这一拍门不是打草惊蛇吗?怎么就这么瞧瞧进去吧!若是没人正好证明了张家妹妹的清白,若是有人,那您也能立刻捉住。”   罗母黑着脸一言不发,表示默认。林氏这才敢轻轻推开门,三人一路进了院里。院里静悄悄的,那二人还在屋内酣睡着,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三人轻手轻脚的一路去了张氏的卧房,这林氏刚把门推开,才踏进了一步,便吓的捂着眼转过脸来。   罗母见此情景就知道里头的情景,气的踹门而入。屋内的情景还是惊了罗母一跳,张氏正赤条条的搂着个男人坐在炕上,一脸的惊慌失措。地上扔着许多衣裳,肚兜儿还挂在桌子上,说不出的yin靡。   张氏没想到罗母会带着林氏来,此刻她想逃都没出可逃。   “娘……您……您怎么来了?”张氏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贱|人……我打死你”罗母还未看清那男人的脸,一时没想起来这男人就是吴小六,只是气恼张氏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罗母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在了张氏的脸颊上,张氏的脸上立刻红紫起来。   “你个贱|人,亏我待你如此好,当自己的女儿一般。没想到你……你竟会背着我儿子偷汉子,这样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也不怕浸猪笼。”   罗母气的直咳嗽起来,想着自己还给她求绣春囊,真是恨不能打死这个贱|人。   “娘,您快别气了,身子骨要紧。”林氏别着脸,这yin靡之色让她心慌意乱,不敢去看一眼。尤其是陌生男人的躯体,让她怎么敢看,只能上来搀扶罗母。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奸情败露   “你别管我,快去给我把这个小娼妇打死了,活着也是辱没我们罗家的门风。”罗母已经气红了脸面,此刻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张氏。她这一辈子最是恨这种不检点不知羞耻的女人,而张氏现在的表现却比那些粉头还要遭人恨。   吴小六起先并不敢说话,一直躲着。毕竟被人捉奸在床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他心里还忌惮着家中的哪位悍妻,若是叫那尊大佛知道了,那就真是没过路了。   这吴小六哪里知道,嫣儿已经找了人通知了悍妻。上次悍妻抓奸没抓着就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自然是不肯放过,此刻正急匆匆的往张氏家中赶来。   林氏支支吾吾的:“娘……我,我不敢打……”见到这个场面她早就面上作烧,如何还敢转身去打人。   罗母眼见着床上的两个人手脚麻利的穿起了衣裳,这罗母气的急忙从地上捡起了其他的衣物,顺手递给了林氏,气恼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难怪叫着小*子骑到你头上拉屎撒尿的,但凡你要是厉害点,她还能进的了咱们家?”罗母气急,找林氏撒气。   林氏委屈的掉出眼泪来,站在门口的杜萧娘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拿过了林氏手中的衣物扔出了院子,回身又对着罗母道:“婶子,你真是糊涂了。这事儿怎么能怪大嫂子呢!大嫂子不过就是个老实人罢了!怪只怪这女人太坏,骗过了所有人。”   杜萧娘自打听了张氏的事迹,心中就对着张氏痛恨不已。自己也是个守寡之人,可也没她这点子心境,真是女人中的败类。   那吴小六听着杜萧娘的话,这才认出杜萧娘就是那会子来送信的女子。吴小六惊的用手指了指杜萧娘,口内道:“你不是那个送信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句末了,他似乎又反应过来,厉声道:“你个臭婆娘,一定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叫的她们。你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吴小六也顾不上下身没穿着裤子,只有个长袍遮羞,三步两步就跳下床来,一把拉扯住了杜萧娘的胳膊。   “臭婆娘,你为何要陷害我?哼!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干脆也来陪大爷我吧!”吴小六最是个报复心强的人,奸情被撞破,他已经是恼羞成怒。如今又见杜萧娘,自然是将罪责都归在徐萧娘一人的身上。   杜萧娘挣扎着,一口唾沫啐在了吴小六的脸颊上:“我呸,你个流氓人渣。陷害?你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分明就是将你们抓奸在床,你还有脸说陷害,真是不要脸。”   杜萧娘毫不示弱,但是吴小六力气十分大,一把便将杜萧娘按在了桌子上,俯身就吻上了杜萧娘的唇。既然杜萧娘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林氏见势头不妙急忙去帮杜萧娘,使劲的在吴小六的身后拉扯着。那张氏见天下大乱,干脆也起身帮衬吴小六,与林氏扭打在了一起。   林氏又怎会是张氏的对手,张氏虽然光着半个身子,可还是占上风。   “我打死你个臭*子,若不是你一直霸着罗相公,我能这样吗?你个臭不要脸的,我今儿打死你。”张氏打红了眼,一手使劲的拽着林氏的头发,一手开始捶打林氏。   罗母见林氏挨打,若是在平日里,她肯定是袖手旁观,可今日却不一样,毕竟林氏是她的儿媳,被个贱女人欺负,她又怎能不帮忙。罗母怒色冲上前去,一把也拉扯住了张氏的头发,顺手给了张氏两个响亮的嘴巴子:“你才是臭*子,你放开我儿媳妇。你瞧瞧你的样子,比那ji院里的姑娘还不如呢,怪不得我家晋人不喜欢你呢!”   张氏被打的松开了手,又起来开始撕扯罗母。张氏听罗母骂她比ji女还不如,心中不爽,一时冷笑道:“死老婆子,我不如个*子,那你儿子还不是和我睡了。和个不如*子的女人睡,那你儿子又是个什么东西?恐怕连畜生都不如吧!哈哈哈哈……”张氏笑的张牙舞爪,言语中充满了挑衅和奚落。   林氏听着张氏骂自己的男人畜生不如,这一下激起了她心中沉睡着的怒火,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张氏的面颊上。张氏被打的一个趔趄,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氏,压根不相信这样蔫啦吧唧的一个女人还会动手。   林氏气的眼内冒火,上去又给了张氏两巴掌:“我不许你说嫣儿她爹的不是,我许你打我婆婆。你若是再动手,小心我还手。”   林氏打了张氏,急忙拉起了罗母。罗母也被林氏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可是林氏第一次发威,居然是为了救自己。罗母心里不觉一暖,对林氏多出许多好感来。   婆媳两个站在了统一战线上,死死的盯着张氏。张氏心中忽的看时犯怵,竟不敢动弹。   再说那吴小六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开始想着干脆**了杜萧娘算了反正一个是死,两个还是死。可他哪里知道杜萧娘是个烈性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女人。他才对着杜萧娘的唇亲了下去,却被杜萧娘狠狠的咬住了嘴唇,直到咬出血也不肯撒嘴。   吴小六疼的嗷嗷叫,又开始卡住了杜萧娘的脖子,想掐死她。杜萧娘也不示弱,干醋抬腿一脚踹在了吴小六的命根子上。吴小六下身本就是赤luo的,这一脚下去立刻让他疼的松开了手,一双手捂在了**上,不停的喊着:“哎吆喂!疼死我了……”   这杀猪的叫声立刻响彻了整个院子,连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林氏和罗母这才发现杜萧娘满嘴的鲜血,披头散发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口内发出了重重的喘气声。   “大妹妹,你没事儿吧?”林氏吓的急忙询问,这次杜萧娘真是帮了罗家太大的忙了,若是她为此受到伤害,可叫她如何心安。   好在杜萧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她站在身来,脸色惨白的看着林氏摇了摇头,又指着吴小六道:“姐姐,咱们将他先捆起来,免得他再祸害人。”   林氏点了点头,可这屋里哪里有绳子啊?   罗母也抬头看了一眼吴小六,这一眼却叫她吓了一跳,这男人不是张氏的表哥吗?那一日自己的儿子和这女人睡在一起,不就是这个表哥来报的信吗?当日回家也是他送的。他们怎么会搅和在一张床上?   罗母只觉得一阵恶心,看来他们两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就连自己的儿子和这女人睡在一起都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   “你不是那贱|人的表哥吗?怎么你还会和你的表妹睡在一张床上?你快说,我儿子是不是你们陷害的?他那么检点的人,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睡在一起?”   罗母气的浑身直打颤,这该死的张氏真的是叫她人丢大了。这事儿若是传到罗家其他人的耳朵了,那她这张老脸真是丢尽了。   吴小六满头汗水,捂着自己的命根子。方才杜萧娘那一脚,差点要了他的一条命。   好事的邻居们也一个个站在了门口处看着,当他们看到吴小六和张氏赤身露体的站在屋里时,一个个都面露讥笑和幸灾乐祸。其实张氏的风流早就是人尽皆知的,周围的男人那个不想沾染她?都想能和她做个露水夫妻,可都碍于自家的婆娘一直不敢。只有这吴小六,一直的顶风作案,瞒着家中的悍妻来和张氏厮混。   如今东窗事发了,这些没吃着葡萄的既是庆幸自己没沾染张氏,又是嘲笑吴小六被抓了现行。   吴小六见人来的多了,只能再次回到床上过了个被子。一面又冲着门口的人怒吼道:“都给老子滚,小心老子杀人。”   吴小六说的咬牙切齿,张氏也瑟瑟发抖的坐会了床角,急忙找东西蔽体。   “杀人?好啊!你杀了我吧!”悍妻从门外听见了吴小六的声音,风风火火的挤进了人群。   众人见是悍妻来了,一个个都自觉的为悍妻开了一条道。   看来又有好戏看了,众人都期待着悍妻的表现。   果然,那悍妻看到床上的两个人,脸都气绿了,原本肥胖辨不出五官的脸颊,越发挤在了一处,眉毛拧在了眉心处。   林氏和罗母都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是看她的架势应该是来找炕上的两个人的。既然不是他们的帮手,林氏和罗母便也不再害怕,也直身子打算看热闹。   杜萧娘听嫣儿说过要找吴小六的女人来,便也猜想着女人或许是吴小六家里的女人。   果然,那吴小六见了悍妻,顿时如见了猫儿的老鼠一般,将头缩在了被褥内,讨饶道:“媳妇,你听我说……我……”   “你什么你?你个臭不要脸的,上次我就问过你,你说没有。那你告诉我,这个臭女人是谁?你们两个为什么都光着身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她是你什么狗屁表妹,老娘死也不信。” 第一百九十五章捉奸后的争执   张氏也缩成了一团,一脸的恐慌,这悍妻的厉害她可是领教过的,上次就差点折腾的她要死,这次真的抓奸在床,她还不把自己给揉搓死。   张氏也是个脑袋转的快的,既然遇上了厉害角色,那就要使出招式来,博取大家伙的同情。张氏说来就来,马上假装大哭了起来,还将头往床沿上撞。   林氏等人都不知道这张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你个狐狸精,你哭个什么劲?你勾引了老娘的男人,老娘都没哭,你哭什么哭。弄的倒好像是老娘欺负你似的,勾引了你男人一般。”悍妻本想上前打张氏,却见她自己先碰起头来,一时也不敢动,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张氏哭的梨花带雨,口内大喊道:“我不活了,我被这个不要脸的**了,还要忍受你们的欺辱,活着还有什么用,干脆死了算了。”   张氏的话无疑一个重磅炸弹,虽然别人都知道这肯定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悍妻却听的有些信了。上去扯下吴小六身上的被子就给了吴小六**掌:“你个王八蛋,你连这样的女人都不放过,你去给我死去吧!”   悍妻再也忍不住,又是一通打,打的吴小六一声声的惨叫,听的人呢毛骨悚然。   “娘子,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她,是她勾引的我。”吴小六全身疼的要命,极力给悍妻解释。   “这女人心肠歹毒,大家千万别信她的话。她为了得到罗大夫,让我装作她的表哥,还在罗大夫的饭菜内下了欢好药。罗大夫不知情,才会着了这女人的道,才会将她收了房。她不甘心为小,还想让我**了大房,毁了大房的清白。”吴小六干脆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在了张氏的身上,此刻他只想脱身。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唏嘘声,都骂张氏的不择手段。   “真是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这么卑鄙。”   “可不是吗?太不择手段了,看来她以前的男人都是被她气死的吧!”   众人一致将矛头指向了张氏,议论纷纷的。   到这个时候林氏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合谋陷害了自己的男人,心里的火陡然升腾了出来,由不得扑上前去拽着张氏的头发一顿猛打。罗母也赶上前去打人,只听的张氏一声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悍妻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对张氏自然也是恨之入骨,上次被她躲过了,这次可不想放过。   悍妻三步两步冲上前去,先是给了自己的男人两巴掌,打的那吴小六的脸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   “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与这个贱|人做下这样的好事儿你还有脸说,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快,给老娘穿衣裳回去,等到了家里老娘再慢慢收拾你。”   吴小六就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又是吓又是羞,捂着**忙往院里去寻衣裳。人群中碍于悍妻的面都不敢笑,只能一个个憋着笑看着吴小六在院里穿衣裳,那些个好事的妇女更是咬牙称好。这吴小六平日里就不是个好东西,看见长的有些姿色的女人,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已经嫁了人的,都想着上前调戏一下,沾点便宜。此刻看他被悍妻打,又这般的狼狈,一个个都拍手称快。   悍妻先是打了吴小六,随后又上前去打张氏,口内大骂道:“你个臭*子,上次我来抓奸被你们跑了,这次你怎么没跑呢?你跑啊!你她娘的起来跑啊!老娘我今儿个打死你个臭*子,省的你往后祸害别的男人。”   悍妻那肉鼓鼓的大巴掌煽下去,张氏的半边脸立刻变的紫胀。张氏遇到悍妻这样的对手,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只能是使劲的躲,尽可能的少挨点打。   “别打了,我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勾引人了。”张氏被打的一阵阵哀嚎,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氏和罗母见悍妻打的起劲,她们二人才收了手。打了许久,那张氏连讨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杜萧娘和林氏怕出了人命,毕竟她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一条命啊!二人急忙去劝悍妻。   “快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那悍妻还在气头上,不肯罢手。林氏和杜萧娘只能死死的拽着悍妻的胳膊,林氏忙劝解:“妹子,你快别打了,你瞧瞧她都不动弹了,若是真打死了你我还要住大牢去,为了这样的女人去吃牢饭真真是不划算的。你还是快停了手消消气吧!”   “哼!她勾引你男人你还替她说话,你这样的女人活该被她抢男人。”悍妻一甩手,对林氏带着嘲讽。   林氏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悍妻呛声。   再看张氏,已被悍妻打的衣不蔽体,头发如鸡窝一般遮在面颊上,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挂着血迹,神情有些呆滞。即便如此,看热闹的人还是指指点点的恣意辱骂,由此可见张氏是多遭人恨。   罗母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只剩下一纸休书便可完结。   罗母眼红面赤,指着张氏咬牙道:“今儿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你我婆媳缘尽于此,从此你别再来我罗家骚扰我们。至于晋人,我会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罗家长辈那边我也会说明。至于莲儿,我会让她马上收拾行李回家里,你好自为之吧!”   罗母说罢先转身出了屋里,林氏和杜萧娘急急的追了出去。今日之事虽然是嫣儿有意安排,可毕竟是张氏有错在先,才会被抓了现形。   杜萧娘安慰了林氏几句,又交代马车将林氏和罗母送回罗家,自己却去找嫣儿回话。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嫣儿也忙的累了,正用了饭在后堂内休息。   杜萧娘到了药堂,问过了郭大夫,这才去了后堂找嫣儿。   推门而入,嫣儿已经急不可耐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嫣儿,事儿成了。”杜萧娘心里也喜,毕竟帮了嫣儿这么大一个忙,也算是还了她的人情了。   嫣儿起身迎上了杜萧娘,又见杜萧娘青丝散乱,脸上还有抓痕,心中一紧,急忙道:“婶子,你怎么还受伤了?那女人打你了吗?”   杜萧娘有些尬尴,想着方才被吴小六强吻,心里头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要死。   嫣儿拉着杜萧娘坐在了床沿上,又倒了茶水来,待杜萧娘缓了缓,这才将方才发生的事儿细细的说与了嫣儿听。嫣儿一听是吴小六欺负了杜萧娘,也气的了不得,想找吴小六理论去,却被杜萧娘拦住。   “算了,我看他家里头的那个女人也是厉害角色。我想此刻他定是跟着他家女人回家了吧,回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也算是替我报仇了。”   嫣儿是见识过悍妻的厉害的,因此点了点头。一时替杜萧娘擦了面,又梳了头,处理了伤口,这才罢了!   既然张氏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穿,嫣儿自然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医治好母亲的病,让她再能为罗家开枝散叶。可说来也奇怪,林氏吃嫣儿配的药也有两月,按理来说她的身体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为何还是不孕,没有好消息。   嫣儿不解,只能对着杜萧娘道:“婶子,你说我娘这么大岁数还能再生吗?我自打没了弟弟,娘就一直没有再孕过,为此奶奶也看不起她,时常刁难她。上回我回来替母亲配了药方,可吃了怎么不见效果呢?”   杜萧娘毕竟也是有过孩子的人,而且她又帮嫣儿除去了张氏,嫣儿已经对她信任有加,这些话自然也只能对着杜萧娘说。   杜萧娘若有所思,自从上次她听说了嫣儿家的事情,心里就一直很同情林氏。但是对于医术她并不懂,也无法给嫣儿提出什么意见,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安慰。   杜萧娘虽然是嫣儿的婶子,可是有时候嫣儿却又觉得她和大姐姐一般,十分的贴心。   “嫣儿,怀孕这事是急不得的。只要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你母亲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一直不孕呢!或许只是缘分不到,等到了对的时候,我相信你母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杜萧娘的言语十分的温和,听的嫣儿心中一阵暖意。是啊!病来如山倒,可病去却如抽丝,怎么可能会立竿见影,只能慢慢的等着,相信自己就好。   嫣儿点了点头:“婶子说的是,我会一直等,一直替母亲医治。我相信老天不会那么残忍,一直待母亲不好。”   嫣儿顿了顿,又接着道:“先前是母亲压力过大,后来又是父亲有了那女人,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弟弟的夭折也那么多年了,那女人也离开了,我相信我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看病的人便又开始排起了队。嫣儿只能再次打起精神来去给需要她的人瞧病,只有瞧病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充实。 第一百九十六章林氏有喜   当晚,嫣儿回到家中,林氏已经备好了饭。饭桌上仅不见张氏和刘金莲,想来刘金莲已经走了。   罗母坐在正座上,黑着一张脸,想起今日之事她就气的牙痒痒。林氏也不敢说话,忙给大家盛了饭,杜萧娘在一边帮衬着。杜萧娘本不想与罗家人一起吃饭,想另起炉灶,可是罗母和林氏执意不肯,毕竟今日之事杜萧娘首站其功。若不是杜萧娘,恐怕大家都还不知道张氏的嘴脸,只怕到时候她生了儿子,这个家就得让她把持了。   罗晋人已经听林氏说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对张氏也是恨的不行。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张氏到底也是有过一段情的,自然不好再多说,只对林氏赌咒发誓从此不再与张氏见面。   林氏也知道不是罗晋人的错,遂不再追究。   饭桌上所有人都不敢言语,就连小豆子都察言观色,不敢说一句话,只蒙着头吃饭。   “今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从此咱们家里再没有姓张的人,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此事,听见了吗?”罗母按下木箸,对着众人训话。   “是!娘,往后大家再也不会提起了。您老也别太气,当心身子骨。”罗晋人虽然也气恼,但是他本来对张氏就没什么好感,如今走了更好。   “罢了罢了!都吃饭吧!今儿个我让秀荷炖了鱼给大家补补,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都快吃吧!”罗母有些烦躁,但是却破天荒的第一次让大家一起吃鱼。   这样的罗母让嫣儿很是不习惯,但是祖母有这样的表现却也是好事。   众人一时又说笑着吃了起来,嫣儿见那鱼做的不错,便给林氏夹了一口。往常有好菜,林氏都舍不得吃一口,都是待家里人吃完了她才捡着剩下的吃。   嫣儿将鱼夹在了林氏的碗中,林氏却又夹了回来,笑道:“还是你吃吧!你这一天坐堂看病也够累的,补补脑子吧!”   嫣儿一阵心酸,又将鱼夹给了林氏:“娘,您也吃吧!您身子骨也不好,吃了这个补补。”   林氏一阵尬尴,只能将鱼肉又夹给了小豆子:“那小豆子吃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娘身子壮,不用吃。”   杜萧娘哪里肯让小豆子吃,急忙又夹回了林氏的碗中:“嫂子,还是你吃吧!这里还有这么多菜呢!小豆子吃别的就好。”   这一圈下来,罗母有些不乐意了,黑着脸看了一眼林氏,白了一眼道:“让你吃你就吃罢!夹来夹去都快碎了,碎了岂不是浪费。”   “是啊秀荷!娘让你吃你就吃吧!”罗晋人也有些心疼林氏,这些年他真是欠林氏太多了。   罗晋人边说边又夹了一大块鱼放在林氏碗中,柔声道:“吃罢!多吃点。”   林氏满脸红晕,这还是罗晋人头一次给她夹菜呢!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林氏低头将鱼送进了口中,可一股鱼腥味搅得她胃里一阵泛酸,隐隐的有种想吐的感觉。   林氏强忍着这中不适感,又吃了一口,可这一次她却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林氏怕扫了众人的兴致,急忙离席去外面吐。   “好端端的怎么吐了,快去瞅瞅去。”罗晋人满脸急色,让嫣儿去瞅瞅。嫣儿早起身随着林氏出了门去,杜萧娘怕嫣儿一人不行,也跟了出去。   林氏在桃树下一阵干呕,嫣儿和杜萧娘急急的跟在后头替林氏顺背。   “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了起来?莫不是吃坏了肚子,等会子让我给你瞧瞧,开两服药吃吃。”   杜萧娘却看出了异样来,林氏只是干呕,却并不见吐出东西来,可见不是吃坏了肚子。她怀着豆子的时候也是这个症状,难道……难道她是有了身孕!   杜萧娘轻轻的推了一把嫣儿,笑道:“瞧瞧,你今儿个还和我说你的药不管用呢!这会子就应了我那句话了吧!我瞧着你母亲这是有了身孕了。”   这一句末了,林氏也才想起这个月初月信就一直未来,这都月底了,还不见来,莫不是真的有了?林氏一阵惊喜,抬起头来看着杜萧娘。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娘,快进屋让我给你瞧瞧。”嫣儿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二人扶着一脸羞涩的林氏进了屋去,锦儿和罗晋人急忙追问:“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嫣儿神神秘秘的一笑,将林氏扶在了桌边坐下,又将林氏的手腕上的衣裳褪了上去,对着罗晋人道:“爹爹,你来给娘瞧吧!”   嫣儿是想给自己的父亲一个惊喜,若是母亲真的有孕,那对这个家来说真的是最大的惊喜。   罗晋人不知道嫣儿搞什么鬼,又见林氏面色娇羞,便伸出手搭在了林氏的腕脉上。这一把脉,罗晋人的脸色也变的激动起来,双眼放着光,高兴的道:“秀荷,你这是有了?”   罗母听这一句,一张原本黑着的老脸上也立刻有了笑容,转身看着林氏颤音道:“媳妇儿,你……真的有了?”   众人都看着罗母的脸色笑。林氏羞红了面颊,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多久了,还是方才大妹妹说才提醒了我。”   “哎呀!阿弥陀佛,真是神灵保佑啊!不过这也多亏了嫣丫头的药方子,你瞧瞧这才吃了多久,就见效了。”罗母双手合十的念佛,又对嫣儿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秀荷,那你可要多吃点啊!往后你这肚子可是金贵着呢。”罗母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一个劲的为林氏夹菜,倒是弄的林氏一脸尬尴。   “是啊娘!您可要多吃点。”锦儿高兴的像个小孩,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像小豆子这样的弟弟。   “恩!嫣丫头的医术是长进了不少,连我这个当爹的也是自叹不如啊。”罗晋人看着嫣儿有些得意,虎父无犬子,如今是虎父无犬女啊!   嫣儿一阵脸红,只瞧瞧的吃饭。   众人都开始恭喜林氏和罗晋人,林氏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对嫣儿道:“对了,咱们家可不止这一件喜事,可是双喜临门呢!”   “双喜临门?”嫣儿不解,何来双喜?   锦儿也痴痴的笑着,原来是今儿个李家已经送来了庚帖,看好了二人成亲的日子,却是下个月二十八。既然定了成亲的日子,林氏自然高兴。   “你和暮生的日子定了好,是下月二十八。这个月也没剩下几天了,我还要抓紧替你做嫁妆呢!”   嫣儿听闻此言,如五雷灌顶一般,双眼无神的看着林氏。这件事她压根就没做好准备,一开始不过是和李暮生的约定,可此刻形式变了,自己已经是不能和夏孜墨在一起了。废弃之身如何再侍二夫?   “娘……我……”嫣儿不知道该如何和林氏说,吞吞吐吐的。   “你瞧这孩子,高兴傻了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没事,你只好好的去药堂,别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一定办的妥帖了。”   罗母虽然对这门亲事不愿意,可是此刻林氏有了身孕,她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寄托,不想和林氏作对,因道:“没事儿,嫣儿的亲事还有**持呢!你往后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让我的孙儿受罪就是。”   嫣儿只能听着,众人又是一番祝福,嫣儿却只能笑的苦涩。   是夜,嫣儿躺在炕上睡不着,手中捏着夏孜墨送的玉佩,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于此同时,夏孜墨也被齐安侯关在房中一直不肯放出来,每日只派专人去送吃喝。夏孜墨心灰意冷,每日饮酒度日,但却也阻挡不住侯府内张灯结彩,为他筹备大婚之事。   这两人都有了婚约在身,想要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   嫣儿只能是每日埋头给人瞧病,以此来麻痹自己。转眼半月过去,这一日嫣儿正在给一位老者瞧病,却听外面一阵惊呼声,抬头往门口看去,却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丽人儿从门外走来。这女子皮肤百能细腻,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身上一件半旧的大红袄,甚是喜庆。   “罗大夫,我是来感谢你的。”那丽人儿说着便跪在了地上。   嫣儿一时有些怔住了,但是从众人的言语中听着来人原来竟是那一日的豆子西施。   这豆子西施用了嫣儿的药方,通过半月的调理,脸上的豆子已经全部消失,且那些痘印也都消了,此时容貌自然看着美。   “兰儿姐姐快起来说话吧!叫嫣儿如何受得起。”嫣儿忙拉起了豆子西施。   郭大夫等药堂的伙计也都围上来看热闹。   郭大夫得知此人是豆子西施,下巴都快惊掉了。这变化也太大了,那一日还满脸的暗疮,脸上遮着面纱不敢摘下来,众人都不愿与其说话。可今日却亭亭玉立,肌肤如雪,看来这嫣儿真的是有两把刷子。郭大夫心中佩服的紧,不由的做了个决定。   “罗大夫,真是多亏你了,你瞧瞧我这面上,痘子全没了。你真是神医啊!咱们镇子上的人有福了。”豆子西施忍不住流出泪来,想着半月前自己还被人耻笑,此刻却能这样毫无掩饰的站在这里,真的如死了又活过来一般。   “兰儿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生为大夫,这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你无需挂怀。看到你的容貌能恢复原来的样子,我也替你开心的紧,从此你便再也不用遮面纱了。”嫣儿也打心眼里替豆子西施高兴。 第一百九十七章豆子西施好了   这豆子西施的转变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一个个对嫣儿的医术都赞叹不已。   “真是神医啊!咱们雾柳镇上的百姓可是有福了。”   “是啊!我看这罗大夫不仅医术好,还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上次我还见她替人付药费呢!真是好人那!”   赞叹声不绝于耳,让嫣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哎!对了,那一日不是有人和罗大夫打赌吗?怎么不见那人带了自己的媳妇过来?”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嫣儿这才记起那一日有人和自己打赌,嫣儿四下张望一番,并不见那日打赌之人,心下暗想,许是那人知道自己必输,不敢来了吧!   嫣儿也不想与他计较,因对着众人道:“罢了罢了!既然兰姐姐好了,其他事情再不重要,我也不会计较。毕竟我们行医之人本就是以仁心为要领,其他的不过是些虚名儿罢了!”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一阵叫好声,那豆子西施因感念嫣儿的再造之德,决定将嫣儿的事迹宣扬出去,一时不提。   豆子西施走后又有几人前来感谢嫣儿的救命之恩,这其中还有牛老汉。这牛老汉胎里带出的热毒,吃了嫣儿的几幅要却也见好,虽然夜间还时有咳嗽,却并不厉害,也不影响睡眠。牛老汉感激嫣儿,还拿来了从自己田里种的青豆都给嫣儿吃,药堂门口一时热闹非凡,都对嫣儿的医德称颂。   嫣儿一时名声大振,郭大夫的药堂也是挤破了门槛,一日之内看病的人数竟比往常多出了十几倍去。更有些富家小姐,因听说了豆子西施的事迹,来求嫣儿为她们调制养颜美容的药丸和敷面用的药膏。药堂内的人手一下子不够用了,那些碾药抓药的伙计都是卯足了劲的干活,最后连郭大夫都上去帮忙抓药。杜萧娘负责维持秩序和给伤者上药换药,也忙的脚不沾地。   当午夜时分,才渐渐的消停了下来。嫣儿已经累的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干的说不出话来,这一日开方问病情,并不清闲。诊断清楚了病情,还要耗费脑子想出个完全的可治病的药方来,到现在太阳穴都隐隐的有些疼。   杜萧娘也累的捶着自己的肩膀坐在嫣儿声旁,这一天可比她在药香府过的充实多了,虽然那个时候只是做些浇花打水的小事儿,可是终究是个束缚。如今在药堂内每日服务与人,还能和这些人唠唠嗑,心中自在多了。   “嫣儿,这一天累死了吧!”杜萧娘倒了一碗茶水给嫣儿,她自己也倒了一碗送到了唇边。   “可不是吗!你瞧瞧没想到雾柳镇这么小的地方,这生病的人还真是不少呢!”嫣儿感叹得病的人太多,尤其是一些老弱妇孺,得病的更是多。   “可不是吗!不过这也说明你医术却是高明,你瞧瞧今儿个王员外的闺女还来找你给她瞧病呢!我听说走的时候还给了郭大夫一个二十两的大银锭子呢!这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杜萧娘也佩服嫣儿的医术,暗想着将来若是能让小豆子跟着嫣儿学医术那该多好。   正想着,却见郭大夫从外间来,他知道嫣儿辛苦,特意的去一笑阁给嫣儿叫了饭菜来,想好好犒劳犒劳她。   嫣儿自然十分感激郭大夫,若不是他慷慨让自己来他的药堂给别人瞧病,那自己也不能有今日。   杜萧娘麻利的将饭菜摆上了桌,药堂的伙计已经都各自回家,堂内只有他们三人。三人互相谦让一番,才一一落座,其实郭大夫这顿饭并不是只是犒劳嫣儿这么简单,他还有件大事要拜托嫣儿。这件事儿已经压在郭大夫的心上二十多年,若是他再不说出,就只能只能带入黄土堆里去了。   桌上放着五样小菜,一盘炸果仁,一盘山药炖乳鸽,还有两样家常小炒和一盘子呼啦羊蹄子。郭大夫夹起一块乳鸽送在了嫣儿的碗碟里,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嫣儿就觉得与这个姑娘十分的投缘,心底下时常想着若是她是自己的孙女那该多好。   郭大夫慈眉善目的看着罗嫣儿,看的嫣儿不觉红了面颊,以为自己是不是脸上有脏东西。急忙拿出帕子擦拭了两下,口内道:“郭大夫,您来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郭大夫方觉失态,忙收回了筷子笑道:“没有,我不过是想着和你有缘。老朽我膝下也无子无女,想着若是罗姑娘若是不嫌弃老朽,不若做老朽的干孙女吧!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杜萧娘听这郭大夫的提议,倒是觉得十分好,因笑道:“这是好事啊!反正嫣儿在这里开药堂若是能得到郭大夫您的帮衬,那也是她的福气,往后的路也便好走了。”   杜萧娘一面说一面又请推了嫣儿一下,笑道:“傻丫头,还不快跪下磕头认亲,还愣着做什么?”   嫣儿一时反应过来,有些木木的跪在了地上,叫了一声“爷爷!”   那郭大夫顿时老泪纵横,竟然哭了起来,边哭边拉扯着嫣儿的胳膊:“好孩子,快起来吧!你能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知足了。”   嫣儿其实早就将郭大夫当做了亲人,这些天相处下来,郭大夫总是从中帮助。嫣儿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更不知道有爷爷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如今有了爷爷,心里也觉得甜甜的。   “瞧您,这一高兴还给哭起来了。来吧!咱们还是快些吃饭吧,若是再不吃这饭菜可就凉了。”杜萧娘先夹了一块鸽子肉放在了郭大夫的碗中“您老吃这块,往后啊!这嫣儿就是您的亲孙女了,您也有人照应了。”   郭大夫不住的点头,眼中还是满含这热泪。   杜萧娘和嫣儿都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可却不知道他是另有原因。   杜萧娘又夹了一块送在了嫣儿的碗碟内,笑道:“往后你可要好好孝顺郭爷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郭爷爷,可记住了?”   杜萧娘就像个老妈子一般,操心了这个又操心那个,弄的嫣儿哭笑不得,也夹了一块肉送进了杜萧娘的碗里:“行了,我知道了。婶子也快吃吧!一会子咱们还要回家呢!”   那郭大夫整顿饭几乎都在抹眼泪,弄的嫣儿和杜萧娘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加快了速度吃饭。   嫣儿不知道这郭大夫为何会无儿无女,但是这个郭大夫好像对他们罗家格外的关心,尤其是对奶奶。嫣儿记得每次自己来坐堂,郭大夫都会有意无意的问起奶奶来,问她身子骨如何,吃饭如何。   嫣儿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可又说不出为什么古怪来。   吃罢了饭,嫣儿和杜萧娘要离开,可这郭大夫似是不想让嫣儿离开一般,总以各种理由让嫣儿多留一会子。嫣儿不解其意,可杜萧娘是个会察言观色之人,她看出来这郭大夫一定是有话要对嫣儿说,只是碍于她一直不好说出来罢了!   杜萧娘看出郭大夫的心思来,一时假托要去入厕,让嫣儿等着她为由,便借机去了后堂,给郭大夫腾出空间来。   果然,这杜萧娘一走,郭大夫便叫了嫣儿坐在了方才的饭桌上。   嫣儿见他的脸色十分的沉重,似是有万千心事一般,因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郭爷爷,您有心事?我瞧着您怎么愁眉不展的,若是有心事就说出来让嫣儿听听,说不定我能帮您出出主意呢!”   郭大夫脸色有些惨白,嘴唇轻轻的蠕动着,似是要说,可犹豫良久却又憋了回去。   嫣儿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要这样吞吞吐吐。   “您有话要说?为何不说出来?您只管放心,我的嘴巴是最紧的,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嫣儿又试探着询问,这也是好奇心作祟。   “我……”这一次郭大夫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嫣儿,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眸也比往常浑浊些,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嫣儿,你可知道我是谁?”郭大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问出了口。   “你是谁?”嫣儿不解郭大夫的问法,他不就是郭大夫吗?还能是谁。“嫣儿不明白您老的意思,您不就是行医济世的大夫吗。”   郭大夫也觉自己问的问题有些深奥,见嫣儿不懂,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我的意思是问你,你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谁?”   嫣儿听了心中一惊,这郭大夫难道不姓郭?他还有别的身份?但是自己自打认识他就只知道他姓郭,是个大夫,其他的一概不知。   郭大夫慈祥的盯着嫣儿看,似乎对嫣儿有莫大的兴趣,这让嫣儿不自在起来。   虽然他的眼光不是那种毒辣和犀利的感觉,也没有恶心,可总是让她感觉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嫣儿试图躲开了郭大夫的目光,犹豫道:“我……我不知道您老先前是做什么的。打我第一次见您到现在,我就只知道您姓郭,是个大夫,至于其他,嫣儿真的是一无所知。”   嫣儿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郭大夫。 第一百九十八章惊天秘密(上)   郭大夫听了嫣儿的话似是有些失望,但是却又笑道:“这不怪你,别说是你,恐怕连你父亲见了我也认不出来的。”   郭大夫面上满是苦涩,言语中有种自嘲的感觉。   嫣儿听的越发糊涂,怎么又扯到自己父亲身上了?这郭大夫和嫣儿的父亲并未见过面,只是和嫣儿的母亲见过,嫣儿心中越发对这个郭大夫好奇,因追问道:“您还认识我的父亲?我怎么没听我父亲说起过您?”   郭大夫听了嫣儿的话,脸上的苦涩更甚,凄然的笑道:“别说是认识,我对你父亲那是十分的熟悉。他出生时候是个冬天,那个时候你奶奶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将你父亲生下。因此你祖父便给你父亲起了个小名儿叫难生,也是应了当日的情景罢了。”   嫣儿越发诧异,连她都不知道道自己的父亲还有个名字叫难生,这郭大夫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是祖父为父亲取的,连大雪天这样的事情他都知道。   那郭大夫看出了嫣儿脸上的惊诧,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一般。   “这些事儿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父亲的乳名我这个当女儿的都不知道。别说是我,或许连我母亲都不知吧!”嫣儿越发对这个郭大夫感到好奇。   忽的她想起了第一次和郭大夫谈话时的情景,当时郭大夫曾问过她的祖父罗全,想必这些事情他都是听祖父说的吧!嫣儿想到这些心理又坦然了些,端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郭大夫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心中的大秘密告诉嫣儿。这个秘密已经压了他二十多年,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尤其是近来,身子骨越来越不好,真怕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留下许多遗憾。   “你奶奶她老人家可好?这些年她有没有提起过你祖父来?你知不知道你祖父是为何去世的?”郭大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紧捏着茶碗有些犹豫的询问嫣儿。   郭大夫的眼神闪躲,似是不敢看嫣儿,心里十分纠结一般。   嫣儿听着这个问题,心也跟着又纠结在了一处。其实说实话这些年她也问过奶奶,自己的祖父是怎么没的,可每次奶都说的不够清楚,要吗说病死的,要吗说让嫣儿别问。就是自己的父亲,似乎也对这件事情不是很清楚,因为他那时候还小,根本不记事,所以记忆也很模糊。   “您问这些做什么?”嫣儿心中有了芥蒂,她不喜欢如此询问自己家事的人。   郭大夫果然一阵慌乱,脸色有些苍白,摆着手道:“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若是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郭大夫的慌乱让嫣儿有了一种想要刨根问底的想法,她隐隐的觉得这个郭大夫和自己的奶肯定有关系,而且二人的关系一定十分要好,否则他不可能知道罗家的这么多事情,也不会时常询问她的情况。   思前想后,嫣儿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放下茶碗郑重其事的询问道:“那个……我也有个问题要问您,不知道郭爷爷可否如实告诉嫣儿?”   嫣儿不能笃定郭大夫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只能先询问。   郭大夫有些慌乱的眨着眼睛,额头上忽的就多出了几条皱纹来。嫣儿感觉他的为难和挣扎,刚想说让他不必为难了,可郭大夫却转身盯着嫣儿道:“孩子,你问吧!只要你问,我都一定如实回答,绝对不会撒谎。”   虽然得到了郭大夫的保证,可嫣儿一下又犯难了,不知道从何问起,更加怕郭大夫的答案让自己陷入痛苦。   两人之间忽的沉寂了下来,都不言语。屋内越来越暗,似是有种诡异的东西笼罩在上面。   犹豫良久,郭大夫才长叹一口,开口道:“罢了罢了!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知道我和你们家是什么关系吧?”   郭大夫站起身来,回眸看着嫣儿,脸上多出了一丝苦笑来。嫣儿只能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想要问的。   郭大夫轻轻一笑,她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只是这事儿只可你我知道,你家中的人都不许说。若是你能答应,那我就全部告诉你。”   郭大夫心中有个结,这件事情若是让嫣儿的父亲知道,对他伤害会很大,与其那样,还不如不知。   嫣儿不明觉厉,只能满口答应下来“您说吧!我必定不会往外说去。”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郭大夫往嫣儿身旁走了走,脸上多出了许多慈爱来,尤其是那眼神,仿佛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我其实就是你爷爷罗全。”郭大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这个秘密已经在他的心里压了好久好久,久得他每个午夜轮回都睡不着。现在说出来,反而轻松了许多,心口上的石头也一下撬开了。   嫣儿错愕,被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个爆炸性新闻。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自己的爷爷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是郭大夫?不可能,嫣儿心中暗暗否定着,浑身却在不住的打颤。   她认为一定是郭大夫在和她开玩笑,她忍不住杀傻笑道:“怎么会?您老就别哄我了,我爷爷早在我父亲出世后就没了,您怎么可能是我爷爷?”   “我是,我真的是你爷爷罗全。”郭大夫眼中带泪,这个秘密藏的他好辛苦,这些年辗转多地,最后隐姓埋名在雾柳镇上也是想暗地里打探家里的消息。   嫣儿见郭大夫老泪纵横,不似说谎,心中越发慌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自己的爷爷真的没死,那埋的坟头立的碑又是谁?   这一切让嫣儿几乎有些支撑不住,虽然她心里头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爷爷究竟是怎样的人,可是此刻似乎就在眼前,却让她一点都不敢认。   “不可能,我爷爷早就死了,我家祖坟上还有他老人家的坟头呢!”嫣儿还是不敢相信。   “孩子,我真的是你爷爷罗全。不信你瞧瞧这个,可是不是你家的东西。”郭大夫说着从胸口的衣服内掏出了一块用狼牙做的坠子。   嫣儿急急的接过了坠子,她依稀记得父亲也有一块这样的坠子。自己小时候曾见过,父亲说是爷爷传的。可为何这郭大夫会有,这坠子不是只有一块的吗?嫣儿心中越发慌乱,难以置信的看着郭大夫。   郭大夫还在流泪,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口内道:“这坠子原本是有两块,只是咱们祖上的老祖宗救了一个猎户,猎户感激,送了两颗上好的狼牙。老祖宗见这狼牙洁白莹润,便做了两个坠子。这坠子从来都是只传给父子,当日生下了你父亲,我便将其中的一枚戴在了你父亲身上,另一枚自己一直戴在身上。这些年走南闯北,我也未曾将它丢掉过,为的就是有一日能认祖归宗。”   郭大夫说的声音嘶哑,似是十分痛苦一般。   嫣儿听的也是浑身颤抖,看来这郭大夫说的真的是实情。可是既然他是自己的爷爷,为何这些年一直不肯来罗家,难道他就不想家。   嫣儿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无力接受。   郭大夫看着嫣儿一言不发的坐着,手中拿着狼牙,面色有些苍白。他也知道这事儿太过突然,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郭大夫怅然,叹息一声都:“那还是你奶怀着你父亲的时候,那时候我在镇子上也是做个郎中。这郎中虽说并非十分好的活计,可对于那些个贫寒家庭来说,却也是个体面的活计。饱暖思yin欲,那个时候刚好有个庄户人家的女子得了一种头疼的怪症,请我去瞧病。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性子又比你奶奶柔和,是个难得的可人而,一来二去我们二人便各自有了心思。”   郭大夫说到这里脸上悻悻的,似是不敢看嫣儿。   嫣儿听到这里,心中冷笑,看来这又是一个痴心女子错付痴心的故事。莫说是那夏孜墨,一个区区的小郎中还有如此的心思,看来这天下男儿也就这样了。   “那您就与那女子……好上了?”嫣儿还是忍不住的说出口,话语中明显带着嘲讽。   郭大夫面上尴尬,吞吞吐吐道:“那个时候也都怪我年轻不懂事儿,辜负了你奶对我的一片心意。我与那女子确实在私下里相好,后来那女子病好,想让我娶她。你奶的脾气不好,我又怎敢和你奶说,一拖再拖,谁知道那女子竟也有了生孕。那女子越发逼得紧,让我娶她。可那时候你奶刚生了你父亲,我又怎么敢说,我怕我说了你奶想不开会带着孩子离开。”   郭大夫说到这里满脸的悔色,眼中又汩汩的流出泪来。   “那后来怎么样了?那女子生下孩子了吗?您又是怎么假死的?”嫣儿也为那痴心女子捏了把汗,未婚就先失了身,这和她也是同病相怜,却也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九章惊天消息(下)   “哎!”郭大夫又长叹一口,满脸的苦涩“后来那女子的肚子一天天打了,家里的人也知道了。未婚先孕在农户家里那是大罪,她家里的人日**问她孩子是谁的,可她为了保护我一直都不肯说。”   果然又是个负心汉的故事,嫣儿听的一阵厌恶,既然不能娶人家,为何还要哄人家**。嫣儿有些气恼,怒声道:“哼!您这是负了那姑娘也负了我奶奶。”   郭大夫脸颊赤红,显得也很痛苦:“对,你说的对,我是个负心汉。若不是我,那姑娘也不能死。”   嫣儿浑身一个冷战,僵在了原地,两眼直愣愣的,口内喃喃道:“死了……怎么会死了?”   嫣儿自然也知道未婚女子怀孕在农家是要浸猪笼的,可她不信那女子的父母真的那般狠心,将女子活活淹死。   郭大夫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年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那女子死时哀怨的眼神,是那般的清晰。   郭大夫失声:“当年若是我能站出来承认,她肯定也不会死。但是我怕你奶,也怕坏了我自己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所以我逃避,我当了一回缩头乌龟,眼睁睁看她被父母交给祠堂,浸猪笼而死。那时候她都已经有孕六个月了,腹中还有个无辜的孩子,都是我害的。”   嫣儿听的只觉得浑身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的冷,一字一句的问:“那你又为何要假装死了?”   “因为我放不下心里的愧疚,我无法面对我自己。我只能选择这条路,只有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才能解脱。那天天下着大雨,我对你奶说我要去山里出诊。”   郭大夫似乎陷入了沉思,嫣儿只能无力的听着。   “其实那日我并未出诊,而是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我冒着大雨去了咱们邻村的后山坳,后又制造出了我摔下山死亡的假象,将我的衣服鞋袜扔下了山。而后我又穿了我事先准备好的衣裳,从雾柳镇上离开,从那以后,我便一直云游四方,直到三年前我放不下你奶和你父亲,才又来了雾柳镇。原本我只是打算暗地里瞧瞧的打听他们的生活,可没想到竟让我遇上了你,真是老天怜悯啊!”   郭大夫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似乎被方才多出了些希望来。   可嫣儿却早激动的站了起来,想这这些年奶奶以为爷爷死了,时常的逼着自己的父亲为罗家光宗耀祖。又想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没有爹爹的陪伴,孤零零的长大。而自己和锦儿从来也未曾享受过祖父母的疼爱,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人造成的,若是当年他能有些责任心,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有家不能回,又子不能认。   嫣儿通红着眼睛,咬牙道:“那你又知道这么多年我奶是如何过的吗?我父亲又是如何长大的?你走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让我原谅你?”嫣儿冷笑,若是这么多的痛苦还能够原谅,那自己就真的是太超脱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自己或许时日不多了。你瞧瞧我这店铺,往后谁来打理?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将它交到你的手上罢了!至于……至于原谅,我……我从不敢奢望。我知道你们也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奶和你父亲知道我的存在。”   郭大夫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鬓间的白发若隐若现。   是啊!年过半百,一直瓢泼在外,如何能不老?他即使能放的下当年那女人的死,他也不可能放下这嫡亲的血脉,看来这些年他所受到的煎熬也够多了。   嫣儿的心中竟有了一丝怜悯,为这个虽未迟暮却已经苍老不堪的人儿痛心。都说一步错步步错,可若是出去了第一步,他能及时的悔改,也不至于此。   嫣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让她已经头脑发空,现在没有了丝毫的应变能力。她必须尽快回家去,逃离这里,好好的想一想该如何处理。   “我……我想先回家去,我怕母亲她们该等的急了。至于别的事情,容我慢慢想想,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嫣儿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郭大夫颤抖着手急急唤住:“嫣儿……你……你千万别和你奶他们说,我怕……怕她会接受不了。”郭大夫心里还在记挂着罗母,毕竟夫妻一场,这么多年来又怎能不牵挂着。   嫣儿听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眉眼中说不出的惆怅:“好,我答应你。”   “那你……你明天还会来吗?”郭大夫最怕她会不来。好不容易每天能见到孙女,若是因为此事她就不来了,却也叫他愧疚。   嫣儿凄笑,她来药堂也是为了躲避一个情字,如今却又平添一个情字,叫她有些喘不过来气。但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治病,她的心又纠在了一起,犹豫良久才叹气道:“来,我是个大夫,看病治病本就是我的本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个人家的事情就置别人的性命与不顾。”   嫣儿说完便匆匆的开门出了药堂,只留下郭大夫一人在堂内叹息。   杜萧娘站在柱子后面听着这一切,没想到这郭大夫居然会是嫣儿的亲爷爷。她心中也为嫣儿捏了把汗,千金重担落在嫣儿小小的肩膀上,却也真是苦了她了。   杜萧娘怕此时出现会让郭大夫尴尬,她在门口的柱子后面躲避良久才走了出来。   郭大夫正在独自流泪,见杜萧娘走了出来,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罗姑娘走了,你也回吧!”   杜萧娘点了点头,她知道此时并不需要说话,只要安静离开就够了。   杜萧娘出了门去,却见嫣儿并未上马车,而是扶着门口的漆红色大柱子在哭泣。寒风吹着她的青丝忽上忽下的飘动着,腰间的汗巾子也随风飞舞,瘦弱的肩膀在这冷夜里越发显得无助。   杜萧娘轻叹一声,装作不知的样子,唤道:“嫣儿,怎么还不上车?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嫣儿轻拭泪水,回眸道:“我只是想透透气,这就走吧!”   二人遂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马蹄声踩着夜色渐行渐远,响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悠远,仿佛嫣儿此刻的心事一般。心有千千结,却无从解开。   杜萧娘也一言不发,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就是安静,让嫣儿自己好好的想想清楚。   马车载着二人很快到了罗家,二人各自下车。林氏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尤其是小豆子,似乎等的有些不耐。见了杜萧娘马上蹦在了杜萧娘的怀中,脆声道:“娘,今儿个您和姐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豆子都想你们了。”   嫣儿看了看小豆子清澈的眼睛,想着他也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再看看杜萧娘,独自一人拉扯小豆子,真的是各种艰难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林氏看着嫣儿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似是有心事一般。因小声询问杜萧娘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我怎么看她好像不高兴?”   杜萧娘看了一眼嫣儿,她自然知道内情。但是这个内情她也知道绝对不能说,遂笑道:“嫂子你想多了,今儿个你是不知道,瞧病的人都快排到街尾去了。嫣丫头一直给瞧病,连大气都未敢多喘两口,想必也是乏的很了。歇息歇息就好了,大嫂子别急。”   林氏一听马上心疼的不行,急对着锦儿道:“快,快扶着你姐姐回房歇着去吧!瞧她累成什么样子了。”   嫣儿回过神来谢过了林氏,又和杜萧娘小豆子道了晚安:“那我先回房歇着去了,明儿个起来再去奶哪里问安吧!”   “去吧去吧!你奶哪里我去替你说。”林氏忙催促嫣儿,毕竟没有好的身子骨,医术再高明也没用。   嫣儿拖着沉重的身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锦儿在边上扶着,总觉得嫣儿似乎马上要跌倒了一般。   到了房中,嫣儿重重的躺在了炕上,身子骨轻飘飘的,如同坠入云端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累的都不想睁开眼睛了。   锦儿喘着粗气,也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嫣儿瘦胳膊瘦腿的,可真要搀扶着还挺沉的。锦儿喘了几口气,侧脸对着嫣儿道:“真是死猪,累死我了。若是明儿个还这么累,我看你还是别去了,省的累出毛病来。”   其实她是想说她可不愿意拖个死猪,可又怕被嫣儿骂,只能这样说。   若是平日里,嫣儿肯定会立马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一番。可今儿的嫣儿却纹丝不动,别说是跳起来,就连话都未曾说一句。   锦儿觉得有些无趣,撅着嘴站起身来道:“还真是个死猪,不理我算了,我回房去和豆子玩了。你若是真的累了就好生歇着吧!”   说着便径直的出了门去。关上房门,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二百章名声大振   嫣儿就像死了一般,静静的躺着。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失眠的也并非她一人。在侯府内还有个夏孜墨,在药堂内还有个郭大夫。每个人都有没个人的心思。   第二日,嫣儿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中途林氏前来叫醒她,可她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林氏知道她太累,只能由着她去了。   罗晋人因林氏有了身孕怕身子不方便,又因嫣儿大婚在即,总是要筹备的,遂也破天荒的未去出诊,前来请他过去看病的人,他都一一的打发他们去了郭大夫的药堂。反正嫣儿现在的医术比他的还要好,将这些病人交给嫣儿他很是放心。   嫣儿醒来后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口干的厉害。昨夜她一夜都好似在梦中,一会是夏孜墨,一会儿又是李暮生,最后又是那个爷爷郭大夫。这每个人每件事儿都搅和的她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嫣儿拿过炕边上桌上的茶壶,先倒了茶水喝了一碗子凉茶。唇齿和喉咙才有了一丝莹润,想着今天还要去药堂坐堂,嫣儿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煎熬。可是没办法,昨日还有许多人未曾瞧到病,今儿个若是她不去,那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嫣儿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坐起身抓过衣裳慢慢的穿上。期间林氏又来了一次,见嫣儿醒来,便询问了几句。嫣儿一一的应了,林氏才放心离去。自打张氏被撵走,林氏知道自己怀了孕,这心情就日渐的好了起来。每日又有小豆子陪着,却也不再无聊。   这一胎罗母十分的看重,脏活累活都不让林氏干。就连做饭这样的事情,罗母也会搭把手。这倒是让嫣儿欣慰了不少,好歹母亲的事儿是不用再惆怅了。   嫣儿无精打采的穿好了衣裳,又打了凉水来洗了脸,这才精神稍微好了些,感觉头脑也清楚了。   罗晋人早吃罢了饭在院内做木工活,他想乘着孩子还未出生给孩子做个小床。这一次林氏能再次有孕,让他也觉得分外珍惜。小豆子和锦儿就在边上帮忙,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嫣儿看着这一切,心中越是难受。若是他们知道了爷爷的事情,是否脸上还能再有笑容?嫣儿怅然。   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吃罢了饭,杜萧娘早在门口等着了。昨日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在药堂了,可今日都还未出门。   “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好?若是身子不好就别去了,我去替你吧!”罗晋人站在院中,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用的破衫,额头上满是汗水。   嫣儿踟蹰,恨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佳。半响才道:“没事儿,只是昨日瞧病的人多,有些累晕了。”   看着父亲,嫣儿又想到他没有父亲陪伴的童年,心中苦涩,有些怯怯的问道:“爹爹,我爷爷……我爷爷他……”嫣儿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苦恼的拍了拍脑门。   罗晋人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觉得嫣儿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只道:“你爷爷怎么了?”   杜萧娘怕罗晋人看出什么来,便急忙上前拉了嫣儿,笑道:“这孩子怕是忙晕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就老是说胡话。我看我还是带着她慢慢走吧!兴许到了镇子上也就好了。”   罗晋人也不再追问,点了点头:“也罢!你们快些去吧!若是有什么不适就早些回来,我替她去瞧病。”   杜萧娘应了一声,急忙推着罗嫣儿出了家门。   刚出了门不远,杜萧娘便有些忍不住的训斥嫣儿道:“你这孩子,方才多玄啊!若是你再往下说,必定会将郭大夫的事情给暴露出来。那郭大夫可是千叮万嘱让你不要外泄的,我都替你着急。”   罗嫣儿一阵惊诧,杜萧娘怎么会知道的。但是转念又一想,昨日就他们三人在场,她和郭大夫说了那么久,杜萧娘又怎会听不到。   嫣儿转惊诧为叹息,眼神有些失落:“哎!既然婶子都听见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你说说这事儿叫我怎么面对,从小到大我都是当做爷爷死了,如今却又冒出活蹦乱跳的爷爷来,还在一个镇子上这么多年。你说说若是让我奶和我父亲知道了,那会怎么样,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嫣儿只能叹气,这件事真是难到她了。   “是啊!这事儿却也棘手。别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是我这样有些岁数的人,遇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杜萧娘脸色有些尴尬,毕竟她是偷听来的,到底有些不光彩。   “不过话再说回来了,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犯了错也是难免的,只是你爷爷炸死一事却叫人无法接受。若是你告诉你爹爹和你奶,也许两人都要伤心死,毕竟当年可是你爷爷抛下他们不要他们的。与其让他们伤心难过,倒不如就让他们以为你爷爷死了,或许在他们心里还能有个念想儿,你说呢!”   杜萧娘看着嫣儿,这事儿还真是为难她。   嫣儿又叹了一口气,何尝不是这样呢!一个已经死了好多年的人,忽然又活了过来,而且诈死还是因为背叛了至亲之人,换做是谁也是不能接受的。   “罢了罢了!不管了。我会尽快的找铺面,早些离开就是了!”嫣儿心烦意乱,此刻她就想早点离开郭大夫的药堂,能多早就多早。   二人一路上长吁短叹的去了药堂,一时不提。   再说郭大夫经过一夜的煎熬,也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他本来是想让嫣儿接手他的药堂,而自己做孙女的左右手,为镇子上的乡民们服务。但是按照昨天嫣儿的表现来看,是有些不可能了。再说他也知道他自身的情况,怕是也活不到年底了。   郭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三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脏不好,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他也知道这种病根本无法治愈,只能是熬日子。既然也活不过年底去,那还不如早些离开的好。   郭大夫打定了主意,打算一到药堂就将自己的决定和堂内的伙计们说。可他左等右等却也见嫣儿来,心中正担心她是不是不来了。正暗自伤神,却见嫣儿和杜萧娘缓步走来。   看到这个身影,郭大夫才放下心里,心也跟着踏实了许多。   “嫣儿,你可是来了,病人可都等着了。”郭大夫异常的殷勤,快步迎了上去。   嫣儿只是淡淡的,躲开了郭大夫,急急的坐在了堂位上。   郭大夫被晾在了门口,脸色唰一下变了样子,尴尬无比。杜萧娘只能上前施了一礼,低声道:“郭大夫莫要伤神,既是你中的因,就早该知道有这样的果。凡事还是想开些吧!你如此自责和伤感也是一天,你高兴一些还是一天,还不如让自己自在些。”   杜萧娘言毕也进了药堂去干活。   郭大夫听着杜萧娘的话,各种意思自然是明白的,只能黯然的进了药堂。   今日的病人比昨日的病人似乎还要多,细细打听之下,却是那日的兰儿到处宣扬的结果。如今连外地人都慕名而来,冲的就是嫣儿的仁心。   郭大夫的药堂论面积却也不小,可里面的许多药材却并不齐全。包括一些名贵上档次的药材,一样没有。那些普通药材的库存也没有多少,这两日抓了许多药出去,如今已经有许多药盒子空了。   嫣儿正在给一个气虚血虚的贵太太瞧病,这贵太太是镇子上吴员外的夫人,常年身子骨虚弱。嫣儿瞧时却是因生产时没有调养好的结果,如今体虚之症越发厉害。   嫣儿知道这气虚之人补食人参最好,而血虚之人则要补食三七最好。这两样药都是山里的草药,平常的供给也并不多。毕竟人参十分的贵重,这样的小药堂不能一下子收购许多来。   嫣儿替吴夫人开了药方,伙计却着了慌。因三七和人参都已用完,此刻一点全无。   “罗姑娘,没有三七和人参了”   伙计如实报上。   嫣儿听后心中烦恼,开方无药可抓就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般。   这事儿本应该是郭大夫去处理的,可嫣儿此刻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只能对伙计道:“那你去找别的药堂买点回来,先应个急,回头你们再去找你们家的掌柜的买来补上就是了。”   那伙计面露难色,昨日就有一位制附子没了,他们也曾想着去别的药堂买来。可那些药堂一听是嫣儿要买,都不肯买,因为近来因为嫣儿的名声大振,他们那里都没有人去瞧病,冷清的很。如今他们巴不得嫣儿出丑,又怎会帮她。   “罗姑娘,怕是买不来。昨日猴儿去街尾的宁休堂买制附子,人家就不肯买给咱们,说是你抢了他们堂里的生意,他是不会帮你的。”   嫣儿心下一怔,由不得细想。这几天确实来的病人特别多,无论是小病头疼脑热,还是大病腹痛中毒都来这里看病,别的药堂自然是无人可医。这也难怪,开药堂就是为了赚钱,无钱可赚,他们自然不乐意。 第二百零一章说?不说?   郭大夫在内堂给一个伤了腿脚的病人擦拭伤口,他并不知道堂里的情况。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都怕到自己了没有药材,那可怎么办。有的人不远百里从外地赶来,若是没有药材就真的是白来了,还要花了盘缠再回去。   嫣儿看着这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那吴夫人也理解嫣儿的难处,因道:“哎!既然这样我今儿就不拿药了,等来日有了药材我再来拿好了。”   嫣儿只能点头感谢,先让伙计送了吴夫人出去。   待吴夫人走后,嫣儿忽的想到若是自己只开药方,抓药买药可以交给病人本身。病人愿意去哪里拿药就拿药,这样一来,每个药堂都可以接受到抓药的顾客,只是少收个诊金的费用,别的还如往常一样。   待瞧完了病人,嫣儿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杜萧娘。嫣儿发现这杜萧娘真的是不很特别的人,有好多时候她特别能开导人而且她的好多观点都能值得人深思。   嫣儿此时十分的信任杜萧娘。   杜萧娘听了嫣儿的想法也十分的赞同,对嫣儿也是赞不绝口:“这法子我看可行,如此一来也能相互的制约药材的价格,不会再强买强卖。老百姓看病也能省下许多银子来,药材的质量怕是也会提高。”   说起药材的质量,嫣儿忽的想起了药香府那边的山来。药香府附近山里产的许多药材药效都比市面上的这些药材药好出很多来,什么三七,紫柴胡一类的东西都很多。尤其是甘草,野生的甘草比种植的甘草药效要好。若是能找人去那里挖药来,这些病人又有福了。   嫣儿还未说,那杜萧娘便先提起了药香府周边的山来。嫣儿会心一笑,两人都想在一处去了。   两人商讨一番,决定晚上回去和罗晋人说,让他雇人去哪里挖药材回来,再送到药堂内。   “嫣儿,你过来,我有事儿要和你说。”郭大夫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叠纸,怔怔的看着嫣儿。   嫣儿看了看杜萧娘,有些不愿意过去。杜萧娘轻轻推了嫣儿一把,点了点头,似是鼓励一般:“去吧!”   嫣儿只能缓缓起身走了过去:“找我有事?”   嫣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是郭大夫、郭爷爷还是爷爷。既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干脆就不称呼。   郭大夫脸色有些难堪,眼眸中说不出的哀伤。呆立良久才将手中的小本子和那一叠纸递给了嫣儿,口内道:“这是这个药堂的地契,往后就交由你保管了。”   嫣儿似是有些听不明白,他为何要将这些东西给自己?那他往后又去哪里?嫣儿疑惑,但是又不想和他多说话,只低头不接东西。   郭大夫无法,只能将东西硬生生塞在了嫣儿的手内,叹气道:“拿着吧丫头!这是我能给罗家做的唯一事情了。你也不必为难,明儿我便要离开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以后好好照料就是了。”   嫣儿听说爷爷要走,也顾不得恨,急声问道:“那您要去哪里?”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在外都漂泊那么多年了,自然有地方去。你放心吧!不要对你奶奶和爹爹说起我,就当我死了吧!”郭大夫说完扭过头去往药堂门口走去。   看着郭大夫离去的背影,嫣儿心里涨的难受。手中还握着地契银票,呆呆的站着。   自打郭大夫从药堂离开,这一整天嫣儿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嫣儿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好。   一直到了天黑,杜萧娘才劝说嫣儿离开。   这一路上嫣儿一直神情恍惚,心中越发犹豫。若是以后奶奶和爹爹知道了郭大夫的事情,会不会埋怨自己没让他们知道真相。嫣儿想着爹爹从小就未曾见过郭大夫,是不是也很想见到他?   杜萧娘也看出了嫣儿的为难,其实这种事情说与不说都是为难,只能看嫣儿自己怎么想了。   回到家中,嫣儿又是无精打采的。饭桌上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几次将菜夹在了外面。林氏自当只她太累,也未理会,只一个劲的劝说她多吃菜。   罗母也破天荒的给嫣儿夹了菜,自打嫣儿坐了堂,罗母对嫣儿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尤其是林氏怀孕这件事儿,可以说嫣儿功不可没,罗母自然对嫣儿改观不少。   嫣儿看着碗中罗母夹的鸡蛋木耳,心中不由酸楚,痴痴地问:“奶……您老人家想我夜夜吗?”   此言一出,立马招来了罗晋人的训斥:“嫣丫头,不可造次。”罗晋人知道这些年母亲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死去的父亲,嫣儿这一问,就好比伤口上撒盐,多疼啊!   罗母果然变了脸色,将碗箸拍在了桌上,脸上满是哀伤。当年得知自己的男人失足落山而死,她这心里就一直没好过过。尤其是死了连个尸首都未曾找到,棺材里不过是一身衣裳罢了!这件事情她一直的耿耿于怀,嫣儿这样问,自然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罗母一时全然没有了食欲,站起身就要离开:“你们吃吧!我不饿。”   罗晋人狠狠的瞪了嫣儿一眼,忙起身去搀扶:“娘,我扶您回去。”   林氏也冲着嫣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急忙起身也追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奶最怕提爷爷了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锦儿撅着嘴,以为嫣儿是故意给罗母使绊子,不让她好过。因为平常祖孙两个也斗惯了,这样的事儿也算平常。   “锦儿,你少说两句。”杜萧娘急忙制止锦儿。她知道此刻嫣儿也不好受,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   嫣儿呆呆的坐着,眼中满是泪水。若是自己不知道这些事儿该多好,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小豆子也看出了嫣儿不高兴,伸出小手来轻轻地扯了扯嫣儿的衣襟,睁着大眼睛安慰嫣儿道:“姐姐是不是不高兴!那豆子给姐姐背首唐诗吧!这是今天锦儿姐姐教我的,姐姐听了就会开心的。”   嫣儿看着豆子,小孩子就是好,永远无忧无虑的。   小豆子郑重其事的背过手去,摇头晃脑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小豆子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嫣儿的耳膜李,尤其是那句“低头思故乡”更是触发了嫣儿的惆怅。是啊!此刻也不知道郭大夫去了哪里,这么多年的漂泊想来他也时时刻刻惦念着故乡的亲人吧!   杜萧娘没想到小豆子会背诵这首诗,急忙将小豆子拉过来抱在了怀中:“你可别在去烦你嫣儿姐姐了,今儿一天你姐姐看了许多病人,早就累了,还是让姐姐好好休息吧!”   嫣儿思前想后的想着他与郭大夫的话,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打算去告诉自己的父亲和奶奶,让他们知道爷爷还活着的消息。无论他们能不能原谅爷爷,至少自己给了爷爷一个机会,也给了奶奶和父亲一个机会。   嫣儿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冲出了屋子,径直的往罗母的房中走去。   杜萧娘叹了口气,知道嫣儿的用意。只有锦儿不懂,她呆呆的看着杜萧娘:“婶子,我姐姐今儿个到底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杜萧娘只是叹气:“哎!你们家怕是要出大事了,你还是过去瞧瞧吧!”杜萧娘提醒了罗锦儿。   锦儿一脸的不解,不知道所谓的大事是什么事情,只能点了点头也追了出去。   这一家人都齐聚在了罗母屋内。罗母此刻正躺在炕上,脸色十分的差。林氏和罗晋人都守在边上,罗晋人正替罗母把脉。嫣儿知道奶奶还是为了她问的那个问题,也不敢往前去,只站在门口处看着。   “娘,您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些心慌罢了!您多喝水,休息会就好了。”罗晋人原本紧张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这个家里罗母是生他养育他的亲人,他永远都不想看到母亲受苦。所以这些年他明知道母亲有许多做的不对的事情,还是毫无底线的包容她,也可以说是纵容她。因为她应该受到这样的包容,毕竟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孩子十分的不易。   “那就好,那娘您好好休息。”林氏也捏着一把冷汗,她就怕嫣儿因此又闯了祸。看到婆婆没事,她才能松口气。   “哎!我没事儿的。只是那丫头提起了你爹爹来,我想着你爹爹惨死的样子,我这心里就不舒服。”罗母轻轻的捶打着胸口,一脸的哀伤。   “你父亲当年死的不明不白,这些年我每每合上眼睛都会看到他在我梦中出现。若是当时我没有生你,只怕我已经随了你父亲去了。可我却偏偏生了你,你那时还那么小,叫我如何能舍了你。”罗母别过头,慈祥的看着罗晋人。   从小到大她对这个儿子十分的严厉,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会参与和干预,让罗晋人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可她做这些也是怕儿子受到伤害,所以才这样霸道的保护着他。 第二百零二章罗母得知消息   罗晋人也痛苦的流着眼泪,拉着罗母的手痛哭流涕道:“娘,您别说了,儿子都懂。儿子知道这些年您老人家不容易,但是当年父亲留下了我,也是怕您孤单没有人照顾,所以您老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将来还要抱孙子呢!”   林氏也掩着帕子哭,想着自己的男人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却也真的不容易。   “你们这孩子,都哭什么哭。反正人都没了那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罗母收住了哭声,挤出了一丝苦笑。   嫣儿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能听出奶奶的不舍和父亲的遗憾。看来他们心里从来都不曾遗忘过爷爷,照这样看,此事还是说出的好。   嫣儿轻叹一口,为自己鼓了鼓劲。一面又往炕边去,低着头看着躺在炕上的奶奶。此刻的她看上去十分的慈祥,浑身的戾气已经缩在了苍老的背后。   嫣儿看着这个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从来我行我素的霸主,在一个早已逝去的生命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罗晋人回身看了看嫣儿,怕她有胡说八道,因略带责备的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儿,你奶都被你气病了。”   嫣儿也不回避,盯着罗母看了许久,轻声询问道:“奶,您是不是还很想爷爷?”   一语末了,罗晋人立刻发起脾气来:“胡闹,方才不是让你别胡说八道吗?怎么又来你奶屋里说了?”   罗晋人以为嫣儿这是故意的,以为是她和自己的母亲又闹别扭了。   林氏也忙着拉扯嫣儿,这孩子也不是个没分寸的孩子,怎么今儿个偏偏还要赶到屋里来刺激罗母,难不成是撞邪了。   锦儿也忙赶上来给嫣儿使眼色:“姐姐,你瞧瞧爹爹和奶都不高兴了,你还不快住嘴,跟我回房去。”   嫣儿不理会林氏和锦儿,又歪着脑袋看着罗母道:“奶,若是我告诉您我已经见过了爷爷,您老会相信吗?”   这下众人彻底以为嫣儿中了邪,这人都死了二三十年了,她怎么可能见到!看来还病的不轻。   罗母气的一阵咳嗽,她不容许嫣儿胡说八道,因怒道:“你个小蹄子,又说这些话故意来怄我。你爷爷都没了那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见过,除非你撞了鬼了。”   罗母用力过猛,一阵猛烈的哮喘声。   “娘,您老快消消气。”罗晋人一面替罗母顺背,一面呵斥嫣儿道:“混账种子,还不快给你奶道歉。若是你真的中了邪,就让你母亲带你去找个道士驱邪去吧!”   罗晋人说着摆着手儿让林氏带着嫣儿出去。   嫣儿挣扎着不肯出去,又道:“爹爹,我真的瞧见爷爷了,他就是药堂的郭大夫啊!您不信瞧瞧这个,他连药堂的地契银票都给我了。”   嫣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郭大夫给她的东西。   罗母似乎也来了精神,摆着手儿让林氏别拉扯嫣儿:“秀荷,你……你让嫣丫头回来说话。什么郭大夫是你爷爷,你快说清楚。”   众人脸上皆是惊讶,罗晋人已经急不可耐的从嫣儿手中接过了东西,一番细看,确实是地契银票等物。里面还有一封书信,后面打着蜂蜡,并未曾开启。信件上写着“孙女嫣儿亲启”六个大字,字体皆为小楷,比划工整。   罗晋人颤抖着将信递给了一旁的罗母,颤音道:“娘,您瞧瞧这个,可是我爹爹的笔记?”   罗母咽了口唾沫,神情显得十分紧张,轻轻地接过了罗晋人手中的书信,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笔记。这罗母破识得几个字,上面的这些字自然是不在话下。一番细看,罗母的眼中竟流出泪来。   众人看得都呆了,知道或许嫣儿并没有中邪,说的都是实话。   “这……这是你爹爹的笔记,确实无差。”罗母激动的差点叫起来,一面又拉扯着嫣儿询问道:“你说,你爷爷现在在哪里?你为何不带他到家里来?”   嫣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和奶奶说自己爷爷背叛她的事情。她只怕奶奶和爹爹知道爷爷炸死的事情会接受不了,只能为难的搓着手,双眼不住的盯着罗母看。   罗母几乎急红了眼睛,发了疯一般的拽着嫣儿摇:“嫣儿,你快告诉我你爷爷到底在哪里?快点告诉奶奶好不好?”   “娘,您老人家别问嫣儿了。”罗晋人手里拿着拆开的书信,脸色苍白的可怕。   罗母看着儿子的样子,心也沉了下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罗晋人双唇轻颤,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处,眼神哀伤的看着罗母。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信上的内容便是叮嘱嫣儿别将他诈死之事告诉罗母和罗晋人,以及他的忏悔之心。罗晋人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父亲抛弃的,心中自然如波涛翻滚,一时缓不过来神。   “儿啊!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快告诉我。“罗母看着罗晋人的脸色大变,心也慌了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男人死了,如今得知他未死的消息,心中自然是百味参杂,一时也老泪纵横。   嫣儿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来。这些年她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要承受多少!这其中的煎熬谁有能知晓。这一刻嫣儿忽然体会到了罗母怪异的脾气和对自己母亲的万般刁难,这一切皆因她的这般撕心裂肺的过往。   罗晋人只是浑身颤抖着,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此刻能说什么!这些年他一直在母亲的影响下视死去的父亲为榜样,心中对他的敬意日日剧增。可眼下这份心却彻底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那些崇拜和敬仰也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满心满肺的苦涩。   他居然是被抛弃的!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罗晋人眼中的泪水也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颗颗滴落在了炕沿上的被褥上,瞬间晕染开来。   林氏和锦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女二人一个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那林氏不知道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敢去拿,只能叹息着站起身来询问嫣儿。   “嫣丫头,你倒是说说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你爹爹都哭了。”   林氏这一询问又将罗母的目光也吸引到了嫣儿的身上,罗母满面的泪痕,也挣扎着坐起身来询问嫣儿:“是啊!那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你爷爷此刻又在什么地方?你倒是快说啊!”   嫣儿此刻左右为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了怕罗母承受不起,若是为这个而闹了毛病,那她往后可如何自处。可若是不说,只怕是她们也不能心安。   正在左右危难之际,却听那罗晋人颤声弱弱的说了一句:“你们都别问了,都只当我爹爹死了吧!”   这声音虽然极小,可在场之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罗母一听罗晋人让她当做人已经死了,脸色马上变的红紫相间。两个腮帮子也气的鼓了起来,一巴掌便打在了罗晋人的脸颊上,厉声道:“逆子,你爹爹明明还或者,你为何要如此诅咒他?你……你如此大逆不道是想气死我吗?”   罗母气的捶胸顿足,一时咳嗽了起来,两颊上更是赤红一片。林氏吓得急忙上前替婆婆顺气儿,一面又回身对着罗晋人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好端端的什么死啊死的,瞧瞧把娘都气成这样了,还不快给娘陪个不是。”   一回脸,林氏又忙劝解罗母:“娘,您快消消气。这身子气坏了可怎么去见我公公,没的叫我公公看了心疼。”   罗母早已喘作了一团,可眼睛还在一瞬不瞬的看着嫣儿。眼波中充满了期待,似是再等嫣儿说出郭大夫的下落。   林氏心领神会,又瞪着嫣儿催促道:“嫣丫头,你还不快说,娘的话你都不听了?”   “我……我……”嫣儿一阵支支吾吾,一面又皱着眉看跪在地上的父亲,不知道该不该说。   “娘,我求您还是别问了吧!孩儿今儿就算是担了这不孝子的骂名,也要阻拦您老人家一遭儿,今儿的事您老人家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吧!反正咱们族里的人也都以为爹爹死了,就让他安息好了。”罗晋人知道嫣儿为难,自己叹息着向罗母诉说。   罗母气的几乎背过气去,怒吼着:“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你今儿若是不说,我就死给你看。”   罗母说着就要去撞墙,吓得众人急忙上前拉扯。   罗晋人将罗母搂在怀中一时也哭将了起来,罗母在他心中就如天地一般重要,他又怎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   “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罗晋人满脸泪痕的抱着罗母,双手轻轻的拍着罗母的后背。“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儿子如何活的下去……”   罗晋人哭的悲切,引的林氏嫣儿锦儿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三人眼中也滴出来泪来。   “儿啊!娘只是想知道你爹爹的下落罢了!你为何如此阻挠不肯告诉娘?” 第二百零三章难以接受的真相   罗母也放了老声的哭了起来,一时面颊上的褶子又深了许多,一瞬间就苍老了下来。   “你说说是不是爹爹又出了什么事情?他为何不肯来见我?”   罗母几乎气噎,她思念了这么多年,每夜都会想到自己的男人。可如今既然人没死,为何又不来见她?哪怕他已经再次成家,那至少也该来和她告个别吧!   罗母疼的心如刀割。   “娘……我……我真的不想让您老再难过了。您老还是忘了我爹爹吧!他不值得您如此待他。”罗晋人眼中忽的多出了一丝凌冽的恨意,他真的是恨透了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快……快给娘说说。”罗母从罗晋人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双眼紧紧的盯着罗晋人,想要一个答案。   罗晋人将双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怒声道:“娘,他不配拥有咱们母子两个。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说实话了,他当年诈死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为他有了身子却又为他丢了性命的女人。”   罗晋人说话间又红了眼圈,将拳头捏的死死的。   “什么?你说什么?”罗母一脸的惊恐和无助“什么女人……你快说什么女人?”   她几乎要向后倒过去,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他怎么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她不信。   罗晋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这样的耻辱,叫他如何开口。   嫣儿红肿着双眼,事到如今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的心态和想法,若是不说,往后若是留下遗憾,怕是也来不及弥补了。   “爹爹,我看咱们还是告诉奶奶吧!这事儿还是让她老人家心里有个数的好,您说呢?”嫣儿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罗晋人,毕竟他也是当事人。   罗晋人并不答言,说与不说其实真的已经不再是重点了。重点便是这其中的伤害,谁来弥补?如何弥补?   嫣儿见自己的父亲不说话,只能怯怯的当他默认了。   再说那林氏和罗母也再催促,嫣儿便大着胆子将郭大夫和她说的所有话一字不差的说与了众人听。   林氏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在她心里公公一直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大夫。虽然她从未曾得见,但是她平常从婆婆和丈夫的口中却也能听出二人对公公的敬仰和怀念。如今听嫣儿说完缘故,得知当年他竟然背着婆婆和其他女子有染,还使那女子有了身子,又始乱终弃,导致那女子丧命。这一切就好比是戏文一般,让她不敢相信。   罗母已经直了眼珠子,身子骨僵住在了林氏的怀里。脸色惨白惨白的,丝毫看不出血色来。   林氏看的心里一阵惊慌,急忙叫喊起来:“娘……您这是怎么了?”   罗母只觉得魂魄好似飞在了天上一般,轻飘飘的往外面飞去。飞入一片阴森可怕的云雾之中,里面有许多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人想要将她拽住。她这真是急火攻心,迷了心窍。   罗晋人和嫣儿姊妹俩也扑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搓手的搓手。   “娘,您可不能有事啊!儿子……儿子还等着让您老抱孙子呢!”   “奶奶……奶奶”   嫣儿和锦儿也在耳畔急急的唤着,虽然说罗母一直待她们不好,可毕竟也是血浓于水的情亲,如何能说放就放。   一阵忙乱后,罗母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脆弱不堪。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这些年劳心劳力的为这个家操持,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罗母声嘶力竭的哭着,此刻也只有眼泪和哭声才能发泄她心中的苦痛。   众人也都跟着掉眼泪,这个消息太过打击人。   罗母的屋里一时期期艾艾的,全无一点喜色。   也不知道是天公看的伤心还是怜悯,竟下起雨来。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好似所有人的心情一般。   也不知哭了多久,罗母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一时哽咽道:“那他现在如何了?到底去了哪里?”   罗母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想要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何要抛下她们母子两个,却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娘,您问这个做什么?咱们一家子以后就当这个人死了,谁也不许再提起说起。”罗晋人心中恨着,尽管他一直很想知道爹爹的模样,一直很想感受一下有爹爹疼爱的滋味。可如今他却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人,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林氏也哭红了眼睛:“是啊娘!您老人就好好休息吧!这么多年您老人家不也过了吗,如今还打听他做什么。”   “那……那爷爷,哦!不对,应该是郭大夫才对。”嫣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了过来。“那郭大夫给我留下的药堂怎么处理,我是要还是不要呢?”   这个问题已经纠结嫣儿大半天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药堂。若是接受了又怕奶奶和爹爹看见了不高兴,可若是不接受,这么多天的基业却也白白浪费了,而且她对这个药堂也是有些感情了,真是不想放弃。   嫣儿试探的看着罗母和罗晋人,等待着他们母子的答复。   “要依着我说,这药堂咱们还是收下吧!反正也不是外人家的,若是不收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了。”锦儿嘟囔着看着众人,也不敢大声说。   林氏怕罗母和罗晋人不高兴,急忙使眼色训斥道:“闭嘴,说胡说八道,给我回房待着去。”   锦儿哪里见过林氏如此凶悍,一时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回嘴,只能撅着嘴默默的退出了屋内,一时气恼的回了房间去。   再说嫣儿还在怯怯的等着答案,本以为肯定是没戏了,谁知道罗母却叹着气发话了。   “罢了罢了!既然是他留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这治病救人也是好事,还是不要和咱们家的事儿扯上关系的好。”   嫣儿心里一阵雀跃,那照这样说来往后自己就有属于自己的药堂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嫣儿心中喜的如小兔子在跳一般。   可眼下这个情景,却也不是她该高兴的时候,因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道:“那我先谢过奶了,若是得此药堂,爹爹往后也不必再时常出诊了,每日只来药堂坐堂就是。”   嫣儿一时忘了罗晋人还在气头上,竟说了坐堂一时。果然,那罗晋人立刻黑了脸,通红着双眼咬牙道:“不去,我就是饿死也不去他的堂上。”   嫣儿这才想到父亲还恨着,一时怪自己多嘴,只能低眉颔首的站着,不敢说一句话。   罗母似乎已经镇定了下来,她见罗晋人生气便拉过罗晋人的手来,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眼中还含着泪水,只是看似比方才坚强了许多。   罗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叹气道:“儿啊!我知道你此刻心里的苦和恨,为娘的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娘岁数大了,只是图个儿孙平安罢了!”罗母说着说着又抹了抹眼泪,似是十分苦楚。   “儿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娘也不想去在乎那女人了,毕竟都是死了的人了,和个死人计较,娘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只是你爹他实在是叫人寒心……寒心那。”   罗母几乎说出下去,几度哽咽,摆着手儿流着泪水:“当年即使他做出了这样的丑事来,也该和我说才对。我是为人刻薄些,可我也不是那眼里容不下人的人。他这般没有男儿气性,不但害了我和你,更是害的那女子白白为他葬送一条性命。但是这一点,我就再也不能容他。只是……只是他的基业,咱们却不能不要,那是他欠咱们娘儿两个的,咱们收的也心安理得。你听我的吧!叫嫣儿收下,你也去坐堂。秀荷如今有了身子,你也不能每日没个固定的地方,还是听娘的话吧!”   嫣儿听着这番话,心中一阵酸楚,不免想起夏孜墨来。他又何尝不是个骗子,只是她心里还是不肯承认他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罗晋人痛苦的哽咽着,几番犹豫才点了点头,咬牙道:“娘,我全听您老人家的,您别说了。只要您好好的,当儿子的便满足了。”   母子二人又抱头痛哭了一场,外面的雨也是约下越大,还间或有雷声想起,整耳欲聋的有些吓人。   哭完了,罗母也感觉身子有些乏了,一时打发了罗晋人、林氏、嫣儿三人。罗晋人怕罗母想不开,万一晚上有个好歹,因一直不肯走。最后罗母好说歹说,只能同意林氏留下来陪着她,这才算罢了。   既然有林氏相陪,罗晋人心里也觉安慰许多,一时带了嫣儿出门去了。   外面的地已经湿漉漉的,有些滑。这一天的折腾嫣儿也觉浑身上下都酸痛,想要歇息,可又怕自己的父亲想不开,无人舒怀,只能瞧瞧的跟着父亲的身后,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开解两句。   谁知她还未张口,罗晋人却回转身子开口了:“嫣儿,你回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嫣儿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恩!那您也别太累,回房早些歇着吧!” 第二百零四章婆媳消除隔阂   罗晋人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回转身子往前走去,看的嫣儿一阵阵的心疼,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叫道:“爹爹……”   罗晋人木木的转过身来,看向嫣儿:“还有事儿吗?”   “爹爹,您可要保重身子啊!这事儿……这事儿毕竟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您也要放宽心才好。”   罗晋人听着嫣儿关切的言语,眉眼中多了一份宽慰,勉强笑道:“爹知道了,你快去歇着吧!往后这药堂里的事情可都靠在你身上了,爹爹能帮你的也不多。等下月你和暮生成了亲,往后你也能有个依靠了,爹爹道那时候也就放心了。”   罗晋人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嫣儿的脸颊,再次转身回了房中。   雨花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一阵凉意袭来,让嫣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啊!白天还好端端的天气,可到了晚上却下起雨来。这天气尚且如此,阴晴不定,更何况人……   嫣儿心中一阵悲凉,想着自己命途多舛,一时也叹气回了房中。   推门而入,嫣儿也懒怠异常,连身上的衣物也懒得脱去,就那么和衣而卧。   这一整个夜晚嫣儿都未曾合眼,只呆呆的看着房梁发愣……   再说那林氏陪在罗母身边伺候着,这是她做儿媳以来第一次和婆婆在一个房内睡觉。先前罗母飞扬跋扈的,性情也暴戾些,尤其是对林氏,更是苛责非常。如今二人共处一室,林氏不免有些犯怵,时时刻刻,句句字字都伺候的异常小心,生怕惹恼了罗母,不得安生。   罗母蔫蔫的躺在炕上,脸色依旧蜡黄的紧,嘴唇上也起了许多干皮,似是失了水分一般。尤其是眉宇间的愁容,更是舒展不开。   林氏看着罗母嘴唇发干,少不得端了茶水过来,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床边道:“娘,您先喝口水吧!我瞧着您老的嘴唇都干了。”   林氏一手端了茶水,一手拿了个粗布绿荷花半旧靠枕过来。罗母顺势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了靠枕上。林氏忙服侍罗母喝了两口茶水,又替罗母拭了嘴角的水渍。   罗母喝了水,润了润嗓子,又是一阵叹息。   林氏看着婆婆消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放了手中的茶碗悄悄的坐在了炕沿上。一手轻轻的替罗母捶着腿,柔声道:“娘,您老也宽宽心吧!你说人这一辈子,谁没点不舒心的事情。若是一个个都往牛角尖里钻,那这人也就别活着了,怕是都愁死了吧!”   林氏轻轻的敲着罗母的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若是往日,罗母听了这些话兴许会马上破口大骂一顿。可这次却出奇的安静,罗母非但没有骂,反而还伸出手在林氏的秀发上柔柔的抚摸了几下,叹气道:“哎!你说的娘都懂。可娘的心就是疼啊!”   罗母有些不能自持的又开始抽泣起来,胸口处一片烦闷,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你是不知,我与你公公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可自打我嫁入罗家,我与你公公却也是相敬如宾,从没有红过脸。可如今……如今竟多出个相好的女人来,你叫我……叫我如何能不伤心。”   罗母似是难以启齿一般,急急又将帕子掩在了脸面上。   林氏又怎会不懂这种感觉,想当初罗晋人纳张氏之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只是那时心中再不愿意,也为了两个女儿忍了下来。林氏心中有想起了伤心的过往,也皱眉叹气起来。   罗母见林氏不说话,别过脸看时,却见林氏也跟着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似是有十分的心事一般。   罗母思索良久,想着林氏必是心中有结,还忘不了纳张氏一事。罗母看着林氏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拉过林氏的手在等下细细的看了看。这双手刚嫁到罗家时还是白嫩修长,可这些年林氏一直无怨无悔的罗家付出,操持着家务,手已经粗的不成样子。   “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罗母看着林氏,眼中多了几许慈祥。   接着昏暗的灯光,林氏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竟有些诚惶诚恐。这些年她一直和婆婆关系势如水火,她虽然不起争执,可似乎她做什么事情,婆婆都会找出来错处。   尤其是在失了儿子以后,婆婆对她的态度就一发的恶劣,时不时的谩骂。婆婆突然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自然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林氏慌乱的从罗母的手中抽出了手来,又替罗母捏起了肩膀,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惊喜。眼波流转间竟能看出莹莹的水光,在灯光的倒影下,格外的晶莹。   “娘……您老这是说什么话呢!儿媳不辛苦。只要您老健健康康的,儿媳也就知足了。”   林氏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和激动,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轻颤着,眼圈已经微红。   罗母心中更觉愧疚,想着当日失去孙子的那一日。自己都未曾去关心过儿媳妇的身子,只一味的埋怨和憎恨。若不是那样的无情和冷血,怕是儿媳妇早就又有了二胎了吧!也不至于等了好几年才有喜。   在想着当日还和亲家母大闹一场,这也导致了这些年儿媳妇回娘家总是偷偷的回去,不敢声张。林家人对罗家也是狠毒了,私下里都不肯来做客。   罗母想着这些过往,桩桩件件的,似乎每一件都带着伤害。   “孩子,娘这么些年来确实对不起你。想着当年你失了孩子,我这个当婆婆的非但没有安慰你,反而责难你,骂你……哎!如今想来,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你叫我一声娘,我本该是护着你的,却叫你如此的伤心,娘不该啊!”   罗母开始忏悔起来,经过方才的事情,她这心里也透亮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抓着儿子不肯放手,不过是为了寻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可如今她自己不也被最亲最近的人伤害了吗?   感受过伤害,才能知道被伤害的苦楚!   罗母终于顿悟了。   “娘……”林氏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太多!虽然说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可是比较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怎会不痛。   罗母看着林氏泣不成声,挣扎了几下才缓缓的伸出手将林氏搂在了怀中,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的拍着后背,在耳畔呢喃道:“娘知道都是娘的错,你是个乖孩子!快别哭了吧,往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罗母并未养育过女儿,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女孩儿,只能如此。   “娘……您别说了。过去的事情也不是您一人的错,都怪儿媳妇不好,不会讨好您,总是惹您生气。您放心,往后儿媳一定好好的侍奉您老人家,让你老人家安度晚年。”林氏从未曾感受过婆婆的温暖,这一次她自然也是感动的不得了。   罗母笑笑,其实林氏一直待她不错。虽说庄户人家的儿媳妇都没有几个恶毒的,可若是真遇上刁钻的,那才叫头疼呢!   “罢了罢了!你快别哭了,可别委屈了我的大孙子。”罗母故意逗林氏。   林氏不由的破涕为笑,站在身来抹了抹泪水,又拿出帕子替罗母抹了抹眼泪,笑道:“您放心吧!一定委屈不了他的。”   婆媳俩相视一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只是笑过后,罗母不免又唉声叹气起来。毕竟她心里还装着事儿,也开心不起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只是屋内却凉刷刷的。   罗母听着雨声,想着嫣儿说郭大夫离开的事情,不由的心里一阵担心,低喃道:“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有没有地方可以避雨?”   林氏听在耳内,自然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婆婆这是开始担心出走的公公了,担心他的安慰。   也难怪,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一场,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怎能说断就断,说放下就放下!   罗母似是察觉到了林氏栽看着她,面上不仅一阵尴尬,苦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他,只是想着若是他流落在了外头,怕是还要连累别人。若是碰上了以前的熟人,揭发了他,对咱们罗家也没什么好处。”   罗母虽然心里在乎着,可嘴上却并不说出来,她从来都是要强好面子的人。   林氏自然知道婆婆的性子,笑道:“儿媳知道,这才本就是公公的错。让他老人家在外头吃点苦受点累也是应该的,儿媳不会替他说话。”   林氏这是激将法,她知道罗母是想让她说出去找郭大夫回来的事情,可她偏偏就是不说。这人的伤口还是要让自己治愈才行,所以她要让婆婆说出来,那样才能真的不痛了。   “您瞧瞧他犯下的错,别说是这雨天挨淋,就是日日吃不上喝不上的沿街乞讨,那也是不能弥补他对您老的伤害。您放心吧!我一定告诉嫣儿不许去找他回来,即使知道了下落,也一定不让她联系。   罗母原本是想让林氏说出要寻找人的话,可听她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想找,反而还要将他推出去。   罗母心下一急,忍不住脱口道:“别……千万别……” 第二百零五章刘金莲上门求助   林氏知道婆婆必然会心软,毕竟夫妻一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下不管。   罗母脱口而出,显然有些尴尬,忙嘟囔着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千万别让他回家来,我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林氏倒是被婆婆的举动逗乐了,平日里她总是板着个脸。如今面色虽有些尴尬,倒也颇显的亲切可爱。   “好了,您老就放心吧!媳妇儿自有分寸。您老快躺下歇着吧!身子熬坏了可就不得了了。”   罗母见天色已晚,况且林氏还有身子,怎么着也不能熬夜,一时便点了点头躺在了炕上。林氏又拉过被子来替婆婆盖上,自己却坐在了炕沿上,不敢躺下去。   罗母知道这是林氏还发憷,不敢和她一个炕上歇息。心中暗自感叹自己原来的霸道,一面又拉了林氏笑道:“你也快躺娘边上歇着吧!这熬坏了我的大孙子,我可是不饶你的。”   林氏心里一怔,眼里满是喜悦,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一时愣在了原地。   罗母心中更觉愧疚,遂又抬眸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啊!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太婆求你?”   林氏这才着急忙慌的开始脱鞋袜“好……我这就过来。”   林氏脱了鞋袜,连头上的钗环也没顾得上卸下来,便和衣躺在了罗母的边上,又从炕角上拉过了一条半旧的小薄被子盖在了身上。   婆媳两个还是第一次睡在同一个炕上,自然这其中的滋味自是十分的特别。   婆媳两个这一夜几乎都未曾睡着,只是谁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躺着。中间罗母又起了一次爷,还是林氏服侍的。这一来二去的,婆媳间的关系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彼此间的心也近了许多,一时不提。   却说这雨一直下到了早晨的五更时分,才慢慢的止住。   嫣儿几乎听了一夜的雨声,翻来覆去的拿着夏孜墨送的玉佩睡不着觉。这一夜她也想了许多,尤其是她和李暮生之间的关系。虽说李暮生不介意她的过去,可她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想了一夜,因此也想着找个时间和李暮生好好的谈谈,好好的找个解决的办法。   下过雨的天空气格外的清爽,停了雨不一会,嫣儿便从炕上坐起身来。她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膀子,又舒了舒筋骨,准备穿衣下炕。   嫣儿刚拿了一件月白色的半旧褙子往身上穿,却听大门似是传来一阵嘈杂的哐啷身。细听之下,似是有人再砸门一般,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十分的紧。   嫣儿心下一紧,以为是有急症的病人前来敲门,便快速的将衣服穿在身上,准备下炕去开门。人还未下炕,却又听门外似是传来了母亲焦急的声音,“怎么会是你,你来做什么?”   听声音母亲应该是与来人相熟,而且关系并不好。嫣儿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三下两下便将鞋袜套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大娘,我来找您有事儿,您就放我进去吧!”   嫣儿推门出去,外面竟有一丝寒意,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吧!院子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那门口说话之人似是听着像刘金莲的声音。嫣儿心中一阵厌恶,不知这女人又来做什么。嫣儿心里怕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快步的往门口走去。   此时罗晋人和杜萧娘也从房内走出来,他们也都被砸门的声音吵醒来。罗母也顾不得身子住这个拐杖从屋内走了出来,罗晋人和杜萧娘急忙去扶。   “你母亲都被我们赶出家门了,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林氏半掩着门,不肯让刘金莲进来。   嫣儿追过去见那刘金莲一脸的憔悴,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毛蓝色窄袄,裤腿上满是泥水,尤其是一双蓝色绣花鞋上,更是布满了泥点,一时看不出绣的花儿是什么样子来。   刘金莲红肿着眼睛将大半个身子探进大门内,两手死死的扣着门板不放。指关节一个个鼓起,看来她定是用了大力,生怕林氏会将门关上。嫣儿不知道她会有什么事儿求罗家,但是她本能的以为这又是她们娘儿俩个闹的计策。演这样的戏码,肯定是没安好心。   刘金莲苦苦的哀求着:“大娘,您就放我进去吧!我找罗叔有事儿,有很急的事儿。若是晚了……晚了怕是我娘就没命了。”   刘金莲说了这一句,忽的大哭起来,弄的林氏一阵心软,想要放刘金莲进来。   嫣儿看出了母亲的心软,这刘金莲母子可都是虎狼。上一次那张氏就是不择手段,在饭菜内下了欢好药将自己的爹爹拿下。若是这次再这么轻而易举就上了当,那岂不是太好骗了。   嫣儿一手也按住了门板,盯着刘金莲冷声道:“你来做什么?这个家不欢迎你。若是识相的你就快走,省的叫我动手赶你。”   嫣儿本以为刘金莲听了这一句话马上发飙,可谁知道刘金莲非但没发飙,反而低声下气道:“嫣儿,我知道我和我娘以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可是这一次真的是人命关天,我必须让罗叔去救救我娘。若是去的晚了,我娘就真的有可能没命了,求你相信我好吗?”   刘金莲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哀求。这和平常的她一点都不一样,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尤其是这一脸的憔悴,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吧!   可张氏给这个家带来的痛苦太多,尤其是前世的种种,嫣儿始终都无法往外。   嫣然冷着脸狠心的伸出手死死的想要掰开刘金莲按在门板上的手,想让她离开“你快走吧!你母亲的生死与我爹爹有何关系,难道你还嫌她丢脸丢的不够吗?若是我是你母亲,早就一脖子抹死了。”   “是啊!你这大清早的来做什么?我们罗家已经与你们母女俩已经毫无干系了,还来做什么?”罗母颤巍巍的在罗晋人和杜萧娘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的精神看上去比昨儿晚上好了许多,两眼也显得格外有神。   罗晋人看到刘金莲如此狼狈的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   当日抓奸他并不在场,还是罗母回来告诉他的。   其实他心里早就对那日的饭菜有怀疑,只是毕竟也是占了张氏的便宜了。无论是何种手段,那也是有过几夜同床共枕的露水夫妻,心里上还是有些不忍的。   刘金莲看到了罗晋人,眼里马上闪出了希望的光芒。一时也顾不得嫣儿还在掰她的手指,使劲的就开始叫嚷起来“罗叔,您快去瞅瞅我娘吧!我娘她昨儿晚上咳了一夜,都咳出血来了。我怕她支持不住,想让您去给瞧瞧。”   咳血?嫣儿心中一阵狐疑。这张氏虽然身体是单薄些,并不是那么丰盈的女子。但是她身子骨可是好着呢!来罗家这些日子每日下地干农活,那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会咳血。嫣儿冷笑,这么拙劣的谎言,她也敢说出口来。   “刘金莲,你就别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了。你母亲那身子骨我还能不知道?吃的比猪还多,力气比牛还大,怎么可能咳血,你蒙谁呢?你可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想骗走我爹爹,没门!”嫣儿没好气的白了刘金莲一眼,这样的人就不该给好脸色。   罗晋人显然也是不信,毕竟张氏的体质在哪里搁着呢!怎么可能说咳血就咳血,许是张氏想的计策吧!   “金莲,你母亲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我们罗家没有再去找她的麻烦,她就应该安分守己才对。你去回了你母亲吧!就说我是不会再去找她的,叫她死了这条心吧!”罗晋人皱着眉,默默的看了刘金莲一眼,全然没有怜惜之意。   “娘!秀荷,咱们回屋里去吧!昨儿下了雨,这风有些凉!”   罗晋人拉了林氏的胳膊,又一手扶着罗母就要回屋去。   谁知这还为走,那刘金莲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下了雨的地都是泥水,这一下跪下去,膝盖上立刻一片泥泞。   刘金莲的举动吓了嫣儿一跳,这可真不是她刘金莲的做派,怎么还会下跪?苦肉计?   嫣儿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将一切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刘金莲跪在地上神情颓然,一双眼里满是沮丧。其实细看着刘金莲生的真是个绝色,并不比嫣儿逊色,只可惜生错了地方,遇了那么不着调的娘。   “罗叔,我求求您了。看在我母亲也与您有过夫妻情分的份儿上,您就去救救她吧!她今儿这般模样,不全都是因您而起吗?您就可怜可怜她吧!金莲给您磕头了。”   刘金莲眼泪刷刷的往下流着,头已经重重的磕在了门槛上,一下接着一下的磕,看的叫人好不心疼。   林氏本就是个心软之人,方才就有些想帮她。如今刘金莲才一磕头,她便忍不住求罗晋人道:“你就去瞅瞅吧!你瞧金莲哭成这样,十有八九不是骗人的,你就去瞅瞅吧!”   “娘,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锦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林氏的身后,手里还拉着小豆子。   小豆子怯怯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由着锦儿紧紧的拉着。 第二百零六章张氏病了   “娘,您可不能被她的苦肉计而迷惑了。您好好想想,这雾柳镇上那么多的大夫,她怎么偏偏就踩着烂泥往咱们家来。咱爹的医术是不错,可是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娘是如何被咱们罗家给赶出去的,若是不是别有用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咱们家自取其辱的。”   锦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却也长大了不少,说出话来颇有些大人的意思。“娘,您可得留个心眼,不能让她们娘儿俩又给骗了。”   罗母听着锦儿的话有道理,况且昨儿晚上她和林氏的关系已经缓和,自然不想节外生枝。此时若是自己的儿子再与那女人有染,怕林氏会想不开,到时候肚里的孩子也好不了。   罗母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已经伤心过一次,自然不能再来一次!   “晋人,你可不能去啊!锦儿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么多的大夫,为何偏偏要找你去。我看那,还是叫她另觅良医吧!咱们这就回屋去。”   罗晋人看着还在磕头的刘金莲,眼里闪过了一丝仁慈,喉结微微的上下动了动,心里也是纠结的紧。但是任何一个男人也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况且还是设计陷害才嫁过来的,这就更是不可饶恕。   但是他心里却也不忍,毕竟他的本职是个大夫,看病救人那是本分。不能因为这个人坏,这个人不要脸,就放弃了她的一条性命。   两种思想就像是两股激流一般,冲的罗晋人心里一阵阵的不安。   林氏自然能看出丈夫的心思来,在本质是她是既不愿意丈夫再去趟这趟浑水的,可良心上却也苦苦的煎熬着。   “要不……要不你去随她瞧瞧吧!让嫣儿也跟着。”林氏还是不忍看刘金莲一个劲的磕头,额头似乎都已经肿了。   “不行,爹爹说什么也不能去。既然她娘真的病了,那我就去好了。我的医术并不比父亲的差,给她娘瞧病自然也不会差。”嫣儿看到父母亲如此为难,尽管她心里十分的不愿意去替张氏瞧病,可她为了解围还是主动请缨。   这个提议一出,众人都表示赞同。   “既然嫣儿去,那还是让我陪着她一起去吧!我去了也能有个照应,。即便是她们母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有我帮衬着,她们也沾不得什么便宜。”   杜萧娘本来只是静静的观战,但是听着嫣儿要去瞧病,她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放心。   “行!去几个人都行,只要能治我娘的病就行。”刘金莲听着嫣儿要去替她娘瞧病,心中别提又多开心了。   原来自打那日罗家人和悍妻去张氏哪里大闹了一场,将张氏的真面目揭穿以后,这张氏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使不出来。尤其是面对吴小六的临时叛变,将罪责都推在她一人身上,更是叫她五内郁结,肝肠寸断。   想着这么多年她心甘情愿的在私底下与吴小六来往,为了替吴小六还赌债还去偷林氏的银子,被罗家人抓住后的羞辱。他却还是薄情到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将责任都推在她一人的身上,当着罗家人的面又揭发她的罪行。这样的绝情和无耻,怎能不让她上伤心欲绝。   张氏五内郁结,这些天自然也是滴水未沾,有米不进。体力透支过度,又憋着气,自然就憋出病来。   刘金莲与她相依为命,虽然恨张氏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但是毕竟母女连心,又怎能不救,因此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刘金莲的兴奋却招来了锦儿的白眼“哼!瞧你那狼狈的样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刘金莲脸上悻悻的,整了整头发急忙站起身来。此刻她不想与别人争执,她只想救自己的母亲。   “那真是麻烦你了,你来我们家才几天,却让你看了这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真是对不住了。”罗晋人有些抱歉的看着杜萧娘,毕竟这是罗家的家世,如今还要她帮忙,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杜萧娘只是浅笑一下,她丈夫死的早,先前在药香府里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如今在罗家却显得并不拘谨,每日吃饭也在一个桌上,心里难免已经将罗家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好吧!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快些走吧!若是晚了,我怕药堂里的病人找不到大夫会闹腾起来。”杜萧娘想着昨儿还有几个病人没来得急瞧病就走了,心里不免着急。   林氏听闻此言,心里倒是有了主意。既然药堂没人,那何不让自己的丈夫去药堂替人瞧病。毕竟那是他爹留个他的,无论如何也该去瞅瞅才对。   林氏轻轻的推了一把罗母,在罗母耳边低语了几句。罗母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心里却也乐意,因道:“晋人,既然药堂内人无人坐诊,我看你还是先去替嫣儿一阵子吧!毕竟咱们是行医之人,总不能让病人等着吧!”   罗晋人面露难色,这可是他现在最不愿触及的。若是让他去药堂,还不如让他去替张氏瞧病呢!   “娘……我……我不去!”   罗母假意做出恼怒的样子来:“怎么,你这是连娘的还都不听了?罢了罢了,随你便吧!你也是翅膀硬了的人,不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那也害死有的。”   罗母边说边拉了林氏的手回身道:“秀荷!咱们娘儿俩先回屋里去吧!没得看见了心烦。”   嫣儿和锦儿看到奶奶和母亲竟如此的亲密,两人一阵惊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们竟然并肩亲如母女的转身离开。   “姐姐……你快瞧,这……”锦儿惊诧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嫣儿还要回答,却见刘金莲已经赶上前来拉她的手,“我的好大夫,你快走吧!去的晚了我娘怕是就熬不住了。”   嫣儿不由的白了一眼,心里骂道“这会子知道急了,先前欺负人的时候都干嘛去了,多受受罪也是活该。”   虽然心里头一个劲的骂着,可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若是只是那张氏真的是的了急病,若是去的晚了死炕上了,只怕这一辈子嫣儿也不得好过了。毕竟她也是在药王爷面前磕过头的,也是读过几本医书的人,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杜萧娘已经早早替嫣儿收拾好了东西,她现在已俨然好是嫣儿的左膀右臂,凡事都准备的十分妥帖。   “咱们走吧!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杜萧娘将药箱拿在怀里,回身又轻轻的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笑道:“豆子,可要乖乖的哦!要和锦儿姐姐好好玩耍,今儿娘闲了就去给你找学堂。”   小豆子忽闪着大眼睛小的露出一对小虎牙,他在这个家很是适应,比在药香府要自在的多。   “您快去吧!我有锦儿姐姐和干娘陪着呢!您就放心好了。”小豆子满口的大人话,惹得杜萧娘也阵笑声。   “罗大哥,我看你还是去药堂瞅瞅吧!昨儿个还有好些个病人没有瞧病就走了,今儿个若是药堂内无人,必定会引起失望的。嫣儿这番树立知名度并不容易,总不能眼瞅着好了又这样打破了吧!”杜萧娘临走前似是无意的回身对这一脸茫然的罗晋人说了几句。   那罗晋人一直长吁短叹,心里十分的不舒服,毕竟这样大的事情,任凭是谁一下子也调节不过来。   “是啊爹爹!你去瞅瞅吧!不管怎么说,那往后也是咱家的基业。”嫣儿也劝了一句,见父亲不说话,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随着刘金莲出了门去。   出了门嫣儿才想起自己并未梳洗打扮,亏得身上的衣裳还算整洁。嫣儿用手拢了拢头发,这才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   刚下过雨的路最是不好走,到处都有积水,一个不小心,绣鞋上便是一片泥污,这前行的速度自然也跟着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踏着泥泞到了张氏家中,嫣儿的半截子裤子都有些湿透了,尤其是一双好好的绣鞋上,满是黑乎乎有些碾腻的泥。   嫣儿跺了跺脚,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心中想着若是这张氏故意装病,那她一定要教训一顿才行。   这院子里静悄悄的,经过了一场雨水的洗礼,似乎比那日看着干净了许多。只是残破的木门和倒在地上的砖瓦,还是显得破败不堪。   “快走吧!我娘就在屋里呢!”刘金莲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方才虽然走得不急,可她还是出了许多汗。两个眼睛肿的如核桃般大小,额头上还有一个块淤青,也是方才磕头磕的。   看着这一块淤青,嫣儿心里本应该是解气才对。可此刻她却偏偏高兴不起来,莫名的竟有种伤感。   刘金莲一语未了,便听屋内一阵咳嗽声,牵肝扯肺的,听着似是病的不轻。   显然着咳嗽声是张氏发出的,嫣儿没想到她竟真的病着。   杜萧娘也不由加快了脚步,拉着嫣儿低声道:“你听听,看来她果真是病着呢!我听这个症候,似是病的不轻呢!”   嫣儿点了点头,也由不得跟着走的快了。毕竟人命关天,怠慢不得! 第二百零七章替张氏瞧病   刘金莲已经急着撇下嫣儿和杜萧娘冲进了屋内,那张氏似是咳的喘不过来气一般。   嫣儿和杜萧娘也紧跟着进了屋内,这屋子嫣儿虽说只来过一次,可想到上次来时的情景,心里还有几分厌恶,不愿踏入。   屋内弥漫着一种潮湿阴冷的气息,张氏就病歪歪的躺在里面的床上。床上的床幔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想来是那日抓奸被悍妻撕扯的吧!   “娘!您可好些了?我请了嫣儿过来给您瞧瞧病,瞧完了吃了药就能好了,你且宽心吧!”刘金莲坐在床沿上,一手轻轻的替张氏顺着后背,满脸尽是关切之色。   想来这张氏也算是前世积了点德,否则又怎会遇到如此孝顺的女儿。   张氏脸色蜡黄,嘴唇上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迹,才几日不见,整个人便好像消瘦了一圈,有些不成人形。此刻她正靠着个半旧的荞麦皮蓝粗布靠枕半坐在床上,眼睛似是有些倦怠,但还是看着罗嫣儿。   这一双眼睛平日里是多么的千娇百媚啊!可今日却如此的憔悴和黯淡。   张氏看着嫣儿,嘴角忽的浮出一丝冷笑来,挣扎着伸出手指了指嫣儿,颤音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放心吧!我死不了。我死了谁还去勾引你父亲呢!你说是吧!”   张氏才说了两句,又开始咳嗽起来。刘金莲急忙拍着后背,嗔声道:“娘,您就别说了。今日嫣儿不是来看您笑话的,她是我请来替您瞧病的,您就别怄她了。若是气走了她,还有谁来给您瞧病。”   刘金莲说着不觉心酸滴下泪来,自打上次张氏被抓了现行,这雾柳镇上的老少爷们那都是知道张氏的光荣事迹。并不是刘金莲不肯请别的大夫来医治,关键是他们都不肯来,尤其是这些大夫家里的夫人,都怕张氏会勾引自家的男人,一个个避之不及,又怎会让他们来给张氏瞧病。   嫣儿心里一阵冷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如此要强。若不是她素日里用心太过,私下里不够检点,又怎会有今日之下场。可见这孽因皆是她自己所种,酿成的苦果当然要自己吃。   “哼!你也太小瞧我罗嫣儿了。我若是来瞧你的笑话,那我何必要挑个如此的天气来,怎么着也得雇辆马车带着我娘来,那才叫看你笑话呢!今日若不是你女儿跪在地上求我父亲来给你瞧病,我才懒得来呢!”嫣儿边说边往床边上走去,打算给张氏把脉。   “你死不死的也是与我无干的,反正你已经不在是我们罗家的人了,就算是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在这雾柳镇上少了个吃饭的人罢了!不过是你家女儿少了个当娘的人罢了!与我罗嫣儿又何干?”   嫣儿的一番话说的张氏一阵气颤,她没想到为了给她瞧病自己的女儿会去给人家下跪。想着自己平常都未曾好好的关心过女儿,忽的悲从中来,放了老声哭将了起来。   “金莲,娘对不起你啊!都是娘的不是,都是娘的错。若不是有我这么个娘,怕是你都早有人上门提亲了吧!都是娘害了你啊!”   张氏的话字字都不差,正是因为她名声在外,这镇子上有男丁的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刘金莲回家,怕这刘金莲与她母亲一样,是个不检点的。若是成了亲,那绿帽子岂不是一顶一顶的戴。   刘金莲心里其实也苦,她爱慕着李暮生,可却偏偏从此不能再得相见。如今听张氏这么一说,不禁也触动了柔肠,一时母女二人搂在一处哭了起来,那哭声甚是凄惨,看着不觉叫人也心里难受。   杜萧娘其实在心里上也有种怜悯之心,毕竟她也是很早就丧了夫,知道一个人带孩子过日子的难处。可她心里却也是鄙夷张氏的这种轻佻和不自重,若是她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守着,兴许金莲嫁了好人家,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可她偏偏要如此的作死,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上,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才艰难呢!   “大妹妹,你还是别哭了,先瞧病吧!我瞅着你病的不轻呢!这病可是拖延不得的。”   杜萧娘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张氏闻言抬眸看了看杜萧娘,这才想起那日她也参与了抓奸,而且衣服还是她扔出去的。   这一句不免勾起张氏的仇来,想着那一日自己衣不蔽体的屈辱,便将这笔账都算在了杜萧娘的身上。   张氏冷冷的看着杜萧娘,冷笑道:“哼!你也来做好日,我可记得那日是你将我的衣服扔出门外的。若不是你,我能被那臭婆娘打的满身是伤吗?若不是你我能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吗?如今你还好意思来说我。”张氏边说边心中闪过了一丝恶念来,也想诋毁一下杜萧娘,因又笑道“今儿个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那罗嫣儿是一条藤儿上的。瞧你长的这张狐媚子样,还带着个小娃儿,怕是也是没安好心,想勾引罗相公吧!哼!我当你多清高呢!”   张氏将杜萧娘说的十分的不堪,气的杜萧娘也涨红了脸面。这杜萧娘虽然柔弱,可毕竟当年还经历过从人贩子哪里逃脱的事情,自然心里十分的强大。   “婶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瞧着她是不肯治病。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回药堂去吧!我看她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嫣儿顿觉厌恶,都这样了,还不思悔改,真是滚刀肉。   那刘金莲一听嫣儿要走,急的一面去拉扯嫣儿,一面对着张氏呛声道:“娘,您这是做什么?你就算不想活着了,好歹也替我想想。若是您真就眼一闭撒手人寰了,那我那贪心的舅母还不把我给卖了,您就忍心看我被卖?”   这刘金莲的舅母最是个贪婪之人,这几日张氏病的不轻,刘金莲身上又没有银两,上她哪里去借银子,都吃了闭门羹,还被狠狠的嘲弄了一番。若是这张氏一死,这房子和刘金莲势必要归着他们管,到时候卖了人也是有的。   张氏一个激灵,可不是吗,她自己的哥哥嫂子是什么人,她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一想,便也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言不发的直挺挺的躺在了炕上。   刘金莲又开始求嫣儿:“好嫣儿,你可千万别走。我娘那是胡说八道呢!这一病她也着实烦闷,你千万别怪。我这就给杜婶子赔不是,你快消消气吧!”   “杜婶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母亲计较了。我先代我母亲向您赔不是,您千万可别走啊!”   杜萧娘虽然心里十分的气,气张氏的含血喷人,气张氏的不知好歹。但是毕竟人命关天,若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就让张氏一命呜呼了,她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杜萧娘轻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儿“罢了罢了!嫣儿,你快替她瞧病吧!说的多也叫人生气。”   刘金莲一听杜萧娘不计较,顿时雀跃起来。一面又忙着将张氏胳膊上的衣袖挽了起来,挪出地方来让嫣儿把脉。   既然杜萧娘不计较,嫣儿也不想见死不救,遂坐在了炕沿上,替张氏把起脉来。   张氏脸上悻悻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歪着头躺着。   嫣儿细细的替张氏把着脉,发现她脉象十分的不稳,外邪袭肺,痰瘀阻肺。且肝木旺盛,肝火犯肺,还有脏腑阴阳气血虚衰的症状。看这些症候,倒也不似一日就有的,想来她这些年她用心思太过,且那日抓奸之事又一直堵在心里,发散不开,才会咳血痰迷。   “怎么样?我娘的病有碍吗?”刘金莲紧盯着嫣儿,好似嫣儿就是救命稻草一般。   “是啊!怎么样了?可还能治?”杜萧娘看刘金莲可怜,心里不禁想起小豆子来,遂也问了一句。   嫣儿轻笑,这点子病对她来说倒也并不算什么,还是能治好的。   “放心,她这病倒也不算太大,现在治疗也还能够治的好。只是这病缠绵,并不能一下去了根,须得三年五载的吃着药,一点点的养着。”   嫣儿说着又瞧了一眼张氏,故意提高了嗓子“这病平日里最忌多用心思,更忌讳纵欲无度。若是这两样都不注意,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嫣儿其实说的有些言过其实,她不过也是想吓唬吓唬张氏罢了!   那张氏面如死灰,依旧一声不言语。她又怎会听不出嫣儿话中的意思来,只是这也不怪嫣儿如此说,这些年她却是做的有些过了。今日有这样的病,倒也不怪。   刘金莲听嫣儿说不妨事,立刻双手合十念起佛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总算是没事了。”   “那该吃些什么药呢?”刘金莲急匆匆的想要找纸笔让嫣儿开药方。   嫣儿摆了摆手“不必找了,我这有个清热泻火,凉血止血的清燥救肺汤的方子,你去个你母亲抓来煎药吃吧!一日四次,先吃五日,你再来我的药堂拿药吧!”   刘金莲接过嫣儿从袖口内拿出的药方子,自然是感激不尽。   嫣儿看了看刘金莲,又看了看这个家,早已是一片狼藉。往后张氏要抓药,想来必定也是没有银子的。   嫣儿心中有些不忍,遂从袖口内又摸出了二两碎银子来,递给了刘金莲,“拿着吧!你母亲病了也是要银子的。去给你母亲买点山药、雪梨和蜂蜜来,日日熬了给她喝,也能润肺清痰。” 第二百零八章父子初见   刘金莲看着嫣儿手中的银子一时愣了神,想着她在罗家处处和嫣儿对着干,还偷过她的东西。没想到此刻落难,她竟不计前嫌,又是瞧病给药,又是拿了银子叫买吃的。都说锦上添花人人会,可这雪中送炭却能有几人呢!   嫣儿见刘金莲不肯伸手拿银子,便一把拉过刘金莲的手将银子塞进了她的手心里,“拿着吧,毕竟你也在我屋里住了一段日子了,怎么说我也不能看你饿死。从今往后还望你能好好的找些事情做,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正理。”   塞了银子,嫣儿也不去看一脸愧疚的张氏,径直的拉了杜萧娘就往门口走去。走至门口处,却听刘金莲颤声喊了一句“嫣儿……”   嫣儿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站着,直直的走了出去。   “谢谢你!”刘金莲拿着银子怔怔的看着,眼中的泪水如水雾一般密布着。这一次她是发自肺腑的感激,自打她爹爹没了,就没有人真心真意的帮助过她,嫣儿还是第一个。   再想想她在罗家的那段日子,其实林氏待她也十分的好,只是她心中太纵着母亲,才会伤害了林氏。现在细想之,真的十分的后悔和愧疚。   “娘……您瞧见了吗?往后您病好了可一定不能再这样了。虽说咱们娘儿俩个是没钱没势的,可只要咱们娘儿肯努力,又怎会过不好日子。”刘金莲转身看着躺在炕上的张氏,心中也是千言万语想要说。   张氏也是一脸愧色,她也没想到此刻肯帮助她的人居然会是恨她入骨的罗家人。想着她与吴小六那样的情分,事到如今他都未曾来看看,将自己弃如草芥,心里又是寒又是愧。   “行了……你别说了,娘都知道了。”张氏也眼中有了一丝泪意,若不是这场病,又怎会知道自己造的孽,又怎会知道人心。   母女俩各自悔过,刘金莲安顿好了张氏,又急忙去替她抓药,一时不提。   再说罗晋人,进退两难间只能是选择去药堂,毕竟那药堂也是他们罗家的基业。况且他从下就未曾见过父亲,可心里也是渴盼着能见见父亲。如今既然父亲走了,那哪里肯定有他留下的气息,感受一下也许也能有些安慰。   这就是亲情,经管伤的很深,可你还是愿意去守护。   罗晋人辞了罗母往药堂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去药堂。虽然以前他也知道这药堂,可那时候他却从未曾进入过,也未曾见过大掌柜长什么模样。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哪怕以前见见,如今也能知道恨的人长什么模样,午夜梦回时,也能不再做一张看不清模糊的脸了。   虽说下了一场雨,可药堂却丝毫未受到影响,看病之人依旧多的排了许多。药堂的大门紧锁着,所有的人都焦急的等候着。   “罗大夫怎么还不来啊?会不会是不来了?”   “是啊!若是真不来了可如何是好?我可是大老远从外乡来的呢!”   排着队的病人脸上一个个显得颇为着急,都为看不到罗嫣儿而发愁,生怕她不来。毕竟他们也知道这药堂不是罗嫣儿的,而是一位郭大夫的,既然是不是自家的,不来也就不来了。   “不会的,你们放心。我家掌柜的已经说了,这药堂他老人家已经给了罗大夫了,往后罗大夫就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你们就放心吧!她家住的远,昨晚又下了雨,兴许路上不好走,耽搁了时间。”药堂的伙计也站在门口翘首企盼,有个伙计怕人群骚乱,急忙做出解释。   罗晋人听着这些言语,心中自然深感欣慰,看来自己的女儿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自己强多了。   罗晋人欣慰间走上前去,伸手向众人拱了拱“各位,我是罗大夫的父亲,罗大夫今儿早上有些事情要办,故此我来替她坐诊,各位莫慌。”   一言未了,众人似是都十分的诧异,有些不相信他的话。毕竟天下不够太平,行骗之人又多,万一是江湖郎中乘乱牟利,岂不是成全了骗子。   罗晋人见众人不回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那些伙计们也没见过嫣儿的父亲,自然不敢说话。   这人群中幸好也有认识罗晋人的人,以前曾让罗晋人瞧过病,一时高喊道“这人我认识,是罗大夫没错。没想到这小罗大夫竟然是罗大夫的闺女,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那人一阵赞叹,听的罗晋人十分的受用。   “既然是罗大夫的父亲,那医术肯定也不差,还是快请进去坐堂吧!”既然确认了身份,众人都十分的信服。   堂内的小伙计也都开了一条路,殷勤的冲着罗晋人笑。   罗晋人从怀内掏出林氏交给他的钥匙,走上前打开了门,有吩咐伙计让病人们都进药堂,准备瞧病。   罗晋人是第一次进这个药堂,自然是十分的陌生,什么东西都要伙计告诉。幸亏只是瞧病,抓药之事由伙计们代劳,倒也省了许多事情。   瞧病瞧了有一个时辰,这罗晋人忽觉内急,因停了手叫伙计带他去后堂的茅厕内出恭。   有个叫六子的伙计带了罗晋人便往后堂去,今儿因没有重病人,所以后堂内显得颇为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树孤零零的站在院里,风一过处,叶子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六子引着罗晋人往右手边走去,又指了指尽头的茅厕道:“罗大夫,您瞧,那便是茅厕了,您快去吧!”   罗晋人谢过了六子便朝着茅厕走去,刚推开茅厕的门,却见里面竟有一人在内。罗晋人吓得忙关上了房门,隔着门道:“这是失礼失礼!我不知道里面有人,还往多多担待!”   茅厕内的人也吓的不轻,颤声道:“没事!不知者不怪。”   这声音一听就是个老者,罗晋人以为他是个病人,遂不再询问,只转身往回走去。   那六子还在原地等着,却见罗晋人又往这边来,心中诧异,遂赶上前来询问:“您怎么没进去呢?是不是侧内下了雨脏了?我这就叫人去清理。”   罗晋人惊魂未定,摆了摆手道:“不是,是……是侧内有人。”   “侧内有人?”六子一脸诧异,这茅厕可是只有堂里的人才可以用,那些病人都是用左侧的茅厕。可堂内的伙计都在,会是谁呢?   正想着,却见那人从茅厕内走了出来。   那人头发乱蓬蓬的,脸色憔悴,似是一夜未曾睡好一般。长袍底部有许多泥泞,鞋面上也十分的污秽,都辨不出黑色来。   经管这人形容憔悴,可六子还是满脸惊喜,喊了一句:“掌柜的,您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句喊得叫罗晋人的心陡然慌了起来,掌柜的?这药堂的掌柜的不就是郭大夫吗?而郭大夫不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罗晋人脑筋转的飞快,几乎有些喘不过来气。   这郭大夫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罗晋人,因沙哑着嗓子道:“我是昨晚过来的,原本是想来那些东西。谁知半路上下起雨来,你瞅瞅,我这衣裳鞋袜都溅了泥水上去。”   郭大夫似是有些尴尬,悻悻的看着六子,毕竟他还从未像今日这样狼狈不修边幅过。   眼神投过去的时候,正好迎上了罗晋人呆呆的目光。想着方才推门而入的人,就是他吧!   郭大夫并未见过来人,以为他是不是嫣儿新雇的伙计,因笑道:“怎么?吓到你了吧!这也怪我,没听见脚步声,否则必定会咳嗽一声的。”   罗晋人还未反应过来,听着郭大夫的言语,才有些慌乱起来。刚想扭头离开,却听那六子介绍道,“掌柜的,这位是罗大夫,是那为罗姑娘的父亲,也是个大夫呢!今儿个罗姑娘有事没来,是罗大夫替她来的。”   六子并不知道他们二人间的特殊关系,口一快,便将罗晋人的身份介绍了出去。   这一介绍,那郭大夫立刻变了脸色,原本苍白的脸越发显得苍白。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嘴唇轻颤着,似是有话要说,可又一字也说不出口来。   郭大夫以为嫣儿并未将他诈死之事说出去,心中虽然想对着罗晋人喊一声“儿子”,可也不敢喊,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那罗晋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昨晚上还对面前这个人恨之入骨,可如今见了,似乎又恨不起来了。反而淡淡的,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过的好不好。   这种感觉让罗晋人有种负罪感,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两人相视间,谁都不肯说话。   六子看着二人古怪的神色,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因道:“掌柜的,是不是六子说错什么话了?您老怎么怪怪的?”   六子显得有些无辜。   郭大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毕竟眼前的人还不知道他是他的父亲,“没事,你没说错话,是我昨晚上着了凉,精神有些不大好。既然这位是罗姑娘的父亲,那你们这帮猴儿可不许怠慢了罗大夫!一个个可要尽心服侍。”   郭大夫尽力让自己保持正常,不敢露出一丝的伤感和喜悦来。 第二百零九章往事如烟   “掌柜的,这个你就放心吧!好歹我们也跟了你几年了,自然知道如何待人。”六子憨憨的笑着,满眼的讨好。   郭大夫虽然心潮澎湃,却也不敢看罗晋人,只低声道:“那就好。”这一眼末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落和颓废,轻瞟了罗晋人一眼,才迈步绕过六子往前走去。   罗晋人虽然未曾开口说话,可却能从郭大夫的眼角余光里看出不舍和失落来。此刻他有何尝能平静的下来,想着这么多年心里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今日竟忽的站在了你的面前,这种感觉充满了惊喜和激动。可再一想到这个人因为一己私欲而抛弃了家里的娇妻和还未满月的儿子,这样的人又该是多么的冷漠和无情,他又怎配得上这么多年的魂牵梦绕。   罗晋人使劲的攥着自己的拳头,指关节间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背后传来一阵阵疲惫的脚步声,声音似是十分的沉重,只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罗大夫,您不是要去茅厕吗?怎么还不去?”六子不知内情,推了一把罗晋人。   罗晋人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茅厕,他的心里慢慢的都是方才的画面。可是他又不能当着六子的面表露出来,只能装作笑颜看了一眼六子:“你先回去吧!这堂内我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我想找你家掌柜的问问。”   罗晋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等一下他真的要和那个负心汉说话吗?真的要说吗?   他忍不住纠结着,额头上都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那郭大夫原本已经失落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和亲生儿子得见,却不敢说话,这种心情真的比在他心头捅了一刀还要疼上百倍来。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他自己做的孽,原本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如今听到罗晋人说要和他谈谈药堂的事情,这心里一下子好似又充满了希望和活力,却又无比的忐忑和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话。   郭大夫几乎停住了脚步,背部的肌肉因紧张而轻轻抽搐了两下。   “好,那你们二位先说着,我先去外面瞅瞅。”六子也很识趣,很快的走出了后堂。   此刻后堂的院子内就只剩下这父子二人,只是讽刺的是,父亲以为儿子不知道他的身份,其实这儿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六子一走,这院里的空气顿时显得清静了下来,这父子二人都背朝着对方,一言不发的站着。   罗晋人心里还在挣扎着如何开口,毕竟他此刻面对的是自己心里想了多年的父亲。方才那匆匆一瞥,他几乎都没看清楚他的样貌,只是觉得他面色有些苍白,鬓间的头发也有些斑白。   郭大夫也心里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和罗晋人说话,他怕一个掩饰不住,就会表露自己的情感。   这沉默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着,显得颇为沉重。   挣扎良久,还是郭大夫先开的口。   “你……你想知道关于药堂的那些事情?咱们是去屋里谈还是就在这里谈?”   郭大夫克制着心中的冲动,尽管他是多么想叫一声“儿子”,可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声音有些沙哑,也略显苍老。听的罗晋人心中一阵酸楚,不由想知道他这些年独自一人在外是如何生活的!这外面的生活肯定不比家中的生活好,况且还能有这样大的一间药堂,想来这其中的艰辛也是不言而喻的。   见罗晋人未回答他的话语,那郭大夫便慢慢的走上前来,试探着与罗晋人并排站在了一起。   “罗大夫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手底下的伙计招呼不周,惹的罗大夫不高兴了?”郭大夫有些诚惶诚恐,生怕委屈了罗晋人。   罗晋人感受到身旁的人,心中更是涌出许多情感来,一时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良久才幽幽的道:“不是,他们招呼的很周到。”   “哦!那就好,这些猴儿们跟着我也两三年了,一个个就像是我的孩子一般。”郭大夫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似是对这些人感情十分深厚一般。   可这个笑容对罗晋人来说却充满了嘲讽,似乎在嘲笑他的身世一般。他连这样的伙计都称作是孩子,都能照顾有加,为何当年对自己的亲骨肉却要那样的狠心,抛下不管。   一阵风吹过,罗晋人只觉得浑身一阵凉意,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那你的孩子呢?”罗晋人几乎不带任何语气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想听这个人会如何回答他。   郭大夫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陡然间一阵发黑,额头上的青筋似是也跟着突突的往上跳。此刻他多想说“你就是我的孩子啊!”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郭大夫稳了稳思绪,这才道:“我儿子和你一样,也是个大夫,是个十分好的大夫。只是我没福气,做了错事,这辈子怕也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了。”郭大夫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愧疚,“现在我只盼着我那儿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话句句都像利刃一般的刺痛着罗晋人的心,好一个没福气,好一个做了错事,现在悔过还能有什么用处。想着这些年母亲因为他的死而一直的念佛诵经,为的就是能让他早些超脱。在想着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爹爹陪着玩,给做弹弓打鸟,他却只能默默的躲在家中看着。这些事情依旧历历在目,每一次的伤害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造成的。   罗晋人忽的开始愤怒起来,他甚至管不住自己的大脑,别过脸便冲着郭大夫怒吼道:“现在你说这些有用吗?你可知道那孩子这些年过的有多苦,那孩子的母亲这些年心里有多苦?”   郭大夫完全被怔住了,他原本以为罗晋人并不知情,可从他现在的言语中完全可以听出他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郭大夫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样的场景虽然他已想了许多遍,可如今真的上演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你……你都知道了?”郭大夫半天才挤出来这么一句话,虽然他有千言万语,可竟不知道从那句说起。   罗晋人吼完了也有些后悔,原本他是不想先开口戳破这层窗户纸的,可这人一旦被戳中了痛楚,一旦被激怒,那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如今面对面的看着昭思暮念的父亲,罗晋人忽的就软了下来,脑子里清醒了许多。尤其是看着父亲那有些苍老的面颊和痛苦的眼神,更是叫他心里一阵阵的不安,尤其是方才的言语。   罗晋人后悔的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可转念又一想,这也是他应得的。若不是他当年的抛弃,又怎会如此,这样一想,心里的愧疚感便也少了些。   “不错,我是知道了。若不是嫣儿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们母子相认了?”罗晋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有些嘲弄的看着郭大夫,等待着他的答复。   郭大夫还在战栗着,嘴唇一阵的轻颤,眼中的绝望更甚。   沉默良久,郭大夫才满面愧色颤音道:“孩子,当年我撇下你们母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如今你也成交立业了,若是你恨我,就尽管说出来吧!我不会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赢得的报应啊!”   郭大夫一言未了,早已是老泪纵横。   这眼泪里满是苦涩,这些年这些事儿压得他几乎喘过不来气。每夜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当日那女人的死和年幼的儿子再哭泣的模样。这些事情折磨着他,以至于他心力交瘁,命不久矣。   “恨你?你也知道我恨你?”罗晋人笑的凄楚,他已经不知道恨为何物,只知道心疼的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你现在也知道有报应?那你当日为何还要诈死,抛下我们母子两个?你可知道我和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罗晋人再次激动了起来,眼里也充满了泪水,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桩桩件件又涌上了心头。   “在我小时候别人都有爹爹陪着打弹弓玩,可只有我没有,因为我的爹爹死了,我只能陪在娘的身边默默的流泪。而娘也因为是个寡妇,许多人都暗地里说她克夫,克死了自家的男人。更有那些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上门来挑衅,娘每日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夜里还要替你烧香念经,以求得你能早日超脱。”罗晋人痛苦的低下头去,仿佛又看到了一个个冰冷的夜里,一个纤弱的女子跪在佛前念经的模样。   “你别说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走还不行吗?这里我已经交给了嫣儿,从此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郭大夫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转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就要离开。   正要往前走,可忽的一阵头旋,脚下轻飘飘的。这一晕更是觉得眼前发黑,由不得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得知病讯   原来这郭大夫本就因常年处于愧疚和思念当中,数年来已是忧思过甚,气结于心,五脏六腑也已退化损耗过度。且他本已是上了年纪的人,方才的情绪激动和焦灼更是让他内弱,一时晕倒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郭大夫这一倒下,身后的罗晋人只觉得头脑内一阵血气上涌,也顾不得还恨着这个人,三步两步便奔到了郭大夫身旁。两手扶起地上的郭大夫,发觉他身体格外的轻,竟不似一个男人,看来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好。   “你没事吧!你快醒醒……”罗晋人焦急的唤着,他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父亲的眉眼。虽然他已是年迈苍老,额头上还有许多皱纹,可却难掩他年轻时候的俊美,眉眼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一刻罗晋人心中的很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血浓于水的情亲,又怎会被轻易的隔断。   郭大夫似是听见了罗晋人的声音,眼皮费力的动了动,似是想要睁开双眼,可又似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般,竟没能睁开。如此三番两次的挣扎了半响,这双眼睛才渐渐的睁开。   郭大夫此刻就像个虚弱的婴孩一般,发觉自己被罗晋人扶着,那原本黯淡的眼神忽的有了神采,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充满了精气神和希望。   “孩子……你,你原谅我了?”郭大夫声音有些虚弱,可却不住的打着颤。一双眼里充满了渴切,一瞬不瞬的看着罗晋人,眼眶内满是莹润。   罗晋人紧锁着眉头,可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总算是醒来了,幸好没有事,否则……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别过了头,一面又去搀扶郭大夫站起身来。   默了半响,他才不带任何语气的道:“你别多想,我扶你不过是不想让伙计们瞧见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意思。至于原谅……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郭大夫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头脑内还一阵阵的晕眩着。他原本以为或许儿子会原谅他,可现在看来真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这一颗心也越发的苦闷,好似撕裂了一般。   待郭大夫站起身来,罗晋人已经将手从郭大夫的身后移开。尽管他是多么的依恋方才那个感觉,可他又放不下心中的那份自尊,矜持的让自己和父亲保持着距离。   二人间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二人才恢复了常态。   来人是六子,他是来告诉罗晋人罗嫣儿已经回来的事情。通报完毕,这六子便又识趣的离开,依旧留他们二人在院里。   嫣儿方才从张氏家中出来,因怕自己的父亲不肯来坐堂,遂疾步的回了药堂来。来了后才知道是父亲已经来过,此刻在后院内与郭大夫说话。嫣儿知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不想去打扰。只盼着他们父子可以推心置腹的谈一次,将话都说开了,或许这个结也就过了。   郭大夫得知嫣儿回来,想着这些日子与孙女的相处,不觉感叹道:“嫣儿这孩子可是个可造之材,我当年似她这般大的时候,这医术还及不上她的四成。如今看着我有这样的孙女,也算是老怀为安了。”   说起嫣儿,罗晋人心中也是多有自豪感。这个女儿自打没了弟弟,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格外的护家。如今学有所成,又有这么多人拥护,也算是一种福气。   “我上次还见过我那儿媳妇和小孙女,儿媳妇一看就是个温柔娴淑的人,想来待你母亲和你必定也是尽心尽力的。看着你们一家人如此的好,我也就无憾了。”郭大夫还在自言自语,他也知道他时日不多,有些话不说怕会成为遗憾。   “对了,你母亲可好……一别数年,只怕见了面她也认不出我了吧”郭大夫有些自嘲的呢喃着,这个世界上他最对不起的女人便是她。   罗晋人又默了半响,才幽幽道:“多谢您的关心,我娘这些年过的很好,身子骨也很硬朗。”   “哦!那就好。身子骨好了比什么都强。”郭大夫显得有些茫然。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只是这一次沉默却是别一阵阵的咳嗽声打破的。郭大夫也不知是何原因,陡然间咳嗽起来,还伴着一声声的喘鸣声。因这费力的咳嗽声,整个人几乎有些佝偻。咳了半响,忽的吐出一团红色的东西来,那东西落在地上,似是还发着腥气的味道。   罗晋人看的真切,地上正是一团带着血的浓痰。这一口吐出口,那郭大夫也平静了许多,只是脸色有些赤红,越发显得苍老。   郭大夫似是怕罗晋人看到地上的血,急忙拿脚将地上的泥土往血迹上面推,想要遮掩。   可不管他如何遮掩,这一抹殷红都已映入了罗晋人的眼帘。   咳血?他是行医之人,又怎会不知道咳血的厉害。这咳血之症虽有气结五内的一时之症,可也有常年忧思的脏腑衰竭之症。方才看他咳嗽的样子,和现在的面色,分明就是后者。   此病,前者尚能医好,可若是后者,那也就只有挨日子的份儿了。   罗晋人心中一惊,想着方才对父亲的态度,心中不觉后悔起来。只是这天下最是没有后悔药可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既然是过去了,那还计较什么?   罗晋人看着地上的血心头的恨已然是没有了分毫,有的只有焦急,怕再次失去的焦急。   郭大夫脸色十分的憔悴,又是一阵阵的咳嗽声。   罗晋人听着咳嗽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忐忑,一手已经扶住了郭大夫的胳膊,另一只手有些笨拙的替郭大夫舒着后背,脸上满是担忧。“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和嫣儿说一声,可吃过药了?”   郭大夫还在咳嗽着,可脸色去抑制不住的激动,一双有些干枯的手紧紧的捏着罗晋人的两个膀子,难以自持的询问道:“你……咳咳……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罗晋人心中一阵刺痛,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先问的竟是这一句。   罗晋人皱眉,扶着郭大夫往右手边的房内走去,“你快别说话了,我去叫嫣儿来给你瞧瞧吧!她这些年在药香府内学习,比我医术要高,让她给你瞧瞧准能瞧的好了。”   罗晋人虽然心里清楚这病并不好治,可他此刻还怀揣着能治好的希望,希望嫣儿可以将此症候医治好。   “不必了!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自己也是行医的,心里清楚的很。”郭大夫低叹一声,脸上浮出一丝伤感。   说话间两人已经掀了帘子进了屋内,罗晋人将郭大夫扶在里间的一个床榻上,一手又从床上拿过一个宝蓝色粗布枕头来,靠在了郭大夫的身后,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道:“你先躺着,我这就去叫嫣儿来。”   郭大夫本要劝阻,无奈罗晋人已经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心酸袭来,眼眶内的泪水刷刷的掉了下来。   也就片刻功夫,罗晋人便带着嫣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并无其他人相随。   郭大夫见儿子和孙女进来,挣扎着要起身下床,却被嫣儿按在了床沿上,“您老还是别动弹了,容我给您把把脉吧!”   罗晋人已经搬了个凳子放在了床榻前,嫣儿就势坐了上去,一手已经轻轻的搭在了郭大夫的腕脉上,开始凝神把脉。   罗晋人心里一阵急躁,呆呆的瞅着嫣儿,生怕错过了什么。   嫣儿先是把了右手,一时又换了左手,两手之间轮回着把脉,这期间嫣儿又询问了平日里郭大夫的吃喝饮食,以及五脏轮回如何。   郭大夫一一的答了,心中一阵阵的温暖。想着在快入土前,还能如此和儿子孙女同处一室,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怎么样?这病可还能医治?”罗晋人有些急不可耐,虽然他知道大夫把脉时最不喜被打扰分神,可今日病榻上躺着的可是他的爹爹,叫他如何能不急。   父父子子,也就是如此。   嫣儿把了脉,心里一阵惊慌,这病可不似一日两日得的,而是数年内日积月累而来。若是医治,那真真是有些难,毕竟这样的病,时至今日却也没有几个大夫能瞧的好,即便是药香夫人亲自出马,那也只能是续命。   嫣儿一时脸色大变,一声不敢言语,若是让父亲得知了他的病情,可怎么接受。这失而复得的父子之情,缘何要如此的短暂?   嫣儿怅然,心中更觉悲痛。一方面也知道了为何当日郭大夫一定要将这药堂给了自己,为的是怕有朝一日他撒手人寰,这基业也就不知道会落入谁人之手了。   这样的苦心,却也是一个犯了错的人,多年后的忏悔啊!   罗晋人见嫣儿脸色不好,心中已经知觉了不少,心不免灰了大半截子。   郭大夫倒是十分的轻松,如释重负一般,一手轻轻的摸了摸嫣儿的黑发,柔声道:“孩子,想必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安安心心的收下这个药堂吧!这里原本也是该属于你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带郭大夫回家   郭大夫说的风淡云轻,听的嫣儿却如重担压身,默了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行,这病一定要医治。”罗晋人红着眼睛,抑制着心头的痛,眼睛定定的瞅着郭大夫。“嫣丫头,你快先说说你诊病的结果,咱们好好斟酌个方子出来。故人都云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咱们三个都是大夫,斟酌个方子必定能好了。”罗晋人神态坚定,此刻他只想让他的父亲活着,即便他曾那么绝情的对过这个家,他都可以抛下,只要他能活着。   嫣儿眼圈也有些红,虽然心里也恨过,但是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面又拿过郭大夫的手腕细细的把了把脉,一字一句的道:“他这是数年来积下的旧疾,这脉象十分的薄弱和紊乱。这数年他必定是煎熬不堪,才会心力交瘁,五内郁结,致使五脏不通,肝气不足,肾气不足,而肺气却又太盛。身体本身也弱,若是想好,怕是不容易。”   嫣儿叹息一声,又回身看了看有些颓废的罗晋人,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一个方子,是疏肝利胆,清肺气,补肾气之药方。这药方原本是我从药香夫人屋内的一本古书上看来的,只是这药方内的药材却十分的不好得,须得亲自去山里头弄老山参回来,还要上好的当年三七。紫河车也要当年的,煎药所用的水还要用无根之水,方能见效。”   嫣儿虽然知道这药方并不能根治此病,但也可以续命养身,让病情减弱。尽人事听天命,往后的事也就只能看个人的造化了。   罗晋人听嫣儿说能医治,原本颓废的神情马上有了光彩。听了嫣儿所说的药方,他马上站起身来表示愿意去山中替郭大夫采草药。再说此刻的天正值春夏交替之际,雨水也多,得无根之水自然也容易些。   郭大夫没想到罗晋人会为了他去山中采草药,这心中越发酸楚,一时红着眼道:“晋人,你这又是为何呢?我当年如此待你们母子,今**却以德报怨,还替我医治病,你叫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这哭声发自肺腑,颗颗泪珠儿内充满了忏悔。   事到如今,罗晋人还能说什么,这血浓于水的情亲,叫他如何能放得下。   “你别说话了,从今儿起你只好好的休息就是,你的病我和嫣儿会想办法的。至于采药的事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为医者当为病人舍生取义,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敷衍,可听的郭大夫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嫣儿也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郭大夫的手,低声道:“您就好好歇着吧!往后只要好好的吃饭休息就行,别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忧思伤身,还是包*身子的好。”   郭大夫此刻还能说什么,只有点头的份儿。   瞧好了病,这嫣儿便悄悄的给罗晋人使了眼色,父子二人寻了个由头出了房门来。   罗晋人心里其实早就怀疑嫣儿那个所谓的药方子,这病他是知道的,怕是皇宫里的太医也只有续命的份儿,根治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嫣儿将罗晋人带到了门口的大树下,一时皱眉道:“爹爹,我实话和您说了吧!他的病,只怕是……只怕是不能好了。即便是吃了我这药方子上的药,那能一时续命,不能天长日久啊!”   罗晋人其实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时叹气道:“那他……还有多长时日?”   嫣儿看了看父亲的脸,有些难以说出口,半响才道:“若是不吃这药,最多可活两月。可若是每日吃这方子上的药,而且要保证他能开开心心,不再每日思虑,那也还有五年时光,这五年内我必定能保他平安无恙。可是过了五年……可能就……”嫣儿不敢再往下说,只轻声的叹着气。   罗晋人皱着眉一言不发,心里却痛的紧,半响才低声道:“既然如此,那从今儿起就让他随咱们回家吧!他这心结便是当年的愧疚之情,若是我们都能原谅了他,他或者会好些。至于方子上的药,我去弄,你就别管了。”   嫣儿点了点头,可心中又想起罗母来,遂问了一句“那若是您让爷爷回去,那奶奶那边怎么办?谁去说?”   罗晋人又默了半响,才道:“这你也别管了,我去说吧!现在你去前堂瞧病就是了,过会子派人雇辆马车来,我和你爷爷先回去。”   嫣儿惊喜的听见父亲说“爷爷”二字,看来他已经上释然了。   嫣儿点了点头,施施然回了前堂,一面又叫六子去叫了马车来。   杜萧娘冷眼旁观,心里也知道了个七八分。   再说罗晋人默默的回了屋内,陪在郭大夫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话虽不多,可罗晋人却将要接郭大夫回家的事儿向他说了一遍。   那郭大夫听了自然不依,他已经是死了的人,若是回去,这村里的人呢该如何看他。这些年他躲在镇子上,每每瞧见熟人都要躲过去,生怕露出马脚来。如今回去,该如何面对?尤其是面对当年被他抛弃掉的发妻,一想到这些,他都觉得没有颜面回去。   罗晋人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方才在门外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是郭大夫将药堂给了嫣儿,罗家人为了表示感谢,才会替他养老。即便是样子被人认了出来,这普天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又能怎样。   郭大夫见推不掉,只能点头答应。   待嫣儿雇的马车一到,这二人便上了马车一路的回了罗家。   且说着罗母经过昨晚之事与林氏和好,婆媳二人此刻正坐在炕沿上说话,忽听的门外一阵马嘶鸣的声音,林氏急忙起身去看。心里想着会不会又是那个夏孜墨来访,若是他,必定要早些打发他回去才行。   到了门口处,却见是罗晋人带着郭大夫从车内下来,这郭大夫面色十分的憔悴,比那日见面又老了许多。   郭大夫细细的打量着这熟悉的房舍,当年还是简单的三间小木屋,如今却也变了模样。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房屋,郭大夫心中一阵怅然,感叹着时光飞逝的无情……   若是林氏不知道郭大夫的身份,只怕此刻早殷勤的赶上前去问好。可既然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就显得颇为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处看着。   “秀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搭把手扶着他。他身子虚,得格外仔细。”罗晋人一面向马车夫道谢,一面喊了一声林氏。   林氏这才缓过神来,忙上前搀扶住了郭大夫的另一只胳膊,看着罗晋人的脸,不解的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娘知道吗?”   郭大夫脸上悻悻的,也不知道和林氏说什么,只低着头走路。   “说来话长,你且先扶着他去东边的空着的厢房,我先去禀过母亲。”罗晋人说着就要往罗母的房中去,一步还未挪动,却见罗母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此刻一双眼睛正呆呆的盯着林氏身旁的郭大夫。那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似是有些惊喜却又充满了哀怨。   罗晋人心中一惊,他并不知道母亲已经站在了门口出,看着母亲的眼神,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郭大夫也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目光直直的看向罗母,只是这眼神中却是愧疚和不安。   林氏站在边上尴尬的看着,心里想着该如何打破这个沉默。   踟蹰半响,郭大夫忽的往前踱了一步,皱着眉颤音道:“月如(罗母的闺名),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只是这一句,郭大夫便已是泪如雨下。原来多年不见,心里想的却还是这个家,念的也还是那个人。   罗母听了这一句,似是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人不由的往前倾了倾,脸色十分的难看。这一刻原本该是她盼望的,可如今中间缺隔了好多的事儿,叫她放不下。   罗母也只是流泪,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罗晋人见此,急忙叫林氏拉了郭大夫走,自己却上前去安抚罗母:“娘,您听孩儿说。”   罗母似是痛极了,似是有些疯癫一般,一把打在了罗晋人的脸颊上,怒吼道:“我不听,谁叫你把那个人给我带家中来的?”   这一巴掌打的罗晋人嘴角马上渗出血迹来,脸颊上一片红紫。   打完了这一巴掌,罗母似是又清醒了过来,搂着罗晋人的脖子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儿子,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娘只是心里难受,心里难受啊……”   罗母哭的几乎气噎。   罗晋人又怎么会不理解母亲的心情,莫说是一巴掌,就是砍一刀那又如何?只是无论怎样,这心里的痛也是好不了了。   罗晋人轻拍着罗母的后背,将罗母带回了房内。一阵劝解后,罗母的情绪才渐渐的平稳下来。待情绪平稳,罗晋人才将为何带郭大夫来家中的意图说了出来。   那罗母一听自己的男人最多也只有五年可活,心中原本的恨陡然间又变成了痛,感叹着造化弄人,好不容易全家人团聚,却又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世事无常,谁人又能躲得过逃得了?   感叹之余,却也不得不接受。 第一百一十二章释然   罗母神情沮丧,几乎有些坐不住身子,眉眼间满是惆怅,拉了罗晋人的手细问道:“你爹爹……你爹爹真的只有五年可活?嫣儿就没有一丝的办法了?”   她实在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男人是那么的健康,冬季那么的寒冷,他只穿一件棉袍子就能去外面出诊,回来也不会着凉,。如今却得了这样的病,家她如何接受!   罗晋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心头也是思绪万千:“嫣儿说着五年还要一直的吃药才能保命,若是不吃药,最多只有两月时间。他既然都成了这样,我又怎忍心将他抛弃在外面,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罗晋人拉紧了罗母的手,几乎带着祈求“娘,您就原谅了我爹爹吧!五年能有多少时间,咱们一家人何不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您说呢?”   其实罗母昨晚就已经做好了原谅郭大夫的打算,如今听儿子说的情真意切,她只能流着泪点了点头,一手摸了摸罗晋人的头,叹气道“罢了!过去的事儿我全不在乎了,只要往后咱们一家人能过的好就行。”罗母默了半响又道“既然你爹爹这病是因为常年忧思过度造成,不如就让嫣丫头和暮生那小子早日成婚吧!也好让他乐一乐,冲冲喜,兴许这病就能好。我看日子也别二十九了,就这几日挑个日子,把这事儿给办了吧!”   罗母本就信佛,自然也十分相信冲喜一说。反正迟早都是要成婚的,早一晚一日也是无妨的。   罗晋人见母亲憔悴,也不想拂了她的意思,只顺从的点了点头“行,就照您说的办吧!等会子我就去看个日子去,回来再去和李家说。”   罗母点了点头,又站起身来,犹豫道:“那……那我随你去瞧瞧他吧!虽说当年是他负了我在先,可毕竟他也是你爹爹。”   罗晋人只好扶了罗母往郭大夫住的屋里去了。   郭大夫此刻正坐在炕沿上,林氏刚倒了热茶给他喝。见罗母和罗晋人进来,郭大夫有些不大自然的站起身来,两眼又直直的看向了罗母。   罗晋人知道他们二人多年未见,必定有话要说,便向林氏递了个眼色,二人寻了个由头急急的出了门去。   这二人一走,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沉默良久,郭大夫见罗母站着,遂有些不安的拿了一个小椅子过来,放在了罗母的身后,低声道:“月如,你快坐着吧!”   只这一句,罗母的眼泪霎时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掉落下来,一时哽咽道:“这么些年你都跑去那里了?为何要抛下我们母子两个不管?”   似是怨恨可又颇为心酸。   郭大夫见罗母哭也急了,以前他是最见不得罗母哭,她这一哭他的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郭大夫有些慌乱,笨拙的替罗母擦着泪水,一面又皱眉叹气道:“月如,都是我的不是,你快别哭了,当心身子。”   罗母仍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这抛下我们母子去了别处,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回来却又当了什么郭大夫。你说你这心为何就如此的狠,回来了都不肯来看我们母子。”   罗母似是要把这二十多年的悲痛都哭出来一般,弄的郭大夫越发手忙脚乱,一时又赔礼道歉,“月如,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年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你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也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打我吧!打了我或者心里能好受些。”   郭大夫拉了罗母的手死命往自己的脸上扇,罗母急的急忙抽手,一面跺脚道:“你快别打了!过去了就过去吧!”   这一句算是原谅了郭大夫的全部罪责,郭大夫几乎雀跃,忍不住像年轻时候搂住了罗母,在罗母的耳边低喃道:“月如,你受苦了。”   罗母感受着当年熟悉的体温,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才渐渐的消停下来。   郭大夫拉了罗母坐在炕沿上,数十年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再说罗晋人带着林氏回了房中,将父亲的情况向林氏说了一遍,林氏听闻后心中也颇为感叹,怪不得他会带了公公来呢!想着只有五年可活,林氏不由叹气道:“那这往后咱们可要好好的孝顺他才行,毕竟五年时间并不长,说过就过了!”   罗晋人听林氏如此的识大体,心中更是对林氏多出许多爱怜来,一时拉过林氏搂在了怀中,长叹道:“是啊!五年时光却也不长,转瞬即逝。所以往后我会对你加倍的好,要不然老了我怕会留遗憾。”   林氏靠在罗晋人的怀中,心中十分的安定。经过了张氏事件和此次的风波,却也让他们二人的心又更加的近了一层,彼此的依赖也深了许多。   “对了,娘说让嫣儿和暮生就在几日成亲,说是给爹爹冲冲喜,你说如何?”罗晋人虽然已经答应了母亲,可也想听听林氏的意见。毕竟女儿是她的,若是她能同意,那便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了。   林氏温顺的点了点头“早成亲和晚成亲我看也差不了几日,既然母亲想替父亲冲冲喜,那就早点办了吧!至于嫣儿的嫁妆什么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是冲喜,我看婚宴咱们也要办的热热闹闹才好,你看如何?”   罗晋人感激林氏的体贴,二人又是一阵耳鬓厮磨,直到锦儿拉了下豆子回来,二人才急急的整了衣裳分开。   锦儿又带着小豆子去了田里抓蝌蚪,小肚子手里那这个半碎的白瓷帛儿,帛里面上几只小蝌蚪。   锦儿并不知道家里来了人,进屋就笑道:“娘,你瞅瞅小豆子抓的小蝌蚪,有六只呢!”   小豆子也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如同献宝一般的将白瓷帛儿抱在了胸前。进屋一看罗晋人也在,急忙唤道:“干爹。”   罗晋人就喜欢这小豆子的可爱,忙将小豆子抱在了怀中,逗弄道:“来,给干爹瞅瞅你抓的小蝌蚪。”   小豆子自然十分乐意给罗晋人看,一时得意的递上了白色的瓷帛。   锦儿也问过了罗晋人和林氏,林氏遂拉了锦儿将郭大夫来家里的事儿告诉了锦儿,又嘱咐锦儿不许乱说话。锦儿想着往后家中多了个爷爷,心中虽说有种怪怪的感觉,可也只能遵命。   罗晋人逗了一阵子小豆子,遂起身出门,打算给嫣儿和李暮生去看日子。林氏嘱咐了几句,便由着罗晋人去了。   罗晋人出门先去了罗母的房中,刚到了窗下,听着屋内的人有说有笑的,脸上不觉浮出了一丝笑容来。既然冰释前嫌,一家人又能再次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心中自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愉悦。   罗晋人不忍心打扰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絮语,自己独自去找人看黄道吉日。那看日子的人翻了一番黄历,却是本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现在已经是十五,离二十二却也只有七天的时间,虽是仓促些,却也能应付的来。   定好了日子,罗晋人便急急的回来去李家商议。刚好今日李家人全在,那李父铁匠铺里不忙,也在家中帮衬着婚事上用的东西。   三人见罗晋人走了进来,不由的都笑脸迎了出去。自打定了婚事,这两家人的关系愈发的亲密。   待罗晋人坐定,苏氏便急急的端了茶碗来:“大兄弟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看你这喜上眉梢的,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是啊!我也瞅着满脸喜色的,必定是有什么好事儿要说。”李父对罗晋人十分的看重,他是个大老粗,能和这样的识文懂医之人成为亲家,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罗晋人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茶碗,也不喝,随手搁在了桌上,又笑着向苏氏和李父作了一揖,“哥哥嫂子大喜啊!”   这李家夫妻听闻此言,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李暮生,苏氏笑道:“大喜?这倒是把我给弄的摸不着头脑了,这好端端的喜从何来?”   罗晋人也不卖关子,便将嫣儿和暮生婚事提前一事说出。这李家人随是十分的高兴,可脸上明显写满了不解,这李父遂疑惑的问道:“这喜是喜,可好端端的为何要改了日子呢?”   说起这个问题来,罗晋人的面色马上变的尬尴起来。不过他来时就做好了打算,若是李家人问起,他必定如实告诉。毕竟两家人只有一墙之隔,况且往后又是儿女亲家,如何能瞒得住?   再说了,若是不说,往后让李家人知道了,面上也过不去。   既然李父问起,罗晋人便将这其中的缘由说了一遍。   这李家人听了也是一阵惊讶,虽然那时候李父和苏氏也才出生不久,可后来听家里人说起,也是略有耳闻的。如今听说是诈死,自然都吃惊不小。   不过吃惊归吃惊,这原本也是人家的家事,不宜过问,只能是安慰两句,也就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父子间的隔阂   罗晋人和李家人说好了日子,这李家人自是十分的欢喜,五天前他们已经下了聘礼,此刻只等候着迎娶嫣儿过门。   李暮生自打知道了嫣儿**一事,心里虽然也纠结过,可他清楚的知道他心里只有嫣儿一人,往后自是任何女子都容纳不下的。既是深爱着,他也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如今也坦然了许多。   听闻婚事提前,这心中又是喜又是期待,喜的是终于能与嫣儿以后日日相伴,期待的却是自然是往后夫妻间的一些情趣事儿。他这岁数也不小了,自然已经直觉。娶妻之事,又怎会不期待。   苏氏一时忙活开来,忙派了任务给他们爷俩。下帖子请人自然是李暮生的事情,虽说先前已经下了帖子,可如今时间改了,自然要重新再来。李父负责找人搭棚子,张灯结彩收拾屋里。   苏氏又忙活着去找相熟的妇人过来帮忙蒸馒头,准备大婚当日要用的东西。一时安排妥当,便开始各自行动。   再说罗晋人回到家中,先去罗母那里回了话,进屋才瞧见郭大夫也在。罗晋人看着郭大夫和自己的母亲并排坐在炕沿上说话,一时间心里竟有些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罗母明白罗晋人的心事,通过方才的谈话,她和郭大夫已经是冰释前嫌。她不想与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高高兴兴的度过剩余的日子。   郭大夫面上也有些尬尴,毕竟罗晋人始终未曾承认过他是他的儿子。如此光明正大的就和他的母亲共处一室,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儿子,你过来。”罗母打破了这尴尬,叫过了罗晋人。   罗晋人低头走进炕沿,也不敢坐,只立在炕边上,“母亲有何吩咐?您方才嘱咐我的事儿我已经办妥了,我找人看过了,说是二十二是个黄道吉日。我已经去找了李家人,他们也十分的高兴,开始准备了。”   罗晋人将方才之事回禀,罗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又对一旁的郭大夫道:“这月二十二嫣丫头要出嫁了,嫁的就是隔壁的李家小子。那小子是个读书人,今年秋天还要参加秋闱,若是能中,那嫣丫头往后的日子也便好过了。”   罗母似是汇报一般将嫣儿的事情说与了郭大夫。   郭大夫自然知道那李家小子是谁,其实他早就看出了李暮生对嫣儿的心思来。郭大夫与那李暮生也见过两次,对李暮生的印象十分的不错,认定他是个后起之秀,将来必定成事之人。   郭大夫心里虽然知道,但是碍于罗晋人在场,却也不敢多说,只点了点头,“那孩子我原是见过的,生的倒是一表人才,配咱家嫣儿倒也合适。”   罗晋人看着他们二人默契的说着话,全然不理会他还在身边。这心里不由的一阵阵嫉妒,似是有些吃郭大夫的醋。郭大夫没来前,母亲从不会将他置之不理的,如今却变了。   罗母似是猜出了罗晋人的心思,一时笑道:“儿啊!你还没有好好见过你爹爹呢吧!快叫爹爹。”   这一句无疑是承认了郭大夫在罗家的男主人地位,将他犯的错一笔都勾销了。   郭大夫听着罗母的话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心里生怕罗晋人不愿意,到时候惹得儿子不高兴,因半抬着眸子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罗晋人,对着罗母皱眉道:“月如,我看还是别为难孩子了,他能接我回家居住,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我却也不敢奢望。”   郭大夫神色黯然,虽然他心里是多么渴望罗晋人能叫他一声爹爹,但是他不想要他不情不愿的叫。   罗晋人心里一番挣扎,“爹爹”这两个字几乎每个无语梦回,他在梦中都会叫上千百遍,可如今真的让他开口叫,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但是一想到他的命也只有五年时光,纵然叫上五年爹爹,却也只有五年那么短暂。   如此的挣扎了半响,罗晋人终于捏紧了拳头,憋红了脸,唇齿颤抖了许久,好似要说话一般。   罗母和郭大夫都神色紧张的看着,生怕错过了那个细小的声音。   等了半响,却见罗晋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色痛苦,低着头道:“娘,孩儿不孝,您老责罚我吧!”   他挣扎了许久,还是冲不破内心的牢笼,叫不出那两个字来。   罗母一脸的尴尬,毕竟方才是她先提的。这会子儿子不叫老子,怕是老子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吧!别说是面子上挂不住,就是心里肯定也疼的很。   罗母看了眼郭大夫,果见他脸色发暗,神色十分的沮丧。子不认父,任凭是谁都会肝肠寸断。   罗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里也说不出的气恼,因气颤的骂道:“逆子,连你爹都不认,往后叫我这个娘还怎么跟着你生活。你听好了,他是你爹罗全,不是什么郭大夫,往后你给我记住了,叫他爹爹……咳咳……咳咳……”   罗母也许是用力太大,一时咳嗽了起来。   罗晋人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不是他不叫,是他真的叫不出来。   郭大夫急的去替罗母顺气,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罗晋人,有些心疼的劝罗母道:“如月,当年本就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爹的先抛弃了他。如今你让他这么快就叫我爹爹,却也是为难他。你还是消消气,给孩子一点时间吧!”   罗母听着劝解,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这对父子,一时闭着眼叹气道:“罢了罢了!你快出去吧!省的我看了心烦。嫣丫头的事儿你要尽心办好,她是咱家的长女长孙,无论如何也不能太简单了。”   若是从前,罗母必定是想着如何省钱如何来。可如今事态变了,她的心境也随着发生了变化,自然也是想热热闹闹的将婚事给办了。   罗晋人踟蹰良久,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来往门外去了。   回到房中罗晋人满面的哀伤,心里头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一进门就像个木头一般的躺在了炕上,也不说话,也不理会林氏。   林氏看他这光景,知道他定是在婆婆房中受了气,因推了一把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变的如此模样了,倒像是别人欠了你银子一般。”   林氏故意开玩笑想怄怄罗晋人,可这罗晋人却依旧不言不语,只长吁短叹的继续躺着。   既然开玩笑不起作用,林氏只能展开柔情攻势。眼见四下无人,忙俯身在罗晋人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一手放在了罗晋人的胸口处,瞅着罗晋人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娘怄气了?”林氏用手指轻轻的触了触罗晋人紧缩的眉头,浅笑道“你瞧瞧这眉头拧巴的,都能流水了。你若是再这样皱着,我可拿烙铁去了,一下帮你烙平了它。”   话音才落,林氏已经被罗晋人搂在了怀中。此刻只有搂着林氏,罗晋人的心了才能平静些。   林氏也不说话,任由罗晋人搂着。   默了半响,罗晋人才开口道:“方才娘让我叫他爹爹了。”   林氏一听为的是这个,心中自然也有了数。但是她却装作不知的样子,柔声追问道:“那你可叫了?”   罗晋人一手轻轻的摸着林氏的秀发,叹气道:“我没叫,我也叫不出来。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当他死了,可如今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让我陡然的去喊他爹爹,我却也开不了口。”   林氏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开不了口,遂轻柔的抚着罗晋人的脸,浅笑道:“没事,这事儿是急不得的!不叫便不叫吧!等有一**想通了,自然会叫出口的。”   此刻也只有林氏能安慰他,罗晋人又搂了林氏一阵子,才将大婚之日说与了林氏,又让林氏赶快准备婚嫁用的东西,一时不提。   当日酉时,日沉西山,嫣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杜萧娘回到了家中。林氏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饭,一半是为了公公的到来,一般却是为了嫣儿的婚事。   请了安后,一家人入座。言辞间嫣儿也知道了郭大夫已经和奶奶和好之事,也就是说往后郭大夫就不再是郭大夫,而是罗全,是她罗嫣儿的爷爷。   这桌上的饭菜更是比往常丰盛,林氏还特意的做了一个小鸡炖蘑菇,和一碗红烧肉。这两道菜专门是为了郭大夫做的,毕竟他体虚,也是需要进补的。   今日罗母并未坐在主座上,主座上坐着的却是郭大夫。郭大夫本不想坐,奈何罗母一个劲的推他上去,见推辞不过,只能忐忑无比的坐了上去。   罗母就坐在郭大夫的身旁,身上穿的衣裳却也比往日鲜艳了许多,尤其是头上,竟还戴了一直翠绿色的绿头簪子,这样的事情还是从来未曾有过的。嫣儿不禁感叹,还真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真是一点都不差。   这样的家宴,杜萧娘和小豆子原本并不想参加,可罗母差了林氏几番来请,杜萧娘只能随着林氏也进了屋内,坐在了嫣儿的身旁。 第二百一十四章刘金莲的祝福   一番客套,罗母让林氏给众人倒了酒,罗母难得的开心,面上泛着红晕。   嫣儿看罗母的面色便知接下来必定会向众人介绍郭大夫的身份,毕竟他已是坐在了主位上,肯定身份那是迟早的事儿。   果然,罗母笑吟吟的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郭大夫,端着酒盅道:“从今儿起,这里便再也没有了郭大夫,有的是这个家的主人。”罗母先是看向林氏,“秀荷,你快起来先给你公公敬杯酒。往后在家里可不许再叫郭大夫了,要叫爹爹。再外人面前,你还叫郭大夫吧!”   林氏愣在了原地,叫个爹爹倒也不难,只是怕坐在身旁的罗晋人生气。可若是不叫,刚刚修复好的婆媳关系只怕又要如往常一般了,那郭大夫的面上肯定也下不去。如此权衡片刻,林氏才犹犹豫豫的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怯怯的看了一眼罗晋人,见他并无怒色,这才敢大着胆子轻声道:“爹……这杯酒儿媳妇先敬您老人家,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儿媳一定尽心服侍您老人家。”   林氏因有了身孕,也不敢多喝,只轻轻的抿了一口。   郭大夫听着林氏叫“爹”,心中竟如万马齐奔一般,说不出的滋味来。唯有眼中含泪的喝下了手中的酒,颤音道:“好孩子,爹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快坐下吧!”   罗母见林氏叫了爹爹,心中越发的喜爱林氏乖巧。一面又对着嫣儿道:“嫣丫头,你也快起来见过爷爷吧!你爷爷能与咱们家相聚,这里面也是你的功劳最大。你爷爷说了,往后那药堂就是你的了,即便你嫁到李家去,这药堂也作为嫁妆给了你,只要你心里惦记着这个家就行了。”   嫣儿默了半响,抬眸看了一眼郭大夫。其实从内心来说,她一点也不讨厌郭大夫,甚至有些喜欢他,感觉在相处中十分的慈祥。可是这中间如今毕竟隔了许多事儿,尤其是他竟是个负心汉,这让她心中时时会想起夏孜墨来。越是想就越是觉得纠结,越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可恶。   但是此刻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个负心汉,而是个只能活五年的老人。五年时光能有多长,不过是荏苒一瞬,转瞬即逝。这样短暂的时光,他求的不过也是从前失去的亲情,如此想着,嫣儿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站起身来端了酒盅浅笑道:“爷爷,嫣儿敬您。”   郭大夫原本就已经是热泪盈眶,此刻更是老泪纵横,一时收煞不住。   罗母几番劝解才好了。   接下来依次又和锦儿,和杜萧娘喝了酒。唯独没有和罗晋人喝酒,这是罗母不想强迫他,想让他自愿的叫。   罗晋人脸上悻悻的,只喝了几杯闷酒,罗母倒也不在意,倒是将嫣儿的婚事提前一事告诉了嫣儿,让嫣儿这些天不必去药堂忙活,只呆在家中准备大婚之事。   嫣儿曾为了婚事几番和李暮生商议,想让李暮生提出退婚。无奈那李暮生就是个一根经,说什么也不愿意。几番商讨下,嫣儿便与李暮生达成协议,等大婚后二人不可以同床而睡,除非嫣儿自己同意,否则李暮生不得强迫。   若是婚后三年内嫣儿始终不肯就范,李暮生就要和嫣儿和离,而后另娶。   既打成了协议,嫣儿心里便也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如今听着婚事提前,心中虽说还是很触动,却也能接受。   吃罢了饭,林氏便叫了嫣儿去房中说话,说的大抵不过是婚宴上要注意的事项,嫣儿一一的记了下来。虽说这婚宴是个过场,但是嫣儿心里却也清楚这婚事对罗李两家的分量,无论如何也是要重视的。   和林氏说了会子话,天色也已渐晚。嫣儿想着母亲还有孕在身,也不好多留,遂起身回了房中。   回到卧房内,一片漆黑,嫣儿小心翼翼的点了灯,屋里才渐渐的有了亮光。和衣躺在炕上,不自觉的又从怀里拿出了夏孜墨的玉佩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玉佩,依旧那样的温润,只是却无比的冰冷。   虽然他伤害了嫣儿,可嫣儿此刻心里想着的却还是他。想着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是否已经娶了苏紫菀,又想着那苏紫菀待他好不好。想着想着嫣儿不觉笑了起来,是啊!他又怎会不好。他可是侯府的世子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世子爷,怎么会不好?   收起手中的玉佩,嫣儿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油灯上的火光,心里还是一刻不停的惦记着他。   这一夜注定无眠……   就这样一直到了五更时分,公鸡打鸣声响彻了整个村庄,新的一天又将开始。嫣儿知道,从今日起,她便一直会在家中准备大婚的事儿,至于药堂,爷爷肯定会亲自出马。毕竟那药堂本就是他的,去了也比旁人熟悉些。   果然,自今日起,嫣儿日日就在家中待着,每日不是去试衣裳,就是跟着苏氏去买生活所用之物。   嫣儿就像是一个机器一般,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有时嫣儿会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院里母亲请来的家人帮着张罗大婚用的东西,她的心会莫名的失落起来。犹如被人割了一块,忽的就疼了起来。   但是李暮生却十分的开心,每次看到嫣儿,还会不自觉的脸红。嫣儿知道这辈子她最亏欠的人便是李暮生,只是她也是身不由己,想改变却也无力改变。她只期盼着有朝一日真的能有一个十分爱他的人出现,陪在他的身边,为他开枝散叶。   这一日是二十日,离大婚还有两日。嫣儿正在屋内对着镜子发呆,忽的却见锦儿带着小豆子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拉了嫣儿的手小声道:“姐姐,刘金莲来了,她说她找你有事儿要说。”   嫣儿心下一怔,她来做什么?上次已经给了她银子了,而且她娘的病吃了药应该也没有大碍了,她为何还要来?   嫣儿狐疑,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罗锦儿,低声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事情?你瞅着她神色如何?”   锦儿喘了口气,指了指豆子,“方才豆子说院里人太多,想让我带他去后院玩,结果我到了后院就看到刘金莲正站在后院哪里,来回踱着步子,似是有心事一般。”   “有心事?”嫣儿心想莫不是家里没银子了,又不好来家中借钱,所以才会在哪里徘徊守候。   “她只说想见你一面,请我帮她一次。我看她可怜,就答应她来叫你了。”锦儿原本是不打算帮她的,但是刘金莲央了她几次,她才答应了下来。   嫣儿听着锦儿的话,心里大致也有了个底子,遂对着锦儿道:“那这事你别往外说去,我这就去瞧瞧。”   嫣儿说着从匣子里拿了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若是省着花,也够她们娘儿俩花三五个月了。   嫣儿拿了银子又叮嘱了锦儿几句便急匆匆的去找刘金莲了,嫣儿因怕人多嘴杂,一路小心翼翼的去了后院。刘金莲就站在后院门口处等着,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素蓝色小袄儿,大红裙子洗的也有些发白,比先前朴素了许多。   刘金莲看到嫣儿,脸上显得十分的惊喜,只是面色有些不好,似是清瘦了些。   “嫣儿,你来了!”刘金莲先迎了上来,一手竟拉住了罗嫣儿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嫣儿有些愕然,只不过数天不见,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错愕半响,嫣儿才点头笑了笑:“你今日怎么想着来我家找我了?是不是你母亲的病又不好了?还是我给你的银子用完了?”   嫣儿说着就从袖内拿出了方才准备好的五两银子,打算给刘金莲。谁知却被刘金莲一手推开。   刘金莲出奇的柔和,摇了摇头表示否认,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嫣儿,默了半响才道:“今儿我来不是为了银子,我是想祝贺你大婚的,你和暮生哥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你是听谁说的?”嫣儿惊诧,谁会把这个事儿和她说呢!   刘金莲好像知道她要问,笑道:“你就别多想了,你想想你现在的名气多大,有谁不知道你罗大夫。你要大婚的事儿早就在镇子上传开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嫣儿没想到她的婚事竟然会在镇子上传开,这一下着实惊吓到了她。片刻之后,她才渐渐的平静,木木的点了点都,低喃道:“原来是这样。”   回过神来,嫣儿才发现还未对刘金莲的祝贺表示感谢,因笑道:“你有心了,多谢了!”   刘金莲从袖口内掏了半响,掏出了两块素白色的帕子,轻轻的递给了嫣儿,“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和暮生哥哥,这是我绣的两块手帕子,就送个你和暮生哥哥吧!祝你们百年好合。”   嫣儿接过了帕子,见帕子上都绣着鸳鸯戏水,上面还绣着字,一个是“百年好合”另一个是“白头偕老”。帕子的绣工十分的紧致,鸳鸯更是栩栩如生。看样子刘金莲在这两块帕子上用了不少心思,这帕子才会如此的精致。   嫣儿拿着帕子,心里不觉沉甸甸的。她是知道的,上一世刘金莲对李暮生的感情比自己一点也不少。这一世她必然也是如此,如今她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大婚,她该多伤心!这帕子上该有多少眼泪! 第二百一十五章大婚之日   这世间上的事情总是这般的琢磨不定,你要的它不给你,你不要的它却又硬生生的往你身上推。就想李暮生,并非是嫣儿要求的,可是上天却非要把他们往一条线上拉。再比如刘金莲,心里一直想的便是李暮生,只可惜妹有情郎无意,徒留空叹息罢了!   刘金莲见嫣儿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站着,以为是嫣儿嫌弃她送的礼物太轻,她看不上眼,“嫣儿,这帕子可是我绣了三个晚上才绣好的,若是你嫌弃,就还给我吧!只当我没来过吧!”   刘金莲面色有些尴尬,伸手要去拿嫣儿手中的帕子,嫣儿自知失礼,急忙将帕子收在了袖中,解释道:“不!金莲你误会了,我只是看着帕子上的绣工十分的好,想着必是你用了大心思绣的,心里头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罢了!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真的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感激还来不及呢!”   刘金莲听嫣儿这样一解释,才轻松了下来,脸上又重新带了笑容,“不嫌弃就好”,刘金莲抬眸又看了一眼嫣儿,叹息一声笑道:“既然你收下了礼物,那我就先回家去了,娘还在等着我呢!我怕我不在她自己一个人不行。”   刘金莲莞尔一笑,似是故意掩饰什么,回转过身子就要离开。   嫣儿看着刘金莲有些孤寂的背影,心中竟有一丝疼惜。   刘金莲此刻就像是风中随风飞舞的一片落叶一般,没有方向,转身已是泪如雨下。她对李暮生的情意早已如烙印一般烙在了心上,如今听他要娶妻,她又怎能不痛。   若是先前她定会使出手段与嫣儿一争高低,可如今,事态变迁,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经历了如此大的一场变故,她已变的无欲无求,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刘金莲一步步的走着,好似踏在了罗嫣儿的心上一般。嫣儿有些不忍,最终还是踟蹰的轻喊了一句:“金莲……”   刘金莲缓缓的站住了脚步,掩饰良久才挤出笑容转过了身来:“还有事儿吗?”   “我……”嫣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儿,呆立半响才接着道“你的心思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你对暮生哥的好我也是知道的。”   刘金莲似是十分的惊诧,她从来未曾对她说起过,她怎么可能知道。只是惊诧之余却也立刻的坦然面对,毕竟他都要成亲了,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遂笑道:“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是对暮生哥哥动了心思。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他心里只有你一人,从来都看不到我的。”   刘金莲虽然心里痛的流血,可依旧故作轻松,“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打搅你们的。我娘的事情原是我娘的不对,我不想做下一个她。”   嫣儿听着这一席话,心情有些沉重,若不是她,或者李暮生会对刘金莲动心,毕竟刘金莲并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她只是一时迷了心智罢了!况且她的容貌姿色那也是上等,镇子上一般的姑娘还及不上她五分来。   “若是没事,那我可要走了!你好好回去当你的新娘子吧!你大婚之时我就不来了,即便来了,只怕你家里人也不会欢迎我吧!”刘金莲有些自嘲,说毕也不理会嫣儿,径直的往小路上跑去……   听着刘金莲远去的脚步身,罗嫣儿心中一阵郁闷。闷闷的走回家中,和衣躺在了炕上。   锦儿还以为是被刘金莲欺负了,想追着刘金莲去数落,却被嫣儿制止。只说是有些头晕,怕是累着了。   锦儿信以为真,带了小豆子出门去玩。   嫣儿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诸多的事情,脑袋里一团乱。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到了夜晚便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无论你多惆怅,还是要面对的。   经过了“六礼”,大婚的日子也便一天天的近了。   二十日,终于到了大婚的好日子。   这一日五更未到,太阳刚从东方跃起,红霞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似是也在为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喜宴添加喜庆的色彩。虽说天才亮,罗家人便陆陆续续到了罗晋人家中。李家也是一派热闹景象,罗家和李家各自张灯结彩,各个房间也都被打扫的焕然一新,院子里没有一点脏处。   罗家人一大清早便都来恭贺嫁闺女之喜,罗家全家上下都喜不自胜。罗母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袄,比新娘子的喜服还要艳丽。林氏知道罗母高兴,替罗母梳头之时,还在罗母的鬓间特意簪了一朵芙蓉花,这花衬的罗母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郭大夫因怕被人询问,故而只穿着一件干净的蓝色长袍,脚上的黑靴子还是林氏这些天特意赶出来的。郭大夫今天将作为李家的媒人前来迎娶嫣儿,因此一大早就去了李家。   林氏今儿要嫁女,又加上昨晚一直在忙今儿婚宴的事,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今儿是大喜之日,林氏自然想着给女儿挣足面子,遂也着实的打扮了一番。身着宝蓝色绿领子对襟小袄,玫红色的长裙显得格外妖娆。面颊上略施了粉黛,与耳后的翠玉簪子却也相得益彰。这样的打扮,让罗晋人都不觉看痴了眼。想着当年二人成亲的时候,都是青春年华,娇艳欲滴。如今女儿都要嫁人了,不由的心头微微有些触动。   林氏拿着手中的喜帕快步的往嫣儿房中走去,性娘子上完了头就要拿喜帕盖上。   往嫣儿房中去的一路上全是贺喜之声。   “恭喜了!你可真是熬出来了,可算是要当岳母了!”   “可不是吗!女婿还是个读书人,真是好福气啊!”   林氏一脸笑容,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不知多久了。总算是女儿长大了,也要成立自己的家庭。只是女儿长大也就意味着自己在一天天的衰老着,时间就是如此,给你什么,也会带走什么,从来都很公平。   林氏一一的感谢过,一路到了嫣儿房中。   嫣儿房中此刻早已挤满了人,都是堂嫂堂妹之类的,全都过来给嫣儿穿衣打扮。锦儿和小豆子自然不会错过看新娘子的机会,二人站的最近。   林氏替嫣儿请了镇子上最好的梳头婆张阿婆,这张阿婆年过六旬,家中儿孙满堂,最是个有福的人。经过她梳过头的新媳妇,日子都过的好。林氏为了给嫣儿求个好彩头,前四天就去找了张阿婆。张阿婆听说是镇子上的罗大夫出阁,一下都未曾推辞,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张阿婆此刻手中正拿着竹制篦子,慢慢的替嫣儿梳着头。在农村,姑娘家的时候还可以将头发散开披在肩上,可若是做了媳妇,那必然是要盘起来梳成发髻的。这梳头婆今儿替嫣儿梳的便是百年好合发髻。   嫣儿的一头黑发在张阿婆的手中如黑瀑一样的淌着,张阿婆动作麻利的替嫣儿梳着头,一脸的慈悲,就如普度众生的娘娘一般。   嫣儿正坐在铜镜前面,面上已经上了新娘妆。面色莹润如玉,眉毛如新月一般,那眼睛更是动人,明亮亮的,一看就是个美人儿。嫣儿虽然明艳动人,可面上并无十分的喜色,反倒显得淡淡的,全然没有别家女儿嫁人时候的娇羞或者是喜悦。   林氏站在门口隔着人群看着嫣儿的面色,知道她心中还想这那个世子爷。看着这一幕,林氏心中不仅有些难过。若是女儿也能生与名门望族,必定能与那世子爷长相厮守,结成神仙眷侣的。只可惜,一切都是枉然。   “一梳梳到尾,一辈子不愁吃;二梳梳到尾;一辈子不愁穿;三梳梳到尾,百年好合好姻缘;四梳梳到尾,早生贵子心里美;五梳梳到尾,多子多孙绕膝下……”   张阿婆一面梳,一面嘴里头念念有词的替嫣儿祝福,只是这些祝福在嫣儿听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看着镜中千娇百媚的自己,心中更是痛不欲生。   今儿要嫁的人却不是她心里想嫁的人,今儿要娶的人却也娶不到真的爱他的人。这种痛,此刻她只能默默的留在心里,这各种滋味,也只有默默的品尝。   锦儿和小豆子倒是睁着眼睛看得格外认真,小豆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盯着嫣儿的脸看,偶尔还会飘过一丝红晕。边上不知是谁逗了小豆子一句“豆子,你看的那么认真,难不成也想媳妇了?”   人群中一阵哄笑,小豆子红着脸,似是有些害羞,默了半响,却又高声道:“才不是呢!才不是想媳妇呢!我是想着将来我也要娶嫣儿姐姐这样好看的老婆。”   小豆子的这番话童言童语惹得众人一阵欢笑,嫣儿不由也笑了一下。   林氏站在门口也被小豆子的话逗的捧腹大笑,这孩子就是好,从来都不知道发愁,有什么话也不会藏着掖着,马上就能说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母亲的劝慰   锦儿脸颊上满是笑容,一瞬不瞬的看着嫣儿:“姐姐,你今儿真是漂亮,你瞧瞧这头发梳的多好看,只怕咱们镇子上也没有哪一个姑娘有你好看了。”   锦儿轻轻的摸着嫣儿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这喜服上的花色都是林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锦儿几乎带着艳羡的目光,眼馋的道:“姐姐,这衣服真是好看,若是能穿我身上……”   说到这里锦儿不禁红了脸,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怎么能说要穿喜服这样的话呢?叫外人听了还以为她是想着赶紧把自己给嫁出去呢!   果然,身后还是有人听见了,忙起哄道:“锦儿,你是不是也想找个姑爷嫁了去啊!瞧把你给急的。”   锦儿立刻羞红了脸颊,又是急又是羞的转身辩解道:“才不是呢!我不过是说错话罢了!”   众人才不理会锦儿的辩解,还是笑了一阵子。   嫣儿轻轻的摸了摸锦儿的脸颊,犹记得上一世锦儿嫁给博远侯时候的情景。也是有个喜婆这样给她梳头,那一日院里的丫头都说锦儿是府中最美的新娘子。   只可惜,年华渐失,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头梳好了,上花轿前就要盖上盖头。可记住了,这盖头一旦盖上,就不能再揭下来了!那可是要等着新郎官儿揭开的。”张阿婆停了手中的动作,细细的打量着嫣儿的头,看哪里还需要再梳梳,哪里还需要再紧紧!   嫣儿木木的点了点头,掀盖头本来一直是她幻想的。可如今却丝毫没有感觉,甚至有些抗拒。想着盖头掀开的一瞬间,看见的不是自己爱的人,而是另外一长男人的脸,该是怎样的失落啊!   林氏听着要盖盖头,急忙穿过人群走过来将盖头拿了过来。   “瞧瞧,这头梳的如何?可还满意?”张阿婆慈眉善目的看着林氏,都说她有福相,果然不假。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特别的慈祥。   林氏点了点头,笑道:“谢谢阿婆了,这头梳的真是好看。”   众人也都送上了一句句的赞美声,大抵都是说新娘子好看之类的话。   “这姑娘本来生的就好,这么一开脸,一上头,自然是更加的好看了!今儿的新郎官可是有福了。”张阿婆也不住的赞美,嫣儿算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辛苦您了阿婆,您先到花厅去歇着吧!待会儿我还有谢礼呢!”   林氏叫了嫣儿的表嫂将张阿婆带去了花厅,张阿婆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对林氏感激了一番。   开了脸梳了头,嫣儿此刻就只等着花轿了。这李罗两家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李家和罗家都不想委屈了嫣儿,因此商量了一番,打算让嫣儿上了花轿,再让花轿绕着整个村子转上三圈,这样也能显得热闹些。   收拾好了新娘子,林氏便以准备了瓜子果子糖为由,让众人去花厅吃东西,自己却留在卧房,打算和嫣儿说说话。   待人都出了门,林氏一手关了房门,坐在了嫣儿的身旁。   嫣儿依旧情绪有些低落,一句话也不肯说。   林氏知道女儿的心情,遂一手拉了嫣儿的手,柔声道:“嫣丫头,娘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你们俩压根就不可能。你也别再犯傻了,今儿可是你暮生的好日子,就算你不为爹娘想,你也该为暮生那孩子想想吧!”   林氏顿了顿,见嫣儿似乎叹了口气,又接到:“暮生那孩子是我和你爹爹从下看着长大的,和你的关系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但不说别的,就说上次他为了救你头上挨了贼人的一棍子。当时你是不在,你都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就冲着这一点,你也不能这么对他。”   嫣儿听着这些话已经红了眼圈,她又怎会不知道李暮生的好。只是感动和动心那是不一样的,若是只是为了一个感动就要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交给另外一个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得不到的人了。   林氏看出了嫣儿的决绝,心中一冷,又叹气道:“孩子呀!听娘一言。今儿个你嫁到李家去,从此你这心里就别再想着那个人了。从今往后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暮生那孩子。邻居这么多年,他们李家可是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咱们罗家过,咱们罗家自然也要掏心窝子的待人家。若是你过去了,一年半载能有个孩子,咱也就算是能对得起李家了。”   听到这里,嫣儿不禁潸然泪下,娘说的没错,李家人从未做过对不起罗家的事情,那她罗嫣儿又怎能伤害李家人?   林氏将嫣儿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嫣儿的后背。其实她当娘的心里也知道女儿的苦,只是人这一辈子,谁人就能一帆风顺了,总是要受点苦受点屈的。   “快别哭了,小心哭花了妆。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若是花了妆,那多难看。”林氏不住的安慰着嫣儿。   犹记得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受了委屈也是这么扑在林氏的怀中哭泣,只是这一次,是出嫁。   “收拾好了没?迎亲的队伍可是要来了。”门被嘎吱一声推开,嫣儿的舅母急忙来催。一见嫣儿和林氏正抱着头哭,还以为是嫣儿舍不得母亲哭嫁呢!遂笑着拿手指了指李家,奚落嫣儿道:“我的好姑娘哎!快别哭了,你瞅瞅你的婆家,不过是和你母亲家隔了一个墙。这往后你想啥时回来那还不是三步两步的事情,至于哭的这么死去活来的吗!”   嫣儿有些尴尬,忙抬起眸子来,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谁说我哭了,我不过是眼睛迷了沙子罢了!”   林氏和嫣儿的舅妈顿时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才算调节回来。   再说李暮生那边,也是五更时分,李暮生就开始穿衣戴帽的打扮起来。苏氏也请了人给李暮生上头,李暮生一身喜服穿在身上比往日还要俊朗些。今儿个可是他期待依旧的日子,从昨晚到现在他基本都兴奋的未曾合眼。   苏氏和李父也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儿子娶妻,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他便要独立开始养活属于自己的家庭了。作为父母,那个不盼着自己的孩子长大,那个不盼着成家立业。   郭大夫一直跟在李暮生身旁,一直以媒人的身份出场。   今儿个对郭大夫来说也是个大日子,先是能与一家人团聚,如今又是长孙女出嫁,真的是让他心里暖透了。   李家还请了乐手,早早的就开始吹弹了起来,一派喜气洋洋。   好不容易等到了巳时,李家便启程准备接新娘子。   李暮生骑了高头大马,眉眼如黑夜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精神十分的好,似是有些等不急了一般。这马儿还是苏氏特意借来的,为的是给李暮生装门面,让他有个终身难忘的大婚。   李家门口一时乐声大响,鞭炮声更是震耳欲聋。   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就挤在了门口处,这农村人最喜欢看接新娘子,尤其是那些孩童,运气好的,还能有果子糖吃,自然都乐的来一趟。   李家这边刚放起了鞭炮,罗家这边就得了信,知道要来接新娘了,一个个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东西。林氏忙将盖头盖在了嫣儿的头上,又叮嘱嫣儿的表嫂一定要将嫣儿送上轿子。   嫣儿头上盖了大红盖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这个家生她养她这么多年,现在说离开就离开,心中又怎会舍得下。   尤其是想着以后就不能日日再见到母亲了,心中更是痛的很。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那让他先过了桥再说,不过桥才不让他接走新娘子呢!”   农村嫁闺女都有先为难新郎官的说法,为难为难,接了新娘才能知道珍惜的。   嫣儿的几个表嫂和表妹早就预备好了整人的法子,她们已经在大门口处搭了木桥,这所谓的木桥其实就是用一条十分窄的长凳拼出来的“桥”。这新郎官若是想接走新娘,就先要从这木桥上走过去。没过一个凳子,就要喝一碗酒,还要拿出些小玩意儿打发守桥的人。   门口处已经挤了好些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那李暮生骑着马从村里转了一圈,这才到了嫣儿家门口。   报喜的喜郎早在门口处吆喝了一声:“接新娘了!”   这一嗓子完了,李暮生才在郭大夫的陪伴下走到了门口处。   李暮生满面*光,站在门口处看着地上的木桥,知道这是嫣儿的家人有意为难与他,让他过木桥。   果然,人群中传来“过木桥……新郎官过木桥”的喊声。   又有几个女眷站在了每个木桥中间,不肯让开。   “姑爷!你要接走新娘子可是先要过木桥的,若是胆子小不敢过,就爱赶紧回去吧!”嫣儿的表嫂一阵起哄。   郭大夫是媒人,此刻自然由他作为李暮生的发言人,一时笑道:“还望各位长辈行个方便,叫新郎官过去吧!”   “那可不行,不过木桥还想娶新娘子,想的美。”嫣儿的表嫂也不示弱,故意逗弄接亲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拜堂成亲   其实郭大夫的话不过是个过场,这桥你是过也得过,不过还得过。   嫣儿的嫂嫂们一时间将满脸喜色的李暮生推上了木桥,让他从木桥上过去。   李暮生心里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嫣儿,半推半就间也就上了桥。众人见新郎官上了木桥,一片叫好声和喝彩声。   上了桥就要喝酒,这木桥共有九截,寓意为长长久久,也是图个好彩头罢了!   只是这截数越多,新郎官喝的酒就会越多。这九条桥,李暮生就要喝下九碗酒。虽说这李暮生平日里也和同窗好友们喝点小酒,只是喝的不多。眼下见了这九碗酒,如何能不犯怵。本待要不喝,可嫣儿的嫂嫂们却又不肯相让,只能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九碗酒下肚,李暮生只觉得面上坐烧,头脑内稍微有些犯迷糊。但是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自然不会轻易的醉倒。   众人见李暮生痛痛快快的喝了酒,一个个欢呼叫好,一派热闹喜庆。   嫣儿就坐在屋内等着,头上蒙着大红盖头,两手端端正正的交叠在大腿上。身旁陪着的是她的舅母王氏,裴氏因是个寡居的,大喜之日却也不吉利,所有只有王氏陪着。   大红盖头下,嫣儿一张惆怅的脸,全无一丝当新娘子的欢快。   王氏不知嫣儿的心思,听着外面的吵嚷声很是热闹,也伸长了脖子透过窗去看,口内不住的道:“嫣丫头,你听听多热闹啊!我当年嫁给你舅舅的时候,可是没有这般的热闹和风光。看来你婆婆家对你可是相当的重视,嫁过去了必不会吃亏受罪的。”   嫣儿脑子里一片混乱,如何能听得见王氏的话。   从今儿起她就真的是李暮生的人了,即便以后和离了,那也和李暮生撇不清楚关系了。   想着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能和夏孜墨有丝毫的牵扯不清,心中既惆怅又难受。   明明是他先负了她,可她就是放不下。   爱恨嗔痴虽说只是心里的念想,可这念想却并非说走就走的。   李暮生终于过五关斩六将的来到了嫣儿的房门口,林氏等人也已到了嫣儿房中。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上轿。”礼仪先生大喊了一声,众人便簇拥着嫣儿走出了门口,嫣儿一直由王氏牵着,一步步的往门口去。   嫣儿知道,只要是迈出了这个门,从此她就真的再也与夏孜墨没有任何关系了。莫说是妾,就算做个外室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一手轻轻摸了摸揣在衣袖内的玉佩,更是心如刀绞。   到了门口处,王氏将嫣儿的手交在了李暮生的手中。李暮生眉眼间全是喜色,今儿对他来说,那就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再也没有什么能比的上今日之喜。虽然他知道嫣儿心中并没有他,但是他依旧想给她一个家,依旧想等着她爱上他的那一日。   阳光洒在嫣儿的红盖头上,一片火红。   “新郎官背新娘上花轿,从此长长久久,子孙满堂。”礼仪先生又高喊了一句。   众人也都开始起哄让李暮生背着嫣儿上花轿。   李暮生自然愿意,忙笑着俯下身去。王氏已经扶了嫣儿站在了李暮生的身后,让嫣儿俯下身去。   嫣儿隔着盖头看不见任何人的脸,却能感觉到身后的母亲轻轻的啜泣着。当娘的又那个舍得自己的闺女嫁出去的,林氏也一样。虽然李家和罗家只有一墙之隔,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少了一块似的,痛的难受。   嫣儿心中更是难受,一时回转过身子跪在了地上,给林氏和站在边上的罗晋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转身趴在了李暮生的后背上。   这期间她一个字都未曾说,可在场之人却都掉下了眼泪来。   李暮生感受到嫣儿的体温,眼中止不住的喜色,出了这个大门,从此这个女人就是他李暮生的人,这一生都会和他牵在一起。   李暮生坚定的背了嫣儿出了门去。   又是一阵阵的鞭炮声和唢呐声,仿佛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今儿他李暮生娶妻一般。   门口处停着一乘四人抬的花轿,原本村里头娶妻都是二人抬的花轿,李家因怕薄待了嫣儿,所以花了重金雇了一乘四人抬的花轿。   这花轿周身的帷子都是用大红绸做出的,上面绣了丹凤朝阳,图上多以金银两色为点缀,甚是喜庆富贵。   轿子边上站着喜娘和压轿童子,地上已经铺好了一块红色大毯子。都说这新娘子未上轿子前不得沾地,李暮生便将嫣儿放在了红毯上。   人群又从院内一下子涌了出来,再次追看新娘子上花轿。   “新娘子上花轿了,喜娘打轿门。”礼仪先生又高喊了一句。   一身大红色衣裳的喜娘笑盈盈的打开了轿门,嫣儿并无兄长弟弟,因此也无人踢轿门,只由喜娘打起了轿门,嫣儿便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这花轿内也是与别的轿子不同,轿内自然也都裹着红绸,上面绣着百子图,寓意为多子多孙之意。   新娘子做的软榻也不一样,榻上也都绣着花色,多是些富贵牡丹之类的花卉。也是取个大富大贵之意。嫣儿此刻就坐在富贵牡丹上,脚下也是一片红色。   上了轿子,那礼仪先生又喊了一句:“新娘上轿,长辈洒富水”   这一句完了,便见林氏扶着罗母从门口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嫣儿。罗母的眼睛也有些红肿,似是哭过的一般,林氏更是眼泪婆娑,犹在伤心处。锦儿的手内端着一个漆红色的大红木盘子,盘子内放着一碗清水和一碗白面。待会子罗母和林氏将会把这碗清水泼在花轿周围,从此嫣儿便向着泼出去的水一般,往后所有的一切罗家人再不会过问。而那一碗白面,却是撒在花轿上,也是为了图个好口彩,让夫妻两个从此能白头偕老,一生相伴。   林氏一手端过了碗,将水递在了罗母的手中。罗母接了碗,默了半响才将水破了出去。   “细水长流,儿孙满堂。”礼仪先生高喊了一句,跟着便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待炮声停止,罗母和林氏又将白面洒在了花轿上。   “白头偕老,相伴一生。”礼仪先生又说了一句吉祥话儿。   只是这一次末了并未放炮,而是又接了一句“吉时已到,起轿。”   这一句完了,原本停下来的唢呐声又开始吹了起来,鞭炮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李暮生快速的跳上了马车,向周围之人拱了拱手,以表示感激之情。   迎亲的队伍一时动了起来,往东边的路上去了。   这一路上都在放炮,怕是十里八乡都能被这炮声惊动了。   经管锣鼓喧天,炮声整耳欲聋,可嫣儿坐在花轿内始终高兴不起来。   外面的天气格外的好,周围的田里麦香阵阵飘过,偶有蝴蝶还会飞过花轿边上,似是也想瞧瞧新娘子的容貌。   只是嫣儿愁容满面,一声声的轻叹却也淹没在这唢呐声和鞭炮声中……   花轿在整个村子里绕了两圈,喜庆之色不言而喻。   最后花轿停在了李暮生的家门口,方才在嫣儿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又转移到了李家的门口处。   苏氏和李父已经坐在屋内等候着,待会子拜堂他们可是高堂,自然不能离开。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人群中一阵阵的欢呼声。   大红的喜字贴的随处可见,李婉莹就带着小石头站在门口处,弟弟成亲,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不能少,这一次她却是和夫婿一起来的。小石头的手内拿着另个青皮橘子,这橘子过会子可是要给新娘子摸的。等新娘子摸过了橘子,还要等到晚上让她亲手剥开橘子皮,这样既能招来长寿。   小虎子虎头虎脑的瞅着远处即将到来的队伍,显得颇为兴奋。待轿子一停下,喜娘扶出了嫣儿来,李婉莹便抱了小虎子过去。   “新娘子,快摸摸橘子。”喜娘提醒着嫣儿。   嫣儿因遮着大红盖头,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只能由喜娘引子摸了摸小虎子手中的橘子。   李暮生也已下了马,站在了嫣儿的侧面。   摸了橘子,郭大夫便来搀扶嫣儿,众人一路将嫣儿簇拥到了正房内。   房内已经设了香案,案上点了红烛,又摆了许多果子、酥油碟子。苏氏和李父就坐在香案的两侧,苏氏一簇儿新的蓝绸儿衣裳,这还是李婉莹从洛城带来的,头上也别了一朵头花,此刻眉眼弯弯正笑得合不拢嘴!李父倒是十分的朴素,与往常也并无特别大的区别,只是脸上的神采格外的喜庆。   涌进了屋内,喜娘便将嫣儿扶着站在了地中间的一块红毯子上,李暮生也被众人推着站在了嫣儿身旁。   礼仪先生看了看时辰,正好是午时,立刻高喊道:“新郎新娘拜天地,一拜天地。”   嫣儿有些木木的,虽然林氏已经和她说过了如何跪拜天地,可她此刻还是脑子里一片混乱。喜娘见嫣儿不动,急忙推了嫣儿一把,低声道:“新娘子,快拜呀!”   嫣儿木然,半响才想起来,急忙和李暮生拜了天地,后又拜了高堂奉了茶,一直到了夫妻对拜,嫣儿心里还是恍恍惚惚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分床而睡   嫣儿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和李暮生拜了堂,直到被喜娘搀着进了洞房,她还恍恍惚惚的。   李暮生进了喜房也就不过片刻,简单的安抚了嫣儿几句便被人叫去敬酒谢客,原本李婉莹想留下,可小石头一直闹腾要去看热闹,李婉莹也只能离开,屋内就只剩下嫣儿和喜娘二人。   这一坐就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屋内喜娘已经点了大红蜡烛,屋外依旧热闹非常,隐隐的还能听见划拳的声音。   嫣儿知道接下来必定有闹洞房的,李暮生也是上过学堂的,今儿个必是来了许多同窗。嫣儿轻叹一声,这样的热闹其实并不属于她,尤其是对闹洞房,她无比的抗拒。   “姑娘,你今儿可是一口都为进过,我给你端碗茶过来可好?”喜娘点了蜡烛,想着嫣儿从抬过来到现在一口饭一口水都未曾吃过喝过,想给嫣儿倒杯茶解解渴。   可嫣儿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和口渴,她只是感到身心俱疲,想好好的躺着休息一会。   嫣儿摇了摇头,头上的大红盖头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了晃,那弧度颇显的无奈,“不必了,我不想喝。”   喜娘以为是新媳妇害羞,也就未在多问。   顿了顿,嫣儿又淡淡的问了一句:“现在几时了?我觉得乏得很,能躺会儿吗?”   喜娘听着嫣儿要躺下,惊的急忙上前劝阻,“姑娘,这可使不得。那有姑爷还没来掀盖头自己就睡了的新媳妇?你再忍耐忍耐些吧!我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来了。”   喜娘话音刚落,房门便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隔着盖头,嫣儿也看不到进来的是谁。只听喜娘说了一声“新郎官来了,那我先出去了。”   嫣儿心下一怔,不是还要闹洞房吗?怎么就他一人来了?   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省的自己不开心抗拒。   喜娘施施然走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恭喜李暮生一番。   李暮生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待喜娘出去,房门轻轻的被再次关上。   一阵脚步声响起,嫣儿知道这是李暮生向她走来。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她知道,今儿他一定十分的开心,即便自己不爱他。   嫣儿心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只觉得有些尬尴,想着是不是应该等他来掀开盖头,亦或者是自己动手掀开盖头。纠结了一番,嫣儿还是决定让他掀开,毕竟怎么说今儿个也是他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连这样的权利都不给他吧!   嫣儿依旧端坐,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今儿个她不想叫他暮生哥哥,因为从今开始他们要生活在一起,她想从现在开始适应这种称呼。   李暮生脸色微红,似是有些微醺,但是面上的喜色还是抑制不住,如一朵初绽的花漾在了春风里。   他不紧不慢的走近了床,站在了嫣儿面前,“回来了!让妹妹等急了吧!这也难怪,本该早些来的,只是我那些同窗非要来闹洞房,我怕妹妹不喜欢,劝了好久才劝住。”李暮生憨憨的说着,絮叨了一番又道,“妹妹坐了这么久,想必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李暮生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我不饿,你先替我把头上的盖头掀了吧!怪闷得慌。”嫣儿知道李暮生心中此刻无比的紧张,虽然他刻意说的如此轻松,可言语中的紧张还是不言而喻的。   李暮生果然僵在了原地,虽然他心里对这一刻已经期盼了很久,但是此时此刻心还是跳的紧。   嫣儿见他不言语,心中又觉好笑,“你要是不掀,那我可自己动手了。”   果然这激将法十分奏效,李暮生当即扭过了身子,满脸的急色,“别,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不吉利,还是让我来吧!”   嫣儿轻轻一笑,就知道他会如此。   右手边的木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杆秤,都说用秤挑起盖头,往后方可称心如意。李暮生有些颤抖的拿过了秤杆,默了良久,方缓缓的挑起了嫣儿头上的大红盖头来。   掀起盖头的一霎那,李暮生屏住了呼吸,仿佛这世界都静止了一般。躲在盖头下的人儿是那样的动人,美的不可方物。发髻高耸,钗环在烛光的摇曳中显得熠熠生辉,仿佛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霞光一般。肌肤白的无暇胜雪,黛眉如天空中的新月,眼波好似溪水潺潺而流,一抹唇色却也红的恰到好处,宛如冬日里最艳丽的那一朵红梅一般。   春花能有多娇?它如何能比的上此刻的人儿娇艳!   酒不醉人人自醉,李暮生不觉看的有些痴了,就连手中的秤杆都忘了放下,只呆呆的拿在手中。   嫣儿抬眸看着李暮生,今儿个他也是颇为俊美,墨发高束,上面绑着大红的喜带,面颊微红,或许是酒喝的多了。两弯眉浓如墨画,可眼眸间却是无尽的温柔。   “你怎了?还不快把手里的秤杆子放回桌上去,拿着它做什么?”嫣儿莞尔一笑,虽然她心中此刻愁肠万结,可她也知道这场婚礼的意义,只不过是李暮生为了她的名节而演的一场戏罢了!   只是她也知道,戏虽假,可眼前男人的情却是真的。   李暮生被嫣儿一说,方觉失态,一时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喜秤放回了桌上,一面又回转过身来看了看嫣儿,“让妹妹见笑了,谁让妹妹今儿打扮的如此动人呢!也难怪我看的傻了。”   李暮生说的是心底的实话,却把嫣儿闹了个大红脸,“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什么动人不动人的,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暮生原本还满脸笑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光彩。   嫣儿自知说的过了,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起来,急忙起身去桌边倒了一碗热茶递了过来“我瞧你喝的酒也不少,还是先喝口热茶让胃里暖和暖和。”   李暮生木木的接过了嫣儿手中的茶碗,其实今儿他能与嫣儿喜结连理心里已经十分满足了,只是人总是会患得患失,正如方才,嫣儿的一句话还是能触痛他的伤处。   “今儿还真是热闹,想必婶子和李叔也是废了不少心思,还真是叫我心里过意不去,都不知道往后如何报答他们。”嫣儿又坐回了床边上,今儿的场面她虽然未一一的看到,可耳朵里却是听到的,到处都是热闹非常。在农户人家能有这样的场面,也确实不多。想来定是李家为了不让她委屈,才会耗费心思为她办了这样的婚事。   嫣儿轻叹,她是何德何能,今生还能有这么多人疼爱。   李暮生看着嫣儿似是有些怅然,急忙过去劝慰,“瞧妹妹说的,大婚本该如此的。你我或许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父母安排的好些也是应该的。”虽然李暮生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毕竟今儿也是个好日子,说不定外面还有人听窗户,怎么也不能太伤感了。   嫣儿点了点头,是啊!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两个人都是有过约定的,怎么着也不能毁约,“那好吧!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早点歇着吧!明儿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嫣儿说着就要去床上拿被褥下来,她是想好了往后自己就睡地上,让李暮生睡床上。毕竟他也是这屋子的主人,况且他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是为了自己着想,睡地上也是应该的。   李暮生眼见着嫣儿将被褥麻利的铺在了地上,刚要阻止,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敲,“生儿,睡了吗?”外面却是苏氏的声音。   嫣儿和李暮生听见苏氏的声音,都吓了一跳,两人急忙将地上的被褥拿了起来,李暮生一面慌慌张张的回到,“娘,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儿吗?孩儿还没睡呢!”嫣儿一面将被褥叠好,又放回了原处。   二人都整了整衣服,那苏氏已经推门而入,一脸的笑容,身后还跟着李婉莹。李婉莹手中端着一个漆红的木盘子,里面放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   “你们小两口还没睡啊?我听喜娘说嫣丫头今儿可是一口都没吃过东西,我怕把她饿坏了,这才叫你姐姐来给送点吃的。”   嫣儿和李暮生已经站起了身来,二人急忙去搀扶苏氏,将她扶坐在了床沿上。李婉莹已经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又将两个酒杯里倒满了酒,这才笑着过来立在了苏氏的旁边。   “婶子”嫣儿刚喊出口,又绝不对,立刻改口道“娘,真是让您费心了,忙了这一天了,还不忘来给我们送吃的。”嫣儿面有愧色,今儿她一口未吃其实并非不矜持不肯吃饭,而是因为心里难受,才感觉不到饿,吃不下。如今还要劳烦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来送饭,怎能不愧。   苏氏显然是对嫣儿的懂事很满意,一手拉过了嫣儿的手来,摩挲了两下,笑道:“你这孩子娘打小就喜欢的紧,如今嫁到我家来,娘自然要十分的疼你才行。你瞅瞅你婉莹姐姐,娘待她如何,往后就会待你比待她还好,你在这个家就经管放心吧!”苏氏又看了一眼李暮生,“若是生儿往后欺负了你,你也来告诉娘,娘会替你做主!” 第二百一十九章互诉心事   嫣儿心里暖暖的,不由将头倚在了苏氏的肩头,眼中还闪着莹莹泪光:“娘,您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孝顺您老的。等我药堂有了大的起色,爹就不必去打铁了,只在家中歇着帮我倒腾药材就行,您看如何?”   嫣儿想着既然不能遂了他们的心真的做了他们的儿媳妇,那也应该知恩图报,让他们二老往后过的舒适,也算是赎罪。   李婉莹听着不由娇笑道:“娘,您瞧瞧,果然是娶回来了个好儿媳妇,竟比我这个女儿还强呢!”   苏氏不由也乐开了花,轻抚了一下嫣儿的秀发,笑道:“你的心意娘领了,你若真是疼娘,就早些给咱们李家生个大胖娃娃出来,让我和你爹也抱个孙子。”   苏氏说话间不由看向李暮生,似是对他抱着十分大的期望一般。   嫣儿一阵脸红,她什么都能给,但是怕是这个却给不了。毕竟她已经是失了身子的人,如何配的上李暮生,且古语有云,好女不侍二夫,她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娘,你瞧瞧嫣儿可是脸红了。我看你我还是快走吧!人家小两口好歹也是新婚夜,咱们在这里搅和算什么!”李婉莹半开玩笑间已经拉了苏氏站起身来,苏氏也乐的合不拢嘴,一时二人往外面走去。   嫣儿和李暮生都红着脸,一言不发。见二人要走,他们才急忙追过去送人。   “娘,那您慢走!”嫣儿站在门口处,见院里还挂着大红灯笼,满院子都是亮光。   苏氏应了一声,由李婉莹陪着进了自己的卧房。嫣儿见她进去,这才转身,刚一转身没想到竟碰到了站在身后的李暮生。在往前一步,怕是就要装在他的身上了。   李暮生满眼柔情,一瞬不瞬的看着嫣儿,看的嫣儿有些不再自起来,不由轻搡了李暮生一把,娇嗔道:“娘都走远了,还看。”   李暮生自觉失态,急忙给嫣儿让了路,回身又关了房门,三步两步走到桌边:“嫣儿妹妹,你快瞧瞧,饭菜还是热的呢!你要不过来吃两口?”   嫣儿已经坐会了炕沿上,她哪里有胃口吃东西。此刻也不知道夏孜墨喝苏紫菀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大婚了?各种事情压的她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你要是饿了你就吃点吧!我不饿。我现在就觉得浑身乏得很,想好好睡个觉。”   嫣儿说着又去将床上的大红被褥往地上放,一面打开被褥麻利的打起了地铺。   “哦!既然这样那就早点歇着吧!我也不吃了,今儿席上就吃的不少。”李暮生说着过来帮嫣儿铺被褥。   嫣儿看着李暮生熟悉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别人洞房花烛夜那都是搂着娇妻在床榻上行周公之礼,儿他还要和新婚妻子分床而睡,却也可怜。   嫣儿有些负罪感,遂一手拉过了李暮生的手来,握在掌心内,一脸的愧色:“今儿洞房花烛夜,本该是你人生的大日子,却让你如此的委屈,都是我不好。”   李暮生淡淡一笑,说实在的,他是个男人,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他心里真真在乎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得到她后的快感。他要的不多,只是能看她在自己的身边不再受到伤害,其他的他都能忍。   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他此刻还是宁愿相信一次,相信有朝一日他的付出能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李暮生伸手在嫣儿的秀发上轻轻抚了抚,柔声道:“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了,好的叫我如此痴迷。你放心吧!既然我答应过你在你没说愿意前不会碰你,那我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你一日不愿意,我就等一日,一年不愿意,我就等你一年,一辈子不愿意,我就会等你一辈子。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边,我就知足了。”   李暮生的话音刚落,豆大的眼泪便从嫣儿的眼眶中嗖嗖落下。   这样的深情却也是她无法承受的,只是却也是她无法左右的。她所能做的只是给他一个拥抱,希望能给他片刻的温暖。   嫣儿哭着拥住了李暮生,在他耳畔哽咽道:“暮生哥哥,若是我当日不遇到他该多好。若是我不曾遇到,若是不曾那么要强,那我一定不会负你,也许今晚我便会是你的人。只是……只是这世上的事儿本就不会都遂了愿。如今我既然已经**,就再无颜面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还是好好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吧!嫣儿会真心为你祝福的。”   嫣儿几乎哭的气噎,有今日之结局,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她不怪夏孜墨无情,也不恨他是个负心汉,只恨遇错了人,爱错了人。   李暮生也不由流出泪来,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难过了,心爱的人爱上了别人,还被别人抛弃,但凡是个人,都无法释然。只是他太爱,爱的几乎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整个世界。   “不,嫣儿妹妹,这不怪你,你没错,错的是那混蛋。我对你的感情你也不必再劝,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会照顾你一日。”李暮生轻轻推开嫣儿,拉住了嫣儿的一双手。眼中虽还有泪花再转,可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容:“答应我,再也不要说什么让我去爱别人的话。从今儿起,就让我陪在你身边等你好不好?”   嫣儿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用力的点着头:“好,我答应你。”   一行清泪又从脸颊上滑落,如这暗夜里的流星一般。   李暮生替嫣儿擦了眼泪,又松了嫣儿的手去整理地上的被褥,一面还别了头看着嫣儿笑道:“来吧!别再哭哭啼啼的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让咱们坦然面对吧!哭也是一日,笑还是一日,既然都是一日,那咱们还不如笑着迎接呢!最起码人生中还可以多几个笑着的记忆,等咱们老了想起来,也不至于留憾!”   嫣儿听着这些不由抹了抹眼泪,也努力挤出笑容来帮着李暮生打地铺:“好,那从今儿起你可不能再叫我妹妹了。从此你再没有什么妹妹,有的只是娘子。”嫣儿笑的灿烂,等待着李暮生的回应。   李暮生也灿然一笑:“好,娘子。”   相视一笑间,二人的心中的结也烟消云散。   嫣儿暗想,嫣儿呀嫣儿,你此生何德何能,红尘中能遇到这样的知己。即便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负心汉,即便从此饱受煎熬,那又如何,至少身边还有个这样的知己相陪,已是死而无憾了。   二人整理好了床铺,嫣儿非要睡在底下,李暮生说什么也不肯。他知道女儿家的身子最是怕着了冷,这地上虽然铺了东西,可夜里还是有寒气入体,他不想让嫣儿作了病。   嫣儿拗不过李暮生,只能睡在了床上。   吹了烛,屋内一片漆黑。   这二人就这样分了两地睡觉,只是这一夜,却都无眠……   直到第二日卯时,公鸡刚一打鸣,这二人便各自从床铺内起来。今日要做的事儿还要许多,新媳妇嫁过来第一日要给公婆做第一顿饭,嫣儿可不敢怠慢。   二人起床互道了安,又将床铺整理好,嫣儿原本想着要去打水来给李暮生洗脸梳头,谁知道李暮生不肯,非要他去给嫣儿打水来。嫣儿无法,只能由着他去。   打回了水来,二人梳洗完毕。东边的房内已经传来了小石头清脆的哭声,想来李婉莹一家子也起床了。他们是生意人,自然也不会起的太晚。   梳洗停当,嫣儿便想叫上李暮生去给公婆请安,谁知道一回头却见李暮生拿着一把刀,正往手指上比划,似是要自残一般。   嫣儿吓了一跳,忙冲上前去一把抢过了刀,厉声道:“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李暮生一脸尬尴,似是十分为难,不好说出口一般。默了半响,才低声道:“你我已经成亲,哪有不圆房的说法,等会子我娘肯定会让我姐姐来瞧你我有没有圆房的。”   话到此处,嫣儿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吗!他这是要割了手往床上弄个落红出来,以表示圆过房了!   嫣儿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后悔自己不该问出来。呆了半响,忽的拿了刀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刀,血马上流了出来。   李暮生脸色大变,急的忙过来瞧,一面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谁让你划开的。”   “你不是要血吗?我给你。”嫣儿不想让他再为了自己受伤,她宁愿自己疼。   李暮生脸上悻悻然,虽然心疼的要死,却也无法,只能快速的将嫣儿的手拉到了床上,滴了几滴上去,又忙找东西给嫣儿包扎。   嫣儿看着床上那伪造的落红,心中一阵绞痛。往日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凌迟着她的精神。   嫣儿皱眉用帕子擦了擦伤口:“不用找了,不碍事的,咱们还是快点去拜见爹娘吧!”说着便独自去开了门,李暮生见嫣儿已经出了门,只能停了动作跟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丝阳光,天气似乎比昨日的还要好,万里晴空竟无一丝云彩。 第二百二十章成亲的消息   苏氏和李父也早已起了床,按今儿的规矩,他们是不能早早出门的,该由嫣儿和李暮生先去请了安奉了茶才可以出门。今日的早饭也是由嫣儿一人去做,这也是想看看新媳妇的厨艺如何。   李暮生带了嫣儿先去给苏氏和李父请了安,这二人看着两人面上都有笑容,心中自是十分的高兴。都以为昨晚二人必然是新婚燕尔,缠绵的不得了。   请了安,嫣儿又奉了茶:“娘,我这就去给您二老做饭。您二老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儿媳给你们做。”   李父笑的憨憨的,他是个粗人,也不是很会说话,遂笑道:“媳妇儿做啥我们就吃啥,我和你母亲也不是挑食的,什么都能吃。”   这一句说的嫣儿忍不住轻轻一笑,忽的就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是啊!你公公说的没错。咱们庄稼人有什么好挑的,粗茶淡饭吃的饱就行。”苏氏随声附和了一句。   嫣儿点了点头,其实她的厨艺并不十分的好。这些年心思都用在了药材上和瞧病上,别的女红厨艺什么的,她都不是很精。还好公婆并无什么特殊的要求,粗茶淡饭倒是容易做:“那儿媳这就去做了,你们二老稍等。”   一言末了,嫣儿忽又想起李婉莹一家来,那婉莹姐的姑爷可是洛城的人,又是做生意的,想必吃不惯粗茶淡饭吧:“娘,那姐姐和姐夫那边……他们可是从城里来的,能吃的惯咱家这粗茶淡饭吗?”嫣儿迟疑,还是决定问婆婆一句。   苏氏听嫣儿一问,哈哈笑了起来,十分的爽朗:“你这孩子还真是有心,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姐夫是大家子的人,咱家的饭却也吃不惯。昨日的喜宴我特特的留了几道菜,有个红烧鱼、清蒸羊肉和炖小鸡。这三道菜都是现成的,你热热就成。”   “娘,那我去帮嫣儿吧!”李暮生怕嫣儿做不来,想着去帮她。   苏氏急忙瞪了一眼李暮生,似是怪他多嘴:“让你媳妇儿先去吧,我还有话有和 你说呢!”   嫣儿看了一眼李暮生,又“噢”了一声,方去了厨房做饭。   待嫣儿一走,苏氏急忙叫了李暮生坐在了炕边上,又支使李父道:“你快去瞧瞧小石头起来了没,起来了就让他来咱这屋里吧!”   李父知道苏氏要问的话,很识趣的走出门去。   李父一走,屋内就剩下他们娘儿俩。其实苏氏本是不想问的,只是那个当娘的会不问这些话呢!犹豫再三才低了头小声道:“昨儿晚上你和你媳妇有没有……”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说不出口来,一时尴尬的停了下来。   “有没有什么?”李暮生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他也有些尴尬,不好回答,这才明知故问。   苏氏看着李暮生的脸,气的狠狠在李暮生的头上敲了一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娘是问你和媳妇有没有圆房!娘可是和你爹等着抱孙子呢!”苏氏干脆说了出来。   李暮生心里怅然,若是真要圆了房,他不知道该多高兴呢!只可惜……   虽然心里难过,可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失贞这件事儿若是让爹娘知道了,也一样容不下嫣儿。纵然再好的关系,在这点上怕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吧。   李暮生故作轻松,笑道:“您说呢!那有大喜之日不圆房的呢!您就放心吧,早晚让您抱上大孙子。”   苏氏听说圆了房,立刻笑了起来,又在李暮生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臭小子,这还差不多,娘可就等这那一天了。”   李暮生看着母亲高兴的面庞,心里一阵阵的酸楚和愧疚,想着往后一定要更加的用功读书,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说完了话,苏氏才放了李暮生去帮着嫣儿做饭。   嫣儿已经在厨房开动了,只是她还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位置,所有格外的慢。李暮生的到来无疑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二人便准备好了饭食。   嫣儿熬了玉米面的粥,又做了几个野菜团子,切了一下盘咸菜和熏肉。虽然简单些,但是看着却也很有食欲。苏氏吩咐她热的菜她也热了一遍,还特特的给小石头煮了两个鸡蛋。   “吆!弟妹这手艺看着不错啊!这菜团子看着倒是很好吃的样子。”李婉莹的夫婿杨诚坐在李父身边不由赞叹了一声。   嫣儿对着个姐夫并不陌生,前世的时候她曾陪着三夫人去他哪里买过绸缎的。为人颇有头脑,生的也十分的好,所以嫣儿总是能听洛城的人说些关于他的小段子,只是这种事情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却也不足为信。   “是啊!咱弟弟以后可是有口福了。”李婉莹也赞叹了一句,小石头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苏氏的怀里,手中还拿着一个刚剥了壳的鸡蛋。   苏氏笑的眉眼弯弯,打心眼里更是喜欢嫣儿:“嫣儿,快坐下吃饭吧!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家人都在一起吃饭的。”   嫣儿没嫁过来的时候林氏可是嘱咐过她的,婆婆不让坐,她是绝对不能主动坐下的。给公婆奉茶伺候吃饭是媳妇儿该做的事情,不可不遵从。嫣儿恪守母亲训的话,时时处处都不想错了。如今既然婆婆让坐,她便也不再推辞,坐在了李暮生的边上。   一家人开始吃起了饭来,那杨诚似是个话唠一般,一直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的问嫣儿一两句话,嫣儿只是点头轻轻的应一声,她是不喜欢吃饭说话的。在药香府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食不言指一条规矩。   “昨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呢!办喜事的可多了。”杨诚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在了碗中,边吃边说。   “哦?还有谁家有喜事?”李父随口问道。   “昨儿个光洛城就有四五家办喜事的,都是从我庄子里订的绸缎。订的最多的是齐安侯府,他们家世子爷昨儿个也成亲。”杨诚嘴里嚼着东西,虽然答的有些含含糊糊,可嫣儿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没错,他说的是齐安侯府,那就是夏孜墨的家。世子爷娶妻,那不就是夏孜墨吗!齐安侯府可是再没有第二个男丁的,只有夏孜墨一个。   嫣儿只觉得头脑内一片空白,一个不小心竟将面前的一个汤碗打翻在地。汤碗内的汤顿时流在了她的大腿处,有些烫烫的感觉。   “嫣儿,烫着没,快让我瞧瞧。”李暮生听到姐夫说的那番话,就知道嫣儿一定会起反应,果然,她还是放不下。   李暮生从怀里掏出帕子,慌乱的在嫣儿的身上擦着。   嫣儿只觉得心口的血往上涌,胃里十分的难受,也顾不得摔了东西,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到了院里,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李家人都惊的不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氏急忙催了李暮生去瞧嫣儿,自己却拿了簸箕过来收拾打碎的汤碗。   嫣儿一面吐,一面不停的流泪。果然,他还是娶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这一刻,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痛,痛的她几乎活不下去。   “嫣儿,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还吐了起来?要不要我叫了大夫来给你瞧瞧?”李暮生面色苍白,也被嫣儿吓的不轻。一面却又关切的替嫣儿轻拍着后背,以此来减轻她的痛苦。   嫣儿只是默默的流泪,她心里的苦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尤其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了。   李暮生心知肚明,长叹一声又附身在嫣儿的耳畔低语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我知道你听见他大婚心里难过。可爹娘和姐姐他们都在,你如此的表现,若是叫他们看出了蛛丝马迹来,可怎么得了。你别忘了昨晚我们的约定,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嫣儿听着李暮生的话,眼眶越发酸涩,强忍了眼中的泪,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暮生,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是大夫,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   李暮生拿了帕子替嫣儿轻轻的拭了拭眼泪,又拭了拭嘴角的秽物,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晚了娘他们该起疑心了。”   嫣儿一时用土盖了地上的秽物,这才随着李暮生进了屋内。   一进屋便迎上了众人的目光,又是一阵阵的询问。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还吐了起来?”   “是啊!我看脸色也不大好呢!”   众人七嘴八舌,嫣儿只能挤出笑容来应对:“娘,我没事的。我不过是昨儿一整天都么吃东西,今儿一吃东西,这胃里有些不受罢了!都是我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了。”嫣儿一脸歉意,心中愧疚万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没事儿就好,快来娘这里,这次慢慢吃,吐了也吃,胃口才能好了。”苏氏一把将嫣儿拉在了身旁。   嫣儿只能笑着坐了过去吃饭,一时不提。 第二百二十一章有了身孕   说是吃饭,嫣儿压根就没吃几口。吃罢了饭,一切收拾停当,李婉莹一家就要回洛城去,说是柜上的事情太多,离不了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嫣儿已经是觉得快要虚脱了。尤其是胃里一阵阵的难受,翻江倒海的似是要吐。   寻了个由头快速的回到房中,一进屋内就俯在痰盂上一阵阵的干呕。李暮生早就察觉嫣儿脸色不对,因此也跟了进来。见嫣儿吐,他忙过去替嫣儿捶背,一面皱眉紧张的询问:“怎么了?怎么又吐了?”   嫣儿心里隐隐的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想着这个月的月信早已过了大半个月也未见来,如今又作呕泛酸,而且这身子也懒怠的动。如此症状,多半是有了身孕才会如此。   嫣儿心中一紧,有了身孕?   这就意味着她的肚子里有了夏孜墨的骨肉。   未婚先失了身子已经是对不起李家了,如今若是真的有孕,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李家。   嫣儿只觉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   李暮生感觉到嫣儿在颤抖,又见她脸色惨白的难看,下里更是急的紧,忙扶了嫣儿坐在了炕沿上,又拿了件衣裳披在了嫣儿的身上:“怎么了?怎么抖得如此厉害?”   李暮生蹲在炕沿边,手轻轻的拉过了嫣儿的手来,她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从冰窖内走出来的一般。   嫣儿依旧浑身抖得厉害,她垂目看着自己的小腹,心如刀割。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他,为什么?   嫣儿心痛的红了眼圈,她该如何和面前的这个人说?她该如何说?   老天啊!你为何要如此的折磨我,为何要让我如此的痛苦,难道我前世还不够苦吗?今世的轮回还要让我从炼狱里重走一回吗?嫣儿心里一声声的喊着……   嫣儿的沉默和脸上的表情越发加剧了李暮生的焦急,他抬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嫣儿,满眼都是疼惜:“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快说啊?你若是再不说会急死我的。”   李暮生几乎带着祈求,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会伪装和掩饰,就算是祈求又如何,失了骄傲又如何,他都愿意。   嫣儿回过神来凝视着李暮生,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已经接受了她的残破,难道还要让他接受自己的不堪吗?不,她不能,她宁愿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她也不能再连累他。   嫣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眸居然笑了笑,尽管这个笑容是那样的苍白:“我没事儿,许是昨儿没吃东西的缘故,这胃口还是有些疼的厉害,休息会子便能好了。”   经管嫣儿说的轻描淡写,理由看似也很合情理,但是李暮生的心里却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不可能因为胃痛她就会莫名的红了眼圈,这其中必有蹊跷,定是嫣儿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他。   只是会是什么事儿让她想要瞒着自己呢?李暮生一时也想不到。   但是他也不想戳破,毕竟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必然是有她自己的难处的。他不想逼着她说出自己不愿意说的话,更不会逼着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   李暮生浅笑,温柔的替嫣儿脱去了鞋袜,扶着她躺下:“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别起来了,躺着好好休息吧!反正今儿也没什么大事,即便有,我也会替你代劳的,你只安心休息就行。”李暮生一手拉过了被子来,盖在了嫣儿的身上。   嫣儿心中愧疚的几乎要死,他的柔情是她这辈子都还不起的情债。   嫣儿忍不住的潸然泪下:“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的好,你叫我如何能还得起这份情。”   李暮生笑笑,伸手擦了擦嫣儿脸颊上的泪水,淡淡的道:“说什么傻话呢!我待你好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我不想看你太辛苦。至于还情分,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以后你也不许再说。”李暮生替嫣儿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嫣儿的额头:“好了,我先出去了。娘和爹那边我会说明的,你只好好歇着就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喊我一声,我就在隔壁的书房内。”   嫣儿点了点头,她还能说什么。   李暮生又默立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   待李暮生一走,嫣儿便坐起了身来。脸上的表情此刻显得颇为凝重,半响,她才颤微微的伸手右手搭在了左手的腕脉处,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想把脉证实一下。   可这一把脉,却彻底击碎了她心里竟有的一点希望,她果然还是有了身孕,而且胎像还很是平稳。   她几乎绝望的垂下了手去,脸上苍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来,眼中的泪珠儿一滴滴的滚落下来,不一会盖在身上的被子就湿了碗大的一块。   “有了身孕,我有了身孕。”她喃喃道,每说一次那眼泪就会流的越快。   原本以为就这样凑合着等到李暮生高中以后,自己就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娶回家中来,自己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和离了,往后就一门心思的用在药堂内,造福百姓。可如今竟然有了身子,若是生了这孩子,那自己就必须从此离开这里,可若是离开这里,那爹娘该有多伤心,他们往后可如何做人?这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还不把他们给淹死了。   可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她又怎能狠的下心来杀了自己的亲骨肉?纵然他爹爹不负责任,可孩子却是无辜的,她狠不下心,她也做不到。   如此左思右想间,却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或者只有死了,她才能得到解脱吧!李暮生也能得到解脱,从此以后不会再惦记着自己了,他会有属于他的新生活了。   人越是这样想,她就会越是将自己往那死胡同里逼,就越是没有退路,越是义无反顾。   嫣儿起身立在了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干净和和谐。门口处还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仿佛在诉说着昨日的热闹。   是啊!喜庆之色都还未退却,自己却要离开了。只是她也知道她绝对不能死在李家,否则这村里的人势必会说出许多闲话来。新媳妇刚进门就死在了家里,多不吉利。   思前想后,她想了一个万全之策,觉不会连累到李家。   正想着,却听门外唤了一声:“嫣儿!”听声音却是苏氏。   嫣儿听着婆婆来了,忙抹了抹眼泪又整了整头发前去开门。   “听生儿说你病了,快让我瞧瞧怎么样了。”苏氏一脸焦急,在她的心里嫣儿和她的亲闺女无二。   嫣儿扶了苏氏的胳膊,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道:“娘,我没事儿,不过还是脾胃有些不舒服罢了!等吃些药也就能好,您老放心吧!”   说话间二人已经坐在了炕沿上,嫣儿要去给苏氏倒茶,苏氏忙拉住了嫣儿:“不必了,娘不喝茶。”默了半响又道:“你方才不是说吃些药就能好吗?那你开个方子叫生儿去给你抓药吧!这病可是拖不得的,久病就会成了大病的。”   嫣儿点了点头,拉了苏氏的手安慰道:“儿媳知道,您老只管放心吧!过会子我便开个药方子叫暮生哥去给抓药,只是这有两味药,我想亲自去山上采。”   “采药?”苏氏显然吓了一跳,一脸的疑惑。   “恩!我这方子里有两味药,一味三七一味甘草,这两样药材在药铺里都没有特别好的,药效也不好。我先前在药香府内学习之时,见那山后的草药十分的好,若是采来入药,还能补身子呢!”   嫣儿心里盼望着婆婆能答应下来,这样纵容死在山里,李家人也能脱了干系。   苏氏可是知道这三七的药效的,三七是补气补血的良药,这谁家的姑娘若是月信来了,有的人拿三七煮鸡蛋吃,很是好。想着嫣儿要去采三七补身子,苏氏由不得以为是嫣儿要为往后受孕做准备呢,心里岂有不乐的,遂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叮嘱嫣儿要小心,还必须由李暮生陪同才行。   嫣儿应了下来,只要能出去,她什么都愿意。   苏氏将嫣儿的想法告诉了李暮生和李父,李父有些不大乐意,虽然嫣儿是学医的,可他毕竟还是很传统,不想儿媳妇抛头露面的。苏氏怪他老古板,李父拗不过苏氏,只得答应,只是叮嘱李暮生一定要看好了儿媳妇,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李暮生知道嫣儿是在为夏孜墨的事情心里难受,以为嫣儿只是想出门走走散散心,心里想着若是散散心能好些,倒也是件好事,也就不疑有他。   李暮生应了李父,一时出门去从村里找了辆马车,打算自己驾车带着嫣儿去山里,毕竟路途遥远,坐车也快些。   嫣儿因想着死之前去见见爹娘,只是新媳妇必须第三天才可以见爹娘,此刻她也不能去。   心里头想的紧,只能站在墙角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有母亲的也有父亲的,偶尔还能传来小豆子和锦儿的笑声。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嫣儿虽然有些遗憾,却也知足了。   毕竟她的事儿若是一旦发了,那就是给整个家族蒙羞的大事儿。她不想看到父母因为她而看人脸色,更不想让他们无辜受到牵连。 第二百二十二章求死未遂   听了会子家人的说笑声,却也算是向家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李暮生也赶回了马车,夫妻二人一时收拾停当,又备了些吃的,里家人权当蜜月一般,让小两口出去玩玩。   苏氏若是知道嫣儿有寻死之心,又怎会放她走!   上了马车,嫣儿本打算再看看家门,可却又怕因此而动摇了求死的心,心一横再也没去看外面。直到马车往前跑去,嫣儿才忍不住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却见林氏锦儿杜萧娘等人都站住了门口处,显然是被马车的声音所惊动了。   嫣儿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早已是泪眼朦胧,长大了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唯有默默抽泣的份儿了。   马车速度并不算太快,许是李暮生怕路上太颠簸,故意放慢了速度吧!这一路上他不时的说些笑话想逗嫣儿笑,嫣儿也不过随便敷衍几句。   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绿地一直延伸至山脚下,碧蓝色的天空全无一丝的云彩,阳光柔柔的洒在嫣儿的脸颊上,有些暖暖的感觉,似是透着无尽的眷恋,不忍让她离去一般。   她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许多像彩虹一般的美丽气泡在空中飘着,如梦如幻,抓不住却也逃不掉。   往日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可今日的自己却马上要飘零了,带着肚里未出世的孩子,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偷偷的看着这里。   或者那会是最幸福的事情,他们母子或者母女两人会躺在一朵朵柔软的云朵上,或者躲在一颗大树上,看着这些她曾经珍惜且一直在珍惜的人们,脸颊上会挂满满足的笑容。   想着这些,嫣儿似乎又不再惧怕死亡了,只要能解脱,哪怕是终结了自己。   马车很快停在了山脚下,再往右边的小路走,便会是药香府。   “到了,我扶你下车吧!”李暮生发丝上都染上了一层阳光的金黄,格外显得温柔。   嫣儿伸出了手,放在了李暮生的掌心,竟还有些依恋。   下了马车,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兴许是前几天下过雨的缘故吧!地上的草长势很好,野花开的格外艳丽。姹紫嫣红间还有几只玉蝶在其间来回穿梭嬉闹,这万物处处都透着灵气,透着鲜活。   “走吧!那药就在那边的山中。”嫣儿用手指了指右手边的一座高山,因为她知道只有那里有个山崖,山崖下是湍急的水流,从哪里坠下,必定是必死无疑。   李暮生不疑有他,依旧笑的灿烂:“好,我扶着你吧!”   嫣儿也不推辞,由李暮生扶着往山崖上走去。   山中有些潮湿,苔藓散发着一种阴郁的味道。但是再嫣儿看来却是如此的熟悉,她在这座山里都不知道采了多少次草药了,还曾和夏孜墨在山中玩耍过,偷偷去摘过野果子,处处都透着回忆。   只是这回忆是冰冷的,冷的只剩下她一人在这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暮生擦了几次汗,才到了嫣儿所说的地方。这一处地方虽然空旷,却又一个断崖。李暮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吃惊,这里并不见有什么草药,为何她要来这里,心里隐隐的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嫣儿倒是显得颇为自在,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阳光下宛如仙子一般。   “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我看咱们还是快点下去吧!”李暮生心中一阵阵的担忧,忍不住说道。   嫣儿并不理会李暮生却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块青石上,一面掐了一根野草放在鼻上闻了闻:“谁说没有了,你瞧着野草不就是万物赐予的灵秀吗!”   李暮生觉得嫣儿怪怪的,心中越发担心,不免也蹲下身看着嫣儿道:“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你不是来找草药的吗?怎么又扯到野草上了?”   嫣儿轻叹一口,又笑道:“别急,我不过是逗你玩的。你看那边,地上不是有几株黄绿色的小花吗,那就是三七了,你去帮我采来吧!”   李暮生顺着嫣儿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嫣儿所说的草药。看见了草药,李暮生才算放下心来,笑道:“行,那你等着,可别到处乱跑,我去去就来。”   嫣儿点了点头,李暮生刚要站起身来走,嫣儿却又急的一把拉住了李暮生的手,轻唤道:“暮生哥哥!”   李暮生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忙转过了身来,看见的却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嫣儿竟一把拥住了他。   “你要小心!”嫣儿强压着心头的难过,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一面又轻轻的推开了李暮生。   李暮生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不由激动的点了点头,越发来劲,忙去帮嫣儿采三七。   待李暮生走的远了,嫣儿眼里的眼泪也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哽咽着低喃道:“暮生哥,你要好好保重,今生是嫣儿欠你的。只可惜今生欠你的我已经是还不起了,只有来生还你了。”   泪水模糊了嫣儿的视线,她毅然决然的往山崖边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唱着:“今夕复何夕,今夕繁华去;桃花几度红,秋雁几番回,春来春又去,不过是物是人非徒留伤悲……”   到了山崖边上,山风大的紧,一阵阵的吹着嫣儿的面颊,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崖下似是还能看见湍急的水流一般,冰冷刺骨。   嫣儿静静的站着,一双手轻轻的移向了小腹。这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是那样的小,他就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如今却又要回去了。   嫣儿不由感叹生命的无常,叹息道:“孩子,请原谅娘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你不能来,可娘却会一直的陪在你的身边,从此天地就是你我的家了。”   红尘既然已经容不下你我,那还是归去吧!至少这样只是你我,而不会连累了别人。   嫣儿闭上了眼睛,准备往下跃,只要一跃,从此便可解脱了。   腿刚刚抬起,却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搂住,耳畔是急切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嫣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为何要寻死,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一连串的问号,砸在了嫣儿的心上。   嫣儿一下求死,她哭着挣扎着求李暮生松开:“暮生哥,我求求你,你快放了我吧!让我死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再连累你了,我求求你了。”   嫣儿声嘶力竭,一声声的央求着。   她不能活着,活着就是累赘。   李暮生只觉得心都被撕裂了,方才的一个拥抱他就觉得不对,果然,他还是猜对了。若不是反应快留了个心眼,只怕嫣儿此刻已经香消玉殒了。   “你为何不能活了?你若是死了你可想过我该怎么办?可想过你爹娘该怎么办,我爹娘又该怎么办?你好自私,自私的我都快不认识了。”李暮生一生生的质问,他只想骂醒她。   嫣儿哭的几乎气噎,她何尝又想走这条路了,可是若是她不死,那就只有杀死肚子里的孩子了,她做不到。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嫣儿终于还是被李暮生拉了过来。两个人都体力有些不支,瘫坐在了地上。   嫣儿青丝散乱,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依旧低低的哭泣着。   李暮生似是也有些筋疲力尽,更或者是绝望了,眼中也含着泪花。他不知道嫣儿为何一定要寻死,就算不想委曲求全的嫁给他,那她也不一定要选择死这条路啊!   他痛苦的几乎想捅自己一刀,这种绝望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说,你为何一定要这样?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李暮生不死心,他一把又捏住了嫣儿的肩头,眼中带着丝丝的绝望。   嫣儿惨白着脸颊,一言不发,任由李暮生摇晃着她的肩头。   李暮生被她的默不作声激怒了,像发了疯的猛兽一般开始疯狂的撕扯她的衣裳,一面又开始疯狂地吻上了嫣儿的红唇,怒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昨日还说的好好的,你竟就想着死,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   李暮生误认为嫣儿求死是因为她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岂知嫣儿并不是为了这个。   嫣儿身上淡淡的香味刺激这里李暮生,让他欲罢不能。   嫣儿从来没有看到过李暮生如此的疯狂过,这让她怕的要命,拼命的挣扎着,绝望的大哭起来,眼泪落在了李暮生的脸上,如暗夜里的珍珠一般。   李暮生感觉到脸上的温热,脑袋里忽的清醒了过来。看着嫣儿的一张泪脸,陡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颓废的像个无助的小孩。   嫣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已被李暮生撕开了好几个扣子,露出了一截子白嫩的脖颈来。墨黑的秀发越发散乱不堪,如黑夜里的鬼魅一般,失了灵魂。   身子轻如鸿羽,却努力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默了半响,嫣儿才哽咽道:“我如今要求死,并非是因为你,而是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连累你我的父母。走到今日之结果,却也是我咎由自取,死有余辜罢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李暮生接受包子   李暮生一时哑然,他想了千百种理由,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的肚子里竟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李暮生心被撕成了碎片。   想着方才的暴行,他忍不住的开始捶打起自己的头部,口内喃喃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尽管痛不欲生,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着这个女人。   “嫣儿!”李暮生回身紧紧的握住了嫣儿的手,此刻她需要的不只是安慰,而是一种安全感。他能想象她从知道自己怀孕到现在寻死未遂一路上的煎熬,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已然是伤害到她了。   “你为何这么傻呢?既然那一日我答应要娶了你,那你往后的种种我便都不会再去计较。即便你心里一直没有我,只是把我当哥哥一般的看待,我依旧会守护在你身边,陪着你、伴着你、护着你。”李暮生轻轻拥住了嫣儿的身子,冰冷如雪。   嫣儿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将自己心里压抑着的东西都哭了出来:“暮生哥哥……我……对不起。”嫣儿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句对不起。   李暮生心如刀割,一手轻轻的替嫣儿拢了拢秀发,低喃道:“傻丫头,这些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只是信错了人,托付错了人罢了!再说了,你有身孕又不是你所愿,只是老天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必自责至此,想着要寻死。若你今日真的死了,该有多少人为你流泪憔悴。”   “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活着。”李暮生捧起了嫣儿的脸颊,一字一句的对着嫣儿说着这些话。   嫣儿只觉得如鲠在喉,嘴唇轻颤了许久才用力的点了点头,流着泪道:“你放心,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轻言寻死了,再也不会了。”   李暮生从怀中掏出帕子替嫣儿擦了擦,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嫣儿妹妹,本该如此才对。你放心,若你生了这孩子,我一样会视如己出,待他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若你不愿意生下他……”李暮生有些不敢说出口,怕嫣儿会崩溃。   听着李暮生的话,嫣儿呆立着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再过几个月这里就会高高的隆起来,有个小孩子就会在里面住下,一直到出生。她的心里不禁闪过了一丝喜悦,有个小孩子,像他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点。但是这喜悦一瞬间却又被现实击碎,她现在已经是嫁做人妇,这夫妻虽说有名无实,可也不能再给他多添一个负担。   嫣儿此刻就像是仓皇失措离群的孤雁一般,找不到一点方向。   李暮生看着嫣儿无助的双眼,心中一阵怅然,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肯定是会要这个孩子的,否则她也不会如此为难的来此处寻死了。既然她要,那就让她生下吧,毕竟孩子何故?他是无辜的,作孽的不过是他的父亲罢了!   长叹一声,李暮生开始替嫣儿系起了方才他撕开的扣子,一面道:“好了,你也别犹豫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这孩子你必须要生下来,我来当他的爹,到时候我会找个法子让别人以为你早产,便也能瞒过大家的视线了。只是怀孕这几个月你要受点苦,你这肚子若是太大,旁人依旧会起疑,到时候指不定又多出什么乱子来。往后我会在你的腹部上帮你系块布,让肚子看着小些,这样也就没人怀疑了。只是往后天气渐渐炎热,你就要多受点罪了。”   说话间李暮生已经系好了扣子,一手又开始替嫣儿整理发髻,千丝万缕间竟是柔情。   眼泪顺着嫣儿的嘴角往下流着:“谢谢!”她现在唯有感动,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言语来。   “你瞧着景致多好,不如咱们就在此次小憩一会可好?”李暮生为了缓解着有些残破的气氛,提议休息一下。   嫣儿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她也累了。   李暮生麻利的在地上摆弄了一阵,将枯枝石子捡去,自己先躺在了青草地上,一面又笑着招手道:“好了,过来吧!”   嫣儿不想拒绝,现在她心里已经完完全全的将李暮生视作了亲人,对他再没有可隐瞒的。她乖巧的过去,躺在了李暮生的旁边。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看着满眼的蓝色,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嫣儿只觉得睡的好踏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张小孩子的脸,站在一片栀子花的花海里,一边奔跑,一边喊她母亲……   ※※※   却说那一日夏孜墨被父亲打了软禁在房中,直到大婚那一日才放出来见客。   夏孜墨在房中数日,几乎是度日如年,每每想要逃出,却都被看守的人发现。齐安侯也发了狠话,只要夏孜墨在大婚前逃跑,嫣儿一家人的性命便也不保。   忌惮与父亲的狠辣,夏孜墨只好忍了心中的思念,答应了父亲不再逃跑,好好的与苏紫菀成婚。   大婚那一日,几乎是整个洛城都被惊动了。十里红妆,长桥挂灯,人群熙攘,鞭炮声足足的响了一天,分外的热闹。   夏孜墨被几个丫鬟婆子盛装一番,数日的喝酒度日让他已经有些不成人形,面色萎蕤,处处透着不支。周氏和南宫氏为此不知看了多少笑话,心里头都巴不得王氏出丑。王氏自然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思,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   夏孜墨如行尸走肉般任由他们摆布与苏紫菀拜了堂成了亲,苏紫菀自是心满意足,满心欢喜,只是她不知道,这只是痛苦的开始。   是夜,大红喜帐内苏紫菀和夏孜墨并肩而坐,身后墙上的大红喜字各位的鲜亮。几个丫鬟婆子撒了帐子,又替新人背了酒菜道了谢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苏紫菀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盖头上用金银线绣成的鸳鸯戏水,下面还缀着许多金线制成的穗子,足见奢华。可见她身份之尊贵,与嫣儿那日的装束相比,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紫菀两手交叠在腿上,端坐着不肯有一丝的倾斜。这可是她娘教她的,做了人家的夫人就要守规矩,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尽管她此刻已经是小路乱撞,巴不得夏孜墨马上掀了她的盖头,好看看他今日的样子。   只可惜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夏孜墨脱了鞋袜自己先躺在了床上,留下她独自一人盖着盖头坐着。   苏紫菀又急又羞,新娘子的盖头必须由新郎官揭开才吉利,可他偏偏不肯揭开。   苏紫菀心里经管急躁,但她却忍着不肯发作,毕竟她已经换了个身份,再任性不得:“我的盖头还没揭开呢!夫君……夫君不打算帮我揭开吗?”   苏紫菀劲量保持平和,让自己显得大气一些。   夏孜墨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苏紫菀,他冷笑一声,眸子如刀剑一般。若不是她书信一封逼婚,又怎会有今日之结局。   “你自己掀吧,我没空。”夏孜墨不带任何语气,他一丝一毫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哪怕是敷衍。   苏紫菀气红了面皮,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罗嫣儿。苏紫菀已经打听到,罗嫣儿就在今日也和他们一样要大婚,对象还是个青梅竹马的男人。   苏紫菀一时也顾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一手扯了头上的盖头,扔在了地上,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她,可她却未必惦记你。今儿个人家也是大婚,还和一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大婚,只怕此刻两个人已经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吧!”   苏紫菀略带嘲讽,字字句句都刺痛了夏孜墨的心。   其实他也早从王氏哪里得来了消息,知道今儿嫣儿和李暮生成亲。因此心里一直不好,如今又被苏紫菀一阵冷嘲热讽,如何让他能不怒。   原本还躺在床上的人,忽的一下就坐起身来,一手已经麻利的卡在了苏紫菀的脖颈上。眼光如冷夜中的寒风一般,刺骨冰凉:“你给我闭嘴,我能有今日的结局,全都是因为你那一份书信所致。我原本对你只有愧,如今却连一丝愧疚和怜悯都无,有的只是恨。此刻我恨不能亲手掐死你,只是我却怕污了这好好的被褥喜幛。”   夏孜墨冷笑着松开了卡在苏紫菀脖子上的手,苏紫菀猛地提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几下,眼中全是惊恐。   默了半响,夏孜墨又将床上的被褥往地上扔了两个下来,随手指了指,冷着脸道:“往后,你只能睡在这里。我的床,你不许碰一下,否则你会比现在还惨。”   苏紫菀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却又听夏孜墨要让她睡地上,这样的屈辱她一个堂堂大小姐如何受的,一时哭着道:“我是你娶来的,我就要伺候你。你让我睡在地上,休想!”   苏紫菀一边说一边疯狂的将地上的被褥往床上扯,头上的钗环也一阵阵的颤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苏紫菀打错了算盘   夏孜墨看着她的泼妇样子,越发的厌恶,又将她方才扯上来的被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吼道:“好,既然你那么喜欢睡床,你便睡吧!我在地上,我在地上!”这一句几乎是带着咆哮,把门口伺候着的丫鬟婆子都惊了一跳。   这新人新婚夜不都是柔情无比的,怎么他们二人却吵闹了起来。丫鬟婆子怕事情闹腾打了,忙去回明王氏。   夏孜墨气呼呼的将被褥胡乱的用手摆弄了几下,便躺在了上面,再一次背对着苏紫菀。   苏紫菀哭的气噎,这算什么事儿。别人洞房花烛夜,那都是软语温存的,他却偏偏这样冷漠无情,难不成从此以后就让她独守空房吗?   苏紫菀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却连一副驱壳都得不到,这叫她几乎发狂,一时红了眼珠子。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飞奔到摆满了酒菜的桌边,抬手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打翻在地上。好好的一壶合卺酒,还未曾喝一口,却已是溅的满地都是。   “我告诉你,若我得不到你,今生你也休想逃。纵然你想这样折磨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拱手相让与她人。”   苏紫菀原本以为嫣儿嫁了人,他就会忘却。没想到他竟并没有忘,反而将这份恨加注在了自己的身上。在他眼里,她已是个毒妇,已无半分回旋的余地了。   夏孜墨冷笑一声,并不言语,他都懒得看她那张浓妆艳抹的嘴脸。纵然再美,心却是黑的。默了半响才冷笑道:“随便你如何,我只告诉你一句。今生我的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即便我与她不能在一起,我的心这一生一世都将记着她,直到我死。”   苏紫菀心一阵抽疼,不由瘫软在地上,绝望的问道:“那我又算什么?我已经嫁给你了,我又算什么?”   “你?”夏孜墨抬身看了看她红妆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屑:“你不就是这府上的少夫人吗!你心里想的不就是这地位吗!我给你,我统统给你。只不过是个夫人,还能是什么!”   夏孜墨满眼的奚落,言外之意苏紫菀得到的不过是称呼罢了,其他,一无所有。   正说着,却听门咯吱一声推开,王氏独自一人走进屋里。王氏今儿个也穿的颇为喜庆,原本还以为给夏孜墨娶了妻,他就能收收心,忘掉那罗嫣儿。谁知道却又闹腾出这样的事情来,却也叫她头疼。   王氏进门一见这二人一个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已经哭的看不出个模样来。另一个躺在地上,满眼的恨意。   王氏气恼的紧,这哪里还像个大婚夜,全然没有一点喜庆之色,一个一个弄的跟乌眼鸡似的,看着叫人心烦。   “墨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不睡喜床,反而睡地上?”王氏本想发火,可这外面可都站着丫鬟呢!若是闹腾的厉害了,话传出去,又让周氏和南宫氏看了笑话,往后还怎么拿出这一家女主人的威风来。   夏孜墨并不言语,依旧躺在地上。他对这个养育了他十几年的母亲心里也带着不满和恨意。想当初他将自己和嫣儿的事情告诉她,就是想让她帮忙说服父亲,可她依旧是看不上嫣儿的出生和门第,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   想着嫣儿对他的失望,想着她迫于无奈嫁给了李暮生,心便痛的无以复加,恨不能此刻就去找嫣儿,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离了这红尘乱世,不在看人世间的纷扰,过着平凡而简单的日子。   “娘,您可一定要为儿媳做主啊!爷……爷他不肯要我,还要我睡地上。”苏紫菀哭着赶上去抱住了王氏的腿,眼泪鼻涕的都往王氏身上揉搓。   王氏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碗盘酒壶,又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苏紫菀心里也就知道了个七八分。一时安慰苏紫菀道:“别哭了啊!娘给你做主。只是你这气性儿也太大了,这桌上的东西是你摔的吧?”   苏紫菀面上有些尴尬,嘟囔道:“儿媳一时糊涂才会如此,儿媳以后不会了。”   苏紫菀知道,在这个家只有先讨好了公婆,往后才能有好日子过。即便是夏孜墨真的待她没有丝毫的情分,那她也必须公婆关系紧密,这样这偌大的侯府,才不会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看她的笑话。   “恩!以后改了就是了!你先起来吧!我和墨哥儿说些话。”王氏点了点头,似是对苏紫菀十分的满意。   苏紫菀乖巧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立在了王氏身边。   夏孜墨依旧侧躺着,也不说话,也不请安。王氏知道这是和她闹气呢!一时走上前来,俯下身道:“墨儿,你先起来,娘有话要说。”   夏孜墨赌气的不肯转过身去,只冷笑道:“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都已经遂了您的愿娶了她了,您还让我做什么?”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您打算说些早日抱孙子的话,我看您还是别说了吧!即便说了,怕是也不能如愿了。”   夏孜墨的一番话气的王氏脸色一阵铁青,胸口的血直往上冲,差一点晕过去。缓了半响才道:“你这样闹腾下去,就不怕你父亲知道吗?你可是知道你父亲的脾气的,若是真惹得他生气,即便是我,也不好再帮你的。”   夏孜墨气恼的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两眼冒火的看着王氏,他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威胁来。若是他再闹腾,那嫣儿一家就要遭殃。   夏孜墨心中冷笑,又是这招,竟然又是这招!   但是这一招就足以致命,他不能让嫣儿有任何不测,他要她平安。   忍下心中的火,夏孜墨道:“好,我跟您去书房谈吧!这里太乱,我一点心情都没有。”   王氏点了点头,算是允了。站起身来又安抚苏紫菀道:“菀儿,你且先躺着休息吧!待会子他就能回来了。”   苏紫菀一时感激的谢过了王氏,王氏便带了夏孜墨去了书房。   因这书房离各位姨娘的卧房较远,且僻静,即便是有什么冲突,外人也听不见。在这里说话倒也安全,不怕被人听了去。   王氏将身边的人一一支开,让他们不得打扰。   母子两个相对而立,站在灯下。   王氏看着夏孜墨消瘦的面颊,长叹一声:“墨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这菀儿究竟哪里比不上哪位罗姑娘了,你为何要如此待她?她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如果经得起这样的屈辱!”   夏孜墨立在窗边,转身看向了窗外。这府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灯火通明,尤其是今晚,长廊之上全是大红的灯笼,格外的喜庆。只是他的心已死,自然感觉不到这喜庆。   “娘,您难道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若是我的心里能容的下另外一个女人,那我又怎会被父亲软禁?”夏孜墨长叹一声,纵然华光似水,他不过也只求一盏普通的明灯罢了!   王氏怅然,若是他父亲也能似他这般一心一意,又怎会有这么多的姨娘。又怎会有当年的私下里媾和之事,更不会有今日的夏孜墨。   “娘,若是当年我爹爹也能对您一心一意,这些年您又何须受这样的苦楚。您也是个女人,难道您就真的希望我爹爹三妻四妾,又拥又抱?您还能潇洒坦然处之?”夏孜墨猛地转身,问了王氏一个措手不及。   王氏面上一阵青红,仿佛夏孜墨能窥见她的心事一般。慌乱了一阵,才忙别过脸掩饰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又有何稀奇的,别说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那些平民百姓,还有娶妻纳妾的呢!娘岁数大了,看的多了,心里也就没感觉了。”   夏孜墨摇了摇头,若是她真的没感觉,为何当年还硬要将自己的生母赶出府去,不肯让她留在父亲的身边。   王氏见夏孜墨摇头,心中越发慌乱,仿佛他知道了什么一般。这些年她一直隐瞒这夏孜墨的身世,生怕被他发现而离她而去。他这个笑,却叫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一时不安的询问道:“你……你为何发笑?娘说的不对吗?”   夏孜墨看到王氏的紧张,不由心里一阵冷笑,她果然还是忘不了的,若是能忘得了,放得下,又怎会这般模样。只是他一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和生母相见的事情,遂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过是笑我生在这牢笼里,竟无半点自由。就连娶妻这样的事情,都由不得我半分,我的人生或许人人艳羡,可却也是枷锁,锁住了我所有的快乐。”   夏孜墨神色黯然,此刻他不还不如李暮生呢!至少他还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即便不是锦衣玉食,却开心安逸,乐的逍遥。   王氏听夏孜墨说的并不是当年她打发他生母离开的事儿,心中一下安定了下来。但是他的言语中分明就透着一种凄楚,看来让他和苏紫菀像正常夫妻那般看来却也难啊!遂叹气道:“即便你说的都对,但你此刻依旧是齐安侯的世子爷,你就有责任替我们夏家传宗接代。菀儿可是咱们明媒正娶过来的,你绝对不能这样待她,让她独守空房。” 第二百二十五章缓兵之计   夏孜墨冷哼了一身,人可以禁锢,可思想和欲望却不可以禁锢。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情分,如何行的了夫妻之事:“娘,您也是过来人,这其中的事情难道还要儿子明说吗?儿子现在早已是身心俱疲,已经没有任何心力与她耳鬓厮磨,做出你侬我侬的举动来。若您和父亲真要逼着儿子就范,那儿子也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这条路不言而喻,他说的便是死。王氏纵然再假装听不懂,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却也不是王氏所能控制的。看来现在也只有先安抚菀儿的情绪,等二人都稳定了,或者有一日,他能回心转意,也为未可知啊!   王氏轻叹,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随你吧!只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让菀儿睡在地上,若是这样我和你父亲却也不好和她父亲交差。”王氏揉了揉太阳穴:“不如这样吧!你王后就在偏房睡。至于旁人问起,我会叫人说你染了风寒,搬出来住,也不过是怕将风寒传给菀儿,你看如何?”   王氏也再无它法,此刻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就执拗,一根筋到底的那种。此刻她做出这样的妥协,也是不想再这样闹腾下去,到时候两败俱伤,看笑话的人才会越多,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做了这样的安排,夏孜墨自然应允,至少能拖一日是一日,也免得每日看见了烦心。   王氏先安排妥了夏孜墨,又去房中安抚苏紫菀。苏紫菀听王说让夏孜墨去偏房睡,心中自然不甘。但是她也不想和夏孜墨再起冲突,再加上王氏的一番苦口婆心,苏紫菀也只能妥协,答应王氏一月之内与夏孜墨分房而睡,而且不会和娘家人诉苦。   事情处理妥当,王氏总算是放下心来。虽然这并非长久之计,但却也可以解一时之忧。   ※※※※   转眼一月已过,这一日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夏孜墨身着素服站在廊下,抬头仰望这天地间的精灵一颗颗坠下,落在院中的花海内,心中一声声的嗟叹。这一月里他每日足不出户,动辄练笔再不然就是看书,除此之外更多的便是拿着手中的同心结发呆。   廊下远远的还站着一位着水红色衣衫的女子,眉眼间竟是妒忌和惆怅:“你……你还在想着她?”   苏紫菀往前一步,语气内满是哀怨。   夏孜墨也不回身,这已经是她问过的低三十回了,这一月间,她每日来这里必定会问上一句,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夏孜墨默然,无需再问,沉默代表了他的答案。   “都一月了,你始终还是不肯和我亲近,难道你打算这一辈子都这样待我吗?”苏紫菀将身子往游廊上靠了靠,雨水刚好打在了她的肩上,瞬间就湿了一块,如昙花一般晕染开来。   “若是可以这样,我会选择如此。”夏孜墨回答的不留任何情面,因为他对她的怜悯已经用尽,她也不需要再有怜悯。   苏紫菀的面色瞬间不自然起来,眉间轻蹙,嘴唇欲张未张。如此纠结了半响,才叹气道:“我早知道你会如此说,只是我心里头还有些不甘心,才会有此一问。如今我问了,你也答了,按理说我也该死心了,可我还是放不下。”   夏孜墨对雨浅笑,手中紧捏着那枚用发丝做成的同心结:“世间事物本就如此,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只是你放不下是因你想要得到我,与我的放不下并不相同。”   苏紫菀哑然,放不下难道还能有多重意思?不都是想要这个人吗?   “那你的放不下又是怎样的放不下?”苏紫菀侧眸,静静的等着答案。   夏孜墨唇角勾着一抹笑容,站立许久才道:“我的放不下是心里有牵挂,牵挂这个人是否安好!若她安好,我便也能放心。我的放不下并非占有,不管她在谁的身旁,我只求一个‘安’字便可。”   这番话说的苏紫菀嫉妒的要死,为何她罗嫣儿就能得到这样超脱的感情。即便不在身边,还有个人惦记着她。她苏紫菀努力了那么多,为了他不惜每日的讨好公婆姨娘,为了他还要隐瞒着他不肯圆房的事实,为了他,她甚至失了尊严,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番话。   夏孜墨自然知道苏紫菀心中的不平,经过这一个月的反思,他心里已经不再恨她。反而觉得她可怜,如今见她皱眉,便忍不住道:“其实你也可以有这样的生活的,只是当时你没选择罢了!我曾告诉过你我的心意,你却偏偏固执。一念固执,造成你我今日之悲剧,却也可惜了!”   夏孜墨一语道破,他当日在驿馆内确实已经向苏紫菀坦白心意。只可惜她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今日的结局,也因她太过固执,才会让自己受苦。   苏紫菀不觉轻叹一声,却又浅笑道:“若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你有你心中的执念,我也有我心中的执念,你我不都是一样吗?若你不执念,又为何只专情一人,而弃我如草芥呢?”   苏紫菀反问,经管她知道这问题有些傻!   夏孜墨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看着雨倾斜而下,感受着周身的凉意,心中才能觉得清静些。   “一月之期一到,看你的样子还是打算不要我,对吗?”苏紫菀笑的破碎,眼中已经开始莹润。这一月里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强求的却也并不是最好的,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夏孜墨紧了紧手中的同心结,坚定的点了点头,算作答案。   苏紫菀心内如刀割一般,却也不想再流泪,遂忍了许久才道:“好吧!既是这样,我也不再强求你与我同床共枕。只是你我即为夫妻,如此分居却也叫人起疑。今晚你来我房中吧!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往后只要你愿意,都可来我房中过夜。这样在你我的父母面前却也能交差了,我也不至于失了脸面。”苏紫菀看似说的都是为了她自己好,实际上却处处都为夏孜墨考虑。   夏孜墨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心中想着是否有诈,不敢轻易作答。   苏紫菀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知道他必是不信,心中越发苦闷,遂叹气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话,我是说了,至于旁的,你自己决定吧!”   一语末了,苏紫菀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孤单和萧索。   夏孜墨看了良久,才皱眉叹气道:“这又是何必呢!”这一句似是说给自己的,又似是说给苏紫菀的,叫人捉摸不透。   是夜,夏孜墨先叫人备了酒菜送到了苏紫菀的房中。自己看了会书才去了苏紫菀哪里,尽管他心里还有疑惑,怕是苏紫菀的圈套。可毕竟今日和苏紫菀说话,确感觉到她的真诚,不像是再说谎。   苏紫菀先是见人送了酒菜来,细问说是世子爷打发的。看着这些酒菜,心中自是高兴,想着兴许过会子夏孜墨就能来,遂也打扮了一番。果然,等了不多久,夏孜墨便披着夜色走了进来。夏孜墨一来,早有几个王氏和周氏派来的心腹去回禀各自的主子。王氏听说儿子去了苏紫菀的房中,还备了酒菜,心中自然开心的很,以为儿子这是开窍了,想通了。   周氏那边本来是打算要看好戏的,结果却听到了这个消息。失望之余却也十分的恼怒,看不了王氏的笑话,生活似乎就没有乐趣一般。   再说苏紫菀和夏孜墨先吃了酒席,毕竟白天二人已经说话,即便是做戏,也要做的好了,让众人信服才行。   丫鬟婆子们不断的将二人的动向往王氏和周氏的房中回禀着,这些苏紫菀和夏孜墨当然也知道,逢场作戏,谁人不会。   吃罢了酒,苏紫菀让丫环们收拾了桌子,因笑着问夏孜墨:“爷累了吗?菀儿服侍您歇着吧!”   这一句是出自苏紫菀的真心,夏孜墨却只当是演戏,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屋内的丫鬟道:“都出去吧!我和夫人要歇着了。”   丫鬟们得了令,一个个退出门去。   苏紫菀的手已经开是替夏孜墨解身上的衣扣,夏孜墨见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却并不见苏紫菀停下,遂一手握了苏紫菀的手腕,低着头道:“行了,我自己来吧!你快歇着去。”   苏紫菀抬眸,柔情似水。她原本以为这样他就会要,但是他却还是这样的绝情,不肯要她。   强忍着眼泪,她开始轻解自己的衣扣,一面往床上坐了过去,低声道:“我渴了,你能给我倒杯茶吗?”   夏孜墨不疑有他,回身去给她倒茶,可是再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见到苏紫菀已经一丝不挂赤条条的躺在了床上。虽然光线暗淡,但是依旧能看到她周身的肌肤雪白,那一抹浑圆亭亭玉立,如刚成熟的蜜桃一般。毫无疑问,她的身体十分的曼妙,足以诱惑众生。   夏孜墨惊的僵在了原地,半响才忙转过身去,喘气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做戏,你为何还要如此?” 第二百二十六章三年时光   苏紫菀笑的千娇百媚:“我只是说让你做戏,可我并没说我要做戏啊!”   夏孜墨脑袋如同被炸开了一样,她果然还是没有变,为了自己想要的竟会如此的不择手段。以至于不顾廉耻,脱得赤条条的。   夏孜墨别过脸去,怒声道:“请你自重,快穿了衣裳吧!”   苏紫菀冷笑道:“自重?你我可是拜了堂成了亲的,坦诚相对又怎会叫不自重?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我还是懂的。”苏紫菀索性从床上走了下来,从身后搂住了夏孜墨,柔声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那这具身体自然也是你的。你若不要,那我该怎么办!”   这声音带着些许的娇弱,足以让男人心生怜爱。只可惜,她错了!这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她都可以去魅惑,唯独他不能。他的心早已为了罗嫣儿封存了起来,即便是倾国倾城之色,即便是柔情万种之姿,在他眼中,他统统都看不到。   借着灯光,夏孜墨的脸色越发黑的难看,声音阴沉的可怕:“我以为白天的那一番话你已经醒悟,看来,是我错了!”一言末了,夏孜墨伸手将苏紫菀搂在他腰间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开,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从此,我再不会踏入你的房门半步了,你好自为之吧!”   门咯吱一声打开,却又嘎吱一声重重的关上。   苏紫菀眼中全是泪水,瘫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她无助的问着,只是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   浮世繁华,一梦千年,转眼已是三年时光。桃花几度红,秋雁几番回?春去春又来,时光荏苒,不变的依旧是彼此的容颜。   “娘,你快来瞧,这只鸡好像病了。”一个身穿蓝色对襟小衫的孩童站在鸡圈门口叫嚷着,一双黑溜溜的眸子不住的往后院的门看过去。   “是吗?佩儿,娘给你瞧瞧”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子从后门走了进来,面颊上满是笑容。怀里还抱着个大笸箩,笸箩内装着许多草药,隐隐的还能闻见药香味。   来人正是罗嫣儿,自打那一日她跳崖被李暮生救了后。二人回到家后瞒住众人十月后生下了一子,取名李佩。因这孩子生的时候与他们成亲的月份不符,生之前李暮生故意让嫣儿干重活造成了早产的假象,故李家人一直都未曾发觉这其中的玄机,待佩儿也十分的宠溺。   那年秋闱李暮生也中了举人,次年参加了春闱,得了个二甲,皇上赐了进士出身,又在镇子上赐了一座宅院,因此嫣儿也从村里搬到了镇子上。如今想回家一趟,还要坐着马车回去。   李暮生先前的同窗赵玉良因前几年托了在礼部当值的姐夫寻了个吏部司办事的缺儿,如今混了几年,却也认识了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他与李暮生交好,遂托了个人给李暮生弄了个礼部员外郎的七品闲职,依旧在镇子上供职,只有大型的礼仪祭祀,他才会去京中。每月享国家俸禄,虽说少点,却也足以养家糊口。   嫣儿也不愿太依附李家,依旧操持着药堂。因她医术精湛,天南地北都有慕名而来的人。那些皇亲国戚得了疑难杂症,也有赶来瞧病的,这些人中就包括前世害死自己的陆梅青。   按理说嫣儿对陆梅青是恨的深入了骨髓,可她并没有决绝陆梅青想要求子的心,还是替她做了诊治。只是这陆梅青体内存了过多的麝香,很难有孕,嫣儿也只能开些药暂且让她吃着,将养着。   陆梅青感激嫣儿以德报怨,这些年往罗家也没少送东西。她还曾一度想要了锦儿去侯府里伺候侯爷,只是嫣儿知道,这一入侯门深似海,劝了锦儿几次,这事儿也便作罢了。   如此多的人来瞧病,药堂的人手一度不够,她还叫了刘金莲过来帮忙,刘金莲感念嫣儿的恩德,在药堂也特别的勤快,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嫣儿每每要撮合她和李暮生,可这二人偏偏都不允,弄的嫣儿十分的着急,总觉得欠了李暮生太多。   嫣儿蹲在地上看着佩儿手指指着的一只老母鸡,那母鸡一动不动的,在细看,却是肚下孵着几颗鸡蛋。嫣儿一手抚了抚佩儿的黑发,浅笑道:“母鸡不是生病了,它是要孵小宝宝了。”   “小宝宝?”佩儿显得颇为激动,一张小脸满是惊奇。“那孵出小宝宝能和佩儿玩吗?”   嫣儿笑笑,这张脸上有太多夏孜墨的影子,每次她都舍不得离开半步:“当然能了!只要佩儿好好爱护鸡妈**宝宝,鸡妈妈也愿意让佩儿和它的孩子玩。”   正说着,却听门口一阵浅笑,“这娘儿俩又说什么,大老远的就听见声音了。”   嫣儿回身,却是自己的婆婆挽着母亲往这边走了过来,母亲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和佩儿年纪相仿的孩童,这孩童一看见嫣儿就直直的奔了过来,嘴里甜甜的喊着“姐姐!”   三年前林氏也为罗家顺利诞下了一名男丁,罗家全家上下无不欢喜,尤其是罗母,更是喜的合不拢嘴,将林氏当做了大功臣,捧在了手心里。   郭大夫还为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罗消,意思是让先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之意。   嫣儿将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了几日的弟弟抱在了怀中,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又回身看着林氏道:“娘,您怎么来了?”   “瞧你说的,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小外孙了?”林氏一手搂住了已经奔过来的佩儿,满是宠溺。   “姐姐,还有我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官太太不当,偏偏养什么花花草草的,都快挡了路了。”锦儿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明艳如斯。让嫣儿不觉欣慰,她上一世凄楚的命运总算是逃过了。   “你懂什么,那都是药。”嫣儿放下了怀里的弟弟,又忙着移步边上的石桌,拿过了茶碗倒好了茶水,一手又去搀扶自己的婆婆:“二位娘,你们先坐着喝口水吧!我先把这三千拿去晒干,这可是爹爹昨日叫人去挖的,隔久了不好。”   苏氏摆了摆手儿,这些年她也习惯了嫣儿这样没日没夜的捣腾药材,或者是去药堂坐诊:“去吧!亲家母这里有我照顾呢!”   嫣儿点了点头,又唤了锦儿过来帮忙。   锦儿也习惯了帮嫣儿晒药材,她在家中也是帮着父亲晒药材,切药材,这些年俨然也有了些医学的根基了。   “姐姐,姐夫这次进京有半个月了吧?”锦儿用手轻轻的拨弄着笸箩内的三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着嫣儿。   上个月礼部来了信函,说是皇上因这两年天灾过多,想筑坛祭天。礼部本就是管理这些事物的,自然不能不去。李暮生这一去也有半月有余了,前两天送来书信说是还要十几天才能回来。   嫣儿一边忙活着将手中的三七往药架子上陶腾,一面道:“是呀!走了也有半月多了。前两**姐夫来了信,说是京中事物繁忙,还要十几天才能回来呢!”   锦儿长叹一声,想着这两年确实天灾人祸的。尤其是最近,雾柳镇的邻镇白沙镇似是也爆发了一场瘟疫,听说死的人还不少呢!   “姐姐,白沙镇也闹了瘟疫,昨儿个我听爹爹说,哪里都死了好些人了呢!官兵看的紧,也不让病了的人出来,怕传染。”锦儿挑眉,若是这瘟疫真来了雾柳镇可如何是好,才好过的日子怕是又要搅和乱了。   嫣儿也叹了口气,这两年确实是年份不好,什么洪灾虫灾的,如今又多了瘟疫,这老百姓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是啊!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要堂里有个病人在白沙镇有亲戚,原本想着去瞧瞧亲戚的,可官兵把手的紧,也不让进去更是不让出来。再这么闹腾下去,我怕咱们镇子上也要闹腾起来了。”   正说着,却见佩儿和罗消二人拉着手儿走了进来,两人气喘吁吁的,一进来就跑到嫣儿跟前争前恐后的嚷嚷了起来。   “娘,外面有个叔叔晕倒了!”   “姐姐,那人看着好可怕啊!你快去瞧瞧吧!”   这两个孩子刚刚在大门口处玩,玩了不多久,却不想来了个十八九岁少年,刚到门口处就晕了过去。两孩子吓的不轻,急忙回来和嫣儿说。   嫣儿看了一眼锦儿,又看了看孩子,拉了佩儿和罗消的手送到了锦儿的手中:“你先看着他们,我去门口瞅瞅。”   安顿好了孩子,又对着满脸疑问的苏氏和林氏道:“娘,佩儿说门口有个人晕倒了,我去瞧瞧。”   苏氏腾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道:“那娘和你一起去瞧瞧吧!”   此刻嫣儿心里只有救人,遂点了点头:“行,那您跟我去瞅瞅吧,叫我娘和锦儿看着孩子们。”   二人急匆匆的走出了门口去,原本这府上是有家丁和丫鬟伺候着的。只是嫣儿不习惯被人伺候着,都给了些银子放着走了,如今凡事也只有亲力亲为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瘟疫病人   疾步走到门口处,过见一十七八岁的男子晕倒在府门口的台阶之上,毒辣的阳光找在他的脸颊上,越发显得他面如灰色,丝毫没有血色。   看着面色,嫣儿也吓了一跳,忙俯下身去拍了拍男人的肩头,低声道:“这位大哥,你快醒醒啊?”   苏氏也跟着唤了一声:“小哥,你快醒醒啊!”   地上的人丝毫没有任何动静,依旧躺着,看着样子是昏死过去了。   嫣儿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这是轻触了一下,却惊的她忙叫嚷起来:“娘,咱们快将他抬回屋里去吧!他烧的不轻,若是不及时的退烧,怕是这小命不保啊!”   苏氏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但是这么重一个男人,她们两个也无从下手。幸亏有人从门口处路过,嫣儿便叫了人搭了把手,才将这男人搀进了府中的一间空房内。   “娘,您先去打点热水来,先给他敷个帕子。”   嫣儿娴熟的坐在了炕沿上,一手搭了腕脉替这男人诊脉。这人脉象十分的奇特,似是着了风寒一般,脉象有些浮紧。可再仔细琢磨,却又会发现这脉象忽的就变的松散了,左尺干涩,右尺燥数急速,此为发热之症,却一般的风寒完全的不同。   再翻开男人的眼睛看了看,瞳孔却也有些涣散,尤其是已经磨破的衣袖下露出的裸露部分,似乎还有红色的小丘疹,这些丘疹并不十分的明显,若不细看,并不能立刻发现。   苏氏已经打好了水又绞好了帕子递给了嫣儿:“怎么样了?这人得的是什么病?”   嫣儿接了帕子敷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脸上有些迟疑。这病她先前从未曾见过,不过看他的症状,倒是和《素问.刺法论》中记载的一段瘟疫的病因颇为相似,书中记载:五疫之至,皆向染易,无问大小,病症相似……,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素问?本能病》篇:“厥阴不退位,即大风早举,时雨不降,湿令不化,民病温疫,疵废。风生,民病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   由以上看来,这男人得的多半就是瘟疫。   想着那会子和锦儿说的关于白沙镇的瘟疫,没想到才短短一会儿功夫,这雾柳镇上却也有了瘟疫。   嫣儿一想到这瘟疫会传染,马上对着苏氏道:“娘,您快拿了烧酒仔细的洗洗手。这人有可能得的是瘟疫,这瘟疫是会传染的,若是不好好消毒,染上了怕是不好治。”   “瘟疫?”苏氏面色苍白,手里拿的一条要换的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最近白沙镇闹瘟疫她可是知道的,她以前听老人也说过这瘟疫的厉害,若是染上了,最后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那你……那你也快和娘出去吧!”苏氏急忙过来拉扯嫣儿,若是嫣儿染了瘟疫,那可如何是好。   嫣儿知道此病的凶险,可如今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这人似是才染了瘟疫,病不至死,若是此刻就开始救治,尚有一线活路。   “娘,您别担心我,我马上去消毒。只是这人咱们必须救治,他既然来了咱们府上,断断没有再送出去的理。”嫣儿虽然还没有想到十分有效的治疗方案,但是她却依稀记得《黄帝内经》中曾提到了这种瘟疫的治疗方案,若是加以变通,这瘟疫或者能够痊愈。   苏氏怕的要命,可嫣儿不走,她也没法,只能去拿了烧酒来:“那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嫣儿点了点头,忽的又似想起了什么:“娘,方才背这个人进来的那人你可认识?若是认识您快找了他来。这瘟疫传染的十分快,凡是接触过病人的人,都该相互隔离,绝对不能再与他人接触。”   说完这一句,她又想起佩儿和罗消方才第一个发现的病人,他们此刻也很是危险,需要马上用酒全身喷洒,再喝下黄连解毒汤,三日内若是无恙,便也就平安了。   嫣儿将这些事情都交代给了婆婆,苏氏听说孙子可能染病,吓得忙去给佩儿熬药汤,一面又去寻来了方才背来病人的好心人,将他收留在府内。   一时间林氏和锦儿也吓的不行,各自都在身上喷了烧酒,又喝了解毒汤,才算罢了!   嫣儿在房中拉了帷幔,又用烧酒细细的喷了一遍。炕上的男人全然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样子,嫣儿只能先斟酌了个方子,去后院抓了药煎了给男人灌下。   这种病最怕就是不治疗,任由蔓延。   那炕上的男人喝了药,时不时的还发抖,似是很冷一般。嫣儿又找来了一条棉被给他盖上。嫣儿就这样守了一天一宿,中途又是给换额头上的布,又是煎药喂药,累的不可开交。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这男人渐渐有些苏醒的迹象,只是喉咙沙哑的厉害,低喃了半天,嫣儿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要水吗?”嫣儿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倒了水来。   果然,那男人听见倒水的声音,整个人陡然间坐了起来,只是由于太虚弱,却又再次的靠在了墙壁之上。   男人接过了嫣儿手内的茶碗,三口两口就喝完了一碗茶水,中间还夹杂着拼命吞咽的声音,似是十分的急躁。   “你慢点喝,这里还有呢!”嫣儿怕他呛着,一面叮嘱他让他慢点喝。   喝了水,这男人似乎来了精神,看了一眼嫣儿,顿时跪在炕上磕起了头:“罗大夫,果然是你吗?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嫣儿心中惊诧,原来这男人竟是来找自己的。既是来找自己的,不由的细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人原来是镇子东边的一户姓周的农户家的二儿子,叫周贵。十几日前这周贵的母亲曾去白沙镇探望亲戚,回来就一直发烧不止,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   后来白沙镇便爆发了瘟疫,周贵生怕自己的娘被官府抓起来烧死,一直藏在家中。结果不幸自己和唯一的妹妹也染上了此病,周贵迫于无奈,只能冒险去嫣儿的药堂求救,结果被告知嫣儿在进士府上。他只能辗转又来了进士府,谁知道竟会晕倒在门口处,幸亏被嫣儿救了。   嫣儿知道消息,心中吓了一跳。这也就是说疫情果然已经在雾柳镇上蔓延开来了,这瘟疫只要有一人得了,若是这个人未被及时隔离治疗,那身边的人势必会被传染。   嫣儿脸色凝重,询问周贵道:“那你母亲和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周贵一听嫣儿问起母亲和妹妹,顿时满脸的急色,祈求道:“自从那日我出了门来找您医治,就再已经不知道母亲和妹妹的消息了,还请罗大夫发发慈悲,救救她们吧!”   周贵说着又跪在了炕上磕起头来,也许是太过激动,又喘着粗气咳嗽了起来。   嫣儿皱着眉替周贵拍了拍后背:“你这病如今还未痊愈,只是退了烧罢了!你五脏六腑内的邪气还需要慢慢的调理,尤其是肺,非得每日吃药才能清肺。”顿了顿,嫣儿又叹气道:“至于你母亲和你妹妹,目前我也没有办法,镇子上从昨日就已经戒严了,说是皇上已经派了人前来抗瘟疫。家家户户都不得出门随便走动,吃的粮食和蔬菜也都会放在门口处,进不来也出不去的。”   周贵听闻此言,顿时瘫在了炕上,眼中满是泪水,喃喃自语道:“那我娘……那我娘和我妹妹岂不是没的救了?”   嫣儿看着周贵这般模样,心里也急的紧,但是却也束手无策,只能劝慰道:“你也别往坏处想,听说这次来的人还带了太医院的人。但凡是染病者,只要能医治的都会医治,只有死了的才会烧了。你母亲和你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却听门敲了几下,嫣儿知道一定是婆婆来送熬好的药了。这些天家里的事情都由婆婆和公公处理着,自己因为也怕已经被染上病,并不敢轻易的去找他们,只在这周边的两间房内活动。   “嫣儿,药和酒我已经放在门口了,你出来拿吧!”隔着门苏氏说了一句。   嫣儿应了一声,又问道:“娘,那您和佩儿都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叫你公公去通知了爹爹,这一段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就住咱们家了,等外面平静了,再让她们回家去。”   “好,全听娘的安排。您先回去吧,若是佩儿问起,您就说我去了药堂了,明后天就能回来。”嫣儿心里还有些想念佩儿,但是如此要紧的时刻,她也不敢大意。   苏氏应了几声便匆匆的离开了。   待苏氏离开,嫣儿才从门口处端来了烧酒和熬好的药,一时间又用烧酒喷洒了屋里的各个角落,让周贵也用烧酒擦了手擦了脸,又喝了汤药。   做完这一切,嫣儿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瘟疫,必须要做到家中的洁净,越是干净,这病越是不爱传染。   每日用烧酒喷洒屋里,就是一招。   周贵喝了药,似是有些疲乏,嫣儿嘱咐周贵多休息,自己便从周贵房中离开,去了旁边的一件房子内休息。   这一天一宿熬的嫣儿也早已疲乏不堪,头刚一触及枕头,眼皮就不停的打起架来。也就片刻功夫,嫣儿便睡熟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意外的见面   也就睡了片刻功夫,却听门被拍的叭叭作响,隐隐的似是还能听到婆婆焦急的声音:“嫣儿,嫣儿快起来。”   嫣儿迷迷糊糊的,但是却依旧飞快的跳了起来。这几年她时常半夜被人叫起去瞧病,却也习惯了。   “来了”嫣儿一面应声,一面飞快的整了整被压坏的头发打开了房门。房门口是苏氏一张焦急的脸:“嫣儿,你快去瞧瞧吧!门口来了许多官兵,说是咱们家私藏染疫之人,要咱们交出人去,还要把咱们全家都带走,说是要隔离。”   嫣儿听的一阵心惊,这人在这里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官府怎么会得知。眼下她也顾不了想这么多,还是先出去瞧瞧的好:“娘,您别急,我跟你去瞧瞧。”   “你爹已经在门口和他们解释饿了,只是他们一点都不肯通融。”苏氏边走边絮叨。   “那他们不知道咱们这宅子上皇上赐的?”嫣儿也有些迷糊,按理说李家如今也算是有些势力的人家了,这官府不该不知的,怎么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封宅子拿人。   “知道!只是他们说上头来了人,来人并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况。若是咱们真有难处,可以去和上头来的人说。”苏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救了个人还救出事儿来了,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说话间婆媳二人已经到了大门口,门口处守着一队官兵,官兵个个戴着面罩,许是怕染上了瘟疫。   “嫣儿,你可是来了,你和他们说说吧!”李父显然是和他们沟通不畅,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   “是啊!你公公都和他们说了好半天了,他们就是不听。”苏氏面色担忧,心里还在着急屋里的佩儿。   嫣儿拍了怕苏氏的手,低声安慰道:“娘,你别怕。好歹还有暮生哥呢,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面子都不肯给。”   “你们到底交人不交?不交,我可就真的要封宅子了。”为首的一位衙役显得有些不耐烦,冲着嫣儿吼道。   “放肆,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抬起你们的狗头瞧瞧,这宅子可是皇上钦赐的,岂容你们在这里撒野。”在这个时候,嫣儿也只能拿出官太太的款儿来,若是震慑不住,那就只能另想法子了。   果然,这一招还是有些奏效,那为首的衙役显然是有些怕了,语气也和软了许多:“李夫人,我们自然是知道这宅子上皇上钦赐的,李大人也在礼部为官。只是眼下瘟疫泛滥,就今儿半天,咱们镇子上就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这其中有一对母女,死前可是说了,她儿子是来这里找您医治了!”官兵显得颇为为难“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如今上面来了人,发的令便是要将所有染了瘟疫和与瘟疫病人接触过的人,统统都要隔离起来,以防止他们再去传染。”   那衙役一脸难色,又接着道:“李夫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您还是交出人吧!”   嫣儿显然也有些触动,没想到才不过一天,镇子上就死了四个人了。若是照此速度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那你们将他带了去打算如何处置?”嫣儿最想听的是如何医治这些染病之人,毕竟他们不一定都要死。   “这……”衙役显的颇为难堪,半响才道“若是病的重的,都要拉去郊外埋了或者是烧死。若是轻的,京都也来了太医,由太医集体医治,能抗得过去就抗,抗不过去的,还是要烧了。   苏氏听的骇然,活活烧死!这该是多么残忍。   再一想自己的孙子也接触了染病的人,是不是也要如此?   苏氏不敢再往下想,手紧紧的捏住了嫣儿的手。   嫣儿虽然从古书上也看过:瘟疫之时,饿殍千里,更又染疾者,因无对症之药,被烧之或被埋之,凄惨之声十里之外皆能闻。   当时不过是从书中看到,并无太大的触动。可如今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却说不出的难受。   血肉之躯,却要经受烈火焚身,该是多么的痛楚。   “李夫人,你还是把人交出来吧!至于你们全家,我会去请示上头,让他们专派人手来伺候你们。”衙役等的有些不耐,再次催促嫣儿。   “嫣儿,要不就将那大兄弟交给他们吧!反正他们也是有太医院的人,说不定就瞧好了。”苏氏心里怕的要命,若是不交人,真要封了院子,可如何是好。   嫣儿默了半响,叹气道:“我跟你们去一趟,若是你们上头的人真能医的此人,那我会将他们交给你。可若是医治不了,那我来医治。”   “这……”衙役思虑了一下,又接道:“好,我带您去。”   苏氏和李父又劝了几句嫣儿,嫣儿心意已决,非要去瞧瞧他们的医治方案。   瘟疫若是控制不好,死的人会更多。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会就能回来,照顾好佩儿和我娘他们。”嫣儿冲苏氏点了点头,“对了,娘,一会儿您别忘了给周贵煎药,他的病情已经好转,若是不吃药,怕是会恶化。”嫣儿不忘提醒婆婆给周贵送药。   苏氏和李父也无法,这儿媳就一点不好,就是太犟,谁劝都不听。   “行,你去吧!早去早回。”苏氏只能叮嘱嫣儿早些回来,其他却也无能为力。   嫣儿辞了公婆,便随着官兵去了驿馆内。   这驿馆嫣儿先前是来过的,犹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和夏孜墨一起。只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不堪回首了。   到了角门的门口处,为首的衙役对着嫣儿道:“夫人,您先留步,我去通报一声”   嫣儿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   那衙役快步的走入右手边的一间厅房,依稀嫣儿还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禀报钦差大人,外面有为夫人不肯交出染疫之人,说是要见见您。”   “哦!还有这样的人?难道她不怕死吗?去,叫她进来。”   这声音……这声音如此的熟悉,嫣儿听的几乎呆了。   这声音曾伴着她度过了每个午夜梦回,曾时常想起在她的耳畔。即便她眼睛瞎了,她听声音也依旧能认出那个人去。   嫣儿只觉得心慌的厉害,想要逃开,却已经晚了。   “夫人,您请进吧!”衙役已经走出了门口,要请嫣儿进去。   嫣儿心里慌的紧,知道这一次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小妇人参加钦差大人。”嫣儿走进屋内,躬身施了一礼。   那钦差背对着嫣儿,嫣儿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这背影,无疑就是他的。   钦差听到这个声音似是也受了触动一般,背部的肌肉陡然间收紧了,浑身轻颤了一下。   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和距离。   默了半响,钦差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异常的温柔,却又带着些许的悲凉:“你……你这几年过的可还好?”   果然是他,嫣儿只觉得眼眶酸涩,似是要流泪一般。   “我还好,托世子爷的福了”嫣儿强忍着心头的喜悦和痛楚,回答了一句。只是她这一句明显将两人的距离划的越来越远,不留一点余地。   也因这一句,夏孜墨终于忍不住回转过身子来,脸颊上早已湿了一片。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夏孜墨踱步往前,目光紧紧的盯着嫣儿的面颊。虽然已经有三年时光了,可她的容貌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比先前还要清丽好看。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团花褙子,身段比原来又张开了些,显得成熟了许多,越发散发出了迷人的味道。只是她的心中为何那么的幽怨,再也看不到原来的天真和快乐了。   “你……恨我?”夏孜墨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都有种想要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她怎会不恨?原来她还是个天真的女孩,遇到他却将她最宝贵的一切都交给了他。而他,却抛弃了她,娶了别的女人。   她能不恨?她能不怨?   听到这一句,嫣儿只觉得心痛的越发厉害。她应该是恨的,可是为何这三年来她会日日夜夜的思念?他那么深的伤害了她,可她去丝毫没有恨意。尤其是每天看到佩儿的时候,甚至充满了各种喜悦。   但是这一切,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嫣儿强忍着心头的痛,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夏孜墨:“世子爷怕是多想了,您高高在上,小妇人不过是个草莽大夫罢了,又怎敢恨您怨您?”   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也痛,但是她必须这样做。   李暮生在这三年之中待她十分的好,尤其是待佩儿,如同自己亲生的一般。虽然二人到现在都还未曾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也绝对不能再做对不起李暮生的事情。即便不是为了李暮生,那为了佩儿,也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夏孜墨显然是被嫣儿的话刺痛了,面色又写苍白,嘴唇一嗡一合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真的不恨我?”夏孜墨显然不信,有些激怒的握住了嫣儿的胳膊,要听她的答案。 第二百二十九章忆往事   嫣儿眼神凌冽,她不想他看出她的内心,心一横,推开夏孜墨:“请世子爷自重,小妇人也是有夫家的人。世子爷如此,就不怕外人瞧见了说闲话!若是让世子爷夫人得知了,这个罪名我可是担不起的。”   嫣儿的这一推,果然将夏孜墨推了个半醒,他才想起嫣儿已是嫁做人妇了。而自己也已娶了苏紫菀,潜移默化间,二人早已是相隔天涯了。   夏孜墨神色黯淡,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显得颇为狼狈。   嫣儿心中有种被刺痛的感觉,但是她也没办法,心中纵然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如今也绝对不可以再说了。   忍了心痛,嫣儿心一横往前一步道:“小妇人此次来是想请教钦差大人如何处置这些染了瘟疫的病患?”   夏孜墨揉了揉太阳穴,才想到方才衙役来报所说的妇人就是嫣儿。如今既然为钦差,为国家办事,这儿女私情却也是万万不能顾忌的,遂坐回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看着嫣儿道:“我来之前,圣上已经下了圣旨。但凡是染了瘟疫的民众,统统都要隔离起来。染病过重者,将会被带到郊外活埋或者烧死,以绝后患。那些染疾较轻尚可医治者,我也带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他们会对症治疗。”   嫣儿听这这些,面上渐露不满。尤其是活活烧死人这样的事情,真不是她所能接受的了的。   “钦差大人,容小妇人问一句。若是那些尚未得了病却又和病人接触过的,您又打算如何处置?”嫣儿心里还想着佩儿,他那么小,若是真的给隔离起来,即便是没有病,怕是也要弄出病来不可。   夏孜墨不知道嫣儿为何会对这些事情如此的感兴趣,虽然他在洛城早就听说了嫣儿的名声。知道她这两年医术越发精湛,看好了许多人。但是这瘟疫自古以来就猛与水火,是国家最头疼的事情。如若不然这次皇上也不会想要派皇亲国戚出来当钦差,而自己却也是因为在府中实觉无趣,第二也是想若是能来雾柳镇上,哪怕偷看嫣儿一眼也行。   谁知道这老天会如此安排,竟让他们在驿馆相见。   但是既然是嫣儿要问,他也没有不回的道理,遂道:“对于那些接触者,我们也是要隔离起来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没有染病,所以只有隔离观察才是最有效的防御。”   果然,他们还是要隔离。   嫣儿有些气恼,对他们这种几乎疯狂的方案感到无奈,遂言词道:“容小妇人斗胆说一句,小妇人虽然全家都与病患接触过,可小妇人却可保证那些接触者不会染疾。”   “什么?嫣儿,你们全家都接触了瘟疫患者?”夏孜墨惊的立刻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什么都可以不求,但是他就求个嫣儿的平安。   夏孜墨一脸骇人,忙对着外面的衙役唤了一句:“来人那,快去把王太医给我叫来,就说本世子有急事人,让他火速前来。”   夏孜墨一面吩咐下去,一面又情不自禁的拉了嫣儿的手,有些责怪的道:“你怎么如此胆大,敢收留瘟疫患者。你可知道这瘟疫有多凶险,如今都死了好几百人了,若是你染了瘟疫,叫我……”   夏孜墨皱着眉,有些说不出口去,经管这些话他没日没夜都在说,可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嫣儿看着夏孜墨焦急的眼神,心里头也是暖暖的。三年了,他还是那么关心她的安慰。但是转眼她却又想到了他和苏紫菀,既然这般放不下,又为何要娶了那个女人?或者还是身份的问题?   回过神来,嫣儿再一次的推开了夏孜墨,冷声道:“多谢世子爷关心,只是小妇人也是个医者,虽医术拙劣,可小妇人却也有几分拿手。即便是治不好病人,却也不会让小妇人全家染疾。”   夏孜墨听着嫣儿有些赌气的言语,脸都有些绿了。她还是那么倔强,一点都没有变,遂怒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纵然当年是我负了你,可如今你也不能因为我是钦差就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负心了,嫣儿依旧冷着脸,听着他说。   想着这三年来自己没日没夜的惧怕和良心的谴责,皆因他负心所致。尤其是对佩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还要对着一个不是亲爹的人叫爹爹。若是他有朝一日知道了,他该是有多恨。   嫣儿依旧堵着一口气,厉声道:“小妇人是死是活还不劳您挂心的,纵然是死饿了,那也是小妇人心甘情愿的。”   夏孜墨听着这番赌气的话,脑子里嗡一下炸开了锅,也不顾上许多,只想收拾一下这个女人。   “外面的人,都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夏孜墨怒吼了一声,叫外面的人退下,自己又顺手砰一声关了房门。   嫣儿见他关了房门,心里头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一面桌边退去,一面睁着无辜的眼睛厉声道:“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有妇之夫之人。”   这一句越发激怒了夏孜墨,他自然知道她已嫁了人,而且嫁的还是那个男人。   可怜他还为了她一直未曾与苏紫菀圆过房,她不体谅自己的苦楚,还要这样羞辱。   夏孜墨红着眼睛,似是有些暴怒,一手将嫣儿的胳膊拉过,顺势将嫣儿搂在了怀中:“你说我要做什么?当年却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下你和别人成婚。可你知道当时我也是被迫才成的婚,并非我愿意。”   嫣儿感受着夏孜墨胸口的体温,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想着自己在生佩儿的时候难产,差点就和孩子命丧黄泉路。只因心里还想着他,盼着他,才会捡了一条命回来,他还要这样待自己。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嫣儿流着泪不停的摇着头,纵然再受到逼迫,这些年他也没理由不来找她啊!   夏孜墨有些绝望,但仍旧将嫣儿紧紧的搂着怀中,怕一松开就会消失一般:“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但是这些年我又何尝不怨恨我自己了?我虽与那苏紫菀成了亲,可我却从来未曾对她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时至今日,我也……我也未曾和她圆房。”   说到圆房,夏孜墨的脸颊不由红了一下,这让他又想起了他和嫣儿那**的第一次。尽管当时年幼,可彼此却是心意相通的,自然十分的享受。   想到这些,夏孜墨竟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经管隔着衣服,但他也仿佛呢过感受到嫣儿滑嫩的肌肤和周身的兰香。   他有些迷醉,忍不住在嫣儿的耳后吹了口气。   嫣儿显然也如受了惊吓一般,急忙躲开,她不敢相信他会不和苏紫菀圆房?苏紫菀那也是颇有颜色的美女,他怎么可能把持的住。   “你别再骗我了,你怎么可能不和她……圆房?若是你如此,苏小姐又怎么可能同意!”嫣儿再也不想被他骗,有过一次,她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夏孜墨忍受着心头的欲望,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要一碰到嫣儿,或者是看她的脸,心急会莫名的悸动。   而对于苏紫菀,她当年还脱光了在床上勾引,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悸动,这样的欲望。   夏孜墨呼吸变的有些粗重,经管他知道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但是心头的欲望并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它一旦来了,那就不可遏制。   “嫣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当你我与你……我与你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我说的真的句句属实,若你不信,你可以去问苏紫菀,问问她是不是如此。”夏孜墨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嫣儿相信,只能是这样说。   让她去问苏紫菀,那不是自取其辱吗!嫣儿有些好笑,三年多了,他在有些事情上,还是那么天真或者是傻。   “我才不去问呢!她是你的女人,即便你与她有什么,那也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问的。”   这一句让夏孜墨惴惴不安起来,也就是说这些年她已经与李暮生有过肌肤之亲了?经管他们是夫妻,可夏孜墨私心里却不希望如此,甚至会发疯。   果然,夏孜墨涨红了脸,狠狠的又紧了紧手,将嫣儿箍在了怀中,质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和那个臭小子……圆房?”   嫣儿哑然,他竟然还在乎这个问题。好,既然你要问,那我也让你伤心一次。   “当然有啊!我是她的妻子,不圆房如何给李家传宗接代呢!”嫣儿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留余地。   果然,夏孜墨如同被触怒的狮子一般,怒吼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当年明明就已经和我在天地面前拜过堂的,又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   夏孜墨说着松开了嫣儿,从怀里掏出了当年二人私定终身时嫣儿做的同心结,颤抖着递给嫣儿道:“你看,你看看……我还保存着呢!你却……你却……”   夏孜墨有些控制不住,别过脸去不肯再看嫣儿。 第二百三十章夏孜墨的打算   嫣儿听的脸都快红到耳根子了,想着那次二人在山上耳鬓厮磨,心里还突突跳个不停。只是再一想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才会有了佩儿,才会在这往后的三年之中让她尝尽了折磨和煎熬。   嫣儿有些愤然,既然他还记得当日的誓约,为何还要先和苏紫菀定了大婚的日子。最可气的还是他的骗术,竟竟她骗的为他的生父养母做毒药,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若是他知道了佩儿是他的孩子,那他必定不会让他的儿子流落在这小小的雾柳镇上,必定会从她手中夺走。   嫣儿想到这些不禁又心如刀割,她当年是如此的信任他,他还是背叛还是欺骗了,这样的男人还对他期许什么?   只一瞬,嫣儿的目光便如寒冰一样射向了夏孜墨,一手狠狠的推开了夏孜墨箍在她身上的手臂,怒声道:“世子爷还是请放尊重些吧!小妇人不记得何时与世子爷有过这样的誓言了。”转眸又看了看夏孜墨手中的那枚用彼此的头发做成的同心结,当时欢愉的心情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变成了最深的伤害。“至于这同心结,小妇人从来都未曾见过,也未曾做过,世子爷许是记错了吧!”   夏孜墨的脸色铁青,浑身不住的打着颤儿,脑子里一阵混乱。她怎么会说不记得,还说没有做过?难道她就这么恨,这么绝情?   嫣儿看到了夏孜墨的痛,心中也同样痛的厉害,伤害他并不是她的本意。若是可以,她宁愿从来未曾见过,或者从来不会再见到。只是一切都晚了,还是见到了。   狠了心,嫣儿又抬眸道:“至于小妇人和小妇人夫婿的闺房之事,这原本不是世子爷该问的。世子爷最该关心的该是世子夫人才对,小妇人的家世小妇人自然会处置妥当的。”   这些话不带任何的情感,冷的锥心刺骨。   她果然还是变了,果然还在再也不在乎自己的痛了。夏孜墨闭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字来,默了半响才哑声道:“今日之事是我失了分寸,原是本世子的不是,李夫人请放心,从此以后,本世子再不会打搅与你。”   “李夫人”三个字听的嫣儿一阵阵的别扭,谁都可以叫她“李夫人”,可唯独他,他叫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总有种凄凉的感觉,叫嫣儿难以承受。   嫣儿脸上不自然起来,偷偷瞟了夏孜墨一眼,却见他暮然间睁开了双眼,长叹一口道:“既然方才的话是我失了分寸,那接下来的事儿却是公事,李夫人须得配合。李夫人既然已经和染疾之人接触过,那按理就必须被隔离起来,包括李夫人的家眷在内,都要隔离起来。”顿了顿,夏孜墨又道:“还有那染了瘟疫的人,必须要让太医瞧过后才能决定他的去路。若是染疾重了,只有将他押到郊外去烧了或者是活埋了,若是只是初染,本世子会叫太医医治他。”   这所谓的公事公办就是要将嫣儿一家羁押,嫣儿心里高呼,这分明就是赤luo裸的报复,报复她方才那番犀利的言辞。   嫣儿气红了脸面,争论道:“恕小妇人斗胆,小妇人全家却与那染疾之人接触过。可小妇人也是一位医者,虽及不上太医院的太医,可小妇人却也有把握不让家人染疾,还往世子爷网开一面,放过小妇人一家,小妇人感激不尽。至于小妇人私藏与家中的病人,却也在小妇人的诊治之下已经好了许多,若是再服几贴汤药,怕是也能痊愈,还往世子爷莫要伤及性命,留他一条生路。”   嫣儿在来驿馆的路上也已经和衙役打听过了,若是周贵此刻被带来,十之八九会被烧死。白沙镇已经烧死了四五百人了,皆因染了瘟疫,太医不肯医治造成。   乱世之中,这人命确实就如草芥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既然周贵的母亲和妹妹都已死去,她断断不能让周贵再跟着死去,一定要保他一个周全。   夏孜墨心里还再为嫣儿方才说的那番言辞生气,但是他也并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他这样的做法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是想将嫣儿一家保护在这驿馆之中,这里有太医也有足够的药品,即便染了病,也能在第一时间救治,保她全家无虞。   她能无情,可他却不能无义。她可以将他弃如敝屣,可他还是愿意将她视为珍宝。   “不行,国家自有国家的法度,虽李夫人是大夫不错,可我是钦差,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得瘟疫的人。如今已经死了太多人了,本世子不想再看见死人了。”说话间,夏孜墨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嫣儿,却又很快躲闪开来,冲着门口道:“来人那!”   很快就有衙役推门而入:“钦差有何吩咐。”   “去,把这位夫人的家眷都带到驿馆内,在后院收拾几间上房,个他们居住。再去找了太医来,给他们都瞧瞧,若是有病就竟早治疗,若是没有染疾,也要给他们防止瘟疫的药品。”夏孜墨下了一长串的命令,可每个命令似是都再保护嫣儿的家人。   “是,小的这就去办。”那衙役领命而去。   嫣儿还在发呆,他怎么会……嫣儿错愕,方才明明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他怎么可能还要这样保护她的家人?   难道?另有所图!嫣儿不觉想到了佩儿,他不会不是知道了佩儿的存在,想要将佩儿抢走?   不,绝对不能让他抢走。   嫣儿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疯了一般的阻止道:“不,不用这样,我们去和那些隔离的人住在一起就好,不用住在驿馆的。”   夏孜墨看着嫣儿脸上的焦灼,一阵气恼。这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去那些脏黑差的隔离病房也不愿意再看见他?   好,既然你不让我看见你,我偏偏让你每日跟在我身边。   夏孜墨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坏笑,唤道:“传太医。”   嫣儿不知道他这又是搞什么,但是从他嘴角勾起的笑容,她隐隐的心里不安起来,皱眉询问:“世子爷真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叫太医来?”   夏孜墨挑眉,笑的有些得意:“李夫人不是喜欢医治病人吗,那我现让太医帮你瞧瞧你有没有染病,若是没有,那从今儿起,你就帮着太医和本世子一起击退瘟疫吧”   嫣儿哑然,他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果然,他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要将自己留在身边。   “给世子爷请安!”太医院的王太医缓缓而入,给夏孜墨施了一礼。   嫣儿忙别过脸去,不敢看太医的脸。   夏孜墨却不依不饶,顺手指了指嫣儿:“王太医,你来替这位夫人瞧瞧,瞧瞧她有没有染上瘟疫。若是没有,从今儿起她就和咱们一起商讨对抗瘟疫的方案了!”   王太医脸上有些疑惑,但是钦差的命令那就好比圣旨,是不容他多问多想的。   王太医徐徐走上前来,伸手做了个请:“有劳夫人伸出手来,让老夫给您瞧瞧。”   嫣儿恨的牙痒痒,可在太医面前她也不想失了分寸,遂挤出一丝笑容伸出了手腕来:“有劳太医了。”   王大夫低头将一块帕子搭在腕上,细细的诊视了一会,才将手拿开,拱手对着夏孜墨回禀道:“回禀世子爷,这位夫人没有染疾,只是有些劳累罢了!”   “劳累?”一听劳累,夏孜墨不觉又看了一眼嫣儿,却见她气色并不十分的怕,看来这些年她在这个地方确实是受了不少苦。心又忽的变的软了下来,对着王太医道:“那就劳烦太医开几贴安神补体的药吧!这往后这位夫人要跟着咱们去瞧病人,身体不好可是不行的。”   王太医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何关系,但是既然世子要开药,他也是不敢推辞的:“老夫这就给这位夫人开药去,请世子爷稍后!”   夏孜墨点了点头,又摆手道:“开了药让下人煎了送到我这里来,这位夫人往后就住驿馆了。”   王太医应了一声,退出门去。   待人走远,嫣儿终于忍不住冲着夏孜墨低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太医,为何还不放过我?”   夏孜墨心中一阵偷笑,她终于又不叫世子爷了,也不自称小妇人了,她还是当年那个脾气,一点都没变。   “夫人是问我吗?我让夫人留下不是夫人说喜欢给病人瞧病吗?而且还能瞧的好瘟疫。此时真是国家用人之际,夫人为国家效力,又何不妥之处吗?”夏孜墨故意称她为夫人,心中一阵阵的笑着,面上却又故作严肃。   嫣儿气的只想揪他的头发,哎!自己挖了坑让自己跳了一会,真是后悔的想撞南墙去。   忍了气,嫣儿只能叹气道:“罢了罢了!既然你那么想我留下,我便留下就是了。只是我的家人并不知道这次的钦差是你,你绝对不可以到后院去骚扰他们。”嫣儿几乎是带着警告。   她心里最大的顾虑便是让夏孜墨看见佩儿,若是见了佩儿必定能看出端倪来。因为这佩儿的样貌几乎与夏孜墨一模一样,有好几次外人都说佩儿和李暮生长的不像,李暮生怕孩子心里多想,都搪塞了过去。   夏孜墨也不与她计较,反正她肯留下来就行,遂笑道:“放心,本世子没那么无聊,要去骚扰你的家人,你只管放心就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包子的出现   说完了话,夏孜墨却又细想一番,不对啊!她为何不肯让他见见她的家人,前几年他去嫣儿家中可都是见过的,如今有什么不好见的!莫非!她是怕李暮生看见了生气?   如此想着,夏孜墨心里不觉又充满了醋意,好呀!才三年多不见,竟就将自己撂在了脑袋后头不顾,心里想的全是她的小夫君。   哼!你不让我见,我偏偏就要去瞅瞅。   正想着,却听门口处有衙役来报:“钦差大人,李夫人的家眷都带到了,现在就让他们去后院吗?”   “不!”夏孜墨改变了心意,也不理会嫣儿正瞪着眼珠子看他,“带他们都到这里来吧!”   嫣儿心里急的如同开了锅似的,若是让他见到了佩儿可如何是好。几声叹息,几分怒色,不由让嫣儿跺脚道:“你不是说不去骚扰他们的吗?怎么出尔反尔?什么狗屁钦差,我看就是个无赖。”   如今她也顾不了什么狗屁利益,索性吼了出来。   那衙役见嫣儿面无尊卑,顿时大喝一声:“放肆,怎敢对钦差如此无礼,就不怕掉脑袋吗?”   嫣儿冷笑,儿子都快没了,还怕什么掉脑袋。   夏孜墨只是微微一笑,似是被嫣儿激怒的样子逗笑了。尤其是她说狗屁钦差,俨然就是她的风格。   “你且先下去吧!先将李夫人的家眷都安置好,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得怠慢。”夏孜墨心里再偷笑,可面上却依旧十分的严肃。   “那,哪位染了瘟疫的人怎么处置?”衙役还拿了周贵来。   “先交给王太医处置吧!若是病的厉害就送去郊外吧!”在这一点上,夏孜墨不似嫣儿般仁慈,他要严格的执行皇上下的圣旨。   嫣儿急了,周贵已经够可怜的,若是真的要烧死,她心里怕是一辈子都要歉疚。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去求他,一时软了话语:“世子爷,我求你放过他吧!他的瘟疫我来医治可好,我保证就他治好,不会再去传染别人。”   夏孜墨一听脑袋都大了,她还是那么善良,一点都不顾自己的安慰。遂气恼的瞪了一眼嫣儿道:“你纵有再大的本事,他也是染了瘟疫的病人。若是你不信染上了瘟疫,我……”夏孜墨额上的青筋也跟着爆了出来,他是想说若是嫣儿有事,他也活不下去之类的话。但是碍于衙役,却也说不出口,只能忍下来拂了袖子道:“你也该为你家人考虑考虑,不要逞强。”   嫣儿咬牙,这怎么叫逞能了,真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遂赌气道:“反正若是世子爷不肯让小妇人医治他,那小妇人就自己去找王太医。那人的娘和妹妹都已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小妇人觉不能置之不理。”   夏孜墨彻底无法了,每次面对嫣儿,他都感觉好无力。这一次也一样,只能再次妥协道:“罢了罢了!去,把那病人隔离在驿馆的湖心亭的柴房内,不必叫给王太医了。”   那衙役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问,只能领命而去。   嫣儿得逞后笑的灿烂,总算是能救周贵一命,心上也觉很是舒服。   “高兴了吧!你呀!”夏孜墨看着嫣儿得逞后的笑容,也不觉跟着露出了笑容来。这世上也只有她能有这个本事,操控他的喜怒哀乐。“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若是那人的病一旦恶化,我还是会将他送到郊外去的。”   这一句话不免有些大煞风景,嫣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劳世子爷费心,他的安慰小妇人全权负责。”   语毕,却又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启禀钦差,这位李夫人的儿子非要吵着要娘,正在后院闹呢!怎么劝都劝不住。”   “儿子?”夏孜墨顿时懵了,她竟然有了儿子!懵了片刻,却又血脉直往脑门上冲,她竟如此大胆,真的和那小子圆了房,还有了儿子。   嫣儿也吓的不轻,这佩儿是怎么了,往常也是跟着奶奶,今儿个怎么如此反常,非要找母亲。一时也慌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心烦意乱的站着。   “你有儿子了?”夏孜墨血红着双眼,背对着嫣儿,语调虽波澜不惊,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嫣儿心里光想着佩儿若是被夏孜墨发现了,会不会带走这个问题,并不知道夏孜墨已经嫉妒的发疯了。   “孩子几岁了?”夏孜墨再次问嫣儿,他想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忘记自己而和那个男人睡在一起的。   嫣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随口道:“两岁多了”   “两岁多!”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夏孜墨的后槽牙里磨出来的一般,狠的要命。   “去,把那孩子给我带来。”他想看看她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和那男人一个样子。   衙役就等的这一句,一时应了退出门去。   嫣儿却急了,若是让他看见了孩子,岂不是事情要败露。她瞒了三年,藏了三年,总不能就这么让他发现吧!   “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去后院瞧瞧吧!哄哄就好了。”嫣儿说着就要往门口处去,却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慢着,谁说让你去了,你居然有了孩子?你居然有了孩子?”夏孜墨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猛一下回过了头来。   嫣儿从未看过他这样吓人的样子,一时也懵了,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我一直以为你即便和那男人成了亲也会保住自己的清白,没曾想你竟如此**,恬不知耻。才成了亲就与那男人苟合,还生下了孽种。”夏孜墨气的有些口不择言,心里满是对嫣儿的恨意。   嫣儿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语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子,一时冷笑道:“没错,我就是**,我就是恬不知耻。这么多年是你看错我了,你现在才发现啊?”   “你……”夏孜墨难以置信的一手卡在了嫣儿的脖颈处,看着她依旧纯真无暇的脸,心汩汩的流着血。   嫣儿笑的凄然,双眼却不卑不亢的看着夏孜墨,一字一句的道:“当年若不是你,我还不能知道暮生哥哥对我有多好。我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不过是你对付你爹和你养母的棋子,你又何曾待我真心过?暮生哥却不是,他是真心待我好,我为他生个孩子又有错吗?”   夏孜墨听的一头雾水,棋子?他什么时候把她当棋子了?他从一开始就真心的待她,从来未曾欺骗过她,如今她却说自己没有真心过。   心越发疼的厉害,哪怕是背叛,她也要说出如此拙劣的理由来伤害他。   嫣儿也流出泪来,她为了他一直辜负着李暮生,可到头来他还要拿手卡着她的喉咙,置她与死地。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折磨着彼此,不留一丝的余地。   “娘!”门口响起了一声脆响,佩儿在衙役的指引下跳着进了屋里。   一进来却看到自己的娘被人卡着喉咙,佩儿的小脸上马上有了怒色,赶上前来就开始推夏孜墨的腿:“你这个坏人,不许你欺负我娘,你快放开我娘。”   稚嫩的声音在夏孜墨的耳畔响起,他这才慢慢的松开了卡在嫣儿脖子上的手,忍了眼中的泪转过身去:“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和李夫人商量。”   衙役显然也是被夏孜墨和罗嫣儿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这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该管的,一时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佩儿已经扑在了嫣儿的怀中,看着嫣儿眼中有泪,立刻替嫣儿擦拭:“娘,是不是那个坏人欺负你了?等佩儿长大了,佩儿一定替您报仇。”佩儿奶声奶气的说着话,不住的替嫣儿抹着眼泪。   嫣儿已经抱起了佩儿,安慰佩儿道:“娘没事,佩儿乖。”   夏孜墨回转过身子冷冷的看着嫣儿怀中的孩子,这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模样,生的却十分出众。眉毛十分的浓密,眼睛很是明亮,细看却一点也不似李暮生,尤其是嘴唇,在他生气的时候,轻轻的勾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样子十分的眼熟。   眼熟?夏孜墨一阵心惊,这孩子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对,不是有几分相似,而是有八九分相似,只有额头有点像嫣儿的,不似自己的那么宽。   夏孜墨不由询问起了佩儿:“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月生的?”   嫣儿听着夏孜墨问这些,不由打了个冷颤,刚要捂上佩儿的嘴,却听佩儿已经脱口而出:“我叫佩儿,我是二十一年三月初九的生辰。”   “二十一年三月初九!”夏孜墨默念着,他犹记得她与嫣儿那次的肌肤之亲是在二十年五月初十,而这孩子却是次年的三月初九,历时刚好十个月。难道……“夏孜墨不敢再往下想,不由又看了一眼嫣儿和佩儿。   嫣儿红着眼睛又开始流泪,那佩儿依旧懂事的替嫣儿擦着眼泪,小手儿是那样的可爱,身上全然没有一点李暮生的样子。   “佩儿……佩儿……”就连着名字起的都格外有意义,他还记得当年嫣儿曾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捡了一块玉佩,而那块玉佩是他生辰之时父亲送给他的,后来他又送给了嫣儿。   而这孩子恰好又叫佩儿,不会那么巧合,绝不会那么巧合…… 第二百三十二章 包子是谁的?   夏孜墨心咯噔一下,若是这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他方才还对着嫣儿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几乎每句都伤人心肝,她岂不是恨死他了。   夏孜墨气恼自己的冲动,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夏孜墨眸子中满是惊喜,用手指了指嫣儿怀中的佩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夏孜墨如此,嫣儿如同护犊的老母鸡一般,紧紧的将佩儿搂在了怀中,浑身都在颤抖:“他和你没任何关系,他是我和暮生哥的孩子。”   嫣儿这样一说,夏孜墨心中越发笃定这孩子就是他的。他压根都没开口问她孩子是谁的,她却先回答了出来,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分明就是为了掩饰。   夏孜墨又喜又痛,喜的是她为他生了孩子,痛的是她却不想让他和孩子相认。痛急之下,眼中也开始闪着泪光。   到这个时候夏孜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握住了嫣儿的胳膊,目光直直的盯着嫣儿略显苍白的脸颊,沙哑着声音怒吼道:“我并未问你这孩子是谁的,你却主动招认这孩子就是那李暮生的。你如此主动,难道不是为了隐瞒什么吗?”   嫣儿痛苦的摇着头,她这是乱了阵脚,才会如此莽撞。只是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让他将佩儿带走,佩儿就是她的命。   “他真的是暮生哥的孩子,我求你快放了我。”嫣儿几乎绝望,眼中的泪水汩汩不停的流着,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傲气,她这样卑微,只是为了她的孩子。   佩儿看到嫣儿流泪,稚气的小脸上马上布满了恨意,伸出两只小手就在夏孜墨的身上一通乱打:“你这个坏人,不许你欺负我娘,我打你!”   佩儿不停的叫嚷着,夏孜墨瞬间呆住了。这还是他如此近距离的看他,眉眼果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他又是惊喜又有些尴尬,和儿子的第一次接触竟是被他当做欺负娘亲的坏人,这让他以后如何树立一个好父亲的形象。   他顿时将手从嫣儿的胳膊上放了下来,面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劲量让自己保持和蔼,柔声道:“你叫佩儿?”   佩儿见他将手从自己娘亲的胳膊上拿了下来,也停下了手。又听夏孜墨问他的名字,他并不理会立刻转身去擦嫣儿面上的泪水:“娘,你别哭了,佩儿会保护你的。”   嫣儿只觉得钻心的疼,若是他真的将佩儿带走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嫣儿摇着头抹了抹泪水,又摸了摸佩儿的头,轻声道:“娘不哭,佩儿乖,怎么不和奶奶一起了?”   方才光顾着担惊受怕,都没问佩儿为何非要嚷嚷着要她。佩儿听嫣儿一问,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光,略带哭腔的道:“娘,家里来了好多人,还要带佩儿、奶奶、姥姥来这里。还有哪位叔叔,我听奶奶和姥姥说,他会被烧死。佩儿好怕,佩儿不要他死。”   佩儿说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哭了起来,他还是个孩子,这样的场面难免会怕。嫣儿心中一紧,心里恨夏孜墨的无情,惹的孩子都哭成这样。嫣儿由不得狠狠瞪了夏孜墨一眼,嗔声道:“若是世子爷再无其他的事情,小妇人要带着儿子回去了。”   夏孜墨一脸紧张,似是也很怕佩儿哭。是啊!虽然嫣儿不肯承认,可在他心里已经很确定佩儿就是他的孩子,不可能有错。   如今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是因为他将佩儿的亲人圈禁在此,还听说了要烧死人的消息。想到这些夏孜墨不觉又有些气恼,这些老人,怎么能当着这么小的孩子的面说起烧人一事,也不怕孩子吓到。   看着佩儿的一张泪脸,夏孜墨心里的父爱不觉泛滥,他也没哄过孩子,只能承诺道:“佩……佩儿,你放心,爹……不对,叔叔再也不会欺负你母亲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佩儿似是还在委屈,依旧不肯回头看夏孜墨,只是躲在嫣儿的怀中,自己别扭着。   夏孜墨见这样哄他还是不开心,又往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佩儿的后背,低声道:“那佩儿要是不哭了,叔叔就放了方才在佩儿家的哪位叔叔,你说好不好?”   这一句果然奏效,佩儿立刻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惊喜:“真的吗?哪位叔叔真的会没事吗?”   夏孜墨看着佩儿脸上的惊喜,心中不觉一阵好笑,在这点上他还真是和他母亲一样,又善良又倔强。   “是,我保证!”夏孜墨做了个发誓的姿势。   佩儿看着这个姿势,才破涕为笑,转身对着嫣儿笑道:“娘,哪位叔叔没事了,他不会死了。”   嫣儿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佩儿妥协,心中有些感叹。或者他也没那么冷血无情,但是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他不冷血,又怎会利用自己给他的亲生父亲和养母下毒药。不,他不过是伪装,想要骗取佩儿的好感,最后再将佩儿夺走。   嫣儿不禁不寒而栗,将佩儿搂的更紧,生怕被夏孜墨夺了去。   “世子爷既然没事,那小妇人真的要退下了。小妇人的公婆怕是早就等的急了,小妇人不想让他们担心。”嫣儿搂着佩儿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夏孜墨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刚和儿子说了两句话,刚有了做父亲的感觉,她却狠心的要带走孩子:“不行,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从今儿起,你要和王太医在一起研究对抗瘟疫的方案。”   夏孜墨眸中透着霸道,一幅死皮赖脸的模样。   “你……”嫣儿有些不敢相信,他竟还用这一招。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对着夏孜墨幽幽笑道:“既然世子爷是让我和王太医一起研究方案,那待小妇人将儿子安置好,一定前去找王大夫,世子爷就莫要操心了。”   言毕,嫣儿径直的出了门去,也不管夏孜墨黑脸站在门口处,气的跳脚。   她就是要他跳脚,谁让他如此霸道,不尊重人。嫣儿看了看还在怀中的佩儿,幸好他还在,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这驿馆嫣儿先前是来过的,倒也并不陌生。在衙役的指引下一路到了后院的厢房,苏氏等人早已等的心焦,生怕这母子两个出了什么事儿。若是真出事了,他们可如何向远在京都的李暮生交代。   苏氏和林氏在厢房内来回的晃动着,弄的李父心烦不已,只能叹气道:“你们快别来回的走了,我的头都被你们搅和大了。”   “我这不也是担心嫣儿和佩儿吗!去了那么久也不会来,都不知道这钦差要做什么?”苏氏心里对这个钦差有些气恼,但是他毕竟是身负皇命之人,却也不敢多言。   “老婆子,你可不胡说,说钦差的不是,若是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杀头的。”李父急忙劝阻。   林氏和锦儿也对这个钦差十分的有意见,把人都叫去那么长时间了,还不肯送回来,叫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一屋子的人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嫣儿抱着佩儿却在衙役的指引下悄然而至。   “娘,我回来了。”嫣儿还未进门,先忙忙的叫了一声。   苏氏、林氏和锦儿已经将嫣儿围住,苏氏将嫣儿手中的佩儿接了过来,忙问道:“媳妇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钦差是不是为难你了?”   嫣儿刚要回答,却听佩儿撅着嘴对苏氏道:“那个人是个坏人,他还欺负娘呢,娘都哭了。”   童言无忌,却让嫣儿一阵难堪。   林氏和苏氏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怎么了?怎么还哭?”林氏毕竟是母亲,好问。   嫣儿看了一眼林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只能随便寻了个理由道:“那钦差硬要将咱们全家都禁在此处,还要将周贵给烧死。周贵的母亲和妹妹已经死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再被烧死,只能是哭着求钦差饶他一命。”   这样一解释,众人心中也就没了疑团。   嫣儿生怕佩儿还说出什么事情来,忙叫佩儿道:“佩儿,奶奶也累了,你快下来和消儿舅舅去玩吧!”   这孩子嘴一张,谁也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还是让他去玩耍的好。   佩儿倒也听话,立刻嚷着从苏氏的怀中下来,去找边上的罗消玩了。   “那……那钦差同意放咱们一家回去了吗?周贵还有事儿吗?”苏氏忙追问,她可不想在驿馆内一直待着。   嫣儿长叹一声,看夏孜墨的意思,他压根就不打算让她和佩儿回去。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佩儿是他的儿子了,他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先稳住家里的人,让他们尽可能的别多想。若是能撑到李暮生回来,也就能回家了。   嫣儿上前拉了苏氏的手,一时有些难开口,默了半响才道:“娘,那钦差说咱们都接触了周贵,怕咱们染病,这段日子,咱们怕是就要在驿馆内住下了。至于我,我还要和太医院的王太医一起去商量治疗瘟疫的方法,这也算是为咱们雾柳镇上作件好事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治疗瘟疫的对策   嫣儿也只能这么劝婆婆和家里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苏氏和林氏都显得有些急躁,在驿馆内住下,那得多别扭。尤其是林氏,家中可是还有公婆、丈夫在,他们又该怎么办。   林氏急的拉了嫣儿的手:“你爹爹、奶奶他们可还在家中呢!我和锦儿消儿在此住下,他们怎么办?”   “娘,您别急,我这就找人给爹爹送个信去。家里的事儿不是还有杜婶子呢吗,您还是别想太多了。”嫣儿忙安慰林氏。   杜萧娘在嫣儿家中这三年,与林氏一直情同姐妹,两人十分的要好。杜萧娘和小豆子也都将罗家人当做了一家人,家中的大小事务林氏不在,杜萧娘都能处理的十分妥当了。   其实在林氏的心里早就有了个想法,想让自己的男人纳了杜萧娘,可又怕杜萧娘不肯接受这个,一直都没敢提过。   如今自己不在家中,让他们二人培养一下感情,却也是好的。林氏这样一想,心又宽慰了许多:“行,就这么办吧!”   苏氏自然知道林氏的心,林氏私底下和她说过好几次,她也觉得杜萧娘是个不错的人,该给个名分。   亲家俩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安顿好了家里人,嫣儿心里也舒坦了一些。可是还是十分的担忧,担忧夏孜墨要抢走佩儿,看来只能是见机行事了,再马虎不得。   正想着,门口又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长的眉清目秀的,看着挺讨人喜欢的样子。   这小丫头赶上前来冲着嫣儿施了一礼,倒是颇懂礼节的样子:“李夫人,钦差大人叫您过去一趟,说是王太医找您有事商议。”   嫣儿脑子嗡一下大了,不知道这夏孜墨又要搞什么鬼,该不会是已经开始打佩儿的主意了?嫣儿有些不想去,但是碍于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好不去,只能勉强答应:“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马上来。”   那小丫头似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处,如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苏氏见她不动不走,不由问了一句:“丫头,你怎么还不走?”   那小丫头面露难色,似是有些不好开口,半响才道:“钦差大人说了,若是李夫人不走,奴婢也是不能回去的。”   嫣儿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这是明显的逼着自己出去见他,看来在这三年之中,他的手段倒是多了不少。   嫣儿一听也无心再收拾东西,转身不悦的道:“好,我跟你走就是了。”   苏氏和林氏由不得一阵担心,这么着着急急的找嫣儿去,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丫头,我也跟你去吧!”苏氏忙上前询问,想要陪着嫣儿一同前去。   “老夫人,钦差大人只说了让李夫人一人前去,奴婢做不了主的,您老就别为难奴婢了。”小丫头皱眉,一脸难色。   “娘,您就安安心心陪着我娘和佩儿玩吧!钦差大人不过是想让我和王太医一同商议个对抗瘟疫的方案出来,过会子我就能回来了。”嫣儿急忙安慰婆婆,这个时候她可不希望家里的人和夏孜墨见面,毕竟当年都是见过的,保不齐就出了什么事端来。   “是啊!怎么说生儿也是在礼部当值,俗话还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那钦差定不会为难咱家嫣儿的,亲家母就放心让她去吧!”林氏虽然心里也担心,但是嫣儿毕竟也是大了的人了,还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老婆子,你就让媳妇儿去吧!钦差大人那可是皇上派来的,难不成他还会胡作非为?”李父有些看不过去,瞪了苏氏一眼。   苏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点了点头:“去吧!佩儿有娘照看着呢!”   嫣儿这才和小丫头出门而去。   此刻夏孜墨已经在花厅内等的心焦,原本他是要问嫣儿关于佩儿的身世,可方才镇子上分散出去的衙役官兵来报,说是又有百十来人发烧,出现了染上瘟疫的症状。王太医虽然已经想了各种法子,可这瘟疫还是蔓延的十分快,如今他也只能找嫣儿来商量商量对策。   “回禀钦差大人,李夫人来了。”小丫头隔着珠帘禀了一声,夏孜墨似是早就等的不耐,忙道:“让她进来,你们都退下吧!”   一听又让丫环侍卫们退下,嫣儿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为难与自己吧!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进去,谁叫人家是个钦差,而她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的夫人呢!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有点都不错。   嫣儿移步进去,却见夏孜墨正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有些焦灼,似是十分烦恼一般。嫣儿站在门口欠身施了一礼:“小妇人见过钦差大人。”   夏孜墨似是并没反应,依旧踱着步,半响才抬眸看了看嫣儿,问了一句:“此次的瘟疫,你怎么看?”   嫣儿被问的发懵,她原本以为他支开了人是为了佩儿的事情,没想到他竟问的是瘟疫。如此看来,他心里还是有老百姓的安危,并不是个只知道烧人埋人的冷血魔头。   既然他问,心里肯定是想听真话,嫣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既然钦差问起,那小妇人就献丑了,说说小妇人的拙见。若是说的不好,还望钦差大人莫笑。”   她可不想因为谈论瘟疫而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他就是钦差,她依旧是小妇人。   夏孜墨有些烦恼,虽然他不愿意嫣儿和他玩这样的文字游戏,但是此刻他也顾不得儿女私情,还是先将瘟疫控制住再说别的。   “我不笑你,你快说吧!”夏孜墨显得有些不耐,回身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又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把椅子,示意嫣儿坐过去。   嫣儿可不愿和他坐在一起,推辞道:“小妇人还是站着说话吧!这样的椅子可不是小妇人能坐的。”说完又瞟了一眼夏孜墨,以为他要发火,结果并没有。   她有些失望,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接着道:“此次瘟疫,多半是由白沙镇传过来的。而且今年干旱,多地都未曾下雨,少雨疾病的传播便会更加的快。此番瘟疫,得病之人多半都有发热咳嗽的症状,一咳嗽,口内的口水喷溅出来,也会传染。所以我们先要给这些病人都备上一条干净的棉布,让他们都捂着嘴,尤其是咳嗽之时,觉不能对着人,要将嘴捂起来。这些棉布每半天最好用热开水煮一次,再用黄酒喷洒一下,才能让他们再次使用。”   夏孜墨不住的点头,他怎么没想到呢!果然这样能阻隔传染,而且煮过的布也不会感染瘟疫,还干净。   “说,你接着说。”夏孜墨催促嫣儿,想要接着往下听。   嫣儿也不卖关子,接着道:“俗话说,并从口入,可治病的良药,却也是从口而入。咱们镇子上虽然不大,却一共有十五口井供镇子上的人和畜饮用。咱们先将预防的药物一一投入井水之中,这样凡是喝水的百姓和牲畜便都可以预防瘟疫了,也不必再每家每户的送药去,省了人力。”   “好啊!”夏孜墨拍案而起,一脸的喜悦。   可是却吓了嫣儿一跳,不由怔住了,不敢再往下说。   夏孜墨自知失态,忙笑道:“怎么?吓到你了?”眸子内满是柔情,看的嫣儿不由脸色一阵泛红。   “没有,我没那么胆小。”嫣儿依旧嘴硬,不肯说自己被吓到了。   “哦!那就好,你接着说吧!”夏孜墨饶有兴致的看着嫣儿,似是看透了她一般。   嫣儿忙躲过他的眼神,心里头有些慌张。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于那些重症的病人,也不能将他们活埋或者是烧了。其实只要有耐心,他们也是能好的。将他们每个人分开隔离,不能全部住在一起,每天在各个房间喷洒烧酒,还要给他们赶紧的衣裳和清淡的事物。至于药,主要给他们服用紫柴胡汤或者牛黄解毒汤。这汤剂每日要分六次给他们服下,每次服用后都要替病人洒烧酒,换新棉布,这样下来,这些人大约十天左右也能渐渐好转。至于那些轻症者,汤剂每日只需四次便可,其余皆一样。如此一来,这瘟疫定不会再蔓延,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夏孜墨听痴了,他原本总以为嫣儿还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独当一面。可如今看来,在她离开自己的这三年多里,她确实成长了不少,尤其是对待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不再盲目。看来她在这三年之中经历了不少事情,才会变的如此成熟。   嫣儿见夏孜墨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遂问道:“小妇人哪里说错了吗?钦差大人为何如此看着小妇人?”   夏孜墨被问的尴尬,忙收回了目光,干咳一声道:“看你这方案倒是不错,容我与王太医一议,若是他没有其他方案,就用你这个吧!”   虽然嫣儿的方案已经很吸引他,恨不能此刻就用上。但是他在嫣儿面前也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喜悦,好让她以为她很厉害,从此目中无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恨的缘由   瘟疫之事不容耽搁,夏孜墨狠快找来了王太医,将嫣儿的方案与王太医一说,王太医也点头称赞。   夏孜墨心中窃喜,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用处的,关键时候也能发挥点作用。既然定了方案,接下来就开始实施。   县太爷派了诸多人手来辅助钦差大人,一时间这些人手都开始往个个井内投放防止瘟疫的药物,又将那些重症之人转移到镇外十里处的一块荒地上,在地上搭建起了简易的茅草屋,将屋子用隔板档上,没人一间。嫣儿和王太医又斟酌了几个药方子,开始让人煎药给病人们送过去。   周贵先前经过了嫣儿的诊治,已经从重症变成了轻症,遂与那些轻症患者住在一处,每日也有专人送饭送药。   嫣儿和王太医不仅要配制药方,还要给那些与瘟疫病人接触过的亲人们诊治,观察,看他们是否染疾,是否需要隔离。这一忙就是十几日,在这十几日当中,嫣儿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日不到五更就要起床去看病人,夜里也要过了子夜才能回到房中休息,与佩儿更是没有时间相处。   在这十几日中,她倒是与夏孜墨接触颇多。也不知是夏孜墨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嫣儿去给病人去瞧病,他总会找到借口陪在她的身边。好几次嫣儿都累的有些体力不支,也是他派了人来送上参茶燕窝粥这样的东西让她进补。   嫣儿茫然,既然当初是他抛弃了自己,为何现在却又如此的殷勤。这样的殷勤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怕再次的伤害,更怕有一日他会伤害到李家人。李家人这三年间待她不薄,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她要继续去医馆给人瞧病,婆家人也没有出来阻拦,依旧让她抛头露面。这样的公婆在雾柳镇上却也再找不出来第二个,嫁做人妇谁家的公婆会让儿媳妇抛头露面?也就只有她罗嫣儿如此的命好。   尤其是李暮生,这三年间别说是待自己好,就是佩儿,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宠着。这样的情,嫣儿就是许了一辈子却也还不清了。   嫣儿长叹一口,站在空旷的荒野上眺望远处。今儿个重症病人们都有所好转,她也难得有空站在这里偷会闲。   “想什么呢?”夏孜墨暮然间站在了嫣儿的身后,柔声的询问了一句。   今儿本来是嫣儿和王太医一起来镇外看这些重症病人的病况的,但是出门时王太医不知怎的竟拉起了肚子。嫣儿本要一个人来,谁知他却跟了过来,名其名曰探视病人,保护她的安全。   嫣儿有些不想回头看他,因为她现在背负着太多东西,让她不敢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动情。尤其是佩儿的事情,若是她一旦动情,让他知道了佩儿是他的孩子,那她肯定会失去佩儿,她不想做第二个药香夫人,更不想以后生活中就只有恨和思念。   “小妇人能想什么,自然是再想这瘟疫什么时候能好。这瘟疫一好了,钦差大人不也就可以安安心心会洛城去了吗!”嫣儿回答的淡然,虽然这并非她心中的话,但是此刻她真的希望他早早的回去,好结束自己的尴尬处境。再过三日李暮生也就回来了,若他看见了他,心里该怎么想?   夏孜墨脸上悻悻的,有些不悦,手背在身后,站的笔直。默了半响才皱眉道:“你……你就这么盼着我回府中去?”   嫣儿转身抬眸看了一眼,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容:“钦差大人,您回不回去小妇人和小妇人并无半分关系,小妇人只是想若大人不回去,大人的家中的娇妻岂不十分的挂念?”   嫣儿有心怄他,谁让他招惹自己。   夏孜墨却并不生气,倒是显得饶有兴致,面上带了一丝坏笑,勾唇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吃醋了?你放心,那女人在我心里没有半分半毫的分量,纵使她再等,我也不可能喜欢她。”顿了顿,夏孜墨伸手捏住了嫣儿的手腕,眼中满是柔情:“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唯一,这一身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就那么赤luo裸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嫣儿心中一阵阵的慌乱。既然他还爱着,为何还要背叛她欺骗她,让她痛不欲生。   嫣儿惊慌失措,用力的甩开了夏孜墨的手,怒声道:“大人请自重,这里人多口杂,大人不怕,小妇人还要名节呢!”   “名节?”夏孜墨冷笑,“你都是我的了,还有什么我碰不得!”   嫣儿恨的咬牙切齿,他越说越露骨,现在居然又扯到了这里来。嫣儿被他逼疯了,回击道:“那是我瞎了眼,没有看清你的正面目,若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多看你一眼。”   吼完了,嫣儿心里也开始滴血,当时又怎么会是瞎了眼呢!明明就是真情使然,只是物是人非了,再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嫣儿转身要走,却见夏孜墨已经气红了双眼。这个女人太无法无天了,居然将当日的情分说的一文不值,可耻、可耻:“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了。我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你恨我恨成这样?即便我当年没有告诉你便和苏紫菀成了婚,那也是被我父亲逼的,他将我锁在屋内,若我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你quan家,你让我如何选择?”夏孜墨血红着眼睛看着嫣儿,一手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他要把话都说清楚了,他不想看她这样否了所有的情所有的爱。即便现在不爱,可过去是真的爱过。   “你说你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那你告诉我,我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他不能接受她这样的诋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隐瞒,心里坦荡的很。   嫣儿被问的哑口无言,但是心里却又气恼的紧。他这是逼着自己要数落他的罪行啊!遂冷声道:“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好好想想,还用我说吗?”   “用!我要你说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他不要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答案,即便是死,他也要死的明白。   嫣儿也怒了,将他的手推到一边,大声道:“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说,那我就说。你说,你当年为何一定要带我去药香府?”   嫣儿质问他,她想听听他要如何编造故事,再次欺骗她。   夏孜墨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能如实答道:“是因为我看你心底善良,又想学医,而我娘身子一直不好,也想要个徒弟继承衣钵,我才将你带入府中的。”   他果然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嫣儿心中的失望多了一层,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师傅都已经和我说了,你分明就是利用我给你生父养母的药内放毒药。他们一个生了你,一个养了你,还还如此待他们,真是狠辣!”嫣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你家那些姨娘,为何一直不孕?不都是因为你每次给她们带去的养容丸内有麝香和藏红花,这东西吃多了,她们自然不能身孕。你想保住地位无可厚非,可你如此的手段却叫人心寒。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可你却让我充当刽子手,你这样的恶魔,我能不恨你吗?”   嫣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说出来忽就轻松了许多。   夏孜墨却听的呆了,这些事情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每次是从药香府内拿药回去,可都是因为父母大人身体不及,他才会求了自己的生母替他们做药。现在听嫣儿的说法,这些丸药内都有毒,若是父母大人因此而殒命,那他就是刽子手了。   “她怎么会……”夏孜墨心如刀割,踉踉跄跄的有些站立不稳。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生母,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竟一直被她利用着,目的却是要复仇。   夏孜墨不寒而栗,她可是他最信任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伤害他,还要利用他最爱的人。   怪不得嫣儿会如此,换做是自己,也会如此的恨。   夏孜墨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呆呆的立着,脸色有些发白。   嫣儿也不想再质问他,这些东西已经再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即便是佩儿,那他也只能有一个爹,那就是李暮生。   “行了,你飞要我说出来,我遂了你的意,都说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嫣儿用手抚了抚衣袖,从夏孜墨的侧边走了过去。   夏孜墨任由她离开,却心痛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身边的人太可怕了,他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阵风吹来,扶着夏孜墨的脸颊,也吹起了嫣儿的发梢,一个显的颓然,一个却越来越远。   尘世间的一切就是这般,在你好不准备的时候,它总是会痛击你一下,让你痛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质问   呆了半响,夏孜墨抬眸,似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身又去追上了嫣儿。如今他再不求别的,只求一个真相。   “嫣儿,你等等,我只问一个问题。”   嫣儿心如刀割,眼中尤带着泪水,停住脚步后轻声道:“说吧!”   “佩儿……佩儿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他只想知道真相,哪怕那孩子确实不是他的,他也死心了。   嫣儿不清楚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她的世界就是佩儿,佩儿绝对不可以离开她。不加所想,依然果决的回话道:“不是,他是暮生哥的孩子,与你无半点关系。”   他不信,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他的,挑眉冷笑:“既然你说不是,你敢让他与我滴血认亲吗?”   嫣儿身形一晃,险些跌倒,看来他果然是要出手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与他撕破脸皮了。嫣儿从怀中摸出她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为了这块玉佩她整整的受了三年多的煎熬。够了,真的够了!   她转身将玉佩扔在了他的怀中,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冷冷的道:“既然不是你的孩子,我又何必让他受苦与你滴血认亲。这是你的玉佩,今日我还给你,从此你我谁也不欠谁的,各自珍重便是了。”   语毕,嫣儿依然决绝的走开,为了佩儿,她可以抛下任何东西,甚至是……甚至是她心里那段最深刻的情感。   夏孜墨呆在了原地,那块玉佩就丢在了他的胳膊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发着翠绿色,如此的鲜艳,可他的心去如同被啃食了一块,整个的空了……   闭眼,让眼泪往心里流。打在心上,让伤口慢慢的结痂。   疼,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嫣儿一路的跑上送她到这里来的马车,现在她只想逃开这里,逃开这个地方。   “走吧!送我会驿馆去。”嫣儿流着泪,隔着车帘子对车夫低声说了一句。   车夫并未得到钦差大人的指令,却也不敢轻易离开:“李夫人,钦差大人还没来,奴才不敢擅自带您会去啊!”   嫣儿欲哭无泪,就连回去的自由她都没有,他为何这么霸道。   踉跄跳下马车,也不顾马车夫的喊叫,她依旧踏上了往驿馆方向的路。既然你不肯走,那我便自己回去。   幸好那马车夫是个识相的,见嫣儿独自一人走了,忙着去回过了夏孜墨。夏孜墨虽然心里难受的要死,可他也不希望看到嫣儿出什么事情,急催着马车夫去找人,幸亏在半路上遇见了嫣儿,马车夫才将嫣儿送回了驿馆中去。   于此同时,夏孜墨却坐着马车去了另外有个地方,他要讨个说法,她为何一再干涉他的幸福,还要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事情来。   药香府内,药香夫人正静静的躺在床上,手内拿着一本《金刚经》诵读。药香夫人看上去气色有些不及,比前几年差了许多,面色葳蕤,嘴唇有些苍白,人也瘦了许多,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自打夏孜墨成了亲被他父亲软禁与家中,这三年间他们母子二人却也并未曾见过面。   “夫人,您的药好了。”秀菊端这一个漆红色的木盘走了进来,盘子内放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上面还冒着热气。   药香夫人看上去有些懒怠,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摆了摆手:“放桌上吧!我现在不想喝!”秀菊也不多问,将药放在了一旁的雕花楠木桌上,垂手询问道:“夫人还有吩咐吗?若是没有,那奴婢就退下了。”   “去把冬梅和旺财两口子给我叫来,我有事儿交代给他们。”药香夫人说罢咳嗽了几嗓子,精神越发不济。   这旺财自打上次替药香夫人办成了偷换书信的事情后,药香夫人便将冬梅许配与他,让他们二人就在府里成了亲。如今一个是府上的大管家,一个却是药香夫人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冬梅说。   片刻功夫,这两口子就被叫到了药香夫人的屋内。   “给夫人请安!”这两口子站在屋内施了一礼。   “罢了!你大着个肚子还请什么安!快,快坐下吧!”原来这冬梅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多月也要做娘了。   冬梅和旺财谢过药香夫人,旺财才扶了冬坐在了靠床的一个小绣墩上。   “旺财,可有侯府内的信了?世子夫人有喜了吗?”药香夫人索性坐起了半个身子来,冬梅赶紧起身拿了个软枕给她考上。   旺财垂手而立,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药香夫人几乎每月都要询问,似是等不急了一般,但是每次旺财的回答却都要让她失望上好一阵子,因为每次都是没有。   药香夫人眼巴巴的瞅着旺财,等着旺财回答。见旺财不说话,心里也就明白了,一时叹气道:“这孩子,还是那么犟。”   “世子爷和夫人是不是还未圆房?”药香夫人有些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旺财越发犯难,看了一眼冬梅,才小声道:“自打三年前那一晚世子爷从少夫人的屋内出来,奴才听旺喜说世子爷就再也没去过少夫人的房里了。少夫人这两年也不再理会这些,自己在屋内弄了个佛堂,每日吃斋念佛,道好像是把世子爷给忘了一般。侯爷和侯爷夫人急的不行,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耗着。”   药香夫人面如死灰一般,闭着眼睛又叹了口气,低喃道:“难道真是我错了吗?是我不该将他与那孩子拆散,哎!造成今日之结局,却也皆因我心里仇怨太深,害了自己也害了他啊!”   药香夫人一阵阵的自责,这三年来她每每闭上眼睛便是夏孜墨当年肝肠寸断的样子。再加上早年间她被赶出府时受了冻,身体早就不好,如今心事一多,却也寿数将近了。   “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您当年不也是为了世子爷好吗,只是谁知道咱世子爷是个实心的孩子,非认准了那一个。”冬梅先前得知药香夫人拆散了嫣儿和夏孜墨,心中也一度对药香夫人怀有惧意。只是这些年药香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想的多,尤其是夜里,孤单单一个人,却也可怜的紧。冬梅便也将那份惧意化作了怜悯,一直服侍着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冬梅:“冬梅,那你可知道嫣儿最近如何了?这几年她名声大振,却也是她资质过人,且为人善良所致。先前你不是说她生了个儿子吗!如今怎么样了。”   她现在真是有些后悔当年骗了罗嫣儿,让她对夏孜墨恨之入骨,最后以至于伤心欲绝,嫁做人妇。若是她知道儿子对她用情如此之深,绝对不会棒打鸳鸯,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悔之晚矣!   “夫人,我听见过她的人说起过,她过的很好,嫁的男人也做了官,孩子如今也该两三岁了吧!这几日听说镇子上和白沙镇上闹瘟疫,都是她帮着太医院的太医和钦差大人一起治理的。听说效果很不错,这十几天内死的人数都在变少,这也是您的功劳啊!”冬梅不忘赞扬一句药香夫人,毕竟嫣儿能有今日,确与药香夫人有关。   只是她不知道钦差就是夏孜墨。   药香夫人面上浮出了一丝笑容,毕竟嫣儿能用医术来救治更多的人,也叫她欣慰不少:“那孩子是善良,瘟疫能得以控制住,也是镇子上百姓的福气。”   正说着去听门口处嚷嚷起来,“世子爷,世子爷,您先不能进去,等奴婢通报一声您再进去吧!”   “世子爷?”药香夫人面上一阵喜悦,儿子来了。   “冬梅,快叫世子爷进来。”药香夫人正要起身,却见夏孜墨已经冲了进来,脸色铁青,眼睛血红,似是生了很大的气一般。   旺财和冬梅忙跪在地上请安,“奴婢(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夏孜墨也不说话,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旺财,心里一下又想起了上次旺财送假信的事情,一时怒吼道:“狗奴才,快给我滚出去。”   冬梅吓得急忙去搀扶旺财,也不知道夏孜墨这是怎么了,只能掺了旺财看了看床上的药香夫人。药香夫人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也停了动作,又见冬梅看她,便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叫门外的人都退下!”   “是”冬梅忙拉了旺财出去,又对着门口的丫头道:“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药香夫人才起身拉了夏孜墨的手,柔声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瞧你气的跟乌眼鸡似的,谁惹着你了?怎么来也不给娘捎个信,好让娘准备一下。”   夏孜墨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手一挥便将药香夫人的手推开,脸色越发青黑,质问道:“您是我娘吗?您为何要利用嫣儿,还要嫁祸给我?我爹爹和我娘亲药丸中你究竟加了什么东西?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此刻在他眼中她完全不像个母亲,她只是个心怀仇恨的怨妇罢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母子决裂   药香夫人呆若木鸡,她原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没想到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肯定会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的早,也不过才三年多。   见药香夫人不说话,夏孜墨越发气恼,来回左右的踱步良久,再次回转身子吼道:“您就那么恨我爹爹?即便您恨我爹爹入骨,可嫣儿却是无辜的。您明知道她已经与我两情相悦,还把身子给了我,您还要利用她,将她往绝路上逼,您就不怕儿子知道了伤心?”   想着嫣儿决绝的背影,夏孜墨真是心如刀割。   “恨?”药香夫人惨白着脸冷笑了一声“那个人他配我恨他吗?当年他先是骗了我的身子,后又骗我生下了你,结果呢!他还不是将你抢走,又将我无情的赶出了侯府。”   药香夫人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说话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一个人冰天雪地的才过了满月,身子又弱,我能去哪里!若不是师傅收留我,我怕是早就死了。难道我就不无辜,我就不值得可怜?”   药香夫人已经濒临奔溃,几度喘不上来气。   夏孜墨又心疼又是气恼,原本还打算兴师问罪,见母亲这样,气也旋即消了三分,回身坐在了床沿上,替药香夫人顺了顺后背,低声道:“母亲,我知道您心里的苦,就算是我爹爹有错在先,可您也不能给他投毒啊!他再怎么不及,这些年待儿子却也十分的好。孩儿的养母当年也是有错的,孩儿有时候也恨她,恨她阻断咱们的母子情。可孩儿再恨再气却也并不想置他们于死地啊!”夏孜墨又长叹一声,眼中满是破碎。   “孩儿的养母这些年待我一直很好,虽然我知道她不过是为了老有所依,能在府内有个依靠。可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再生,却也是为了我不受苦啊!单单是这份用心,我又如何能看她死。”   夏孜墨话还未说完,药香夫人却大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怕人。   “傻孩子,你以为是她不想生吗?哈哈哈,她不知道有多想生呢!只是她却生不出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出孩子了。”   夏孜墨错愕,怎么可能。他从小一直都认为王氏是为了不伤害他才不打算再生的,可药香夫人这番话却又将他带入了无底深渊。   “难道……您……”夏孜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分出来。   “不错,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药丸内都含有麝香,久服麝香,女人很难再受孕,即便是受了孕,却十之八九都会胎死腹中,活不到出生。”药香夫人面上有了一丝快感,似是十分的得意。   夏孜墨却重新的怒了起来,闭着眼睛吼道:“您怎么能……您怎么能这样。”   药香夫人也从床上跳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一手已经指在了夏孜墨的鼻子上,冷笑道:“若是我不这样,你的世子之位还能留到现在?你还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尊荣?”   夏孜墨已经被质问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原来这一切都她都是早想好的,可怜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你那些个姨娘,那个不虎视眈眈你的位子。若是这几年她们没吃的我的养荣丸,怕是早就有了身孕了。生个女儿还好,可一旦生了儿子,就你一个传饭丫头的私生子,如何与他们相提并论。旁的不说,单说那些姨娘的手腕,你还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药香夫人越说越气,她这些年做这些事情还不都是为了他能有个好前程。到头来还要招他埋怨,遭他恨。若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死是活又与她何干!   夏孜墨已经彻底奔溃了,为了他一个人却害了一堆的人,尤其是嫣儿和他爹爹。别的人就算能威胁到他,可这两个人又怎么会威胁到他,他不懂……   “那嫣儿呢?她又有什么错。”声音无比的绝望,他恨他身在这样的家里,他恨这个身份。   药香夫人提到嫣儿倒是面色有些愧色,因为嫣儿却是是个无辜的人,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自己的儿子有私情。   “她是没错,可她却对你动了情。在她进府的第一日我便对她说过,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唯独不能对你动情。可她为情所困,还是违背了我的意思,我利用她不过是我不想亲自动手给他们下药罢了!”   夏孜墨听的骇人,难怪呢!一开始嫣儿非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肯和他亲近,原来竟是有这样的约定。   药香夫人眼神有些飘渺,怅然道:“若她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孩子,你们会是很好的一对,只是造化弄人,她不过是个村姑罢了!”   “村姑怎么了?她善良,她温柔,她自强,比那些官家小姐强多了。”在夏孜墨的心里嫣儿就是完美的化身,无人能及。   “村姑就不能带给你尊荣,你是堂堂侯府的世子爷,却娶了个村姑,从此谁还能看得起你。”药香夫人其实对儿子的专情心里还是十分的佩服,若是天下男人都如他这般,却也能少许多的怨妇出来。   夏孜墨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红着眼睛咆哮道:“我不要再听您说了,您太可怕了。”   一语末了,人已经转身冲出了门外。   药香夫人只能听见奔跑的声音和一声嘶吼,那样的悲壮和凄惨。   药香夫人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身子一动不动,脸色越发苍白的紧。默了半响,忽的从口内吐出了一口血来,热血溅在了地上,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吐完了血,药香夫人精神越发不济,整个人头脑发晕,倒在了地上。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却已经是三日后的早上。   冬梅和秀菊一直守在边上,见药香夫人醒来,二人才松了口气。   “夫人,您可是醒来了,都吓死奴婢了。”冬梅都快生了,这几日熬的她眼圈都重了一圈。   “世子爷呢?”药香夫人昏昏沉沉的,说话有气无力,显得十分的虚弱。   冬梅和秀菊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想着那日夏孜墨离去时发出的嘶吼,她们心里也不寒而栗。   见她们二人不说话,药香夫人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他果然还是走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只是这一日来的太早了,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药香夫人眼中的泪刷一下流了出来,面色越发苍白:“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夫人”秀菊一时没忍住,也滴下了泪来:“您快别说话了,您身子不好,说话损气。”   药香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往窗外看去,窗边已经照上了阳光,十分的明媚。   “若是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药香夫人看着那些光亮,抬了抬手臂:“秀菊,你扶我去窗边坐坐,哪里阳光好,我想晒会太阳。”   秀菊和冬梅急忙阻拦:“夫人,您还是别动弹了,您身子虚的很,这一折腾又费精神了。   药香夫人已经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来,两眼依旧看着窗边的光亮:“扶我过去吧!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是清楚的。”   药香夫人已经感觉她时日不多,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二人见药香夫人执意要过去,只能听命,将她搀扶到了木窗边的书桌旁,秀菊又拿了靠枕放在了椅子上,这才让药香夫人坐下。   “夫人,窗边风大,我给您拿件衣裳吧!”秀菊转身要去拿衣裳来。   药香夫人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冷。”   阳光照在药香夫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苍白,一丝明媚之色都没有,仿佛迟暮的老人一般。   药香夫人又咳嗽了几声:“冬梅,给我研磨,我要写信。”   “写信?若是不急,等您好了再写吧!”冬梅看药香夫人抖得厉害,怕她支撑不住。   “快研磨!”药香夫人似是有些不耐,声音微微的提高了一些,只是依旧显得底气不足。   冬梅见药香夫人要发脾气,忙道:“好好好,奴婢给你研磨就是了,您千万别气。”   冬梅麻利的研起了墨,秀菊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药香夫人颤抖着手拿过了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这份信她是要写给嫣儿的,她知道她是熬不住了,但是她却对嫣儿愧疚不已,只能留书一份,想取得她的原谅。   这份信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期间她因为手抖,几度写不下去,但最后都硬撑了过来,看的秀菊和冬梅眼中全是泪花。只是劝又劝不住,只能由着她去。   写好了信,药香夫人已经喘作了一团,咳嗽了两声,却又吐出血来,吓得秀菊和冬梅一声不敢吱。但是二人心中也都明白,药香夫人这是要熬不住了。   “秀菊……这封信你替我送到嫣儿那里去,要……要快,否则就……来不急了……咳咳咳……一定要亲手交给她……咳咳咳……”药香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将信递给了秀菊。   秀菊流着泪接过了信,哽咽道:“放心吧夫人,奴婢一定亲手交给嫣儿姑娘,您就放心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狭路相逢   药香夫人听到秀菊的话,似是累极了,刚要闭上眼睛,却又道:“你们二人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等……我走了,这宅子就交给你们二人了.府里的银子粮食,你们拿出一大半来捐助给灾民,另外的留给府中的这些人,让他们该娶的娶该嫁的嫁,都能过上好日子。”   药香夫人说到这里不免伤感,眼中又淌出泪来。她这一生从没有一日是为自己活着的,小时候是为了爹娘,被卖入府中又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后来却是为了那个毁她一生的男人,最后便是为了她的儿子。   她累了,真的是身心俱疲。   纵然她机关算尽,将自己心里面恨的人都惩罚了一遍,可最后却失了儿子的心。她哽咽着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往肚里咽。   秀菊和冬梅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两人泪眼朦胧,俯在药香夫人的身上。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您的病不至于就……您为何不肯吃药呢!您可是神医,这点病又怎能治不好。”冬梅抬眸看着药香夫人,不明白她为何不肯吃药。   药香夫人依旧闭着眼睛,唇边勾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病能治好,可命却治不了了。”   一语末了,药香夫人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睁大了眼睛,眼睛中满是幽怨,她盯着窗外看了看,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瞧,那花儿开的多好。”药香夫人似是没了气力,眼中满是祥和。   可窗外根本就么有花儿,秀菊和冬梅眼泪流的更快,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药香夫人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轻,仿佛要飞起来一般。恍惚间她似是又看见了夏孜墨的脸,笑着一声声的喊他娘,身边还站着那个她怨了一辈子的男人,男人也笑的眉眼弯弯,伸手似是要拉她的手一般。   药香夫人脸上带了一丝浅笑,伸出手去,喃喃道:“侯爷,墨儿,我……”还还未完,手却从半空中跌落,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   再说那日夏孜墨跑着离开,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从想过一切的恨皆是为了母亲要给他谋个好前程。所有人今日之结局皆是母亲为了扫清他脚下的绊脚石而做下的孽。   嫣儿、父亲、养母还有两个姨娘,都是她手里的牺牲品。   夏孜墨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所有的骄傲瞬间崩塌。   回到驿馆内,他不吃不喝睡了三日,在这三日内所幸都是王太医在照料着。再加上嫣儿定的方案十分成功,瘟疫基本已经退去,染疾之人大多已经痊愈,剩下少数人只需再吃几天的药也便能好。   皇上得知瘟疫退去,龙心大悦,自然是对齐安侯府赏赐一番,尤其是赏赐了夏孜墨诸多东西。侯府内一派喜庆之色,就连下人们面上也光彩无线。   夏孜墨昏昏沉沉的领了圣旨,三日后回到了洛城。   也就是这一日,李暮生也从京都赶来。   无巧不成书,二人正好在雾柳镇东边的一条小路上不期而遇。二人原本都坐着马车,但是李暮生看见钦差势必要问安,这一问安方知道车内坐着的人是夏孜墨。   夏孜墨神情恍惚,这三天他想的几乎都是嫣儿和自己的爹娘。如今见了李暮生,心中说不出的愧疚来。   可李暮生心中对夏孜墨却十分的不齿,想着当年他跑下嫣儿与权贵之女联姻,心中便十分的不自在起来。   相互叫停了马车,二人似是有了默契,一前一后的去了一片茂密的树丛之中,这一处相对比较清幽,说起话来也无人打扰。   “三年不见,你过的可好?”夏孜墨背手而立,面前是一抹翠绿。   “托您的福,过的还好。”李暮生站在夏孜墨的身后,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夏孜墨听闻此言,长叹一声:“当年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对不住嫣儿。如今你既与她成了亲,就请你好好待她,不要像我一般让她伤心。”   夏孜墨脸色青白,似是十分的伤感,眉眼中更是怅然。   李暮生冷笑,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才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这是自然,不用你操心。嫣儿如今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待她好。”李暮生不想让他再有任何的期许,生生的打断了他的希望。   “我知道,我听她说起了。”夏孜墨苦笑,喃喃道。   李暮生一脸惊诧,他们竟然见面了?这是他最不愿意听见也最不愿意知道的。嫣儿的心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一直都装着夏孜墨。只是这三年里二人相处的也相敬如宾,彼此又了解了不少。   李暮生心里总有种期许,盼着嫣儿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可偏偏他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叫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李暮生顿时黑脸,不悦的道:“你与嫣儿见过了?什么时候?”   他必须搞清楚状况,否则他心里不安。   夏孜墨无奈的笑了笑,他哪里还有资格去和他抢女人,早就没了。遂转身道:“你不必担心,从此我再不会打扰你和嫣儿的生活。今儿我回到洛城便会马上请求皇上准我去带兵打仗,从此怕是一直会在军营里了,你们也能安心了。”   “带兵打仗?”李暮生似是有些不信,他这次进京也听说了,西北战事连绵,与蛮夷的战争中朝廷损了好几员大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但是蛮夷十分的残暴,许多人都不敢自动请缨去出战,没想到他竟然要去,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夏孜墨看出了李暮生的迟疑,伸手在李暮生的肩上拍了拍,叹气道:“别想了,国家总是需要人的,若是人人都不肯出力,这国迟早是要亡。反正如今我也是了无牵挂,嫣儿又有你照顾着,我还有什么顾虑的!”夏孜墨凄然一笑,转身离去。   走的远了,却又回身道:“记住,一定要照顾好她们母子二人,欠你的情分,我来世再还吧!”   这一句大有诀别的意思,听的李暮生心里更觉不好。转身看时,夏孜墨已经上了马车,风吹着车帘,还能看到他的侧脸,显得无比的孤寂。   “走!回城!”   马嘶长鸣,不一会,马蹄声哒哒而去,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李暮生还在揣摩这方才夏孜墨的话,心中隐隐的总觉不安,   ※※※※※   再说罗嫣儿自打那日在郊外与夏孜墨决绝,心中也是日日难受的紧,毕竟她是真的爱过夏孜墨,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并非她的本意。   佩儿在驿馆的这大半个月之中,也时常和嫣儿在一起的时候见到夏孜墨。一开始他把夏孜墨当做了欺负他娘亲的坏人,但是后来的几次,每次夏孜墨都会给他买好吃的,还会陪着他玩耍。孩子的心总是很单纯,会很快忘记不快乐,时间一久便也觉得夏孜墨为人十分的好,愿意与他玩耍。   这一日,嫣儿正在晒被子,一场瘟疫过后,家中的被褥也是该见见太阳才对。   佩儿绕在她身边玩耍,时不时的还要过来帮她干活,很是孝顺。   “娘,您什么时候还去驿馆?”佩儿忽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嫣儿看,等待着答案。   嫣儿菀儿一笑,并不知道他问话的意思,只道:“往后咱们都不去了,病已经好了,病人们也都走了,咱们还去做什么?”   佩儿“哦”了一声,低着头似是十分的失望,小手还不停的在被子上拍着,小声嘀咕道:“那要是再见叔叔该怎么去呢?”   嫣儿并没有听清楚佩儿的话,只是看他似是不开心,遂上前将佩儿搂在了怀中,一手摸了摸佩儿的小脸蛋,柔声道:“怎么?不开心吗?和娘说说。”   佩儿将头贴在了嫣儿的下颚下,乖巧的道:“那娘,若是我说了你可要替我保密才行,这是我和叔叔的约定!”   “叔叔?那个叔叔?”嫣儿十分的紧张,佩儿平常并没有特别的称呼某个人为叔叔,除了夏孜墨。   佩儿仰头,似是十分的神秘,将小嘴巴凑到了嫣儿的耳朵边上,小声道:“就是那个在驿馆里给我买好吃的的叔叔。”   “果然是他“嫣儿低喃一声,不知道他又对佩儿说了什么,那些日子太忙,自己也没顾上问。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嫣儿有些急切,她就怕夏孜墨胡说八道,毕竟孩子这么小,懂得事情又不多。   佩儿撅了撅嘴,笑的十分甜蜜:“叔叔说等我长大了要带我去城里玩耍,还说要我孝顺娘,说娘生下佩儿不容易,要我不能惹娘生气。叔叔还答应我走的时候给我送一个小礼物,只是他都没有再理会佩儿。”   佩儿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嫣儿没想到夏孜墨会说这些话,心中又觉是不是对他太狠了?遂拉过了佩儿搂在了怀中,低声道:“叔叔没有骗你,只是叔叔有急事先离开了,等他下次来一定给佩儿带礼物。” 第二百三十八章私藏嫣儿信件   “真的?”佩儿的眼中满是兴奋,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嫣儿点了点头:“你喜欢叔叔吗?”   “喜欢,叔叔其实是个好人。”佩儿开始替夏孜墨辩护起来,弄的嫣儿更是心酸,若不是他欺骗在先,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了足音,转身,李暮生已经笑着站在了圆门上。   “爹爹!”佩儿看到李暮生,立刻从嫣儿的怀中窜了出去,往李暮生怀中扑了过去。   李暮生满身阳光的味道,已经笑着将佩儿举过了头,又是亲又是逗弄:“想爹爹了没?”   “想了”佩儿回答的毫不犹豫,他与李暮生的感情让嫣儿都嫉妒。   “恩!真是爹爹的乖儿子,来亲一个!”李暮生笑的神采飞扬,佩儿虽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他却给了他所有的父爱。   佩儿飞快的在李暮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一下子扑在了李暮生的怀中,似是害羞一般。   “你回来了!”嫣儿浅笑,已经走上前来,“这一路可顺利?见过父亲和母亲了吗?”   “顺利,只是这一路颠簸的紧,身子有些乏了!爹娘那边我都去过了,他们正准备饭菜呢,叫我过来先看看你,说是这些日子你为了镇子上的瘟疫病人,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   李暮生看着嫣儿有些憔悴的面颊,很是心疼,一手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嫣儿的手,眼中掩饰疼惜:“你瘦了!”   嫣儿有些羞赧,迅速的抽回了手,躲避道:“你一路上也累了,我去给你准备水洗脸洗脚,你先在屋里歇会吧!等饭好了我叫你。”   言毕,嫣儿立刻从李暮生的怀中接过了佩儿:“佩儿,你爹爹累了,你先跟着娘,让你爹爹休息会。”   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嫣儿便先抱着佩儿去给李暮生打水了。   李暮生看着嫣儿的背影,又想起了她与夏孜墨见过面的事情来,心中一阵阵的不自在起来。正想着,却见管家陈叔从府外进来,急急忙忙的往前走。   “陈叔,你走那么快是有急事?”李暮生叫住了管家。   陈叔忙停下了脚步,回身请了安道:“门外有人找夫人,说是从药香府来的,想见夫人一面。”   李暮生“哦”了一声,心道:“这药香府的人怎么会来?她们不是早就和嫣儿没有来往了吗?况且当年还是药香夫人利用嫣儿在先,怎么还有脸派人来!”   李暮生不知道药香夫人已经去了的事情,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伤害嫣儿,便对着管家道:“不必叫夫人了,我去瞧瞧。”   一径走到府门口,秀菊正在门口踱着步。自打那日药香夫人去了,她便一直守在府内处理夫人的身后事。处理完了这才急忙来给嫣儿送信。   等了许久,却见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样子许是嫣儿的夫婿的。   “是你找嫣儿?”李暮生看了一眼秀菊,询问道。   “是!我原来是在药香府内伺候嫣儿妹妹的,如今受了我家夫人之托,特意来给妹妹送份信,烦劳您叫她出来一趟,我要亲手交给她才行。”   李暮生心里一怔,亲手交给嫣儿,看来这信十分的重要。   他从来都不管嫣儿的隐私,但是今日先是遇见了夏孜墨,后又看到个送信的,心中不免会往一处想。   说白了他还是嫉妒,还是吃醋。   “嫣儿身子不便出门,这些日子她日夜操劳瘟疫之事,如今正静养呢!你把信给我,我替你交给她吧!”   李暮生伸出了手,想要拿到信。   秀菊十分的迟疑,不肯将信递给李暮生。药香夫人临终前可是交代她一定要将信亲手叫给嫣儿,如今给了外人,纵然是嫣儿的夫婿,她心里也不踏实。   李暮生见秀菊不肯给,心里越发觉得信有问题,遂不悦道:“怎么?你不信我?我可是嫣儿的丈夫,难道还会看她的信不成?”   不待秀菊反应,李暮生顺势从秀菊手中拿过了信,见信封上并无火漆封蜡。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封口,这就送了过来。   “你去吧!我会给她的!”李暮生说着便转身进了门去,也不管满脸错愕的秀菊。   “这事儿不许和夫人说!”李暮生不忘向陈叔交代一句,怕他说出去叫嫣儿知道。   陈叔是个明白人,自然是点头答应。   李暮生拿了信揣在了怀中一径回了房中,嫣儿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   “你怎么才来?水都快凉了!”嫣儿绞了个帕子递了过来。   李暮生犹豫一下,立刻接过帕子道:“我方才内急,去了趟茅厕,让你等急了。”   嫣儿没说话,只是等李暮生擦了脸,又端来了洗脚盆放在了床边上,地上还放着一双干净的鞋袜:“快洗洗脚吧!这一路上脚肯定也乏了!地上有干净的鞋袜,你换上!我先去帮娘做饭,饭好了我来叫你吃饭。”   嫣儿是个贤妻,毋庸置疑。   “行!你快去吧!”李暮生摆了摆手,让嫣儿赶紧去。   待嫣儿走后,李暮生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信来。看着信封,李暮生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道德上他是不想打开,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让他打开,看看到底是谁写给嫣儿的信,内容是什么!   几番煎熬和折磨,那份信也被他揣回去,又拿出来,终于他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信的字迹是工整的小楷字,一看便是出自于女人的首笔,再看落款,果然是药香夫人。   看了内容,李暮生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伤害嫣儿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夏孜墨做的,而是药香夫人一手做下的。药香夫人在信中还说她十分的后悔拆散了嫣儿和夏孜墨,尤其是对嫣儿不公平,希望能得到嫣儿的谅解,也希望嫣儿能再次回到夏孜墨的身边。   李暮生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错怪了夏孜墨那么久,嫣儿也错怪了他那么久。只是他心里更堵的却是嫣儿若是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样?是不是她会抛下这个家,带着佩儿去找夏孜墨?   他怕,他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三年时光嫣儿虽然没有爱过他,但是他很知足,至少每日睁开眼睛能看到她在身边。尤其是佩儿,给了他太多的快乐,若是真的走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的被轻敲了几下。   “夫君,吃饭了!”   是嫣儿的声音,他此刻最怕听到这个声音,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夫君?你在吗?”   嫣儿又催了一句,李暮生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不自然的回话道:“来了,马上就来!”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门去。   饭桌上苏氏和李父问了许多问题,他统统都是敷衍。饭菜也吃了两口,便推说身子乏了,要去休息,离开了饭桌。   苏氏和李父倒也不在意,毕竟好几天的舟车劳顿,必然疲乏,吃罢了饭,嫣儿收拾了饭桌,将佩儿交给了苏氏,这才回了房中。   李暮生听见房门响,忙假装睡熟的样子。   嫣儿轻关好了房门,走到床边上,见李暮生睡的正香,便也不去打扰,自己在地上铺了被褥也睡下了。   这一夜李暮生一眼未合,心里头一直在想信的事情和夏孜墨要去打仗的事情。若是不将这些事情告诉嫣儿,嫣儿往后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可他又太怕失去,心里头煎熬的紧。   ※※※   齐安侯府内,夏孜墨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自从三日前他去了京都向皇上主动请缨要出战一事,皇上立时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夏孜墨能文能武,却是个可造之材。而且此时正是国家用人之际,皇上巴不得有人主动去出战,也好减轻他的压力。   齐安侯和王氏得知儿子要去西北抗击蛮夷,两人几乎晕厥。夏孜墨可是这齐安侯府内唯一的男丁血脉,他若是死了,这齐安侯府内便也没有人支撑着了。   尤其是苏紫菀,虽说这两年她吃斋念佛,可心里却依旧六根不净,还是日日夜夜想和与夏孜墨和好,如今听说要去打仗,更是吃惊的不行。   “你果然要走吗?”花园内,苏紫菀看着夏孜墨的背影,心头一阵阵的痛。   园内繁花盛开,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只是却怎么也不能让她舒展开愁容。   一只蝶儿飞在了夏孜墨的肩头上,他嘴角挂了一丝浅笑。从他主动请缨要去打仗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在这个压抑沉闷的地方生活了。   “是的!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封我为征西大将军,皇上已经亲自点了兵将,明日就要出发!”夏孜墨说的轻描淡写,听的苏紫菀却一阵阵的痛心。   “为何要走?难道是要躲开我?”苏紫菀眼中已经流出了泪来,她不舍得他离开。   她知道他不爱她,从来也没有爱过她,可是她也不想让他去西北白白的送死去。若是可以,她宁愿成全与他,也不想他冒这样的险,就为了要躲开她,就为了要逃离这个地方。 第二百三十九章出征   夏孜墨心一抽,其实这三年间她已经做的够好了。从一开始想要将他欺骗到屋内与他圆房,到后来的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都是蜕变。   即便是恨,却也已经没有了。   夏孜墨轻叹一声,回转过身子将苏紫菀搂在了怀中。这个拥抱是他欠她的,已经欠了好久好久的。   苏紫菀的身体有些柔弱,还在他的怀里发抖,如受惊的小鹿一般。   “不,不是因为你。这三年中,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心中纵然有恨,却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夏孜墨轻拍了几下苏紫菀的后背,算作是安慰。   苏紫菀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已经是泣不成声,她想这一天已经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了。   “你真的不再恨我了?”苏紫薇哽咽,她还是有些不信。   “不恨了!此番我去西北一事,也是想从此让你解脱,让许多因为我而伤心的人解脱。我已经写了和离的休书,待我走后,你可以从我枕边拿出来,只要你签了字,从此你便能获得自由了!”   这是他所能为苏紫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   苏紫菀听着夏孜墨要与她和离,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将夏孜墨搂的更紧,咆哮道:“不,我不要与你和离。纵然你不爱我,我也会一直守着你。”   夏孜墨叹气,他最怕她这样:“我已经耽误你三年了,我不想再看你难过。此番出征,凶多吉少,若是我不能回来,你便要从此成为寡妇,你叫我于心何忍?”   这次出征他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并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苏紫菀哭的越发厉害,她不要听到这样的话,她这一辈子就只爱过他一个男人,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她活着也便失去了意义。   “不!我会等着你回来的!”苏紫菀哭的声嘶力竭,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夏孜墨只能叹气,这一生他算是毁了两个女人的幸福,一个是嫣儿一个便是苏紫菀。虽然他一直不肯承认,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是他错了。   夏孜墨几乎是撕扯着掰开了苏紫菀的手,他不想再毁了她。   漫天的花瓣落下,园内一阵阵的哭声直伴着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第二日天还未亮,夏孜墨便整装待发。   王氏和齐安侯红着眼睛一直将夏孜墨送出了府。苏紫菀没有出来,她一直在屋内请求菩萨的保佑,这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大风起兮云飞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一首悲壮的歌声响彻了整个洛城,马蹄声更是震耳欲聋。   这一去便是相隔天涯,夏孜墨骑在马上,向北眺望,却已是看不到嫣儿的脸颊,看不到父母的眼神……   ※※※※   却说李暮生拿了嫣儿的信,心中惴惴不安。   这样的不安一直伴随了他半个多月。这一日天气有些阴沉,闷闷的,似是要下雨一般。   嫣儿怕后院内的草药被雨打湿,忙叫了李暮生与她一起去搬草药。李暮生正好也无事可做,便答应了下来,二人一道去了后院。   这院子内的草药不少,干了的都要装起来,往后还要研磨切碎。   “这个还有些湿,我看先搬到花厅去,等天气好了再搬出来。”李暮生用手拨弄着一笸箩当归,发现还未完全的晾干。   “行!”嫣儿点了点头,继续弄着手底下的活。   李暮生端起笸箩就要走,你知道这笸箩上已经有一个竹篾戳了出来,一下戳在了李暮生的前胸上,李暮生疼的奥吆一声,忙将笸箩放在了地上。   “怎么了?”嫣儿急忙搁了手中的活过来瞧。   没事,不过是被一跟竹篾给扎了一下,李暮生摸了摸胸口,又随便抖了抖。   这是这一抖,却将那份信给抖了出来,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李暮生吓得就要去捡地上的信,那知道嫣儿已经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公文吗?”嫣儿摆弄了一下手中的信封,上面并没有署名,也没有火漆封蜡。   李暮生伸手就要抢:“不是,只是一般的信件罢了!”   嫣儿见他急,便想逗弄一下,一时不肯松手,装作要打开看的样子:“瞧把你急的,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大秘密。”   “不能看,你快给我。”李暮生伸手便扯了一把,结果信登时被撕成了两半,一张白色的纸从内飘了出来,落在地上。   嫣儿看去,却见到“药香夫人”四个大字。   “这不是师傅的字笔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嫣儿惊诧,不由从地上捡起了撕成一半的信,有从李暮生手中拿过了另外一半,隐隐的觉得这其中必然是李暮生有事瞒着她。   李暮生已经吓的脸色苍白,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现在却被她看到了。   “嫣儿,你听我解释!”   李暮生不由捏住了嫣儿的手腕,嫣儿却开始看信的内容。一面看一面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似是十分痛苦一般。   “嫣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拿你信的,我只是怕你会离开我……”李暮生还在解释,可嫣儿一句都未曾听进去。   她此刻眼中只有这封信,只有痛苦的感觉。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夏孜墨,在药内加曼陀罗一事并不是夏孜墨暗中做的手脚,只是药香夫人为了复仇自己一人做的。   至于夏孜墨和苏紫菀的婚姻也真的一直是有名无实,夏孜墨从来都未曾对苏紫菀动过心,更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   嫣儿眼中的泪水不由落在了信纸上,慢慢的晕染开来。   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从来都没有,只是自己却还伤害了他,怕是再也难以弥补了。   定了定,嫣儿这才将手中的信纸在李暮生的面前晃了晃,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道目光却如寒夜里的一把冰刃一般,直刺向李暮生。   李暮生显得惊慌失措,半响才幽幽的道:“我……我是怕你知道了这些会不再恨他,你会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一言末了,李暮生也潸然泪下,心中的防线再次土崩瓦解。   嫣儿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似是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一般,脸上马上痛苦:“可你明明知道我对他的情……你为什么……为什么?纵然我欠你的,可你也不能骗我啊!若是我今日没有看到这封信,你打算瞒我到几时?一个月还是一辈子?”   嫣儿痛苦的几乎直不起身子来,一个是他最爱的男人,一个却是深爱她的男人,她谁都不愿意伤害。可是如今却两个都伤害了,她怎能不痛。   李暮生面如死灰,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过是怕她离开,这有错吗?他那么爱他,甚至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可是到头来,却也抵不过一份书信。   李暮生苦笑,笑的眼中的泪都流了出来。默了半响,他才长叹道:“原来你的脾气都是用来伤害我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我错了,是我自不量力的以为只要付出了,你便会回心转意。是我傻,傻到有一天你能真真的对我动心。”   嫣儿流着眼泪听着这一切,她几乎痛的说不出话来。是啊!怎么能怪他,他不过是为了爱,为了自己的坚持。   “暮生哥,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是造化弄人。”嫣儿不想在伤害他,更不想失去佩儿。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被夏孜墨利用,那便守着这份爱让彼此都能自在。   反正夏孜墨的生命中已经有了苏紫菀,即便他现在不能接受,总会有一日他能接受苏紫菀。   “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你,我便会好好的做李家的媳妇儿。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没有骗我,我的心也便安了。往后他会有他的新生活,我也不愿去打扰,而且佩儿……佩儿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你是他爹爹,我也不想再破坏,今日的事情咱们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尽管嫣儿心疼的要死,但是她真的不想再伤害李暮生,哪怕一丝一毫。她宁愿自己煎熬,也不愿意再彼此的伤害下去。   李慕生听着嫣儿原谅了他,脸上立刻多了一丝笑容,但是这笑容马上又变的怅然起来。那一日他碰见夏孜墨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是他真的去了西北战场,往后活着回来的机会都不大。   李暮生懊恼的摇了摇头:“嫣儿我……我不可原谅。”   嫣儿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什么叫不可原谅?既然自己都已经原谅了,又怎么会不可原谅?   “他……他已经不在洛城了。”李暮生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算将事情告诉嫣儿。   “什么?不在洛城,那他去了哪里?”嫣儿心突突跳的飞快,总觉得出了大事。   “他去了西北战场。”李暮生将那日的情况一一的告诉了嫣儿,嫣儿听完脸色惨白,几乎晕厥过去。   幸亏李暮生赶上去扶了一把,若不然已经跌倒在了地上。   “战场?”嫣儿靠在李暮生的身上,低喃了一句。 第二百四十章 中箭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上战场,如今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支持不住。   “什么时候的事情?”嫣儿询问李暮生,她想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久了,还能不能挽回。   “我听京都来的人说,他已经出发数十日了,怕是早到了西北了。”李暮生据实以告,毕竟这个错是他犯下的,若是早些告诉嫣儿,怕是还能再见一面。   “数十日?”嫣儿长叹了一声,数十日已经足以打一场仗了。   默了半响,嫣儿忽的扯住了李暮生的衣袖,眼中满是渴望:“暮生哥哥,我求你送我去西北战场可好?我想去看看他,只是看看,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我求你答应我好吗?”   嫣儿眼中又充满了泪水,她只想看他一眼,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了他。   “你就那么想去?那么想见他?”李暮生盯着嫣儿,心已经撕成了碎片。   嫣儿坚定的点了点头,若是再不去,怕是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是!我只是想看他一眼。沙场之上成王败寇,若是他一旦输了,必定会丧命,我不想他死的有遗憾。”   “好吧!明日我找马车送你去。”李暮生不想看她失望,他要她快乐。   “那佩儿呢?你也要带走吗?”李暮生追问一句,他是多么希望嫣儿会将佩儿留下,这样至少说明她还会回来。   “佩儿就托付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他。”嫣儿明白李暮生的心,三年多了,她也能算的上与他有些心心相通了。   李暮生默了半响,似是十分感激,低声道:“嫣儿,谢谢你将佩儿留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若是你愿意,我一直可以当他的爹。”   嫣儿心如刀割,爱的极致便是卑微。她只能忍着泪点了点头,旁的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晚,李暮生叫来了李罗两家人吃饭,其实这顿饭的意思便是他想让嫣儿在走之前再和家里人见上一面。嫣儿心领神会,很是感激……   ※※※   第二日早上,李暮生早早的替嫣儿安排好了马车,又找了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待嫣儿走后,李暮生只对父母说是嫣儿要去京都替人医病。经管李父和苏氏有些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每日陪着佩儿玩耍。   嫣儿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期间跋山涉水,历经磨难才到了西北。   “你找谁?”城门口,嫣儿正打算托人找夏孜墨。   “我找你们夏将军。”嫣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和守城的人打听。   “夏将军?你是他什么人?”守城的卫兵似是十分的谨慎,并不打算放嫣儿进去。   “我是……我是他知己!叫罗嫣儿”嫣儿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通报,只说是知己。   “你等着,我去给你通报!”守卫飞快的前去通报。   不多时,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穿着盔甲,看着并不想夏孜墨。   嫣儿心中咯噔一下,越发慌的紧,怕夏孜墨出了什么事情。   “谁找夏将军?”来人在门口叫嚷。   嫣儿忙赶上前去:“是我找!”   “你叫罗嫣儿?”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并不信。   嫣儿点了点头:“军爷,我真的是罗嫣儿。”   那人默了半响,才道:“好吧!既然你是夏将军的朋友,那就随我走吧!”   嫣儿不知道夏孜墨为何没有来,但是隐隐的总觉得事情不妙,心里一阵阵的担心。   嫣儿随着那人一直来到了军营,营中扎了许多军帐。那人径直的将嫣儿带入了正中间的一个营帐:“你先在此等候,将军马上就来。”   嫣儿只能入帐内等着,不多时,嫣儿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急忙起身去瞧,还未到门口,一身银色盔甲的夏孜墨便走了进来。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夏孜墨原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想着来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可没想到竟真的是嫣儿。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夏孜墨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嫣儿也顾不上羞涩,一下扑在了夏孜墨的怀中:“我是来找你,我已经知道哪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了!”   夏孜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惊的几乎张大了嘴吧!等反应过来,他才将嫣儿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你难道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这里可是战场,你就不害怕?”夏孜墨有些责备,这女人胆子还真是大。   “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嫣儿闭着眼睛,虽然隔着一身盔甲,可她却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夏孜墨眼角湿润,原本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天了,却没想到会是在战场上。   “你还真是个傻女人!”夏孜墨疼惜的将嫣儿横抱在了怀中,一径走到了帐内的床边上,拥着嫣儿躺在了床上,柔声道:“这么长的路,你竟自己敢一人前来,这路上肯定受了许多苦吧!瞧你脸色都不好,快歇着吧!”   嫣儿脸上带着红晕,双手依旧紧紧的搂着夏孜墨不放:“不,我不累!你……战事如何了?”她想知道他的处境,方才从城外进来,已经看到了残破的景象。城中显得有些萧条,许多灾民更是无家可归。   夏孜墨怔了一怔,却又立刻镇定的道:“没事,一切安好。只是你为何而来?他……他知道吗?”   夏孜墨又想起了他与李暮生狭路相逢一事,心中不免有些吃醋。   嫣儿知道他的心事,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他不是那薄情之人,现在说出真相倒也并不算什么。嫣儿长叹一口气,将头贴在了夏孜墨的胸前:“其实我与暮生哥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当年你离我而去,后于苏小姐订了亲事,而那时候我也已经有了身孕。是暮生哥哥收留了我和孩子,一直将佩儿养育长大,当**问我佩儿的身世,是我欺骗了你,佩儿就是你的孩子。”   夏孜墨满脸惊喜,经管他已经早知道了答案,但是从她口中说出,还是忍不住的感动。   夏孜墨俯下身在嫣儿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眼中已经流出了泪来:“嫣儿,你受苦了!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说出来的话。   一个女人将终身托付与他,还为他生了孩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纵然殒命沙场,却也无憾了。   嫣儿闭着眼睛不说话,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满足。历经苦难,终于能再度拥抱,经管这样的拥抱十分的短暂,或者下一秒就会消失,她还是无憾。   两人正感受着彼此的温存,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身打断。   隔着军帐,有人来报:“将军,蛮夷首领再次来犯,咱们是否迎战?”   夏孜墨看了看怀中的嫣儿,虽有些不舍,可城中的百姓也需要他。只默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厉声道:“传我军令,立刻整装待发。”   嫣儿心突突的跳着,忍不住拉住了夏孜墨的手:“不……我不要你去。”   夏孜墨浅笑,用手抚了抚嫣儿的脸颊,安慰道:“乖,我还有许多话未和你说,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只在帐中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便能看见我了。”   嫣儿心中还有许多的不舍,但是军令如山,既然说了出发,那就容不得耽搁。   嫣儿起身在夏孜墨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早去早回,我等你。”   夏孜墨浑身一颤,眸中更是柔情万种,俯下身也吻上了嫣儿的唇,两人唇舌交汇间又痴缠了片刻。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夏孜墨抽身,将嫣儿平放在了床上,又替她盖了被子,这才依依不舍的从床边上离开。   一个转身,嫣儿却早已泪如雨下。她知道沙场的凶险,这一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方才的吻还留在唇上,可温度却在渐渐散去。   嫣儿泪眼朦胧的看着夏孜墨的背影出了帐子,心如刀割。   夏孜墨也能感受到嫣儿的难过,但是此刻正是为国家出力的时候,即便马革裹尸,也是他作为臣子的使命。   “出发!”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出了军营。   两军对垒,旗鼓厮杀声作响。   嫣儿躺在帐内,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她怕闭上眼睛若是醒不来,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夏孜墨了。   这样的熬煎比她任何时候受的苦都要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不见战鼓声和厮杀声。   一切似乎又归于了平静,只是这平静有些可怕,让嫣儿心中一阵阵的不安。   “快来人……军医……快……将军中箭了。”帐外一声急促的叫嚷声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中箭?将军中箭了!嫣儿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将军不就是夏孜墨,他……中箭了?   嫣儿脑子里一阵恍惚,人却腾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冲了出去。   帐外一群人已经拥着夏孜墨朝军帐中走来,人人身上都有血迹,面上都是急色。   人群中的夏孜墨满色发青,嘴唇看不出一丝血色来,脚步也踉踉跄跄的,体力十分的不及。   “快,军医,快给将军瞧瞧,将军中了敌人的箭。”军医已经跑了过来,手中拿着医药箱子。   一根箭就插在夏孜墨的右胸膛上,露在外面的半截子还发着铮铮的寒光,血从箭头流出,还透着黑色,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状。 第二百四十一章归去(大结局)      嫣儿眼中的泪飕飕的往外流着,人却已经扑在了夏孜墨的身边,哽咽着询问道:“你……你疼吗?怎么样了?”   夏孜墨听见嫣儿的声音,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勉强撑着道:“没事,我不疼。”   说着不疼,人却不住的往下流着汗。   军医叫人急急的将夏孜墨搀进了帐内,一众男人已经解开了扣子,替夏孜墨脱了衣裳,登时露出了精壮的身体来。   那根箭插入他的身体足足有半寸,伤口处的血汩汩的往外流着。   “军医,你可一定要治好将军,此次能打了胜仗多亏了将军,只是没想到敌人如此狡猾,竟撞死偷偷给了将军一箭。”众将士个个脸上带着愧色,似是因为没保护夏孜墨而伤心。   军医满头是汗,说实话,他已经看出了夏孜墨中了毒,只是还不知道有解哦解。   嫣儿就站在边上,眼泪已经流了不知道多少,手却紧紧的握着夏孜墨的手,不肯松开:“坚持住,你会好的。”   “将军,这箭上有毒,老朽只怕是无能无力了。”军医将诊治了一番,将箭头拔出,却对伤口无能无力。   一旁的将士早已暴跳如雷,看着夏孜墨疼的闭上了眼睛,一个个都怒吼起来,有人已经掀翻了桌子,怒吼道:“救不了将军,要你做什么,拖出去斩了。”   军医一阵阵哀嚎,讨饶不已。   嫣儿泪眼模糊,却也不忘检视伤口。闻了闻伤口的血,心里却也凉了一截,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口中低喃道:“你们都别怪军医了,这毒他却是解不了。这毒叫百草穿,是一种无解剧毒,中毒之人最多只能活两个时辰。”   嫣儿哽咽着说出了这番话,眼泪已经打湿了夏孜墨的衣袖。   夏孜墨凄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嫣儿的脸颊,替她拭了拭泪,喘气道:“别哭了!今日我能再看到你心里已经没有遗憾了,往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佩儿……佩儿你也要替我照顾好他。”   夏孜墨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指了指被脱下的衣裳:“哪里……哪里有我的玉佩,当**还给了我。如今……我也活不久了,你……把它给佩儿,我这一辈子欠你们母子的……等来世……来世再还吧!”   夏孜墨气息微弱,眼泪却也不自觉的从眼角滚了下来。   嫣儿已经捂着嘴哭不出声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嫣儿别过脸去,不再看夏孜墨的脸。   众人都已红了眼圈,虽然不知道将军与这女人有何关系,但却都已动容。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虽说这毒普天之下无解,可我却知道一种法子可以救你。”嫣儿抹了泪,神情变的格外严肃。   “什么法子?”军医睁大了眼睛,他行医三十余年,从未听说过还有法子能治疗此毒。   嫣儿脸上带了一抹笑容,伸手摸了摸夏孜墨苍白的脸颊,他的皮肤已经有些冰冷,可眼神却依旧清澈好看。   “你别动,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嫣儿俯身在夏孜墨的额上吻了一下。   回身看着军医道:“这方法便是,一命换一命。”   言毕,嫣儿已经俯身去替夏孜墨吸毒。众人大惊,尤其是夏孜墨。   他几乎哭着咆哮起来,一面就要推开嫣儿:“嫣儿,你快走开,你不能这样。”   但是嫣儿根本不顾这些,一口一口的吸着伤口处的毒药,嘴唇上满是黑色的毒血。   “天啊!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夏孜墨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他没有一丝的力气反抗,任由心爱的人替他吸出了体内的毒。   众将士无不动容,一个个也都潸然泪下。   地上的毒血越来越多,血的颜色却越来越红,嫣儿却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面色苍白,唇上满是血迹。   “军医,快,快治好她,快治好她……”夏孜墨捶打着床,却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嫣儿挣扎着俯身上前,露出了一丝笑容:“没用的,此毒若被其他人吸出,那人必然是活不了的。”   夏孜墨已经哭红了脸,满脸的痛苦:“你……为何要这么傻。”   嫣儿抬眸,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轻声道:“我……我愿意。我只求你……一件事情,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夏孜墨挣扎着将嫣儿搂在了怀中,点着头哭道:“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嫣儿将头贴在了他的胸口处,似是累极了,闭着眼睛道:“答应我……等我走了以后,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佩儿……”   未等嫣儿说完,夏孜墨已经捂上了嫣儿的嘴吧,哀求道:“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嫣儿抚着他的胸膛,皱了皱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那一日是你救了我,那雪……那雪地好美,纯白一片……还有那月光……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最美的月……”   话还未完,嫣儿的手却渐渐的松了……   帐外,忽的却下起了雨来,那雨声似是都带着低泣,一声接着一声……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